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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春山 灿摇 48982 字 2024-02-04

卫蓁道:“夫妻恩爱,大难临头,怎可劳燕分飞?夫人也一同随着北上吧。路上浣衣淘米,有很多夫人能做的事。待到了晋国,王室也需要奴隶的。”

“卫蓁!”宋氏睁大了眼睛,扑着上前来,被侍卫一把拽住,摁跪在地,口中仍咒骂不断。

卫蓁道:“你们夫妻欠我?母亲的,下半辈子慢慢还。”

她吩咐侍卫:“好生将二人看管着,后日便要启程了。”

“阿爹、阿娘!”卫瑶嘶哑着喊道,她匆匆赶来,看到卫昭夫妇被拖走?,快步跟上,求护卫将人放下。

卫蓁目光在卫瑶身上停留。

而前世的卫瑶费尽心思入宫,却实则除了争宠,从头到尾也未曾伤害过?卫蓁什么,更?多的是她背后卫璋在作乱。

这辈子卫璋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至于卫瑶……

她也自有她的命。何须卫蓁介入?

卫蓁也不想在她身上过?多纠缠。

春日阳光照在身上,卫蓁长呼出一口气,浅笑吟吟:“阿凌,午膳想好吃什么了吗?”

卫凌道:“我?让下人备了些?楚国的菜肴,这些?好东西,到晋国可就吃不到了。”

……

卫昭与宋氏被关回?了原本的寝屋,而卫瑶去见了二人,被再?次叱骂,被要求去见太子为他们求情。

卫瑶被逼得近乎崩溃,以泪洗面,傍晚她以腹中孩儿要挟,终于请来了太子。

第26章身世

太子踏着夕阳从屋外走来:“孤给你带来了些补药,你且安心养胎,思虑太多?对你和腹中胎儿都不好。若你还是要与孤谈你父母之事……”

“孤也实在无能为力,阿瑶。”

卫瑶坐在桌边仰起头,“我只问你一句,你何时?接我入宫?”

“且再过些时日。”景恒弯下身抱住她的肩膀,温声道,“今日给你带来的都是上好补药。”

景恒握住她的柔荑,手搭在她小腹上揉了揉。

卫瑶让侍女关上门,将?头靠到他身上时?,却有一股淡淡的芍药香钻入了她的鼻端。

卫瑶敏锐地察觉不对:“你在来见我前去见了其他女人?”

景恒叹道:“还是那位宋家的小姐,毕竟王后之命,孤也不能违背,与她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卫瑶冷笑?:“逢场作戏,那太子表哥会像抱我这?样去抱她吗?”

她锲而不舍地追问,景恒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孤这?些时?日被政务困扰,心中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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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烦了,大?王令我去给卫蓁送亲,后日便要离开楚国,孤实在没空再与你闹。”

“表哥要给卫蓁送亲?为何要给她送亲,难道表哥还放不下她吗?”

景恒道:“是父王下的旨意,令孤不得不去。”

卫瑶从桌边起身:“可若表哥不想去,言辞强硬拒绝,大?王难道还能逼表哥?”

“你根本不懂朝堂上的事,”景恒轻敲了敲桌案,耐心渐失,“天色不早了,孤还得赶在宫门落匙前回宫。”

他转身往外走?去,被卫瑶一把拉住,“表哥不要走?,你救救我阿爹阿娘吧。”

“孤说了此事帮不了你。”

卫瑶看着他将?自己的手一点点推开,哽咽道:“殿下说再等些时?日便迎我入宫,可却要送卫蓁去和亲,这?一路要去多?久?”

“殿下根本到现在还是在糊弄我!”

放在平日里,景恒定然会好好安抚她,然而他本就被送卫蓁和亲一事弄得心烦意乱,不耐道:“阿瑶,你以腹中骨肉相逼令孤前来,已是荒唐至极,还欲更得寸进尺?天下何曾有你这?样做母亲的?”

卫瑶道:“殿下是在怪我?”

她哭着拉住景恒,景恒一把从她怀中抽出手,才迈开一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惨叫呻吟。

他后背一僵,慢慢转过头来。

卫瑶俯趴在地上,身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乌黑的血水从她身下缓缓流淌出来。

“阿瑶!”

景恒撩袍在她身边蹲下,在屏风后观望的卫昭夫妇,听到动静也立马走?出。

宋氏惊呼一声,朝外唤道:“医工,快把医工找来!”

景恒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榻上。

宋氏在床边跪下,握住卫瑶的手,贴着卫瑶耳边道:“太子殿下就在这?,你趁着这?个时?候求他,他不会不答应的。”

卫瑶面色惨白,身子不停地发颤,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本是疼得近乎晕厥过去,在听到这?话后,几乎嘶哑着吼道:“阿娘!”

卫昭也给她做眼色,“瑶儿。”

卫瑶眼中涌出泪水,宋氏在她耳边催促:“阿瑶,你快说啊!”

卫瑶口?中爆发出一声呜咽,颤抖着唇瓣道:“我说了我没有办法,为什么你们都来逼我?阿娘是,阿爹也是,太子殿下也是。殿下既然说我不配为母,这?个孩子,我也不要了……”

宋氏震住:“你这?是何话?”

“医工在哪……让他给我开一味滑胎的药……”卫瑶颈间?布满大?片冷汗。

景恒低下头:“阿瑶,你莫要冲动。”

卫瑶攥紧身下床单,腹中绞痛袭来,她慢慢转过目,望着床边的男人,呜咽地吐出一个字,“滚。”

而这?一个字,好似也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她喘息着,双目空洞地望着床顶。

景恒被医工请了出去,他站在月下,听着屋内传出的□□,垂在身侧满是血污的手轻轻颤抖。

黑夜投下阴影,将?他的身影慢慢吞噬。

他闭上眼,颈间?喉结微滚,像是在拼命忍耐着情绪,良久终是叹息了一声。

……

前头屋中的喧哗声,在晚些时?候传到了卫蓁的院中。

卫蓁坐在案边,静静看着书?简,问道:“外头发生何事,动静闹得这?般大??”

“是二小姐屋里传来的。她有孕了。”

有风从窗外徐徐出来,吹得蜡烛轻晃。

卫蓁搁下手上书?简,缓缓抬起头道:“她有孕了?”

田阿姆走?回屋中:“是。奴婢去打探过了,二小姐约莫一两个月前就有了身孕。今日傍晚太子殿下前来探望,不知二人为了何事闹了不愉快,二小姐被推搡在地,胎相不稳,有小产的预兆,好在医工及时?赶来,说能保住小姐腹中胎儿,只是二小姐执意要滑胎。”

“小姐要管吗?”田阿姆询问道。

“不必管。”卫蓁淡淡垂下眼眸,看着书?简上文字。

屋内是一片沉默,许久之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阿姆,你去仓库找些补药,给卫瑶送去吧。”

田阿姆一愣,道:“小姐还是心善。”

卫蓁并非有多?心善,对卫瑶更多?则是一种上辈子嫁给同一个男子的同病相怜之情。

景恒薄情冷血,绝非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早从他明知有婚约,却仍旧与妻妹勾结,就能看出其本性。

卫瑶虽认清楚他的面目,但?也太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日后她的路怎么样,都得她得自己走?,不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比嫁给景恒更差。

次日,田阿姆告知她:“二小姐的胎还是没保住,她自己服了滑胎药,知道您给她送补药,对您道了一声多?谢。”

卫蓁道淡淡颔首。

其他的话卫瑶想必也不会对她多?说什么,毕竟她与她之间?,隔着还是上一辈的深仇。

屋外,家丁们正?在搬运行礼。

今日卫蓁便要入宫去,度过在楚国王都的最?后一夜,待翌日一早,便与和亲的仪仗队伍出发,就此离开王都。

卫蓁坐上马车,慢慢撂下车帘,看向坐在一侧的田阿姆。

主仆二人常年生活在一起,卫蓁一眼便看出了她有心事,问道:“阿姆有何话想与我说?”

田阿姆迟疑了一刻,到卫蓁面前慢慢跪下。

“小姐疼惜老奴,不愿老奴受长途的颠簸之苦,故而令老奴待在楚国养老,可老奴还有一事,不能不告诉小姐,老奴怕此时?不说,日后便再无?机会了。”

“阿姆有何话?”

田阿姆低声道:“外人都说夫人是为楚王挡箭而亡,实情并非如此。当年,夫人分明是被王后推到了前面!”

她心脏定住:“阿母是被王后推出去挡箭的?”

田阿姆点头:“是,老奴记得,那日王后将?夫人喊到身边训话,是为了商量让自己妹妹宋氏入府之事,恰逢逆贼行刺大?王,当时?王后与大?王身边近旁无?人,便只有我们夫人。”

卫蓁面色煞白,指尖扣着桌案边缘,这?才意识到,难怪当初她说要与太子退亲,阿姆没有分毫反对。

大?王与王后拿卫夫人挡箭,又觊觎卫家的权柄,便定下卫蓁与太子的婚事,却是让卫蓁嫁给杀母仇人之子。

先是楚王,后是王后,再有太子景恒……

卫蓁的指甲掐入掌心,血渗了出来,一阵痛意。

“阿姆放心,我知晓了。”少女静静说道,温暖的光影入窗,照得她身影颀长。

而在她那一双秋水般潋滟的双眸中,有丝丝冰冷的杀意浮起。

翌日,便到了动身离开楚国的日子。

卫蓁一夜无?眠,天朦朦亮便被侍女喊起来梳妆,玉体在温泉浸泡沐浴后,由侍女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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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

田阿姆捧来属于晋国王妃的繁复礼裙。

镜中美人伸出玉臂,探入裙袖之中,一截皓白的肌肤从袖口?露出来,侍女为其戴上金玉手镯。而后华美的裙摆一振,慢慢逶迤落地,上头点缀珠玉宝石,在清晨微凉的阳光中闪耀明丽华光,更衬得美人沉鱼落雁之貌。

“吉时?已到,恭请公?主出殿。”

卫蓁对着大?镜反复比照,确认无?错之后,在庄重的礼乐声中,慢慢走?出大?殿。

礼官高声的一句“拜”落下,整齐划一的跪地声响起。

卫蓁跨出门槛,高台之下的文武百官陷入了一片寂静。

但?见她青丝高绾成云鬓,双耳珰珠摇晃,发间?花钗华美至极,衣裙在光下折射璀璨华光,如依偎云雾而出。

美人如是,丽若朝霞,秾似桃李,足以倾城。

楚王与王后立于高台之上,望着卫蓁款步走?来,“此去晋国国都,山高水长,公?主千万保重。”

卫蓁柔顺称是。

王后侧身,双手接过侍女递来的薄薄红色头纱,欲给卫蓁覆上。

卫蓁看着那薄纱之上绣出的艳红牡丹,如血一般的颜色,她忽开口?道:“不知王后可记得卫夫人”

王后的手停在了空中。

卫蓁抬起长睫,眼中艳光逼人:“有人与臣女道,当年卫夫人并非真?心为大?王挡箭,而是被有心之人推了出去,王后可还记得那幕后之手是谁?”

王后脸上的笑?容一瞬间?落了下去。

恰这?时?,高台之下有人高声禀告:“大?王、王后,七王子回来了!”

卫蓁垂眸看去,一辆辎车从阙门缓缓驶入,马车在台前停下,帘子撩起,一十五六岁少年与一美妇人从车上走?下。

七王子与其母郑夫人,被引着走?上高台。

“不孝儿来迟,拜见父王!”少年朝着楚王跪拜,连磕三个响头,当缓缓抬起头时?,四下一片吸气之声。

那一张面容与年轻时?的楚王格外相似。

卫蓁旁观着这?一幕。

十年为质的生涯,在别国受尽屈辱,如今一朝回朝,七王子心中怎会无?恨?

卫蓁知晓她走?后,楚国王庭必定要陷入内乱。

她想让楚王死,想让这?对夫妻生隙,还要让楚王与太子彻底决裂。

她会在晋国站稳脚跟,找到自己立足之地,要让所?有害过她母亲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就算现在不行,日后也一定会她将?所?受的苦,千百倍地报复回来。

卫蓁将?柔荑从王后手中缓缓抽出,笑?道:“王后殿下,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卫蓁转身往高台下走?去,在她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道四驾的华美玉辂马车。

为首高高坐于马上之人,着端庄玄袍,腰佩凌然长剑,俊逸出尘,四下之人除了在看卫蓁,目光便都落在他身上。

他着浅色时?显清隽秀美,是翩翩公?子,着玄色便显身长挺拔,气度高深,优雅无?比。

卫蓁双手拢在身前,朝着他一步步走?去。

不只是她,祁宴与她一样恨着楚王室,哪怕远在千里之外的晋国,他们也一定会为楚王室的覆灭推波助澜。

他翻身下马,步伐沉稳,周身之气风流矜贵。

少年朝他伸出手,卫蓁将?手递出去。

十指相触的一瞬,好似心与心碰撞在一起。

无?数道目光注视着那二人,看少女在少年的搀扶下缓缓走?上马车,衣裙飞舞翩然,这?一幕如画一般,让众人眺望的目光怔住。

“恭送公?主入晋国。”

众人再拜,鼓乐之声响起,揭开了和亲之路。

礼车向着北方,驶入金色的光影之中。

春五月,楚公?主离开王都,北上入晋地。

……

与此同时?,距离楚国千里之外的魏国王都。

清晨的光影透过漏窗,被切割成斑驳的一道一道,照入魏宫的大?殿。

“丞相,大?王已醒,正?急召您入内。”

年轻的魏相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君王的寝宫。

王庭本是肃穆的场地,君王的宝座前更是无?比庄严。

殿舍没有点灯,昏暗不见光,魏相并未出声,安静地跪坐,等待宝座之上中年男子睁开眼。

一只清瘦的手伸出来,“丞相。”

魏相躬身道:“臣在。”

魏王沙哑声音道:“晋王又派使?者前来,催王女入晋了。”

魏相道:“晋国还是没有忘记这?桩婚事。”

“当年寡人之女尚在其母腹中之时?,与晋国的王孙指腹为婚,定下婚事,如今可寡人的女儿下落不明已经十数年……”

魏相握住他的手,不由想起了魏王从前的经历。

魏王年少之时?,正?逢魏国内乱,万分凶险,奸人把持朝堂欲将?王室赶尽杀绝,彼时?还是王子的魏王,为避祸事,将?刚生产下的小女儿,派人给送了出去。

只叮嘱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而后十数年,公?主不知所?踪。

魏王与王后经历过牢狱之灾,一路摸爬滚打,历经千辛万苦才重夺魏国政权,乃是患难夫妻,便是王后去世已经十年,魏王也未曾再娶纳别的女子入后宫。

故而,他膝下只有这?一女。

魏王虽从未与女儿见过面,但?爱子之心赤忱可见。

这?些年王室对外声称公?主染病不能示人,但?一直没有放弃过搜查公?主。

魏王年轻时?颠沛流离,为魏奔走?多?年,劳碌成疾,如今缠绵病榻之时?,想的只有再见这?个孩子一面。

魏王喉咙发出重重的咳嗽声,“她的身上有一枚玉佩,乃是当年王后放入她襁褓之中的,上面雕刻有象征魏国王室的腾蛇图腾,按照这?个去找我的女儿。”

魏相听着魏王的哽咽声,不忍告诉魏王。

派去寻找王女的人,已经探到了部分消息。

当年宫女奉命带公?主出宫,谨记魏王的教诲,要将?王女送得越远越好,却是一路逃到魏楚两国的边界,将?人送入楚国。

而魏楚两国乃是世仇,公?主流落楚地,如若身世被揭发,楚国王庭会如何待她?

也因此,要想在楚国地界搜查公?主,更是难上加难。

“大?王请放心,臣不日东行前去晋国,一为拖住晋国婚事,二必定为大?王找到王女。”

魏相跪在君王的宝座前,字句铿然若金石相撞,在昏暗的大?殿回荡。

第27章美色

楚国。

离开了王都,城门?在身后关上,卫蓁放下马车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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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外传来敲门声:“公主,不知臣可否进来?”

卫蓁道:“使臣请进。”

晋国使臣卷帘走进来,跟随在他身边还有一男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目疏朗,玉冠博衣。

使臣道:“公主,这?是晋国的?姬沃殿下,千里迢迢从晋国赶来迎亲。”

卫蓁在迎亲的?队伍中看?到了此?华服男子?,未料到竟是晋国的?王孙,朝他颔首示意。

使臣给卫蓁介绍道:“姬沃殿下在王孙一辈里排行第九,其心肠宽厚,为?人有礼,公主在路上可与他多互相了解一二。”

卫蓁明眸看?向他,姬沃视线躲闪,起身恭敬行礼,以不打扰卫蓁休息为?由,先退了出去。

一阵清风从外头?吹进来,使臣收回视线,笑道:“姬沃殿下与公主不熟,便有些腼腆而羞涩,实则也是因为?我?们殿下年轻,没未经历多少男女之事。”

“他也是公主入晋待嫁的?人选之一,公主可以考虑考虑。”

卫蓁浅浅一笑。只觉这?话说得不像是卫蓁去和亲,倒像是她入晋国,诸多王孙任她挑选一般。

使臣道:“公主既然?要?入晋国,那臣也给公主简单介绍一下晋国王庭吧。”

卫蓁点头?,问道:“不知当今晋国的?储君,是哪位王子??”

“尚未定下。”

使臣拈了拈胡须:“我?们晋王年七十,说起来儿?子?众多,只不过大都数王子?都品性能力欠缺,没能达到晋王心中储君的?要?求。儿?子?这?一辈是没人了,晋王欲直接传位于孙辈。”

这?有些出乎卫蓁的?意料,她问道:“那王子?们在何处?”

“被贬的?贬,流放的?流放,有的?是去东海,有的?则是发配去苦寒之地,于我?们晋王而言,没有用?的?儿?子?便是弃子?,他给过那些王子?机会,不过他们没有抓住。毕竟那是储君之争,残酷而激烈,也怨不得晋王严苛要?求。”

此?乃晋国王庭人尽皆知之事,告知卫蓁无伤大雅。

他压低声音:“臣这?话也是为?了提醒公主,公主入晋,晋王必定会关照公主一段时日,可若公主无法令晋王满意,怕是要?……”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卫蓁明白这?意思?。

若她无法得晋王欢心,下场就像那些王子?一般,被随意丢到一旁,草草打发,不会再过问。

列国送去的?和亲公主,如何处置也只听晋王的?一句话,列国只能附和,不能有一丝违逆。

这?便是晋王。

使臣道:“至于晋王孙辈之中,其实倒有不少有前途之辈,都可能是公主的?和亲对象,譬如方才的?姬沃殿下,为?人敦厚,性格淳朴,再比如姬渊殿下,沉稳端美,颇有能力,这?是晋王最合心意的?孙子?,只不过他的?情况有些复杂。”

卫蓁问:“如何复杂?”

使臣皱了皱眉:“其与魏王之女有婚约,早年二人指腹为?婚,可惜魏王不肯让公主入晋地,婚约一拖再拖,晋王已经有些不悦了。”

卫蓁心中想着。姬渊殿下既有婚约,怕不会再与自己有什么牵扯了。

却听晋使道:“这?桩婚事究竟如何也未可知。若最后不作废,姬渊殿下能娶魏公主,于他在朝堂上无疑极有裨益。”

使者话锋一转:“不过呢,若王孙公子?们能娶到公主您,也是他们的?荣幸。”

“大王派一位王孙来接公主入晋,必定也是格外看?重您的?。所以公主入晋后,更要?多想办法讨晋王欢心,给自己挣一个?前途。”

卫蓁道:“谢使臣提点。”

使臣点头?笑道:“臣为?公主专门?准备了礼仪先生,不会太过严厉,可在路上教公主晋国的?礼仪,学习晋国的?文字。”

使臣道:“对了,最重要?的?是琴,晋王爱琴如痴,公主若能掌握琴音,那便是一条捷径。”

卫蓁一一应下。

使臣满意地起身,长袖垂地:“那臣便不打扰公主了。”

卫蓁既要?给母亲报仇,那便一定要?在晋国立足,必定要?得到老晋王的?青睐。

所以再严苛的?要?求,她都会想办法完成。

卫蓁转眸看?向竹帘外,少年将军策马陪在车外,她忽然?想到梦中的?上一辈子?,似乎也曾有过,关于祁宴与那魏国公主之间风流传闻。

有道是,祁宴在起兵之初,曾去魏国求兵,魏王不应,是魏国公主对其一见倾心,才说服魏王同意。否则,魏王怎会助他?

竹帘外,祁宴感受到一道视线投在身上,如芒在背,转过头?来,见车中卫蓁神色复杂盯着他。

祁宴放慢了马速,问:“怎么了?”

卫蓁轻声道:“少将军听说过魏国那位公主吗?”

祁宴扯缰绳道:“魏国王女与晋国有婚约,被魏王养于深宫,多年从未示过外人。”

卫蓁垂下眼帘,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正是因为?前世也经历过流言蜚语,才知道传言或许并无多少可信度。

卫蓁也不再想,慢慢放下竹帘。

马车外,祁宴也收回目光,正视着前方。

这?些时日,他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一日在卫家等着卫蓁,少女从廊下赤足奔出唤他的?那一幕。

那一刻他视线定住,心灵好?似被击中。

祁宴侧过眸去,看?车中少女垂着脸颊,仿佛被什么心事萦绕。

一股无名的?力量牵引着他往她靠近。他的?身影投在车上,竹帘后少女抬起头?,清澈的?目光与他碰撞。

祁宴反应过来,一扯缰绳,再次与马车拉开距离。

这?些日子?与卫蓁相处,处处感觉不自在,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甚至可以说,过于畏首畏尾。

常年征战沙场之人,最不该有的?便是这?一种情绪。也万万不能有。

祁宴不明白这?份怪异之感从何而来、为?何而起,然?而他清醒地知晓,不合寻常的?事,就应当压下去。

这?些时日,或许他当再避一避她。

……

一连大半个?月行路,暑气蒸腾,日头?渐渐变得炎热起来,炽热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整个?送亲的?队伍都有些士气不振。

午后时分,祁宴发号施令让队伍停下,在林中稍作休整,待傍晚凉爽些再动身。

热风团团袭来,马车之中,虽有华盖能遮蔽烈日,卫蓁也出了一身的?细汗。

卫蓁瞧一眼外头?,对身边以扇子?扇风的?侍女道,“凉蝉,你带一身我?干净的?换洗衣裳,我?们去林里找找有没有小溪。”

“公主想清洗身子??”

卫蓁点头?,这?大半个?月以来,都是侍女将浴桶送上马车,用?湿布帮她擦洗身子?,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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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并不算多舒爽。

“公主要?与少将军说一声吗?”

卫蓁走下马车,寻了一圈,并未找到祁宴的?人影。

这?半个?月来,他都在队伍最前头?带队,反而让卫凌陪在她马车左右。

卫蓁并非反应迟钝之人,到现在还?发现不了他在有意避着她。

“不必去找他了。”卫蓁扇子?挡住额头?,“叫阿凌陪着我?便行。”

只是他们找到湖泊费了不少的?力气,到那条小河边时,天色已由碧蓝转成了深蓝色。

林间深处蜿蜒着一条小溪,不算深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穹,足够卫蓁好?好?沐浴一番,洗去身上的?风霜尘埃。

湖泊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卫凌去检查过一番,确保无人后便退了出去,替卫蓁守在最外头?,若是那些士兵想进林子?,他一下便能看?到他们将人制止住。

卫蓁立在小河边,将花钗耳珰解下,与换洗的?衣物放在一处,赤足淌水下了河。

她全身上下只留了一件薄薄的?里裙,松垮地披散在身上。

当清凉的?湖水从四?周袭来,整个?人被一股惬意之感包裹住,浑身肌肤毛孔舒服地翕张开来。

从前在南方,卫蓁便时常在荒野纵马,结束之后浑身汗湿,也是阿弟在外帮她看?风,她去林间小溪边简单清洗,故而此?时此?刻露天清洗,倒并不会觉得多羞耻。

她往小河里游了游,抬头?看?一眼天穹。

天色向晚,她也只能简单清洗一下,再晚些,夜幕袭来,她眼前就要?看?不见了。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公主。”

卫蓁在水里转身:“何事?”

凉蝉歉声道:“奴婢带的?换洗衣裳里少了一件外裙,现在回去帮公主重新拿一件,望公主莫要?怪罪。”

若没有外裙,卫蓁便只能穿着里衣,那样子?自是不能见人的?。

卫蓁颔首:“记得快去快回。”

凉蝉称是,身影消失在了林间。

卫蓁游到溪石旁,垂下手去解身上仅剩的?衣裳,将里裙和小衣都放在溪石上,掬起湖水冲洗长发。

没一会,湖边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卫蓁并未在意,以为?凉蝉拿了衣裙回来,直到听到马蹄声,才发觉不对劲。

她压低身子?,躲在溪石之后,一只眼睛从石头?旁探出,悄悄观察着对岸的?动静。

月色照出一道高?挑的?身影,一人牵着马从对面林中走了出来,到达了湖畔边,白马垂首饮水,少年侧着身,手搭在马首上,轻轻顺着马儿?的?毛发。

卫蓁搭在溪石上的?手,不由扣住了石头?。

是祁宴。

他应当早在她之前就入了林子?,否则卫凌必然?将他拦在外头?。

此?时后悔也于事无补了,卫蓁期盼着白马饮完水,祁宴就带它离开,可越不想什么发生,什么事偏偏发生。少年松开了缰绳,竟往湖畔走来,他手探向腰带,去解自己的?衣袍。

几乎就是几个?呼吸之间,他已褪去上衣。

卫蓁不想叫他发现自己,只能往水下压了压身子?。

少年在湖边半蹲下身子?,捧着湖水清洗上半身,月光漫过他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身,月色下看?便犹如一只猎豹,处处彰显着男人的?力量感。

祁宴站起身,开始去解腰带。

卫蓁一下转过头?去,背靠在冰凉的?溪石之上,动作之间,发出了“哗哗”声。

那边动静一下安静下去,随后响起的?是祁宴的?声音:“何人在那里?”

水波起伏,漫过卫蓁的?身子?。卫蓁抿紧红唇不语,以沉默回应他。

半晌的?沉寂,久到卫蓁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忽有淌水声朝她这?般涌来,卫蓁头?皮发麻,往石块后游去,想借溪石挡住自己的?身子?。

可还?是晚了。

祁宴已到离她一丈的?地方。

她回过首来,投来柔柔的?一眼,万分仓皇:“少将军,是我?!”

月色皎洁空明,少女雪肤红唇,手挡住胸脯,长发犹如海藻向四?周铺散开来,只露出一片雪白的?颈背,却在月色下泛着玉一样的?光。

她身前袅娜的?弧度若隐若现,快要?浮出水面,又再次被长发盖住,腰肢在水中轻摆,如水波一样晃动。

那双明眸沾着水雾,盈盈弱弱地看?向他,脸上血色尽失,便衬得红唇欲红,乌发越乌。

祁宴的?目光定住,随即转过身去。

“卫大小姐怎会在此??”

他声音格外的?僵硬。竟也忘了出了国都后,应当要?唤她“公主”。

卫蓁想说,她也奇怪他怎么在此?呀?

她手臂往溪石探去,想找到自己放在上头?的?小衣,摸索了好?一会,却是空空如也。

衣裙不见了。

卫蓁收回雪白的?手臂,再次回到水中。

祁宴背对着她,抬步往岸上走去。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让他的?脚步一下顿住。

寂静的?夜色下,响起她轻轻的?声音:“少将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能否请您帮我?找一找我?的?里裙还?有……小衣,它们散在水里了。”

袅袅柔柔的?声音,从后方飘来,像没有骨头?一般,缠绕上他的?耳畔。

祁宴乌黑浓长的?睫,沾着湿淋淋的?水,轻轻颤了一颤。

第28章楚楚

水波不断地涌来,拍打在祁宴的小腿肚上,散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在一瞬间脱口而出那个请求,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连她自己都知晓,那话?多么过分……

多么暧昧。

“你看不见了?”祁宴背对着她,问道。

“嗯,帮我回?去拿衣裳的侍女还没有回来。我再等等她也是可以的,不用麻烦少?将军过来了。”

祁宴道:“好。”

他离开小河走到岸边,捡起散落在草丛中的衣物穿好,回?身?望向小溪。

天上?一轮银月,地下一汪山泉,少?女独自一人靠在溪石旁,水波时?而漫过她的肩膀,身?处粼粼波光之中,像被镀上?一层清亮的银辉。

而那张面容苍白得厉害,碎发湿哒哒地贴在颊边,双目失去光泽,仿若一只受惊的麋鹿,格外楚楚可怜。

他们在山野深处,此时?又临近夜晚,祁宴自是不能?抛下她一人离去,他没有再看她,撩袍在草丛边坐下,陪她等侍女回?来。

小半炷香过去,侍女依旧未曾出现。

祁宴手捧着下巴,望向远处的山巅,夜幕已至,那月亮已完全爬上?了山头。

他又等了一会,仍旧没等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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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终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朝着小溪走去。

水漫过他的脚踝,水流声?响起时?,溪中少?女手扶着溪石,警惕地回?过头来,那一眼满是惶恐。

似乎她每一次夜晚看不清东西,难得流露出的脆弱一面都被他瞧了去。

“是我。”

卫蓁眼中惊慌之色瞬间?落下去大半,柔柔唤他:“少?将军。”

祁宴垂下目光,很快便在水面上?找到了衣物。

肚兜小衣漂浮在溪水上?,祁宴的手将它握住时?,衣料上?绣着的荷叶花纹,轻蹭他的手腕,让他掌心?不由?微微震颤。

少?女捂着肩颈,慢慢转过身?来,因为要接衣袍,便要腾出一只手来,水波摇得更加晃眼了,有些东西在水下根本藏不住。

祁宴偏过脸,只看向一旁的湖面。

只是衣袍递给她是一回?事,她要穿上?又是另一回?事。

那衣袍沾水后便变得沉重黏在一起,她费了好大的力气也穿不好,最?后只能?用衣料虚虚挡在身?前。

祁宴背对着她,听着身?后水声?哗哗,她开口道:“少?将军,能?否帮帮我。”

帮什么。祁宴轻笑一声?,咬牙看着远方山巅上?的月亮。

他鼻尖沁出了汗,垂在腰边的手,是常年握剑的手,在战场上?从未软过,此刻指尖发了麻。

一道一道涟漪向他拍打过来。她朝着他游来,“少?将军,我实在看不见,能?否请你带我上?岸。”

祁宴还有别的选择吗?认命似地闭了闭眼,回?过头来,半蹲下身?子。

少?女就在他面前,双手抱着衣袍,仰头在他开口前抢着道:“少?将军,我不会说出去的,不用你对我负责或是什么,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接着,她又用询问的语气,轻轻问道:“好吗?”

她眼眸如?注入星辰的溪水,清澈透亮,祁宴看着她的眸子,道:“你会凫水的吧?我带着你上?岸。”

卫蓁点点头,一段雪白的藕臂从水中伸出,祁宴握住她的手,走在前头,牵着她上?岸。

她离岸边其实也不算多远,不过是当人眼前看不见时?,黑暗就会放大周围的一切。

卫蓁跪坐在案边,吐了几口水。祁宴松开她去牵马,卫蓁则捞过一侧石头上?规整放着的干净衣服穿上?。

那小衣需要系带子,她在拿到手时?,不慎打了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便索性不穿了,只囫囵套上?里裙,将腰带系好。

只是她也高估了那衣料遮蔽程度,夏日?时?分本就炎热,衣料变得尤为轻薄,里裙的衣料更不用说了,根本遮掩不了多少?。

若是有个外裙套在外面还好,偏偏侍女忘带来,她只能?就这样一件衣袍穿着。

“穿好了吗?”祁宴从她身?后走过来。

卫蓁点点头,扶着石块想要起身?,只听一句“小心?”,她被脚旁坚硬的石块一绊,整个人失去重心?。

接着她便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祁宴及时?伸出手臂抱住她,她身?前柔软地贴着他坚硬地胸膛,男子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他的声?音在她发顶响起:“你脚被石块划伤了。”

锐痛袭来,卫蓁脚下不稳,几乎站立不住。

她在石块上?坐下,祁宴蹲下身?,手握住她的脚踝,才轻轻抬起,女儿家口中便溢出一声?“疼。”

祁宴放轻手上?的动作,替她轻揉伤口,卫蓁小腿轻颤,足尖抵放在他膝盖上?,紧绷成一线。

她双手抵着石头,撑在身?体两?侧,仰着头,喉口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样好点了吗?”祁宴问道,扯下衣袍的一角替她包扎好。

他之前也曾帮她正过骨,这一次的经历却比之前更加尴尬。卫蓁苍白的脸颊有些泛红,应了一声?:“好多了。”

她不敢再与?他这样待下去,知道自己眼下衣衫多不整。

确如?她所想,那外裙套在身?上?,能?将她的身?段看得一清二楚。

她在祁宴的搀扶下起身?,脚踝伤势发作,连迈开一步都十分困难。

“少?将军,我这样子实在走不动,不如?你出去帮我唤我的侍女来?”

“夜色已深,留你一个人待在林子不安全。”

卫蓁抿了抿红唇,想着出去的办法。

半晌的沉默,卫蓁听到窸窣声?,有一件外袍盖在了自己身?上?。她抬手抚着肩头衣料,认出是他的衣袍。

祁宴道:“你的侍女这么久不来,定是遇到了些情况。你若实在走不动,我背你回?去,可以吗?”

夜风拂来他低醇的声?音,卫蓁耳边碎发飘飞,柔声?道:“就有劳少?将军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卫蓁慢慢靠上?去,身?子贴上?他坚实的后背,男子一双大掌也托住了她纤细的大腿,将她往上?提了提。

那掌心?薄薄的茧轻蹭她的腿外侧肌肤,激起一层战栗一路往上?攀去,卫蓁靠在他肩膀上?的脸蛋,由?雪白渐渐转成绯红。

“少?将军可以吗?”她连声?音都变了,娇沥沥的。

祁宴没回?话?,卫蓁害怕自己压着他,稍微调整姿势,想让他背得更轻松些。

少?年的喉结轻轻滚动。

其实她娇躯贴上?他后背的一瞬,祁宴额角便渗出了些细汗,有些男女之间?不同的东西,天生难以忽视。

尤其是,每一次她开口说话?,胸膛上?下起伏,都让祁宴后颈更加僵硬。

他声?音平静:“无事的。”

祁宴背着她往前走,卫蓁纤柔的双臂搂住他宽阔的肩膀。

他不舒服,卫蓁也不舒服。她靠在男人背上?,被他周身?那股强势的气息搅得不适,防线被轻松碾压,溃不成军。

卫蓁尽量忽视不适,唤他:“祁宴。”

她唤他祁宴,而不是少?将军。

祁宴侧过首:“嗯?”

寂静的月色下,少?女肌肤莹润,玉净花柔,潮湿的长发从肩头滑下,搭落在他身?前,她问道:“你这几日?为何躲着我?”

这个问题一出,祁宴眼眸一颤,哪怕卫蓁看不见,他也移开了与?她对视的眼睛。

他道:“我没有躲你。为何这样说?”

“当真?你日?日?都到车队最?前头,不要说你是为了给部队带路才去的,车队没有认路的人吗,非要你去前头带路?”

她把祁宴想好的借口抢先说了。祁宴一时?无言。

卫蓁道:“还是说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悦?你与?我说。”

祁宴道:“没有。”

她靠过来,与?他脸颊相贴,身?子不经意?间?往下滑去,祁宴将人往上?捞了一捞。她身?前的温香软玉一下撞到他背上?,这一动作顿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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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蓁满面羞红。

而他慢了一刻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你若想要我回?来陪你,那我明日?便来你马车边。”

卫蓁头埋在他脖颈间?,闷声?道:“我也没有一定要少?将军回?来,若少?将军有别的事要忙,那便先忙自己的事。”

“除了护送你,我没有别的事要忙。”

卫蓁还没有从撞到他身?上?那股劲缓过来,滚烫的脸蛋贴在他肩膀上?。

少?年喉结处被她气息撩拨着,修长的颈微微上?扬。

紧接着,祁宴抱着她两?侧双腿的手,蓦地用力,指尖紧攥肌肤,攥到衣料出了褶皱。卫蓁吃痛,又不敢提醒他,害怕是因为自己太滑,他不好背她,才得用那么大的劲。

到底是能?拉三石弓的手,手劲太大,卫蓁觉着自己回?去后,大腿上?肯定要留下红痕了。

卫蓁总是往下滑去,得他不断将她往上?捞,这一路对二人来说都是极度的煎熬。

不知不觉快要出林子,但见远处营地上?点着篝火,火星随晚风飘飞,火光照亮了卫蓁的眼前。

“少?将军和公主?回?来了!”

不知谁人先发现了那从林间?走出的二人,高声?呼喊一句,顿时?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卫蓁抱紧身?前人:“少?将军先不要将我在这里放下来。”

祁宴懂她的顾虑,她只穿了一件里裙,身?上?除了他那件外袍,便再无其他衣物,根本不能?见人。

尤其是,营地上?有这么多士兵男人在。

“那我将你送到马车上?,嗯?”少?年的尾音上?挑,富有磁性。

卫蓁心?头酥酥麻麻的,道:“好。”

营地前,卫凌正准备入林子找人,听到卫蓁回?来,连忙走上?前来,看到祁宴有些诧异,却也未多说什么,只对卫蓁道:

“阿姊,你在林子里那么久没出来,我担心?又不能?直接进去,正要带人进去找你。”

卫蓁解释道:“无事,我方才崴了脚,多亏少?将军背我。你可有看见我的侍女凉蝉?”

“凉蝉在林间?被捕兽夹所伤,脚踝受伤,正由?医工上?药,刚刚才被人在林中发现带回?来。这林中有不少?猎户布下的陷阱。”

卫凌朝祁宴颔首,准备扶卫蓁下地。

卫蓁赶紧制止,“不用。”

卫凌神?色顿时?有些古怪。再看卫凌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乃是太子景恒。

景恒视线在二人身?上?滑了一圈,最?后落在卫蓁身?上?那件男子的衣袍上?,道:“你二人去做何事了,这么晚才回?来。”

卫蓁不想与?他解释,在祁宴耳畔道:“走吧。”

四下侍女让开一条路,他们瞧见美人娇柔,她气质本就出尘,此时?长发垂散,周身?覆着一层月色的清辉,更是一种天然去雕饰之美,就这样俯靠在少?年将军背上?。

马车周边围着的士兵,被卫凌驱散开了。

卫蓁上?了马车,祁宴将她放下道:“那我走了?”

美人坐于地板之上?,外袍从肩头滑下,里裙也松垮垂落,露出半边莹润的肩膀,雪白的大腿与?身?下垫着那一张斑斓虎皮,形成强力的冲击感。

马车内点了蜡烛,卫蓁捞过他的外袍,挡在身?前,盖住露在外面的大腿。

可她不盖还好,一盖,便是欲彰弥显。

卫蓁感觉到他视线落在身?前,喉咙不由?发紧。

他未有任何表示,起身?撩开帘子,要离开马车时?,身?后一只柔荑伸出,拉住他的袖摆。

“我的琴课已经耽搁太久,少?将军答应过要教我琴的,忘记了吗?”

“记得,”祁宴面色沉静,“我晚些时?候过来。”

在卫蓁看不见的地方,他扶住马车墙壁的手,其上?青筋暴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情绪。

两?道火热的目光接触,互不移开,像是男女之间?的博弈,在等着谁先露出胆怯。

她松开他的袖摆:“好。那我等着少?将军。”

祁宴颔首,告礼退出。

他下马车不久,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祁宴!”

卫凌从后走来,满目狐疑之色,“你与?我阿姊在林中做了什么?”

祁宴道:“没什么。”

卫凌:“当真?”

祁宴颔首。卫凌叹息一声?上?前,揽住好兄弟的肩膀,“我也不是怀疑你,实在是最?近不得不多心?。护送队中都是士兵,毕竟是男子,谁知晓他们会对我阿姊起什么心?思,这些日?子你也帮着我多提防他们,不能?让不轨之徒靠近我阿姊,可以吗?”

祁宴笑道:“好。”

卫凌手握成拳,锤了锤他肩膀,“也辛苦你了。”

他与?卫凌聊了几句,便回?到自己马车之上?,简单换好一件干净的衣物,却是没有立即去见卫蓁,而是坐在位置上?,看向窗外。

夜风凉爽,旷野寂静,黑夜里漂浮着萤火的光亮。

他缓了好一会,身?体之中那股不适才渐渐消退,起身?走下马车。

“你来了。”

卫蓁坐在马车中,看到祁宴走进马车,唇角上?翘。

在她面前摆放着一把琴,古朴而典雅。

而女郎发间?只插着一根银簪,长发未绾披在身?后,月白色长裙裙摆垂曳在地,似霜似雪。

他之前的外袍,被她规整地叠好放在了一旁。

祁宴在她对面跪坐下,手覆上?琴弦,拖出一道清亮音色。

他直接开始为她讲课:“始祖伏羲,斫木成琴。凤栖于桐,结丝为弦。你既要学琴,便得先了解琴的构造。”

他娓娓道来,声?音在月色之下,犹如?山涧之中水流缓缓流淌。

卫蓁双目明亮,熠熠泛光,好似认真倾听。

祁宴先教她弹琴的指法,低下头去,指尖轻轻拨弦,却发觉她没有看琴,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方才我说的,有何没听懂吗?”祁宴抬头道。

她双手撑在琴上?,倾身?而来,发间?幽香扑向他。

女郎呼吸拂在他鼻尖,目光颤着,分明是想躲闪着,却强迫着自己与?他对视。

她红唇在他眼前一张一合:“方才在水中,少?将军将我的身?体看了多少??”

那股不适感又涌入了祁宴的身?体,令他手不由?扣紧了案几边缘,脖颈之下与?手背上?的青筋,全都暴起。

琴声?,乱了。

第29章琴课

夜风从竹帘的细缝透进来?,烛光摇曳,她碎发摇晃。

祁宴眼睫垂下,盯着她的眼睛,靠得如此近,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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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能看到她眼中的自己。

他道:“我并未看到多少,除了最初你脖颈脊背露在外面,之后?便再?也没看过别处,后?来?我将你带上岸后?,你便换好了衣裙,披上了我的外袍。”

卫蓁道:“当真?”

祁宴闭了闭眼:“当真。”

他手抚上琴弦,“可以?开始讲课了?”

他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说是没看见,其实全看见了。

他记得很清楚:月光、草丛、少女、湖水。她在水中浮起又落下,肩膀锁骨、腰肢双腿,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美,丰盈处则若春山,袅娜处则似杨柳,冰肌玉骨,耀眼夺目。

他第一眼便将一切全都看去?。更不用说后?来?她只穿了一件薄薄春裙就立在他的面前。

诚然这?事今日?是他无?意?撞见的,可若她要他负责,他也全然应下,不会有半点推托。

卫蓁美目一弯,轻笑道:“我说少将军不用对我负责是实话,是怕少将军心中有负担。少将军如此说便好。”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手搭上琴弦,“少将军方?才讲到哪里了?”

祁宴注视着她的面容,她仿佛真的别无?其他的想法,忽道:“若我说,全看见了呢?”

卫蓁抬起头来?,睁大眼睛,一下慌乱无?比。

祁宴笑道:“与你开玩笑的。”

诚然祁宴说是玩笑,可卫蓁不得不往心里去?,她鼓着莫大的勇气才询问他看到了多少,惴惴不安等着一个回?答,本是想,就算祁宴真说全看了去?,她也会不让他负责任……可眼下,若真是如此,她反倒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祁宴却?若无?其事一般:“我讲到不同琴音有不同的指法。”

卫蓁学着他指尖拨了一个音,问:“是这?样吗?”

祁宴摇头:“不对。”

卫蓁学着他拨了几次,俱没达到想要的音色。

她少时也曾上过几节琴课,虽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但犹记得,琴师教初学者学琴,就像教人习字一样,琴师会握着学生的手从后?帮助学生改掉不对姿势。

故而她柔声道:“少将军可否过来?指导我一二。”

祁宴从案几后?起身,绕到她身后?坐下,胸膛贴上她后?背时,卫蓁脊背有些发麻。

“你弹琴时的姿势不太对。”

他的手从后?扶住她纤细的腰肢,掌心所过之处都变得滚烫起来?,卫蓁的腰窝在他掌中一颤,手下的琴发出了细碎之音,像替她从口中溢出一声。

祁宴察觉到了她身子的变化,垂下脸问:“怎么了?”

少年离她极近,鼻息拍打在她脖颈间,卫蓁颈窝酥酥麻麻的,道:“无?事。”

他便继续教她,一手提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来?改正?她的指法。

“少将军的手劲可以?小一点吗?”卫蓁说道。

琴音停下来?,祁宴问:“我的手劲很大?”

岂止是一般的大,他之前将她背回?来?,双手抱着她双腿,在她大腿两侧留下了两道鲜红的指印红痕,卫蓁不好意?思告诉他。

祁宴沉吟了一刻问:“所以?我抱你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难受?”

卫蓁低低嗯了一声。

他道:“下次我会注意?一点的。”

卫蓁奇怪,想怎么就有下次呀?不过此前他们相处,他都好好的,手劲未曾像今日?这?般失控过,她只能将此归咎到他是武将身上,手上没个轻重罢了。

她将注意?力凝于指尖,专心学他的指法。

祁宴看着她安静的侧颜,终于搞清楚了他身上的不适感从何而来?——

来?源于她的香气。

那?股妩媚的气息,像是经年累月已经浸透进她骨子里,团团朝着他袭来?,在他周身结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一点点吞噬。

她左手从桌边垂下,无?意?间搭在他大腿之上,柔若无?骨的指尖,犹如在他身上引火一般。

祁宴把着细腰的手,一下握紧了。

“少将军。”怀中人扭过头来?,目中清波摇晃,是在提醒他,手劲又大了。

软香在怀,祁宴也被弄得精神有些疲累,“抱歉。”

一个教不好,另一个也无?法安心学。

他道:“不如今晚我们就先结束吧。”

话还没说完,马车外便传来?了脚步声,车内二人齐齐停下动作抬头。

来?人敲了敲车厢:“是孤。”

祁宴怀中少女开口:“太子殿下有何事?我正?要歇息,不便见客。”

“孤来?是想问问,傍晚你与祁宴去?山野中做了何事。阿蓁莫非不记得孤此前的提醒,莫要与祁宴走得太近。如若你二人的事情被晋王发现,非但是你们自己遭罪,楚国也要受牵连。”

卫蓁道:“太子殿下觉得我与少将军能做什么?”

“敦伦野合,男女在林子中可做的事多了,孤不管你们从前如何,但切记莫要连累楚国。”

他毫不委婉,直接将“野合”二字说出来?,卫蓁脸红,不敢去?看身后?祁宴的神色。

她压低声音:“太子殿下莫要信口雌黄。”

“送亲的队伍中有晋国的官员,你与祁宴去?了那?么久,晋国使臣不会怀疑?孤既给你送亲,那?便会一路盯着你二人,日?后?不会给你们一点独处的机会。”

卫蓁想,那?他知?道祁宴现在就在她身后?,还怀抱着她吗?

“孤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卫蓁在祁宴怀里回?过头。

她尚未反应过来?,他已倾下身,将她压在琴上,少年如玉的面容一点点在眼前放大。

她心脏滚烫,整个人被困在他胸膛和桌案之间。

烛火摇曳,卫蓁的眼前时暗时亮。

那?双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

卫蓁不知?他为何这?样,他抬手朝她面颊伸来?:“有一只飞蛾落在了你的簪子上,我帮你拂去?。”

那?只飞蛾停在他指尖上,随着一阵风袭来?,扇动翅膀往竹帘飞去?。

卫蓁道:“少将军能否起来??”

祁宴说好,可接着马车内的蜡烛被风吹得一灭。她视觉一下消失,其他的感官骤然间放大。

马车外士兵们说话声传进车内,逼仄的空间里,她被抵在桌案边,能清晰感受到少年昂藏的身躯,还有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滚烫手掌。

祁宴倾身去?点灯,“稍等。”

卫蓁的手在黑暗中摸索,不知?不觉间攀住他的肩膀,他被她带着往下滑去?,压她于琴上,顿时一阵刺耳琴音响起。

他在她耳边好像喘了一下。

低低的一声,是那?种压抑的、充满磁性的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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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喘声。

黑暗之中禁忌难言,衣料摩挲之间,身体与身体紧贴,压迫感攀升。

他那?声音让卫蓁听得想捂住耳朵,手轻推了他一下,颤声:“祁宴。”

他道:“很快。”

蜡烛重新点燃,卫蓁侧过脸,不敢叫他看到自己面红如血的样子。

“明日?少将军还要教琴吗?”卫蓁问。

“琴须日?日?练习,不可荒废。”

卫蓁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可若是日?后?都像今日?这?般学琴,那?得多难熬。

而那?边,祁宴回?到自己马车,仆从接过他换下衣物?时,忽道:“少将军身上好似沾了不少女子的香气,是公主的?”

祁宴将手臂送到鼻下,不用刻意?去?闻,便闻到了那?股属于她身上那?股香气。

烛火照出少年英俊的侧颜,他垂眼盯着手臂,半晌道:“将这?些衣袍收起来?,不要再?用。等到了下个城池,入城买新些的衣物?。”

她身上的香,太浓太艳,一经沾染上便再?难除去?。

接下来?几日?,祁宴进入她马车,只坐在案几对面教她指法,都循规蹈矩授课,卫蓁便也认真上课。

队伍在白日?行路,在傍晚时分停下休息。

而有了上一次突发状况,卫蓁也不敢再?去?湖边洗身,只在马车内,由侍女们搬上来?浴桶沐浴。

车内竹帘落下,遮上几层布,挡住卫蓁的身影。

每每卫蓁沐浴之时,祁宴便守在马车旁,只是他就算隔得极远,但到底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能听到从车内传来?水流声,以?及她偶尔舒适的喟叹声。

少女一段皓腕伸出,轻搭在车窗之上。有水热气从车内飘出。

而这?便总令祁宴想到了那?一夜,她浮于水中身段若隐若现的一幕。

夜晚时分,士兵们坐在树边歇息,靠着篝火喝酒吃肉,畅谈天地。

士兵道:“我喜欢我家隔壁那?个姑娘,没打算娶她,就想日?后?能与她春风一度……”

“你说说看啊,你若喜欢一个姑娘,想与她谈情说爱,那?是正?常男女之情,可你老想着人家的身子,那?是下流!”

路过营地边,祁宴听到士兵们的谈话,古怪看他们一眼。

第30章纯情

又是一日天亮,车队早早启程。天越发炎热,烈阳将野草染成一片枯黄色。

卫蓁坐于?马上,问侍女道:“我们还有几日到渡口?”

侍女道:“约莫五六日。”

这个天气行路,对马儿和士兵都是煎熬,故而?车队决定分成两路,一队放弃陆路改走水路,先护送公主到渡口乘船北上。剩下的士兵则在后方?护送嫁妆,不必着?急赶路,会在晚些日子到达晋国。

但说是队伍五六日就到渡口,路也?不是那样?好走的。

卫蓁看向窗外,见祁宴高高坐于?白马之上,烈阳就那样?直喇喇照着?他。

他气定神闲地赶路,周围士兵们身上却是汗水淋淋。

这一个月下来,便是卫凌都被晒黑了不少,反观祁宴那张脸一如从前玉白,不是惨淡的冷白色,而?是碧玉的剔透之色,透着?健康与英姿勃发,大概是天生?得老天爷的眷顾,怎么都晒不黑。

但也?实在辛苦。

不管太阳多?烈,他都得守在卫蓁马车外,唯有教她?琴课时,能上马车休息片刻。

卫蓁看到少年耳畔碎发微湿,叫侍女出去给他送一盏茶,接着?起身走到一侧柜子前,打?开柜门翻找东西。

凉蝉道:“公主要找何物?”

卫蓁道:“车上有备用的竹帘吗?”

“有的,不过在后面辎车里,公主是打?算做什么吗?”

祁宴既给她?当护卫,那卫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太阳暴晒,想用竹帘给祁宴做一个笠帽,遮挡毒辣的太阳。

卫蓁从前在南地跟在祖父身后学?过不少的东西,当然也?包括编竹笠。

祖父爱护百姓就如同自己的孩子,在收成的季节时常亲自下地去耕种?,见过百姓因耕地而?中暑热,也?曾亲手?编竹笠送给农夫农妇,卫蓁便也?有一学?一。

虽然隔得有些年岁了,但她?还记得大致的步骤。

不多?时,护卫将备用的竹帘送进来。

凉蝉在一旁看着?。

卫蓁拿过匕首,割断其中一节竹子,再将那一节竹子削成几条长而?薄的竹篾。

少女指法灵巧,动作娴熟,将竹篾绕成一圈固定住,很快便有了一个大概的竹笠形状。

几滴汗珠沿着?她?小巧的下巴落下,滴答落在桌案上,而?她?目光灼热明亮,做事?时神色格外认真,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卫蓁耗费了好些功夫,直到第?二日才将这只竹笠做好。

她?唤道:“少将军。”

祁宴朝着?车厢靠来,“怎么了?”

卫蓁问道:“日到正午,少将军是否要歇息一会?”

“不用。”他侧过脸,被卫蓁手?中那物吸引来注意。

卫蓁将竹笠递给他,“天气越发毒热,我看少将军日日在烈阳下暴晒,怕少将军难忍暑热,便令侍女做了一个斗笠,少将军需要吗?”

卫蓁在做竹笠时,特地将帘子拉下又遮上棉布,不让外头一丝光透进来,一直避着?祁宴。他应当是不知道这是她?做的。

他目光抬起,落在窗户后女郎姣美的面容上,问:“你?让侍女给我做的?”

卫蓁道:“若是附近有城池,我还可以叫侍女入城去买竹笠,但方?圆几十里都无人烟,便只能让侍女先动手?编了一个。少将军觉得如何?”

祁宴看一眼竹笠,又问:“侍女做的?”

卫蓁再次点头。

祁宴道:“我并不需要。”

卫蓁搭上窗楞的手?微微收紧,柔声道:“少将军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她?收回手?,竹帘“刷”地落下来。

虽说没有送对方?东西,对方?就必须接受的道理,但这到底卫蓁花了不少精力做,被这样?直接拒绝,她?心中难免会有些落差。

但卫蓁只失落了一刻,微微一笑,侧身对凉蝉道:“先将竹笠收起来吧,总有用到的时候。”

话音落下,外面祁宴的声音响起:“我没说不喜欢。”

卫蓁视线从竹帘的罅隙中捕捉到了他的面容,“可少将军不是说不要吗?”

祁宴靠近马车,“那竹笠是你?给我做的?”

卫蓁当即否认:“不是。”

卫蓁坐如针毡,脸颊慢慢变烫,觉得他是不是发觉到了什么?

外头没有回话声,只听?得马蹄声清脆,许久之后他道:“昨日侍卫将备用的竹帘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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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车中,我在外头听?到了你?做竹笠的动静。”

一股燥热的情绪瞬间从头顶灌下,卫蓁的谎话被当面揭穿,指尖抓住裙面。

她?自小都被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严格要求,在所有人面前都能表现落落大方?,唯独面对祁宴时,近来畏手?畏脚,过分的谨慎。

她?直起腰,尽量让自己声音一如之前冷静:“是我做的,少将军可还需要?”

少年朝他伸出手?:“没说过不要,卫大小姐拿回去得太快,在下根本来不及接过。”

她?将竹帘重新撩起,祁宴才要接过那物,正当时,后方?一道马蹄声近。

卫凌道:“阿姊,你?怎么只给祁宴做斗笠,不给我做?”

卫凌伸手?去接那斗笠,不想已被祁宴先一步拿走。卫凌向他投去疑惑的一眼。

卫蓁也?没想到会被卫凌撞见,道:“那我也?给你?做一个吧?”

祁宴却开口道:“你?手?受了伤,还能做吗?”

他望向卫蓁垂在身侧的手?,她?那指尖上新添了几道伤口与红痕,应当是被竹编划的。

卫蓁察觉到他的目光,将手?拿开:“不碍事?的。”

祁宴未再多?说什么,而?卫凌听?到这话,却让卫蓁不必再为他特意做斗笠。

帘子落了下来,车外卫凌回过头来,看向祁宴道:“我阿姊人当真极好,待你?也?不错,她?今日竟给你?做斗笠都不给我做。”

祁宴沉吟了片刻,忽调转马头。卫凌扬声问:“你?去哪里?”

“等会回来。”

卫凌尚未反应过来,祁宴已扯缰绳往后奔去,扬起尘土滚滚。

没一会,车外响起脚步声。车内的卫蓁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公主,少将军让奴婢来给您送药,他说您手?上受了伤,当尽快用药。”

卫蓁双手?接过仆从递来的药瓶:“替我多?谢你?们将军。”

“无事?,少将军说那药要及时用,否则伤势不见好,对您弹琴也?有影响。”

他送药来,原来只是担心这个。

卫蓁眼帘低垂,将瓷瓶放在案几上,轻声道:“好。”

烈日炎炎的午后,枯燥的车轮声浮在耳边,叫人昏昏欲睡。

祁宴回来时,见午后光影洒满车厢,少女靠着?车壁上,睡颜娴静。她?面前的案几上,横七竖八摆放着?几只瓷瓶,却是未曾打?开用过。

马车碾压到一块石子时,车厢颠簸了一下,少女睁开睡眼。

“醒了?”祁宴问道,“我叫仆从给你?送来的药,你?还没用?”

卫蓁坐起身,嗯了一声,鼻音软浓,还带着?才苏醒的起床气。

祁宴靠着?竹帘,道:“那只你?做的竹笠,我没有不喜欢,之前只触碰到斗笠的一角,就知道编得格外精巧。”

“你?将帘子撩起来些。”他声音轻柔。

卫蓁道:“少将军有何话?就这样?与我说吧。”

车帘被撩起,一只玉竹般清致的手?探入了车内,卫蓁看着?他手?上递来的那物,不由?怔住。

那是一只由?花枝编成的花环,精致漂亮,花骨朵小巧玲珑,珊珊可爱,四周一圈还镶嵌着?珠石。

卫蓁诧异道:“你?方?才离开便是做这个了?”

“喜欢吗?”他问。

面前人眸子太过明亮,她?不敢与他对视,心口砰砰乱跳,低下头道:“就这样?吧。”

她?将他的原话奉还给他。

祁宴道:“我花了半个午后帮你?编的。”

卫蓁摩挲着?花环,感受那花瓣细腻的触感,听?他柔声道:“靠过来些。”

卫蓁微微倾身,“怎么了?”

他倾身靠近,那一张脸近在咫尺,鼻尖与她?鼻尖近乎相蹭,他手?上握着?一物抚上她?的耳朵。接着?一朵山茶花便落在了卫蓁的耳畔。

卫蓁的耳畔慢慢僵住,抬手?去抚花朵,却还在花苞之中摸到了一只玉坠。

一时间心跳如擂鼓。

少年的呼吸贴着?她?面颊,他皮肤被阳光照得红润,双目闪闪发亮看着?她?,汗珠缀在他鼻尖,犹如细腻剔透的玉珠。

“卫大小姐送我亲手?编的竹笠,在下报之以琼瑶。如何?”

楚地午后的清风徐徐吹来,卫蓁的心好像也?被风吹得摇荡。

他挨得那么近,双目温柔,如同盛着?一捧春光,卫蓁的心微微麻了一下,被撩得面红。

卫蓁道:“你?不要叫别人看见。”

他们离得实在太近,已经打?破了男女之间应有的界限。

祁宴心照不宣地与她?拉开距离。

美人芙蓉玉面,耳边那一朵山茶花灼灼红艳,给她?染上了一分娇色,她?勾起笑容道:“我很喜欢。”

祁宴道:“喜欢便好。”

当时,卫蓁便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从一旁投来。

景恒策马从前方?走来,经过马车边,意味深长看了卫蓁一眼。

景恒此?前警告过二人不许太过亲密,说不会给他们私下见面的机会。近来便是祁宴给她?上琴课,他也?派人在外面盯梢,像生?怕他们会做什么不轨之事?来。

卫蓁知道方?才那一幕必定被他看去了。

也?的确,四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与祁宴怎么也?当低调一点。

卫蓁放下帘子,头靠在车厢上,她?与他就隔着?一个车厢壁,却都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她?抚摸着?耳畔的花苞,喧嚣的心好像再难平静下来。

……

车队在中途歇息了半个时辰。

那边卫凌来到湖畔边给水囊装水,在回营地的路上,撞见了晋国使臣与九殿下在林子交谈。

他本无意去听?,奈何对方?话语之中涉及了卫蓁,叫卫凌的脚步一下停住。

“姬沃殿下应该主动去找公主联络感情。君上派殿下您来迎亲,给了殿下难得的机会,能与楚公主提前认识,你?二人互相了解,岂不妙哉?”

姬沃摇摇头:“我与公主实在不熟悉,大人知我性子的……”

“臣是为您着?想,楚公主若中意于?您,对殿下极其有益。晋宫之中各个王孙都盼着?这个机会,九殿下怎么就偏偏不要呢。”

姬沃长叹了一口气,“我并无和女子相处的经验。”

“那殿下按照臣所说的做,这样?和公主发展感情。您等会上公主的马车,与她?闲聊一二,先和公主熟悉熟悉。臣看公主看似冷清,实则性格极好……”

晋国使臣拉着?姬沃的袖口,附耳低声嘱咐些什么。

卫凌听?得眉心紧锁,回到营地后,看到祁宴,当即将人拉到一旁说话。

“怎么了?”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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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问道。

卫凌转头看一眼丛林,眼看那晋国使臣和九殿下就要出林子了,他长话短说道:“那晋国的姬沃觊觎阿姊,方?才我听?到那二人商量如何接近她?,等会我要去前头领队,照看不了阿姊,你?且帮我盯着?姬沃。”

祁宴不语。

卫凌叹息一声,知道祁宴性格,也?不指望祁宴会插手?管这事?。

他道:“你?且盯着?他,不许他乱来便是。我得先看看他为人是否可靠,才能叫阿姊与他相处。”

祁宴回到车队中时,那姬沃已经登上了卫蓁的马车。

卫蓁坐于?马车中,叫侍女将茶案端上来迎客,笑道:“不知九殿下来有何事?。”

少年在案几对面跪坐下,手?抵着?唇咳嗽了一下,“说起来在下还未曾与公主交谈过,傍晚无事?,便想着?来公主这里坐坐。”

卫蓁浅笑说好,从他僵硬的肢体语言,推断出此?人性格腼腆,并不善言辞与交际。

好半晌相对无言,姬沃终于?挤出一句话,“公主的琴学?得怎么样?了?”

卫蓁道:“还不错,祁少将军教得极好,我亦受益匪浅,眼下已经能简单弹些曲子了。”

姬沃视线看向一旁,抿了一口茶来纾解尴尬,“祁少将军真是个热心肠的人,白日要守在马车边,晚上还要腾出空陪公主上课。”

卫蓁听?他夸祁宴热心,没忍住轻笑一声。

她?见姬沃脸色涨红,实在憋不出话,主动开口道:“九殿下不如与我讲讲晋国的风土人情?”

“晋国的风物……”姬沃手?攥着?桌案。

卫蓁又换了一个话题,“那九殿下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喜欢做什么……”他看一眼卫蓁,尴尬一笑,“我在京郊外有一个农场,种?了些地,养了一些牛,还有一只犬,平日多?是埋头在农场里做些粗活。不过,公主应当不喜欢听?这些吧?”

卫蓁摇头:“我在南方?时,也?曾随我祖父一同下田,也?养过一只小犬。”

“公主竟下田种?过地,也?喜欢小犬?”

提起这个,他放松下来,抚掌正要开口,外头响起笃笃的叩车厢声道:“侍女来问话,是否需要现在就给您备沐浴的水?”

是祁宴的声音。

卫蓁道:“稍等一会。”

她?继续与姬沃交谈。说起幼时养过小犬,姬沃眼前一亮,滔滔不绝起来:“若公主爱小犬,待到了晋都,我可将自己养的小犬带给公主瞧瞧,它十分亲人……”

祁宴的声音再次响起,“公主,侍女来送瓜果。”

卫蓁撩开帘子,见祁宴接过侍女手?中果盘递来,笑着?道:“多?谢少将军。”

她?放下果盘,朝车内姬沃一笑。

姬沃继续道:“绛都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可带公主去参观一二,绛都郊外田地土质肥沃,最适合种?地……”

“公主。”少年郎声音又在外响起,硬生?生?打?断姬沃的谈话。

姬沃难得能与女子有共同话题,却被这样?不解风情的人,连续插话三次。

整整三次。

听?祁宴说,等会他似乎要教卫蓁琴课了。

姬沃终于?忍耐不住,朝帘外道:“这位兄台,为何总是迫不及待打?断我与公主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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