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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老攻的悬赏 剑止 36749 字 2024-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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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遗骨

“前妻,你这才喝几口啊怎么就不喝了,难喝?”萧始贱兮兮地在江倦碗里偷了勺汤,咂咂嘴尝了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还行啊,不腥不咸不酸不辣,不挺好的。”

江倦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好喝吗?”

“好喝啊,这已经是我厨艺巅峰了!”

江倦把碗往他面前一推,“再喝三口,小口喝。”

萧始满腹狐疑,还是照做了,结果三小口汤下肚,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在哪儿,“呜……”一声差点吐出来,“……要不滴点儿酱油?好像是淡了。”

江倦每天都要为吃这件事发愁上火,明明是最基本的民生问题,却硬是被萧始搞成了不得不攻坚的难题。他忍不住问:“煲汤不放盐是谁教你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吃着不腻才怪。”

萧始一脸受到打击的茫然,“啊,什么?可是卖鱼的大妈说……说……”

“说什么?”

“……说要下奶就不能放太多盐,月子里对欲汐产妇不好。”

江倦:“……”

哮天叼着狗盆颠颠地跑走过来,就见萧始顶着眼睛上一块青,一脸委屈地把汤又回了锅。

江倦给它倒了一铲子狗粮,看着它吧唧着嘴吃得一脸幸福,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现代社会,不穷不苦的人到底是怎么过得比狗还惨的……

江倦还在这厢自怜自哀,萧始把热好的汤端了回来,一边给他挑鱼刺一边招呼他坐回来:“前妻,别倒腾狗了,快过来吃饭,刺都给你拨好了,这么大一块肉!”

江倦把冰凉的两脚往沙发缝里一塞,下巴贴着靠背,懒洋洋道:“不想过去,椅子太凉了。”

“凉?你坐我腿上就不凉了。不过坐上来可能就不是你吃饭,是我吃你了。”

萧始后知后觉琢磨了一下,心道我淦,这该不会是撒娇吧?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啊!赶紧端着碗过去,把鱼肉在汤里浸足了味,喂江倦吃了小半碗。

“表现不错啊,要不今晚破例让你吃点儿零嘴?想要什么跟前夫说,不辣不咸不油腻的都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话就直说,吃人嘴软,我得先掂量一下。”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昨天你给我扯的瞎话?别的都先不说,那种鬼话你都说得出口,你自己信吗?”

“不信怎么办,你不还是得听着,就像这汤明明不好喝,我还是得硬往下咽。”

“你少来啊,不好喝还灌了半锅,不知道刚刚是谁光挑着肉吃,两条鱼都只剩骨架了。”

江倦心道那都是你挑刺挑着自己吃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倔劲儿一上来,瞪着眼睛看他,“那我给你吐出来?”

萧始赶紧赔了个笑脸,“别别别。饱了吧?吃饱了那我们可就要办正事了。”他凑到江倦耳边,轻咬着那人的耳垂,低声道:“时隔多年,让我再在你的床上压你一回吧。”

“你?一回?够吗?”江倦笑了笑,抬眼一瞥,半睁半掩的眸子里含着春情,“想就来啊,我倒还真想看看你有什么手段拷问我。”

萧始拦腰把江倦往肩上一扛,吃饱喝足的哮天“嗷呜”一声给两人让了条路,巴巴跟在他们身后看热闹去了。可还没追上去,萧始就迈大步上了楼,门一关,把狗挡在了外面。

哮天不满地挠了两下门,气鼓鼓地往地上一坐,守着门就不走了,大有萧始敢欺负它主子一下,出来就把他咬烂的架势。

江倦被萧始半压着往床上一扔,柔软的床垫把两人弹起来老高,疼是不疼,但多少会晕上那么一会儿。

房间里没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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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了进来,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彼此的脸。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气氛给了江倦勇气,他竟然咬着下唇,轻轻笑了一声:“老萧,你不行啊……”

萧始的火本来就顶在瓶颈憋的难受,一听这话直接烧了起来,呼出的气息变得灼热,声音也越发低沉了,“江二,我看你是找干。”

“是,我是找干。你总说我欲/望强,我不否认,但我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强。”

萧始强硬地把他翻了过来,咔嚓一声又把他铐在了床头。只是这回和白天不同,没给他留下足够活动的空间,把他两手都缚在了头顶,除了他身下这方寸天地,哪儿都去不得。

“我还不了解你?再怎么骚再怎么勾引,明天提上裤子你照样不认人,睡过了玩腻了就装清高,过几天想要了又来可怜巴巴地求欢,老子之前可让你那孤傲冷淡不做作的样给骗惨了!”

江倦被他压得轻哼一声,两只垂下的手又不安分起来,“随你怎么说,我不跟你争,但你能不能让我转过去,这样我……”

萧始一掐他的脸,用一个热烈的吻将他的话都堵了回去,缠绵之后一字一顿强硬道:“不——行——不止今天,以后你也不准背对着我。”说着他点开台灯,让那暖光直照着江倦的脸。

那人眼底掠着惶恐,本能地扭过头去,却被萧始掐着下巴又扳了回来,只能放弃挣扎闭上眼。

萧始长叹一口气,在他唇上啄了几下,撬开了他的牙关。

“我知道你今天的好脸色和心情纯粹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过了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着,所以……至少现在多看我几眼吧。”

江倦眼睑颤动着,缓缓睁眼看向了他。

萧始如祈神般低下头去亲吻他的眼尾、鼻尖、嘴角,满怀虔诚。

江倦双手被铐没法动弹,只能撑起身子,主动靠前,回应了萧始那小心翼翼的吻。

“想问什么就快问吧,我想做。”

萧始长吁一口气,把他轻轻按回去,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方便他仰头看着自己,又用被子把他盖紧了。

“好,那我问的直接点儿,你想答就答,不想答就不答,不用费心扯谎,别让自己那么累。在问之前我得先强调一下,我关心江住是因为他是你哥,在意他是因为在意你,和从前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多想。”

“你都这么说了,就是想问跟他有关的事了。”

萧始叹道:“从那天在枫叶苑地下室的时候我就觉着奇怪了,为什么你对生石灰可以加速尸体腐败的事那么了解,多数人都只是知道理论,却并不了解实践起来的具体反应时间,直到昨天你说江住的墓被李蘅挖了,我才有了一个猜测。”

他顿了顿,将那人乱在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这是个非常亲昵的动作,却让他觉得有些忐忑,“如果江住出事,不管你身在何处,你都一定会赶到他身边,而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身体不适’就假手于人。所以我想,其实埋在你老家的人未必是江住,就算你立在山上供人悼念的江住墓只是一座衣冠冢也说不通,所以今天我想法子让姜惩查了一下。”

“查了的结果是什么?”

“……”萧始深吸一口气,做了莫大的心理斗争才开口,“雁息的烈士陵园,宿安老家山头的虚冢,还有蒋家后身那一片曾经作为江家祖坟的空地,没有人说得清你到底把江住葬在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不会轻易让他进入人们的视线。姜惩询问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参与了江住追悼会的警察,他们都说只看到江住的遗体被推进了火化室,但收敛骨灰的却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我想……会不会江住其实没有被火化呢?”

他说完许久,江倦仰起头来,反复做着深呼吸。

他的颈部线条被凸显了出来,每一次吞吐气息,都像是脱水的鱼垂死挣扎般,终于下定决心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他没被火化。”

他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萧始追问,心里也有些疑惑,“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有你的道理,我知道你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江倦与萧始有了短暂的对视,很快视线又下移,落在了对方心口的位置。

他无助地求问:“……我做的是对的吗?”

“我不知道,但无论是否正确,你都没有错。”

江倦叹息一声,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变得迷离。

“我不相信警察。哥哥死后,我对警察的最后一点信任也没了。我怀疑哥哥的死有问题,就托雁息市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警察,也是我爸从前的好友帮我把哥哥带出来。总之哥哥被暗度陈仓送了出去,我用几把石灰伪装了他的骨灰,在烈士陵园的衣冠冢里埋了件他的警服,在老家的山上给他立了座碑,让你和小惩他们时常能去祭拜,也算心里有个寄托。至于装着生石灰的骨灰盒被我埋在了蒋家附近的空地里,真正的哥哥……”

他说不下去了,眼眶红了起来,声音也越发哽咽,“我本想找人给他进行尸检的,但案子在当时闹的太大,系统里无人不知,我不信任在职的法医,就想找一位熟识的老法医帮忙。他是我爸的旧友,远离系统多年,嘴又很紧,他是我唯一想到的能帮我的人。可在我联系他之前,他就因为脑溢血入院了,一直昏迷不醒。我能等他,但哥哥等不了,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只能……”

萧始解开江倦的手铐,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小动物似的抚着他的后颈,“我知道,我知道了。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别再难过了。”

江倦泣不成声,“我用生石灰加速了遗体的腐败,没多久就朽成了一具骸骨,可是他……他的骨头颜色较比正常人黑,说明生前一定摄入了大量毒物,就和……就和地下室里找到的那几具残骨是一样的。”

萧始压抑着内心的震惊,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试探着问:“那你愿意把他的遗骨……”

“不!我不会再把他交给任何人!我把他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就算我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好,我们不去扰他,你别太激动。你有没有想过,江住已经走了好几年,为什么李蘅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扯出他的旧事,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到最后也没有开口,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对警方说明原委。”江倦抬手挡住双眼,像是害怕被萧始看到自己眼底的惊惶一般,“因为他知道,跟警方交代尚有一线生机,但把所有筹码提前拿出来,他会死在我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阿倦惨就惨在跟这条狗同居了以后就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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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无辜

“如果时间够用的话,我一定能撬开李蘅的嘴,再阴再损的狠招我都敢往他身上用……但我不能那么做,会让你们进退两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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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始反复回味着江倦的话,知道他口中的“你们”指的可能是周悬、姜惩、高进,甚至每一个在乎他,愿意遮掩他罪行的人。

如果没有这些顾忌,他完全可以把李蘅带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用更残酷的严刑拷打出他想知道的秘密。不管是为了让其他人免受牵连,还是悬崖勒马,守住了他身为警察的底限,没有迈出那无可挽回的一步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幸运。

但江倦有一句话没说错,不管什么手段,他都是敢的。

长期以来,远离社会的他一直在和泯灭人性的犯罪者打交道,再怎么不愿被同化,他也已经是半条腿跨进那个世界的人了,他的道德感较比正常人低下,认为暴力是解决问题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算他对李蘅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对萧始而言都不意外。可他偏偏在彻底沦陷深渊前停下了致命的脚步,这让萧始觉得这些年来其实江倦也一直在和潜藏在他脑海深处的恶念做着斗争,他一直都在努力融入社会,想做个正常人,这一点让他非常欣慰。

他进卧室没看到江倦的人影,出来找了一圈看到哮天乖巧地坐在一楼的次卧门前,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座二层楼的老宅的房间很多,过去江母住在一楼的主卧,江住原本住在一楼的次卧,但江母生病那段日子需要人照顾,他便把床搬到了主卧隔壁的储物间。后来江母病重,身边离不开人,他就在母亲房里打了两个月的地铺。再后来江母住了院,到离世的这段日子他都没怎么回家,也无心打理,从那时起,这宅子就基本没住过人了。

这次萧始拿到钥匙,比江倦更先回来,便把房子里的陈设恢复了他住在这里时的样子,仿佛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从未发生,他们依然能在这充满着美好回忆的宅子里嬉戏打闹,早起并肩刷牙,午后挤在沙发上小憩,逢年过节全家人一起下厨做顿丰盛的饭菜,永远不乏欢声笑语。

如果时间没有留下那些残酷的刻痕就好了……他想。

哮天摇着尾巴让开了路,他推门进去,就看到江倦手里抱着本旧笔记,愣愣盯着墙上分秒跳动的钟表。

笔记翻开的那一页,清秀的字迹写着:“酸辣汤,两勺酱油,半勺老抽,两勺陈醋,一勺蚝油,辣椒、胡椒适量,锅内蒜末、小米辣爆香,下入料汁和高汤,煮开后下入豆腐丝、木耳丝、香菇丝和金针菇,煮熟后勾芡让汤汁粘稠,下入蛋液,搅成蛋花,关火后点香油,撒上香菜即可。”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标注:“阿倦不喜欢吃姜,姜粉也不行,但是香菜很喜欢,可以多加。要是他又不吃主食,一定要多加些豆腐丝。”

看得出来,这本食谱并不是江住记录江倦口味留下的随笔,而是希望有人能在他之后继续照顾挑嘴不爱吃饭的弟弟才写下的札记,通篇没写过“关心”二字,却处处都表达着他对弟弟的爱。

回到老宅的那天,萧始就找到了这本笔记,按照上面记录的方式煲了最简单的海带排骨汤,骗他说是从姜惩那儿学来的,江倦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半个字,却一言不发埋头喝光了底,就连不怎么喜欢的肉也都咽下了,像是又尝到了哥哥的手艺。

萧始勾勾嘴角,扯出个笑脸,过去拍了拍他,“这屋里没开空调,在这儿坐着干嘛,不冷吗?”他摸了把江倦冰凉的脚。

江倦依然目不转睛盯着那钟,“我在等。”

“等什么?”

“市局,省厅,市委,纪委,总有人要拿我去问罪的。你把我藏在这里能躲一时,还能避得了一辈子么。”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你藏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萧始坐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瘦削的脸,“这件事你可以放心,暂时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刚姜惩来了电话,说李蘅已经醒了,对自己那一身伤,他咬死是自己摔的,否认事情跟你有关。虽然长眼睛的都知道他那伤根本不可能是自己造成的,但他不提你的名字,也没人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承认。这事没那么简单,三两天恐怕没个结果,在得到消息之前,就当你还在被停职,老老实实养几天吧。”

江倦也没多问,过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这钟应该在很多年前就停了,是你换上电池的吗?”

萧始回头看了一眼墙上那款式略显老旧的钟表,“嗯,太久没用,电池漏液把里面都腐蚀了,我找人修了修。”

“时间错了。”江倦淡淡道,“你忘了,哥哥房间的钟快七分钟。他总说如果现实能快七分钟,或许爸就不用死了,所以他的手表、手机、电脑的时间全都调快了七分钟。”

萧始轻轻抱了抱他,“我没忘,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你得向前看。”

那人闻言笑了,“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说这话。”他皱眉苦笑的样子看得萧始心里发酸。

他抚着萧始的脸,轻叹道:“萧始……你迟早要长大的,我跟哥哥都陪不了你一辈子,只能做你生命中同行过一段路的过客,哥哥走了还有我替他守着你,但我要是走了,你就得自己走下去了,要学会懂事,知道吗?”

萧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也许是看不到尽头和光亮的前路让他感到了不安,所以他才会作出这种遗言般的嘱托吧……

萧始打起精神笑笑,“说什么呢,怎么老气横秋的,咱们两个到底谁大?”

“不重要,反正你的心永远也长不大,看到的只有眼前几步,想要的东西得到了不知珍惜,得不到就又哭又闹,和三岁小孩有什么区别。”

萧始一使力,欺身压上了他,把他按倒在床上,与他鼻尖相抵,沉声道:“以前不知珍惜,但以后我会……”

江倦叹道:“萧始,你算算我的人生能有几个八年等你回心转意呢?我从来不敢让你知道这八年里我经历了什么,因为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作一个还在人世的幻影,但我满足不了你对他的那些幻想,你留在我身边,对我的了解越多,只会让你更加……恨我。”

“不……”

“萧始,他已经走了,就让他依然保持最美好的样子,成为你心里的永恒吧,不要让我污了他的清白,求你了……”

萧始用唇覆住了他滚烫的眼睑。

这是江倦第一次觉得萧始的体温那么凉,连一向炙热的吻都发冷了。

“别哭,心疼。”

萧始贴着江倦的脖颈,把他松垮的领口又扯开了几颗扣子。

那人立刻抓住他的手,“别……至少别在这里。”

萧始“噗”一声笑了,“想什么呢,我刚做了菜谱上的酸辣汤,放了很多豆腐丝,你应该会喜欢,今天又是刷新厨技的一天,给我点儿面子,嗯?”

看在他确实有进步的份儿上,江倦不好泼他冷水,至少这狗东西不再成天逼着他吃袋鼠肉了,以后的日子好过了些,他也就没那么上火了。

“怎么样怎么样?”萧始摇着尾巴把他按在餐桌前,把汤都喂到了嘴边。

江倦抿着那碎得惨不忍睹的蛋花,吃着切得粗细不一菜丝,把这一口没化开的盐生咽了下去,硬夸了个“好”字,“我哥留下的食谱就是煮鞋底子都好吃,但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卖相,这东西给哮天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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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始偏不信邪,盛了半碗就去跟狗讲道理了,哮天脑袋一扭,颠颠地拧着毛茸茸的屁股进卧室去了,往床上一跳,两只爪子叠起来垫着下巴,霸占了床外萧始的位置,把他气得嗷嗷乱叫。

江倦无视了吵得不可开交的一人一狗,小口喝着汤,氤氲热气升腾而起,胧在眼前雾蒙蒙、湿润润的。

发愣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他见是姜惩就按下了接听,听到对方深吸一口气他就觉着情况不妙,果然开嗓就是一声怒吼:“萧始你个王八蛋!不干了就趁早给老子滚回家去!市局就两个法医你还成天迟到早退,一个月有二十八天你都在放假,剩下两天还是阿倦把你拎来的!不想干老子成全你,下周你就滚回家喝西北风吧!!”

江倦后悔没用自己聋了的右耳去听了,揉揉被震疼了的左耳,叹道:“又怎么了,他又怎么你了?”

电话线另一头的姜惩低头看了眼手机,确认跟自己通话的是萧始没错,立刻又换了副和善可亲的脸孔,“没没没,怎么是阿倦你来接的电话啊,萧始那条狗呢?”

“在和另一条狗讲道理。”

“这样啊,其实是吧……电话里说不明白,要不你们俩来趟市局?”

他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靠这一句鬼话把人骗去市局。

不过江倦觉着有些古怪,要是想把他骗去扣下的话,那这个电话应该由周悬来打才是,为什么是姜惩?

他想到萧始说李蘅抵死不承认是自己把他打成那样,就算人们都在怀疑这事是他干的,也没人有扣下他的权力,那这通电话是……

像是从他的犹豫中听出了他的疑惑,姜惩又道:“不是李蘅那起案子,是穆雪茵,叶明宣的妻子,那天我们在叶家看到的受害者。十分钟之前她抢救无效过世了。阿倦,这个案子我想交给你,你能行吗?”

姜惩的顾虑在于江倦整天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市局晃悠,被看不顺眼的人抓住把柄就能戳着脊梁骨逼着他停职,用案子绊住他至少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对他不利的声音小一点是一点,但事发当天江倦在现场受到冲击后的状态实在让他不得不担心。

江倦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放下筷子说道:“我知道了,等下市局见。”

跟狗打赢了的萧始刚从卧室里出来,就见江倦挂了电话,“什么什么?又要去哪儿?你给我老老实实把饭吃了再说,别总惦记外面的野男人,我才是你正房!”

“知道了正房,你来活了,准备准备回市局做尸检吧。”说完江倦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汤,拿上拐杖出了门。

两人到市局的时候,穆雪茵的遗体也送到了,江倦下车就被姜惩拎进了小黑屋,那人忧心忡忡,“阿倦,你没事吧!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那姓李的孙子有没有对你动手啊,没受伤吧?伤没疼吧?你让我看看!看一眼,就一眼!不看我不放心!!”

眼看着姜惩要来扒他的衣服,江倦一退到了窗边,“你别这样,被宋玉祗和萧始看到我就死定了。”

“谁敢动你!”姜惩探出头去看一眼门外,颇为做作地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老子把他脑袋都拧了!”

说完他重重关上门,把江倦往屋里一拉,两人挤在墙角窃窃私语:“昨天是我不好,我之前不知道你这么怕血,吓到你了,跟你道歉。这案子给你真没事吧?”

“没,不是怕血,是突然看到有些震惊,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别担心。你们昨天有发现什么吗?”

“先不说这个,有一件事我得先告诉你。”姜惩面露难色,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道:“……王顺才死了。”

“什么!”

姜惩忙捂住了江倦的嘴,“先别声张,我把穆雪茵的案子交给你,就是要去给澜江抛尸案收尾。现在关键的证人甚至是嫌疑人因为我们钓鱼执法死了,我这边压力也很大。”

江倦拉下他的手,“怎么死的?”

“猝死,走在大街上突然犯病,就这么死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很可能是摄入了毒物。”姜惩叹道:“去年我经手的两起案子的嫌疑人与他的死法很像,我必须查出里面的隐情,所以穆雪茵的案子就拜托你了。”

江倦不想给他添忧,也便没有多问,“你们勘察叶宅时有什么发现吗?”

“有疑点,很多,具体还要等萧始的验尸报告。还记得昨天差点儿给你撞下楼的那个年轻人吗?他叫徐子沐,是叶明宣和穆雪茵的养子,今天他自首称自己因琐事杀害了养母,现在人已经扣下了。没问题的话,后续就交给你了。”

“你还要继续查李蘅一案,是吗?”

“这案子你不能再插手了,我来是最保险的,相信我,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如果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辜呢?”江倦迟疑地问。

姜惩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短暂的对视后突然笑了,“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倦儿,我都老双标了,我说你无辜,那你就算杀人放火也是无辜。”

江倦也被他逗笑了,“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气死我了。”

“话糙理不糙嘛,你放心,有萧始在,他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头发的,市局这边有我和老高帮你顶着,也不用担心。至于周悬,他就是因为之前的事还解不开心结,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你,其实没有恶意。这次也是一样,要不是他扮黑脸从中斡旋,拎枪上俞副厅办公室去装得跟要原地毙了你似的,你现在已经被人套麻袋了,所以,你也别怪他。”

“……我明白。”江倦愧疚道:“对不起小惩,因为我,你本来想病休的计划也吹了,从回来以后,我就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说什么呢?我要揍你了!”姜惩凑过来勾肩搭背,拍拍他的胸脯,“我无非就是想跟小玉子安安生生过日子,现在能每天在市局打卡上班不也挺好的,夫夫生活和谐着呢。真要说的话,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其实一直到事情有了结局之后,我都以为自己是没有勇气面对你的,现在我们前嫌尽释,彼此之间也有照应,比我之前想的不知好了多少,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也是,不过我还有一点小小的希望。”

“嗯?你说。”

“高局和上面那边还希望你能帮我争取一下,最好不要停我的职,尽量让我每天都能上班。”

“我知道,你在家闲不住,得找点事做才能安心。”

“……倒也不是。”

“不是?”姜惩眨巴眨巴眼睛。

江倦无奈道:“不然我迟早要被他干死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阿倦:我说想要是搞一次怡情,不是要你把老子往死里干。

萧始听到的:我说想要……怡情……你把老子往死里干。

看到有人说萧始和阿倦睡在一起也不怕半夜被揍到几把骨折,笑到想挂出来让萧始丢人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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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恩爱

“前妻,前妻!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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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刚才叮嘱我说不能让你进去。你要是不听话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揍我还是轻轻松松的,求求您老人家开恩,在外面等会儿吧呜呜呜……求求您可怜可怜我这个倒霉蛋吧!”池清抱着江倦的大腿,愣是被他拖出了十几步,哭喊声凄凄惨惨回荡在整层楼里,好不渗人。

江倦拖着死狗般的实习生扶墙往前走着,“没什么不能看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死者。别听萧始他胡说八道,他那张嘴也能信?”

“那死者确实有点儿惨,不!惨的不是一点儿!您要是见了没准儿受不了当场就晕过去了,那还得打120,让法师给您做人工呼吸,他趁机揩油亲亲抱抱,你们俩人干柴烈火,我却要等着挨打,哪有这种事啊!”

解剖室的门被推开,萧始举着沾着血的两手,对江倦一笑,随后冷下脸来凶了池清一句:“我的地盘他想来就来,你拦着他做什么,又皮痒了是不是!”

池清瞪着这翻脸如翻书的狗男人,难以置信指了指自己,“我……”

“你什么你,瞅你这一脸倒霉样,还不快回来!”

他满脸写着“你死定了”四个字,吓得池清哆哆嗦嗦直往江倦身后躲。

那人叹了口气,把吓坏了的孩子往沙发上一扔,自己拿了手套戴上,去到解剖台边,“什么情况?”

萧始往后退了几步,掀开无纺布,露出了面朝下的尸体,“死者于昨天下午三点五十左右被你和姜惩发现重伤,四点零七分救护车赶到,四点二十五就近送到了慈惠医院,晚上九点四十七分转院至第一人民医院,大概在四十分钟前被宣告抢救无效死亡。直观来看是后颈遭到多次砍击,导致颈椎内脊髓和中枢神经受损,但死者没有立刻出现呼吸和心跳骤停的情况,而是在脱离危险后猝死的,具体死因还需要等进一步检验。”

江倦看着死者的面容,叹息道:“可惜了,还挺年轻的,尸检结束后给她缝好看点吧。”

“你还是这么心软。”

江倦听了这话苦笑起来,“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一无所有的我总是在怜悯别人,见不得别人苦,看不得别人难受,可我哪儿有资本可怜别人?真要说的话可能是……”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可能是多行善事给自己积点功德,希望死后也能有人这样善待我吧。”

萧始听得心里发酸,“你别总这么说。”

“怎么,替我难受?”江倦看了一眼萧始复杂又痛苦的神情,“我都不难受,你有什么好疼的,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个生老病死了。”

萧始越看他那不以为然的样子就越来气,凑过去狠狠亲了他一口,江倦躲得快,这个吻也就只是蹭在了嘴角。

这时敲门声适时响起,温幸川探头进来,打破了这尴尬又温存的气氛,“江副?姜哥让我过来给您汇报下案情,您现在方便吗?”

“方便,先进来吧。”江倦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萧始,后者点头默许了两人在这里讨论案情。

温幸川有些赧然,他刚调到市局不久,还不是很了解这位新上司,对江倦的印象和大多同事一样,还停留在那人走马上任第一天给了主任法医的一脚,多少有点打怵。

他小心翼翼道:“案发当天勘察现场的时候,狄哥和萧法医走的比较早,对情况可能不大了解,所以姜哥就让跟到最后的我来给您汇报了。这是书面报告,我来给您说下情况吧。”

江倦点头示意温幸川把报告放在办公桌上,让他坐了下来,“我还要查看遗体,先不招待你了,纸杯在第二个抽屉里,你自己倒点水,坐下慢慢说。”

温幸川一向乖巧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拿了三个杯子倒了水,两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旁边。

“那我就先开始了。案发当天也就是昨天,您和姜哥在拜访叶明宣的时候听到异动,发现死者遇袭后立刻报警并拨打120叫了救护车,萧法医当时就在现场外等候,接到姜哥的电话后立刻赶到现场对死者进行急救。但死者的伤势比较复杂,在没有药物、血浆、仪器,还有无菌环境的条件下,萧法医不敢轻易处理她的伤势,只是临时采取了止血措施。后来救护车赶到,死者被送到了距离现场最近的慈惠医院进行抢救,但慈惠医院是一所妇婴专科医院,并不具备抢救颈椎受损伤患的专业医师,于是在奋力抢救了几小时,为死者做了紧急处理并注射血浆,在死者情况接近稳定的时候,院方又联系了雁息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行转院。”

“为什么会送到慈惠医院?难道救护车上的医护不知道那是所妇幼医院吗?”

温幸川面露难色,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现场的状况您也知道,死者流了很多血,在救护车上就失血休克了,医护人员认为她坚持不到赶到其他医院的时候,只能先就近送去了慈惠医院。”

江倦握着死者的手腕,抬起了死者的右手,又问:“然后呢?”

“死者转到第一人民医院后,院方立刻出动了专家为她进行手术,抢救时医生还对家属说过死者伤势太重,很可能面临高位截瘫,让家属做好准备,手术之后就把死者送进了ICU,可是没想到今天早上死者突然就不行了,来不及抢救,人就没了……”

“医生提醒高位截瘫?这说明她的主治医生对救回死者是有一定信心的,为什么今早死者会猝死?”

“医生的说法是在严重失血后,人体内的脏器组织会缺氧缺血……那些专业术语我没记住,反正大概就是说猝死是有可能发生的,但姜哥觉着这个说法非常扯淡,所以把死者带回局里做尸检了。”

江倦抬眼看向专注于观察死者颈后伤口的萧始,“你怎么看?”

萧始用脚尖勾来了把椅子,俯下身去坐在解剖台边,使自己的视线能和死者的伤口保持平齐,用解剖刀背轻轻拨开拆了线的伤口,研究许久还是“啧”了一声,“不好说,脏器组织缺氧缺血确实会使机体内环境紊乱,细胞的生理功能也会出现异常,出现不可逆的损伤。猝死的因素有很多,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我觉得不对。”

江倦知道此时的他心里有疑惑,在有发现之前也没勉强他给出还不确定的推测,转过头来问温幸川:“死者的家属是什么态度?”

温幸川还生着闷气,“叶明宣在看到妻子被害后受了刺激,精神一直不大稳定,现在还在医院挂水呢,除了照顾他的秘书之外谁都不见。那个秘书也挺难缠的,一直阻碍警方问询,还找了几个律师去守门,警告我们如果要是想讯问叶明宣必须拿出合法的手续,问询的话就得等到叶明宣恢复,自己主动接受调查。鬼知道他要缓多久啊,要是拖个十天半月,我们这案子还破不破了?”

萧始阴阳怪气道:“他这是心里有鬼吧?搞不好就是他有预谋的杀妻呢?”

“可是今天他们的养子徐子沐在死者咽气后就向警方投案自首,说是因为家庭琐事对养母下了杀手,人现在还在审讯室铐着呢,狄哥他们好像也没问出什么话来,那小子失魂落魄的就知道哭,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给不出来。”

江倦两手撑着解剖台的边缘,踮起脚尖来俯视着死者的背影,发现温幸川正抱着文件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为了缓解尴尬,他轻咳几声又问:“死者的家庭情况如何?”

“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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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死者穆雪茵在八年前和叶明宣结婚,两人是雁息市理工大学同期的校友。您也知道,工科学校本来就男女比例失衡,尤其他们那个年代,少有几个女学生都是被学校当宝贝供起来的,这其中最好看的死者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校花。叶明宣家里条件好,长得也不错,上学时是个花花公子,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那种,风评极差。一次酒后他和朋友打赌,称自己想要什么女人都是手到擒来,他那朋友刚表白死者被拒,心里不爽,就让他去向死者求爱,结果战无不胜的海王叶明宣非但没把死者圈进鱼塘,反而在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草根学霸校花身上栽了跟头,从此之后就像霸道总裁文里写的那样,他放弃了百花丛中过的生活,一心一意追求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清新脱俗的一枝独秀,在毕业之后也成功俘获她的芳心,跟她一同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萧始放下解剖刀,摘了手套仰头喝干了温幸川刚倒的水,不咸不淡道:“是爱情的坟墓吧?现实跟小说是有差距的,能在漫长的追求和等待中认识到胜果来之不易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男人都喜新厌旧,只喜欢追求的过程,一旦得到了就没什么激情也不懂得珍惜了,结局可未必是HappyEnding。”他又贱兮兮地凑到江倦身边,狗腿地帮他搬了张椅子,殷勤地给他捶着大腿,趁机胡乱摸了几下,“我显然是少数人,所以前妻你大可放心。”

温幸川还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门道,懵然道:“是这样吗?这对夫妻看起来一直很恩爱啊,经常能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他们,偶尔还能上个热搜。我表妹总说死者是典型的‘灰姑娘式’女主,普通的家庭,传奇的经历,欲拒还迎勾引人心的手段……不不不,我没有任何恶意,请您千万别介意,只是想表达您的婚姻很幸福,真的仅此而已!”意识到在死者面前失言的温幸川赶紧双手合十拜了拜,生怕被触怒的死者今晚会入他的梦。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的夫妻关系。”江倦微微托起死者的两只小臂,将手臂内测两道呈直线状的红痕展示给两人,“别的暂且不提,我觉得他们应该没有媒体炒作的那么恩爱。这就是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萧始:没人比我更懂恩爱!

阿倦:……

小温同学:人活到这份儿上也挺不容易的,江副,算了算了!

我觉得我应该澄清一下,阿倦他只是放浪自己,他跟萧始在一起不是因为xy……

前文说到阿倦卧底期间一直在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在没有秩序的混乱环境中待太久,他的道德感比一般人要低,有今天没明天的烂日子他过的够够的,活着只是因为他有不得不坚持下去查清哥哥为什么死,他不能永远这么糊涂下去。所以他放浪形骸,纵情纵/欲,想靠这种方式麻痹自己,他觉着自己爽到就行,跟谁都无所谓。

但是他精神洁癖,他不跟人约x也不滥交,正好萧始近在身边,他也愿意和跟他睡过的萧始保持长期关系。

还有一点就是他觉得自己比萧始脏,认为这样做是在霍霍萧始,会让他有报复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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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指甲

温幸川探头凑过去看了看,“这是伤痕?不对,是老茧?”

“没错,是因为长期受到压迫或摩擦而形成的局部扁平角质增生,摸上去能明显感觉到突起,厚度和硬度都与周围皮肤不同。不止手臂,她的掌根处也有相同的角质增生,证明生前曾长时间保持着会磨损到这两个部位的姿势。”

江倦摘了手套,扶着桌沿坐到办公椅上,一步蹭到萧始的电脑前,做出了打字的动作。他的掌根就贴在桌面,而小臂内侧则是卡在了桌沿边。

萧始断言:“死者是一个长期在电脑前工作的人。她是个上班族?不会吧。”他奇道:“贵妇名媛不是都应该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场一掷千金,在最奢华的店里吃着马卡龙喝着进口红茶一坐一下午吗?怎么还有做社畜的?”

温幸川道:“死者虽然算不上社畜吧,但也是996的互联网行业从业者。她从小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父亲酒后与人斗殴落下了残疾,母亲体弱多病,供她一个孩子非常吃力,不过死者自己非常努力,学习工作都是都是最拔尖的。”

“怪不得说她是草根学霸呢。”

“在校期间她靠着父亲的赔偿金读了下来,毕业后她就凭着优异的成绩被雁息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公司录用,可惜还没来得及反哺亲人,她的父母就双双过世了。那之后死者更孤僻,每天都用工作来麻痹痛苦,把主要负责的项目送上线后才缓了口气。叶明宣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对她发起了猛烈的求爱攻势,死者在后来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她很想有个家,所以答应了叶明宣的追求,才有了这一段外人看来的金玉良缘。”

温幸川两手捧着下巴,噘着嘴说道:“我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有点儿尿急,找厕所的时候就听见叶家的保姆在小声嘀咕,说什么夫人和先生的关系不好已经很久了,夫人经常夜不归宿,另一个保姆说不是那样的,夫人只是因为工作忙才没时间顾家,其实两人感情很好。那保姆又问夫人在忙什么,另一人却答不上来。今天调查时我发现死者近期一直忙着开发一种新的编程语言,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比Python开发周期更短,比Java执行效率更高,比C++运行效率更高,还可以同时应用于多个领域,目前还在研发中。她和一起进行研究的开发人员将其暂时命名为‘Saviour’,是救世主或拯救者的意思,简称S01。”

听了他这话,一向淡定的江倦也绷不住了,半杯入口的水全喷了出来,湿了温幸川一身。

他一边道歉,一边慌忙去抽纸巾去给温幸川擦身上的水,萧始在旁没忍住笑了出来,被他瞪了一眼又立刻憋了回去。

“怎、怎么了江副?这个名字和编号有什么不对吗?”温幸川一脸茫然。

“没什么,是我不小心呛着了,抱歉。”江倦也觉得是自己敏感过了头,居然会把这个代号和国安正在研究的危险药品SS-01联系到一起,实在太离谱了。如果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早就该引起社会恐慌,哪还会是现在这太平盛世的光景啊。

他把温幸川带到隔壁法医科,把萧始挂在柜子里的衬衫翻出了一件让那人换上,脱下的湿衣服随便叠了几下用袋子装了交给对方,“真是不好意思,你要不要先回家把衣服洗了?”

“不着急,小事儿,江副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又不嫌弃你。关于死者,还有件事要跟您说下。”温幸川小心地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行业内的小道消息,死者最近在筹划将自己的独立工作室发展成公司,扩大经营规模,就更方便招募人才,进行新项目的研发。可能是这一点让某些人有了危机感,我打电话到工作室去询问的时候,死者的同事称这很可能是‘对家报复’。”

他不知道这听起来挺正常的一句话怎么就让江倦激动到连退三步的程度,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人。

江倦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太习惯别人贴在我耳边说话,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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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幸川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又汇报了几句,就被江倦催回家去洗衣服了。

那人走后,他颓然坐在沙发上,两手抱着昏昏沉沉的头,有些不知所措。

混沌的记忆中,漆黑一片的深渊尽头传出幽远的声音。

他捂住双耳想隔绝那催命般的魔音,却仍然无法阻止那蛊惑般的低语入耳:“……我放你走,你答应我,记住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江二?江二!”

江倦恍然惊醒,视线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水雾散去,轮廓逐渐清晰。

萧始掐着他的脸,力道大了些,疼得他差点挤出泪来。

“醒了?你又发什么愣啊,叫你半天也没回应,吓死人了。是不是太冷了,我抱你进里面去休息一会儿?我刚从痕检那边抢来的沙发,又软又宽敞,正好你去验验货。”

被他捏得脸颊火辣辣的疼,江倦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扭头避开了他,“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怎么没声音?”

“还走路没声呢,我刚喊那么大声你也没听见啊。”萧始用自己的杯子给他泡了杯豆浆递过去,看那人没什么心眼的喝了,心里都快乐开了花,“刚来,初步检验了一下,等池清来了就正式开始尸检,这小子今天请假,硬是被我拎回来了,这年头法医紧缺,人民公仆哪有悠哉悠哉度假的时间啊。我这觉悟怎么样,不错吧?”

江倦小抿了一口热豆浆,“嗯”了一声,“一般。”说完指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披着萧始搭在椅背上的大衣进了办公室里间,放平了腿在软乎乎的沙发上一靠,勾勾手指支使萧始把电脑放在了他腿上,飞快地敲着键盘搜索着什么。

萧始从柜子里拿出张毯子,严严实实地把他的腿盖了起来,自己搬了个板凳往他身边一坐,脑袋往他肩上一靠,“查什么呢,这么专心。”

他探头过去,就见屏幕上居然是叶明宣和穆雪茵出入各种场合的合照,其中不乏被媒体送上热搜的热门照片。

这些照片上穆雪茵大多盛装出镜,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衣装,妆容精致不显老,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小鸟依人地挽着叶明宣的臂弯,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非常端庄,很有豪门阔太的意思。

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眼中并无笑意,而且目光四处游移,从不正视镜头,叶明宣则与她刚好相反,他充满爱意的目光始终停驻在穆雪茵身上,经常会从帮她拨弄耳坠,抬手挡住胸前走光这些小动作里表达出宠溺,也被各大媒体大做文章。

萧始琢磨着:“难道是我误会他了?没感情能做到这个地步,怎么也得拿了百八十个小金人了吧?”

“你到底在看什么,你是微表情研究专家吗?”江倦不屑地瞟了他一眼,然后把这些照片一一局部放大,单独截出了穆雪茵的手部,将其贴在屏幕上。

穆雪茵在出席这些重要场合时都会做非常精致的美甲,但通常都是正常长度的方甲,而不是像其他女性宾客那样做出刻意修饰手型,特别尖长的指甲。

“太长的指甲不便于日常工作,从这几张照片看来,穆雪茵的确长时间从事跟电脑相关的脑力劳动,符合小温的调查结果。刚刚我看到她的双手的美甲是一种低调的奶茶色,稍微长长了些,露出了根部新长出来的指甲,说明距离上一次做指甲已经有些时间了。”他拿出手机,将方才拍下的照片递给萧始看了看。

那人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大言不惭宣称自己和绝大多数渣男不同的时候。”江倦把前后几张对比的照片都调了出来,“看得出来穆雪茵的指甲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了,长出了大概两到三毫米的样子,但她的指甲缝隙里却残留了一些透明的碎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

“是……?”

“指甲油。”

“啊?”萧始当场发出鹅叫,“你怎么知道,你用过?!”

“用过。”江倦淡淡瞥他一眼,“我对金属过敏,有些衣服上贴身的金属扣子需要涂一层指甲油隔离。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萧始心道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就江倦这个禁欲高冷的德行,也不像身边能有女人的样。

“指甲长两三毫米至少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总不会是她这段时间都没有洗手,才导致指甲油的碎屑残留在甲缝里。帮我找找现场的勘察报告里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细节。”

萧始乐呵呵地帮他翻着报告,一连几页看下来都没有相关描述,耸了耸肩道:“没有,上面只说死者化了妆,穿着绿松石色的裙子,现场被大量血迹覆盖,被害人附近的地板和墙壁处血液呈点状分散,怀疑被害人是在遭到袭击时一击被打倒。除了两把疑似凶器的三德刀外,基本所有物品都是原本房间里的陈设,没有动过。”

江倦立刻发现了疑点,“两把刀?死者身上有几道伤口?”

萧始伸出了一根手指,“只有脖子上那一道。单从表面看,我觉得那道伤口有些怪异,但在进行正式尸检之前,我还不好下定论。从这份报告上看,痕检对于凶器的鉴定也正在进行,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确认哪把刀是真正伤害被害人的凶器。”

“两把刀……”江倦沉思着,忽然放下笔记本出了门,“我去痕检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等池清一起进行尸检。在确认死因的同时,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他走到门口,驻足回望萧始,“察看穆雪茵的死状。”

看着他匆匆离去,蹒跚不稳的背影,萧始微微一笑,轻声道:“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想说一下,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可能不能做到一一回复,但我都会发红包的!各位小可爱的认可和鼓励让我感到很暖心,是一直更新下去的动力,真的很感谢大家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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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甲油

“三德刀是日本人发明的一种日式菜刀,占用空间不大,刀身也比中式菜刀窄,比水果刀大,刀刃弧度大于牛刀和主厨刀,这样的设计就很方便使力,很适合处理生鲜肉类和蔬菜。\&quot;一个痕检员抱着平板电脑,比比划划做着介绍。

“现在年轻人都比较喜欢这种看起来比较文艺的小清新厨具,它除了方便好用的优点之外也有弊端,就是力的作用面很局限,不像文武刀那样用途广泛,不适合砍剁骨头,也不太好拍蒜。反正我图新鲜趁打折买了一把,被我老婆大骂不会做饭乱买东西浪费钱,哎哟,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呢。”

痕检副科长张银捧着保温茶杯对江倦大吐苦水,哭诉自己那到了更年期的老婆看什么都不顺眼,可苦了他这个做男人的,每天小心翼翼供着也怕这颗定时炸弹“boom!”一声炸得他骨头渣子都不剩。

江倦对别人家的经不感兴趣,胡乱安慰他几句,把话题又带回了正轨,“对刀具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吗,确认是砍伤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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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凶器吗?”

“这个说起来就怪了,这两把刀虽然是同一款式,新旧程度也相差不多,但一把开了刃,另一把却没有。经过检测,两把刀上都没有完整的指纹残留,只有分布不均的残破指纹和掌纹,能提供的有效信息太少,都没法跟数据库做比对。但要是有参考的话,倒是能确认是否一致。”

张银把那几张放大的破碎指纹给江倦看了一眼,又道:“开了刃的这把刀伤除了血迹残留之外,也有骨骼碎片残留,经过DNA对比均属于死者。另一把没开刃的刀虽然也有血迹残留,但并不像另外一把那样血迹大多残留在刀刃位置,呈喷射状,从刀背到刀刃是一个明显的密集到分散的状态。”

他把用密封袋包裹起来的两把刀拿了出来,指着刀背上缘说道:“这两把刀的共同点就在于刀背都有明显的硬物撞击痕迹,您看,磕痕很明显的留了下来,但我们从断口处只检测出了死者的血液,并没有找到其他成分确认撞击物,所以初步怀疑……”

“是两把刀背相互撞击留下的痕迹。”江倦道。

张银点点头。

江倦看着刀身上残留不完整的血迹,又问:“检测血迹的过程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没问题。”

张银招呼痕检员把照片翻了出来,可以看到在昏暗环境下,喷射了鲁米诺试剂的两把凶器上无法抹除的血迹散发出幽蓝色的荧光。

江倦放大了其中一张照片仔细观察着细节,上面的血迹是以45度到50度的角度从刀背一方喷溅而出的。

他拿着那把刀在张银的后颈处比划了一下,把对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张副科长才鼓起勇气,用蚊子般的动静战战兢兢地问道:“江副,您是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完全想不通。除了凶器之外还有什么发现吗?”

“这个现场,属实有些奇怪。”张银摇了摇头,咂嘴道:“看上去就是典型的入室抢劫,但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打斗的痕迹,门窗及整个宅子都没有被入侵过的痕迹。也是,那可是叶氏啊,咱们省数一数二的名企,老板家的安保肯定是一流的,怎么可能让几个小毛贼给闯了,杀人之后还能顺利逃跑更是不现实啊。”

他比比划划指着现场照片,唾沫星子横飞,“您看,这现场里没什么可疑痕迹,鞋印经过比对都是家里的拖鞋,说明来杀人的肯定是原本就在这宅子里的人,而且被害者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背对凶手,那说明凶手肯定是她生前很信任的人啊,我觉着从她的亲朋好友查起准没错!”

张银所说的确是事实,而今天上午在穆雪茵丧失生命体征后,也有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选择了投案自首,那就是她的养子徐子沐。

江倦大致扫了几眼痕检记录的现场照片,翻了几张就有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确定这种怪异来自哪里,犹豫着对痕检道了谢,转身回了支队办公室,叫了正躲在办公桌底下呼噜呼噜吃泡面的白饺饺。

他递了瓶矿泉水过去,把专心吃面全然没注意到他靠近的白饺饺吓了一跳,一声惨叫赶紧爬了出来,抹着嘴解释道:“江副!我没……没偷吃,我、我就是……”

“小孩子长身体,多吃点没什么,等下吃完了跟我回趟现场,我还有几个问题想确认一下。”

满屋子都弥漫着香辣牛肉的味道,想不发现这么个鬼鬼祟祟躲在桌子底下给自己开小灶的小贪吃鬼都难。江倦叹了口气,心道这丫头哪都好,就是有时候不大灵光,也不知道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寻思什么。

如果他有幸知道方才白饺饺一脸痴笑,目不转睛看着的下饭视频居然是某天他和萧始在法医科不清不楚拉拉扯扯的监控录像,白某的职业生涯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两人很快就去了叶明宣在烟陵区的豪宅,也是他的夫人穆雪茵遇害的第一现场。由于涉及命案,无关人等都被暂时请了出去,可能提供有用线索的保镖和保姆都被带到市局进行例行问询,而叶明宣本人则依旧在私立医院拒绝和任何人见面。

面对这么个拒绝配合警方工作,动不动就搬出律师和法律的刺头,证词的提取成了当前办案最大的困难。但对于江倦这样不善与人交流,更喜欢通过客观事实来分析真相的人来说,叶明宣主动离开将现场交给警方反而是最大的便利。

目前穆雪茵遇刺过世的消息还没有公布,附近的邻居和路过的群众看到这座豪宅被警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纷纷窃窃私语,更有胆大的大妈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被守门的外勤组员拒绝后仍不死心,前后左右拍着照片,总觉着角度不对,效果不好,比着耶的手势把自己一并拍了进去,还让刚从现代里出来的江倦帮忙拍了几张,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白饺饺问:“江副,您就不怕他们在网上乱发照片,引起社会舆论吗?”

“目前还没人知道这起命案,就算发出去也顶多是传出点叶氏偷税漏税的流言,很快会被压下去的。说到舆论,叶明宣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也确实应该见识一下舆论的压力,不然每次都是我们警察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公平吗?”

江倦无比淡然地说出这话让白饺饺感到脸红心跳,悄咪咪在他背后嘀咕一句:“原来如此,您可真坏……”

“什么?”

“没没没……没有。”

他全然不知,自己在这个二次元少女的心里已经被打上更带感的标签,成了她近期嗑的最硬核的CP……之一。

江倦和现场的外勤打了招呼,戴上手套穿上鞋套,掀起拦在现场门前的警戒线,俯身闭眼走了进去。

案发当天他初到现场受了刺激,没有心情细看状况,今天拿到的照片也大多是局部拍摄,不比亲身到场来得直观。

此刻他就站在血腥的现场,深吸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四分之一的面积,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四周仍然弥漫着血腥气,令他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作呕。

白饺饺贴心地递了一次性口罩过去,他道了声谢,小姑娘笑眯眯的,“不用谢我,是萧法医嘱咐我带来的,他让我照顾好你。”

江倦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戴上口罩平复了身心的不适,开始仔细观察这血腥的现场。

这座别墅在设计上极具特色,几乎每个房间都不是中规中矩的四方形,现场也不例外,房间呈现出上窄下宽的六棱形,墙壁是由整块的贴了遮光纸的防弹玻璃组成,唯有天花板上直径约莫五十公分的圆形玻璃通透无暇,是这房间唯一的采光点。

从进门处来看房间左右对称,每面墙都摆着黄花梨木纯手工打造的书架,排排码放着一尘不染的精装书籍,看起来就是为了防止光线直射导致书籍受损老化才在墙壁上精心做了遮光处理,但总体来说,这个房间并不适合作为藏书间。

穆雪茵倒下的位置被粉笔勾勒出了痕迹,她倒在房间正中的位置,身下是昂贵的纯手工地毯,身体侧对着门,头朝向西边,也就是进门的左手边,无力地歪向门的方向。

江倦还记得她在濒死之际看向自己时的眼神。

没有无助,没有绝望,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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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一种即将脱离束缚的畅快和愉悦,在向他宣示自己的战果。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江倦心中对这起血案就已经有了猜测,但直觉从来不能作为办案的根据,他需要铁证。

他拿出手机,把死者倒地位置附近那些呈点状分散的血迹无一遗漏地拍了下来,起身揉了揉额头。

放眼看去,架子上很多是英法德语的原版书,从《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战争与和平》这些世界名著到《形而上学》《纯粹理性批判》《上帝之死》这些极具深度的哲学经典一应俱全,从如此庞大的收藏量来看,把这间书房整个卖了都够在市中心买一套精装房了。

“这间书房平时是谁在用?”江倦问道。

“保姆说只有死者穆雪茵会在这里办公,原话说的是先生对读书没兴趣,布置这间书房纯粹是想在被媒体采访的时候做背景墙。平时穆雪茵会在这里工作,但她也不会看这些书,只有他们的养子徐子沐经常来这儿取书,一般都是看的时候拿走一本,看完之后拿回来再取下一本,有借有还,就跟在图书馆似的。”

白饺饺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摆放的参差不齐的书,指了指上面的书名,“保姆说案发之前的几天看到徐子沐来还的就是这本《飘》的下册。”

“具体是几天?”

“保姆也记不大清了,应该是在这周之内。他说徐子沐的阅读速度很快,也很喜欢读书,长篇小说基本一周左右就能看完,夜里也会偷偷躲在被窝里看,她还好心提醒过他注意保护眼睛呢。”

江倦接过那本《飘》,先是看了看侧边的书口,隔着手套感受了一下手感,又从中间部分翻开,来回弯折几次,试探了一下书脊的松紧,用左耳听了一下声音,又让白饺饺凑了过来,“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白饺饺满脸狐疑地摇了摇头。

他这才沿着书签带翻开阅读者最后标记的位置,大致浏览了当页内容,又环视四周,伸手一指头顶,挪来了靠在门边的梯子,“小白,帮我拿一下那本名叫《Gonewiththewind》的书,就在你头顶上数第二排靠中间的位置。”

白饺饺立刻照办,乐颠颠地把东西递了过去,江倦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晚上要去约会吗?”

“啊?没有啊,我还没男朋友呢。”白饺饺被他问懵了。

“那你今天傻乐什么,我看起来很奇怪吗?”

白饺饺想到今天刚到手的小视频,姨母笑又忍不住浮上了嘴角。

她摇了摇头,绷着脸说道:“没、没有,我就是想到了开心的事。”

江倦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把两本书都放进密封袋里,往她怀里一塞。

“拿好了,等下带回局里。”说完就朝着书房里唯一的办公桌去了,没再注意白饺饺火辣辣的目光。

这张桌子和周围的书架相同,都是名贵的海南黄花梨打造,低调极简的花纹能看出手工雕刻的痕迹,和烂大街的机工有着明显的区别。

江倦掀开桌面上的塑料布,只见桌面正中有一个明显的长方形印迹,大小与笔记本相差不多,应该曾经是台电脑长期摆放在这里,受到阳光直射才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印子。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果然办公桌就位于透明玻璃的正下方。

“江副,昨天勘查现场的时候在这里找到了死者的电脑,技侦已经带回局里调查了。”

江倦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桌上的陈设,几本和编程有关的书籍被叠放在左手边,每一本书都有卷边、折页和磨损痕迹,由此可见穆雪茵应该在办公时经常翻看。如温幸川所说,这些书籍大多是Python、C++和Java相关,看来死者确实在研究这三种语言的利弊。

除此之外,桌面上只有一个插着几支幽兰百合的花瓶、一杯散发着茉莉白柚香气的扩香石和一瓶透明的指甲油,很有女性办公的风格。

江倦摸了摸只有边缘微微枯萎的百合花瓣,挥手扇动了一下空气,拉下口罩嗅了嗅花香,又低下头去吻了吻香薰的味道。

白饺饺学着他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不禁感慨:“哇!好香呀。”

江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女孩子都喜欢放两种有气味的东西混着闻吗?”

“这您就不懂了吧,女士香水很多都是前中后调各有三种香气混合的香调,国际知名调香师们认可的混合高级香当然很不错啦,没想到死者这么会享受,我还以为她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工作狂呢。”

江倦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说法,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那瓶透明的指甲油上。

他又问:“女孩子做指甲的时候会用到这个吗?”他一指那瓶只用掉了个瓶口的透明的指甲油。

白饺饺看了一下上面的英文标注,“这个是顶油呀,一般来说指甲油的保留时间比较短,磕磕碰碰都容易脱落,只有两三天左右。想要让颜色保留的时间久一些就要先涂一层底油再上色油,颜色饱和之后再用顶油封层,这样的话能坚持一星期呢。不过我以为像死者这样的有钱人一般都会用效果更好,维持时间更久的美甲呢。”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啦,一般美甲都是需要到店里找专门的技师做的,用的材料是甲油胶,需要用紫外线灯照干,非常结实,只要不是遇到了非常严重的外力损伤,维持半年都可以呢。”

“这油和胶会叠加使用吗?”

“不会啦,这是多此一举嘛。”

江倦思索了一下,拿出手机把他今天收集的几张穆雪茵生前照片以及死后的手部特写递给白饺饺看了看,“你觉得这些油还是胶?”

“这个呀,肯定是甲油胶呀,指甲油做不出这种特别闪亮的晶石猫眼效果……等等,那这瓶指甲油是做什么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看到来电显示是“萧始”两个字,白饺饺当场如烧开的水壶,顶着红扑扑的脸跳到一边去了,竖起的耳朵只听电话接通后萧始邀功的声音传来:“前妻!你猜我在死者手上发现了什么?”

片刻之后,江倦看了看指甲油瓶身上的英文成分表,缓缓按下了挂断。

“指甲油的用处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拟人一下,萧始绝对是狗,脑子不太好使的二哈,拆家狂魔,会把媳妇儿硬拽到他乱七八糟的狗窝里一起睡觉,然后被打的鼻青脸肿还一脸委屈,该!

阿倦应该是猫,那种违背本性不粘人,高冷又高贵的德文卷毛猫,爱好是晒太阳和舔毛,讨厌被扒拉,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蹦起来暗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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