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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老攻的悬赏 剑止 54646 字 2024-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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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栖身

可后来江倦还是被萧始以“我妈的遗物还留在家里”和“不远,开车也就一个多小时”的理由拽上了车,踏上了回他老家的路。

为了安抚江倦还没睡够,此刻有点暴躁的心情,萧始特意中途停车找了家便利店给他准备了一堆零食。

他现在摸透了江倦的性子,看起来温和平静一人,其实内里又倔,气性又大,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小孩子心性。就好比在吃上,平时总被自己管着,嘴里能淡出鸟,一得着机会就恨不得埋在垃圾食品里吃个够。

萧始对此一直有些不满,姜惩也好,宋慎思也好,甚至还有那招人烦的连骁都知道江倦嘴馋,偏偏那人独独瞒着他,宁可自己憋着也不肯让他享受投食的乐趣,这公平吗?

萧始自我安慰,那人对他差别待遇肯定是因为自己平时总管着他才这样,难得有次机会,真是恨不得把整个便利店都给他揣兜里。

这回总该热情点了吧?萧始想。

可让他失望的是,三四个大袋子交在了江倦手里,那人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袋子,抿了抿嘴唇,“小孩子才吃这些,不要,拿走。

装,哎,你就装。

萧始瞪着江倦,心说不要你还抱得那么紧,还不撒手,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这是教科书级别的口是心非了吧?

但江倦这人吃软不吃硬,要是顺着他的话茬说句“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给你了”,他也会把袋子乖乖还给你,但梁子肯定就这么结下了,没准儿能被他记个十年八年甚至是一辈子,那可就不再是几袋零嘴能轻易哄好的了。

萧始也很给他面子,脑袋凑了过去,小鸟依人地蹭着他的肩膀,小声哀求:“要嘛要嘛,人家特意给你准备的呢……”

有点演过头了,好在江倦很受用,撕开一袋薯片吃了起来,没再埋怨他把自己带出来这事。

萧始见形势大好,又忍不住逗他:“倦,你说小鸡喜欢吃鸡食,小猪喜欢吃猪食,那你为什么喜欢吃零食呢?”

江倦:“……”

萧始哈哈大笑,“好了,不逗你玩了,你少吃点儿,胃还疼着呢,等你好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晚间道路通畅,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后,江倦吃饱喝足来了精神,萧始痛心疾首看着那一袋垃圾,到底还是没管住,让他给旋了大半。

下车时江倦嘴里还叼着牛奶味棒棒糖,被萧始抢了过去,顺手塞在了自己嘴里,“你别吃了,差不多了,该我了。”

江倦打了个嗝,反手又拆了根葡萄味的,在萧始再一次伸手前一抬下巴,指着面前的荒村,“你是打算把我骗到这儿来埋了吗?”

“哪儿能啊,这里是我老家。”

萧始靠坐在车头上,满目惆怅望着眼前破败荒凉的景象,“小时候我就是在这儿长大的,这么大点儿的时候光着屁股满山野跑,也不知道害臊。我现在对村子的印象还挺深刻的,山村偏僻,不好开发,村民们不是进城打工就是迁走了,从村头到村尾也没几户人家,连过年都亮不起几盏灯。”

他指着不远处一座木质结构的老房子说道:“那就是我家,大宅子,以前很气派的。听人说我祖上是清末的探花,被贬到雁城做官,就在这儿建了座徽派的宅子,用现在的话说,也算引领时尚了,带着这附近的人都喜欢用木、砖、石雕来装饰宅院。可惜没几年,八国联军就打进了京城,慈禧老佛爷带着光绪帝西逃,政局一片混乱,我这位老祖宗就在这么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过世了,就留下了这一处房产给后人。”

雁息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早年靠着文物古迹大力发展旅游业,相当重视古建筑的保护工作,这也是这座古宅得以保存至今的重要原因。

“说了这么多,怎么不过去?”

江倦咬碎了糖果,把塑料棒塞进了萧始嘴里,俨然是把人当成了垃圾桶。

“我在等天亮。”萧始吧唧吧唧嘴,“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有点儿难熬,要不咱们干点儿啥吧?”

“那你大半夜把我弄来是不是有病?”

“……我是真没想到这边能变成这样,呜呜呜,好像鬼屋一样,连点儿光都没有,我不敢……”

“你连回自己家都怕?”

江倦觉得自己之前对萧始有点误解,他怕鬼这事可能不是装相,是真有病。

心病。

“你之前说,你母亲的遗物应该都在老宅子里吧?”

萧始点头道:“都在。我妈走了以后,程三史想起了有我这么个儿子,问我想不想认祖归宗,我拒绝了之后,程家那俩儿子怕我是欲擒故纵想骗更多财产,就想把我咔嚓了。”

他做了个手起刀落抹脖的动作,“那时候我遇到了你哥,这你是知道的。他帮我收拾了我妈留下的遗物,跟我一起把东西收到了婆婆的老宅子里,之后我就住进你家了。”

“为什么要特意收到这里?”

“我上高中的时候婆婆过世了,妈把我接到城里,住的是学区房,挺普通的,直到她走了以后,我才知道那房子是租的。她没给我留什么钱,我也没有经济来源,饭都吃不起了,只能搬回老家。”

江倦偷偷从兜里摸了根烟,不着痕迹地咬在嘴里,说:“走吧,去看看,我陪你。”

萧始一把抓住了他正在作案的手:“……你可不可以不在这么深情的时候一边装作无事发生,一边把手伸进我裤兜里拿打火机?”

江倦“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让我抽两口。”

“那宅子是木质结构,烧起来就完蛋了!”

“所以才要趁现在抽两口。”

萧始哪倔得过他?两句话就败下阵来,掐着秒让江倦抽了半分钟,随即夺过烟头踩灭在了地上。

两人拿了一直放在后备箱没收的狼眼手电筒,并排走近了村子。

萧始搂着江倦的胳膊说道:“现在太晚了,也没个亮灯的人家,不知道村子里还有没有人住。”

江倦用力吸了几口气,“应该没有了。”

“嗯?你怎么知道。”

“太静了。”

江倦停下脚步,原地用力跺了跺脚。

黑夜里只有回声响应他们。

“村子里如果有人住的话,至少应该养一两条狗来看家护院,听到陌生的脚步声,狗不会这么安静。还有,空气里没有家禽牲畜的异味,村子应该在很久以前就没人住了。”

萧始一听这话更慌了。

“不过这对我来说倒不是件坏事。至少可以肯定现在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如果出现了第三者……妪熙”

“你不要说那种恐怖的话!”

“……我的意思是说,可以进行攻击。”

看着江倦无甚表情地说出这话,萧始觉得自己多虑了。

……鬼都没他可怕!

两人就这样在村子里走着,经过小道两侧的民房,萧始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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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周围仿佛有鬼影闪现,回过头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江倦越是沉默,他就越是害怕,到后来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江倦身上,后者只觉自己的步子越来越重,腿都快抬不起来了。

“到了。”江倦忍无可忍地甩开了萧始的手,用手电筒一指上了锁的大门,“去吧。”

萧始咽了口唾沫:“……近乡情怯。”

“说人话。”

“我害怕。”

“我倒是不怯,可我拆了这门,算不算毁坏古建筑?”

萧始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凑了过去,看了一眼门上的挂锁,垂头丧气地转过头来:“……我也打不开。”

“这到底是不是你家?你连自己家门钥匙都没有吗?”

江倦拳头都硬了,这条狗要是大半夜把他折腾到这荒郊野岭还办不成正事,他能让他活着回去就怪了!

萧始哭丧着脸,从腰包里翻出一串钥匙,有黄铜的,铸铁的,材质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很有年代感的老式钥匙。

“我有,但那锁不是我家的门锁,不知道谁锁了我家的大门,成心不让我回家啊这是……”

江倦听了这话,让萧始拿着手电筒照明,自己去到近前仔细观察着那挂在门上的锁头。

挂锁是黄铜质地,比拳头小了一圈,生了厚锈。

他用萧始带来的钥匙刮去了锁体上的锈迹和灰尘,看清了上面阴刻的商标,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雁息本土一个有名的工业品牌,后来因为纯手工的制作手法跟不上流水线量产的效率,被时代所淘汰,现在已经很少能找到这个牌子的老物件了。

“你确定这不是你家的东西?”

萧始笃定道:“绝对不是!我婆婆是复古派,她的审美还停留在民国那会儿呢,喜欢花纹繁杂又好看的东西,喏,就是和你手里的钥匙配套的那种,她肯定不会用这种极简风格的。”

他见江倦眼睛一亮,忙问:“有什么发现?”

“不算发现吧,就是有点意外。”江倦回头对萧始道:“如果没认错的话,这是我家的门锁。”

“什么?!”

萧始破了音的一嗓子震得江倦耳膜直疼,一拳锤在他肩上把人推远了些,连助听器也一起摘下来塞给了他,“走开,别对着我耳朵喊。”

萧始自知犯了错,怂兮兮地小声追问:“你确定吗?”

“大概吧,记得小时侯宿安老家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锁,也不记得后来哪儿去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说着,江倦开始解起了腰带。

萧始见他这反常的举动都吓傻了,“江二……你被上身了吗?别吓我啊!”

“去你的。”

江倦解开皮带扣,露出了内侧贴着的小布袋。

“护身符?”萧始奇道:“你还信这个?”

“哥哥留给我的,从温老师那儿拿回来以后,我一直贴身带着。”

这就是去公大拜访温思南时,江倦拿回的江住的一部分遗物。

江倦打开绳结绑死的袋口,从中拿出了把钥匙,同样生了锈,却比这风吹日晒的挂锁好了太多,几乎看不出是配了对的。

“哥哥走前给我留下了这把钥匙,说希望我未来不管走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真是怪事……”江倦小声念叨:“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帮我安好家了。”

每经寒暑更替,候鸟都要长途跋涉迁徙,不是所有鸟儿都能找回从前的家,总要经历重新筑巢的过程。

有处栖身,既是荣幸,也是命中注定。

“怎么就不选个好人……”江倦苦笑着呢喃道。

“江二。”老老实实闭了会儿嘴的萧始唤道,“今天的月亮是红色的。”

江倦抬眼一瞥,果然一轮血月悬在天边,难怪今晚的月光这么暗淡。

他心里正烦着,说话也没什么耐心,“怕就靠过来点,把嘴闭上,少吵我。”

萧始靠过来贴住了他的头,不等他开口骂人,先一步吻在了他鼻尖上。

“倦,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突击提问,每对CP都喜欢吻爱人的什么地方?

宋玉祗:嘴唇,看上去再冷硬的男人,嘴唇都是温软的,还有耳垂,是吧哥?

姜惩:……哪都亲,连亲带咬,最喜欢喉结,像开了发动机开关一样。

周悬:左肩和右侧腹部的两道枪伤疤痕,我没保护好他,差点儿让他被百里述弄死,心里愧疚,每次看到都想把他的伤痕抹去。

裴迁:我攻他的时候吻嘴唇,他攻我的时候吻脖子和锁骨。

沈晋肃:分场合,小畜生犯浑的时候直接咬,小朋友听话的时候哪儿都亲,最喜欢亲手腕内侧。

宋慎思:老师最敏感的地方,这是可以说的吗?

萧始:吻鼻尖,原因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江倦:……不想吻狗。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感谢惩哥今天炸毛了吗的地雷x1

感谢投喂!!

第172章亲缘

不出所料,江倦持有的钥匙与挂锁是一对。

锁梁应声而开,江倦毫不掩饰地长吁一口气。

“既然你不记得门锁的事,看来哥哥在你走了之后还回来过这里,你觉得呢?”

萧始点头:“很有可能。他回来不是为了拿什么东西,就是想藏什么。”

江倦开锁后抽掉捆在门上的锁链,“宅子里有什么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吗?”

“那就多了,我们要是想把每个角落都翻了,一周也未必能干完,不如先去存放遗物的房间看看吧。”

两人进了门,萧始用手电照了照四周,宅邸破败,野草疯长,人去楼空。

看着这副景象,他心里唏嘘不已。

“还怕吗?”江倦问。

“不怕了。”萧始回望一眼天边的血月,叹息道:“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婆婆也好,我妈也好,都曾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就算不在了,她们也依旧是她们。”

江倦抿唇“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萧始拉着他的手,率先将他领到了主宅门前。

这房子还保持着清末时期徽派建筑的风格,两只威武的神兽衔着门环,在黑暗中与他们静静对视。

江倦握着门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萧始:“有没有什么规矩?”

“娶媳妇儿要跨火盆?”萧始不知道又抽了哪门子疯,竟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荒郊野岭就别讲究了,万一点着了荒草,咱俩牢底都得坐穿。”

江倦:“……”

他二话不说,推门后拽着萧始的领子,把人拖到门缝之间,按着他的后颈把他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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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始这才心领神会,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宅子里,半晌都没能消散。

他见了此情此景,想到儿时旧景就在咫尺之间,却已物是人非,心里难免落寞。

江倦抚着那被岁月留下了的刻痕的古朴大门,轻声问:“这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吗?”

“是啊,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这宅子里了。”萧始循着记忆在门框边找着什么,招呼着江倦一起靠前,指着沿边木框上的痕迹说:“你看,这里是我从小量身高留下的印子,从小不点儿到这么高。”

江倦比了一下,最高的印子也在自己眉毛上下,得有一米八了。

“你高中就有这么高了?”

“那是,校草从小就是出类拔萃的。”

江倦投去了嫌弃的一瞥,那人大言不惭,一脸滑稽,逗笑了他。

“别笑啊,我真的从小就帅,当时十里八村家家户户都想跟我结亲,成天给我介绍闺女。你还别不信,觊觎我的人多着呢,我这么高的时候就有人来找婆婆给我订娃娃亲,我为你守身如玉可不容易呢。”

萧始煞有介事地指着门框上还没有凳子高的一道,江倦笑得都站不直了。

“你真是生不逢时……如果早生个一百来年,没准儿能进宫当男宠。”

萧始晃着脑袋哼哼几声,“我才不要去伺候老佛爷,江二,你宠我就够了。”

等江倦笑够了,萧始带着他走过空旷的大厅进了穿堂,拉着江倦站在明堂上,仰望着天井外星罗棋布。

“徽派建筑的一大特点就是四水归堂,雨水从四面流入天井,寓意水聚天心。这里以前有个池塘,养了几尾大锦鲤,搬走的时候都被我放生到村尾的溪流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萧始蹲在早已干涸的池边,看着池底残留着的雨水干涸的泥渍,便仿佛那几尾锦鲤依然游弋其中。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江倦小心翼翼道,生怕他敏感,“你之前说你婆婆是民国时期留过洋的,那跟你之间怎么也该隔个两三代,她应该不是你外婆吧。”

“不是,她跟我妈没有血缘,论关系的话,应该是世交。”

萧始拍拍手站起身来,用手电照着天井四方紧闭的雕花木窗,“我和妈没有太多母子情深的羁绊,在婆婆过世以前,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忆最深的是每次她离开,我都哭得厉害,每当我舍不得她走的时候,她都会拔掉一根头发,在我手指上绑个蝴蝶结,我也宝贝似的都保流了下来。”

萧始带江倦进了内室上了楼,走在木质地板上能听到清晰的咯吱声。

毕竟是回自己家,萧始不比之前在招待所和小洋楼时害怕,拉着江倦走在幽暗深邃的长廊里,最后站定在一扇门前。

“就是这里了。”

房间上了锁,是老式的一字型挂锁,也是黄铜质地,镂刻着古色古香的花纹,和萧始翻出来的那一串钥匙是相同的风格。

这挂锁锈得比屋外的门锁还要严重,锁体上还能看到铜绿,内里怕是也锈死了,打开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力气。

推开门,萧始下意识去摸电灯开关,尝试几次都没能打开,只能靠手电筒继续照明,在柜子里翻找旧物。

江倦好奇,便在屋子里转了转。

萧始的房间显得跟这古朴的大宅格格不入,墙上贴着褪了色的二次元美女海报,就连被单都印着某知名动漫角色的形象。

他见被子下面鼓囊囊地盖着什么,上前一掀被子,当场愣住了。

萧始猛然想起自己见不得人的过去,怪叫着转头想要拦人,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了床上的限定18X抱枕,江倦捂着嘴竭力忍笑。

萧始欲哭无泪,僵硬地问:“能……能当作没看见吗?”

“……有点难度。”

看着萧始为了逃避现实埋头苦干,脑袋都快塞进柜子里的鸵鸟模样,江倦觉着有趣,捞起抱枕上前去刺激着萧始脆弱的心灵。

“我看你这房间里的周边都是女性角色啊,还都是一水的童颜巨/乳小蛮腰,看来你以前的性取向还挺正常的,怎么后来就弯了呢?”

萧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别说了……”

江倦戳着抱枕那柔软的脸蛋,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如砥的胸部,“我也不长这样啊……哥哥也没有D杯,小兄弟,你怎么回事?”

萧始忍无可忍,回身抢了江倦手里的抱枕,把人往墙上一顶,身体力行堵住了他的嘴。

“我是喜欢你。”

缠绵间,萧始轻声说。

“见到你的第一眼龉曦就把自己掰弯了,二次元女神也都索然无味,提不起兴致了,从那之后,我只想要你。”

江倦无比淡定,“哦。”

“你说我们要是在这里……算不算你也参与了我的过去?”

“没兴趣,我觉得雅典娜更适合你。”

江倦毫不留情地戳中了萧始的痛处,低头去翻萧始从柜子里找出的大包小裹。

“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都是我以前的宝贝,看着还挺有时间胶囊的感觉。”

萧始翻着那些颇有年代感的箱子,从中翻出了不少东西。

“光盘,红白机,漫画书,高达残躯……你的童年还真是充满了欢乐。”

想想自己的童年,即使是现在,江倦也忍不住羡慕萧始。

萧始说:“这些东西在当年都不便宜,都是我妈弄来给我打发时间的,所以小时候我真以为自己是富家少爷,走路都横着走。现在想想,她能弄来这些东西,没准儿真是和程三史有什么关系……不能细想啊。”

虽然被江倦看到自己从前的收藏会感到羞耻,但萧始并不抵触他深入了解自己。

他说:“小时候我对妈没什么印象,全靠婆婆翻旧照片睹物思人,可能是被念的多了,本来和她没什么感情的我跟她并不生疏。后来婆婆走了,妈把我接到城里,那会儿正是我青春期最叛逆的时候,死要面子不跟她亲近,直到她走了,对她也没有太多了解。”

江倦有些意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她是名护士,早出晚归很少回家这一点之外,我对她好像一无所知。她对我倒是挺不错的,有什么需求都会满足,就是感情太淡了,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碰巧住到了一个屋檐下的邻居一样。”

江倦翻了翻手边一个看起来风格与其他藏品不同,颇有欧风复古感的木匣,从中拿出了一摞卡牌。

“塔罗牌?你还玩过这个?”

萧始满头雾水,“塔罗牌?什么塔罗牌,我不信这个啊。”

“你怕不是忘了自己以前有这兴趣了,在你窝里翻出来的,不是你的还能是我的?”

江倦连着盒子一起推给萧始。

后者迟疑地看了一会儿,茫然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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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儿来的?我以前没见过这东西。”

江倦只当他是丢不起人,“装,你就装。”

“不是,我没装,这东西真不是我的……我以前不信塔罗啊,我信占星骰子!”

江倦:“……”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可能不简单。

“数一下。”江倦说,“看看总共有多少张牌。”

两人在老宅里找到几支还能用的蜡烛,映明了整个房间。

萧始把木盒里每一张牌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在地上,越看越心惊。

这些卡牌都是用颜料在牌面上进行绘制的,并不是统一印刷,很多都被深褐色的污渍打湿了,画面的图案洇得模糊,颜料都结了块,而且大多残缺不全,有的只剩下了一角,相当惨烈。

“三十四张。”萧始说,“大概吧……有几张破损太严重,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张撕开的,如果都当做单独的一张来算的话,就是三十四张。”

“塔罗牌一共有七十八张,也就是说,剩下的不足一半。”

江倦蹲下身来,随手拿起一张距离他最近,较为完好的卡牌,端详片刻,又从钱夹里拿出了那张江住留下来的塔罗牌,将两张放在一起对着光比照。

“卡牌大小,用的纸张都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套牌。”

“这么说,这盒子里的其实是‘鬼域’的证物?”

江倦“嗯”了一声,“我收回刚刚的话,哥哥或许到过这里,但他一定不是最后一个来的。”

这份证物至少得在“鬼域”结束之后才能拿到,那个时候已经过世的江住是不可能将其藏在这座老宅里的

他毫不掩饰失落地叹了口气,“白感动了……”

萧始急了,“别的不说,那门锁肯定是江住留下的,他想把你嫁给我,早就做好安排让我们两个凑个家,这个绝对没错!”

本来江倦只是失望,听了他这话眼神都变了。

萧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相持许久,那人的质问让他如坠冰窟。

“萧始,得到哥哥的认可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萧始慌了,“倦,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

“我总是觉得自己没必要了解太多,知道的越多,心里就越难受,过得就越痛苦,所以我从来都不过问你这些。可你为什么要把那些我不想知道的真相送到我面前?”

“不是的,倦,你听我解释!”

“就算你恨我怨我,也请你看在我陪你走过这一段难熬日子的份儿上,让我好过一点,好不好?”

江倦情绪有些失控,推开萧始便出了门。

他不了解这宅子的布局,走不远,也就只是坐在方才上来的楼梯上,捂着额头尝试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这是怎么了。

明知道跟萧始在一起只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往常觉得无比正常,甚至不足挂齿的事,现在却敏感了起来。

这不是个好兆头。

江倦抬起头来,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看到了泄在自己脸上的月光。

晦暗,阴沉,映在眼底,像是一片血光。

他叹息着再度低下头去,不安袭上心头。

他对萧始越来越在意了,不仅仅是对他这个人,甚至渗透到了一举一动中。

他开始在意自己的付出能否得到回报了,这种贪婪会以可怖的速度增长,让他沦丧其中,迷失自我。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隐隐的恐惧在心底滋生。

他看着手腕上血管越发清晰的印子,明白了这种情绪的来源。

——他在害怕。

萧始执灯走来,立在他身后许久,默默叹了口气。

“缓过来些了吗?”

江倦不答。

萧始坐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让他靠近了些。

“冷静点儿了就给我机会解释一下吧。”

江倦仍是不语。

他庆幸周遭光线昏暗,那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突然就醋上了?是不是开始有亿点儿在意我了?”

江倦不耐烦地把他往外推着,“滚远点,别来烦我。”

“我不。江二啊,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其实没必要的,你明知道我是在意的,只是你总是选择性地视而不见。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接受我的好意,却不敢要求你迈出那一步,你封闭在心门里太久了,一步走快了都会让你那好不容易开了点缝隙的门再次关紧,下一次再开,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萧始轻轻摩挲着江倦脖子上的疤痕,这清晰的齿痕时常被他掩在领子下,旁人是看不见的,却也成了他每天必吻的地方,比药物还催/情。

江倦再一次推开了他凑过来的头,“幼稚。”

说完便要起身回房。

萧始一把拉住了他,“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今天是我说话没走心,是我不对,原谅我这一次,下回绝对不敢了。”

江倦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我自己。跟你计较这些的我真是幼稚……走了,东西在哪儿?你不会真想在这宅子里待一夜吧。”

萧始抱着他,非要在他脸上啄一口才肯放过他,“等我回去把塔罗牌收拾一下,这就带你回去。”

他速度很快,三两下把房间收拾好了,木盒也一并收了起来,出来的时候就见江倦抚着门口的雕花柱子,兴趣正浓。

“喜欢吗?”他问,“徽派建筑在北方可不多见,想不想住几天?”

江倦正要回绝他,萧始又道:“你想我也不让你住,老房子是木质的,常年没人打理,湿气都沁进去了,你身体不好,住不了这种房子。要是想的话,以后翻新一下再住。”

“不用费心。”江倦说,“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收拾了也是浪费。”

萧始闻言沉默了。

江倦想,果然总是冷言冷语相对,就算是萧始也遭不住。

他反省一定是因为自己这些日子脾气太好,给了萧始一些错觉,只要把这错觉……

“可你总要回来的。”萧始一语惊醒了江倦。

他说:“你总要回来的,候鸟也有回迁的时候,你总得有个归处,我想给你一个家。”

因他这一句话,江倦失神许久。

萧始是认真的,他也希望这话是真的,可他越是期待,就越是清醒,不论这话是真是假,都注定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倦,来看看,这就是妈留下的所有东西了。”

萧始唤了一声,拉回了江倦的注意。

他恍恍惚惚地被萧始拉到了隔壁房间,萧始正在费力开一个巨大的雕花红木箱,应该是做嫁妆的箱子,看起来和这宅子一样,有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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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江倦还觉得,人这一辈子过完,只留下这一箱遗物证明曾经活过也挺可悲的,没想到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非但没能填满整个箱子,还空缺了不少位置。

江倦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

他要是走了,留下的东西也未必能比这多。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萧始摸了摸江倦的额头,“果然。是我不好,大半夜折腾你来,病还没养好呢。我们快点拿了东西就回去吧。”

“没事。”

江倦觉得自己真是个矛盾体,明明排斥着萧始的靠近,却又暗自期待着自己能被他记得。

萧始凑过来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看那人的眼神,别过脸去假意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我妈这个人挺奇怪的,明明共处了几年,却没给我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萧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相框,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了用手指节抵着鼻子的江倦。

“三天两头不在家住,回来也是早出晚归,常常是彼此之间就打个招呼,住在一个屋檐下却都当对方不存在。我和她像吗?”

江倦接了相框,看着女人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萧始又道:“我从小没被养在她身边,和她关系不算亲近,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她也没想弥补我们破裂的母子情。我总觉得对她来说我就是个累赘,她应该挺恨我的。”

“不会。”江倦说,“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把上一辈的恩怨迁怒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你只是没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

“真的吗?可打从一开始,就没人期待过我来到这个世上,她真的爱我吗?”

萧始极其少有地透露出了迷茫,注视着江倦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期待,他希望那人能给他一个足以了却过去多年遗憾的完美答案。

“他们都说,我妈是被程三史强迫了才生下我的,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觉得她不恨我吗?”

“可你长得一点都不像程三史。”江倦对照着照片看了好半天才下了定论,“……也不是很像你母亲。”

萧始眨了眨眼,“真……真不像?”

“三分像,能看出是亲生的,但你很多特征和她并不相符。”

这话说得就很委婉了。

江倦的意思是说,他应该是他母亲的儿子没错,但从他与母亲并不是很相似这点来看,他可能更多的继承到了父亲的特征。

所以,他父亲未必是程三史。

“你母亲多高?”

“一米七五。”

“程三史只有一米七三,他的基因应该没强大到生出一个接近一米九的儿子吧?就算是隔代遗传,应该也不会这么离谱,看程家那两个一米八到头的兄弟就知道了。当然,我也只是猜测,别太当真。”

江倦觉得自己说多了,当着本人的面说你爹可能不是你爹这种鬼话,他可能是皮痒想挨打。

但他忽略了萧始心底的真实感受,对萧始来说,私生子和罪犯之子的身份一直是他不能被触碰的隐痛,如今得知这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如同又为他点燃了一盏照亮前路的明灯,让他对自己的未来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他一脸凝重地低下头,用食指的关节轻轻刮了下鼻尖,本意是想掩饰这一刻的脆弱,却没想到这个动作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江倦蓦地想起什么,从手机里找出了那张九人合照,越看越心惊,放大了其中一人的面孔,与面前的人仔细对照着。

“好像……”

“什么?”萧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吓到了。

“我说,好像。”江倦抬手将屏幕上的内容展示在萧始面前,“——你和照片上这个坐在你母亲身边的人,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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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伤疤

根据他们目前调查的进展,这张九人合照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站在画面最左侧后排的江寻和花知北,以及坐在他们身前,身份未知的男人和萧始的母亲可以分为一组,右侧前排的位置是叶承志、程三史和池春梧的利益三人组,姜誉夹在两个阵营之间,而右侧一人的身份暂时未知。

江倦所指的人便是画面最左侧,坐在江寻身前,与萧母身边的男人。

男人的面孔也被拼贴了黑白照片,只不过并非遗像,倒更像是偷拍的照片。

男人一手轻抵鼻尖,似是轻咳,又似是掩面,看起来很像在躲避什么,身体保持着半侧的状态,没能直视镜头。

为了不让面部缺失,处理照片的人甚至把拼贴照片的手部也裁了进去,这也就导致男人看起来有三只手,同时颈部以上向右侧靠,看起来像是与身边的萧母窃窃私语,原本的照片身体又是正直的,显得躯体扭曲骇人。

“大概四五分像吧。”江倦说,“脸挡住了不能完全看清,但肯定是比程三史像多了。”

萧始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所以……这个人是谁?”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你应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江倦面色沉凝,“你母亲是谁?”

萧始觉得这个问题解释起来非常吃力,最关键的是连他自己都未必知道正确答案,索性从箱子里翻出了一叠牛皮纸文件袋,从中翻出了母亲的死亡证明。

“萧清霜,1962年生人……我觉得这资料上除了性别,就只有她过世的日期是真的。”萧始的情绪低落,“只有这两点是做不了假的。”

“你是不是……觉得母亲的死有蹊跷?”

“不,她这个人身上是有很多秘密,很多我尝试追查却以失败告终,至今不得真相的秘密,但她的死却是没有争议的。”

“是……患病?”

萧始摇了摇头,“她确实患了重病,在过世前挣扎了很久,但死因却不是病逝……她是被人杀死的。”

说到这个,萧始后退了半步,蹲在箱子旁边,像是把自己缩进了蛋壳里。

“……那天放学回家,家里电源跳了闸,看到她的鞋子在门口,我还很惊讶,想着她难得回来这么早,居然还不换保险丝,抱怨着进了门,可每个房间都没有找到她,最后推开浴室的时候,我就看到她……躺在浴缸的血水里,眼睛都没有闭上……我人生头一回这么无助,婆婆走了,我觉得自己还有妈,可是妈也走了,我在这世上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我疯了似的抱住她,告诉她我其实很在意她,很爱她……可是已经晚了,她听不到了……”

江倦哑然。

他不是没尝试调查过萧始的过去,可他的经历就像是被人刻意掩盖了一般,抹成了一片空白。

江倦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总是对他笑脸相迎的男人会有如此不堪回首的过去,难怪在丧母之后,他会那么依赖哥哥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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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唯一能容身的地方了。

现在想想,也难怪萧始会那么恨他,江住过世以后,萧始第三次失去了家,也是第三次被抛弃,任谁心里都会有怨,只是萧始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做法,尝试强行把这份依赖的温情留在身边。

江倦贴近萧始,拍了拍他的肩,任由他靠在自己怀里。

萧始隐忍地啜泣着,语无伦次道:“那一天好黑啊,她死不瞑目,再也没有人在我手指上绑发丝,让我坚强一点,别哭了……从那以后,我的噩梦千篇一律,都是她浑身血水,湿淋淋地站在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儿回来救她。她无数次死在我的梦里,我一遍又一遍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痛哭,越来越害怕黑暗,越来越害怕血腥……只有跟你在一起,噩梦才会暂息……”

江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拔了根头发,缠绕在萧始的小指上,说:“坚强一点,别哭了。”

萧始的哭声就此顿住,抬起一双迷蒙的泪眼望着江倦。

灯光昏暗,那人又恰好站在背光的位置,神情看不真切。

萧始没有多想,凭着身体最真实的反应仰首吻住了那人。

泪水糊了一片在江倦脸上,凉丝丝的,滑进唇舌间,那咸涩的滋味也漾了开来。

“……当着你母亲的面,能不能矜持一点?”他偏过脸去问:“还有其他有调查价值的旧物吗?”

“没了,就这些。”

萧始匆匆抹去脸上的泪,收拾了仅有的几样物品放进背包,便合上了箱子,把房间恢复到他们进来之前的样子。

萧始揉了揉鼻尖,再次贴过去,小声说:“……谢谢。”

“谢什么?”

“明明那么想知道结果,却没揭我的伤疤。”

江倦垂下眼帘否认:“我没想知道。”

“你就是想。其实我可以说的,因为我也很想知道真相,当年有人给了我一个极其敷衍的说法,这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解不开的结。你帮帮我,好不好?”

江倦手里拿着相框,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轻轻一“嗯”算是回应。

“我妈走了以后,我报警调查她的死因,警方给我的说法是她不堪病情,想不开选择了自杀。我坚持她是被害的,她身上那些凌乱的伤痕根本不可能是自己造成的,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却对我说,因为我最先进入现场挪动了遗体,破坏了第一现场,他们的调查进行不下去,自杀是最好的结案方式。我当时……很绝望,很希望有人能帮帮我。”

萧始双目无神地盯着江倦的手——他不敢去看相框里的人,便注视着江倦那骨节分明的手。

“那件事也给我留下了阴影,我对这世界感到绝望,觉得求助无门,还是走了正常的流程,结案后给她举行了葬礼。告别仪式上,只有我一个人……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江倦的手不自觉缩紧了,还是没忍住搂住了他,用他微凉的鼻尖贴着那人的,轻声道:“……你受苦了。”

只有受过同样的伤,才知道切肤断骨的滋味。

他是打从心底替萧始觉得疼。

“各种意义上的……”

“什么?”

“我没再见过她。”

萧始深吸一口气,坐起来说道:“她的遗体不见了,就在送去火化以后。殡仪馆想掩盖他们的失误,给我赔偿了一笔巨款,可我没要。我觉得,找不到她也好,这样我还能觉得她或许还在哪个我找不到的角落里好好活着,骗骗自己。这一骗就是十多年啊……”

萧始搂住江倦,就如水中挣扎的求生者抱住了身边仅有的浮木,“他们当年欺负我年纪小,欺负我不懂事,欺负我势单力薄,把真相掩在了暗处,我本来……就想这样糊里糊涂过一辈子的,事到如今,再想追究也没机会了吧?”

江倦吁了口气,仿佛酝酿着什么。

他忽然拉起萧始,“站起来。”

“……啊?”萧始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想要真相吗?走,我去带你——讨个说法。”

“等等,你是认真的吗?”

江倦身体力行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收集了老宅里有价值的旧物后,江倦带着萧始离开了这座荒废已久的宅院。

临走前,他念念不舍拿着那老家的挂锁,显然是想把东西带走,又怕没了这层防护,老宅子会遭贼。

后来萧始拿了老宅子的旧锁替换,他才放心把东西拿了回去。

“真没想到能在拆迁以前再回来一次。”萧始说远望着黎明前笼罩在黑暗中的大宅,心里难免惆怅,“我还以为上一次就是永别了。”

“会有机会回来的。”江倦说,“你总得有个归处。”

萧始想说,我希望自己未来的归处是你。但在他说出这话以前,江倦便转身坐进了车里,没给他留下多言的余地。

“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两人回到市区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江倦身体还没恢复,上车丢下一句“去市中级人民法院”就盖起萧始的外套倒头睡了过去。

他难得能在车上睡得这么熟,两眼一闭就没了意识,被萧始叫醒时,车已经停在了一家早点铺子门前,马路对面就是目的地。

“想动吗?”萧始摸了摸江倦的额头,“怎么发了这么多汗?”

“虚。”江倦言简意赅,“不想。”

“那你好好歇着,老公去给你觅食。”

萧始下了车,江倦也慢慢清醒过来,刚拿起手机扫了眼新闻,就听外面一阵吵闹。

一个中年男人跟抱着孩子的女人当街拉扯,闹得动静不小,引来了路人围观。

萧始提着早餐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哭了起来。

“什么情况?”江倦伸手从萧始兜里摸来了助听器。

“两口子要离婚,协商不成闹到法院了。女方说男方酗酒出轨还家暴,对孩子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男方指责女方不守女德,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净学离婚这些不三不四的事。”

江倦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又透过车窗去看那一家三口,看起来很在意。

“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大清余孽,这种打老婆的狗东西……哎?江二,你干嘛去??”

萧始刚打开粥盒,江倦就推门下了车。

萧始觉着不妙,赶紧追了过去,就见江倦朝那掴了妻子一巴掌的男人快步走了过去,赶在那人的手伸进裤兜之前,当胸一脚把人踹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始:这种打老婆的狗东西……咳!我不是说我……算了我就是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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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公主

围观群众都被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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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随着一声脆响,众人就都明白了原因。

从男人口袋里滑出了一把长刃的水果刀,他刚才在众目睽睽下伸手进口袋,就是想刺死那铁了心跟他离婚的妻子。

女人看到这情形惨叫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居然想置她于死地。

“带着孩子退远点,小心别受伤。”

江倦方才那一脚踢过去是有顾虑的,怕男人拔刀时伤了女人怀里的孩子,也怕这一下没轻没重伤了男人,所以力道不大,仅仅是把人踹出了几步远。

一身酒气的男人手里还拿着刀,显然是被这一脚踹懵了,随即大发雷霆,咆哮如雷:“你又是她哪个姘夫?妈的,都他妈该死,老子剁了你!!”

男人挥舞着手里的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女人吓得失声尖叫,腿软跌坐在地。

萧始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这一下摔狠了,顺便捂住了她怀里孩子的眼睛,轻声道:“乖,别看。”

他自己倒是看得起劲。

只可惜期待中的激烈打斗场景并没有出现,江倦对付这种只有能耐打老婆的怂货简直是大材小用,在男人扑上来那一刻,又是一记直踢踹飞了男人手里的刀,拧着对方的手腕把人往地上一掼,反手擒拿住了。

萧始离着两三米远,都清楚听到了那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听得牙酸还打了个激灵。

男人被疼痛激清醒了,跪地呜嗷乱嚎着求饶,江倦不为所动,解下腰后的手铐把人拷了起来。

萧始感慨:“法院门前持刀伤人,你很勇啊。”

“别说风凉话,联系附近派出所。”

“好嘞!”

萧始打电话报了警,等民警的时候闲得发慌,便以妇女之友的身份安慰那吓坏了的女人。

“唉,妹子,都是过来人,听哥一句劝,找男人啊,一定要擦亮眼睛,喝大酒抽大/烟的都不行,黄赌毒更是一点儿都不能沾,害了自己不说,孩子也跟着遭罪呀。”

女人冷静了下来,抱着孩子抹泪痛哭:“结婚前哪知道他是这样的,以前,他对我也是很好的,从生了孩子以后就变了,嫌我身材走形,又嫌我老了,丑了……可这世上哪里有人是不会变老的呢?他对我这样也就算了,连对孩子也……”

男人听了这话暴跳如雷,狼狈地坐在人行道上高声骂道:“那也不准你离婚!你带着我赵家的种是要去哪儿?老子花了那么多彩礼钱把你娶回来,想跑哪那么容易!要离婚也行,你得净身出户,把财产和孩子都留给我!!”

女人一听这话情绪也激动了起来,紧紧抱着孩子不放,怕被抢走了似的:“你这个无业游民!成天吃喝嫖赌也不工作不赚钱,孩子跟着你只有遭罪!”

男人大张着嘴还要再骂,江倦猝不及防伸了手,从下往上一撞男人的下颌,后者就这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鬼叫起来。

“你在警察来之前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卸了你的下巴。”

男人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和平静,做起事来却心狠手辣的男人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来,畏畏缩缩地低了头,不再张牙舞爪。

“看见了没,一贯的欺软怕硬。”萧始劝道:“所以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发现不对就要及时止损,千万别犹豫。家暴这种事只有0次和无数次,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你的苦日子就没完没了了……”

江倦咳嗽了一声,简单粗暴地让萧始闭了嘴。

他冷笑道:“不知道的听了这话还以为你受过什么委屈。”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江二你听我解释……”

一直到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赶来,这闹剧才告一段落。

坐回车里的时候,包子和粥都凉透了,萧始又去买了一份,回来伺候江倦用膳。

他觉着稀奇:“我说,你怎么去管别人家务事了?以前没觉着你爱凑这份热闹啊。”

“不感兴趣。刚他们吵架的时候,我看到男人口袋里有东西,既然有备而来就有动手的危险,碰巧救下了也算他们命好。”

“你刚刚揍他的时候把他手腕都卸了,你什么时候打架这么狠了?”

“受伤以后。”江倦漫不经心地喝了口粥,“膝盖受伤以后,我发现除了要害以外,关节也是最主要的弱点之一,只要下手快狠准,就能迅速让人丧失反抗能力。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可能是本能吧。”

这本能多少有点恐怖……

想到他之前单方面殴打李蘅,把人打进医院在病床上瘫了两个多月不能下地这事,萧始就觉着背后嗖嗖冒凉风。

“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来法院?”萧始拆了煎饼果子的纸袋,送到了江倦面前,“你胃疼还没好呢,昨晚又吃那么多零食,这个不能多吃,就一口,啊——”

说了一口就一口。不过江倦看不惯他总管着自己,暗地里较着劲,这一大口咬下去,煎饼果子都快没了半个。

萧始愣怔一下就疯了,“我擦!等会儿!你给我吐出来,张嘴!!这么一大口吃下去,等下还不得疼抽抽了!我不管着你了,你听话,这口吐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你小点口吃,细嚼慢咽行不行?”

看着江倦鼓着脸吃了下去,萧始有点崩溃,“你怎么跟姜惩似的……”

江倦:“?”

“像狼外婆一样,长了张深渊巨口。”

江倦喝水顺了顺食,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饿多了,为了口吃的活下去,疼又算什么。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嗯……来法院干什么?”

“堵人。”

他刚说完,一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了他们SUV的正前方。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下了车,熟稔地从后座取了轮椅,抱出了副驾驶的男人。

萧始正觉着这两人的背影眼熟,江倦就推门下了车。

他觉着那人气势不大对,紧跟着过去,就见江倦从身后拍了拍年纪稍大的男人。

男人不慌不忙地把同伴抱到轮椅上,这才回头,岂料江倦故技重施,拧着男人的手臂,反手把人顶在了车门上。

萧始看清了对方的脸,赶紧叫了几声冲上前去,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被偷袭的沈晋肃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仗着江倦不得不用两手制住他,牵制的同时腾出一只胳膊,毫不留情抬肘撞在江倦的胸口,把那人震退几步,又不死心地扯着领子把人拎了回来,往车头上一甩。

“没大没小的,带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教会你对待上司的正确态度呢?”

“哎哎哎!别打别打,他闹着玩的。”

萧始赔着笑脸,试着拉了沈晋肃一把,这下冷汗都流下来了。

——这人,这力道,他是认真的!

江倦被掐着脖子压得站不起来,整个脊背都贴上了引擎盖。

宋慎思都看愣了,舔着嘴唇瞟了萧始一眼,“这个腰……这么软……你个狗东西一定很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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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始:“……”

江倦:“……”

沈晋肃:“……”

不知为何,沈三公子的力道猝然加大,差点就这么把自己的宝贝下属掐晕过去。

“我靠!你轻点儿!他这么柔弱你也舍得动手,你还是人吗!!”

萧始掰开沈晋肃的手,对上后者要杀人的眼神,干笑道:“我是说……他年纪小不懂事,身体不好气性还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沈晋肃回过头来,对宋慎思道:“小朋友,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行……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宋慎思忙举双手投降,兔子一样溜到一旁,假装没他这个人存在。

周围有几个衬衫西装显皱的年轻人在旁看了半天,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怯怯问被按住动弹不得的江倦:“您,您好,需要法律援助吗?”

江倦:“……”

萧始:“……”

沈晋肃依然是那副狐狸一样的笑颜,看不出喜怒,宋慎思却抬手道:“我需要。”

这几个还没出校园的法学生凑了过来,看清宋慎思的脸,个个都是一脸骇然。

“你……你是宋律!”

“宋……宋慎思吗?!”

“居然,居然是真人!!”

宋慎思不顾这几个迷弟快流到自己身上的口水,十分诚恳地问:“婚内被家暴可以申请离婚吗?”

以为他是出了道考题,其中一名学生显得有些紧张,轻咳几声道:“民……《民法典》第1079条规定,夫妻一方要求离婚的,可以由有关组织进行调解或者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实施家庭暴力或者虐待,调解无效的,应当准予离婚。这边建议当事人收集、医院诊断证明、录音录像资料,还有警方询问笔录等证据,先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再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

学生说完了还小声问同伴:“怎么样怎么样?我表现的还可以吧?”

同伴默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宋慎思朝沈晋肃飞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却被一眼瞪了回来,忙叫来了在一边狂吃狗粮的助理,丢下一句“我去见委托人了”就飞快逃走了。

那几个学生还面面相觑。

“上车。”沈晋肃给萧始使了个眼色,说罢就把江倦扔进了宾利后座。

被当做司机的萧始叹了口气,道了声:“你轻点儿……”,转身上了车,照着沈晋肃指的方向开去。

江倦半死不活地倒在宽敞的后座,被紧跟在他后面坐进来的沈晋肃挤压了活动空间,干脆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装死。

“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养的毛病。”

能明显听出沈晋肃语气不甚友好,可江倦仍是没有回应的意思。

萧始借着等红灯时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刚沾上座椅,江倦就又睡了过去。

沈晋肃嘴上埋怨江倦脾性越来越差,却还是给人盖上了西装外套,看着那人的表情,就像个拿熊孩子没办法的家长。

沈晋肃所指的目的地对萧始来说并不陌生。

自打克钦邦回来以后,作为参与行动的小组成员,又是研究对象宋玉祗的主治医师的萧始没少跟三处打交道。

起初他被以“配合调查”的名义软禁在医院里,协同实验室进行研究,被没收了所有通讯工具,禁止与外界联系。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自身难保的江倦向沈晋肃提出了亲自看管萧始的要求,不知付出了什么代价,总之最后他还是带走了萧始,并且完全没有尽到监管义务的打算,直截了当地让萧始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

但萧始还是死皮赖脸留了下来,在外人眼里,江倦有着独到的训狗技能,能把一条恶犬治得服服帖帖,却没想到他实际上全靠个人魅力。

总而言之,萧始对三处这个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的地方充满了抵触,还没进门就觉得生理不适了。

大院外站着两个执勤的特警,远远望见这辆宾利就敬了礼。

萧始觉得自己的处境很不妙,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一脸凝重的沈晋肃,“……把你送回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沈晋肃哼笑了一声,“你们在法院门口等了一早上,就是想把我送回处里吗?”

萧始:“……”

沈晋肃一拍睡得正香的江倦,“起来吧,到家了。”

江倦缓缓睁了眼,还有些茫然,没睡醒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原因,萧始觉得他更多的是对沈晋肃话里“家”这一字的困惑。

众人一言不发地下车上楼,进了沈晋肃的办公室。

办公室气派得很,能装下高局两个办公室还有余,只不过沈晋肃的个人爱好与喜欢斟茶倒水享受人生的同龄人不同,室内布置看不出高山流水的雅兴,倒是展柜里极其罕见的枪支弹药充分体现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国安处长的硬核。

江倦也不见外,披着外套往沙发上一倒,闭着眼睛又要睡去。

沈晋肃问:“你是房租到期了来蹭床吗?”

江倦勉为其难地睁了一只眼,跟他对视着。

“说话。”

“我来找你帮个忙。”

沈晋肃一瞥有些无所适从,装作若无其事看军火的萧始,“跟他有关?”

江倦垂眸不语,便是默认了。

沈晋肃一向头疼他这个不喜开口的性子,为了能让他多说几个字也是煞费苦心。

“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你说呢?”

哪成想江倦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就开始解扣子。

两人都看愣了。

直到他衬衫都脱了下来,萧始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手忙脚乱合起了他的衣襟,“干嘛呢你!守不守男德啊你!!”

沈晋肃嗤笑一声,“别拦他,让他脱。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什么??!”

萧始心道敢情不是你媳妇儿在人前脱光溜了,让宋慎思来试试?你不把别人挫骨扬灰就怪了!!

江倦推开萧始,不顾那人阻拦,执意脱下衬衫,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展现在了沈晋肃眼前。

他一道道数算着身上的疤痕,“肩头这片烧伤,连带着骨折的左臂,碎裂的膝盖,失聪的右耳,都是去年在白云药厂的爆炸里留下的,那是我第三次无限接近死亡,距离约等于零。”

他继续道:“这些微小的齿痕是在被百里述扔进蛇窟时留下的,鞭伤是在执行卧底任务时被打的,肋骨和桡骨是在长宁时被黄柘打断的,腰后还被长宁的人放了黑枪。现在,我有求人的态度了吗?”

沈晋肃凝视着他,眼中神色复杂。

“你是不是对‘求’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我有资格求你了吗?”江倦固执地问。

沈晋肃沉默着与他相视,许久之后,终是用一声长叹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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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萧始说:“坐下。”

萧始沉默地坐到江倦身边,一言不发帮他穿上衣服。

沈晋肃问:“想知道什么。”

“有关他的所有。”江倦指了指萧始,“今天,你们谁都不准骗我。”

他疲惫地看着沈晋肃,在对方投来确认的目光时又垂下眼去,避开了视线接触。

沈晋肃不置可否,也没回避这个问题,却以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切入了正题:“你们查到什么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早就猜到江倦会有为萧始出面的一天了。

江倦调出了手机里那张存档的九人合照,递给沈晋肃。

后者接过来轻笑一声,“原来是这个。”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在键盘上轻敲几下,录入了指纹,两人背后那面空无一物的墙壁就传出了异响,机括运作着,推出了暗格里的保险箱。

沈晋肃输入密码,从中取出了一个足有半米长的大相框,两人一见便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那被沈三公子珍藏起来的照片,竟与他们在小洋楼里拿到的是同一张!

但相比从季隐那儿拿到的版本,沈晋肃手里的照片则是没有进行过拼贴的原件,人物的脸孔也没有进行模糊处理,能看清每个人的长相。

江倦的目光定在画面中坐在萧清霜身侧,那个与萧始眉眼神韵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我给你一个对他坦白的机会。”沈晋肃这话是对萧始说的,“他对你的背景一无所知,交代多少直接决定了他日后对你能有几分信任,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以为萧始会犹豫,却没想到那人竟连半点迟疑都没有,转过头对江倦直言:“我的东家是ICPO,我和凯尔回国是为了一个红色通缉令,这个任务是我主动申请来的,最主要是因为我想守着你。我保证,不管未来有什么变故,我都会争取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倦,你愿意信我吗?”

江倦微微扭过头去,拉开了和萧始之间的距离,“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沈晋肃轻笑一声,“……小年轻。”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居然是国际刑警。”江倦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点着膝盖,手指尖泛着红,看起来很诱人,“还好不是另外几家……”

“什么意思?”

沈晋肃憋不住笑,“他得罪过另外两家,似乎还欠了人命债。”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江倦不以为然,“同样都是执行卧底任务,活下去是各凭本事,靠翻别人底牌求取生路就别怪自己遭报应。”

“是是是,公主殿下。”

“公主?”

听到这称呼,萧始耳朵一动。

“我们这位小祖宗在系统内外名声都不小,警花,公主,大小姐这些称呼都是迷妹迷弟给他的爱称,他可是当年的三处无人不知的‘候鸟’。不过,那边的人一般喜欢叫他……乌鸦。”

“老师,”江倦打断了他,“你说的太多了。”

沈晋肃耸了耸肩,看在这声“老师”的份儿上,他结束了这个话题,将相框立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站在靠背后沉声道:“关于你们手里那张照片的真实性,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不用怀疑,它的确是真的。我就不深究你们是从那儿找到这件东西的了,做得还挺吓唬人,可对着这样一张照片,你们能从中获取的信息量太有限了,不如来看原件。”

沈晋肃给出的原版照片较比他们手里这张正常了许多,没有了拼贴的扭曲肢体,画面中所有人都保持着相对自然的姿态,又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了众生百态。

就好比与萧始相似的男人虽然跟萧清霜隔着半个身位,看似疏远,实际上他的目光侧倾,左膝也微微向左靠去,这是他亲近那人的习惯性动作。

在这张经过AI修复的清晰大图里,端坐着的男人面容清晰俊秀,那种熟悉感让江倦情不自禁扭头看了萧始一眼。

“……像,太像了。”

“像是肯定的,毕竟是父子。”

沈晋肃望着萧始,少有地惆怅了一下。

这个说法已在意料之中,但猜测得到证实时,萧始还是觉得心跳一顿,呼吸发紧。

“你会进ICPO不是巧合,也算是子承母业了吧?”

接连得到的真相让萧始措手不及,“等等,你是说……可我从来没……”

“她怎么可能会让你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沈晋肃无奈深叹,“我并不赞同她那种自我牺牲的做法,这跟我的观念不符,但她确实靠着这个阻止过危机,所以我不予置评。你只要知道,你跟程三史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一对可以让你骄傲的父母就够了。”

萧始长出一口气,仰在靠背上,人好像随着这一句话得了心安,好像漂泊已久的浮萍被浪打上了岸,自此终于有了落点。

他俯下身去,将头埋在两膝之间,压抑多年的情感袭上心头,让他有种大哭一场的冲动,想为过去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画上句点。

可情绪在聚拢于终点前就溃散了,星尘般的碎片崩落,只余下某些情愫被抽离的空虚感,还来不及填满。

江倦拍了拍他,轻声安慰:“人没有机会选择自己的来处,至少知道了这样的真相,你可以不再纠结自己的身世。你从来,都没有低人一等。”

沈晋肃颔首表示赞同。

萧始缓了许久,才平复下激荡的心情,抬手似乎是想触碰照片上那一双远隔岁月,此刻静坐在面前的人。

可不知是碍于距离还是勇气,他还是没能如愿,半途就缩了手。

“他们是谁?”萧始问,“我想知道他们是谁。”

沈晋肃点点头,“萧清霜,这是个假名,她真正的身份被保护得极好,我们没能查出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萧这个姓是来自她的爱人。”

他指了指萧始的生父,“楚萧,我的前辈,一名值得敬佩的国安特警。”

萧始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感到无措,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犹疑地问了个傻问题:“这件事你知道吗?”

江倦对上他的眼神,“我如果知道就不会问了,你真以为他把我当自己人?”

他这话也没顾忌沈晋肃在场,让萧始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国安对待江倦的态度有了新的猜测,更加心疼身不由己的江倦。

“你又在脑补什么?”江倦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在想的事情大概率和现实不沾边。”

“好了,别打情骂俏了,我的时间不多,没工夫陪着你们两个谈情说爱。我长话短说,这张合照是有争议的,所以暂时还不能让它落到别人手里,最好保存好你们手里的那份。”

沈晋肃看了眼时间,“接下来给你们介绍几个照片里的重要人物。有些人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们就能认……”

他话说一半,就见江倦拿手机对着原片拍了几下,敷衍地看了他一眼,“嗯嗯嗯,您接着说。”

这小崽子……

要不是有良好的教养,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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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沈晋肃可能都控制不住揍他的冲动。

“我擦,怎么他也在?!”萧始一指站在最后方角落里那个没什么存在感,几乎与周遭景色融为了一体的人。

此前在模糊的合照里,他和江倦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所以照片里其实是有十个人才对!

虽然看上去和现在有些不一样,但萧始还是认出了这张让他记忆深刻的脸。

“百里述?!”

江倦听到这个名字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手机。

萧始赶紧给他顺毛,见他放大了手机里的照片,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终于确定那个不甚显眼的人就是百里述没错。

沈晋肃没有否认。

“他是后来P上去的吗?”萧始问。

“我说过,这张照片没有经过后期处理。”

“他在几十年前就跟我们的父辈拍了照片,现在还能容颜不老怕是成了千年的王八吧?还是说,现在的他是有人伪装的?”

“他不重要。”江倦一语打断了萧始的胡思乱想。

只见他指着照片上的某个人物,语气冷漠:“老师,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您也在这张照片上吗?”

“不太能。”沈晋肃笑吟吟的,拒绝得倒是相当干脆,“我改变主意了,你们还是别想着什么事情都靠前人栽树,年轻人,要多去历练。”

说完两人就都被请出了办公室。

江倦“啧”了一声,低骂一句“老狐狸”。

沈晋肃就像把耳朵留在了他身上似的,他话音刚落就推了门,玩味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他经不经得住这话的后果。

面对沈晋肃,江倦通常没有选择题可做,只能被迫低头,道一声:“我错了。”

萧始很诧异,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能治住江倦的人可不多。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沈晋肃对他微微一笑,“有机会我会找你好好聊聊。”

回去的路上,萧始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开了口:“实话说,我以前一直很自卑。”

江倦闻言回头,又迅速转了回去,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你是英烈之后,而我是罪犯之子,知道自己身体里流着污浊的血,刻着犯罪者的DNA,我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也自暴自弃,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你嫌弃我的了,再被你讨厌一点也无所谓。现在想想,过去对你的很多伤害是没必要的,以前真是犯了太多傻。虽然我几乎每天都在和你说对不起,但还没有针对这件事对你道过歉,所以我想……”

“不要。”

“……什么?”

“你的道歉值几个钱?说多了就不稀罕了,不如来点实在的。”

江倦抬起头,正要继续后面的话,就听手机响了起来。

被破坏了兴致,两人都有些尴尬,尤其是萧始,扭过头去摸了摸鼻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恨惨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进来的人。

江倦接了电话,连“喂……”都没说完,话音就被迫顿住了。

萧始能听到对面的人语气焦急,却没能听清字音,紧接着就见江倦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他拽着萧始又转头回了三处,边跑边喊了一声老师。

楼上的沈晋肃听到声音,只瞥一眼便会意,开窗把车钥匙扔了下去。

“省着点儿,很贵的。”

江倦习惯性地把钥匙塞给萧始,拉着那人上了来时的宾利,后者还是一脸茫然,“怎么了怎么了??”

“找到陈情了。”

“啊?活的死的?”

“活的,情况有点复杂,先去叶氏大楼。小惩说他身上绑着炸弹冲进了叶氏大楼,挟持了一层的职工,要求见叶明宵。”

“啊??!”

问题太多,萧始一时都不知从何问起。

先不提陈情见叶明宵要做什么,他出逃以后要怎么避开警方视线,从哪里得到了炸弹,又是怎么潜入叶氏大楼的,桩桩件件都有疑点。

萧始谨慎道:“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他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藏匿这么久,肯定有人在暗地里帮助他,配合他搞这么一出,大概率是有人想利用他达成某种目的。这案子与‘寒鸦’有关,你和宋玉祗的身份都很敏感,最好不要参与。”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萧始……”江倦的语气充满无奈,“那是几十条人命,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安全而置他们于不顾?”

萧始欲言又止。

他明知江倦骨子里改不了的正义感就是无法漠视旁人的苦难,却还是忍不住想劝他自私一点。

“放心,事情跟我没有太大关系,目前陈情的情绪也比较稳定,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出面。现在特警和拆弹小组都赶到了,他们在尝试和陈情谈判。”

“你是他为数不多能信任的警察,如果他有意投降,一定会先和你谈。”萧始依然忧心,“太危险了。”

“这不算什么,我过去的经历远比这凶险得多,比起以前,我倒宁可多面对几个陈情。”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越下越大,气温随之骤降,玻璃上起了层薄雾。

江倦抹去车窗上的水雾,看着逐渐密集起来的车流,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想。

“仅仅一天之隔,陈情就在夏陂分局的警车爆炸后拿到了炸弹,这应该不是单纯的巧合。”

“你觉得两件事之间有关联?”

江倦冷静地分析:“昨天那起爆炸让我很困惑,虽然知道是冲着我来的,但引爆的时间却是在我下车之后,小惩也快要下车的时候,显然那是个定时炸弹,而且不能远程操控。”

他隐瞒了当天遇到卡索的细节,也清楚这件事绝非卡索所为。

事发时卡索就在现场,如果他想杀自己和姜惩,有无数种保险的方式。况且在彻底掌控宋玉祗以前,对方没有理由对姜惩出手,一旦姜惩身死,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天停车在小巷子里是个巧合,按照原本的计划,我和小惩应该走大路直接去往看守所,如果没有后来的争吵,在爆炸时,我们两个都应该在车上。”

“不是‘17’。”萧始断言,“想杀你们的不是百里述他们。你和宋玉祗都是注射了SS-01后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宿主,从百里述在克钦邦时的表现来看,他的的确确把最后的SS-01注射给了宋玉祗,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很难靠他当时留下的500cc血来提纯,所以他没有理由对你和姜惩动手。”

“那你觉得,还有谁急着除掉我呢?”

萧始猛踩刹车,引得后方来车怒按喇叭。

可他并未顾忌那喧嚣,紧扣方向盘的手指尖微微泛青,“……叶家,最想让叶明宵死的叶承志和叶凯!所以被骗的陈情才会要求见叶明宵,想和他同归于尽。如果这次能除掉叶明宵,警方对叶氏的调查和追责就会至此结束,要是能同时杀了知情的你,就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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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看来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道我在‘17’是有免死金牌的。”

江倦不自觉摩挲着手腕上发黑的血管,“只当我没公开有关季隐的这一部分线索是因为我急于立功,又无组织无纪律,想把我们三个一窝端了……”

“你不能去!!”萧始打断了他,“你不能去现场……”

“可是萧始,你要知道,我不去虽然能安然度过今天,但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活在随时可能被杀的提心吊胆中,昨天我害了凯尔,以后可能有更多人因我受伤,甚至死去,我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求你了倦,别去!”萧始俯首贴在他膝头哀求:“求你看在我的份儿上自私这一回好不好?”

“就是因为自私,我才要去。”江倦摸了摸萧始的头,“如果出事,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就会是离我最近的你,所以我必须扼杀这一切发生的可能。”

萧始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无助地摇着头。

“你也不必这么担心,昨天闹了那么大的动静,‘17’一定有所察觉,甚至可能就在灭了叶承志的路上,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我们现在也应该在他们的监视里。”

江倦假装去吻萧始的嘴角,捏着他的下巴,令他微微偏过头去,看清了后视镜里停在他们身后的黑车。

“方才按喇叭的车已经开走了,而那辆在我们后面等了这么久都没出声,还真有耐心。”

“他们……都不掩饰一下的吗?”

过去的恩怨让萧始很难不去顾忌“17”的存在,当对方近在身边,他几乎是生理性的不安。

“他们要暗示……不,是明示我做一场交易,在等我的答复。”

江倦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后方,不屑地轻笑一声,“这该死的默契……”

“他们是想借刀杀人?”

“嗯,先开车。”

江倦把萧始推回原位,等车子发动起来后不疾不徐道:“他们想除掉叶承志这根不听使唤擅自行动的触手,但在中国的土地上,他们不能为所欲为,至少现在他们还不能暴露。而在这件事上,我和他们的立场一致,也想抢先一步弄死可能对我造成威胁的叶承志,所以他们率先示好做出暗示,想促成这次合作。”

“可你不怕他们背地里坑你吗?”

“坑还能坑到什么程度,最严重也不过关乎性命,偏偏他们是舍不得我死的。所以……”

江倦缓缓放下车窗,对外面打了个手势。

很快接收到信号的黑车就降下速度,消失在了车流中。

江倦擦了擦手背上的雨水,昏沉道:“信他一次吧。我倒要看看,姓叶的想怎么弄死我……”

说着,他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点进去以后,江倦眉头紧蹙,放大了音量,一声嘶哑的怒吼吓了正在开车的萧始一跳。

“我说我要见他!!叶明宵!把他带来见我!!”

这嗓音几乎辨不出是陈情,萧始瞄了一眼,这竟然是某直播平台的实时影像。

“我再说最后一遍,如果切断我的直播,我就立刻杀了这个人!”

几近癫狂的陈情拿着手机,镜头下移,将地上满脸惊恐,被堵着嘴瑟瑟发抖的人收进了画面。

“赵子骏?怎么他也在?”

“他被取保候审,前些日子就离开医院了,监视他的警察也没想到他会发生这种事吧。”

江倦咬着指尖,想从画面中找出更多细节,“看来叶承志还真是打算一次性除掉好几个,可惜心太急。”

他刚说完,直播中的陈情手拿匕首指着赵子骏,又吼了起来:“从现在开始,十分钟见不到叶明宵的人,我就杀一个人质!如果警察敢来怪我的事,我立刻引爆炸弹!!”

他指着身上绑紧的炸药,挥着手里的遥控器,指着身后被迫蹲坐在墙边的人们。

警方谈判人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陈先生,您先冷静一点听我解释可以吗?”

比起陈情的音量小了不少,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清,由此可以推断,警方人员距陈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见陈情没有拒绝,谈判代表又道:“陈先生,我们不知道您和叶明宵有什么恩怨,但你身后的人质是无辜的。纠纷可以调解,但生命只有一次,请一定要冷……”

“不!他们不是无辜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陈情声嘶力竭地喊道,“他们漠视了季隐的死,就都是死有余辜!!”

车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江倦说:“我收回刚才的话,叶承志的胃口比我想象的要大,他想大开杀戒。”

他退出直播,反手回拨了个电话:“是我,让他们稳住陈情,告诉他,我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周五到周日的名单依旧周一放出~

第175章爆炸

两人赶到CBD时,除了陈情所在的三十三层以外,其他楼层的无关人员都被紧急疏散了,只有特警和排爆小组在临近的上下两层楼待命。

江倦下车之后便环顾四周,找到了狙击手在附近大楼隐蔽的点位。

可惜该楼层正处于大楼“蘑菇“外观的菌盖下,窗子又都被遮光帘挡住,恰好是死角,外面很难看到内部的情况,也就无法定位嫌疑人的位置。

直播中,陈情因为谈判人员提到了江倦,情绪有所缓和,但这个名字带来的效果远不及江倦的预期,可见虽然江倦的信任取得了陈情的好感,但在他眼里,依旧属于“不可被信任的警察”分组。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我要找的人不是他,我要见叶明宵你们听不懂吗!把他带来!!”

他吼完之后便再度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将刀尖指向了赵子骏,吓得后者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身下洇了一大片湿。

陈情冷笑一声,狠了狠心,正要将刀子捅进赵子骏的脖子,这时江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他言简意赅,半字废话都没有,“陈情,你知道自己被骗了吗?”

“什么?……什么被骗了,你说清楚!!”

谈判专家手里的手机映出了江倦的脸孔,他站在雨中,黑如鸦羽的发丝被打湿,贴在耳侧,仰头看着三十三层。

“等我几分钟,我这就上去。陈情,记得不要靠近窗边。”

给他递耳机的姜惩一听这话差点原地蹦起来,“你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他可以不用死的,救一个是一个。”

江倦接了耳机,却挂在了自己的右耳上,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对萧始说:“你在下……”

“我陪你。”

他自知甩不开萧始,只能默许他跟在自己身边。

上电梯时,他低声说:“我不保证你的安全,劝人这种事我并不擅长,不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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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始狠亲了他一口,“别说话了,这种时候应该多亲几下。”

说罢便把那人顶在了墙上,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到电梯铃响,才不舍地放开他。

江倦被吻得有些迷乱,嫌脏似的擦了擦嘴角,顺手抹去了脸上的红潮。

两人走出电梯,就看到了整装待命的特警。

为首的人对他点了点头,指向了通往办公区的捷径。

虽然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江倦还是认出了对方,用口型无声地问:“连骁?”

那人点点头,并在二人经过他身前时小声提醒:“注意安全。”

“你也是。”

江倦转过身对萧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等下不要贸然开口,随后咳了几声,让陈情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到来。

“我想见叶明宵……”

不知是气力耗尽,还是身心疲惫,陈情已经没了方才叫嚣的气势,坐在办公椅上,一手持刀,另一手握着遥控器,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让我见他……我要,我要给季隐讨个公道。”

“你所谓的公道是什么?杀了叶明宵,给他报仇?”

“不然呢?!”

“那现实要让你失望了,怕是你一厢情愿的付出非但不会让挚友泉下安息,反而会落他记恨。毕竟,谁都不希望看到自己舍命保护的爱人被朋友害死的惨剧。”

“你说什么?”陈情惊慌地站了起来,茫然地看着手里的遥控器,“明明,明明是叶明宵他……”

“强迫了季隐?证据呢?”江倦诘问,“你说季隐被叶明宵胁迫,这一点如今很难再考证了,但就季隐的尸检报告来看,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疤,可见生前并没有被施暴。那么我想问问,你觉得季隐是个逆来顺受,受了委屈甚至不会挣扎一下的人吗?”

“可,可他……”

“在雪山别墅里被侵犯了?这件事有证据吗?”

“这,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证据,碰到这种丑事,谁都想遮掩的吧!”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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