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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楚昭在桌子底下伸手,朝沈子衿膝盖不满地一抓。

本来只是泄泄愤,但碰着圆润的膝盖,瞧着沈子衿含笑的眼,楚昭也是心头一动……没人规定只能沈子衿使坏。

楚昭也可以。

于是他手上力道松了松,改为了五指轻捏,还在他膝窝里轻轻不急不慢打了个圈。

沈子衿浑身一抖,差点没握稳筷子。

他震惊地看向楚昭,楚昭却跟没事人似的,另一只手拿筷子吃菜,还对沈子衿笑了笑:“嗯,这个好吃,你也快吃。”

沈子衿抖着手:“你……唔!”

这人把按摩的手法都用上了!

明知道他怕痒,沈子衿筷子贴在碗边缘,咬牙忍着,但眼中已经开始氲起波光,心驰神荡。

徐玉之听到沈子衿截断的话下意识抬头,就见秦王妃洁白的耳根通红,低着头,筷子在碗边碰着,但半晌也没真夹起饭菜,秦王含着笑偏头看人,似乎还在低声说什么。

徐玉之:“……”

非礼勿视,他低头扒饭,桌上再没敢抬头看一回。

楚昭使坏也就一小下,他当然不可能在外面把人捉弄过头,松手后沈子衿闷闷吃饭,桌下的腿不轻不重踹了楚昭一脚。

楚昭皮糙肉厚,半点不疼,嘴角笑意反而更深了。

一顿饭吃完,沈子衿下午要继续做事,把楚昭往外撵,这人要是留在这里搅乱自己的思绪,今天就真别想把事儿做完了。

沈子衿推着楚昭后背朝外走,楚昭半推半就跟他闹着,徐玉之在旁边看到两人打情骂俏,秦王的形象与他先前所想相去甚远,没忍住道:“想不到秦王殿下原来是如此性情。”

哪有半点铁面阎罗的模样。

白君行也瞧着两人,心里不受控制滚过各种话本桥段,属于职业病了,他随口应和:“下了战场,秦王殿下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最后四个字意有所指,徐玉之心念一动,想到京城的水深,闭口不敢再多说。

沈子衿顺利解决完了手上的事,来了玉州后这么久,可算是能安心歇歇了,楚昭也一样。

还有两天就要回京,本来他们也制定了计划,准备在两天里好好玩玩,放松下身心,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真到了放假,比起什么出门游玩,果然躺平才是真理。

两人搬了椅子在院里,手边搁着果盘,手里拿着话本,懒洋洋晒着太阳,沈子衿感慨:“生活。”

楚昭也感慨:“堕落。”

真是好久没这么堕落了。

他把一颗葡萄喂到沈子衿嘴边,沈子衿张嘴吃了,翻过一页话本:“回京后魏长河倒台,大齐朝廷得来一番更深的清洗,他身上牵扯的官司太多了,这一审可不知道要审出多少人,审多久。”

楚昭看着沈子衿的唇瓣被葡萄汁润得晶莹:“是话本不好看了还是葡萄不好吃了,放假呢,提魏长河干什么。”

沈子衿:“因为三两天假期是满足不了我的,我想尽快退休。”

原著直接害死楚昭的首辅和次辅纷纷扫了个干净,然而对他们其余人来说,最大的隐患还有一个。

承安帝。

迟早是要走到这步的,不然皇子党们的筹谋是为了什么,他们跟承安帝完美演绎了天家无父子,只有深仇大恨。

太子的血埋在了过去,二皇子至今噩梦缠身。

楚昭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这回能直接把老东西气死就好了,多省事。”

“那是最理想的效果。”沈子衿胆子也不小,“再不济,气病一场也好。”

承安帝年事已高,如果大病一回,铁定会冲着给他炼仙丹的国师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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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国师的脑袋岌岌可危,不就是他们接触国师的好时候了吗?

沈子衿一心二用,盯着话本看,楚昭瞧着他莹润的嘴唇翕动,眸色不着痕迹黯了黯:“葡萄还要吗?”

沈子衿:“嗯。”

挺好吃的。

楚昭:“张嘴。”

沈子衿乖乖张嘴,下一秒,嘴里多的却不只是葡萄。

楚昭咬着葡萄,亲自喂到了侯爷嘴里。

喂完,沈子衿的眸子也变得跟唇瓣一样顺润,波光潋滟,气息不稳,楚昭舔舔唇:“果然鲜甜多汁,好吃。”

沈子衿春容满面,把葡萄往他嘴里一塞:“好吃你就多吃点。”

楚昭笑眯眯就着沈子衿的手吃葡萄,又把他手指捏过来亲了亲。

沈子衿:“……”

都是哪儿学的花样!

楚昭是不是背着他偷偷藏了什么限量的话本!

两日时光转瞬即逝,沈子衿楚昭等人出发,押送罪臣回京,南疆驻军借了五百人与他们一同上路,余下的人由南将军领着回南疆驻地。

南将军依依不舍,希望以后楚昭有机会作为元帅来他们南疆例行巡查,让他多瞻仰一下大齐战神的风姿。

途中遇到过两拨刺客,都是冲着玉州官员来的。

沈子衿他们分析,不一定是魏长河的手笔,可能是他的党羽擅自做主,毕竟魏长河自以为能摘干净,但有些官员觉得自己脱不开关系,心急如焚。

性命攸关的事怎么能不急,于是就想干脆把曹知州等人截杀在路上。

但沈子衿和楚昭早就防着呢,铜墙铁壁,两次不成后,对方知道这边是硬茬,再没有人来白白送死了。

抵京后,沈子衿和楚昭这才不慌不忙,把先前奏折里没提过的、各种指向魏长河的证据拿了出来。

魏长河登时色变。

他平日里最会装蒜,一副德高望重老者模样,论演技可不比任何人差,朝臣们共事多年,也是头回见他面具被剥得一干二净,如此张皇狼狈。

承安帝当庭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陛下!”

群臣惊呼一片,但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担心龙体,那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承安帝生气,不是气在魏长河跟玉州有瓜葛,玉州是魏长河的事他早知道,气在山匪成群,以及,魏长河在玉州刮走的银子比他想象中更多。

承安帝一直以为魏长河赚到钱后,跟自己是二八开,魏长河二,他得八。

结果发现是三七开,他三,魏长河七。

承安帝能不气吗,直接就在龙椅上厥了过去。

一片混乱里,楚照玉淡然让人先把魏长河等人下狱,等候陛下苏醒了再处置。

承安帝醒的时候,暂时还没精力处理朝事,听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就如沈子衿所料,果然召见了国师。

国师跪在龙榻前,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国师,”承安帝喝过药,声音很沉,“太医说朕肝火过盛,气郁生涎,以至于晕厥,你说呢?”

国师把头埋得很低:“臣也如此认为。”

“你也如此认为,你还敢如此认为!咳咳咳!”

承安帝一气,又接连几声咳嗽,胸口闷疼,不得不暂时忍了忍,压低嗓音:“我按时服用仙丹,本该身强体健,如何因为一时之气就能晕厥!”

承安帝到底是做惯了皇帝的人,天子一怒,直指脑袋,国师腿都软了,但为了命,嘴巴必须好好应对。

“陛下,长生仙丹可保人长寿万岁,偶尔一点儿小病都是正常的,绝不会碍事,无损根基。”

承安帝定定瞧着他,瞧得国师大汗都把衣服浸湿了,方才徐徐开口,让他留下仙丹,人可以滚了。

国师躬身退出殿外,一直到大门阖上,他才有种从鬼门关走一遭,劫后余生的庆幸。

也很虚脱。

走下台阶时险些踉跄摔倒。

他扶着一旁的石柱,看着晃眼的天光,觉得这么下去不行。

承安帝日渐衰老,没人比他更明白,承安帝长生不过春秋大梦,如今因为他多年的调养,所以一点病的确无妨,但再过几年呢?

当承安帝发现自己的衰老根本抑制不住,头一个要的就是他的脑袋。

国师贪财,进宫就是为了图钱,他这些年的确赚了不少,可再多钱也要有命花。

他知道问题在哪儿,但却找不到办法。

承安帝多精的人啊,虽然给了他国师的位置,但根本不给他弄权的机会,他想找个靠山都找不了。

国师擦了擦汗,往前走,走出一段,在转角处遇到一个小公公。

这公公他认识,大内总管的徒弟之一,小福子。

小福子见了他,先给见礼:“呀,国师安好,这是刚从陛下寝宫出来?”

国师也客客气气:“是,公公是要去御前伺候?”

小福子:“可不是么,陛下已经醒了?”

“刚醒。”

“国师妙手回春,您的医术啊,如今可是内朝第一呢。”小福子夸了一圈,“我听说秦王妃也有心找您治病,不过陛下刚晕过一回,念着您还需要侍奉,所以不好在这个时间开口。”

国师一愣:“秦王妃?”

秦王妃是个病秧子的事他也听过,素来没什么交集。

小福子笑:“是,听说王妃近来身子又不爽,秦王着急,或许过几天就得朝陛下讨要您,您可是红人,也不知道陛下舍不舍得割爱,让您去瞧一回。”

秦王妃,秦王……国师感觉自己心口怦怦急速跳了几下。

听说几个皇子之间关系很好,但他一直没有机会跟皇子们多亲近,这回能试探试探,给自己抓一根救命稻草在手上吗?

第67章

魏长河下狱非同小可,连着他的党羽也要一并彻查,平日里与他们有过来往的官员也人人自危,无论行事还是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又是三司会审的大案,承安帝歇了一天,就命令下面着手督办。

次辅党刚洗过一回,提上来的新贵里,大部分都是曾经被压着的皇子派,一小部分无关人士还没站稳根基,因此这回审案,明显是以二皇子所在的大理寺为首,其余人为辅。

承安帝还卧在床榻上时,楚照玉就去看过,推着轮椅,依然是恭顺温良的模样。

顺便转达了其余两个弟弟的虚假关心之情。

不让楚昭和楚锦旭来露面是对的,反正他们父子关系淡,父皇病了不来问候,事后被斥责几回加点小罚就完了,如果他们来了,场面可能会刹不住。

病中人多思,当承安帝病在榻上,身心俱疲暮气沉沉,却看到风华正茂的儿子,他会有的可不是欣慰。

他只会感到自己的父权与皇权受到威胁。

但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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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来就刚好,因为他残缺体弱,不会让承安帝感到不适。

还会好好吩咐他帮忙做事。

楚照玉自然是听话模样,回答得没有差错。

朝堂上出了这样的大事,沈子衿其实是很想上朝亲自听一听的。

但是不行,他要扮演在玉州受到惊吓又大病一场的柔弱王妃,因此回京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待在王府里,听楚昭把消息带回来。

好在王府够大,不会让他闷得慌。

而且楚昭不在的时候,还有客人来访。

周小公爷作为铁血皇子党,人是很能信得过的,专程来陪秦王妃,给他解闷,顺便……暗搓搓找点话本素材。

先前楚昭让他回收话本,虽然没卖出的话本库存只剩一点儿,但他也老老实实收了,楚昭也把美人图还了他,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编话本的心思不死,蠢蠢欲动。

“你看,我新画的英雄救美图!”

周丹墨献宝,刷拉展开画卷,一如既往画得非常好,但画中楚昭抱着他,单枪匹马冲出刀光剑影的画面就与事实没半点相干,十分地想象派。

“这么好的画面,这么棒的故事,却不能让其余人一同分享,太可惜了。”周丹墨长吁短叹,“王妃,要不然你给王爷吹吹枕边风,允许我们继续写呗?”

沈子衿差点给他一句“枕边风”呛住,但转念一想,他现在还真能煽风,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即便不提枕边风,沈子衿也正好有事跟周丹墨说。

“你们先前的话本太明显了,以天家皇室为原型,提到了他们家里人,胆子真大,不怕龙椅上的那位知道吗?楚昭让你赶紧收回来,其实也是为你好。”

周丹墨愣了愣:“我都没敢怎么写两位主人公的家人,以为已经够隐晦了?”

“我只能说还好之前那话本印得不多,”沈子衿道,“不然真广为流传后,风声传到宫里,那位心眼可不大。”

周丹墨心有戚戚,脑袋耷了下去。

沈子衿慢悠悠道:“不过现在可以写了。”

周丹墨耷下去的脑袋霍然抬起。

“因为魏长河的事,他暂时分不出多的心神了。”沈子衿含笑,“而且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

只要能编心爱的话本,什么事都好商量,周丹墨振奋精神:“什么事你尽管说!”

沈子衿:“你是想出系列话本吧,那下一本里,把林召形象写得丰富些,多写写他的优点,不要只拘泥在爱情上,尤其写写他待人处事,以及对他所处地方的奉献,画面里,也别把他画得太杀气腾腾。”

周丹墨若有所感:“你是想……”

“嗯,”沈子衿点头,“从前关于楚昭的流言蜚语太多了,是时候该矫正了。”

周丹墨和白君行的话本向来深受欢迎,对百姓来说,民间故事的影响力是很大的,而且传得也广,承安帝抹黑楚昭的时候,也编了不少桥段,一传十十传百,越穿越离谱。

“这个好说!”周丹墨拍拍胸脯,“我也早就听不惯外面的编排。”

他谨慎地问:“那如今能写到什么程度?”

“还是别让林召父亲露面,当他不存在。”

周丹墨点头:“我懂了。”

周丹墨下午来小坐片刻,也不留下吃晚饭,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走了。

楚昭这两天也跟着有点忙,毕竟随着调查加深,更多官员下狱,抓人是体力活,总不能让文官上。

还有人提前告病,想携一家老小跑的,说实话,提前把家眷送出去而自己留下伏法还有操作空间,他自己还想跟着跑,想什么呢。

楚昭在城门口把这些人逮着的时候,都给他们逗笑了。

他回家就把这些乐子分享给沈子衿,让沈子衿一起快乐快乐。

笑完他们的愚蠢,可再想想他们先前干的事,就不太笑得出来了。

“除了玉州那几个官员铁定死刑外,现在还有十几个都官脑袋也绝对保不住。”楚昭,“还有些跟着狼狈为奸的亲朋,都不用细算,午门外到时候刽子手得砍到手酸。”

沈子衿:“都是罪有应得。”

“谁说不是呢。”

沈子衿:“对了,周小公爷今天来,让我给你吹吹枕边风。”

楚昭:“咳咳咳!”

他艰涩道:“……什么风?”

“枕边风。”沈子衿笑盈盈,“怎么,我不能吹?”

“咳。”楚昭把被呛到的嗓子收拾好了,“当然能,他想干什么,继续写话本?”

沈子衿点头:“我主要还是想借话本重新宣扬下你的名声。”

楚昭立刻明白沈子衿的用意,他眼中情绪一浓,心里被触动得不行。

楚昭:“过来我抱一下。”

沈子衿从善如流坐了过去。

楚昭搂着他,把下巴搭在沈子衿肩窝上,呼出一口气:“我都不在乎了,想着随缘吧,管他呢。”

沈子衿:“那怎么——”

“现在发现,有人替我在乎的感觉真好。”楚昭补上。

沈子衿阖上唇,轻轻嗯了声,也靠在楚昭肩膀上,有人在乎自己的感觉确实很好,他已经在楚昭这里尝过了。

楚昭搂着人,心满意足,自打说开了之后,沈子衿嘴上的话咬得就没那么紧了,包括他先前以为要等很久的情话,沈子衿也写给了他。

“你都能跟我吹枕边风了,看看你之前面皮多薄,喜欢我那么久,还都一直不敢开口。”

很久吗?沈子衿开始回想。

楚昭面露怀念:“明明是你先喜欢我,我递了好多话都被你避开了。”

沈子衿一愣。

“等等。”

他从楚昭怀里退出来,茫然地跟楚昭四目相对:“不是你先喜欢我吗?”

楚昭也怔住:“?”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诧异。

沈子衿:“……”

楚昭:“……”

事情好像哪里不对!

楚昭不可思议:“是你先喜欢我啊,你为了我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能交出来,可我分明还没为你做什么。”

沈子衿也匪夷所思:“明明是你先喜欢我,你对我的好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怎么能叫还没做什么?”

一学霸一学神做了同一道题,虽然结果一样,但此时此刻,两人才发现解题过程原来不对劲。

楚昭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事,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我可以理解,但现在承认没关系了。”

沈子衿也挤了个差不多的笑容:“我知道王爷嘴硬好面子,但这事儿就我俩知道,你不用这么开不了口的。”

说完这句,两人对视,目光里火花带闪电,激起了莫名的胜负心。

沈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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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楚昭:“是你。”

“你。”

“你。”

楚昭:“再不承认我亲你了。”

沈子衿直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亲了也还是你先动的心。”

楚昭直接把沈子衿脑袋朝自己摁过来,握着他的腰,把人直接亲得面泛桃花,气喘吁吁。

楚昭:“再不承认,我继续把你亲到说不出来话。”

沈子衿不甘示弱,深吸一口气,捧过楚昭的脸,气势汹汹亲了回去。

片刻后——

沈子衿变成水做的,软在楚昭怀里。

事实证明,文人不能跟习武之人比肺活量,比不过。

但就算比不过,只剩一口气,沈子衿也要眼尾带红,颤颤巍巍说出那句话——

“是你先……嗯!”

楚昭呼吸也粗了,但他还能再战,这回直接把沈子衿亲得头晕目眩,水光潋滟。

最初沈子衿还是坐着的,现在直接无力躺在楚昭臂弯里,被他抱着了。

两人都在房中大喘气。

楚昭喘:“我觉得,我们此刻不该争这个。”

沈子衿也喘:“我也,赞同,呼……”

两人各自平复了下呼吸,片刻后,再看向对方,都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楚昭笑着把沈子衿搂过来,沈子衿勾着他的胳膊,两人额头相抵,互相蹭了蹭,把彼此额发都蹭乱了。

楚昭闷笑:“换个问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嗯?”

沈子衿盈盈如芙蓉秋波:“不知道……细想起来,真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算起。”

他俩不是一见钟情,开窍的那一瞬间,必定有细水长流的铺垫,不知不觉间慢慢沉沦,或许最初心动的刹那,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楚昭抱着他晃了晃:“我也是,反正不管谁先,你现在都是我的了。”

沈子衿轻轻摩挲了下楚昭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你也是我的。”

楚昭:“再亲一下?”

沈子衿轻轻吐息:“来啊。”

分离的呼吸再度纠缠不清。

佳人在侧,要争的不是高下,而是彼此的朝夕,究竟是谁先,还真不重要了。

还是先亲个痛快更重要。

第68章

魏长河一案可以说闹得沸沸扬扬,民间也传出不少版本。

旁人说富可敌国,多数时候是夸张,或者赞美吹彩虹屁,但放在魏长河这里,却是个大实话。

首辅当得富得流油,抄家能抄出个国库来。

户部本是魏长河的地盘,他入狱后,承安帝点了几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纯干事儿的人来上,清点魏家财产,通宵点灯都还没算完。

承安帝气得险些再晕过去。

但想想这些银子都能流回来,他又释怀了。

官员们判罚不同,这些日子,时不时就有罪臣家眷九族被牵连流放,手上戴着枷锁,排成长条拉出城门。

某些人查完后,就先行砍头上路,午门外的脑袋分批砍了好几天。

楚昭一语中的,果然是血流成河,善后洗刷血迹都许久弄不干净。

承安帝得了新金库,心情好不少,但案子带来的后遗症仍然留在朝中,原本该年底进行的官员考核索性提前开始,想要再拨出一批人来填补空缺。

善后的事只能一点点来,这时候楚昭却也开始告假不上朝。

大家都在忙碌且人手不够的时候,楚昭告假格外显眼。

承安帝问:“他怎么回事?”

“是因为子衿。”楚照玉解释,“本来是去玉州养病的,却碰上如此凶险情形,心神不宁,就扰得身体也不见好,先前好不容易养起的一点底子都败光了,最近状况好像很糟糕。”

楚照玉顿了顿,似乎把一些不吉利的话咽了回去,但神情的忧虑很明显:“听说六弟都想放榜去民间寻医了。”

承安帝捻了捻佛珠,沉吟没作声。

如今朝堂人手这么紧缺,他倒是想起来,沈子衿要不是有个病殃殃的身子,也是个能干事儿的人。

人才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珍贵。

而且楚昭也跟着告假算怎么个事,赶紧滚回来干活。

楚照玉说完话,就安安静静垂眸,好像只是个承安帝问什么就老实答什么的安分皇子。

承安帝:“让太医去看看。”

楚照玉叹了口气:“太后当年谴方太医前去看过,也只说勉强养着。”

方御医早已告老还乡,但他的医术是公认地好,目前太医院里好多都是他徒弟,医术越不过他。

承安帝这回沉默了更久,最后才道:“罢,让国师去看看吧。”

国师被招进宫后,并非没有给除承安帝以外的人看过病,他给太后探过脉,也给楚照玉看过腿。

但那是在楚照玉腿残已成定局后,承安帝才假模假样让国师看了看。

像沈子衿身子不好人尽皆知,承安帝从前却没开过口派国师去,也就是眼下听起来情况好像很糟,而且出于他的个人考虑,才肯舍得让国师出马。

楚照玉是沈子衿好友这事儿没藏过,他眉目一展,口吻听起来非常真心实意:“多谢陛下,希望子衿能度过眼前难关。”

国师于是得了旨意,带着他的小徒弟一起去到秦王府。

去的路上,他听说秦王妃很不好,病得重,总之情况十分危急,秦王焦灼万分,好像快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国师捏了把汗,他医术是好,但没真看到病人,也不敢打包票绝对能治。

但只要这回能治好,就是卖给了秦王一个大人情。

他到了秦王府,直接被领去了明月轩,见到了秦王。

他在宫宴上见过楚昭,秦王风采依旧,只是……看着并不是多着急。

国师纳罕。

秦王和秦王妃感情有多好,他是听过的,秦王的后院里至今只有王妃一人,非常洁身自好,要不是情比金坚,哪能做到如此。

毕竟大部分达官显贵家里,三妻四妾是寻常。

既然感情好,王妃病重,秦王为什么面上没半点忧愁呢?

“劳国师走一趟。”楚昭打量过他,才道,“王妃不喜人多吵闹,更不喜太多外人在房里,我带你进去,您的徒弟就先留在外面吧,若之后必须要他搭手,再唤不迟。”

国师没入宫前,也见过不少毛病颇多瞎讲究的人,他虽然心里已经在奇怪秦王的态度觉得哪里不对,但都走到府里来了,自然也得继续。

国师表示理解:“好,还请殿下带路。”

楚昭带着国师进去,侍从从外面阖上了门。

屋内隔了扇屏风,国师本以为绕过屏风后会见到一个蔫蔫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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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没想到抬头,就见秦王妃好端端坐着,面色红润,毫无病气,非常健康。

国师心里咯噔一声,顿感不妙。

楚昭在他身后,声如冷铁:“国师且先坐。”

国师冷汗唰就下来了。

鸿门宴!

看病不过是个借口,他们费劲周章把自己诓来王府,总不可能是闲话家常,这是想干什么!

可他无路能退,只好战战兢兢在沈子衿侧下方落座。

楚昭则坐到了沈子衿身边。

沈子衿生的好看,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请大人来其实有一事相求。”

国师不敢动桌上的茶水,硬着头皮道:“王妃请讲。”

反正怎么看,都不是让他来看病的。

沈子衿道:“你手边两个匣子,打开手侧第一个看看。”

国师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有匣子,他打开第一个匣子,发现里面是一堆药丸。

褐色的小药丸,就是表面光泽与寻常丹药都不同,更为鲜亮,看上去甚至很像一层……壳?开匣子的时候,还有点浅浅淡淡的甜味。

沈子衿:“以后便将这些药丸代替仙丹,给陛下服用,一日两次即可。”

“啪嗒!”

国师手一哆嗦,啪地一下阖上了匣子,满目震惊!

居然连圈子都懒得给他绕,这么直白就要把他拉上弑君的贼船吗!

这一匣子必定是毒药,秦王府总不可能没事搜罗糖丸给皇帝吃,以天家淡漠的亲情来说,也不可能真是灵丹妙药。

国师冷汗冒得更多了。

偏偏沈子衿还很淡然:“陛下无法长生不老,国师绝对再清楚不过,等陛下再害上几回病,国师人头还能保多久?”

国师在惊惧中咬咬牙,心口噗通噗通直跳,他本来也是为了抓救命稻草,想着要在这次出宫好好表现,别人都这么直白把草递了过来,他也不愿错过机会。

而且不抓,他可能不用谈以后了,能不能全须全尾走出秦王府还难说。

国师抓在匣子上的手紧了紧:“陛下每日用的药太医院也要验,毒物很难进口。”

“无妨,”这回开口的是楚昭,“他们验不出问题。”

“陛下身体会渐渐变坏,太医把脉,也只能诊出是病症而不是毒。”

匣子里的东西是楚昭实验室制药副产物,承安帝虽然保养得当,但他们的人去翻看过皇帝脉案,知道他身上有点什么毛病,是药三分毒,有些药他吃了就会把毛病掀开。

下一吃就死的毒不行,太明显,所以还是把时间拖一拖好。

国师当即头皮发麻:“王妃,您也刚说过,若陛下身体再出问题,第一个跑不掉的就是我。”

沈子衿端起茶盏:“放心,你按我们吩咐办了事,就会有人保你,对了,茶里没毒,你放心喝吧。”

国师勉强笑了笑,仍然不敢动茶水,沈子衿又道:“真的,毒在第二个匣子里呢,你打开看看。”

国师:“……”

我真是谢谢你这么实诚!

他打开第二个匣子,比起第一个的满满当当,这个小匣子里就一颗药丸。

“给死士用的药,吃下去后需得每个月定期服用解药,否则就会毒发身亡,你把事办完,就给你彻底解毒。知道国师医术好,我们敢用,自然就不怕你能自己解开。”

楚昭:“自己吃还是我们灌,国师选吧。”

听了皇子要造反的话,怎么可能就放他这么离开,国师心知肚明,长叹一声,拿起药,踟蹰片刻,还是吃了下去。

不过他用指甲偷偷刮了点药末,到底还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出解药。

他把另一个匣子也抱了过来,俨然是收下同意做事了,他还是紧张:“王爷王妃可说话算话,能保我性命?”

“当然,”沈子衿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背上条血债?”

楚昭是唱黑脸的:“回宫后你就动手,给你三天,不然,国师夜里可别合眼。”

国师一抖,不敢吭声。

他在房间里待够了时间,才慢吞吞走了出去,徒弟好奇凑上来:“师父,王妃如何啊?”

“王妃底子不好,大惊大惧下落了心疾,但我已施针,又开了药,养些日子就能缓过来了,无事。”

徒弟点头,虽然遗憾错过了一场教学,但贵人府里,他不敢多说,只看着国师多出来的匣子好奇:“师父,这是?”

“王爷大喜,赏赐的东西。”国师拿袖子掩住,“走吧。”

国师走后,楚昭饶有兴致把玩空掉的杯盏:“你说他会动手吗?”

“会,他贪财惜命,如今走投无路,没得选。”沈子衿懒洋洋地舒开眉眼,“他来后,过几天,我也总算能病愈出门了。”

楚昭笑:“这话真拉仇恨。”

为了魏长河的案子,多少官员想休假都休不了。

楚昭放下杯盏,神情微不可查顿了顿,太快,沈子衿也没发现,他以寻常口吻道:“平常都在你院子里吃饭,今晚要不去我院子吧,厨子学了几个新菜,大有要跟明月轩厨子一较高下的意思。”

要抓住主人的心,就要抓住主人的胃,楚昭院里厨子已经被冷落多时,也想一展身手。

沈子衿不疑有他:“行啊。”

因为楚昭平常要上班,不像沈子衿那么自由,所以多数时间都是他下班后往明月轩跑,沈子衿只偶尔去过楚昭院子,次数很少。

今夜去楚昭的院落里吃饭,果然是几个新菜色,味道都不错,沈子衿吃得很开心。

不过他注意到了楚昭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

尽管压制得很好,但沈子衿多了解他啊,一点儿破绽就够他看穿了。

紧张什么?

沈子衿眯了眯眼。

用完饭后,两人在院中散了会儿步,然后楚昭带着沈子衿进了自己屋子。

一进屋,沈子衿就愣了。

因为屋内挂了红绸,摆了喜烛,连床铺上都换上了鸳鸯锦被,俨然是大喜之日时的模样。

满屋子的布置,用意太过明显。

沈子衿突然就明白了楚昭在紧张什么。

他脸顿时一热,也跟着紧张起来,抿了抿唇,视线乱晃,最后落到桌面上。

桌上一壶酒,两个杯盏。

楚昭轻咳一声,拉着他到桌边坐下,抬手,倒了两杯酒。

“这是找来的果酒,度数非常低,就跟饮料差不多。”楚昭坐得板板正正,“新婚当天,我们还没喝过交杯酒。”

所以新婚的仪式,他们其实不算走完。

那时候两人谁都没把那场婚宴真正当成一辈子的承诺。

但现在,他们已经决定许给对方余生。

这点缺憾正好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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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衿那一杯倒的酒量,高度数白酒是不能上的,跟饮料相差无几的果酒大概无事。

“王妃,我们走一盏交杯酒可好?”

第69章

这能不可吗?

必须非常可。

沈子衿也端起了酒盏,酒液映着灯火,波光粼粼微微晃动,香甜的酒气漫开,还没喝,沈子衿仿佛就已经醉了。

因为屋子里的红绸半点比不上他此刻面上的红霞。

两人端了酒盏,挽过手,人在凑得极近的时候,很多情况下会忍不住错开目光,沈子衿和楚昭分明也心跳加速,觉得这么看过去受不住。

但他俩谁都没移开视线。

舍不得,哪怕面颊给煮熟了,也舍不得错开一丝一毫。

只想将对方此刻的情愫与表情尽收眼底。

二人手臂贴在一块,望进彼此眼里,慢慢喝完了他们的交杯酒。

新婚之夜,他们欠的不止一盏交杯酒,还有……洞房花烛。

这果酒的度数确实很低,沈子衿喝完一杯,头脑还很清醒,楚昭抬手摩挲过他的眼尾,惹得沈子衿微微眯了眯眼。

楚昭声音放轻了:“醉了吗?”

沈子衿摇头。

“可我怎么觉得你还是醉了,不然……眼角怎么就红了?”

沈子衿眼中含了情,玉白面容点了桃花妆,眼角蔓开胭脂色,秾艳非常,惹人怜惜。

他嫣红的薄唇被酒液润泽,待人采摘,沈子衿笑了笑:“我说没醉,你不信,那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楚昭眸色黯了黯。

“好,我来试试。”

他指尖从眼尾摩挲滑落,抬起了沈子衿的下巴:“张嘴。”

沈子衿应了声。

酒不醉人人自醉,彼此口中甘醇的酒味交换在一起,沈子衿眸中很快碎了一池春水,他呼吸不稳:“试出来了吗?”

楚昭叼住了他的耳垂,嗓音低哑:“……不够。”

“那就,嗯,多试试。”

沈子衿刚被磨得一颤,身子就骤然悬空,楚昭将他打横抱起,放到了鸳鸯暖帐中。

乌黑如墨的发丝如绸缎般铺开,美人醉卧其间,胜过世间万般姝色。

楚昭就那么垂眸看着他,看得沈子衿心口震颤,暖流淌过四肢百骸,真到这时,反而不紧张了。

此刻他只想跟眼前的人拥在一块儿,踏踏实实靠在一起,好让鼓噪的心脏变得完整。

“……楚昭。”

沈子衿颤着嗓音,伸手去够他,这是允许。

于是楚昭俯身,拥抱了他。

红烛暖帐,春宵千金。

屋内的火光甚至都变得温柔起来,因为有人比他们更热,沈子衿莹白的指尖收紧,泛起了红,他眼中渐渐蒙了雾,鸦羽一颤,滴下缀着光的水珠来。

小舟泛江,初时盈盈,轻摇慢晃,逢狂风乍起,惊涛拍岸,涛声叠叠,迅猛不歇。

沈子衿不仅被染红了眼尾,还被果酒熏出了薄汗,眸中千层浪卷得不知今夕何夕,人也如水似雾,化作缠绵。

他手指一紧一松,落了下去,手抓不住,唇也咬不住。

可怜可爱。

带着薄红的玉白手臂被捉了回来,他软得什么也靠不了,除了楚昭。

新婚燕尔,合该缱绻。

房内的灯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的,笼住了一室檀香。

当月落日升,天光照进屋中时,鸳鸯锦被下一双人靠在一块儿,正好眠。

沈子衿迷迷蒙蒙睁眼,下意识朝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沈子衿没想动,贴在楚昭怀里蹭了蹭。

昨夜那么闹腾,他居然睡了一个好觉。

……就是此刻半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从未体验过的慵懒泡进了他骨子里,把骨头都泡酥了,情谊的余韵还残留在四肢百骸,细细密密,拉他软在被窝里。

他跟猫似地团着不动,很快,察觉到自己耳垂被人捏了捏。

那人得了趣,捏一下还不算完,按一按,揉一揉,竟是在把玩。

玩得沈子衿圆润的脚指头一蜷,果酒余香差点再被点燃。

“……别闹了。”沈子衿告饶。

楚昭松手,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住,吃饱喝足的雄狮好说话极了:“好。”

沈子衿听着他的心跳,闭了闭眼,想起方才自己做的梦。

梦里,他又见到了自己亲生父亲。

那人站在现代他曾经住过的“家”里,家里乱七八糟,地上是被打砸的东西,明明窗外有光,但家里昏暗,男人站在门口,布满血丝的眼睛恨恨盯着他。

沈子衿则站在门口。

确切来说不算门口,沈子衿也站在一间屋子里。

屋里阳光明媚,窗边鎏金香炉袅袅生烟,山水缂丝屏风逸趣横生,屋子里的一个杯盏、一根簪子都是暖的,花瓶中牡丹正艳,国色天香。

沈子衿腰间的玉佩晃了晃。

有人一身玄衣,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飒沓的笑,来牵他的手:“子衿。”

阴影中的男人迈不出那道门槛,沈子衿不必再怕任何事。

我找到真正的家了,沈子衿想,你看,我纠正了你留给我的血,我学会了你不会的事。

我原来,是有能力去爱一个人的。

梦里沈子衿握住了楚昭的手,踏入了暖香融融的屋子。

梦外……沈子衿靠在楚昭怀里,也去碰他的手。

梦醒了人还在,人生幸事。

两人都是初尝情事,难免都有些生涩,但好在很合拍,沈子衿终于舍得完全睁眼,昨儿没问的,今早正好问一问。

沈子衿跟他脚尖抵脚尖:“你那脂膏什么时候买的?”

准备得也太充分了。

他一出口,就发现自己嗓音黏黏糊糊,又懒又哑。

楚昭玩着沈子衿的手:“没啊,让孟伯准备的。”

沈子衿一愣,音调骤然拔高:“不是,你直接问他要!?”

楚昭捏着他的手指,知道沈子衿是害羞了,忙道:“诶别急,你嗓子还哑着呢,等着,我先给你倒杯水。”

楚昭下床披了件衣服,给沈子衿倒了杯水,扶他起来喝,当然,他又坐回了被窝里,跟沈子衿一起靠在床头坐着。

沈子衿边润嗓子,边拿眼神催促他:快说,很急。

“虽然话本和教学图册上该写的都写了,但实践总归不同,要慎重,我怕你感受不好,自己又拿不准什么脂膏最合适,就……让孟伯准备的。”

楚昭没说的是,孟管事好像以为他俩已经成了,还说楚昭先前应该是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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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常备的药油替代,知道来要些更正经的脂膏,他老人家十分欣慰。

……您说的这脂膏真的算正经?

听楚昭是念着自己,沈子衿心头一暖,但是,他还是觉得羞耻异常,跟楚昭一起水到渠成可以,但也没想过昭告天下啊,被旁人知道就总觉得还是有点不习惯。

沈子衿喃喃:“还好孟伯不是会多话的,府上也不至于议论这些,其他人肯定也不在乎。”

楚昭的屋子也是孟伯收拾的,这么想孟伯反正都要知道,要不要脂膏好像不重要了。

沈子衿刚宽慰了一点点。

楚昭在沈子衿喝水的时候改玩他的头发,把如绸的发丝绕在指尖,正绕得心驰神荡,听到这句,动作顿了顿。

不巧,沈子衿明察秋毫。

沈子衿预感不妙:“……怎么?”

楚昭瞧了瞧窗外,不答反问:“呃,你很在意?”

沈子衿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小侯爷跟王爷嘴硬的路数虽然不同,但偶尔异曲同工,他道:“也不是,但我觉得你应该还有话说。”

“昨天我把卧房弄成这样的布置,我院里的人都知道。”

布置新房还能干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还有昨天准备的果酒,虽然度数低,但也不确定你到底会不会一杯倒,我想着,你若是倒了,那没关系,改天再来也没事,就没急着把院子里的护卫遣到院外去。”

楚昭摸了摸鼻尖:“后来气氛太好,也就没顾上他们。”

按照王府侍卫的功夫,昨晚在隔壁屋顶墙角的人,肯定该听的都听见了。

沈子衿:“……”

他呆了半晌,而后把杯子往楚昭手里一塞,一把拉过被子蒙过头,把自己整个罩进了被窝里。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鼻音:“我今天不起了。”

丢不起这个人!

楚昭忍不住笑出声,他单手圈过被团,在圆滚滚的团子外蹭了蹭:“别啊,出来吧小侯爷,我陪你一起丢人。”

沈子衿铁骨铮铮:“我不。”

楚昭:“别把自己闷坏了。”

沈子衿不为所动。

楚昭开始用上兵法,诱敌上钩:“水还没喝完呢,你不渴了吗?”

……还渴。

团成一团的被子犹犹豫豫,蛄蛹蛄蛹,掀开了一点点缝。

就这一点缝,给了战无不胜的秦王可乘之机。

楚昭仰头把杯中剩下的水饮了,猝不及防掀开被子,把他自己也罩了进去。

他亲自来喂。

被子又乱了。

院子里,侍卫们看天看地,假装无所事事,但耳朵都竖得很高。

嘶,刺激,又开始了,今儿两位得错过早饭吧?

所以为什么先前那回没声呢,是之前太温柔,这回兴致高涨,闹得开了些?

看看人家孟管事在院子里就很淡定,跟他们这群毛头小子不一样。

哦,还有头儿也很可靠,看看黑鹰麻木的俊脸,多板正。

他们下注开盘,黑鹰就完全不参与,非常正直。

黑鹰抱着剑,看破红尘似的遥遥盯着房门,开口:“其实我还有一事不解。”

孟管事老神在在揣着双手:“嗯?”

黑鹰:“为什么王爷还不下令,让我们在府中也可以称侯爷为王妃呢?”

“也得看看侯爷自己的意思吧,”孟管事思忖,“侯爷面皮薄,兴许不大好意思。”

沈子衿这个人在正事上行事作风的确胆大,黑鹰在玉州一趟,已经充分领教过了,但在私事上,就是只缩了爪子的猫,说面皮薄,好像也对。

玉州飞虎寨前被王爷抱上马背,下马后沈小侯爷脸都还是红的。

黑鹰:“也是。”

孟管事笑眯眯:“叫什么不要紧,我们知道王府的确是有两个主子了就成……我去叫厨房再煮点鸡汤,侯爷身子骨弱,劳累后可不得补补吗。”

是挺累的,黑鹰盯着门,屋里还在勤耕不辍没停呢。

第70章

年轻人血气方刚,食髓知味,是真的。

但这事儿没法天天做,也是真的。

男子之间毕竟不同,第一回闹完,腰酸背疼以及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不适。

沈小侯爷的坐垫当天就多加了几层,都是上好的绒,软乎舒服。

沈子衿表示不来了,短时间内都不来了。

楚昭当然顺着他,只要躺在一个被窝里,亲亲摸摸蹭蹭也是好的。

秦王殿下一言九鼎,说蹭蹭就是真蹭蹭,绝对不会骗人。

虽然蹭也能把人蹭熟就对了。

沈子衿捂着嘴红着耳朵被蹭得四肢无力,摇摇晃晃的时候觉得……这跟本垒好像也差不多了。

楚昭又以陪护病人为由,白得假期,在王府里跟沈子衿腻腻歪歪好几天,直到被人手不足的承安帝发圣旨,让他滚回去干活。

上班有什么好的,楚昭美人在怀,惬意地想,人生果然还是要摸鱼才是真谛。

不过事情还没解决完,沈子衿晚上也被他蹭够了,红着脸让他赶紧出门上班。

楚昭依依不舍地走了。

沈子衿喝着茶,身边另一个温度没了,世界好像终于清净,但一清净下来,就觉得空荡荡的,少了什么。

……明明才刚分开呢,这就说相思是不是夸张了点?

但沈子衿发现,自己就是止不住地想,楚昭刚出门,就惦记上他什么时候回家了。

端着茶杯的沈子衿惊醒:恋爱脑竟是我自己!

这怎么行!

沈子衿深刻反省。

然后脑子里闪过楚昭英姿飒爽俊美无俦的外貌,和他对自己的好,以及鸳鸯暖被里,灼人的体温。

沈子衿:……

……好像也不是不行?

沈子衿端着茶又猛地灌了一大口,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茶的味道与平日不同。

沈子衿低头看了看,盏中无叶,只有透亮的茶汤,味道层次很丰富,余调回甘,不像单一的茶叶能泡出来的。

沈子衿:“这是什么茶,滋味格外不同。”

小甄给他再续一盏:“回侯爷,是八宝滋补养生茶,滋阴补阳,益肾益肝,孟管事吩咐近来明月轩多用些这类茶,侯爷可还喜欢?”

沈子衿:“……”

孟管事可谓非常贴心,觉得沈子衿该好好补补,从饮茶到食物,通通不能放过。

光是沈子衿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

沈子衿嗓音艰涩:“王爷最近用的也是滋补茶?”

小甄是专门侍奉明月轩主子的,当然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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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他摇摇头,又道:“但王爷这两日在明月轩里,都是跟您用的一样的茶水。”

沈子衿的手,微微颤抖。

“今天他再来,给他另起茶壶,就备清热解火的茶。”沈子衿想了想,尤觉不够,“再往王爷院子里也送一些,让他多喝喝。”

小甄见两人都如此关心对方吃穿用度,互相安排,简直太熨帖了,嗑得心满意足,这就下去准备。

白枭从院子里接了传信鸽子,不同的信件用的信桶不同,有些是侍卫直接可以拆的,白枭拆开一看,蹦到沈子衿身前。

“侯爷,宫里的消息,国师动手了。”

沈子衿点点头:“好。”

只要国师给皇帝用了第一次药,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彻底上了他们的船。

朝堂经历两次动荡,虽然快刀斩了乱麻,但也是需要时间来稳固的,大权交接的时候最好也平稳度过,皇位更迭时若非要伴随大面积腥风血雨,对整个朝局无益。

所以承安帝慢慢病重慢慢无力,驾崩他一个,幸福千万家,是最稳妥的法子。

白枭念完了信上的内容,巴巴趴到沈子衿桌前,沈子衿被他一双小狗的眼睛盯得莫名:“怎么了?”

白枭眨巴着眼:“侯爷,最近府上夜间值守都不让我轮值了,是我哪儿做得不好吗?”

沈子衿差点一口呛住。

……那当然是因为晚上可能大概也许会出现不方便让你听到的动静。

尽管白枭已经阅尽千般话本,但也改不了他还是个纯洁小孩儿的事实。

对着小孩儿澄澈的眼神,沈子衿莫名感到了一丝心虚。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他顺着毛给白枭摸摸头,“只是重划了值守安排而已,你以后白天就能整日跟着我了。”

白枭:“哇,那也行!”

沈子衿使出最后一招:“乖,吃糖。”

白枭就是好哄,三两句话加上糖,什么烦恼都能眨眼抛到脑后,美滋滋嚼他的糖去了。

沈子衿松了口气。

小孩儿单纯,比秦王好哄多了。

尤其是从身到心都回不去的秦王,哄起来相当费王妃。

怎么从什么事都能想到楚昭身上去?

沈子衿端起茶又啜了一口,边再度反省,边瞄了瞄天色。

离楚昭下班还有大半天呢。

沈子衿没想到,楚昭回府后,让小甄准备的清火静心茶还真派上了用场。

“东临和大齐的互市边境上发生了冲突?”

沈子衿讶然。

楚昭回府后直奔明月轩,捏着茶盏点头:“边境互市上即便有冲突,向来也是小打小闹,但这回戍兵加起来死伤有二十人,就不能忽视了。”

大齐四面皆有接壤的邻国,东边就是东临,两国只有不大不小一片区域在陆地上接壤,其余的地方都隔着一片海湾。

大齐和东临除了地面互市,港口也有通商,互惠互利。

东临也算个大国,当两国实力都强劲的时候,双方反而会避免摩擦,因为打起来容易两败俱伤,反而便宜了两国其他虎视眈眈的邻居。

所以大齐东边相较别的地方算是最安生的,这几年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但边境守军的警惕性非常高,这么强大的邻居,当朋友时还好,若一旦翻了脸,就是最强大的敌人。

沈子衿沉吟:“原著里东临动手都是数年后了,因为那时他们看到了机会,这次的互市冲突只是意外,还是说他们当真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好说。”

楚昭眸光悠远,淬着寒星:“从我把某些东西造出来开始,世界的格局就已经变了。就比如我先前用的炸/药,虽然对配方严防死守,但在战场上用了后,肯定会有人收集焦土余渣,试图摸索出配方。”

他对自己现代知识很有自信,但也从没小看过古人的智慧。

当某些东西问世,就意味着时代的浪潮滚滚向前,车轮滚动起来后,停与不停,会走成什么样,就不由第一个推动轮子的人说了算了。

楚昭只能保证自己有生之年让大齐走在前面,远超其他诸国发展,让大齐率先变得强势,起码保个百年和平,至于百年后世界会怎么变化,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几十人的冲突,在朝堂某些大臣眼里看来不过小事,但掌管四境的元帅对战局嗅觉总会敏锐些,这次互市的冲突,让楚昭有点儿不妙的预感。

沈子衿抬手给他倒了茶:“别急,有什么要查要交代的,传信跟东边守军说。”

“我觉得问题可能不会出现在东边,东临确实没必要此时在明面上与大齐完全撕破脸,我得让西域和北边的人也注意点。”

楚昭又喝了口清火的茶:“茶不错……嗯?今儿我们的茶怎么不一样?”

沈子衿放下茶壶,视线轻轻挪开:“我这是八宝茶,放了糖,怕你喝不惯,就单独备了别的。”

楚昭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觉得喝下去后肺腑倒是清爽舒适,挺好的。

楚昭长舒一口气,话聊完后,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思虑过度,但该安排的事不能少,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借沈子衿的书房,给边疆几个将领写了信,封好,让侍卫送出去。

笔墨还未干,沈子衿伸手按了按他眉心:“别皱眉了。”

楚昭把他的手捏过来。

沈子衿从前在侯府虽然过得不好,但也不可能干粗活,来了王府,更是养尊处优,手指细腻莹润,楚昭顺着指节一点点捏上去,给白皙的手指揉出粉色来。

“你记挂边疆,”沈子衿轻声道,“你穿越后本不喜这地方,是因为在边疆看到什么,想法才慢慢变了是吗?”

楚昭慢慢摩挲着沈子衿的手,垂下常带军威的眸子:“我看到了很多。”

沙场埋忠骨,马革裹尸还。

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是一句写实的诗。

军营里也并不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大伙儿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楚昭见过刚召集入伍,第二天要打仗的新兵,在夜里哭得一塌糊涂,哆哆嗦嗦。

他哭了,所以他是软蛋吗?不,害怕是人之常情,能安稳活命,谁又想去鬼门关过一遭呢。

还有边境的百姓们,与军士们共进退。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吐得昏天黑地,连着一个月不能碰荤腥,”楚昭捧着沈子衿干干净净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记性太好有时候也坏事,我把他们临死的眼和神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子衿手一紧,心疼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楚昭才多大啊,本来是个在现代安安稳稳长大的小孩儿,坐在明几净窗前,翻书的手本来该留着墨香,但却提了刀上战场,从此染了满手血。

沈子衿:“现在还记得?”

楚昭:“记得,但不想了,既然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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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畏畏缩缩。”

他抬眼瞧着沈子衿,笑了笑:“心疼我啊?”

他又说:“用不着,被心疼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可沈子衿不觉得奇怪,楚昭还小一岁呢,沈子衿疼疼他又怎么了?

沈子衿凑上去,在他眼角落下轻轻一吻:“那这么心疼你呢?”

秦王殿下能屈能伸,立马就需要人心疼了:“这个可以有。”

沈子衿又在他鼻尖上点了点。

最后……心疼到了他唇齿间。

沈子衿搂着他,嗓音缱绻温柔:“敌人犯我河山,本该一战,他们的眼睛和神情有什么好记的,我不准你记,你来看看我,我比他们好看。”

楚昭闷闷笑出声,胸腔震颤,抱着沈子衿:“嗯,我家王妃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沈子衿与他额头相抵,鼻尖互相摩挲,又吻了片刻,眼睛里都溢满了炽热又温柔的情绪,牵成丝,勾着他们心尖。

楚昭哑声问:“今晚……能行吗?”

沈子衿手指紧了紧,被亲得热了,但没能立刻答话,楚昭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咬着他耳朵:“心疼心疼我,嗯?”

……我本意不是这个心疼法。

但沈子衿被耳朵边的声音彻底放软,丢盔卸甲,受不住就应下了:“……好。”

沈侯爷一个心疼,就把自己又送了出去。

清热解火的茶可能量不够,浇不了秦王烧起来的火。

“……等等,”这是沈子衿突然清醒的声音,“这是书房!”

“我先帮你一回,等下回房继续。”这是手脚非常利索的楚昭的声音。

花前月下,书房战绩喜加一。

信鸽载着楚昭的信,扑扇着翅膀飞到了边疆,他的信件将军们向来重视,也都戒备着。

没想三日后,楚昭预感成真。

东边互市爆发大规模混乱,而北边白狼部率着过万人马,进犯大齐月山关,并且他们攻城用的火药,虽然远不及楚昭的配方,却也竟是以往威力的数倍。

军报加急,递至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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