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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老攻的悬赏 剑止 36241 字 2024-06-16

“听说过,据说曾是墨西哥最危险、最臭名昭著的贩毒集团,喜欢和政府用物理方式交流感情,成员个个暴力嗜血,最喜欢用凶残血腥的斩首行动来向敌对者示威,逼得政府连连滑跪。”

江倦站定在山坡上低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俯身抓了把地上的土壤,嗅了嗅味道,又看了看头顶。

他继续道:“‘Zetas’的前身是墨西哥挑选精锐组成的团队,经过了世界知名特种部队的训练,成员都拥有丰富的军事技能和反侦察技巧。后来这支队伍被命名为‘GAFE’,工作性质由安保转向缉毒,原本是为了打击各地的毒贩,但后来禁毒事业的失败和最具影响力的海湾集团的收买让‘GAFE’的三十名特种兵带着最先进的武器和侦察系统判了变,之后他们给组织取名为‘LosZetas’,最辉煌的时候曾经控制着整个墨西哥,甚至会为了一条网络上的辱骂顺着网线去处决当事人,使得当时人人自危,堪称魔幻现实主义。”

萧始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的确魔幻。你不觉得这和‘SEVENTEEN’很像吗?”

“SEVENTEEN”也曾是世界一流的雇佣兵组织,成立之初只有十七名成员,靠着丰功伟绩和服务口碑获得了和黑水公司、北极狐雇佣兵团齐名的知名度。

年轻的二代首领凯尔·勃朗宁接管组织后,与管理层在未来的发展问题上分歧不断,使得团队两极分化严重,形势日渐恶劣。

后来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凯尔在爆炸中以假死的方式脱身,“SEVENTEEN”因此分崩离析,少数人选择离开,而仍有一部分成员留下后做出了和“GAFE”三十名背叛者一样的选择,在一个名叫百里述的亚裔狙/击手的带领下奇袭金三角。

“SEVENTEEN”成员作战经验丰富,深谙战争策略与技巧,很快就把当地的武装组织打得抱头鼠窜,此后占山为王,成了亚洲最大的贩毒组织,而百里述本人也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毒枭。

萧始说:“‘Zetas’曾是我任务的一环,我帮老板从组织里救出了一名关键的线人,临死前他传递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称‘Zetas’当时正在研制一种依赖性极强的精神药物,但合成操作极其困难且复杂,其中最关键的催化剂竟然是概率合成的,很离谱吧。”

江倦沉默了一下,“以为是游戏合成神装吗?”

“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一直认为这种药物和‘寒鸦’有关。因为合成过程需要大量珍贵的原材料,至关重要的催化剂又不是必定生成的,所以药物造价极高,在组织最强盛的时候都差点儿掏空他们的家底。所以他们又在没有催化剂的情况下生成了一批残次品,这批药品就是纯度参差不齐的‘寒鸦’,而在珍稀催化剂的反应下生成的高纯度合成物就是代号‘SS-01’的危险物质。”

江倦抿了抿嘴,又轻轻叹了口气,“你别把我当傻子,催化剂的作用只有改变其他物质的化学反应速率,不会在反应前后改变物质本身的质量和化学性质。照你这说法,这种物质明显对反应有影响,促成了其他反应,那就不叫催化剂了。”

“行啊前妻,初中学的知识还记着呢。”萧始揽着江倦的肩膀,牵着狗的那只手在空中比比划划,把哮天扯得不得不跟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倦心说:连狗都要烦死你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在这个特殊又复杂的化学反应里,时间才是决定性因素。打个比方,比如A和B在五秒钟内迅速反应会生成C,但在没有催化剂的状态下完成整个反应过程却需要十秒,所以C的获取就需要催化剂的配合。”

“有没有试过控制生成环境中的多余气体含量和温度这些外界因素?”

“当然,但我们都认为生成之所以会是个概率问题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当时‘Zetas’掌握的技术还不足以……你在套我话?”

被萧始戳穿的江倦完全没有尴尬的意思,依旧绷着一张面瘫脸,仰头看天,“他们的技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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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还不足以研究出这个概率□□件出现的原因,或是没有找到提升概率的方法。二呢?”

萧始浮夸地叹了口气,“前妻,你用不着套我的话,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原因之二是并非‘Zetas’掌握的技术不够先进,而是现代科学还没有发展到足够探求真相的地步。这就好比你让唐朝人从土壤里提取红霉素一样……扯远了。我其实是想说,就算是参与制毒的人也未必知道反应的原理,他们往往只负责一小部分反应的中间过程,就像印钞厂的工人也只了解其中某一工序的制作方法一样,有些谨慎的毒枭甚至不惜在制毒过程中加入错误的步骤来混淆视听,只有毒枭自己知道全部的制毒方法。”

靠近留有警方标记的现场,萧始拉着江倦放慢脚步。

不知是走了太久让身体热了起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手心渗了薄汗,用防止打滑的借口跟江倦十指相扣,趁机占便宜。

“那两名死者都是学的化工专业,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们很可能就是这样的制毒技师,被榨干价值后就被抛弃了。”

江倦问:“墨西哥的那些技师后来怎么样了?”

“很多是一次性的临时工,用完就被崩了。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他们也是一样的情况,被自己的老板给处决了?”

萧始终于忍不住了,也跟着江倦一起抬头张望,“前妻,你到底在看什么,天上有什么东西比我好看?你总拿白眼瞧我,我觉着自己被鄙视了。”

江倦叹了口气,“说你心大还不承认,你就没觉着这山里不对劲吗?”

“啊?什么不对劲儿。”

江倦指了指头顶,萧始仔细一看吓了一跳,很多黑不溜秋的鸟儿正排排站在枝头,盯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小声逼逼着什么。

“这是全家出动来开会了。是不是我帅裂苍穹,连鸟都忍不住来看热闹了?”

“它们也不想凑在这儿,但它们没处去,只能到处乱飞。”

“嗯?什么意思?”

“一路走来你嘴就没停过,当然没空注意到这山里一个鸟窝都没有。很多候鸟在天气转暖后迁移回故地会继续用自己的旧窝,可这偌大的山里却连一个鸟窝都看不见,这就说明有人清理了这一片的鸟窝。你觉得什么理由会让人做这种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事?”

“看起来没意义,不代表真的没意义,只是正常人没法理解这个意义罢了。”

萧始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一棵树,粗糙不平的树皮上还留有摩擦的痕迹,看起来很像是攀爬时留下的拖长足迹,犹疑道:“不会吧,难道那两个人致幻的原因真在这林子里?”

“鸟窝本就是山林里的东西,出现也不会引人注意,警方一时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事发几天后,警方对现场的勘察告一段落,于是凶手回收了这些鸟窝,抹除了最后的痕迹。”

江倦戴上手套,扒开地上的干草,可惜没能从冻硬的泥土中找到足迹。

萧始问:“有想到手法吗?鸟窝悬在树顶,和下面经过的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怎么能保证精准杀人呢?”

“你刚刚提到的催化剂给了我思路,会不会是他们本就中了某种毒,平时察觉不到异样,只有和另一种药物混合后才会激发毒性?”

江倦扶着树干,捂着腹部的伤口,闭眼缓了片刻,“他们陈尸的地方距离矿场也不近,可能是吸入一定量后才出现症状的。”

萧始又掀起他的衣角看了看,纱布透出血迹,他的伤口裂开了。

“嗯,有可能。回去吧,你情况不大好,最近贫血得厉害,再流血要晕了。”

“不急,现场就在前面了。”江倦一指坡上被警戒线圈出来的位置,据他们的直线位置不过十几米。

都走到这里了,半途折返回去实在可惜。

萧始撑着他说道:“那你再忍一会儿,少流点儿血。”

江倦被他逗的笑了出来,“这是我能控制的吗?嘶……轻点。”

“疼了?那你要不要试着让前夫背背?”

江倦笑骂:“滚蛋,少占我便宜,手别往我腰上摸,痒。”

“给个机会嘛,来来来,给个机会。”

江倦还是没给萧始得寸进尺的机会,在他的搀扶下爬上了坡。

此时警方的勘察工作基本结束,还留着几个标记牌没有收拾,能看到孙晨飞生前留下的那一行没头没尾的脚印被标了出来,很显眼。不远处的断崖就是他失足坠落的地方。

江倦艰难地蹲下来,观察着地上的痕迹。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几天,足迹的深度不比初勘拍照的时候了,如今只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萧始道:“没准儿这案子破了,就连当年奇莱山的谜题也能一并解了。”

“我去查了一下,关于那起失踪案众说纷纭,不少人认为是那三人为了偷渡才演了这么出戏,但我不这么看。当时台湾没有专业的官方队伍,搜救全靠民间志愿者和林业管理部门,很多地方他们都没有找到,或许他们是误入了其他危险的地方也说不定。”

“眼前这案子呢?只有一行足迹能理解是孙晨飞在药物作用下产生幻觉在这儿乱晃,但足迹突然出现,绕了个弯又突然消失就是灵异事件了吧?”

“没那么玄乎,你记不记得案发那天夜里的天气?”江倦问。

“天气应该还好,有点冷,空气也很潮湿。细节就记不清了,当时只顾着找你,哪有心情关心天气。”

“空气潮湿是因为气温高,冰雪融化时发生吸热反应,所以体感温度比较低。如果当时这附近的地面都有冰雪覆盖,在警方发现足迹时,冰雪又刚好融化了,那么只留下这一部分本就裸露在土地上的脚印也是正常的。”江倦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道:“还记得分局痕检拍的现场照片是在什么时候吗?”

萧始回忆了一下,“周围挺亮的,应该是在白天?”

“而发现尸体却是在深夜。从死亡时间推测,孙晨飞留下脚印的时间还要再往前半小时左右,时间是足够冰雪融化的。天气是很难控制的因素,这也都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有事实可以佐证我的说法,看这里的脚印。”

江倦一指地上起始的足迹,能看出最初脚印深度大概在五六毫米左右,随着距离拉长也逐渐变浅,最浅的位置只残留一毫米,而足迹的消失点深度却又恢复到了五毫米,也就是说这一行足迹的深度是由深到浅再到深。

“嗯,脚印边缘的泥土有翻卷的迹象,证明留下脚印的时候土壤应该是湿润的,很可能是冰雪融化产生的水分。”

萧始站起身来,不知怎么眼前一晃,视线变得模糊,眩晕和乏力感袭来,跌跌撞撞向后倒去。

江倦看他情况不对想伸手拉他一把,可他跟萧始铐在一起,对方脚步不稳也拖他一个踉跄。

眼看萧始就要跌下断崖,江倦眼疾手快就近扒住一棵树,即使没能稳住两人的脚步,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萧始下滑的速度。

萧始就这么朝着断崖的方向摔了过去,江倦自知拉不住他,当即扑倒在地,增大摩擦面积加重阻力,也能借体重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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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拖住萧始的可能。

哮天见两人遭遇险情大叫起来,江倦嘶声吼道:“萧始!你怎么回事,清醒一点!”

他的喊声和哮天的吠声传进萧始嗡鸣不已的双耳,他猛地摇了摇头,恢复了些许意识,本能地想要阻止身体的下坠。

当他看清自己的处境时,已经悬身在断崖边缘。

江倦那惊恐万分又无措的眼眸跟他对视着,不知他犯了什么病,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脱险的法子。

江倦就拖着那条和萧始铐在一起的胳膊,死死抓着那人无力与他交握的手,拼死卡在悬崖边上,额上豆大的冷汗砸了下来,打在萧始脸上,湿漉漉一片。

“江二……”

“闭上嘴,少废话。”江倦咬着牙,疼得声音都变了调,“铐在一起呢,我放不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Zetas”这个组织是真是存在的,全盛时期真的是臭名昭著,做了很多骇人听闻的恶事,在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自行搜索(但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SEVENTEEN”是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明天入V,今天早一点更,这一章也很肥!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感谢惩哥今天炸毛了吗打赏的1个手榴弹!!

感谢投喂!!

第97章告状

两人当前的处境都很危险。

江倦病弱体虚,伤势还恶化了,根本没有把萧始这样一个成年男人拉上来的力气,在体重方面也没有任何优势,能死撑在悬崖边纯是靠憋着一口气。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被手铐勒住的胳膊就麻了,匍匐在地上的身体也被拖行了十几公分,他就快挺不住了。

“倦!放手!你会被我害死的!”萧始失声喊道,又怕这个时候刺激了他,放轻语气说道:“我知道你能挣脱出来的,倦,放手吧!”

江倦用唯一能腾出来的手死死扒着悬崖边,指甲因为用力过猛而崩裂,渗出了丝丝血迹。

江倦对狂吠不止的哮天说:“……这条山路偶尔还是会有人走的,去找人来帮忙……拜托了!”

哮□□他叫了一声,便飞速折返回去找人了。

此时江倦的手腕被手铐勒破了皮肉,血流了下来,指间滑腻一片,他有点抓不住萧始了。

“我得承认,你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萧始也在尽力找能支撑身体的着力点,抓住陷在土石里的树木残根,让江倦稍稍缓了口气。

他问:“什么话?”

“经常脱臼就会习惯性脱位,我现在左手使不上力气,拉不住你的时候,你要记得主动抓住我。”

虽然他们暂时松了口气,但苦于周围没有落脚点和其他保险措施,攀不上断崖的萧始把江倦拖下去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在这期间得不到救援,他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真是乌鸦嘴,我就不该说那些死不死的鬼话!”

萧始有些懊恼,他仰头看着咬死嘴唇,表情有些扭曲的江倦,胸口仿佛被人重锤了似的,疼得厉害。

“为什么不放手?就算你不恨我,心里对我也该是有怨的,我死了,你就解脱了,你何苦拼了命救我呢?”

“我有话想问你……”江倦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稳住身体上,声音虚得厉害,“关于当年的事,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在给我答案之前,你不能死……我也不能。”

他疼得眼眶都红了,说完就不再开口了。

眼看他被自己拖得半边身子都快探出了悬崖外,萧始低头看了看身下。

“江二,听话,放手吧,这里不高,不会有……”

“放屁!你会死的!”江倦看着下方孙晨飞的陈尸地,恐惧袭上心头。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他从没想过萧始可能也会有面临死亡的一天。

在他心里,自己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像萧始这样的人,不论如何都会死在他后面,他一直这样想。

此刻诸多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掠过,他开始害怕了。

他的身体在颤抖,双手冰冷,就快拉不住萧始了,眼睁睁看着那人对他说了许多,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萧始必须活着。

身后草木窸窣,随着响声靠近的是两个男人,他们注意到了命悬一线的两人。

阴影挡住了头顶的光线,江倦这才注意到有人靠近,回过头来就见其中一人向他伸出了手。

“江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声音……叶明宣?!

毕竟整座山都是叶氏的产业,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看到一线生机的江倦松了口气,还未开口,就见对方身后的陈箨抬手拦住叶明宣的同时也用眼神发出了警告。

叶明宣迟疑了一下。

陈箨咳嗽一声,将叶明宣拉扯到身后,顾自靠近两人。

萧始比江倦更快一步反应过来,当即喊道:“倦!快跑!!”

然而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是徒劳,苦苦撑到现在的江倦绝不可能放手。

可无还手之力的他只能任由陈箨一把拽起他的后领,抬腿一脚,踏着他的后心把他踢下了断崖。

好在江倦也不是毫无准备,在两人漠视他们的处境,没有赶在第一时间出手救人的时候,江倦就察觉到两人没怀着善意。所以在陈箨动手时,他扒着崖边的石头做了缓冲,直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坠到崖外才松手,为萧始尽可能地缩短了坠落高度。

在下坠的过程中,两人都想通过山壁上的土石和植物减缓下落速度,可就算崖壁回缓的坡度不至于让他们立刻摔到崖底当场毙命,从这个高度滚落下去也不是开玩笑的。

萧始抽出一只胳膊抱住江倦,落地时死死护着那人,以至于在两人双双摔落,狠狠撞在立于陡坡上的树干才被迫停止坠落。

萧始只觉背部袭来剧痛,没能痛呼一声就被涌到喉咙的血哽住了,浑身上下像被摔散了架似的,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后悔自己有个好到惊人的身体素质了,要是这一撞直接把他摔晕过去,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仅仅晕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迅速爬了起来,从一动不动的江倦身上摸出钥匙解开手铐,背起那人跌跌撞撞向山下跑去。

之前江倦撞破桓宇能源制毒一事,陈箨和叶明宣正巴不得灭他的口,好死不死在这种情况下对上他们,陈箨干脆直接动手了!一旦发现他们没死,肯定是要追来补刀的,落在他们手里,下场不会比孙晨飞和张霖好到哪儿去!

不知是摔下来的时候也碰到了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此刻萧始头晕目眩,跑几步就得停下来缓一下。

他刚解剖过孙晨飞因高坠死亡的尸体,还记得死者脏器受损后的惨状,从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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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坠下,就算他意识清醒,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况且就他现在的速度,那两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他们,如果不在被他们发现前找到地方藏身,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萧始一回头,顿时心凉了半截,这一路走来,他们身后留下了一串蜿蜒滴落的血痕,除非那两人是瞎子,否则循着痕迹找来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没觉着自己受了多严重的外伤,难道是……

他看向挂在他背上没什么反应,连气息也微弱得可怜的江倦,晃了晃那人的身体。

“倦?倦!醒醒。”

江倦颤抖着呼出一口气,这才转醒,无力地搭在萧始肩头的僵硬麻木的手动了一动,萧始这才发现从他袖子里蔓延出了一道血迹。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止都止不住,如此惊人的出血量,可见他伤的多重。

萧始知道江倦这样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坚持到他走出这片山,当机立断把他放了下来,紧急处理他的伤口。

好在因为江倦的旧伤还没好,临走时他带了些绷带和药品以备不时之需,简单做下包扎还是没问题的。

可当他看到江倦的伤势时,就连这点庆幸也荡然无存了。

江倦伤的实在太重了,滚落山崖时一根手指粗细的断枝刺在他背后,就位置来看应该伤到了肺,他现在呼吸困难,每一次胸口起伏都伴随着身体的颤抖和微弱的呻/吟,是肺泡破裂和血气胸的症状,恐怕内出血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一旦大量失血,他的脏器会迅速衰竭,引发低血容量性休克,也会直接导致窒息。

“倦!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清醒一点,别睡!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的呼唤让江倦恢复了些许意识,也让痛感越发清晰起来。

江倦靠在萧始怀里,起初只是嘴角出现一点血沫,他还能忍。很快强烈的痛楚袭了上来,他开始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大量鲜血从口里涌了出来,他看向萧始的目光中带着无奈和一丝恐惧。

仅仅是一闪而过的情绪,可他那一瞬的反应却烙在了萧始脑海里。

沈晋肃曾说过,江倦还很年轻,面对死亡会有恐惧,也会有遗憾。

而这一刻,萧始看懂了江倦。他并不是害怕死亡本身,而是恐惧直面死亡。

他抱住江倦,不顾那人一身血污,贴着他冰凉的脸颊轻声安慰:“别怕,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走!”

萧始来不及多看一眼自己的伤,拦腰抱起江倦便往山下跑。

剧烈的动作加重了痛楚,江倦抬眼看着初春的万里晴空,一句话让萧始决了堤:

“我哥走的那天……天上,飘着雨……看着他在血泊里,手,怎么都捂不热,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要,要……死在有阳光的地方。”

“倦,别说了,求你……”

“你总说我怕疼,怕黑,还怕冷,其实我……没那么胆小,怕的只是……只是被丢下,一个人,孤独又寂寞……”

萧始蓦然驻足,半跪下来用膝盖撑住江倦,腾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再胡说八道就揍你了!”

江倦沾满血的手抓住他的手腕,萧始立刻放手环抱住他。

“我哥走的时候,有我,有小惩陪着,他、他不孤单……我走的时候,你能不能……能不能也,也陪陪我?”

“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倦奋力勾勾嘴角,惨然一笑,“别骗我,我知道,会死的……我哥就是被,被刺穿了肺,没救回来才……妈的,好疼。”

他抬起通红的眼,看着惊慌失措,徒劳地帮他止着血的萧始,“跟你,我就不……不装了,真的,疼死了……”

“再忍一下,我带你下山!你少说点儿话,控制一下呼吸,别让自己窒息,也别过度呼吸给肺太多压力。我……我知道你疼,但我没办法替你疼,对不起……”

匆匆擦去伤口的血,萧始再次抱起江倦,奔向山下。

他不知道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几乎没有任何痛觉,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心疼,还有愈发严重的耳鸣。

——也可能是江倦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他听得越发吃力了。

但他还是听到了江倦断断续续的遗言:

“真好,到死了我都没恨你,也没……后悔过。临死前知道你的秘密,可能、可能是天意吧……我这就要,下去,和……和哥哥告你的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虐萧始的第一刀。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第98章拉钩

“喂,喂?”展虞靠在警车边,拍了拍声音断断续续的手机,看着信号只有一格,只能放弃继续沟通,挂断电话转头问扒着车窗抽烟的副队:“老袁,你信号怎么样?”

夏陂分局刑侦副大队长袁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无奈道:“不行,你多少还有点儿,我这直接打叉了。附近都是山,有没有信号全看命,没什么急事还是等出去了再打吧。”

“不是我,是市局的狄箴打来的。”展虞打开微信,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颓废地往车头上一坐,“他刚说什么江副和萧法医早上进山了,让我们去跟他会合,还说什么有什么人要找他们。怪事,他们联系不上,我也联系不上啊……你别抽了老袁,赶紧上山找人了。”

袁衾打着哈欠下了车,两人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山脚。

展虞道:“这不就是他们的车么,看来人还真是上山了,走吧,我们也快点儿上去,早办完事早回去。”

他刚说完,就听见周围一阵窸窸窣窣。

袁衾打了个激灵,“靠!队长,这山上是不是有黑熊?”

“傻了吧你,哪有黑熊跑下山的,我估摸着就是……”

话刚说一半,两人就见一只德牧狂吠着从山坡上飞奔下来,吓得袁衾嗷一嗓子转身要跑。

展虞觉着这事不对,这荒郊野岭哪来的德牧?

他很快想起江倦出事当天,萧始是牵着条警犬来找人的,想到这狗可能跟他们有关便上前看了看情况,没想到哮天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裤腿就把他往山路上扯。

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犬做出了目的性这么明确的举动,这让展虞和袁衾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紧跟在哮天身后上了山。

可走了二三百米,哮天就停下脚步,犹豫不定地打起了转,似乎是在纠结选哪条路。

他们面前只有一条上山的土路,走着也打滑,却是最省事的捷径。正常来说没有人会特意去走除了这路之外的陡坡,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

看这警犬的反应,它来的时候应该也是走的同一条路,现在却有些迟疑,莫非是出现了什么其他因素干扰了它的选择?

照这个思路推测,那两人应该是在山里和警犬失散了,打算带着他们原路返回的警犬会在这里犹豫,那么很可能那两个人也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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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虞拍了拍哮天,“你是闻到气味了吗?别犹豫,感觉他们在哪儿就往哪儿走!”

哮天叫了一声,随后跳下了两三米高的断坡,朝着没有路的山林深处跑去了。

看着它身后一路留下的血爪印,袁衾有些犹豫,“队长,咱们没走过这条路,就算是白天也有点儿冒险。”

“有它在,不愁找不着回来的路。不过老袁,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两个人如果是想去矿山或者发现那两名死者的现场调查,为什么会往这个方向走?”

袁衾顿了一下,方才的怂相彻底不见了,沉声反问:“真的是他们自己想走的吗?”

展虞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其实他明白副队想表达的意思,只是还心存一丝可怜的侥幸,希望副队能帮着他骗骗自己,哪怕就嘴上给点儿盼头也行。

可惜袁衾和他一向没什么配合,完全没领会他的意思,像个棒槌一样直言道:“那两人是带着复勘现场的目的来的,没理由冒险走自己不熟悉的路,又不是来探险的。别忘了那两名突然发疯死在山里的死者,我有点儿担心,他们会不会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这个时候江倦还没有对他们透露孙晨飞和张霖的是因为摄入了致幻的药物才会导致意外死亡,现在分局广为流传的说法还是那两人深更半夜遇到孤魂野鬼,一个当场吓死,一个受到女阿飘诱惑心甘情愿跳下了断崖,要不是展虞及时制止了那几个小说看多了的女警,这山上都要被她们平白杜撰出一个兰若寺了。

但流言听多了,对他自己也有一定影响,就算不信世上有神神鬼鬼,但他确实觉着这山邪性,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他们等下在山里找到两个血……

“我操!那两个人怎么浑身是血!”

袁衾先胡思乱想的展虞一步看到了抱着江倦从矮坡上跳下来的萧始,一声大吼引起了耳鸣的萧始注意,也让展虞回了神。

看到两人,苦苦坚持许久的萧始终于脱了力,脚下发软,靠在身旁一棵树上,缓缓跪了下去……

展虞和袁衾当即上前,一人接过萧始怀里的江倦,一人架起了萧始,飞快往山下转移。

袁衾一句接一句地问:“萧法医,你什么情况,能不能撑得住?你们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萧始的耳鸣已经严重到根本听不清两人说话的程度,从头到尾也只有一句话回答他们:“快、快把他送医院……肺泡破裂坚持不了太久,他会死的!!”

展虞抱起人事不省的江倦时就感觉到他背后粘腻一片全是血,听了这话更是不敢耽搁,飞奔回停车场,把两人安置在后座就把油门踩到底冲进了市区。

一路上袁衾都在和医院、分局以及市局联系,叮嘱各部门提前做好准备,看到准备违规并道的私家车,拿起喇叭就把人喝了回去。

展虞一路开的简直堪比卡丁车,下坡时袁衾觉着自己的屁股都离开座位了,东倒西歪地撞在侧门玻璃上,赶紧回头看看后座上的两人情况如何了。

只见萧始紧紧抱着江倦,护着那人背后的伤口延缓失血,贴着他的额头,一直在轻声安慰:“再忍一下,就快到了……倦,再坚持一下,求你了。”

袁衾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羁绊,只是莫名觉着不太像普通同事的关系。

他试探着小声问:“队长,这什么情况?”

展虞看了一眼后视镜,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叹了口气,“听说很多年前,江副的哥哥也是因为肺穿孔,不幸牺牲了。不过他哥哥的情况要更复杂些,不止是肺上开了个窟窿,还被割了喉,都坚持到救援了,还是没挺住,在救护车上就不行了。萧法医和他们兄弟认识很多年了,经历过哥哥惨死的悲剧,他当然害怕弟弟也走的那么痛苦。”

袁衾低低骂了句“操!”,“这老天爷简直不干人事,收了哥哥还要用同样残忍的法子收了弟弟,妈的!太他妈操蛋了!”

“劳驾……”萧始忽然开口,两人都不禁挺直了脊背,“借用一下你们的外套,他一直在发抖。”

袁衾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警服大衣递了过去,又帮展虞脱了棉服,一并盖在江倦身上。

他见那人脸色跟纸一样惨白,就觉着情况不大好,伸手一摸那人的手心,果然冷的发僵,还汗涔涔的一片。

“队长,再开快点儿,要不行了!”

“快了快了!再挺一下,过了这条街就到胸科医院了!江副!再撑一下!!”

这两人的话江倦未必能听见,但萧始每一次摇晃他的身体,让他不准睡过去的喊声他却是能听到的。

每一次江倦都像被惊醒一样,睁开发红的双眼,朦胧间与萧始短暂对视一眼,又歪过头沉沉睡去。

这样的互动大概又持续了四五次,展虞终于驱车赶到医院,在把江倦抱到担架上时,萧始最后一次摇醒了他,趁他还清醒时在他耳边轻语:“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问我,现在还舍不得离开。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回来,就把当年你最想知道的事告诉你,好不好?”

此时的江倦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轻轻翕动眼睫,对萧始绽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缓缓抬手,朝他勾起了小指。

这样的举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萧始几近虔诚地勾住他的手指,目送着他被推进抢救室,不得不放开了手。

抢救室的门一关,萧始就像泄了气似的,两手贴着冰凉的金属门板,滑坐下去,跪在了门前。

展虞和几个护士都劝他起身先去做个检查,他却不住摇头。

“不,我现在还不能走,他一个人在里面会害怕的。”

展虞一时凝噎,心说一针麻醉下去,人这会儿连自己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倏然想起袁衾方才在车上联系市局时,姜惩在电话那边的追问:“这次也是萧始给阿倦手术吗?”

听这个语气,萧始似乎不止一次救过江倦了。

展虞想帮萧始缓解紧张,坚持跟他搭话:“萧法医,您该不会是医生转行做法医的吧?”

“是,我以前是外科医生。”许是精神太紧绷,不安情绪太过强烈,萧始一开口就说了很多,“选这个职业是因为我知道有个人从小就容易弄伤自己,胆子又特别小,怕冷,怕黑,也怕疼,所以我想,如果他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有人能陪陪他,拉着他从鬼门关回到人间,或许他就没那么怕了……”

展虞觉着自己可能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光会张嘴,却不知道怎么措辞,居然笨拙地问:“那您这次怎么……”刚说出几个字,他就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对不起,我犯傻了。”

萧始抬起自己颤抖到几近抽搐的左手,狠狠握拳,捶在墙上,“偏偏这一回我帮不了他……”

姜惩赶到时,萧始正跪在抢救室门前,任谁说也不肯挪动半步。

他伸手过去,对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不敢抬头,低声啜泣:“我好怕他这一次走了,就不想回来了……”

姜惩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安慰萧始的一天,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此刻心情却复杂,伤人的言语也不忍说出口,只能拍了拍他,艰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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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会的,放心吧,他会回来的。别的不说,江住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么年轻就下去找他了,一定会把他打回来的。”

看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姜惩恍然意识到,或许过往无数次萧始陪着江倦一起挣扎在生死线上,是因为他自己,才是最害怕别离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第99章脱险

“患者因为肺泡破裂引发血气胸,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已经很危险了,进了手术室就大咳血不止,胸腔活动性出血,血压低的吓人,胸内有大量血凝块,一般来说都该窒息休克了,他能坚持到现在也真不容易。我们院长亲自主刀给他做了开胸手术,目前伤势已经稳定,接下来需要密切观察二十四小时……哎!这位家属,你什么情况?”

医生还没做完说明,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的萧始就撑不住了,刚向被推出抢救室的江倦迈出一步,身体就濒临极限,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一大口血涌了出来。

众人都被吓懵了,幸好姜惩手快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这一下摔狠了。

“萧始?醒醒!你什么情况!”他拍了拍萧始的脸,不见对方反应,下意识打算用物理方式把人强行唤醒。

展虞见状赶紧拦住了他还没落下去的手,“冷静点儿,姜队!萧法医可能也受伤了!”

“什么?你们没给他做个检查吗,胡闹!医生!有没有医生来帮帮忙!”

刚接出来一个,又送进去一个。

筋疲力尽的姜惩此时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造化弄人。

他掏出根烟,忽然想起医院是禁烟的,只好把烟别在耳后,看着无措的分局二人组。

“昨晚他们两个跟我报备过,说今天一早就要去云间山复勘孙晨飞坠崖的现场。那地方分局少说也看了三四遍,怎么会出事的?”

展虞崩溃地揉了揉脸,“我也想不通,刚刚局里组织外勤上山调查了,这事我一定会给市局,给江副和萧法医一个交代。”

他刚说完,袁衾的电话就响了,见是分局的刑警打来的,他也没背着二人,按下了外放。

对面的刑警紧张道:“袁副,我我我……”

“叫副队,别叫怨妇!有什么发现吗?”

“发发、发现了个大事,那那那……那个……”

嫌这刑警一激动起来就捋不直舌头,同事干脆抢了手机,连珠炮似的说道:“副队,我们在山里发现了叶明宣的遗体,也在孙晨飞的坠崖现场发现了一些包括血迹和擦痕在内的新痕迹,应该是今天江副和萧法医留下的。从现场情况来看,我觉得很可能是他们其中一人失足坠崖,另一人为了救同伴也被一起拖到了崖底。现在两个现场都保护起来了,得劳您和展队回来指导勘查工作。”

姜惩一听这话起了身,得到医生的准许和陪同后进了病房,掀开了江倦身上的被子。

为了方便治疗,江倦连衣服都没穿,身上缠着纱布和各种管线,一动不动昏睡着。

姜惩先是凑前去细看他的脸,随后从上到下把他的身体看了个遍,除了坠落时的一些外伤,最为严重的就是江倦左手腕上的勒痕,看起来像是被硬物反复摩擦才导致皮肉严重受损,伤口缝合前甚至能隐约看到发白的骨头。

主治的院长悄声道:“送来的时候腕骨是脱臼的,还是骨科的李主任给复的位,伤口挺深的,缝了三针,不像摔的。”

“是被手铐勒的,萧始应该身上也有一样的痕迹。”

姜惩对院长道了谢,转头出门就带着展虞回了现场,留下袁衾守着两人,直到市局的人闻讯赶来。

狄箴到医院的时候,萧始才刚被推出手术室,听医生说是因为高坠导致肝脾破裂,他当时就腿软了,扶着墙问:“能……能治好吗?”

“人是救回来了,后续就看患者恢复情况了,两个人伤的都不轻,得住院治疗。”

狄箴在萧始给孙晨飞尸检时看到了死者因为高坠而严重损伤的肝肺,到现在都没能消化当时的阴影,一听说萧始也内脏受损,吓得差点坐地上。

他和袁衾分别守在江倦和萧始的病房,直至江倦的情况有了好转。

昏睡中他睁开眼睛,把狄箴吓了一跳。

见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应该是想说些什么,狄箴忙附耳过去。

江倦短暂地清醒了片刻,但他伤得太重,尝试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

狄箴看得心酸,便告诉他:“萧法医已经没事了,您就放心吧,睡一觉醒来他就会活蹦乱跳等在你床前了。”

活了这么久,这是头一个说出来让狄箴觉着舌根发苦的谎。

好在这时的江倦没什么判断力,听他这么说便又安心睡了过去。

不知是在卧底行动中留下的习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即使是麻醉的效用没有完全褪去的情况下,依然稍有一点响动都会把他惊醒。

他睁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几秒种后才会迟钝地转动眼珠,将视线移到发出声音的狄箴身上。

这时候狄箴就得重复一遍之前的安慰,反复强调他和萧始都已经脱险了,江倦才会再次睡去。

这让狄箴在病房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无聊到发慌只能隔一会鱼G希Z椟伽儿在群里问问现场的情况和调查的进展。

参与调查的刑警大都各司其职忙着现场勘查,直到快收工了才有人回复他的消息。

白饺饺分了几条回应:“姜队怀疑可能是江副失足意外跌落山崖,萧法医为了拉住江副,也被他给拖下了山崖。”

“从我们在现场附近发现的拖拽痕迹来看,萧法医被拖行了将近九十公分,以他的体型和体力来看至少坚持了近二十分钟。”

“除此之外我们还找到了两行不属于他们的足迹,其中一行被证实属于今天被发现的死者叶明宣,另一行的来源目前还不清楚,已经让痕检介入分析了。”

“现场还发现了血迹和挣扎的痕迹,初步推测可能是当时在山上拉住江副的萧法医受到攻击后才导致两人一起坠落山崖。好在崖壁是有坡度的,两人当时神志都应该是清醒的,没有像孙晨飞一样撞在树干上当场毙命。我们顺着沿途残留的血迹一路追踪到展队和袁副他们找到两人的位置,基本可以确定今天发生了什么。”

温幸川也同步了另一现场的消息:“分局的兄弟们在靠近山路的地方发现了叶明宣的遗体,当时他被吊在一棵杨树上,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从现场状况和尸体状态来看不像是自杀,现在尸体正在送去分局的路上。”

“希望江副和萧法医都能早点好起来。”

看到这些信息,狄箴的心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他看着江倦手腕上的伤口,又回忆了一下萧始的伤势,意识到事情并不是白饺饺说的那样。

先不考虑他们为什么会被铐起来这件事,从他们腕上的伤可以看出,两人大概率是被同一副手铐铐住了,如果是江倦坠崖,以他的身手随时可以从手铐中挣脱出来,绝对不会让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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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冒着被他一起拖下去的危险在山崖上吊二十分钟。

相处这些日子,他看得出江倦和萧始之间其实并没有不可调解的仇怨,换言之,江倦是不会拖着萧始一起去死的。

除非坠崖的人是萧始。

但如果是萧始的话,他要怎么拖着伤体带江倦走那么远的山路去求援?他自己也受了内伤,内出血的情况很严重,能坚持到展虞和袁衾找到他们的时候算是医学奇迹了吧……

想到这里,他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江倦陷入沉思,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让你嘴硬!

早点承认自己在乎他,或者干脆复合了多好,纠缠这么多年,蠢事做了不少,到头来不还是舍不得?这么活着就不累吗?

狄箴都替他们着急。

恍然回神,他发现江倦又睁开了眼。

刚刚才在心里骂过他,狄箴多少有点心虚,赶紧哄孩子似的拍了他几下,“乖啊乖,闭眼睡觉,我给你唱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

他给江倦揉了揉眼睛,这回却没能像前几次一样合上他的眼睑。

两人大眼瞪小眼,狄箴心里打着鼓,“你……咳!用、用不用我去妇产科给你拿个奶嘴?还是要喝奶粉?”

江倦是完全清醒了,开口刚说出一个字,就疼的不得不住了口,伏起的胸口迅速塌了回去,干哑的喉咙里只有断断续续的气音挤出。

狄箴都快哭出来了,“我的好副队,您老实一会儿吧求求了,您知不知道这次自己真的差点儿就没命了啊,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向萧法医交代啊……”

他说到“萧法医”的时候,江倦重重眨了下眼睛。

狄箴无奈,只能告诉他萧始目前的状况。

因为同情百般讨好前妻却没落着什么好处的萧始,他还补充道:“萧法医伤的比您还严重,到医院以后又不肯接受治疗,是在您脱险之后才被送进手术室的,这会儿还在重症病房呢。您可千万别辜负他救你的好意,还是安心把自己的伤养好……”

他话都没说完,江倦蓦地坐了起来。

狄箴手忙脚乱想把他按回去,却不知他哪来的力气拔掉了身上的针头和管子,避开他胡乱抓过来的手,从病床另一侧翻了下去,跌跌撞撞推门冲了出去。

狄箴被这场面吓坏了,又是按铃又是喊人,想起医生嘱咐过他江倦现在不能离了氧气,匆忙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呼吸面罩就连滚带爬地跟着追了过去。

袁衾打着哈欠出门接热水,就听见走廊里一阵混乱,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见江倦从走廊另一头磕磕绊绊快步走过来,他吓得失手把纸杯掉在地上也来不及捡,赶紧搀住了嘴角又在渗血的江倦,对着他身后追来的狄箴吼道:“这什么情况?我逮住他了!现在该怎么办!”

追上来的狄箴跺了跺脚,“算了,他出来就是找萧始的,你把他带去看他一眼吧,我这就去喊大夫!看好了,别再让他跑了!”

说完转头又跑向楼上的办公室,拎出了慌慌张张戴着假发套的院长。

袁衾见围观的患者和家属多了起来,再一看江倦就穿了条裤子,上身还缠得像粽子似的惨样,硬着头皮把他扶进了萧始的病房。

江倦从头到尾都没说出话,不过袁衾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是很激动的,加上方才跑的那几步,急促的呼吸带着明显的颤音,让人很难不怀疑他肺上那个窟窿能不能遭得住他这么作践。

“江副,您也不用太着急,萧法医现在也脱离危险期了,情况挺稳定的,医生说……”

江倦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径直走到病床边,抬手一巴掌抽在了萧始脸上。

这让袁衾和刚赶来的狄箴以及院长三人目瞪狗呆。

当然,最意外的还是睡得正香却突然被这一耳光打醒的萧始本人,他猛地睁开眼,好半天才看清床前衣衫不整……不,是干脆没穿衣服,脸色煞白嘴唇上还沾着血的江倦,茫然了一瞬,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又无比做作地捂着胸口,发出一声虚弱又浮夸的闷哼。

江倦不为所动,又是一拳捶在他腹下。

萧始自觉翻身,往病床边上挪了挪,疼得虚咳几声。

然后江倦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动作无比自然流畅地翻身上床,钻进了萧始的被窝。

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你是真的疯。”

作者有话要说:

阿倦的初始技能点满了生命,HP-9999,当前剩余:99.99%,当前回合放弃进攻。

萧始释放技能[狗皮膏药],开始吟唱:“前妻!你不能丢……”,施法被敌方打断,并附加沉默效果1回合。

该回合结算:陈箨成功击杀队友叶明宣,得1分。

陈箨:(把盒饭放进微波炉)我没有!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第100章信任

“我错了,我承认,我就不该担心他们两个。”狄箴蹲在医院走廊里,接过姜惩递来的咖啡,抹去一脸老泪,发出了灵魂质问:“萧始也就算了,怎么连江哥的血条都这么厚啊,他这已经是BOSS级别了吧!”

姜惩不以为然地灌了一大口拿铁,面无表情道:“不然我为什么没等到阿倦醒来就去勘查现场了,在这方面,他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

“BOSS”本人这会儿正被院长按在病床上扣紧呼吸面罩。

老院长从医三十多年,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让人头疼的伤员,甚至一度问出了:“能不能把氧气管焊他脸上?”这种狠话。

事实上见到萧始之后,江倦就老实了下来,往被窝里一躺就再次失去了意识,反倒是被他揍醒的萧始睡不着了,一直哼哼着喊疼。

一群主任级的老医生围在病床前研究半天,也想不通江倦到底是怎么拼着那一口气走了这么远才找到萧始,也解释不清为什么手术中都没清醒的萧始能被这一巴掌打醒,连麻药劲儿都不起作用了,最后只能归结于医学奇迹。

副院长推着老花眼镜,正想着让护士再推一张床进来,通融一下让两人都住在一个屋里算了,萧始却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不行。”

周围的医护都跟看国宝似的盯着他。

萧始虚弱道:“他习惯了跟我睡,不跟我在一起就睡不着,你们就算把他挪别的床上,等会儿醒了他还是会来找我。”

仅仅一句话传递出的信息量已经足够这群医生怀疑人生了。

院长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还是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医生帮忙把江倦转移到了隔壁床上。

待管子插上,点滴重新扎上,医学先锋们前脚刚走出病房,这人果然又翻下床去爬进了萧始的被窝。

受到震撼的院长指着这间会给医护人员留下心理阴影的病房问姜惩:“有没有转院想法?隔两条街过去就是脑科医院,要不都送去治治?”

萧始没忍住听笑了,一笑又颤的伤口疼,“嘶哈嘶哈”喘了半天才缓过来。

他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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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江倦那只无疑是搭在自己腿上的手,轻声道:“别怕,我在呢。你身上好凉,要不再贴过来点儿?”

江倦闭眼装睡,听到他这话,悄悄往后蹭了蹭。

萧始又笑了,“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急着来找我。江二,别不承认,你就是在乎我。”

江倦深吸一口气。萧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这一次开口是想说话的。

可即使是发出气音这样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莫大的负担,哑了的江倦只能作罢,在萧始主动伸过来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道:“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萧始反握住他的手,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我答应过会告诉你,可现在又有点儿不敢说了。你这人啊,拼起来太不要命,怪吓人的,这是我最后的筹码,如果早早告诉你,我怕下一次就叫不醒你了。”

听了他前半句话还想跟他争执几句的江倦顿住了在他掌心写字的动作。

他被这个理由说服,或者说打动了。

“我这辈子从来都没像今天这么怕过,眼睁睁看着你在我怀里失血,一点点衰弱下去,我都怕死了。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我没少看着人死在我面前,也会有所触动。但那样的死亡距离我太远了,我没能参与到那些死难士兵过去的人生中,只是作为一个医生,遗憾于自己医术不精,没能救回那些走到末路的生命,所有的罪责都可以归结于残酷的战争,但你不一样。”

江倦想问:哪里不一样?

“你是我跟这世界唯一的联系,是隔绝我与死亡的唯一壁垒,是我面对未来的全部希望。失去你,我没法原谅自己。”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多的顿挫,只是较比平时语速慢了许多,有种他极少表现出的情愫流淌其中。

江倦想说:你只是遗憾这世上最后一个能陪着你一起骗自己的人也离开了而已。

“说出来有点难为情,从姜惩那一拳打醒我之后,我就一直在做一个相同的噩梦。几乎每个晚上,我都会回到得知江住死讯的那一天,只是情报上那个名字并不是江住,而是你。每一次惊醒,都是疼醒的,从前我的梦里,没有任何感觉会真切到这个地步。”

事实上,说到这里的萧始感觉到眼眶在发热,他需要拼命眨眼才能收回盈在眼中的滚烫。

“回到你身边后,噩梦就没再出现过,我开始在梦中想起那些早因恨意淡化的回忆,会无数次重复与你初遇的过程。凯尔说,我这也是一种心理障碍,一次次梦回,是因为我内心极度渴望能够重回那时,改写已成定局的过去。”

萧始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做出了回答。

江倦写道:“我和你的过去有什么好回忆的,见面第一眼就是相看两生厌,吵得不可开交。你说我一身反骨,可杀不可留,我说你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合该被丢出去当野狗……”

写到这里,两人都深陷回忆。

在江倦印象里,他与萧始正式认识是在老宅,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他推开家门,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倚在桌边,抱着双臂倾靠在江住身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那个人微微低下头,凑在忙着擦洗水果的江住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江住笑得很开心,但并不是被他说话的内容逗笑,而是因为他吹在耳畔温热的气息实在太痒了。

两人一言不合打闹起来,江住甩着抹布去揍萧始,而彼时年轻的萧始却借着身高优势,按住江住的双肩后,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江住怔住了,远远注视这一切的江倦也怔住了。

虽然之后萧始随口胡诌的借口说服了江住,但作为旁观者的江倦却比任何人都能看清他眼里的爱意和憧憬。

那个眼神也是导致很多年后他都走不出阴霾的元凶。

从前熟识的亲朋会因为他酷似的长相与精湛的演技相信他就是江住本人,就连他自己也打从内心里认定自己就是与口兮口湍口√。死去的江住,可每当遇上萧始,那人嫌恶怨恨的眼神都会将他从那虚幻的假象中鞭挞驱赶回现实。

“东施效颦,你难道就不会做噩梦吗!顶着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你就不怕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吗?”

那声声质问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潜意识里,他一直认为那一天偶然撞见萧始给江住的一吻是他和萧始的初遇,却不知公大射箭馆的惊鸿一瞥,早已在萧始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萧始的手指轻轻从江倦瘦削的下巴上滑过,脑子一热居然脱口而出:“伤好了之后,带你去射箭吧。”

江倦闻言睁开了半眯的眼。

学生时代,射箭曾是他唯一的爱好和消遣,常常可以面对靶子一言不发练整整一个下午。

可是后来,这仅有的爱好也不得不放弃了,连他自己也算不清到底有多久没握过弓了,被他冷不丁一提起来难免心痒。

但他没有回应萧始,就在那人以为他又昏昏沉沉睡过去时,他在对方掌中写道:“有件事在山上时就想问了,但那时没来得及说出口。”

只顾着交代遗言了。

到头来自己没死,想问的事也没得到答案,多少有点尴尬。

“什么事?”

“东野翔太的死跟你有关吗?”江倦有点庆幸自己现在说不出话,用这种方式询问还不用和对方有眼神交流能让他少点难堪。

“……”果然萧始闻言哽住了,酝酿半天才尝试反问:“……这事应该跟我有关?”

这起命案已经结了,警方也已经给了社会各界一个完美的说法,但案件中还有一个无法解释的细节,那就是尸体食道里的鱼。

按照他们此前的推测,鱼类在遇到低温后迅速冰冻再融化的确有一定的几率可以存活,但对江倦这样谨慎的人来说,他的字典里不存在任何“可能”和“也许”,任何概率□□件都不存在。

在后来的调查中证实了东野翔太是自己走到冰面上猝死的,也就不存在他坠江的可能,同时李蘅和徐静涛的证词中也没有提到任何跟鱼有关的线索,警方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几条青鲛跟他们有直接关系,这一细节也就暂时被忽略了。

从江倦作为办案人员的角度来看,暂时性地排除鱼在低温下“复生”这一低概率事件出现的可能,最合理的推测就是有人在尸体解冻的过程中动了手脚,那么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萧始这个法医。

如果说在案子侦办期间他只是对此只是有些疑惑的话,那么在查到萧始和日本人的联系时,这种疑惑就变成了怀疑。

聪明如萧始,很快就想通了几件事之间曲折的关系,不过让他诧异的并不是江倦怀疑他这件事本身,而是江倦居然主动去了解他了,“你查了我的底细?我怎么有点小开心。”

江倦把脸埋在被子里,用口型无声的骂了句:“有病……”

“但你这个关系攀的属实有点儿远,我那无恶不作的老头确实有个来头不小的日本女议员做姘头,但那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一直到老头死了,我也没跟他见过面。”

萧始两手垫在脑后,回忆道:“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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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臭名昭著的家族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十几年前,程氏两兄弟为了争夺遗产继承权制造了一场事故,差点儿把我弄死。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去了澳……墨西哥以后跟他们就彻底断了关系,直到去年回国才知道这两兄弟把自己给作死了,老头也在逃亡中被炸得尸骨无存,仅剩一个被诊断有心理疾病的老三还蹲在少管所,我怎么可能会跟老头的姘头扯上关系。”

萧始这番解释并不在于撇清与案件的关系,只是不想江倦被调查到的一些不实信息干扰,对他产生误解。

他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又问:“那个时候你只想问我这个吗?说实话,我真有点儿……难过。”

话说多了难免牵动伤口,萧始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终于歇了,软趴趴地瘫着,术后没能恢复的精神也越来越差。

过了很久,江倦沙哑虚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只是因为在死之前,我想相信你。”

病房内灯光昏暗,但那双眼眸却仿佛缀着星点光辉。

“我说过,会证明你的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阿倦说到做到。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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