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晋肃笑了笑,“放我进门的时候你就该猜到了吧。我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评论区有个小可爱提出了关于萧始挨的这一枪会受什么样的伤的疑问,在这里做一下解释:
首先要明确一下警用枪包括手/枪、自动步/枪和步/枪,文中设定的警用手/枪为□□,即□□半自动手/枪,发射9mmDAP92手/枪弹或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弹。
我查到一些资料,11.43mm手/枪弹可能在击中人体后留在体内,9mm的空尖弹在进入人体后破裂,无法击穿人体,9mm的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在近距离击中人体的某些软组织部位能够击穿人体,7.62mm手/枪弹因为较高的初速和较小的长径比具有击穿人体的能力。(以上内容来自知乎)
当然,枪弹损伤程度是和射击距离、方向以及角度有关系的。
因为剧情中萧始是因为警枪走火近距离击中肩膀而受伤,目前就只讨论这一种情况。
弹头射入人体后,穿过人体组织形成射创管后并出体外会形成贯通性枪弹创,由射入口、射创管以及射出口三部分构成。贯通性枪弹创意味着射击距离较近或弹头具有较大的动能。(以上内容来自《法医病理学》)
也就是说近距离射击可能会造成贯穿伤。
但同时近距离射击也可能会产生空腔效应,具体大家可以自行百度。空腔效应与子弹的变形状态、弹道轨迹有关,高压气体导致的空腔效应一般出现在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射击过程中,而子弹翻滚导致的空腔效应则在射击距离过远的情况下。(以上内容来自百度百科)
柔软富于弹性、含水量高的组织如骨骼肌产生的瞬时空腔大,但组织弹性较好;肝、脾等实质□□官瞬时空腔也大而组织较脆故损伤范围大;因为脑位于颅内,膨账受限,故瞬时空腔不是很大;肺含气量大、密度低,瞬时空腔小;骨组织瞬时空腔不明显,或出现空腔的同时已发生骨折,只有在骨松质丰富的部位,可产生明显的空腔。(以上内容来自《法医病理学》)
由此来看空腔效应往往满足三个条件:大口径狙/击步/枪、远距离、骨松质丰富的部位。所以我个人认为手/枪近距离射击并不一定会产生空腔效应。
在网上看到一种佐证的说法是:近距离射击时子弹动能大、运行速度快、稳定性高,可以击穿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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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远距离时子弹的动能和稳定性都会减弱,击中人体时因为受到顿挫而产生翻滚,这样一来就产生了空腔效应,射出孔会比射入孔大得多。
远距离时子弹动能已经很弱,击中人体后会形成较小的空腔或不形成空腔,弹头因为不能击穿人体而留在体内,没有射出孔。(以上内容来自知乎)
所以综合来看,我个人认为手/枪近距离击中萧始造成贯穿伤,并不一定形成空腔效应是合理的。但是因为没有具体实践过,不敢保证这个结果绝对正确(真的实践过我现在大概在橘子里)。
非常感谢小可爱提出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如果还有其他疑问可以继续在评论区互动,我自己研究过后也涨了不少姿势!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感谢惩哥今天炸毛了吗打赏的1个地雷!
感谢D罩杯洗面奶是什么好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投喂!!
第26章明暗
“准确地说,也是把他推向深渊的元凶之一。每一场壮烈牺牲的背后都少不了运作,只是碰巧那一次我站在明暗分界线上,难说立场。”
沈晋肃顾自回到客厅,萧始颇为顾忌地看了卧室一眼,和沈晋肃同行的一名虎背熊腰的保镖背着两手进门与江倦相对,这让他有些不安。
“放心吧,他有分寸的,不至于对一个受伤的病号动粗。”沈晋肃全然没把自己当成外人,还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两手交叉着扣在交叠的长腿上,保持着相当优雅的姿态坐在正位上,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萧始觉着自己没分析错,这个人确实来头不小。
“如果是要对昨晚那一枪问责的话,我愿意承担责任,但就算真的要追究也该是高局来找我,你又是谁?”萧始紧绷着守在门边,和对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对方一有动作,他就可以迅速拉开距离,退回到江倦身边。
沈晋肃看到他对自己如此防备依旧笑的温和,“高局,你说的是雁息市局局长高进吗?他还没有权限来问责与江倦有关的事,你该不会以为那把九/二式是市局配发给他的警枪吧。”
难道不是?萧始心里疑惑。
“看来你对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啊,或者该说他始终没有让你真正了解过自己吧。”沈晋肃平静道,“从江倦回到雁息市局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在公安不会再有任何提升空间,为了回‘家’,他答应了许多丧权的霸王条款,认可市局不为他配警械的决定只是其中之一。”
“……你说什么?”
“他昨天打伤你的那把枪是我给他的,那是他父亲的遗物。所以不管昨夜是谁开枪打伤了谁,追究到底都是我的责任。”说到这里,沈晋肃终于关心道:“伤怎么样,不要紧吧?”
萧始还没从他上一句话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恍惚摇了摇头。
这时沈晋肃的手伸进了西装里怀的口袋里,萧始条件反射向后退了半步,对方衣服的口袋微微鼓起,显然是放了什么硬物,但就轮廓来看并不是枪。
果然沈晋肃从怀里只是拿出一个狭长的金属盒,对萧始招招手,让他凑到近前,“萧医生有职业优势,相信你对这几种药剂都不陌生,今天来之前,上面的那位把这个玩意儿交给了我,给了我几种处置江倦的选择,现在我想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你。”
萧始眼角一抽,看不透这老狐狸在玩什么花招,硬着头皮坐到了他对面。
沈晋肃打开金属盒,里面是一支崭新的注射器和几个安瓿瓶,他把东西一一拿出来,介绍道:“多巴胺,一种能让人产生愉悦和满足的神经介质,可以找回抑郁症患者的快乐和幸福感。氟西汀,被广泛应用于抗抑郁治疗的选择性5-HT再摄取抑制剂。还有这个,氯/化钾和巴/比/妥酸盐的混合溶液,可以让人在安眠中死亡的剧毒药剂,多用于安乐死。”
萧始咬了咬牙,“多巴胺确实是让人心情愉悦的神经介质,但多巴胺注射液在临床多用于治疗休克综合征。氟西汀不是溶液,而是一种白色的结晶粉末。至于那瓶混合溶液,恕我直言,用于安乐死却一点儿都不安乐,死刑都需要先注射肌肉松弛剂和麻醉剂,等药效发作以后再注射氯/化物执行死亡过程,你这瓶算什么?”他拿着那安瓿瓶轻轻敲了敲桌面,“凶手的自我安慰吗?”
沈晋肃依旧端着笑意,让萧始有种他把这副笑面焊死在脸上的错觉,“这不重要,我,或者说你,有三种选择,你会怎么……”
话还没说完,萧始已经拿起了象征氟西汀的安瓿瓶,沈晋肃又问:“为什么选它?”
“我要他活着。”这个问题对萧始来说没有任何思考的必要,“多巴胺能提供一时的快乐,却无法让他终生幸福,我只是想……让他走出过去的阴影,只要他愿意接受这个曾经苛待他的世界,他就能活下去。”
沈晋肃不置可否,“我终于能明白他为什么总说你是个自私的人了,为什么你在替他做出选择之前从没有问过他的想法呢?还是说你觉得只要一味给予自己认为是对的东西就够了?”
萧始犹疑道:“我没有害他。”
“但未必是他想要的。”
“难道他不想活,我就放任他折腾自己到死,只为给他什么可笑的自主选择权和自由吗!”萧始一拍茶几,随后一墙之隔的卧室内也传来了几声响动。
他起身欲去查看状况,却被沈晋肃制止了,“别管他,作不出什么风浪,我的话还没说完。”
“继续这个话题还有什么意义?”
“是没意义,所以我要和你谈另一件事。”他取出平板,修长的手指点了几下,调出了一个境外网站。
只扫了一眼,萧始就觉着网站的版面和交互设计让人非常不舒服,黑底红字,活像邪/教组织的诅咒论坛。
他觉着这个风格有些熟悉,接过来往下看了看,发现他不止认识这个网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这个世界知名的猎奇爱好者网站曾经属于一流的雇佣兵组织‘SEVENTEEN’,几年前他们年轻的首领,一个叫做凯尔·勃朗宁的美法混血帅哥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牺牲后,兵团内部经历了一次动荡,继任的负责人可能有点杀富济贫的大侠情结,在网站上开辟了论坛通道接取来自世界各地的‘慈善’任务,不过这个美好的想法很快就流产了,论坛也逐渐沦为给极端主义者和无底线杀手提供合作的非正常平台,后来甚至被黑客侵入服务端重写了功能,推出了一个类似榜单的新形式,而这个榜单的用途就是……”
“悬赏。”萧始面色沉凝。
他看到了目前的榜单,虽然不在标红的三甲之中,但江倦也名列其中。
他指尖掠过页面上江倦那张一丝不苟穿着警服,面上还带着三分青涩,微笑着与屏幕外的自己相视的证件照,有种难言的悲哀。
当年那个不知愁的少年,到底还是毁在他手里。
“你应该记得去年有幸名列榜首的人还是如今身价不菲的姜惩,当时他还对暗网上的出价不满,压根没把这当回事,但后来的遭遇足以证明轻敌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如今江倦步上他的后尘,未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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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的至少是同样凶险的局面,甚至会更糟糕。原本今天的见面我是打算跟他好好商量这件事的,但昨晚的意外让我改变了主意,虽然他拒绝跟我们交流,不过我们之间针对某些问题应该还是能达成共识的。”
铺垫了半天,现在才切入正题,萧始一言不发把整个网站浏览了一遍,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晋肃叹了口气,那神态像极了无力管教顽童,却又不得不宠溺的长辈,“他拒绝接受上级的保护,也不肯调任安全的部门,铁了心守在他至亲的埋骨之地,非要留在雁息市局。说到底,公安和我们不是同一个系统,做起事来诸多不便,我不能时刻把手伸在他身边,如果一定要为他找一个‘监护人’的话,我觉得你比姜惩合适。”
沈晋肃果然是只老狐狸,说话的技巧拿捏得极其到位,把萧始那点心思都看穿了。
这个时候就算说萧始是最合适的人选,也不及拿前情敌出来比较,雄性生物都爱面子,在感情上又都有争强好胜那点心思,除非是已经丧失了某些天性和功能,否则不可能对内心深爱的雌兽坐视不理。
见萧始没有立刻作出回应,沈晋肃甚至带着挑衅意味问道:“萧医生,你年纪轻轻,应该没有阳/痿的毛病吧?”
“放屁,少激我,条件呢?”萧始反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算是赔本生意,你也一定会把损失控制在最低,我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这话倒是让沈晋肃意外了,他盯着萧始,眼神就想锋利的薄刃,落在身上并不疼,但足以剖开他的皮囊,一眼望进他的内心,“你觉得江倦的价值有多大?而我又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我不知道你们认为他有多重要,但他对我来说是无法取代,也无法用价值衡量的。”
“那你愿意用同样重要的筹码去交换他吗?”
萧始摇了摇头,在那一瞬间,空气几乎凝滞了。
仅与二人隔着一道墙的江倦被保镖掐着两颚捂住嘴,双臂拧在背后死死压在床上,他因萧始的沉默而生的怨愤又燃起了反抗的冲动,咬牙跟人较着劲,看似病弱的身体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道,狠狠向后踢了一脚。
可这时,他却听到了萧始的叹息:
“我做不到。我这里再找不到什么配跟他相提并论了,所以你的问题建立在一个完全不存在的虚拟基础上,我给不了你回答。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把他还给我,我愿意为你,还有你背后的势力提供帮助,一直到事情真正有个了结。”
江倦一时失神,猝然失力,猛被保镖按了下去,压得闷哼一声。
萧始听到动静,推门冲了进来,见这场面二话不说,飞起一拳打得那保镖踉跄几步退后,扶起江倦关切道:“没事吧,伤了哪里没有?”
江倦还没从他刚刚那句话带来的震撼里回神,看了他半天才怔怔摇头,萧始心里一股火起,“他伤还没好你们就这么折腾他!他娘的我在这儿你们都敢虐待他,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晋肃纯属是看夫妻吵架不嫌事大:“这里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你应该庆幸有人愿意帮你背这个罪名,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都能让你短暂地逃避内心的谴责。”
他没有回避江倦,直言道:“别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他还很年轻,面对死亡会有恐惧,也会有遗憾,希望未来你能接替江住,成为隔绝他与死亡的高墙和堡垒。就像他也曾代替已故的英灵,守住了明与暗、光与影之间的分界线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狄箴:你们不要谈恋爱了,快回来查案wdnmd!
第27章讨债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第三瓶药。”江倦在萧始用红花油给他揉手腕上淤紫的指痕时说道,“长不痛不如短痛,药打进血管里,最低难受几分钟就解脱了,那才是真的对我好,总好过挣扎一辈子不得安生,最后缠绵病榻,孤苦伶仃地死去。”
萧始就像压根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一边揉一边问:“疼不疼啊?操,那狗娘养的怎么下手这么重,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他,他才公报私仇啊?”
江倦的情绪还算稳定,萧始上赶着伺候他,他也乖乖任他折腾,连萧始都有些奇怪,他可好些年都没这么老实过了。
“我昨天……昨天,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嗯,说了,还说了挺多呢。”萧始大言不惭道,“哭着喊着说你爱我,离不开我,求我跟你复婚呢。前妻,你说你平时总绷着干嘛,内心明明那么需要前夫的爱还不敢说,怎么,怕人笑话?何必呢,咱俩都老夫老妻了,还在乎别人的看法嘛,你看我都死皮赖脸了,你天天跟我摆谱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干脆就点个头,闹腾这么多年就算结了吧。”
按照江倦的性子,他一向不屑于接萧始的废话,不过今天却一反常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爱你倒不至于,不过我也不恨你。”
萧始的动作一顿,笑容凝固在脸上,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恨你。”江倦抽回手来,拿过凯尔留在茶几上的烟盒,从中取了支烟点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缓缓吐着烟圈,“如果当初不是我任性,我哥也不会出事,他是替我死的,那么我来做他没来得及完成的事也是天经地义。现在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你觉得如果我哥没死的话,他会接受你对他的感情吗?”
江倦已经很久都没有正眼看过萧始了,所以当他对上萧始的目光时,两人都有些诧异。
相视间,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愫悄然而生,无声在江倦心底埋下了一颗随时可能爆裂的种子。
他知道以萧始一贯的做法一定会随便找个借口岔开这个话题,借以逃避这些尖锐的问题,所以他抽手逼着对方不得不正视自己,用眼神追问他答案。
萧始知道自己避无可避,眼眸低垂,摇了摇头,“这个假设并不存在,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
这话江倦倒是不怀疑,虽然从第一次看到萧始看江住的眼神时,他就知道这人对他哥绝对有些不能明说的感情,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对江住怀着怎样的心思,但江住自己却一直是个对感情很迟钝,而且不相信同性之间还能有除了亲情和友情之外的第三种热烈感情的棒槌,所以他对萧始深藏在心底的感情一无所知,只要萧始不承认,就算全世界都认定他们是爱情,他也能坚信那只是外人的错觉。
所以萧始的想法,或者说过去的想法是现实的。
“你就从来都没想过跟他坦白,连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愿赌吗?”
萧始苦笑道:“江二,我赌不起。我一无所有,连这一身残骨都是他拼起来的,我哪里有失去他的勇气。”
江倦似乎明白了他长久以来的坚持,即使明知无望仍要追逐,对光的渴望是人的本能。
不知为何,理解了萧始对江住的执着,本该释然的他反而心头那一点牵连着五脏六腑都疼得乱颤,凄然道:“那你希望我给你什么呢?”
“对不起……从前的我没期待过你能给我什么,江住走了以后,我的世界都塌了,唯一支撑我的只有恨,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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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恨的从来就不是你,而是那个没来得及阻止你们,更没能救下你们的那个无能的自己。可我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我恨了你那么多鬻席年,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容原谅的混账事,我从没有奢望过能得到你的原谅,只是希望能尽我所能弥补你,能让你好受那么一点儿,或者少讨厌我一点儿……”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江倦移开目光,眼神飘忽不定,“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你只是希望我能给你江住还在人世的错觉,帮着你一起骗自己罢了。你现在会悔改,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只是觉着我跟你不死不休地斗下去已经无法满足你对我的需求了,你希望我能顶着这张和故人一模一样的脸,被你驯得温顺听话,营造出他还在世的假象罢了。”
“不!不是的!至少……至少现在不是这样的。”
江倦叹了口气,推开了贴近他的萧始,“放在十年前,我会满足你的,不然你真以为我被你监/禁的那六十七天是因为我没办法逃走才被迫留在那里吗?当年我心里对你有愧,不论你报复我的行为是对是错,我自认是对不起你的,所以我陪了你六十七天,偿了你当初以相当拙劣的借口与我哥同居的那六十七天——我想还清他欠你的情债。”
萧始愕然望着江倦,他从没想过当时江倦的不告而别还有这一层深意,这些年他一直不敢回忆自己在那段时间里对江倦做过的一切,潜意识里早已认定自己就是那个导致后续一切悲剧的元凶,只是心里还偏执地不肯承认罢了。
他感到内心涌上一股强烈的恐惧,他害怕江倦还尽了这份本不应由他来承担的歉意后就会决然离去,他拼命抓住那人的手,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否认和挽留的机会,可是面对那人如水般沉静的眼波,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这个只知一味索取的掠夺者,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向一无所有的受害者乞怜呢?
江倦默然盯着他死命往自己掌心钻,强行与他十指相扣的手,许久才轻叹着问:“萧始,这样的把戏我玩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玩够呢?”
“倦,你相信我,从我认识到对你的感情并不是强行把你当做替代品去攫取养分的时候,我就知道其实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不是……这个过程我用了十年,的确太长了,可我愿意用余生去补偿你,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这一次如果我做的不够好,就换你来那样对我,好不好?”
萧始声音发颤,他比任何时候都恐惧江倦尚未说出口的决定。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犯,他愿意十倍百倍地偿还江倦所承受的一切,此刻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机会。
“倦,你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你愿不愿意和我再次开始一段故事,或者说,重新开始呢?”
江倦的沉默让萧始感到无比心慌,既期待着他的答案,又不希望听到任何会让自己绝望的结果。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令人窒息的一刻,漫长的等待几乎让他的生命枯竭在这短暂的犹疑里。
“可我的人生,能有几个等你回心转意的十年呢?”
萧始如坠冰窟,随即在畏怯的驱使下一把搂住了他。
“别走,你别走,给我个补偿你的机会,要是我做的不好,你随时可以赶我走,但求你别在还没开始之前就否定我好吗?倦,求你了倦……”
江倦推了他一把,竟然没有推动,索性也便省了这力气,放任他肆无忌惮地抱着自己,贪婪地汲取着余温。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过去十多年,我从没有为你迈出过一步,现在我想给你个机会,也是再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重燃希望的萧始就像在绝望尽头看到了新生的曙光,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点头。
这时睡饱了的哮天从客房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出来,看着沙发上衣衫不整纠缠着的两个男人颇有些不解,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们半天。
看到他的时候,江倦咽下了此前盘算好的“两年”,改口道:“就以哮天的寿命为限吧,我再陪你些日子,它要是不在了,你就放我走,要是我没活过它……”江倦抬起手,哮天便凑了过来,他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勾起嘴角笑了笑,“……那就算是我失约了。”
萧始很想再为自己争取更多,但他知道,这已经是江倦能为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他们本就没有未来,能得到走一步看一步的机会已经算是那人能给他的最大限度的施舍了。
要是执着于那理想中的未来,贪得无厌地索要更多,他只会连近在眼前的一切都抓不住。
“要是大限真的到了,你会愿意为了我留下来吗?”
江倦起身,避开萧始殷切的目光,模棱两可答了句:“或许吧。”
他和萧始生来就是冤家,注定要相互讨债的,见一面便误了一生。
他后悔自己或许不该心慈手软的,可他偏偏违抗不得。
江倦忽然想起什么,停步回眸望着萧始:“你有看过《茶花女》吗?”
萧始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又听他没头没尾的一句,不明所以地点了头。
“《茶花女》中,女主角玛格丽特在日记中留下了给她情人的遗言:‘除了你的侮辱是你始终爱我的证据外,我似乎觉得你越是折磨我,等到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在你眼中也就会显得越加崇高。’我们似乎比这对悲剧的恋人幸运那么一点。”
说完他便走出门去上了平台,吹着冷风拨出了一个号码。
“是我,目标暂时稳住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电话另一头的人给出了一个简短的回答,江倦对这个说法不甚满意,好半天都生着闷气,没有接上后面的话。
听筒里传来一声哂笑,“怎么,舍不得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天地良心,这回我没打算把你牵扯进来的,是你自己非要来和稀泥。说实话,你现在消停对我反而有利,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是真不想受沈晋肃那老小子的鸟气,今年才刚开了个头,他就跑到上面去参我好几本了,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不,我要参与。”
“该不会……你真对他动心了吧?”
“你想多了,任务而已。真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我想看你们几家一起撕逼。”说罢江倦便挂断了电话。
他望着夜色笼罩下的万家灯火又点起了烟,到了他这个年纪,真是触哪儿的景都会生多余的情。
他知道再多的托辞都是无用,骗得了别人,又怎么骗得过自己?
他记得自己梦里的呓语。
——萧始,我害怕,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内心深处那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自己,其实一直是需要萧始的。
……可是为什么?
江倦吹出一口烟雾,低喃道:“难道感情这破玩意儿,真是做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尸体群演:我凉透好几天了能不能来个人管管?搞对象的真烦!
明天真的要办案了,不然工资扣光了!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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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舔狗
“我就说你大晚上的能去找哪个小白脸儿私会,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天台上去吹冷风,一眼没看住又让你造了一盒烟,我自个儿的瘾头都没你大,啥家庭啊一天抽一盒?现在好了吧,终于说不出话你满意了吧,不用跟我交流你可开心了吧!“
大早上起来,萧始就絮叨个没完,前脚把人推进了支队办公室还在数落前妻昨夜的种种不是。
众人一看,好么,三把火还没烧完的副支队长这第二把火怕是给自己上了,报到第三天请了假,隔天来上班就坐着轮椅了,头上还缠着一圈绷带,简直像从哪个重症病房给拖出来的,这什么情况?
一群人围上来嘘寒问暖,狄箴重重握着江倦的手晃了晃,“江哥,你要是被家暴了就眨眨眼,兄弟们虽然管不了你们的家事,但帮你把那禽兽腿打折还是能做到的,哪条你自己选吧,第三条也行。”
温幸川充满同情地看着江倦,“江副,您需要法律援助吗?我有个认识的法医,伤情报告上给您夸大三个档,保准儿让他十五天起步,家庭不是合理提供暴力的场所,性/暴力也是不行的,您有需要随时喊我。”
白饺饺偷偷摸摸往江倦衣服口袋里塞了些什么,神似进行毒品交易,江倦拿出来一看,见是罐凡士林,当场脸就黑了。
萧始接热水的时候嘴都没停,“你们想什么呢,单身狗都一边去!和谐夫妻生活的造人计划还没执行呢,就活活把自己冻出个好歹,在被窝里哆嗦半宿身体都暖不过来,我看你就是逃避幸福夜生活,你是对前夫有什么不满吗?是我在床上没让你舒服吗?你是想再玩点更刺激的吗?!”
姜惩离老远就听见他这张破嘴又在开飞机,推门进来把文件往桌上一拍,“别让他逼叨了,把隔壁扫黄的黄老二叫过来把人铐走,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美男还口出污言秽语,简直不知廉耻,这不判他个无期还有王法吗?”
江倦根本不想参与到腥风血雨里,转着轮椅离开漩涡中心,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翻看着仅仅一天没看就堆满桌面的各种报告。
姜惩和萧始一言不合又斗起了嘴,狄箴掺合在里面跟着和稀泥,一群人大早上起来就闹得厉害,江倦没忍住咳嗽了几声,办公室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捂着嘴的江倦,把他看得有些无措。
萧始几乎是飞过来的,迅速溶了袋豆浆粉给他灌了半杯,“快,暖暖身子,你再这么不知收敛,迟早得把嗓子也搞坏了,戒烟听见没有,今天开始就给我戒烟!”
戒烟这事其实早在他去年受伤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时候他跟萧始的关系比现在还差,那人勒令他戒烟,他就偏要跟他对着干,萧始也纳闷怎么就管不住他,越管他越能从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搞到烟,结果原本不怎么严重的烟瘾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导致他的病情恶化得更快,要不是萧始重罚了照顾他的护士,他于心有愧不想连累别人,恐怕到现在这烟都管不住。
江倦依旧咳得厉害,借着喉咙发炎的借口一言不发,摘了助听器无视了萧始的絮叨。
姜惩说了句大实话:“他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想理你吧。兄弟,听哥一句劝,别当舔狗,水泥地都让你舔成大理石了,小心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从他进了这个门,办公室里就没安生过,江倦哑着嗓子对萧始道:“你先回科里吧,别总在这儿碍事,中午再过来。”
萧始眼睛一亮,“嗯?中午过来做什么?前妻,你这该不会是邀请吧?”
江倦面无表情:“……喂饭。”
萧始这就乐乐呵呵地走了,刚出门姜惩就在后面叹道:“狗和狗果然是有区别的,哈士奇永远也成不了德牧,要不阿倦你还是考虑一下连骁吧,他至少是靠谱的。”
话音未落,萧始又探头进来,目光在江倦那边打量了一圈,突然冲过去把那人桌面上的零食盒给端了,临走了嘴里还不干不净:“前妻,你以后少拿那小子的东西,他对你图谋不轨,喂你吃的是假,暗示你搞黄才是真的,这什么甘草杏真是绝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污的东西,又是干啊、草啊,还有什么杏生活啊……”
姜惩一脚给他蹬了出去,把一众看热闹的刑警喝回了各自的岗位,这才拎着凳子坐去江倦旁边,小声问道:“你这脑袋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他又打你了吧?你别藏着掖着,跟我说实话,他个混账玩意儿敢跟你动手老子弄不死他!你今天就跟我回娘家,咱不跟他过了!”
“不是。”江倦扭头避开姜惩伸过来的爪子。
“那你这腿呢?好了没几天怎么又坐轮椅了?”
“昨晚受了风,今天疼得下不了地,我又不想再在家躺一天。”
“昨晚?”姜惩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拍了拍江倦的胸口,“你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嘛,下次记得把被子盖好啊。话说回来,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
江倦还没开口,先咳嗽了几声,“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以前你也不是个八卦的人啊,先说案子……”
“那个不急,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昨天听老高说你那边出事了,他不让提,我就先跟其他人打过招呼了,但别人不知道没事,你总得让我知道吧,你这头、这腿,这嗓子,还有他那不能吃力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江倦知道这事瞒不过姜惩,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是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去了,索性如实说了情况。
关于理由,他也没怎么避讳,直言道:“前天夜里发病了,没控制住,我把他一枪崩了。”
“你这……”姜惩哽了一下,情绪瞬间低落下去,“抱歉,是我不好,你这个病多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你。”
江倦觉着很奇怪,包括萧始和姜惩在内,似乎所有人都觉着自己的病和他们有关,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是那样的。
见他迟迟没说话,姜惩又道:“那萧始的伤呢,严不严重,不去医院能行吗?”
“小惩,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其实我和高局以及更上层的领导有些交易,我回到雁息是有代价的,所以萧始铤而走险这么做其实是在保护我。”他说的没什么波澜,其实内心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姜惩了解他的性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渡纠结,“那你和萧始怎么样了?现在的关系总该回温了吧?”
“算是吧,我和他做了笔交易,简而言之就是在哮天接下来有限的寿命里一直和他保持……咳!炮/友关系,什么时候哮天走了,他就该放我自由了。”江倦淡然道,“虽然我觉得他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姜惩的表情有些扭曲,“德牧的寿命十二年就是大限了,更何况它还是条警犬,早年执行任务留下了很多暗伤,可比不得从小就精心伺候的家养宠物,你这不是为难他吗。”
“是,我就是在为难他。”江倦毫无顾忌地直言道,恶劣地笑笑,“看着他把一条狗当祖宗,大早上起来自己牙不刷脸不洗也要先给狗请安做饭还挺好笑的,他当初对我都不比对一条狗上心。”
姜惩知道,他这是还放不下以前的事,想以此折磨萧始,却没意识到自己也在被煎熬着。他并不是没放过萧始,而是放不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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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哮天是我哥能留给这世界为数不多的遗产,他对我哥有情,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那这个先不提,你说炮/友……?”
江倦依旧面不改色,“他想从我这儿得到的不就是这个吗?脾性再怎么好的人怕是也受不了每天半夜三更枕边人都在寻死觅活,还随时有一枪崩了自己的风险,何况他还不是什么善类,我赌他都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至于是萧始耐心到头甩手不干了,还是被他又一枪打爆脑袋就说不定了。
有句话虽然说不出口,但江倦知道,萧始对他的一切评价都是客观事实,他的欲/望的确很强,甚至有时候需要借此麻痹自己,默认这样的关系对他们而言也是各取所需。
“你一定觉得我很贱吧,其实我也是。但我最近想通了,我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不如趁自己还有命享受的时候快活快活,就算对方不是他也可能是任何人,良家少男我就不祸害了,至少萧始他不是无辜的,我心里的罪恶感就没那么强烈了,多好。”
姜惩看着他,神色非常复杂,半晌都说不出话。
江倦觉着他大概是在自责,又道:“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就算没有你,我跟他迟早还是会走到这一步的。别说我的事了,聊聊案子。”
姜惩叹了口气,知道他根本不想谈这件事,也不好勉强,从他桌上翻出一堆报告,稍微整理了一下,“老法医复核了萧始的检验结果,得出的结论完全一致,这证明萧始的专业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关于死亡时间的问题,萧始自己也找老法医确认过,两人的判断稍稍有些分歧,不过结果对我们的调查影响不大,他们都认为死者是在遗体被发现前的几小时前死亡的,但尸体内因为什么菌生成的气体却很容易让法医产生误判,老法医也有些打不定主意。这个倒是不用纠结,我们就他体内溺液的成分进行了化验,猜猜有什么发现?”
“值得你这么说的话,看来一定不是普通的自来水。”
“没错,通过硅藻含量的对比,实验室发现溺液的主要成分与澜江水一致,这个季节江面结冻,想要取水就必须切割冰面,我让人排查了整条澜江流域,在抛尸现场不远处发现了冰面开凿的痕迹,通过周围监控录像找到了徐静涛搬运冰水的证据,并且在薛嵘住的枫叶苑小区找到了一个被废弃已久的地下室,那里有残留的河水和打斗痕迹,痕检从中找到了死者的毛发还有徐静涛没来得及处理掉的指纹,铁证如山,这案子一点儿难度都没有,就是他杀人灭口。”
“地下室……”江倦喃喃道。
姜惩明知故问:“啊?地下室怎么了。”
江倦摇摇头,心道自己就请了一天假的时间,姜惩就连夜把案子查到这个程度,很明显就是不想给他再回现场调查的机会了,他知道自己在“地下室”这个地方经历过什么,留下了怎样的阴影,所以给了自己这份体贴,那么他也没必要拆穿这件事。
江倦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把他递来的文件都大致浏览了一遍后问:“死者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还有作案动机呢?”
“徐静涛是个硬骨头,轮番上阵审了他好几个时辰了,没看我都一脸肾虚了么,特意从隔壁禁毒借的人来审呢。就是死鸭子嘴硬,证据都摆面前了也不承认,还叫嚣自己背景多硬,连外面的薛嵘看到他那死出都骂他有病,干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说到底,薛嵘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商人畏事,基本上是能躲就躲的,我要是他老子,就算这次犯事的是亲儿子也该断绝关系了,更何况只是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反过来说,薛家真有什么背景就更不敢蹚浑水了,程氏刚倒台不久,现在上头抓的这么严,谁敢做这个出头鸟就是下一个被天诛地灭的炮灰,他们眯着都还来不及,徐静涛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搞这么一出,不是狗急跳墙,就是……”
江倦看着照片上死者那青白发灰的脸,忽然陷入沉思。
姜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应,疑惑道:“啊?就是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长得很有特点,有点像……”江倦面色凝重,眯了眯眼睛,“……像个日本人。”
第29章初吻
姜惩拍了拍桌子,“听见了没有?咱江副说了死者可能是日……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国际友人,赶紧传下去,查!谁先查清死者身份,我就以个人名义赏他今晚的夜宵里多一根火腿肠!”
挂着两个浓重黑眼圈的狄箴抬眼鄙视地一瞥,“姜哥,您现在好歹也是身价十一位数的人了,不至于这么抠门吧,一点儿排面都没有……”
“那再加俩卤蛋!这下没问题了吧?小同志年纪轻轻,夜宵不要吃太多,早早发福秃顶可怎么办,快去快去。”
姜惩絮叨着让狄箴带人去查了,回头又问:“哎,你为什么说死者是日本人啊,我没见他有什么特征啊。”
“我也说不好,只是一种感觉。”江倦把几张照片平铺在桌上,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这一口牙说不上好看,还有点外突,就是俗说的龅牙,这不是岛国人的特征吗?日本人的骨骼结构和不吃硬食的习惯会让他们生出这样的牙齿,颌骨骨架过小就会导致牙齿拥挤,生的凌乱也很正常。但这只是种感觉,我也不敢确定。”
看姜惩哈欠连天一脸倦容,江倦便让他先回办公室小睡一会儿,支队的人兵分两路,一拨由狄箴带队去调查死者身份了,另一波则留在局里等着换审讯室的班。
白饺饺就是留守的那一批,给江倦的保温杯里换了些热水,在旁看了他片刻。
江倦突然问:“小白,去调查地下室的时候你在吗?”
“啊?我、我在呀……可是姜队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不能带你去那里的,而且姜队已经带着我们调查过了,应该……”
江倦对这无措的小女警微微一笑,那一笑甚是好看。
还记着刚到市局那一晚,江倦踹萧始的那一脚,白饺饺只纠结了不到一秒就光速倒戈,举手投降立刻示弱。
不过江倦的身体不大方便,为了避人耳目,只能由白饺饺从后门推了出去,没想到刚到停车场就遇上了拎着狗粮袋迎面走来的萧始。
“哎哟,前妻,这是要去哪儿啊,咋不跟我说声呢,你这身子怎么能跟丫头瞎混,她就是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也抱不动你啊,还是需要男人吧。”
萧始一看江倦那没合好的衣领就闹心,平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跟怕被他非礼似的,连睡觉都把扣子系到最上面的一颗,现在外面冰天雪地,他却露着半边锁骨,气得他只想把那人揪过来在上面留下个鲜艳的红痕。
“别勾引我,不然回去就把你连皮带骨地吃了。”他在江倦耳边小声威胁了一句,就把人抱上了车,还问:“这什么情况,午饭还没吃呢又张罗往外跑,到底有什么非他不可的事。”
白饺饺刚要起步就发现后排多了个人出来,江倦略带一丝嫌弃地扒开了紧贴着他坐下的萧始,丝毫不掩饰他的反感,“你跟上来做什么,没你的事。”
“怎么就跟我没事了,于公我是法医,于私我是你前夫……不不不,是你私人医生,你去哪儿都得带着我,这是职业道德。”萧始放好狗粮,转过身来一揽江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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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得意忘形了还想把人往怀里揉,下一秒就乐极生悲,被那人一肘捣在肋下,好险打背过气去。
好在法医跟着复勘现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江倦想着或许真能找到些别的线索,便捣了在他身上乱摸的萧始一拳,默许他跟去了,到了地方才发现,带着这个苦力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那疑似第一现场的地下室是直上直下的设计,出入没有楼梯,只能靠一架垂直的梯子,轮椅没法移动,只能由萧始背着江倦艰难挪了下去。
江倦被迫抱紧他的脖子,完全没有保险措施悬在两层楼的高度往下看让他有些发晕,只得把自己紧紧贴在那人身上,脸也埋在了他颈后,不想往下看。
他有点怀疑挨了一枪的萧始能不能撑得住两个人的体重,可偏偏把他打成这样的人就是自己,他有点开不了口。
如此主动的亲近行为让萧某人生了股邪火,活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乐呵起来,“前妻,看在我出力不少的份儿上,今晚愿意临幸我吗?”
这话就好像突然戳到了江倦似的,一直绷着脸的人突然“噗”一声笑了出来,萧始一愣,险些失手滑下去。
“方才不是给你一炮了,还想着什么?”
“不不不,那个炮和我要的炮不一样,晚上你就知道了。”
“行啊,让我看看隔了十年,你这精力还比不比得了当年。”
江倦轻描淡写也没走心的一句话顿时激得萧始心潮汹涌,要不是白饺饺和物业管理员也在场,他现在就能上下其手,让行动不便的江倦吃个大亏。
江倦转头就变了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询问管理员一些问题,面不改色的样子就好像刚刚一句话激起火的人不是他一样。
“听你的意思,这间地下室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里面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监控也没特意拍着这边,你们物业根本不知道被人偷偷使用了?”
那管理员点头哈腰地搓着手,“是呀是呀,这个……这么大的小区,管理起来也有难度,漏掉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这些话昨天我们都已经跟警方说过了,你们……”他满眼怀疑地打量着江倦,也许是觉着这人一身残疾,实在不像警察,又试探着问:“警察同志,能看看您的证件吗?”
江倦把警察证递给他,便去查看现场了,萧始还沉浸在刚刚求欢被允的喜悦里,美滋滋地勾着那管理员的脖子,一抬下巴指着证件上的照片,“怎么样?帅吧,我媳妇儿。”
那管理员愣了愣,没搞明白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疑惑道:“可他和照片也不像啊,真是他吗……”
“他拍这张照片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年轻貌美,现在落一身重伤顽疾,能长的一样么。我告诉你,看人不能光看皮相,还得看骨相,不管高了矮了胖了瘦了,骨相永远是改不了的,所以说都说骨美的人才是真的美啊……”他自言自语似的念叨:“当年一身反骨,如今成了傲骨,世上怎会有这么绝代的人呐……”
远处的江倦没听见他这话,只是看着他站在一边像没事人似的来气,喊道:“萧始,过来!真把自己当凑热闹的了,合法摸鱼也没你这么个摸法,人民的税款发给你这种吃白饭的垃圾真是糟蹋了!”
萧始也不气,贴过去揉了揉他的大腿,“知道了,那这个摸法总行了吧?真是,想让前夫疼就直说,低头认个错服个软有那么难么,你一句话的事咱们不就复合了?”
江倦冷笑一声,“我是挺想让你疼的。”
完全没明白他意思的萧始不知死活道:“这就对了嘛,有想法别憋着,你可以尽情□□我,绝无二话!”
“我确实对你有些欲/望,但这种危险的张三行为如果付诸实践恐怕会被判刑。快点过来,看看这个。”江倦一指水泥地面上一道弧形的细痕,“你觉得这是什么?”
地下室没有窗户,电路管线也年久失修,全靠白饺饺和管理员用手电筒照明,一次性鞋套被踩踏后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回荡在空旷的空间内格外明显。
昏暗的灯光下,能够感觉到颜色发暗的地面泛着明显的潮气,掌心覆上去一摸还湿乎乎的,相关证物大多被拍照留证后带走了,只剩下部分被前一批来勘察现场的警察判定对案件侦破没有太大帮助的琐碎杂物。
或许是地下室里本就没有太多东西,整个地下室几乎被搬空了,施工时残留的白石灰粉混合着地上的水分呈现出一种不流动的半膏体状态,踩上去一脚都觉着恶心,可偏偏江倦在满地泥泞中找到了那个怪异的痕迹。
萧始想,怪不得总有人说当某一感官失灵后,其他感官就会过分敏感,现在江倦聋了只耳朵,眼神倒是好了起来,那要是再把这双眼睛遮住……
“你想什么呢?快过来。”
江倦对他的罪恶想法一无所知,萧始换上笑脸,倒也不避讳自己的想法,“我想——在床上把你眼睛遮起来的话,你的身体会不会更敏感些。”
那人满眼怪异地看着他,“你又不是没试过,失忆了吗?你说过不想看见我的脸,又玩腻了后/入,所以用枕头蒙过我,当时你再持久那么一点,我现在都没有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所以得感谢你做完之后还给我做了人工呼吸,我记性挺不错的,还记得那是你唯一一次吻我。”
看到萧始脸色大变,眼中满含歉意,江倦忽然生出了要令他更加痛苦的恶劣心思,补充道:“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施虐的倾向,只能从暴力中获取快感,还因为可怜你而自我折磨过,后来却发现并不是这样,想想当年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萧始惊慌失措,“倦,我……”
“不用解释,不用道歉,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很明确了,希望我们彼此都不要抱有除了□□之外更多的妄想,回想我们过去的经历,你不觉着谈感情太可笑了吗?”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正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来看这个。”
他招手让萧始靠近,自己也拿出手机打开灯光照着那一处怪异的痕迹,“不到一公分宽度的弧形,你觉得会是什么?”
萧始被他一激,哪还有心思说这个,顿了好一会儿重整心情,才心平气和地开口:“如果是人身上留下的痕迹,会不会是指甲?”他说着还用自己的手比了一下,“应该是个成年男人,甲型比较宽大,能留下这么清晰的痕迹,指甲应该不短。”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刚刚翻看了尸检时的照片,可以看到死者的指甲有四五毫米长,确实不短,有可能留下这个痕迹,但我们在死者的身上并没有发现石灰的残留,说明这个‘第一现场’很可能在他被转移后还经过一次布置。”
萧始蹲在那痕迹之前,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这个角度看起来像是死者倒在地上,手指以这个角度贴近地面造成的,但是太僵硬了,正常人不会保持手掌与地面垂直这么僵硬的动作,除非……”他弯折骨节,让手腕贴近地面,只有食指屈着直指地面,做出了一个指向性极其明确的动作。
江倦愣了一下,随即便要往下挖,萧始立刻按住了他那两只冰凉的爪子,“别闹,全是石灰,沾手上小心烧掉一层皮,我去拿工具,你在这儿等着。”说完他便招呼白饺饺看好江倦,拎着那管理员上楼取工具了。
江倦听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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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急着动手,只用指尖沾了一点石灰泥在抹开,搓成了细粉吹开,对白饺饺道:“小白,麻烦你一件事,追上那个管理员,让他帮忙查下最近物业的库存管理记录,看看他们库房里的石灰粉数量和账目对不对的上。”
白饺饺犹豫道:“可是刚刚萧……”
“放心吧,我在这里等你们。”江倦朝她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亮灯的手机,“我有照明的,去吧。”
白饺饺没想太多,江倦让她做什么便照做了,她顺着梯子爬上去后顺手关上了落地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助听器把声音放大了几十倍不止,使得江倦那只没有完全丧失听力的耳朵一阵剧痛,在黑暗中不慎失手丢了手机。
他摘下耳机捂着右耳缓了好一会儿,痛楚才稍稍减轻,俯身便想去捡那混乱中掉在地上的手机。
仅存的微光在满目漆黑中煞是显眼,他伸出手来,恍惚间却没能捕捉到那明光。
他怔了一瞬,随即寒意顺着四肢百骸攀附上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顷刻间沦陷于绝望,不听使唤的手贴着地面缓缓蹭了过去,而后遮住了黑暗中那唯一的光源。
作者有话要说:
开年先扎萧始一刀。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感谢Caki、惩哥今天炸毛了吗打赏的1个地雷!
感谢投喂!!
第30章归真
“萧法医,萧法医!”白饺饺一路跑步追上两人,在后面喊着:“江副让我去查……”
萧始回头一看见她就怒了,“傻丫头你不好好照顾他乱查什么!你跑这儿来那他呢!”
白饺饺挠了挠头,一指身后,“啊?江副,他在现场啊。”
“你就放他一个人!丫头我真想……”萧始捏着骨节,做了个要把人捏爆的姿势,恶狠狠道:“你要不是个姑娘,现在就该躺地上了,你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说着萧始就原路跑了过去。
那地中海管理员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顶,满头雾水地和白饺饺对视一眼,发出了灵魂质问:“至于这么担心吗?你那个什么副怕黑?”
白饺饺这个时候还没多想,只当是这两人又让她找到了什么好嗑的萌点,可赶回去之后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鬼知道那地下室里面屁大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为什么要装一道带着弹簧的自动锁,从外面一拧把手就能拉开的门,里面却抵死打不开,活活把一个腿伤没痊愈的伤员困在了里面。
白饺饺一看就知道自己惹祸了,正要道歉就见拉开门的萧始连梯子都来不及踩,直接跳了下去,
萧始跳进地下室里,打开手电筒四下找着江倦,他没贸然出声,就怕不小心吓到他,走了半圈,才发现把自己抱成团缩在墙角的江倦,看他那把自己封闭起来像颗蛋似的样子,萧始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复勘现场这事江倦要背着姜惩了。
他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怕发出太大的响动吓坏那人,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对方却没什么反应。
他又试着轻轻碰了他一下,江倦猛地弹了起来,拼命向后退直到身体抵在墙上,胡乱将他往后推着。
“倦,倦!别害怕,是我,你这是怎么了?”
地下室里回荡着江倦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甚至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在这么冷的天里,江倦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体筛糠似的抖得厉害,面色也显出不自然的潮红。
萧始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恐怕是心理问题,他握住江倦攥着冷汗的手,柔声道:“倦,别怕,我在这儿呢,你跟我讲句话好不好?”
他按着江倦的双肩,轻轻摇晃着,那人涣散的目光稍稍回神,在对上他空洞的眼神时,萧始心道完了,这一下怕不是又要被他推出去。
然而江倦却做了一个让他震撼无比,甚至在此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回味无穷的动作——主动抱住了他。
萧始愣了一下,没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迫不及待将那人拥进怀里,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这儿呢,你怎么会吓成这样,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嗯?”
江倦汗涔涔的脸贴在他颈窝,极大程度激起了萧始的保护欲,他紧紧抱着江倦,还欲开口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忽然一双冰冷柔软的唇瓣覆在了他的唇上。
萧始怔了许久,才说服自己相信眼前那勾着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人真是江倦,心脏剧烈跳动撞击着胸骨,似要挣脱而出,血液迅速流动冲击着鼓膜,使得他双耳嗡鸣,除了眼前人外再注意不到别的什么了。
自始至终,江倦都没有跟他说过半个字,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尽了,江倦就像突然惊醒似的,一把将他推开,腿软的差点又跌坐回去。
“心肝儿,乖一下,我带你上去。”
江倦其实不大配合,明明那么想离开这会令他窒息的鬼地方,却不是很想顺着萧始的意思。
他有些懊恼方才神智恍惚,阴错阳差吻了这个人,却也不好自己提起这件丢人事,只能在萧始背起他时泄愤踢了他几脚,那人也不气,笑呵呵道:“媳妇儿,别闹,腿夹紧点儿,别掉下去了。”
白饺饺一看萧始把江倦背了上来,连糖也顾不上嗑了,赶紧跟着管理员腾出一间没人的办公室,把人往沙发上一按,裹了几张毯子,暖风开到最大,那人的身体才慢慢回温,颤栗也止了。
萧始接了杯热水回来,张罗着让白饺饺和管理员照做方才江倦安排的事,把两人打发走了。
他溶了袋豆浆粉,一口口慢悠悠地喂给江倦。许是方才受了惊,他这会儿听话的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萧始逗他:“是不是我现在说今晚想来七次你也不会拒绝了?”
江倦好半天都没说话,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脸埋在膝间,不想理他。
萧始揉了揉他被冷汗浸湿的头发,见他没什么反应,干脆连人带毯子抱住了他,“开玩笑的,看你这可怜兮兮的样,我哪儿还忍心。倦,咱们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深埋在你心底所有恐惧的根须,我都会一根根拔除的,给我些时间。”
江倦往后退了退,偏过头去,闭眼道:“我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抿紧了唇,是不想再多说的意思。
这个时候按照老规矩,萧始就该自觉退下了,可他却不死心地贴了过去,把江倦往沙发上一按,狗爪子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想不想让老公陪陪?你刚才可是挺主动的,害怕了就知道找老公亲亲抱抱举高高,其实你心里还是挺依赖我的吧?”
放在平时,江倦根本不会把萧始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可这次对方偏偏说中了他的心事,甚至可说是痛处,让他气急败坏想要辩解,狠狠推开了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粘在他身上的人,“走开!”
萧始还想说些什么,这时白饺饺和那管理员不合时宜地探头进来,不知死活地问:“那个,萧法医,可以进去吗……不可以的话我们等会儿再来?”
萧始的语气不甚友善,“有什么不可以的,你都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地下室,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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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饺饺挂着讨好的笑容走了进来,捏着几张文件挤着江倦坐了下来,本来是想着有上司给自己撑腰,也不怕萧始看她不爽,突然暴起揍她一顿,没想到这样的举动反而让萧始心里起了醋劲儿,拍着桌子凶道:“你给我离他远点儿!两米,至少离两米!”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江倦摘了助听器,皱起眉头,捂着有些刺痛的耳朵揉了好一会儿。
萧始觉着不大对劲,拉下他的手一看,指尖上沾了些血痕,可能是噪音太大导致耳内黏膜损伤,他让管理员帮忙拿了个医药箱,给他消了毒又喂了两片消炎药,顺手把助听器塞进自己兜里,不让江倦用了。
趁着江倦闭目养神,他一个劲儿地给白饺饺使着眼色,小声道:“劝劝……”
白饺饺甩了他一个大白眼,撅着嘴朝他吐了吐舌头,好在这姑娘是不记仇的,轻轻拉了拉江倦的袖子,小声道:“江副,你别生气啦,这是在外面呢,多少给他留点儿面子吧,等回去以后你再让他跪键盘也来得及呀,别把自己气坏了。”
江倦抬眼看了看她,摆手让她凑到近前,“你对着我这只耳朵大点声说,不然我听不清。”
白饺饺贴了过去,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江倦,讨好地一笑,“我是说您别生他的气啦,我们赶快把案子查完,早些回去您再跟他怄气也来得及呀。”
萧始一拍大腿,“你这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江倦拿过白饺饺带回来的账目,对比了一下和实际数量的差值,叹了口气:“早回去是别想了,打电话给姜队吧,让他多带几个人过来把地下室给刨了。”
众人都发出一声不解的惊叫,尤以那物业管理员最甚,虽然这地下室基本是荒废的,平时也没什么人出入,但毕竟是公家的地盘,闹出这么大动静对他肯定是不利的。
他先是追问非这么干不可的理由,强调没有正式公文就损坏公共财物是违法的,在被白饺饺普了法之后又唧唧歪歪说自己不能做主,得联系一下上级领导。
物业的管理层和姜惩他们是前后脚到的,一群人挤在小小的会客室里,都等着江倦给个解释。
可那人看起来却是一副没精打采的病容,小口喝着热豆浆,又一杯见底了才幽幽开口:“物业储存的石灰数量和采买记录基本能对上,少个一二十斤都可以忽略不计,这账目里有猫腻。”
管理员愣了,“账目都对的上还有猫腻?青天大老爷啊,我们可是……”
“别的不说,你们这些中小企业是什么德行我还是清楚的,从上到下层层剥削层层克扣,资金都进了谁的兜里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我们是为了调查命案来的,没想抓缺斤少两的臭鱼烂虾,你们也用不着硬操什么清廉正直的人设,话说到这份儿上还要嘴硬吗?”
江倦的话音一直很虚,要不是众人配合着安安静静听他说话,都未必能听清他说了什么,气势上就较人矮了一截。
但他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单是往那儿一坐就有种不可忽视的凛然之气慑得周围人不敢高声言语,这一点和脾气暴躁,全靠不好惹的性格吓人的姜惩刚好相反,后者是让人害怕,而江倦却是让人不由自主在他面前低头。
十几年前,这份独特的气质是属于江住的,平日里性子温和,常以笑颜待人的他一旦横眉便如金刚萨埵,别具威严,而如今,江倦已在日复一日的伪装中层层销磨本性的棱角与深藏的傲骨,却在彻头彻尾做出改变后又被要求返璞归真,他有迷离与茫然也无可厚非。
会客室里鸦雀无声,几个物业管理都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各自在账目上动的手脚。
白饺饺出言问道:“可是石灰和这起案子有什么关系呀?死者身上并没有石灰的残留呀。”
“傻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萧始十分欠打地笑着解释道:“生石灰的主要成分是氧化钙,特性是与水反应后生成氢氧化钙,也就是俗称的熟石灰,并且反应过程中会发热,在尸体及附近撒上生石灰和水就会加速尸体腐败,大大缩短尸体白骨化的时间,使得死亡时间和死因变得很难推断。”
“这也就证明徐静涛原本并没有打算抛尸在澜江,而是打算在那间地下室里让死者无声无息地朽成一具谁也不认识的枯骨。”江倦骨节分明,青筋微凸的两手交叉着叠在腿上,是一个相当优雅的姿势,仿佛并不是在分析复杂险恶的犯罪心理,而是在品鉴一杯醇美的陈酿,“可是为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这一切,尸体就出现在了澜江结冻的冰面上呢?”
江倦伸手一指下方,做出了此前萧始推测死者留下甲痕时的手势。
“答案恐怕就在死者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猪蹄子勇夺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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