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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春风
国都?中,酒楼中宾客们推杯换盏,尚且还不知道城外大军来袭,直到一阵轰鸣声响起,将一切欢笑声打断,整个大地被踏得震动。
“什么声音?”宾客纷纷从座位上离开?,飞奔来到栏杆边缘,却见城楼方向?起了烽烟,百姓尖叫着往城内狂奔。
无数沾火的利箭飞了满天,照亮整片天?空。
“攻城了!晋王带兵攻城了!”整个国都?乱作一团。
消息传到宫中时,宫中正在举办宴席。
小兵踉跄奔进大殿,高呼道:“大王不好了,敌兵攻城了。”
宴席上一位武将霍然站起身来,“怎么可能今夜攻城?”
大王为?了鼓舞军中士气,今夜召集城中大大小小的武将入宫赴宴。他们知晓祁宴很快会来,却未曾想?到是今夜。
小兵苍白着脸,结巴道:“敌兵从南方来,沿路不少?城池投降,贼兵穿了我们人的盔甲来守城门的侍卫未曾反应过来……”
大殿安静了下去。原先?还怒气汹涌的将士,听到那“投降”二字,都?不敢去看上方姬渊的脸色。
灯架上烛火燃烧,勾勒出姬渊深邃的轮廓,他缓缓开?口:“守城的士兵未曾反应过来?”
“是,大王,东边的城门快守不住了!其余的几座城门情况也不乐观!”
姬渊站起身来,神色端凝,目光扫向?下方诸多士兵。
“今夜必定?要守住王城!你们立刻出宫!”
他长身如?山水,抽出剑架上那把三尺青锋,将剑递到右下方的第一人手里,“狐非,南方的正门交给你。”
仇犹王子狐非,望着那泛着宝光的长剑,目光躲闪:“大王……”
姬渊沉声道:“我此前放你归国去,你仇犹国答应出兵助我。令妹尚在宫中,王子莫要忘记了。”
狐非凝视着那把剑,颤抖的手慢慢握住:“是!”
姬渊抬头看向?余下众人:“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快步奔走?离开?王殿,局势紧急,一刻也不能怠慢。然而一切兵荒马乱,城门方向?传来的喧嚣声越来越响,仿佛要撕碎这黑夜。
……
“轰”的一声巨响,东南方向?的城门坍塌倒地。
祁宴带领黑甲士兵攻破了城门,城门一破,他们立马朝着城内冲去,玄黑的旗帜在风中飘摇。
无数将士爆发出齐齐的高呼声:“晋王归京!速速避让!”
街上百姓慌不择路,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纷纷躲到巷中。
祁宴带着军队急速驰走?,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前方道路口奔出了一队穿盔甲的士兵,对方齐齐勒马,面孔透着慌张与恐惧。
“列阵!”
祁宴目光凌厉,拔出沾血长剑的那一刻,气势如?虹。
……
厮杀声随风飘向?城外。
旷野茫茫,月色清寒。大军后方,一队精兵护守在一辆马车边。
打探局势的侍卫飞驰回来,对马车里人道:“禀公主,前方一切顺利,君上已攻破东南方向?的城门。只是……”
一只如?玉的素手搭在窗户边,撩开?帘子,露出女子浓艳的容颜。
“只是如?何?”
“只攻下一座城门,短时间内我们能通过的人马较少?,若大军能攻下正南方向?的城门,便可更快地长驱直入,但那里布下了重兵。”
卫蓁沉吟了一刻,问道:“正南门守城的将士是谁?”
“是仇犹王子,狐非。”
话音才落,马车突然一晃,丽人从车中走?出来,风声猎猎,她月白色的裙袍纵扬,在黑夜中绽开?一层又一层。
她道:“取我的马来。”
侍卫们连忙道不可,“公主?”
“放心,若是仇犹王子守城,那便是天?助我们。”
卫蓁唇角微微上扬,
大军兵临城下,谁人看不出来,王都?再如?何负隅顽抗也是无用。这些?守城的士兵审时度势,能有多少?真心想?要守城的?定?然不会愿意?白白牺牲性命。
她初来晋宫时,曾经救过落水的仇犹王姬。在流落仇由国时,也是因此,才从女王的手下活下来。
卫蓁有信心将仇犹王子说服。
侍卫牵来马,卫蓁走?上前去,一个翻身上马,衣袂飘飞,她用力一扬鞭,叱了一声“驾”。
夜幕之下,十几匹骏马跟着她飞驰,朝着城门奔去。
……
“轰隆隆——”
低沉的撞击声突然响起,传遍王宫。
宦官从门外踉跄地跑进王殿,指向?门外:“大王,不好了,贼兵攻入王城了!已经到宫门口了!”
“宫门口?”姬渊蹙眉起身,“守城的将领们呢?”
宦官双膝酸软瘫在地上:“降了!仇犹王子开?城门,亲自放那些?贼兵入城……”
姬渊大步流星往外走?去,俯瞰着下方。
整个王宫乱作一团,宫女与宦官们收拾行囊四处奔逃,宫门口一支支火把高举,火光冲天?,烟雾四处缭绕。
一道又一道低沉的撞门声,犹如?催命符一般回荡在王城上空,引得?人心惶惶。
“不只是仇犹王子,西南门、西门、东门的士兵们全都?投降了!”
姬渊眸如?玄冰,手搭在栏杆上,“全都?降了?”
“是,是!大王赶紧另作打算吧!”宦官满头冷汗。
按照先?前的计划,城中将士死守王城,王城绝对不能失,若实在失了,那姬渊便由仇犹王子护送出城,前往北方,再寻时机,与晋国王室之人联合。
可现下仇犹王子都?倒向?祁宴阵营,姬渊已经完全没有退路。
“大王,现下怎么办?”宦官听着攻城声,“大王是否派人将仇犹王姬抓来,以此要挟仇犹王子,让他们停下?”
姬渊笑了一声,轻声道:“不必了。”
什么叫不必了?宦官瞥一眼姬渊,这是他也觉得?一切无法力挽狂澜吗?他面色一白,也不再顾着姬渊,猛地往城楼下方奔去,自寻生路去。
姬渊缓缓抬头,幽冷瞳孔中倒映着远方烈火。
宫门上火焰在冷风中蔓延,仿佛下一刻就会朝着他袭来,将他给完全吞噬。
……
东门的士兵反了!西南门的士兵反了!
王城之中各路兵马全都?反了!本是声称誓死守护王城的将领,真面对雷霆攻势般的敌军,全都?临阵倒戈,投靠祁宴。
祁宴长驱直入,唯独在宫门口遇到了些?许阻拦。
那王宫的守门之人,立在门楼上方,依旧不肯投降,指挥下方士兵:“准备迎敌!”
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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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笑着擦拭去剑尖上的血,抬头道:“大人忠心守城,我心佩服,只是侍奉主人尚且认清主人的面具,姬渊弑君弑祖,配大人为?其卖命吗?”
守门武官面色松动,祁宴等了一会,未曾等到他开?口,耐心尽失,提着长剑,直朝着敌兵奔去,身后千军万马一同蜂拥而上,杀声四起。
“轰隆隆”,攻门声不断。
最后一声巨响,巨大的窟窿出现在门上!
宫门破了,无数士兵如?猛狼恶虎奔出去。还看不清局势的反抗者,被疾驰而来的祁宴一剑斩于?马下。
鲜血从宫门口,洒到了王殿前那条宽阔的大道上。
刀剑厮杀声持续到了一整夜。黎明时分,整座王宫终于?被控制住。破晓的金光从云层中射出来,洒在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士兵身上。
“君上,反贼姬渊就在王殿之中!”
祁宴坐于?白马上,回过头去,身后雄伟的军队肃静地立满王殿前广场。所有人手持长矛,仰头安静等候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祁宴调转马头,朝着卫蓁方向?而去。
卫蓁同样?坐于?马上,看着祁宴向?自己靠近。
他到了她跟前,压低声音道:“里面情形不知是否安全,我先?与下属进去,你在这里等候我,可好?”
四面八方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到了这紧要关头,他却独独来问候她,卫蓁有些?意?外,心中却涌起暖意?,手握紧缰绳,唇角微扬道:“去吧。我等你出来。”
祁宴带着侍卫走?上楼阶,进入王殿。
殿门闭锁,光线昏暗,仅几缕光线从窗户细缝间透进来,打在坐在上方的男子身上。
祁宴的脚步声在大殿中回响,跪坐在案几后男子缓缓抬起头,那张脸上没有慌乱,没有恐惧,分外的平静。
姬渊道:“晋王来了?”
殿内地上躺满侍卫的尸首,余党全都?被清扫,祁宴踏过尸骸血水,朝着前方走?去,在阶前慢慢停下。
士兵将长矛对准姬渊:“反贼姬渊,你已经退无可退!”
姬渊将茶盏送到唇边,他面前的案几上茶盏飘出淡淡薄雾,在祁宴进来前,他还在烹着茶。
姬渊道:“我是退无可退,实则从楚王被俘的消息传回来那一刻,我便知晓一切都?无济于?事,再也阻拦不了晋王的铁蹄了。”
姬渊握紧茶盏边缘:“只是我输了,却无法心服口服。想?知道,从齐王到魏王,再到卫蓁与今日仇犹王子,晋王是如?何让他们全都?倒向?你的?”
祁宴抬起眼睫,笑了笑:“当初你勾结敌国,背叛先?王,如?今也尝到了同样?的滋味。这当中究竟是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二人一个立在下方,一个坐在上方,姬渊却觉得?,分明是祁宴居高临下俯看着他。
昔年初来晋力单士薄的少?年,转眼已成为?坐拥万千兵马的君王,凌冽而凛凛,通身不可侵犯。
祁宴没有过多废话,后退一步,吩咐手下道:“押他下来!”
士兵们上前,一把凶狠地将人拽起,将人带到祁宴。
祁宴道:“跪下去!”
士兵重重将人压跪在地,姬渊被迫着抬起头,入目是上方那道的牌匾。
“哐当”清脆的一声,祁宴将一把长剑扔到他面前。
“后悔吗?”祁宴声音淡漠,“你看着先?王亲笔提写?的牌匾,自己动手了结。”
姬渊看着长剑,笑了一声:“晋王想?让我向?先?王忏悔?可到了此刻,我心中依旧感受不到半点悔恨,重来一回也会选择如?此。”
姬渊回过头,宝剑亮光落在他脸上,目光冷寒:“登上王位获得?权力之路,注定?是孤独的。我是,你是。你已经成为?了晋国的王,这一刻人心皆归附于?你,但从今日起之后的每一日,那些?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与你渐渐疏远。坐上那个王位,必定?受万人臣服,但也必定?孤独。”
他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祁宴沉默良久,淡声道:“我与你不同。你贪恋权势,而我却不想?坐上那王位。”
祁宴弯下腰,光影交织在他脸上,“你孤独,我不是。”
姬渊看着他那双眼睛,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意?思,笑了一声。
姬渊道:“在与你争夺天?下的这场棋中,我犯的最大错误,便是低估了卫蓁。”
低估了她回到魏国有管住朝堂的能力,低估了魏王对一个流落在外数年女儿可以做到那样?无私关爱,也低估了她与祁宴的情意?。
姬渊对卫蓁并无多少?感情,说到底,当初执意?要履行二人之间的婚约,也不过是为?利而起罢了。
他已经没有选择,抬起手握住长剑。
“哗”的一声,剑刃划开?脖颈的声音响起。
男子倒了下去,血从脖颈渗透了出来,浸染上他的华袍。
祁宴淡淡瞥了一眼,对手下道:“将尸首拖下去,擦干净地面,别污了先?王的宫殿。”
朦胧的金光倾泻下来,照在王殿前方中央的那块牌匾上。祁宴驻足抬头看了良久,将剑收回剑鞘,转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无数兵马立在广场上,祁宴走?下楼阶,一眼瞧见正走?上来的卫蓁。
阳光倾泻在她眉梢间,散发淡淡的柔光,春风吹动了她的裙裾,少?女看到她,眼中绽开?笑容,提着裙裾朝他奔来。
祁宴未曾料到她会来找自己,在她朝自己奔来时,心灵好似被击中,也快步朝他走?去。
“我本是见你许久未出,担心里面出现情况,便想?上来见你。”卫蓁道。
她扑入他的怀中,二人拥在一起。祁宴头靠在她肩膀上,感受着从她乌发上传来的暖意?,眉眼舒软,柔声道:“我无事。”
卫蓁很快松开?他,后退一步,眉眼一弯:“恭迎晋王归京!”
她清亮无比的声音回荡在上方,在这话落地后,安静的人群中响起一道附和之声:“恭迎晋王归京!”
说话之人是姬沃,他朝着祁宴俯身长拜。
千军万马齐齐爆发出一声:“恭迎晋王!”
“晋王万年!”
“大晋万年!”
这高高的呼声沸腾,如?海潮一浪盖过一浪,响彻云霄。
祁宴目光从将士身上,落回卫蓁的面颊上,他朝她走?去,伸出一只手。
卫蓁疑惑抬起头,与祁宴的眼眸对望。
他眸子中盛着春光,清澈而透亮,轻声道:“公主安好?晋王已内乱已平,履行昔日承诺,以晋国江山来聘,不知可否有幸,与公主携手共度一生?”
他微微一笑,恰如?云开?天?霁,温柔漫生。
卫蓁的心在春风中摇晃,往前走?一步,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他拥住她,知晓她的回答了,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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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春风裹挟着无限缱绻柔情,将他们层层包围住。
第102章结束
祁宴诛杀姬渊,王朝换了主人?。
百姓的生活却照旧,王位换了谁来坐与他们并无太大的关?系。朝堂中当然也有反对声音,但很快被其他声音淹没。
祁宴乃晋王外孙,有晋王遗诏,哪怕不合继承的礼法规矩,可他手握重兵,控制住王城,已颠覆晋国王室的王权,这王怎么也该他来当。
王都中一切百废待兴。
绛都发生的事?,被信使快马加鞭送到了齐宫。
齐王姜玘收到来信,抚掌大?悦:“祁宴获胜,楚王已死,南方大?片楚地已经?被祁宴控制住,合盖分齐国一半。”
近来齐王心情尚佳,一来是前线战事?顺利,二来因为乐姝有了身孕,齐王对子嗣一事?并无执念,然而此前膝下子嗣无一例外全都早夭,乐姝是后宫嫔妃中近来唯一肚子传出动静的。
齐王的轿撵在?乐姝院外停下,他径直往内走去,庭院中一片冷清,宫人?不见踪迹,唯有殿门外立着乐姝的贴身宫女?。
齐王问道:“你们夫人?可在?殿内?”
宫女?摇头道:“大?王,夫人?不在?,夫人?去池苑赏花去了。”
她声音颤抖,身子也哆嗦,脸色苍白得过分。
齐王察觉出几分反常:“不在??”
殿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他看一眼宫女?,神色一沉,冷斥道:“让开!”
殿内,乐姝将脸颊靠在?身前人?的肩膀上,从后半抱住男子的腰,看着他轻拨琴弦。
清越琴音一停,左盈修长的双手压住琴弦,抬起头来看向窗外:“阿姝,你听到何动静了?”
乐姝伸出素手,涂满鲜红蔻丹的指尖将他的脸颊拨回来对着自己,浅笑盈盈:“没有动静,阿兄,你听错了,继续抚琴吧。”
左盈眉心稍蹙,“砰”的一声,殿门被从外拍开,齐王的身影从外走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乐姝你……”
红裙女?子娇柔无骨地攀在?白衣男子颈背上,抬起眼来,眼波流转:“大?王怎么不通报一声便闯进来,打扰了我与?阿兄抚琴。”
她媚眼如丝,唇角口脂晕开来,一副才被人?采撷过唇瓣的样子,而他身侧男子的脸颊上,赫然就落着暧昧的唇印。
齐王静立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眼中起先诧异,渐渐转为狐疑:“乐姝,你与?他方才在?这?屋里做什么?”
乐姝缓缓起身,火红的罗裙曳地,衬得人?越发妖冶如火焰兰,笑着朝齐王一步步靠近:“大?王觉得我们在?做什么?”
左盈从琴案后站起来,将乐姝拉到身后。
乐姝握住他的手腕,将头搁在?左盈的肩膀上,挑衅似的道:“如大?王所见,我在?与?丞相通奸啊。”
齐王凝望着她半晌,目光冷凝:“乐姝,这?不是你兄长吗?”
“是。他是我兄长,不过是我的养兄,我自幼被楚国左家收养,与?阿兄虽非亲生,情意远胜于亲生,那日他来到齐国,我想叫他留下,便瞒下他的身份,谎称是亲兄长。”乐姝娓娓道来。
齐王越听越是盛怒,嘴角抽动:“来人?——”
乐姝清脆的声音一同响起:“来人?——”
齐王看着面前人?,乐姝手往下搭上小腹:“大?王,您猜猜看,臣妾腹中孩子是谁的?”
齐王目光落在?她小腹上,额角青筋暴起,正要上前来,左盈以身子挡在?他面前:“姜玘!”
门外侍卫在?此时冲了进来,齐王后退一步,高声命令侍卫上前,众人?却将齐王团团围住。
乐姝笑道:“大?王如今可唤不动他们了,他们是我阿兄的人?。”
侍卫面色冷酷,不由分说地上前一左一右将齐王压跪在?地,齐王眼中含着怒火,周身鸷气?浮动,高声唤人?来,可门外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的面前投落下一角火红的衣袂,齐王抬起头来,对上乐姝冰冷的眸子。
从前卑微跪伏在?他面前的女?奴,如今却已变了一副样子,眼中淬着冷色,不惧地与?他对视。
他咬牙挣扎,双眼赤红,似一头暴怒的野兽,乐姝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他仰头。
她用他的方式轻挑对待他,姜玘从未感受过如此大?的耻辱。
乐姝低下头,红唇凑到他耳边:“姜玘,你反应怎如此迟钝,我与?我兄长早就背着你勾结了,你以为我二人?兄妹情深,可知晓我们私下做过什么吗?不止在?这?间寝宫里,在?你从不踏足的书?房,在?池苑的花园中,我们都曾经?温存过……”
她欣赏着姜玘愤怒的样子:“那一次,你问我脖颈上的红痕哪里来,我说是被蚊虫咬的,其实?你差一点就能发觉我与?阿兄之间的奸情了。”
“贱人?!”齐王盯着她。
乐姝直起腰,冷冷看向殿外,“将我给大?王备好?的酒端上来。”
宫女?手捧着托盘走进来,朝着齐王走去。
齐王盯着那碗,一下反应过来那是何物,奋力地挣脱。
乐姝淡垂下眼帘:“姜玘,这?七年来我没有一日不在?恨你,没有一日不想要生啖你的肉,放光你的血,亲手杀了你,今日你便喝下这?碗毒药。”
齐王嘶吼道:“你敢!寡人?是齐国国君,寡人?若死了,你便是弑君,焉能好?活!”
乐姝嗤笑了一声:“大?王说笑了,昏君倒了,齐国百姓怕是高兴还来不及!且如今朝堂都是我阿兄的人?,你走后,姝儿如何不能好?活?”
一直立在?一旁沉默的左盈,开口道:“臣有一事?尚未禀明大?王,大?王以为臣入齐国是为辅佐大?王,臣实?乃晋王身边的谋士。”
“晋王祁宴?”
“是。不知大?王可还记得,您与?姬渊勾结害死晋先王一事??晋王虽与?您是结盟,可却从未忘记此事?,他一直等?着大?王偿命,又?怎会履行盟约,为齐国谋好?处?”
齐王双目睁圆。
乐姝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亲自送到他唇边,齐王仰起头躲避,被侍卫狠狠地拽住头发,乐姝用力地撬开他的唇瓣,乌黑的药汁不断从齐王唇边滑下来。
齐王面容扭曲狰狞:“乐姝!我要杀了你!”
乐姝在?听到这?话?后,手上猝然用力,逼他喝下最后一点的药汁,“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她的声音陡然变尖锐:“你敢杀我?从始至终你就将我当作你的奴!我凭什么要跪伏在?你的脚下,凭什么要被你玩弄取乐,凭什么被你一次次践踏尊严!哪怕我做一个再下贱的女?奴,也好?过入你后宫!姜玘,我要杀了你,将你的肉喂狗!”
“阿姝!”左盈上前抱住她,让她先冷静。
这?一幕,便是一旁的侍卫都愣住了,从未想过从前对齐王百依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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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的乐夫人?,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乌红的鲜血从姜玘嘴角流了下来,姜玘身子猛地抽搐了几下,猝然跌倒在?地。
侍卫们退后一步。大?殿安静下去,只?余下地板上男子痉挛发出的动静,那一双眼睛蓦然睁大?,眼瞳一片涣散。
乐姝眼眶通红,忽然用力推开左盈,拔出一旁侍卫的佩剑。
众人?高呼:“夫人?!”
乐姝抬起手,用力往下插去——
“畜生!畜生!畜生!”
左盈去拦她,她朝着姜玘的身子又?狠刺数刀,最后一刀不偏不倚刺入姜玘的喉咙里,如瀑的鲜血涌出来。
姜玘朝着她伸来的手还悬在?空中,在?最后一刀下去,手臂笔直地滑下搭在?地上,其状狰狞可怖。
乐姝将刀扔开,左盈低下身子抱住她,她仍冷冷盯着面前的一滩死肉,整个人?战栗不停。
“阿姝,阿姝……”
乐姝回过头来看着左盈,眸光慢慢聚拢,眼中浮起泪珠,在?他柔声安抚她情绪时,她再也忍不住,扑入他怀里痛哭起来,“阿兄……”
那些被践踏的岁月带来的创痛与?耻辱,终于在?今日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左盈柔声道:“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乐姝泣不成声。
整个大?殿一片狼藉,寝殿大?柱沾满飞溅的鲜血,她浑身赤红,面颊和手上血滴滴答答不断落下。
左盈抬头,看着齐王的尸首,对手下道:“将人?头给晋王送去。”
到了这?一刻,一切都仿佛结束了。
左盈低下头,怀中女?子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手攥着他身前衣襟,他柔声道:“阿姝,你是待在?齐宫等?我回来,还是……”
“我与?你一同走!”她几乎不假思索,仰起头,“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这?偌大?的齐宫就如同牢笼一般锁住我,我每一日都觉得恶心无比!你带着我,还有我们腹中的孩子一同走,好?不好??”
她眼中水珠摇晃,左盈连忙搂紧她,“好?。”
她渐渐停下抽泣,神色柔缓,又?恢复了从前柔顺的样子,仿佛方才那尖利冷锐的样子不曾是她。
窗外灿烂的亮光洒进来,照亮一地血色,乐姝靠在?他怀中,他们这?样互相依偎,恍惚间,一如当年在?楚国无忧无虑的时日。
乐姝轻声道:“阿兄,等?我们离开齐国,你带我去看看春光可好??”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看过春色了。
齐宫四季变换,春来了一次又?一次,燕子低飞,可她的心却犹如冰封的荒原,永远不会化开。
风温柔地拂过左盈的眉眼,左盈牵起她的手,记忆中浮现在?眼前,很多年前,穿桃花色罗裙的姑娘在?桃树下,伴着他的琴声起舞,四周花雨如瀑,绚烂明丽。
他一个人?度过那些艰难岁月,跌入低谷时也一直思念着她,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隔了这?么多年,他潦倒的心,终于找到了安处。
左盈只?轻轻回了一句“好?”,而仅仅这?一个字,便让乐姝心平静下来,笑意从她唇角浮起。
……
齐王的头颅被送到了祁宴面前,与?此同时,左盈还带回来齐国的传国王玺。
乐姝在?祁宴面前跪下,表示齐国愿意向晋国称臣,双手献上领地疆土,尊祁宴为天?下之主。
她怀有身孕,若对齐国朝堂声称那是齐王遗腹子,想要把持齐国王权,其实?轻而易举,然而乐姝无心于此,她从头到尾,便只?想祸齐国朝堂、乱齐国之政。她已经?做到。
是祁宴将左盈从楚国流放营中带出来,他有恩于他们,他们不能不报恩,故而双手献上齐国。而让祁宴管辖齐国,这?也是乐姝所乐见的。
不只?是齐国,南方楚国的战争也临近尾声。
祁家在?楚国本就威望颇广,根基深厚,加之有卫凌相助,卸甲的祁老将军也再次披甲上阵,两人?一路南下,短短一月,便料理好?了一切。
自此,东边齐国与?南方楚国,皆并入晋国的版图。
……
春末之时,祁宴与?卫蓁举办婚典。
卫蓁虽只?是魏国公主,但魏王已将朝政托付给她,魏国百姓爱戴公主,仍记得那日公主陪同他们守城,故而祁宴与?卫蓁商议后,决定举办两次婚典,先在?魏国举办一次,叫王都的百姓们见证着公主出嫁。
魏国的公主寝殿中,一室笑语,衣香鬓影。
卫蓁坐在?镜前,侍女?们立在?她身后,为她试戴明日婚典上要戴的凤冠。
华丽的花钗插入云鬓之中,闪烁着耀目宝光,两侧珠钗步摇垂落,衬出一张绝丽秾艳的面容,朦胧花影落在?她脸上,似给她的肌肤镀上一层流光,令一旁的宫女?都看痴了去。
卫蓁手扶上头顶的珠钗,沁凉的触感传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将手收回搁在?膝盖上。
扑通扑通,她听到自己的心在?乱跳。
明明她已经?与?祁宴成过亲,却忽然间,对明日即将到来的婚典,感到莫名紧张。
第103章婚典
在卫蓁身后还站着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正?是从南方赶来的田阿姆。
阿姆陪伴她长大,卫蓁将她当作亲人,此番特地派人去接阿姆,邀她来观礼,还担心阿姆经不住路途的颠簸,然而阿姆一见到来接她的侍卫,立马便?答应来魏国。
田阿姆为卫蓁绾好发,公孙娴在一旁道:“阿蓁,这顶凤冠当真衬你,再?配上这对垂珠耳珰,更?衬得阿蓁你肤色雪亮。”
卫蓁接过耳珰,笑道:“等我?们回到晋国,你与姬沃也应当准备成婚了?,对吧?”
公孙娴手上动?作一顿,顿时脸色涨红,低下头道:“哪有那么快,等准备好多东西呢。”
卫蓁转身看向她,四周人连忙惊呼:“公主,小心凤冠要掉了?!”
眼看那华冠就要从云鬓上滑落,众人心都跟着提起,卫蓁及时伸手将它扶住,周围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宫人禀告:“公主,大王与卫将军来了?!”
卫蓁起身朝门口走去,“父王,阿弟!”
魏王才跨入门口,就瞧见女儿笑靥明媚朝自己走来,脸上藏不住喜色,魏王笑容。
魏王一来,殿内其他人便?退了?出去。卫蓁示意卫凌过来为她捧着铜镜,她要再?试一试那礼袍外裙。
卫凌道:“阿姊倾城之姿,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魏王坐在桌边,看着笑闹的姐弟二人,手往袖中?探去,片刻后道:“央央,你过来。”
卫蓁放下裙袍,朝他走来,魏王从袖中?拿出一只金步摇,簪入她云鬓之中?。
卫蓁抬手抚摸流苏珠链,目露疑惑,“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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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笑道:“这支步摇放了?十?几年了?,是你母后特地为你打的,想?着在你成亲那一日送给你,父王一直为你好好保留着。”
“母后为我?打的?”卫蓁双目晶亮,对着铜镜比照,回头道,“我?很喜欢,明日会将它戴在头上。”
魏王看着女儿眼中?掬起的笑意,知道她是打心底高兴。
卫凌在一旁看着,轻轻叹息一声,“阿姊明日就要出嫁,我?实在不舍。”
卫蓁将步摇放进妆奁中?,卫凌走到她身边帮她,低声道:“若祁宴有一日胆敢负阿姊,我?必然不会放过他,阿姊放心,我?与父王一定会为你撑腰。”
卫蓁,“等阿姊出嫁后,也该轮到你的婚事了?。”
卫凌连忙摇头,避开这个?话题不谈,“我?才哪到哪……”
魏王颔首道:“是该物?色物?色合适的女郎了?。”
正?聊着时,殿外有宫人走进来,躬身对卫蓁道:“公主,左盈大人到王殿了?。”
卫蓁看向魏王道:“左盈就是我?与您说过,那能治好您病的神医,此?前女儿的眼睛便?是他治好的。”
卫蓁道:“相?信他也能治好父王的病,我?陪父王一同去吧?”
魏王看着女儿热忱明亮的眸子。他自己身子的情况自己清楚,但女儿如此?为他操劳想?要治好他的病,他也实在不忍心拂她的兴致。索性便?让那医工看一看吧。
魏王点点头,从桌边起身,让卫蓁不必陪同。
他起身环顾一圈大殿,“明日是你的婚典,你还有许多事要准备,便?不用劳烦你去了?,有阿凌陪着父王就够了?。”
卫凌也附和道:“阿姊放心,我?会照顾好父王的。”
“那好。”卫蓁送二人出院子,回到大殿,看着桌上摆放的嫁衣。
阳光洒落在嫁衣上,让一针一线都散发出莹莹明光。
昔日她离开楚国,四面楚歌,虎狼环伺,举目无亲,如今亲友皆陪伴在侧,她即将成婚,与所爱之人携手度过一生。
卫蓁将嫁衣拿起,紧贴在胸膛上,暖意隔着衣料传来,沁入她的肌肤。她期盼着明日的到来。
……
嫁娶向来是在黄昏时分,然卫蓁与祁宴的婚典需要诸多步骤。次日是个?好天气,清晨时分,卫蓁在宫人的服侍下起身,之后沐浴焚香,绾发梳妆,穿上一层一层繁复的礼服。
吉时已到,仪仗已在宫门前等候。队伍准备从王宫出发,接到公主后,绕王城一圈,让百姓们观礼同乐,此?后再?回到魏宫,举行成婚的大典。
卫蓁来到王殿前,向魏王跪别。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双膝缓缓跪地,身上琼佩珊珊作响。
魏王目光慈爱:“快起来吧,仪仗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卫蓁抬起头来,强忍着不让泪珠落下,笑着道:“父王,女儿走了?。”
魏王看她那样?不舍,心中?也如刀割一般,道:“等会便?回来,又不是见不了?面了?。”
卫蓁点点头,泪珠却一滴一滴洒下。
魏王接过宫人递来的红纱,为卫蓁轻轻盖上,对卫凌道:“扶你阿姊出去吧,晋王在等了?。”
他目光追随着少女,看着她慢慢跨过门槛,礼乐声响起,魏王垂下眸,掩住眼中?的泪珠,余光却瞥见那火红裙袍的一角停下,魏王抬起头,看到卫蓁转身从外跑回来,他身子一定,快步上前,深深抱住她。
“父亲……”她在他怀中?低泣。
魏王听到她哭泣声,女儿喉咙哽住,双手颤抖地拍她肩膀,“去吧,去吧……”
她双眼绯红,一步步后退,指尖从魏王手中?一点点滑走,魏王松开了?她:“去吧!”
她终于转过身去,魏王眼底洒下一滴泪,听得那礼乐声渐渐远去,他抬起头看向门口,王殿空荡荡的,这一次她却没有再?奔回来。
“大王?”身边宦官轻声唤他。
魏王回过神来,眼中?流露出怅惘之色,又很快笑道:“和寡人去王后的寝殿看看吧。”
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寻得良人,今日就要出嫁,王后若知晓此?事,定然也会为他们女儿而高兴。
魏王朝着殿外一步步走去。高树之上挂着彩绳红布迎风飘飞,让这座古老王宫再?次焕发出生机。
……
卫蓁按照礼规走出王殿,完成诸多步骤后,在卫凌的牵引下,朝着迎亲队伍走去。
祁宴从卫凌手上接过她时,察觉到她身子颤抖,问道:“怎么哭了??”
卫蓁摇头,握紧他的手,哽咽道:“无事。”
隔着薄薄的红纱,祁宴看到卫蓁纤长的眼睫上垂满泪珠。卫蓁正?是心绪杂乱之时,一只玉竹般清致的手突然探入她的头纱下,用帕子为她拭去泪珠。
她抬起头,阳光从他侧边照下来,让他眉眼与衣袍如描上一层金边。
祁宴指尖又擦拭了?她眼角一下,柔声道:“莫要哭了?。”
卫蓁终于从与魏王分别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是,今日是婚典,她应该高兴才是,怎能一直垂泪?
“走吧。”他掌心传递来轻轻的力道。卫蓁嘴角弯起弧度,嗯了?一声,与他一同往婚车走去。
在四方无数人的瞩目下,公主终于款款登上婚车,随着礼乐声响起,仪仗移动?起来,朝王宫行去。
道路之上,聚满前来观礼的百姓,绵延百丈,一眼望不到头。当晋王的白?马与公主的翟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人群爆发一阵一阵的声浪。
婚车两侧薄薄纱幔随风晃动?,勾勒出纱幔后那道丽人的倩影,远远望去,姿仪秀美,恰似雾中?一朵艳棠。
夹道百姓翘首眺望,跪坐在车中?的丽人,抬手勾起帷幕,朝着车外百姓挥手。
再?看那年轻的晋王,一身绛红华袍,身姿挺拔,策白?马配金辔,琳琅珠玉般耀目。
这段时日,晋王与魏公主的婚事几乎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遥记得年关才过,魏国出兵帮助晋王,当时天下人都以为是魏晋两国是盟友关系,却未料到魏公主与当时的晋王还有这样?一层深层的关系!
这桩婚事一传出来,便?引起了?无数议论,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说公主的身世?、公主当年为何流落民间,又如何与晋王在楚国如何相?识,这中?间的曲折不可谓不传奇。
然不管如何,王都百姓自然是爱戴公主的,瞧见晋王与公主当真是称得上一对神仙璧人,人群再?次沸腾起来,一个?个?自发追随上公主的车队。
……
黄昏时分,一切繁复礼节步骤终于结束了?。
卫蓁回到寝宫,侍女上前为她卸下繁重的头饰,侍奉卫蓁沐浴。
窗外月亮爬上夜幕,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晋王来了?!”
卫蓁走到殿门边,宫人将殿门打开,卫凌与姬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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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右架着喝醉的祁宴从门外进来。
卫蓁上前搭手,闻到他三人身上的酒气,问道:“怎醉成这个?样?子,是谁灌他喝了?这么多酒?”
卫凌与姬沃对视一眼,卫凌尴尬咳嗽一声,姬沃摸了?摸鼻子,“人已经送到,这里既是公主的寝殿,我?与卫凌也不便?久留了?。”
他二人告退离开,殿内的宫人也相?继退出去。
卫蓁蹲下身,瞧祁宴面颊酡红,整个?人昏昏沉沉,拍了?拍他的脸颊,他却。
卫蓁轻叹一口气,走到一旁银盆前,欲将帕子沾水为他擦脸,回头却见方才还醉得不成样?子的人慢慢直起腰来,还抬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将茶盏送到唇边,转目看向她,那双眸子清明无比,哪里有半分醉了?酒的样?子?
卫蓁握着湿帕,走上前去:“你没醉?”
祁宴眉梢微微上挑,“自是没有。但你阿弟今日生猛得极了?,方才在酒宴上,不管不顾地要灌我?酒,还有那姬沃,明明自己也喝不了?几口,还说要把我?喝趴下,我?装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将脸颊贴上她手中?湿帕,轻蹭了?一下,投来灼热的目光看得卫蓁喉咙发紧。
半晌,他低沉的嗓音在殿中?响起:“阿蓁,你今晚很漂亮。”
卫蓁为他擦拭脸颊的指尖一顿,他今日穿着一身绛红色礼服,玉革带束腰,红色本?就挑人,他穿上后便?有一种无拘的风流之态来,此?刻双眸轻勾,若下钩子一般,昳丽得不像话。
她被盯得脸颊发热,也好在周围烛光掩盖了?她双颊的红晕,低声道:“郎君也不错。”
祁宴眉眼弯弯,轻笑一声。
卫蓁道:“你去把衣服换下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祁宴手撑着额头,“洞房吗?”
他的指尖搭在她腕骨内侧,轻勾了?一下,卫蓁只觉一股酥麻感沿着腕骨传来,道:“当然不是。”
他反问道:“洞房花烛夜,你我?不洞房,这么早歇下,还能做什么?”
他起身扣着她手腕,将她困在怀中?,不许她逃开,逼问着她,非要看她脸颊红透才好。
卫蓁耳畔全是他潮湿的热息,晕乎乎的,道:“就早点歇息,你我?什么也不做。”
祁宴低沉的声线碾磨着她唇珠:“卫蓁,这不是你一人就能决定的吧?”
他的手掌沿着她腰身往上,故意掐她敏感的腰窝,卫蓁身子发软,双手攥住身后的桌案边缘,祁宴垂下眼眸,看着她指尖都攥得发红,偏偏她还侧着脸,一副抿唇不肯开口的样?子,他轻笑出声,胸膛跟着颤动?。
他松开她道:“阿蓁,今日我?还给你带来了?一物?。”
卫蓁问道:“是何物??”
祁宴起身朝殿外走去,从门外侍卫手中?接过一只小犬。
卫蓁双眼放亮:“你怎将它带回来了?!”
卫蓁走上前去,双手抚摸小犬的额头,脸颊露出笑涡,道:“之前在晋宫,我?将小犬送给你,你养了?好一阵子,后来你我?离开,这次我?去看它,它被宫人还养得极好,我?便?想?你应该很想?它,我?们成亲,它也应该在,便?将它带来了?。”
卫蓁揉了?揉小犬的脑袋,蹲下身子,柔声道:“怎么腿上沾上泥土了??”
祁宴低下头瞧了?瞧,道:“应当是方才跑出去哪里玩了?。”
祁宴看着少女逗起小犬的认真神色,忽然提起小犬的前肢往卫蓁脸颊上踩去,女郎躲避不及,原本?雪白?脸颊上便?赫然多了?两道泥爪印。
卫蓁诧异地看向祁宴,手抚上脸颊,摸到一手的泥巴,连忙起身追他,“祁宴!”
他将小犬放下来,卫蓁将他堵在床榻边,他身量远高于他,卫蓁踮起脚尖,也奈何不了?他,最后拉着他与他一同倒在床榻上,卫蓁才终于找到机会,将手上那泥巴还回去。
二人气喘吁吁躺在一起。她本?就累了?一天,这会更?是全身提不起力气,抬手抱住身边人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今日他们的亲朋好友皆在,连小犬都陪着他们,卫蓁心中?无比地满足。
祁宴亦搂住她,没一会床下传来犬吠声,祁宴起身去给小犬擦四肢,将它先送出去。
等他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块湿帕,他倾下身来,为卫蓁擦去脸上沾染上的泥巴,卫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他对上她的眸子,唇角轻弯。
在他即将起身离开时,卫蓁拉住他的腰带,拽着他回来。
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卫蓁接过他手上的帕子,也为他擦去沾在他颊边的那一点泥斑。
祁宴眸子中?浮起笑意:“还有合卺酒没有喝。”
他起身走到案边,端来两盏酒,在卫蓁身侧坐下。
卫蓁接过酒盏,待酒水入喉,被呛得蹙眉:“这酒太辣了?点。”
“辣吗?”祁宴突然凑近。
卫蓁抬起头,他按住卫蓁的肩膀,俯身吻了?上来,卫蓁仰头承受着她的吻。
待他松开她,道:“哪里,明明是甜的?”
卫蓁手抚上唇瓣,正?对上他潋滟的眸子,心跳骤然加快,知晓他是在说自己的唇上甜,一时分不清是唇上温度更?热还是心更?烫。
他说过要为她办一个?盛大的婚典,如今他们两颗心属于彼此?,再?无什么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拦。
卫蓁柔声道:“祁宴,你说过很早就为我?动?心了?,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怎么突然问这个?,很早之前了?。”
“有多早?”
他低下头,将她慢慢放倒在榻上,指尖轻勾住一缕秀发,“在那一日,接你去和亲,与你阿弟在屋外等着你时。”
春日的微风荡漾,竹帘摇晃,玉佩碰撞声响起。
少女提着裙裾从屋内奔出,祁宴回过头,在一片翩跹落下的花雨中?,看到那道亭亭玉立的丽影。
春光明灭,女郎冷清美艳,一惯不喜言笑。
却在看到他后,唇角露出了?一丝甜润的笑意。
祁宴的视线仿佛被击中?。
他心中?有一场春风化成的疾风骤雨,为她摇晃。
此?后无论春日秋时,都将逆流而上追逐她。
——
帐幔上投下两道缠绵交颈的影子。卫蓁抬手抚上他的眉眼:“那一日,我?奔出屋子,看到你在花雨中?等我?,你朝着我?伸出手来,将我?指尖一根根握住,我?的命运便?与你交缠在一起,彻底分不开了?。”
剩下的一切话语,化成了?唇瓣与唇瓣间的厮磨。
晚风和畅,月圆莹润。春色窈窕,葳蕤无边,正?是合眠之时。
第104章新家
入了夏日,草木越发葱郁。卫蓁与祁宴在魏国陪了魏王许久,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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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离开的时?候。这段时?日,魏王在左盈的调理下?,精神明显好转许多,虽病情尚未根除,但有好转的迹象便足以叫卫蓁欣喜。
晋国国都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回去处理,卫蓁与祁宴也不能再久留,二人踏上回晋之路。
十几日后,车队回到国都。
侍卫们将行李从马车上搬运下来,王殿内宫人们来来往往,忙着?扫洒整理。
卫蓁跨入王殿门槛,见祁宴立于殿中,仰起头正看着?那道由晋王亲笔题写的牌匾。
卫蓁走到他身边,“你还在想外祖父?”
祁宴道:“是,我在想经过这么多事后,如今我们回到晋宫,外祖父若在,心中会如何感想。”
卫蓁笑道:“你初来晋国,说要助外祖父成为天下?之君,如今晋国平了内乱,齐楚两国又归入晋国,他若知?晓,定然会欣慰的。”
祁宴笑了笑,牵住卫蓁的手,“进去看看吧。外祖父的旧物被?移到了另一座宫殿里,日后我们便?住在这里。”
时?过境迁,再看这王殿倒是另一番心境。从前这里是威严的御前之地,如今便?成为他们的家。
宦官一边引路一边介绍道:“君上,王后,这边是议事堂,日常朝会之后,可在此处召见臣子。”
二人往前走去,宦官继续道:“这边是书房,每日奴婢都会奏牍送到此处,供君上批阅,再往前走,就是寝殿了,这殿中的旧器具都已经腾干净了,这内殿的布局,君上与王后可以重新布置。”
殿内窗明几净,香炉宝案,玉屏珠帘,无一不华美。
宦官将一只插着?牡丹的瓷瓶捧来,笑问卫蓁:“王后,您瞧,这瓷瓶摆在窗边如何?”
卫蓁颔首,手拂过那玉刻山水屏风。
宦官又招呼着?宫人将一紫檀木妆台搬过来:“那王后的梳妆台放在何处,可是放在这榻边?”
宦官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祁宴的神色,须知?,君王的王殿向来是庄严的场合,从来是君王一人居住,今日瞧晋王的意思,像是要与王后同住。
宦官不免要再问一问,恭敬道:“君上,王后的妆台可是放在此处?”
卫蓁正要开口,祁宴的声音已先一步响起:“将它放在窗台边吧,王后若是平日梳妆,对窗而?坐,透进来的光线也更明亮。”
宦官立马应下?:“哎哎!”
祁宴双手搭在卫蓁肩膀上,低下?头柔声问:“你想想看,我们的殿内还差些?什么,都叫宫人搬来。”
卫蓁随他绕过屏风:“那在这里再放张琴架,抚琴之时?对着?窗户,便?能看到远山的山色。”
祁宴点头:“都听你的。”
卫蓁牵着?他的手往内走去,走到那雕龙凤呈祥的大床边,她抚了抚金绡薄帐,手停在空中,低下?头去解腰上的珠串。
祁宴看着?她将他送给?她的那支夜明珠串取下?,挂在帐幔上。
她转过身来,“我眼睛已好,平日也无须再日日佩戴夜明珠串,便?想将它挂我们的床边作配饰,可好?”
正说着?,明珠随风左右摇晃,相互碰撞,发出?清越之声,如叮咚清泉声萦绕在他们周围。
祁宴望着?她的眸子,女儿家的到来,让这间屋子沾染上许多温馨色彩,不再是一成不变冰冷的寝居,充满鲜活之气。
祁宴道:“走吧,我们再去王殿后的院子看看。”
卫蓁提着?裙裾,与他一同走进院子。
祁宴道:“从前外祖在时?,几乎不常来后院,后院便?也荒废了,但我看这块地方不小,可以利用起来,阿蓁,你有何打算?”
卫蓁的面颊被?清风吹拂,看着?他乐此不疲地规划着?他们的家,一边说,要在窗边重一点紫藤萝,一边说院子里可以种一棵桃树。
他们讨论不过是一些?毫末之事,可便?是这点小事,叫卫蓁感到无比的温馨。
这是他们的家,这里以后会一点点填满属于他和她的东西。一想到这,卫蓁只觉空气好似都是清甜的。
“对了,还有我们的小犬,也得?有个小屋。”
卫蓁与他一同在院边蹲下?,比划着?犬屋的大小,她靠在他肩膀上,“除了犬屋,院子里还可以搭一个秋千。”
祁宴转过头来看她,“阿蓁,我可以为你做一个。”
卫蓁一愣,随即扑哧笑出?声来,“晋王如此繁忙,每日都得?处理政务,抽得?出?空来吗?”
日光打在他脸上,祁宴懒洋洋勾着?唇角:“自?然是有的,有王后为我分?忧,我怎么会抽不出?来空来,区区一个秋千而?已。”
午后艳阳炽烈,卫蓁看他渗出?额角的汗珠,拿出?帕子为他擦拭额角,“进屋歇歇吧。”
二人牵手回到大殿,卫蓁入内殿看到桌上摆放着?的一小匣子,走上前去问道:“这是何物?”
祁宴抬头,看到那匣子一愣,伸手想要阻拦,卫蓁却已“咔哒”一声,将匣子打开。
在里头,正摆放着?几叠规整的竹简,卫蓁将其中一卷拿起展开,竹简上字迹徐徐展现在眼前,她目光不由定住。
这是祁宴写给?自?己?的信。
“吾妻阿蓁,吾于冬雪夜提笔落此信,与卿分?别数日,思卿甚矣。人言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吾与卿分?别,三?秋又三?秋,相逢唯在梦中。今岁除夕吾与卿分?别,盼来年共度,共话西窗。”
卫蓁眼中波光微晃,看完这一封,又去看下?一封。
“立春时?分?,雨水绵绵,江水茫茫。前线兵歇数日,卿如何?枕上思卿,辗转难眠,盼战事早日结束,与卿重逢。”
卫蓁手抚上竹简,字迹从她指尖划过,他写这些?信时?的心迹好像也从她指下?流过。
她抬起头来,对上祁宴俯下?的眸子,“这些?都是你给?我的信?”
她目光灼热,直视着?他的眼睛。祁宴垂下?眼帘,去将信件放回匣子,道:“是,与你分?别的时?日里,写了许多信。”
卫蓁仰头道:“此前有一段时?日,你一个月都没来信,我还以为你被?战事牵制了,将我忘了。”
祁宴连忙道:“没有,我未曾寄信,是因为隔几日便?随手写一封信,寄出?去实在耗费信使,又怕叫你挂念我,便?将他们收起来。但与你分?别的每一日,我都在想你,夜里睹月思人,有时?候在想你会不会也在看着?月亮思念我。”
卫蓁的心蓬蓬地胀开,有无数柔情蜜意涌出?来,道:“去岁除夕夜,我与阿弟还有父王一起守岁,当时?看着?月亮,也在惋惜,你不能陪在我身边。”
她伸手抱住他,感受着?从他衣袍上传来的暖洋洋温度,“但今年除夕,明年除夕,还有日后的每一个除夕,我们都可以一起过了。”
卫蓁继续去看信,祁宴伸手阻拦,“阿蓁。”
卫蓁道:“那既然是给?我的信,便?归我所有,我为何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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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还有给?我的情诗,是不是?”
卫蓁边读边看着?他的反应,祁宴侧过脸去,耳根后浮起的淡淡红晕,在卫蓁读完几篇后,他已是脸色发烫,格外明显。
他拉过卫蓁的手,“莫要再读了。”
卫蓁道:“你思我如狂?”
祁宴见她不肯松手,索性道:“你想听,那我直接读给?你听好了。”
他从后抱着?他,将那竹简展开,手把住卫蓁的腰肢。
卫蓁本?是为了一睹他局促的神色,却没想最后是自?己?捂住耳朵想要逃开。
祁宴低沉的嗓音擦过她的耳垂。
男女相贴,姿.势暧昧。一股燥热从卫蓁头顶灌下?来,她听到寝殿外,宫人来来往往搬运行李的动静,哪怕宫人有意放轻脚步,但这里的动静他们未必不会听了去。
他的热息吐在她耳根后,掀起一股痒痒的麻意,“还读吗?”
卫蓁拿过祁宴手中竹简,塞回匣子,让他别再读,却在匣子的底部,找到了那枚放着?他们夫妻结发的香囊。
她指尖轻抚香囊,唇角微微勾起,压下?笑意,回头道:“我现在不想听。等今晚夜深人静,没有外人在,晋王再亲自?与我说。我们现在去池苑和后山,看看有没有可以改的地方。”
二人携手走出?大殿。阳光从树枝间倾泻下?来,带着?夏日的炽热。“
入目草木繁密,水池潋滟,光影如金。
卫蓁长?长?呼吸一口气。
这里,就是他们日后的家。
而?是夜,殿中被?翻红浪,宫人都被?遣得?远远的,但见蜡烛一寸寸燃烧,到了下?半夜,那殿内动静方才渐渐小了下?去。
芙蓉帐中,少女乌发如瀑,恹恹深陷于云被?之中,如一枝汲饱水露海棠。
第105章契合
晋王即位之初,有诸多事情需待处理,天下四方的奏牍源源不断送入朝堂,祁宴与卫蓁一同秉烛批阅,每每至深夜。
祁宴时常见蜡烛烧到后半夜,卫蓁俯趴在案边睡去,他抱着她上榻歇息,心中不免疼惜。近来一切如此繁忙,都是因为王朝更替,正是动荡之时。
好在夏末秋初交界之时,夫妻二人终于处理好政务上大半难题,新的政策一级一级递下去,朝堂纲纪也整顿一新。
趁着此时,祁宴与卫蓁出?宫南下,一则是因为南方楚地才被收编,天子巡行能威服百姓,二来更主要是为了一同散心。
二人策马一路驰骋,驰过繁华的王城,驰过炊烟袅袅的山村,驰过一望无际的碧绿原野,路上看白云出?岫,看曙气?岚光……
“驾!”
这一日,二人来到?一处行宫前?停下,朱漆宫门掩映在繁密的草丛中,门前?宫人们早就等候二人的到?来。
祁宴回头?道:“阿蓁,我们到?了。”
卫蓁的长发?被风吹得飞扬,目光紧盯着宫门,忽有一种熟悉感?浮上心头?,问道:“这里是何处?”
祁宴道:“是晋楚交界地?带的一座楚国行宫,背靠山林,又?毗邻江水,风景优美,宫人在我们来前?已经将?离宫修葺过,我们在这里暂住几日,你看怎么样?”
她坐于马背上,目光渺茫如烟,祁宴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卫蓁回过神来,摇头?笑道:“无事,只是觉得此地?风景极美,走吧,我们到?前?面的宫殿看看。”
她未曾想到?,他会带她来到?江陵行宫,这一处她度过前?世最后岁月的离宫。
卫蓁前?世来到?这里时,双目已经失明,从未亲眼见过这里的一草一木,可却对?一切都感?到?莫名熟悉,她迈出?一步,就知道下一步要往哪里走。
二人走进一座高台,卫蓁到?窗边坐下,将?窗户向?两侧推开,外?头?景色跃入眼帘,她的目光不由定住。
沙鸥低飞,江水如镜,湖光水色,潋滟粼粼。
前?世她一人独处时,总能听?到?自窗外?传来的阵阵江潮声,却没想到?窗外?推开,是这样如画卷般的景色。
她嘴角上扬,回过头?来,祁宴正在倒茶,他将?手中的茶盏朝她递来,柔声问道:“口?渴吗,要不要喝点茶?”
卫蓁的心脏骤然一停,有一瞬间,眼前?人与记忆深处那人的模糊的影子重合。
她朝他走去,手抚上他的面颊,“我不累,我想出?去看看行宫的景致,你陪我一起。”
祁宴自然是应下,与她走出?高台。他一只手牵住卫蓁,另一只手牵着星野驹,往山涧里走去。
卫蓁目光落在他牵住自己的手上,自他掌心传递来的力道,让卫蓁感?到?格外?安心。
今日的天气?极好,卫蓁看着落在他身上明媚的秋光,道:“山上有一花谷,应当不远,那里的野花缤纷,花类繁多,我们去那边吧。”
祁宴转过头?来,眉梢微挑,笑问道:“你与我不都是第一次来吗,你如何知晓的?”
因为这是你前?世告诉我的,卫蓁在心中道。
“我猜的,山中不应当都有花谷吗?”
她微微一笑,提着裙裾走上前?去,与他并肩而行,
前?世她没有看过那些花,只从祁宴口?头?描述中想象过那花谷有多美,他曾说过山风拂来,万紫千红随风摇曳,如同一片潋滟的海水,他还说,当她穿梭在花海中,花雾染上她的裙摆,她轻轻一动,那些光雾随风荡漾。
他们走到?了那片花谷,花海景象映入卫蓁的眼帘,她双手搭在唇边,对?着山谷长长呼喊一声,牵着祁宴的手奔进花海中。
她就知道他没有骗她。
他们在花丛追逐嬉笑,最后累极了,在花丛边蹲下,祁宴看道她眼底的光亮,问道:“阿蓁,你很喜欢这里?”
“喜欢。”卫蓁蹲下身,去采面前?的花朵,“江陵离宫安静,没有那永远批阅不完的奏牍,比起晋宫中惬意许多。”
祁宴轻笑一声:“那我们便趁这次机会,在外?多玩上一段时日。”
他目光微深:“阿蓁。我知晓你喜爱自由,前?些日子你被拘束在晋宫,实在是委屈了你。”
卫蓁抱住他的手臂,“有何委屈的,能与你在一起,我便格外?开心。”
祁宴将?手中一物递到?她面前?,卫蓁看着那枚躺在他掌心中用花朵做成?的小小手环,将?它拿起戴上。
祁宴看着她的笑靥:“喜欢吗?”
卫蓁点了点头?,雪白的花骨朵随着她摇动沙沙作响,珊珊可爱。祁宴笑着牵着她和马往前?走。
走出?花谷,快要到?一处竹林,雨水毫无预兆从天而降。
二人没有带伞,慌里慌张躲入竹林中避雨。
茂密的竹林一望无际,头?顶似江河纵横流过,雨水滴滴答答浇灌落下,他们索性也不挡雨了,携手行走林中,周身沾满水,倒也不觉得难受湿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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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反倒有一种漫步徐行的自在与潇洒。
山中下雨,艳阳却还挂在天上,光雾从树冠中落下来照亮他们的前?路。
二人找到?一处山洞进去躲雨,卫蓁坐山洞口?坐下,伸手去接雨水,心情一点没被突如其来的雨水破坏。祁宴出?去找来几块木头?,用火折子将?木柴点燃。
卫蓁走到?他身边,问道:“冷不冷,先将?衣服脱下来烤烤火。”
她看着他玄玉般的眸子,今日遇雨后,他们不疾不徐行走在山林中,丝毫不觉此事败坏心情,在这一点上,他们精神无比契合。
祁宴将?衣袍褪下,很快上身就只剩下一件里衣。青年?人宽肩窄腰,肌肉修美,昂藏不凡,少年?时青涩气?一洗,多了许多男人的成?熟之气?。卫蓁抬起目光,恰好对?上他投来含着探究意味的灼热目光。卫蓁被捉住视线,下意识侧过脸去。
她微微耳热,背过身,将?他的衣袍展开放在篝火上烤。
祁宴的声音从后贴来:“你不脱吗?”
卫蓁全身湿透,自然也是要脱的。她与祁宴相互依偎在一起烤火,等外?头?的雨势小下来再出?去。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卫蓁将?头?靠在祁宴的肩膀上,享受着这一刻的平和宁静,忽然间心头?浮起一个念头?,她想到?前?世他们遇上雨水一同躲入山洞中,他抱着她取暖,也不知这是不是同一个山洞。
正想着,“哗啦啦”,山洞内传来的动静,似乎是水声,因与外?头?的雨水声融在一起,不易被人察觉。
祁宴与卫蓁一同朝内走去。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汪温泉,氤氲热气?升腾,云雾般缭绕在他们四周,日光从洞顶筛落下来,照得这山洞不算太?暗。
祁宴走过去蹲下,手掬了一捧水,“要下来泡一泡吗?”
卫蓁坐在池边,用脚感?受着水温,并未作答,祁宴游到?她身边,手搭上她的膝盖,仰起头?来问,“下不下来?”
他的手沿着她的膝盖往上,卫蓁看着他手搭上她的裙带,连忙覆上他的手,感?觉着里衣的绳带被他一点点从指尖抽走。
“哗啦”一声,卫蓁被拽下水。
温暖的泉水从四周包裹上来,沁入她的肌肤,再到?四肢百骸之中,卫蓁长发?浮在水面上,看着祁宴漆黑的眸子,的确感?觉舒服多了,可全身上下也完完全全展露在他眼前?。
二人坦诚相见,他靠上来,从水中环抱住她,“我们可以泡上一会再走。”
他靠得实在太?近了些,卫蓁感?受着他的身躯,脸颊被水汽蒸腾得泛红。
卫蓁与他额头?相贴:“我好像听?到?外?面宫人在寻我们。”
“那你想回去吗?”祁宴哑着声问道。
他的目光幽暗,卫蓁只觉在他目光注视下浑身都好像发?了热,他的指尖滑入她指缝之中,拉着她搭上他的腹肌。卫蓁轻轻摇了摇头?。
祁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再待一会。”
没一会,水花四起。
墙壁上投下的两道影子拥得越发?紧。卫蓁俯靠在池边,被人从后困在胸膛与池壁边,她腕上玉环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池壁,清越的叮咚响声清晰地?回荡在山洞中,伴随着祁宴越发?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卫蓁耳边。
他的唇沿着她脖颈向?下,恰如这四周的流水淌过她身子。
泉声潺潺,水珠飞溅。
“兰旌兰旌……”她脸颊酡红,眼睫扑簌着,扬起修长脖颈,在他怀中呼唤着他的名字。
泉水规律地?拍打溪石,雨水淋淋漓漓,日头?渐渐暗淡下去。卫蓁到?最后没了力气?,眼角泛红,道了一声“不行了”,软在他怀抱中。
她被折腾得实在睁不开眼,迷迷蒙蒙中只觉被人抱出?了温泉。山洞外?雨水未曾停下,他为她穿好烘干的衣袍,揽着她而坐。
她回身抱住他的腰身,朝他靠了靠,祁宴看着她脸上酡红未消,抬手抚摸她的湿发?,今日他十分尽兴,而她也格外?满足。
祁宴看向?山洞外?,唇角微微翘起,“你睡吧,我看着外?面,等雨停了我喊你。”
怀中人柔柔地?嗯了一声。
雨水浩大,他们在这小小的天地?里,享受着安宁与静谧。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仿佛睡了过去,祁宴抬头?环视山洞,却觉心灵好似受到?了一种牵引。
一种不可名状的怪异感?浮上心头?,他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她睡去娴静的侧颜上,心中那怪异感?也转瞬即逝,他不再作他想。
雨水喧嚣,他的意识也一点点沉下去,落入睡梦中。
那是极其绵长的一梦,在那个梦里,他经历另一种人生?,他身处其中,只觉四周迷雾环绕,分不清究竟哪一段人生?是才是现实。
他们的初见,依旧始于那个雨夜。她误伤六殿下景恪,逃走后回到?宫殿,被负责搜查刺客的祁宴撞见。
第106章前世番外(上)
他质问她身上血迹从何而来,她?浑身颤抖,被雨水浇得?狼狈极了,抬起赤红的双目,告诉他?,那?是刺客之血。
她?险些?被凌辱,刺客欲对她?图谋不轨,她?锁骨上留下鲜红的指痕便是证明。
他?手?握紧长剑,本是打算听她狡辩完就押送她出殿,却在这话一出后愣住,对上她?一双受惊的眸子。
她?将衣襟解开让他?自己搜,用?一种近乎极端的方式想要证明清白。
外面传来催促声,说刺客已经?被找到,祁宴搭在剑鞘上的手?收紧,到底没有抽出剑,抬起手?替她?将衣袍提起,为自己冒犯她?的举动道?歉。
这一场搜查草草结束,可离开前,他?并未打消怀疑。
回去后,他?在事?发现场找到一枚沾血的女子耳珰,心中怀疑得?到印证。
次日他?去见她?,想从她?口中再套出些?话来,却被她?的阿姆告知,她?感染风寒,高烧不便见客。他?自是明白,她?这套说辞只是不愿见他?罢了。
他?越查却越觉那?一夜疑点重重。景恪荒□□荡,浪名?远扬,那?一夜她?浑身是血,嫌疑最大,又说险遭凌辱,他?的脑海中几?乎拼凑出一个大概前因后果。
景恪是楚王幺儿,得?楚王器重,若事?情的真相暴露,她?绝不可能还好活。
所以他?又去找她?,好不容易让她?阿姆给她?递一句话,才让她?出来见他?。春日的微风吹起她?的裙摆,檐下风铃摇晃,她?苍白着?脸,看向他?的眼中满是疏离与警惕。
祁宴轻声道?:“关于景恪的事?,我想你不必担忧。”
他?还是决定帮她?。这件事?错不在她?,便是换作别的女子,他?大概也会选择帮忙遮掩,更何况她?是他?友人的阿姊。
她?目光一定,他?颔首离开,没有说再多,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一直目送着?他?走出院子。
景恪再也没能醒来,他?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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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案,终究只归咎到那?夜另外那?两个企图刺杀楚王的刺客身上,就?此轻飘飘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