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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沈子衿裹了裹衣服。

玉州天气虽然好,但山中寒凉,沈子衿来的时候没太放在心上,因此很快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付出了代价。

他感冒了。

更准确一点,是风寒感冒。

但好在并不严重,他如今的身体再不是咳一咳痛三天的素质了,之所以会感冒,也是连续熬夜休息不够,加上温差没注意穿衣所致。

四肢内有些泛酸,还有点鼻塞发闷,除此之外也没别的症状,因此问题不大。

沈子衿坐在寨子里晒太阳,按照先前鸟儿传递的讯息来看,楚昭应该在今明两天内就会到了。

到时候……

沈子衿想起他们上回分别得那么匆忙又混乱,忍不住红了红脸。

反正,楚昭先动的嘴,也该他先张嘴说清楚。

沈子衿正想着,突然飞虎和白枭一起冲了进来。

白枭欢欢喜喜:“侯爷!”

沈子衿若有所感,站起身,难道是楚昭——

飞虎上气不接下气:“不不不、不好了!”

沈子衿思绪一顿:啊?

他登时眸光一凝,心生警惕,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变故?

飞虎把下气接上了:“秦王来了!”

沈子衿:“……”

说话哪有这么大喘气的,吓他一跳!

沈子衿眼神无语,但嘴巴还是要开口说话的:“不是预料之中吗,怎么就不好了?”

“他带着好多兵马,来势汹汹!”飞虎着急,“怎么看怎么像来抄我老家的!”

“那不能,你放心。”沈子衿理了理衣冠,“走吧,见着秦王该说什么记得吧?”

飞虎:“嗯……”

沈子衿和白枭走到前头,飞虎跟在后面,越走越不放心,等到了寨子门口,能看到外面乌泱泱披甲带兵的人马时,飞虎小跑着赶上去。

他没来由生出一股恐慌,就怕沈子衿离开他身边后,自己就被秦王给埋了,于是惊惧中飞虎伸出手,忍不住想去拽住沈子衿。

“秦王妃,等一下,先让——”

“啪——!”

飞虎:“!”

他话没说完,一道鞭子忽然在他身前抽出道深深的痕迹,震得泥土翻飞,在地面上划出一根清晰的线,仿佛他只要越过此线就会被原地撕碎。

方才要不是他手收得快,没准也已经挨上了。

是楚昭。

楚昭看着飞虎追着沈子衿,立刻打马上前,横插其中,一鞭子甩出去,飞雪用头拱了拱沈子衿,把沈子衿圈在这头。

沈子衿也给吓了一跳。

他在山寨中看到楚昭后,本是心绪万千,嗓子堵得慌,忍不住加快脚步往前迈立刻两步,没想到楚昭直接策马冲了过来,速度太快,把他惊了一下。

楚昭刚刚是不是还动鞭子了,干什么了?

沈子衿本想回头去看,但在马上的楚昭突然躬身凑近,一把揽住了他的腰。

沈子衿:?

下一秒,他就被楚昭单臂抱起,整个人直接被带到了马背上,圈在楚昭怀里。

沈子衿:!!

不是,这是人能有的力气!?

惊得沈子衿都忘了害羞,坐在楚昭身前,呆呆看着他。

楚昭单手圈着沈子衿,他在来的路上有多心急如焚忧心忡忡,在看到沈子衿面容的那一刻,再烈的火山全都化成了泡影,挨个在空中戳破,一个个在他心口炸开。

炸得他又气又心软。

楚昭忍不住埋首在沈子衿颈边,深深吸了口气。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边,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沈子衿心口扑通通直跳,他玉白的脖颈被热气熏红一片,简直是送到野兽口中的柔软美食……

被结实有力的臂膀箍着,沈子衿哑声:“你……”

楚昭瞧着他细腻洁白的脖颈,舌尖抵了抵自己的犬牙,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

沈子衿一抖,下意识一缩,结果当然是往楚昭怀里靠得更狠了。

楚昭不甘心,但暂时也没办法,咬着牙哼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沈子衿听到这话,在鼓噪的心跳声中愣了愣。

楚昭生气了?

不是,为什么啊?

他想抬起头来瞧一瞧,可他不知道自己此刻面含春色,眼带芙蓉波,楚昭看一眼就要忍忍自己的牙,免得直接下嘴,更是绝对不愿让外人看见沈子衿此刻的神情。

因此他抬手,把沈子衿按在自己身前,挡住了外人窥探的目光。

沈子衿猝不及防贴在他心口上,隔着衣料被结实可靠的胸肌糊了一脸。

沈子衿:“……”

话都还没说清楚,就动手动脚搂搂抱抱,干什么呢!

可恶,他必须要严厉谴责楚昭这样的做派。

……但这荷尔蒙挺让人安心的,他感冒了,没力气反抗,勉勉强强可以多窝一会儿。

嗯,就一小会儿。

沈子衿脸颊滚烫,怀疑自己病情加重,不会发烧了吧?

楚昭的心跳好像也挺快的,好近啊……

楚昭挡了沈子衿的脸,冷冷看向旁边已经傻了的飞虎。

飞虎被他刀锋般的目光扫得一个激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开始张嘴背台词了。

因为是被吓出来的,所以速度特别快,跟炮仗似的,标点符号都吓没了。

“我名飞虎是此地首领,枫山的匪首刀王捉了秦王妃但觉得枫山不安全转移给我,我素来行侠仗义收容流民绝不与这等宵小为伍如今王妃在此还请秦王明察!”

楚昭:“……”

好么,一听就知道是某人事先给准备的台词,背得也太不走心了。

楚昭:“所有人卸下兵刃,就地候审。去看流民都在哪儿,挨个询问记好口供。”

士兵们领了命,飞虎机械地背完台词,总算是回了魂儿,在士兵经过他身边时,找回了点勇气和力气,高声道:“秦王殿下!”

“我等被逼无奈,都是玉州狗官残害百姓,不然谁家好儿郎愿意落草为寇!你真能还我们一个公道吗!?”

楚昭终于多看了他一眼。

“我一到玉州,就把你嘴里的狗官都扣下了,随便跟街上的人一打听就知道。”楚昭打马,“如果不是为了处置他们,我和王妃何必跑这一趟。”

飞虎胸膛起伏了下,朝着沈子衿和楚昭深深一拜,被士兵拍着肩膀带下去时,也没反抗。

楚昭带着沈子衿返回队伍:“你们都听见了,枫山土匪把王妃转移过来,可恶至极,好在王妃吉人天相,有惊无险。”

其余人都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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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衿侧坐在马背上,靠在楚昭怀里,拉了拉楚昭的袖子。

楚昭被他这小动作搞得心软,但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于是硬着嗓音道:“……干嘛?”

沈子衿想问他莫名其妙生什么气,但这是私话,不好在外面说,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只好先说正事:“你马上要去枫山吗?”

“嗯,地形地势虽然都事先了解了,但我还是得去亲自看过,今天进城动静太大,枫山上的匪徒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今明两天内,我就会把他们解决掉。”

楚昭自己单人骑马的时候跑起来能不要命,但沈子衿在自己马背上,飞雪连蹄子都踏得温柔许多。

“先送你回庄子,我再去枫山下与其他人商议攻山。”楚昭道,“晚上要是不回来会提前传信。”

楚昭顿了顿才道:“不传信的话就是要回,你等我。”

听起来像是等着要跟自己算账。

不能吧,沈子衿脑子里把自己最近做的事飞快过了一遍:熬夜已经吩咐过不许让楚昭知道,感冒快好了,肯定也没被发现,那楚昭气什么?

他啃了自己一口就跑,自己还没气呢,恶人先告状?

沈子衿想了一圈,瞬间有了底气,心道等就等,我们是得好好算账。

沈子衿回到庄子,东宁也已经被人接了回来,平安无事。

正事在身,楚昭不得不再走一趟,他一走,沈子衿立刻让人去把今天该喝的药熬来。

小甄愣了愣:“按照大夫嘱咐的用药时辰,还得再等一个时辰呢。”

沈子衿:“没事,我都快好了,早点喝是一样的。”

沈子衿:“对了,告诉所有人,别把我感冒的事说给楚昭听。”

小甄欲言又止。

沈子衿见他不答话,正觉奇怪,就听小甄道:“侯爷,王爷刚把黑鹰带走了,庄子里剩下的人我可以吩咐,但是黑鹰那边我就顾不到了。”

沈子衿:……大意了!

沈子衿呆了呆,小甄瞧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那药还是现在煎吗?”

沈子衿按了按眉心,对自己的失算很是懊恼,但还是道:“嗯,现在煮来。”

万一黑鹰不会提呢,黑鹰为人稳重,一看就不是会多嘴闲聊的,对吧。

他不知道,稳重的黑鹰一到楚昭身边就把他卖了。

黑鹰:稳重如我,朝王爷禀报情况自然要事无巨细。

不愧是你。

沈子衿提前喝了药,离开楚昭后他脸蛋就不烫了,所以没有发烧,再一碗药下去,好得差不多,明天一觉起来,就可以好全了。

他让厨房备了几个楚昭爱吃的菜,算账归算账,饭还是要吃的。

楚昭基本是踩着饭点回来的。

他头发丝里都带着气,心里盘算了各种来势汹汹的开场白,但是看到桌上的菜色后,那坚定的脚步顿了顿,在院门口碾了碾。

楚昭:……几个菜就想哄好我,不可能。

但靴子碾过后,他身上的气势轻飘飘散去不少。

还是先吃了饭再算账也不迟。

第62章

楚昭一落座,沈子衿就给他挟了菜:“剿匪的事怎么说?”

沈子衿也没打算在饭桌上算账,否则好好一顿饭就没法吃了。

他注意到楚昭已经换了身衣裳,腰间还带着龙凤佩。

沈子衿摩挲了下袖袋里的玉佩,他先前还在纠结戴或不戴呢。

碗里全是楚昭喜欢的菜,楚昭动了筷子:“他们安于享乐,扎寨的地方真是个找死的好去处,好打,今晚先让人围了山,放出劝降的风声,那个什么王要不降,明天就打。”

即便刀王不降,底下一些小弟和喽啰们也总有害怕想跑的,虽然对面是乌合之众,但打起来当然是人越少越好。

两人聊着正事,好像其余什么都没发生,和平吃完一顿饭,直到晚饭结束,搁下筷子。

筷子在碟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楚昭:“我觉得我们该谈谈。”

沈子衿非常赞同:“我们是该谈谈。”

侍从们撤走了碗筷碟盘,院子里就剩了他俩。

今夜无风,院子里骤然安静,花草们没嘴巴,静悄悄待着,草丛里两只蛐蛐摆动着触角,相互对峙,蓄势待发。

僵持片刻后,蛐蛐扑了上去。

沈子衿先发制人,开口:“你——”

楚昭后来居上,事实牌打得势如雷霆:“孤身闯匪窝、宵衣旰食还感冒,你怎么解释?”

沈子衿猝不及防被岔开话头,下意识反驳:“谁孤身了,我带了人的。”

楚昭:“哦,那其余都是真的了。”

沈子衿一哽。

甫一交锋,居然是他占了下风,被楚昭牵着跑了,这怎么能行?

沈子衿重振旗鼓:“这些都是小事,何况我知道剧情,飞虎帮向善,我待在里面也能更好圆上整件事。”

“问题就在这里。”楚昭坐得笔直,认认真真看着沈子衿的眼睛,“你太相信原著了。”

沈子衿愣了愣。

楚昭:“飞虎帮里可能存在危险,就算匪首向善,底下的人也一定全部齐心协力吗,万一当中就有想抓了你邀功,或者对皇家和官员都恨之入骨的人呢?你聪慧,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把东宁带在身边,让他藏到了其他地方。”

“可你自己却敢以身犯险,”楚昭一字一顿,“我刚说得不准确,不是你太相信原著,而是你真的没把自己当回事。”

沈子衿张张嘴,想反驳什么,但却抿抿唇,沉默了下去。

他曾一心觉得自己格外懂得珍惜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又不是没私心,但楚昭说的话却全都是事实。

他要是大胆到完全信任原著,无脑莽撞,为什么不把东宁也带进飞虎帮?就是因为他其实心知肚明,凡事没有绝对,他不能让东宁跟着自己冒险。

可为什么他自己进入匪窝就不以为然呢?

今朝被楚昭骤然戳破,沈子衿才发现,他好像没有自以为的那么自私,好像……当真没把自己看得有多重。

沈子衿以为自己有自知之明,学不会爱其他人,可到头来,他竟是连爱自己也没做好。

沈子衿不仅是唇线,整个人都绷紧了,他的手死死拽着袖袋里的玉佩,温润的玉却将他手指硌得生疼。

楚昭一看沈子衿的神色,架起的那点态度立刻软了下来,不仅心软,还心疼。

本来语气就没多重,这下更是硬气不起来,楚昭努力板着的脸松了眉眼,放轻声音:“我不是想责备你,就是……希望你多在乎自己一点。”

沈子衿捏着玉佩的手指再度收紧,片刻后,缓缓松开了。

……楚昭确实是很喜欢他,这么一看,楚昭居然比他更在乎自己。

在等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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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回来的时候,沈子衿心念繁杂,一会儿心脏加速噗通直跳,一会儿面颊升温薄云红霞,乱七八糟的事想了一大堆,怎么也静不下来。

但此时此刻,莫名渐渐安静了。

脑中纷乱的线条一点点被擦掉,最后只剩了根弦,弦被轻轻拨动着,余音袅袅,心音切切。

沈子衿轻轻看向楚昭,楚昭轻咳一声:“说好的啊,你如果不珍惜自己就得罚,白纸黑字立过字据的。”

沈子衿先前想着跟楚昭算账的时候,也没料到此时此刻自己说话的声音能如此平和:“我该抄书,那你先前在马车,亲了我就走,又怎么算。”

楚昭顿了顿,抬手,从怀里摸出三封信来。

“我其实给你写了信,但念着你撂了玉佩就跑,总觉得也该,咳,总之没立刻寄出来。”

把自己非要比一比的心思剖开显得太幼稚,楚昭含糊咳了过去,视线瞟天瞟地,把三封信忐忑着推了过去。

沈子衿拆开第一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诗经的句子,应景应情,里面还包含了沈子衿的名字,沈子衿心口被轻轻一戳,他克制了下情绪,稳住了,拆开第二封。

第二封里却没有笔墨,只有几片干花。

花瓣压得扁平,色泽保留得很好,信中留有余香,拆开信封时扑面而来,淡雅清甜。

“你不在那几天,王府里几朵花开得正好。”楚昭按着自己指节,愈发紧张,“就想着给你也看看。”

沈子衿拆了信,只觉得自己指尖也留着香味,他轻轻嗅了嗅,还剩最后一封信。

沈子衿余光察觉到楚昭整个人都绷紧了,宛如一张拉满弦的弓,前两封信也没紧张成这样,第三封信里有什么?

沈子衿也被他影响得心口悄悄漏了半拍。

前两封信算得上格外风雅,入乡随俗,简直文质彬彬,照着这个思路,沈子衿想最后一封信会不会也是一样的风格,他慢慢拆开最后一封信——

整张纸上只有一句话,没再咬文嚼字掉书袋,就简简单单一句话:

“小侯爷,跟我谈个恋爱?”

沈子衿手一顿。

他讷讷在原地,尚无反应,旁边,楚昭却是坐不住了,他靠近沈子衿,抬手捧过他的脸。

楚昭紧张得嗓子都有些哑:“上次是什么都没说,亲完就跑,那这次我先问问——”

“小侯爷,我能亲你吗?”

狂风卷过山岗,惊涛拍过海岸,摧枯拉朽犁过心口后,留下的却不是满地狼藉,而是鸟语花香,春光明媚。

沈子衿白皙如玉的面颊瞬间红了个透,姝丽无双,张了张嘴,尽管仍然没能说出半个字,但心境与方才大不相同。

楚昭瞧见他表情,绷紧的弓弦一松,都说眉目能传情,沈子衿用这样一双眼瞧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昭笑了:“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语毕,楚昭凑近,轻轻吻了上来。

比起上次莽撞匆匆,这次可谓是和风细雨,温柔至极,相同的大概只有青涩,两人都慢慢闭上眼,一点点啄着。

信纸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桌上,沈子衿的手搭在楚昭肩头,两人上次亲吻就毫无章法,这次起码气氛好了一点,目前十分温情。

楚昭一只手扶在了沈子衿腰上,将他轻轻带向自己,心里柔情百种,又有更深的渴求在肆虐,不甘就这样浅尝辄止,因此学着话本的描写,试探性张了嘴。

这一下却让沉在温柔乡里的沈子衿陡然一惊,睁开眼,推了推楚昭:“等、呃等等!”

两人都面热着分开,楚昭这回哑声不是因为紧张了,低哑而磁性:“……怎么了?”

沈子衿红着脸:“……差点忘了我感冒没好全,不能传染给你。”

楚昭:“……”

先不说他身体好,轻易不会感冒,退一万步说——

“传给我我也认了!”

这时候怎么可能停下。

沈子衿:“诶别——唔!”

他直接被楚昭整个抱紧怀里,到底还是不止唇瓣贴贴,动了更为灵活的武器,整个被亲得头脑发蒙晕晕乎乎,到后头,什么传染不传染的,也顾不上了。

最后两人俱是呼吸不稳,大喘着,疾风骤雨又变回细雨绵绵,一口口轻轻啄着,来平复呼吸。

沈子衿眸子里水波潋滟,全都被揉碎了,楚昭把他抱起来,带到了屋内,放在床榻边,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沈子衿放在他身前的手收紧,声音嗡嗡:“……今晚不做别的。”

“放心。”楚昭轻笑,笑得胸腔的颤抖顺着手传进沈子衿心里,“我没那么急……再说你感冒还没好全,我又不是禽兽。”

楚昭蹭了蹭他鼻尖:“是不是该让人把药端上来了?”

沈子衿目光心虚挪开:“我已经喝过了。”

楚昭转念一想,就知道沈子衿连感冒都想瞒着他,顿时又气得牙痒痒,于是按着沈子衿,拿罪魁祸首来磨牙,莫得他朱唇鲜红,如雪地绽开红梅,艳丽非凡。

沈子衿难得放低姿态,承认了自己错误:“不是要罚我抄书吗,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帮我把笔墨拿过来,我认罚。”

楚昭得了甜头,好哄,哪怕沈子衿没直接用语言回答他信纸上的那句话也没关系了,亲都亲了,这不是默认是什么,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沈子衿在感情的事上面皮薄,偷偷喜欢自己那么久也不敢开口,表达心意都用送玉佩的方式,反正他们关系已经确定了,就是谈恋爱没跑了。

自己多努力,日后沈子衿总有开口说情话的时候。

楚昭春风满面把笔墨拿了过来,还给沈子衿铺开纸张,才发现少了点东西:“你要抄什么书?”

抄书不是目的,不过是让沈子衿明白别瞎折腾自己,记得有这么个事儿。

沈子衿瞧了他一眼,觉得好笑,信誓旦旦要罚自己,结果连抄什么书都能自己挑,这还算什么罚?

不过……也正好。

沈子衿提笔:“没事,我默写。”

楚昭:“成。”

他坐在书案对面,就盯着沈子衿的脸看,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里咕咚咚冒泡,粉嫩嫩的小花开得乱七八糟。

沈子衿提笔认认真真写着什么,楚昭没在意,就盯着沈子衿的脸。

所以沈子衿把纸张推过来时,他还愣了愣。

楚昭低头,就看到纸张上是沈子衿刚抄的书。

就一句话:

“王爷,跟我谈个恋爱?”

楚昭:“…………”

沈子衿耳根发红,浓密的睫羽轻颤,楚昭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后,深吸一口气。

楚昭满脸严肃:“要不我把大夫叫来给你把把脉,看看感冒好全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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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什么都不能做——也太折磨人了!

第63章

楚昭不过嘴上说说,到底是没有真把大夫叫来。

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但两人也是能躺一张床上的关系了。

而且这回可以只有一床被子。

两人洗漱后躺下,一个被窝两个枕头,离得特别近。

沈子衿僵硬着躺下,有种人类早期驯服四肢的美感,看得出手足无措,但非要撑着不露出任何破绽。

楚昭本来也挺紧张的。

毕竟告白后关系就不同了,何况旁边的不是陌生人,而是自己喜欢的人,他被沈子衿抄书的神来之笔弄得心跳如擂鼓,这会儿还没下去呢。

他束手束脚,如临大敌,比上阵打仗还紧张,不敢越雷池一步,但偏头瞧见沈子衿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一笑,沈子衿耳朵就更红了。

漂亮的红晕蔓上他的侧脸,沈子衿忍不住在被窝里轻轻踢了踢楚昭,羞恼道:“……别笑了。”

这一踢却让两人都一颤。

洗过澡后,彼此皮肤都温热,但热度又各有不同,沈子衿的脚跟楚昭比起来稍凉,一碰,彼此温度相撞,触感分明。

圆润的指头蹭过去,像一把珍珠滚过,在心坎上磨了磨。

沈子衿一顿,慢慢缩回了脚,在被窝里蜷了起来,干脆翻了个身,背过去。

片刻后,他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响声,感觉到某人的气息清晰靠近,背后贴上了温热结实的地方。

沈子衿呼吸都轻了,心跳声震耳,红晕一直染到眼尾,眸中细碎的光悄悄闪烁,抿紧了唇。

是紧张,也是……隐秘的期待与欢喜。

一只胳膊伸过来,试探性停了停,而后坚定地环过他腰身,从背后把人抱住了。

楚昭的手探到沈子衿身前,在被窝里摸索着找到了沈子衿修长的指头,一根根轻轻蹭开,跟他十指相扣。

而后就这么抱着人,心满意足一声喟叹。

那声叹息灼得沈子衿简直要化开,他红着脸垂眸,慢慢收紧手指,也抓住了楚昭。

楚昭蹭了蹭他的发丝:“睡吧。”

沈子衿:“……嗯。”

说是这么说,然而过了片刻,两人的手指头都忍不住动了动。

这么一动,自然都能发现彼此根本没睡着。

房里灯已经熄了,月光洒进来,点点银光,静谧祥和,说好睡了却谁也没睡着,气泡悄然被戳破,两人都低声笑开了。

而后也不知是谁动的手,还是谁主动偏的头,两人在月色里,暖暖被窝中,又缱绻柔情地吻了吻。

在这陌生又孤独的世界里,找到了一方安心净土,能彼此依偎,静静靠在一起。

沈子衿眼中晕开水雾,轻声道:“……真该睡了,你明儿还得忙。”

楚昭抱住他:“嗯,睡吧。”

他们就挨在一块儿,在欢喜与安稳间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楚昭就醒了。

他们昨晚睡前亲着亲着,换了个姿势,此刻沈子衿正面朝他睡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

清晨初醒,懒懒散散,楚昭心里软成一片,用视线一点点描摹过沈子衿的眉眼。

哎呀,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先前他看着沈子衿的脸,最多只敢在人睡着时上手捏一捏戳一戳,但现在不同了,他还可以——直接亲。

楚昭凑上去,在沈子衿光洁漂亮的额头上印上个早安吻。

蜻蜓点水,俱是情谊与珍惜,不会打扰沈子衿好眠。

楚昭慢慢把环着沈子衿的手收回来,沉在美梦中的沈子衿无知无觉,却呢喃着往楚昭这边又靠了靠。

这个小动作简直把楚昭心肝都要泡化了。

这是撒娇,分明就是撒娇。

也太招人疼了!

楚昭忍不住又一亲芳泽,这回落在唇上,强忍着把人闹醒的冲动,克制地厮磨片刻,然后翻身下床,先去冲了个凉水澡。

不冲凉没法出门。

之后才收拾完毕,又恢复威风凛凛的秦王模样,天还没大亮,就出了庄子往枫山赶去。

沈子衿照样一觉睡到自然醒。

旁边被窝已经空了,楚昭应该走了许久,窝里都没他的温度了。

沈子衿睁眼躺着,看了看旁边多出来的枕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自此以后,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他俩肯定会睡在一块儿。

想到这里,沈子衿面颊忍不住又红了红。

他眼中带着点欢喜,是安心的宁静,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带来的感觉吗?

温暖、踏实,令人光是想着就满心愉悦,不是互相憎恶,不是狭窄的房子里窒息的阴影。

从前看文学作品,都说习惯黑暗的人若是见了光,就再也无法忍受只有黑夜的日子,那时候他只觉得这是艺术的夸张。

他从未渴求过什么温情,但当真正体会过温情的滋味,才知道自己原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人不能设身处地想象自己从没得到过的情感,尝过了,才知道泪是咸的,笑是甜的。

沈子衿想,以前是他浅薄,楚昭这么好,他是真舍不得放手了。

沈子衿静静躺了会儿,眼中含着淡淡的笑起身,窗外天光正好,是个好天气。

庄子里的人都知道昨天王爷跟侯爷宿在一起,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至于不用换被褥什么都没发生,那也正常,昨天侯爷还有点着凉呢,加上玉州正事还没办完,忙得很。

小两口要亲热有的是机会,又岂在朝朝暮暮,是吧?

理解理解。

沈子衿感冒已经好全了,用过饭后,决定带着东宁去玉州官衙走走。

东宁想看大齐百姓,就不能只看到京城的繁华。

玉州被楚昭一来就扣了好几个要员,官场人心惶惶,但尚方宝剑都架在脖子上了,剩下的人做事反而比平时更尽心,在白君行统筹下,内务照常进行,没有生出大乱子。

曹知州等人被秦王抓了的消息,在百姓中间也不胫而走,众人都拍手称快,纷纷叫好。

曹知州先前勾结山匪,还豢养了些江湖人手,把玉州各类消息拦得死紧,一朝倒台,被他压制的冤情都将浮出水面,先前许多隐忍着觉得走投无路的人,终于看到希望,纷纷带着证据来衙门告状。

击鼓鸣冤的声响就没断过,白君行亲自坐明堂上受理他们的诉状。

沈子衿和东宁在隔间听着,东宁的表情从惊诧到愤怒,他生起气来,精致的眉眼间已经带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凌厉。

“他们好大的胆子,硕鼠之辈,蠹国害民!”

东宁听着堂中人字字泣血,眼眶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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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上写他国,你看了,也会觉得离自己很远。”沈子衿叹息,就像他刚穿来大齐也没什么实感一样,“这些都是大齐的子民,他们供着皇室,皇室便该庇护他们。”

要想一代两代就把封建制度改掉那是天方夜谭,但历史的步伐总会向前走,为善为民的心,他可以先教给现在的皇室,总归也能起到作用。

纸上得来终觉浅,东宁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白君行又收好了一些玉州官员的罪证,退了堂,捧着纸卷来到沈子衿在的隔间,沈子衿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这几日辛苦你了。”

白君行喝着茶摇摇头:“跟玉州百姓的苦楚相比,我这算什么。”

他道:“多亏您与王爷雷厉风行,不然还不知道要放他们逍遥多久。”

“剑走偏锋,恰巧好用而已。”

如果不是沈子衿知道原著剧情,知道隐匿在黑暗里的各种盘根错节,也不可能想出这些办法。

沈子衿:“姓曹的说什么了没?”

白君行凝重摇摇头:“板上钉钉的罪证他无可辩驳,但他只道事情都是他干的……这怎么可能呢,收缴的赋税、倒卖的粮食,跟他库里的数量对不上,多出来的银子去哪儿了?如果京中没有官员庇护,他做的事早该东窗事发,掉七八回脑袋了。”

原著中,曹知州到最后也没有开口咬出魏长河,所以首辅党虽然元气大伤,但魏长河本人却逃过一劫。

不过没关系,沈子衿能让他开这个口。

“我等个消息,然后由我去见见他。”沈子衿说。

白君行好奇:“什么消息?”

沈子衿刚张了张嘴,就有个王府侍卫快步赶来,朝他一抱拳:“侯爷,枫山剿匪大捷,王爷已经生擒了匪首,眼下正在善后,很快就能返程。”

沈子衿松了口气,朝白君行一笑:“就是这个消息。”

白君行以为自己理解了:“是因为枫山匪首身上可能还有更多把柄,可以撬开他的嘴?”

沈子衿也没解释,由得白君行误会。

实际上,他只是出于私心,有点记挂楚昭。

楚昭是战无不胜的元帅,他知道,但并不妨碍沈子衿知道他要真刀真枪去跟人干仗时,心里难免浮现担忧跟紧张。

相信他,但不听到消息,总有点坐立不安。

沈子衿算是明白了楚昭知道他跑去匪窝住下时是什么心情了。

旁人等着楚昭上阵杀敌,带回胜果,而他首先只是单纯的替楚昭担心而已。

等到了楚昭的消息,沈子衿就可以放心去见曹知州了。

牢狱里的日子是不可能好过的,环境阴暗湿冷,窗口里透着那么点光,惨白惨白,反倒越看越凉。

沈子衿带着王府的侍卫走进牢里,先被寒气扑了脸,不由拢了拢衣服。

曹知州被去了官服,一身囚衣坐在草榻,他脊背还没弯,但是人已经肉眼可见颓了下来,没了多少精神气。

沈子衿:“曹知州。”

曹知州眼珠子动了动,慢慢转向沈子衿,此刻沈子衿称呼他的官名,虽然语气淡淡,但对曹知州来说,只觉得讽刺。

“秦王妃。”曹知州道,“你们能查到的,能拿出证据的,我无话可说,您特地跑这一趟,总不能是为了看我笑话。”

“我对你的笑话没兴趣。”沈子衿并不想在脏兮兮的地方跟他费时间兜圈子,“你和魏首辅的关系,明眼人都能瞧见,只不过要坐实还差点东西。”

曹知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有你说你的,我无所谓的架势。

“你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等着魏首辅能保保你九族,能救一点是一点,所以不敢也不肯出卖他。”

沈子衿一身华服在阴暗的地牢里显得格格不入,隔着铁栏,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好听,可听在曹知州耳朵里,却不是什么涓涓流水。

分明是冰寒彻骨的催命符。

“京中局势已变,魏长河自身难保,或许没功夫关照你九族,我其实也可以许诺你一些好处,毕竟九族太广,其中有些人也无辜,但我知道更简单容易的方式。”

沈子衿轻轻眨了眨眼,他长得好看,没有半分凌厉,也没有浓烈的杀气,因为身形纤弱,乍一看,无人会觉得他危险。

但已经有很多人在他身上吃了亏,也已经有人领教过他风轻云淡下的手段。

飞虎说沈子衿吓人,不是没道理。

沈子衿语调平平,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好像只是在闲聊:“梧州柳城,有一名黄娘子,开着家酒馆,远近闻名。”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曹知州瞬间变了脸,他险些惊的直接从草榻上滚下来,但生生忍住了,惊疑不定看向沈子衿。

沈子衿站着,垂眸瞧着半矮身的曹知州:“她有两个孩子,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是买酒的兄弟们带回的话,他们此刻也还在黄娘子的酒馆。”

曹知州听出话里的意思,往牢门边一爬,不可置信:“你、你——”

他是怎么查到的!连他夫人都不知晓,被他瞒得死紧。

他若是不开口,沈子衿口中的人就要杀了黄娘子和他的儿子们不成!?

“外人都说你与夫人感情和睦,可实际上你们彼此并无多少情谊,利益所需罢了,越珍惜的东西放得越远,黄娘子和你两个儿子就是如此。”

沈子衿看着曹知州的表情,这人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他不会有悔过之心,只有刀要割到他的软处,才会真正的痛。

沈子衿半嘲地勾了勾嘴角:“兄弟们还在酒馆等着玉州消息。”

“曹知州,”沈子衿嗓音徐徐,“现在可以说了吗?”

第64章

曹知州的嘴到底也不是万年龟壳,终究被撬开,把与魏长河做的事吐了出来。

玉州搜刮的钱财数额太大,要给魏长河,不可能走现银,也不敢在钱庄直接挂号,而是七拐八绕,中间过了好几道弯,最后才以产业和银票落到魏长河手里。

沈子衿抬手让人记下,之后好去取证。

曹知州的背终于全然垮下,再无半点精神气。

签字画押的时候,他注意到纸上还有这样的话。

【秦王妃被枫山匪徒所掳,玉州知州因担心勾连匪徒之事败露,迟迟不敢上报朝廷】

跟他其余罪状比起来,这一条顿时显得微不足道,认不认都不妨碍他死罪一条。

曹知州已经知道沈子衿他们做好准备,就是冲他来的,写上这条不过是要把沈子衿等人的谎圆上,在皇帝那儿好有个说辞。

毕竟即便他罪大恶极,也是要押解进京的。

沈子衿见他读完:“进了京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曹知州想必已经有数。”

曹知州沉默片刻,他方才就已经在沈子衿几句话里溃不成军,乞求地开口:“黄娘子和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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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你身份,你连说给她的姓名都是假的,她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居然被你喜欢,”沈子衿冷冷道,“她和孩子都是可怜人,只要你管住自己的嘴,我自然不会为难无辜的人。”

曹知州松了口气。

沈子衿愈发觉得好笑与讽刺,曹知州和黄娘子的情谊,从头到尾都是谎言,他用虚假的身份接近,那两个儿子甚至都不姓曹,就算论香火,以后都跟曹家无关。

他蝇营狗苟害人无数,合该鳏寡孤独。

拿完口供,出了地牢,那股阴暗湿腻如附骨之疽的寒凉总算消失了,沈子衿舒舒服服在太阳下站了会儿,可不希望才好全的感冒又被勾出来。

放从前他是不会在意的,但现在不同了。

他要是有一点不舒服,都会有人替他担心。

那不行,比起楚昭皱眉的模样,沈子衿还是爱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

楚昭在枫山上生擒了自称刀王的匪首,事实证明匪首起得这称号不行,照面就被楚昭一刀扫下马,也好意思称刀王。

按理说刀王也该一起押走,回京等斩首示众,但把该审的审完,什么暗室地板仓库里的证据都搜完后,楚昭直接就地手起刀落,眼也不眨就把人斩了。

血浸没过雪白的刀刃,楚昭随手一甩,让人把尸体收了。

“就说他是在剿匪时负隅顽抗,乱军中被杀了。”楚昭把刀随手擦在了匪首的座椅上,留下一道血痕,“明白吗?”

亲卫们垂首称是,把刀王的尸身拖了下去。

沈子衿把楚昭从京城叫来玉州,敲门砖的一条理由是“枫山上土匪绑架了秦王妃”,但实际上,土匪没这么干。

玉州官员那边的口供沈子衿肯定能搞定,但土匪这边,变数太多,多说多错,还是直接杀了干脆。

地上被拖出来的血痕延绵拉长,楚昭还刀入鞘,踏出寨门,士兵们已经把山寨里的东西都搬出来了。

金银财宝、粮食兵器的数量令人咋舌,大伙儿呼哧呼哧搬了许久还不算完。

南将军也看得惊异,继而怒火中烧,一个山匪窝里能搬出这么多的粮,他们真正在外面打仗的,要粮草还得跟朝廷来回扯皮。

匪徒尚且富得流油,跟他们勾结的玉州官员们,腰包又得鼓成什么样?

楚昭点了点粮食:“金银先封箱,粮食搬回城里,分出一批,起几个粥棚,施粥放粮。”

南将军回过神来,他不是草莽出身,家中有人为官,也明白朝堂上一些东西,他凑到楚昭身边,低声道:“王爷,放粮是好事,但您回头会不会不好跟皇上交代?”

开仓放粮要的手续可不少。

“我又没开官府粮仓放粮,”楚昭道,“玉州粮价抬得比京城贵几倍,饿殍遍地,这算维持玉州稳定,查起来我也不怕。”

楚昭身上穿了轻甲,功夫再高,上阵杀敌那也是得穿甲胄的,他此刻把甲去了,刚好南将军离得近,他问:“我身上有血腥味儿吗?”

南将军刚要回答,楚昭又自顾自道:“算了,还是回头冲个澡,换身衣服再去见人。”

南将军于是把原本的话咽了回去,没听说朝廷还派了什么要员来玉州啊,他疑道:“王爷是要面见哪位大人?”

这么郑重。

楚昭嘴角微微上扬,把甲往亲卫手里一抛:“见沈大人。”

沈?南将军脑子里想了一圈,楚昭亲兵真怕他又给王爷提供花式闪瞎狗眼的机会,轻声提醒他:“就是沈侯爷。”

您可别再问了!

南将军恍然大悟:那不就是王妃嘛!

他还没见过沈子衿,戍边将领早先听说皇帝要让楚昭娶男人时,无人不咬牙切齿,谁都知道皇帝没安好心。

本来以为会凑出一对怨偶,但他们在外,也听过几回京里的风声,比如著名的宫门事件,以及万朝节上,秦王和王妃的琴瑟和鸣也广为流传。

分明是感情非常好的神仙眷侣。

没想到承安帝无心插柳,还真点了对好鸳鸯。

南将军却不知道亲卫是想让他停下话头:“王爷和王妃果然感情甚笃。”

昨儿刚正式确立关系的楚昭就爱听这话:“谁让我家王妃那么好,世上知心人难得一遇,我们就恰好碰上了。”

楚昭感慨:“可惜其中某些故事不方便说与你听,否则你一定会大呼精彩,总之,记得我俩情投意合就成。”

既然不方便说你干嘛还非得抛出来吊人胃口啊,故意,太故意了,亲卫们没敢吱声,好在南将军非常木头,领会不了其中真谛,不得不说,他简直是送给王爷的好树洞。

等等,如此一来受伤的就只有他们。

亲卫们对视,心有戚戚。

楚昭调转马头:“走,回城。”

士兵们大胜而归,枫山的大匪患一除,剩下的小帮派山寨就用不着楚昭亲自去打,南将军打他们都是杀鸡用牛刀,楚昭把粮食带回去,沈子衿和白君行从玉州调了人手,开棚施粥。

附近的流民闻言而来,沈子衿带着东宁亲自在棚里给人递粥,不多时,秦王妃和公主殿下乐善好施,在城门施粥的消息就传遍了。

两人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为着要来粥棚,沈子衿挑了身最简单的衣服,不戴任何配饰,奈何他现在的衣服都是秦王府置办的,最低调的衣服也看得出料子不菲,是金玉乡里的贵公子。

东宁也除了珠钗,简简单单一身衣服,一碗碗将粥递给流民。

他看着这些瘦骨嶙峋朝他道谢的人,心中不觉得宽慰,只觉得难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们所求不过吃饱穿暖,京城里达官贵人遍地,金银如流水,却给不了这些人一碗粥。

东宁眼眶通红,偏过头,悄悄抹了抹眼。

沈子衿轻轻在他头上揉了揉:“去旁边歇着缓缓?”

东宁摇头,转身要继续,他郑重对沈子衿道:“皇嫂,谢谢你带我来,我……明白了很多。”

沈子衿低低嗯了一声。

其实从京城出来的路上,他也没想过这么多,玉州百姓的现状,也是亲眼见过,才触动了他的心。

他和楚昭日后都得生活在这一方土地之上,无论他们先前是不是穿越者,如今与这些普通百姓一样,也都是大齐的人。

虽然最初沈子衿制定玉州计划是为了肃清魏长河之流,但若能帮到众人,让大齐更好,他和楚昭不是也能过得更舒服点吗?

沈子衿眉目如画,宛若谪仙,正在做的又是善事,跟先前他在飞虎寨里把糖递给小孩儿后一样,又有孩子呆呆看着他,不由问:“您是来帮我们的神仙吗?”

沈子衿失笑:“我不是神仙,来,你的粥,小心拿好。”

前来讨粥的人不少,队伍排得很长,自然需要官兵把手维持秩序,楚昭就站在官兵边上,也不过去,就这么远远瞧着沈子衿。

黑鹰站在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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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不解:“王爷,您不过去吗?皇帝败坏您名声,若也去施粥,让百姓们知道秦王仁善,那些流言也能变一变。”

“不用,”楚昭道,“秦王妃心慈的名声传出去就行,我自己做得太周全,皇帝又该睡不着,反正我跟子衿一体,他负责塑造好形象,我要做的事就简单了。”

黑鹰疑惑,虚心求教。

楚昭弯弯嘴角:“我负责对他好,恩恩爱爱。”

黑鹰:“……”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王爷……这两段话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怎么没有。”楚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子衿在他们眼里跟神仙似的,而我能跟他这般的仙人能相濡以沫,不也变相让人们重新琢磨我的性格吗?”

楚昭让他学着点:“这可比直接大喊‘秦王不残暴’有用多了。”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但黑鹰总觉得这里头水分很大,他怀疑在楚昭心里,让其余人都知道他跟沈子衿天生一对时最重要的,什么名声不名声,那是顺便的事。

但黑鹰只能说:“属下受教。”

楚昭:“不急,我还没说完呢。”

黑鹰大惊:怎么还没完?

“我不过去的理由还有一个。”

楚昭可不管黑鹰听不听,反正他一定要说:“美人如画,远观和近赏是不同的意趣,我站在他身边,就看不了这样全,偶尔也该换个角度充分欣赏他的风姿,我的心情你可能很难理解。”

黑鹰:的确很难理解!

他突然无比怀念起曾经那个义正言辞声称对爱情没有兴趣的王爷来,起码那个时候,他不用每天被楚昭换着花样折磨耳朵和心灵。

楚昭看人的视线太明显,那边的沈子衿若有所感,抬头望来,看见楚昭,远远朝他清浅一笑。

仙人一笑,秋水横波,云拂花开。

黑鹰站在楚昭身边,清晰感觉到王爷周围桃花乱冒,一朵朵仿佛如有实质,飘得他非常想后退。

但是不行,他是个尽职的侍卫,得好好护在王爷身边。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身份。

楚昭也扬起嘴角,视线就没离开过沈子衿,嘴里话却是对黑鹰说的:“他看见我就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

他开始了,他又开始了。

黑鹰:身份好像也不是特别骄傲了……侯爷救命!

第65章

玉州的事已经先写了折子提交上去,折子中故意没提起曹知州交代了魏长河的事,虽然魏长河肯定早在楚昭动身来玉州时就开始收拾处理手上一些跟玉州相关的事宜。

但做了的事终归会留下痕迹,铺得太开的摊子不可能一朝一夕就了无踪影,曹知州交代出来的东西,沈子衿这边已经派人把证据收拢妥帖了。

匪患成灾,流民遍地,擅动赋税挪官粮,一条条报上去,朝野震动,满座皆惊。

承安帝大怒,下令尽快把罪臣押解回京。

不过走之前总要保证玉州稳固下来,白君行恨不能把自己一个掰成八瓣用,忙得脚不沾地,沈子衿于心不忍——既是不忍心白君行操劳得晕头转向,也是心疼玉州百姓。

来玉州一回,沈子衿对伫立的这片天地有了更多实感,秦王府是他打盹的窝,而这个窝,就扎根在大梁。

所以沈子衿和白君行一起,从玉州剩下的官员中考教,选一些能顶事的人,暂时管着玉州事务。

这下庄子里能睡到自然醒的居然变成了秦王,而秦王妃居然要早起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王府的诸位们都叹为观止。

不过楚昭自然醒的时间本来就比沈子衿早,所以这下只是变成,他俩每天早上一块儿起了。

沈子衿用不着下人来叫,他枕边人每天就是最好的闹钟。

楚昭刚开始还不娴熟,对着沈子衿那张迷糊的脸,只觉得自个儿也犯懒,根本舍不得叫醒他,不过两三天后,就摸透了伺候侯爷的方法。

叫醒第一步,先亲。

亲得很温和,也就是贴一贴,而后手指摩挲过沈子衿的脸颊,蹭他耳朵,把人叫醒。

这时候沈子衿往往迷迷糊糊,根本不算醒透,会朦胧着往楚昭怀里钻一钻,软成一团,特别好捏,是楚昭给自己谋的福利。

然后秦王就会把睡眼惺忪的侯爷直接抱起来,擦脸、伺候他懒懒散散漱了口,再给人把衣服换上,又抱到镜子边,亲自给小侯爷束发。

全程不用沈子衿走半步路,楚昭抱着身轻如燕的美人,半点没觉得重,琐碎小事也不假他人之手,不亦乐乎。

沈子衿坐在镜前时,就彻底清醒了。

以往他起床都是先在床榻上等自己清醒,如今楚昭一通操作下来,还真不用急着睁眼。

沈子衿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还带着几分慵懒:“我觉得我要被你惯得更懒了。”

楚昭手指滑过他乌黑墨发,宛如上好丝缎,爱不释手:“你还要出门做事,可见我惯得还不够。”

沈子衿轻笑:“这又不是你的问题。”

沈子衿没学会的束发,楚昭倒是得心应手,但也只会简单的,复杂的他搞不定。

但沈子衿自然是怎么打扮都好看,而且他不挑剔楚昭手艺,第一回被束发,还新奇地瞧了瞧,对楚昭会束发这件事不吝夸赞。

把秦王殿下夸得十分受用。

亲手打扮心上人,不得不说也是一种乐趣。

楚昭:“今天戴什么冠?”

沈子衿任他打扮:“你帮我挑就行。”他思绪已经飘到今天正事上,“今天要先去见徐玉之。”

楚昭的手微不可查一顿,徐玉之,这个名字最近频繁出现在沈子衿口中。

楚昭就见过他一面,生得白白净净,模样并不算出众,典型的文人,做正事本领还不错,在玉州官场不想跟曹知州同流合污,也没有勇气干什么大事,因此曹知州在位时只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上班下班,过着普普通通生活,也没被找过茬。

因此安稳待到了现在。

沈子衿和白君行发现这人正事干得很好,因此把他用了起来。

楚昭还记得这人经沈子衿几句提点之后,看向沈子衿的眼神就变了,亮晶晶的,殷切得很。

楚昭仿佛若无其事道:“他都跟着你们好几天了,还没法自己处置手里的事?”

“他有本事,就是胆子太小,某些事明明妥帖了,也非得来问问我或者君行,显然是怕僭越半点,”沈子衿唔了一声,“不过有的事务他先前没经手过,京城即将处置玉州官员的当头,他也是不想沾上半点儿腥吧。”

“这样你们得忙到什么时候去,好好跟他说说,让他赶紧支棱起来。”

沈子衿:“他一点点试出线在哪儿,就换上了他自己的章法……束好了啊,谢谢。”

楚昭放下手,满意欣赏了下自己作品:“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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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头道谢,多生分。”

沈子衿下巴被他轻轻抬起来,看着楚昭带笑的眼,沈子衿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沈子衿耳根微微一红,他嗫嚅下唇,低声道:“……你想要什么谢?”

楚昭:“侯爷聪慧,明知故问。”

沈子衿抿抿唇,眼尾也要羞红了:“那你来吧。”

楚昭笑意更深:“你要谢我,不该你来吗?”

沈子衿睫羽一颤。

该说的都说了,亲也亲了一张床也躺了,都是决定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亲密的事他自然也不是不能主动。

虽然有点不太习惯。

但可以学,他学习能力最好了。

连喜欢一个人这么难的课程都能学会,那附加题目有什么不能做的。

沈子衿于是抬手,要去环住楚昭的脖颈。

袖口滑落,露出他玉白的手臂,窗外的晨光投进来,肤白如梨花溶溶,他坐着,楚昭站着,沈子衿有些够不着。

“……你低一点啊。”沈子衿仰着头,眼中水波氤氲。

这句话听着像是嗔怨,但落在楚昭耳朵里,那就是撒娇。

楚昭弯腰凑近,雪白的胳膊如愿以偿缠上了他的脖颈,柔软熨帖。

小轩窗,正梳妆,两个情窦初开的小郎君交换了清浅的吻,人面桃花相映红。

沈子衿收拾完毕用过早饭,去了办事的地方。

他每天还能有个好觉睡,玉州官员们这几日却没一个能安寝的,努力表现,积极主动加班加点,争取给上面留下好印象,也为撇清和曹知州及其党羽的关系。

白君行和徐玉之来得早,沈子衿到时,徐玉之眼前果然一亮,忙给沈子衿奉茶:“王妃来了。”

沈子衿在窝里是软乎家猫一只,出了门,就是矜贵又风度翩翩的公子,颔首:“昨儿走时还有事没议完,你们来得早,可已经有章程了?”

白君行:“正要与王妃说呢。”

徐玉之果然是十分小心的人,他把自己位置摆得很低,在沈子衿和白君行面前只称下官,不干半点越俎代庖的事,每每开口,绝不会出现乱插嘴的情况,胆小有胆小的好处,虽不想争多大的功名,但周全妥帖。

沈子衿又翻了翻理出来的册子。

之前施粥后,还借此机会重新核对流民户籍,被曹知州和土匪们占去的田地也要重新丈量分配,还有过万的山匪怎么处理、丢了户籍身份不明的流民又该怎么办……

等等等等,的确都是量大的活儿,非常需要人手。

好在这些天下来已差不多都把规章定好了,剩下的按部就班去做就行。

沈子衿点头:“好,看来再过几天,我们就能放心起程回京城了。”

徐玉之这时候恰到好处开口:“王爷王妃来玉州时,我等不曾为殿下们接风,实乃惭愧,二位救玉州百姓于水火,玉州实在感激涕零,还请王妃允玉州官员为你们践行。”

徐玉之摸出沈子衿和楚昭不是奢靡浪费的作风,不忘补道:“城中正接济流民,山珍海味拿不出,寻常家菜还是有的,望王爷王妃不要嫌弃。”

他不忘朝白君行拱手:“也请白大人赏光。”

白君行作为监察御史,此番也要一起回京禀明情况,因为沈子衿的推动,他缩短了在玉州停留的时间,这次回京后,玉州大案办完,资历也算够了,不用再外派。

把白大人留在京中,也方便他们后续的动作。

毕竟当首辅和次辅都处理完了,朝堂好不容易大洗牌,出现了最好的机会,承安帝这枚棋子,也终于该挪一挪了。

沈子衿沉吟,践行宴其实没必要,但走之前再敲打敲打玉州官员们也好。

于是他点头应下:“好。今日午饭我也与你们一起用,把事情说完,后两日我就不来了,庄子上也该收拾准备回京了。”

他将守在外面的王府侍卫唤进来一个,让他们去庄子上带个信,午饭就不回去了。

徐玉之是巴不得能跟沈子衿还有白君行多相处的,他是文人,最爱跟有才之士结交,白大人一代文豪不用说,几日相处下来,发现秦王妃也是才高八斗之辈,他自然欣喜得很。

徐玉之:“王妃可有什么想吃的,我提前去吩咐厨子。”

沈子衿:“我不忌口,跟你们一样,随意就行。”

“那您可得尝尝咱们玉州特色,唉,这玉州曾经啊,也真是鱼米之乡,衣食住行样样不缺……希望此番之后,还能再见昔日盛景。”

徐玉之公事上谨小慎微,但人随和,私下也热情好客,他有心安排,但是王府侍卫回来后,对沈子衿道:“王爷已知晓,说到时候会让庄子上的人送饭过来,啊,也有白大人和徐大人的份。”

徐玉之愣了愣:“这……”

沈子衿:“好,那午饭就不劳徐大人费心了,我们抓紧时间继续议事吧。”

徐玉之就这么蹭了一顿饭,拱手道谢:“多谢王爷王妃体恤。”

他们在堂内议事,聊到重点时比较忘我,时间流逝,王府饭菜送到时,三个人都正埋首盯着手里的案卷,很沉浸。

白枭只得小小声道:“侯爷,饭菜送来了。”

沈子衿头也不抬:“嗯,放旁边吧。”

白枭欲言又止,但送饭那位给他比了个手势,于是白枭闭上嘴,安安静静出去了。

沈子衿视线掠过几行字,方才说得有些口干,他们一上午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茶,他又要伸手去端杯子,但端起来递到嘴边,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有人把杯子从他手里拿走,倒了杯茶,又放回他手里。

沈子衿:“多谢……”

等等,沈子衿这才意识到不对。

侍从是不会直接从他手里拿杯子的,因为那样对他们来说是逾矩,更不用说倒完水还直接塞回他手里,这么熟稔亲切。

一直低着头的沈子衿终于从案卷里回神,抬头一看,却见站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楚昭。

沈子衿愣住:“你怎么来了?”

楚昭拎起手中食盒示意:“来给你送饭。”

白君行和徐玉之也这才回神,匆忙起身行礼。

楚昭好整以暇:“二位大人不用客气,公务繁忙,但也要顾惜身体,先用饭吧,用完再继续也不迟。”

于是几人起身,到了旁边小厅,但这儿只有一张桌子,徐玉之还在迟疑,楚昭倒是大方:“别拘谨,都坐。”

徐玉之是知道沈子衿没架子,跟他同桌用饭也还好,但是秦王……虽然秦王在玉州办的也是好事,众人非常佩服,可一想到从前的流言,还是有点犯怵。

白君行习以为常,行礼后就坐下,徐玉之见状,便也坐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秦王好像多看了他几眼。

难道是怪罪我方才没能及时行礼?徐玉之十分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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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盒里的菜摆出来,徐玉之不敢吭声,降低存在感吃饭,而楚昭给沈子衿夹菜:“多吃点,你怎么就养不胖呢?”

徐玉之顿时把头埋得更低,不敢乱看。

白君行倒是轻轻瞧着。

周丹墨写过信哭诉先前以沈子衿和楚昭为原型的话本被秦王下令收回,但是吧,已经卖出去不少了,而且反响很好。

秦王发话,暂时肯定是不敢写了。

……有点可惜,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写。

沈子衿也给楚昭夹菜,他虽然欢喜,不过也想让楚昭好好休息,从京城跑到玉州,再去剿匪,都是连日奔波的劳累事,小声道:“你该在庄子里摸摸鱼,送饭让别人来就行。”

楚昭也压低声音:“不麻烦,就是想来看看你。”

沈子衿面颊一热,慌忙瞟了瞟白君行和徐玉之,确认这两人坐在圆桌较远处没听到他俩悄悄话,轻声道:“还在外面呢,咳,吃饭吃饭。”

楚昭却很坦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分开一个上午了……这边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完,徐玉之都把你的时间占去了。”

沈子衿刚要开口,但忽然福至心灵,觉得哪里不对。

他发现楚昭余光又瞟向了徐玉之。

沈子衿跟徐玉之之间没有任何多余接触,所以他先前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过。

但再品一品楚昭刚才的话,沈子衿发现——

因为徐玉之这几天占了他的时间,他陪着楚昭的时间少了。

楚昭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第66章

本来沈子衿今天就打算把事情处理完,但听到楚昭这么说,顿时起了心思,使了个小坏。

沈子衿故意道:“应该还要花几天时间。”

还要花几天?

楚昭气息沉了沉,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瓮声瓮气:“那我不休息了,也来帮忙,好早点把事做完。”

玉州剩的这帮官员怎么回事,好歹也是通过考核进来做事的,能不能有点水准。

沈子衿瞧着他憋闷的神色,确定楚昭果然是吃味儿了。

楚昭当了这么多年皇子元帅,上位者的坏毛病没学过,但小毛病还是有的,比如在自己的私事上格外嘴硬要脸。

他吃醋不会敲锣打鼓到处宣布自己吃醋,明明是沈子衿没空陪他,却也不会朝沈子衿撒气,他会一边郁闷,一边想办法解决问题。

沈子衿没忍住笑出了声。

楚昭疑惑,正在心里琢磨给玉州官员发作业呢,闻声偏头瞧他。

沈子衿又给楚昭夹了菜,低声道:“唬你的,今天下午前就能把事做完,我们就能准备回京了。”

楚昭愣了愣,瞧见沈子衿眸子里狡黠盈盈的笑,顿时回过味来。

“小侯爷,”楚昭磨了磨牙,“逗我好玩吗?”

好玩啊。

但沈子衿懂得见好就收,并不回答,只边弯弯嘴角,边给人夹菜赔罪。

外人还在,楚昭并不能拿他怎么办,因此有恃无恐,胆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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