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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老攻的悬赏 剑止 33856 字 2024-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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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卧底(倒V开始)

但江倦低估了自己对姜惩的感情。

他以为当家族大义摆在面前时,自己会毫不犹豫选择彻查父亲的死亡真相,可当受到震惊的姜惩愕然看着他,干笑着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时,他却犹豫了。

他知道姜惩是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人,从母亲过世后,他就一直在为害死母亲的疏忽自责,怎么都走不出那阴影,是自己承诺会再给他一个家才让他艰难踏出了信任的关键第一步。明明是自己最了解他的痛苦,怎么能在承诺还未兑现前抛弃他,将攀附着悬崖边缘艰难求生的爱人再次推回深渊之下?

他做不到。

而他所能做的只有在临行前对那人做出短暂的道别:“我会回来的,要是等不及的话,就别等了吧。”

俞副找了个理由给他办了休学,不知找了什么借口安抚他的家人,他母亲对此一无所知,是警方说的话便信了,但他相信江住绝对会和俞副大闹无数场,好在俞副拿命跟他发过毒誓,承诺绝不会将他在做的事透露给他哥,否则他们的交易就不成立了。

临走前,俞副问他能为调查这件旧案付出多少,他直言道:“全部。”

事后才意识到这个答案未免太重了,对过往真相的求知欲和执念其实远不及他的家人和爱人,但话一出口,他就发现自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俞副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悲悯,又泛着一丝哀伤,但手下的动作却没有犹豫,一支针剂扎进他胳膊里,冰凉的药液迅速融入血液,半边身子瞬间就被麻痹了。

他一把抓住俞副,想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却感到力不从心,头一晕便站不住了,双腿发软跪了下去,视线越来越模糊。

“你……”

“抱歉,这次任务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害了自己和别人,只有从骨子里成为你所扮演的角色,你才是最安全的……”

江倦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才恢复意识,睁眼后好一会儿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眼睛半天都定不住焦距,只有身上持续不断的钝痛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他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干渴沙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别动,药效刚过。”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道,随后探了探他的脉搏,“俞副把你交给我,让我带你潜入组织,你现在还很虚弱,只能先听我讲,之所以没有在来之前就讲清你所要遭遇的事,是因为俞副和你身边都没有能信任的人,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还算安全。”

江倦的视觉和感官稍稍恢复了些,身体也慢慢能动了,那人给他喂了些水,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可以叫我三儿,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找到阿难。”

江倦发现自己正在疑似仓库的角落里苟延残喘,身体的不适让他本能地想护住身体,哪成想一低头就先看到了自己那双骨瘦如柴,不成样子的手。

他当自己是还没清醒,用力摇了摇头,但无法改变他的身体在他睡了一觉的时间里迅速消瘦衰弱的事实,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样失去了从前的手感,此刻颧骨外突,脸颊深陷,下巴上满是青茬,要不是他还保持清醒,肯定要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什么人身上去了。

他慌忙查看着自己身上的异状,最后找到了原因——他双臂上竟遍布残留的针孔,有些明显是最近才留下的新伤,而最早的也该是几天前了。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声音都颤抖着。

“冷静一点,那不是毒品,只是一种特制药,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迅速消瘦,很多卧底都用过。”三儿解释道,“不这样的话是很难取信他们的,不止是你,连我也可能会死,国安再想往组织里安插钉子就难了。”

“……什么?”江倦敲了敲额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些,“国安……他妈的,俞副那老王八不是省厅的吗,为什么扯出国安了?”

“这些只有俞副自己能给你解释,我只知道这次卧底任务必须是你来执行,你的任务是找到阿难。”

“我是来查我父亲死因的,不想找什么阿男阿女,妈的,这和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我要回去讨个说法……”他说着便要起身。

三儿抓住了他的衣袖,问道:“你父亲是江寻吗?”

江倦疑惑地看着他,三儿又道:“我知道的,一定是,如今知道那件事的可能只有阿难一个人了,如果他死了,你就真的没机会了。”

趁着江倦犹豫时,三儿拖着他走出了仓库,长时间处在昏暗的环境下,外界刺目的光线激得他一时睁不开眼,怕被强光损伤视力,他只能用双手挡住眼睛,朦朦胧胧就觉着自己被推进了车后座被迫趴下,一张散发着浓烈异味的毯子盖了上来,把他憋在里面几近窒息。

三儿坐进驾驶室,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你是第一次吧?别害怕,人总会有第一次的,这次之后有了经验,你就会觉着没什么好怕的了,生死不过就是那么回事,阎王让你三更死,就算到了二更天也还有两三个小时好活不是?反正遗书也都写好了,你要是真出事,俞副会帮忙好好照顾你家人的。”

“……没有。”

“啊?什么没有。”

“没有遗书,他没让我写过。”

当时江倦从侧后方看到了三儿沉下来的脸色,还以为是他觉着自己太不靠谱了,纠结要不要就地把他扔下。直到三儿为将他带到组织而被人一枪打穿眉心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一瞬的短暂沉凝,是对方为他做出了牺牲的准备和觉悟。

那灼热的枪口随即顶在了江倦的太阳穴上,平生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人活生生死在眼前的震撼和对未知遭遇的恐惧让他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呼吸与心跳都不再受控制,血液飞速奔涌却带不来丝毫温度,他浑身冰冷,仿佛连耳膜都要被脉动的冲击震破,大脑一片空白,眼中只看得到那漆黑的枪口。

“欢迎加入猎场,这里是——真正的人间。”

卧底任务持续了三个月,暗无天日的三个月里,非人的虐待与侮辱几乎逼疯了江倦,他长时间处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靠着稀薄的空气苟延残喘,身上遍布放血留下的伤痕,痛却不致命,每当伤口恶化,他都会得到有效治疗续着一口气,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让他深感绝望,数次在极端心态下做出自残行为。

他觉着死的痛苦也不过如此。

对方唯一留情的一点就是没有对他使用任何具有成瘾性的精神药物,氯/胺/酮、海/洛/因、苯/丙/胺这类毒品都适合刑讯和折磨受害者,只要剂量拿捏准了,保持恰好少于致死量的微妙用量,就是阎罗附体也得老老实实交代所有的秘密。

或许对方觉着他不过是个对警方情报一无所知的可怜鬼,纯粹被推出来挨枪子的炮灰,所以干脆连这一步都省了,他们更像是对待一个低贱的玩物,只想看他丑态百出的滑稽德行,多侮辱人格的下作事都做得出来。

当身为男人的尊严被践踏,忍耐终于到了极限的江倦心如死灰,终于对那每晚都睡在他枕边,唯一一个愿意帮他解开手铐,给他片刻“自由”的男人哀求道:“杀了我吧……求你看在睡了这半个月,我也让你满意过的份儿上……杀了我吧,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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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瞳,意味不明的情绪流淌其中,但江倦却已经无心试探他的心思,抬起瘦如枯骨的手,无力地搭在男人落在枪套上的手,令他拔出枪来,缓缓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开枪吧,求你……”

“或许……”男人抚着他早就瘦脱了相的脸,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我可以放你走,还可以让你对这次任务有个交代,但我有个要求,可以吗?”

江倦求死之心坚定,可他在那一瞬从男人的灰眸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想到仍对他的处境一无所知,将他当做余生全部希望的姜惩,还有一定会为此自责的哥哥和无辜的母亲,他觉着自己死在这里对他们来说未免太不公平,犹豫了许久,还是颤抖着放开了男人执枪的手。

“乖,”男人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在他耳畔低语,似安慰,又似蛊惑,“我放你走,你答应我,记住我的名字——卡索。”

江倦再次醒来时已经置身医院,满目一片肃白,呛鼻的消毒水味让他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他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获救的事实,多害怕自己再一睁眼,几乎每天都出现在他梦境中的美好就都成了泡影,他还会再次回到那个阴暗潮湿,弥漫着腐臭的死气,连老鼠都敢大摇大摆踏着他的身体走来走去,给他留下了无数痛苦回忆的地下室。

他太虚弱了,简直让人怀疑他每一口气吐出后是否还有再次起伏胸膛的力气。

连他自己都觉着自己快死了,可当看到站在床边,依旧满眼悲悯,略带哀伤的俞副时,他猛地拼着那一口气坐了起来,扯掉身上所有仪器连接的管线,抓住俞副的领子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没告诉我会是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完他自己就先没了力气,摇摇晃晃一头栽了下去,俞副忙扶住了他,和身边的便衣一起把他按回床上,把氧气管又给他一一插了回去。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何必再把自己作死一回呢。”俞副无奈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曾经提醒过你的,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是我选错人了。”

江倦扯掉脸上的氧气罩,眼里拉满血丝,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朝他吼道:“可你没说过会死人!你没说过……没说过他们会……会那样弄我……”他将脸埋入掌心,无法接受这样不堪的自己,捂着剧痛不已的头,狠狠撞向尖锐的桌角,顿时鲜血流了一脸。

俞副按着他,捂住他头上的伤口,大喊着让便衣去叫医生,一针镇静打下去,片刻江倦就冷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俞副擦去他头上的血,咬牙长叹一声,吩咐道:“……把江住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俞副:毒誓就是用来破的。

回忆里前男(炮?)友也出现了,阿倦真是这个系列里最让我心疼的一个男主,萧始不脱几层皮很难收场。

最近在想下一部要不要写宋慎思和沈晋肃的猎杀游戏“鬼域”,无限流,上部姜惩参加的“乐园”简化了很多规则,所以只作为一个分卷来写了,感觉这一部可以做点铺垫。

顺便明天公司搬迁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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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使命

江倦在药物作用下昏睡了足足一周,每次他有转醒迹象,俞副都会让医生再给他补上一针,要不是医生怕这样下去人迟早被打废,或许对方会让他睡上半个月也不一定。

虽说镇静剂的作用会让他一直保持中深度睡眠,但他并不是一直没有意识,他时常会清醒那么短暂的几秒,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保持着一个僵硬而难受的姿态,让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骨骼酸痛不已,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抽动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那卧在他身边的人就会立刻惊醒,帮他调换一个稍微舒适一些的姿势。

他不敢再妄想那不堪回首的回忆是梦魇了,或许那短暂脱险的经历才是真正的梦境。

当真正苏醒时,他感受到身边还躺着一人,虽然体温不比印象里那样炙热,却让他怒火中烧,扯掉氧气罩对着那人就是一脚,把人狠狠踹下了床。

那人还保持着抱住他的姿势,在他有所动作的一刻惊醒过来,刚要开口就被他踢了下去。

就算是病床的高度,毫无防备摔下去也很难缓过来,那人却连痛处都顾不得揉一下就爬了起来,握着他的手,按捺住他躁动的情绪,红着一双眼抱住他,凑近贴了贴他冰凉的鼻尖。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与他极尽相似,让他顷刻间泪如雨下。

江住抱着痛哭不止的弟弟,一遍遍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哥在这儿呢……是哥对不住你,连你涉险都没察觉,现在安全了……别怕,哥陪着你,总能让你少做点噩梦。”

那安慰比起江倦,倒更像是给他自己的,江住知道,害怕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那之后江倦恢复了三个月,虽然身体各方面都已恢复,但卧底行动带给他的心理创伤却是长久的,每晚他都会在梦魇带给他的痛苦回忆和窒息中惊醒过来,让他内心认定噩梦早晚会吞噬他,以至于恐惧睡眠,精神崩溃到极点,连心理医生都说他现在跟疯子只有一线之差,再往前分寸,他的心理问题都会恶化成精神疾病。

所以他不得不长期接受心理治疗,起初效果并不乐观,他拒绝对任何人交心,不管心理医生怎样努力,他都不肯说出自己在卧底期间的经历,导致国安高层对他传递出的消息始终持怀疑态度,这一点俞副也无能为力。

他接受心理疏导时,江住就在病房外对俞副大吼:“你明知道他经历了这么,为什么还要揭他的伤疤!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不要再伤害他了,就不能把他当个人看吗!!”

那时他就在窗边望天,无视了心理医生的劝慰,只隐约听见了那声怒吼。

他叹了口气,终于对江住和俞副之外的人开了口,说的却是:“杀了我吧,求你们了。”

为了让弟弟活下去,江住尝试了很多办法,带江倦回乡下的老宅住了些日子,见情况没有好转,又带他到了遥远的江南小城散心。

似乎全世界都在逼江倦开口,唯有江住希望他能缄默,只有他心疼弟弟的遭遇,而不是像大多高层领导一样,从他身上的伤痕判断他出他的经历后,为了榨干他的剩余价值不断对他施压,比起得知真相,更多的却是对受害者抱有的幸灾乐祸的心态,恨不得将他绑上耻辱柱一刀刀凌迟,活像在对献祭的羔羊。

江住通过俞副向上拒绝了国安的“帮助”,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开导江倦。

“知道俞副把你搞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我人都快气疯了,可当时我已经没办法阻止了,能做的就只有扮成你的样子去妈面前晃晃,让她别太担心你。说到这个,我还时不时得装成你去安抚下姜惩,他跟你都好到睡一个被窝的程度了,没了你就跟要了命似的,而且……”江住的神情略有些黯然,“自从他母亲过世以后,他的心理状态一直不是很稳定,你跟他关系那么好,我总不能不管他。”

这个时候的江住还不知道弟弟和姜惩的隐秘关系,直到江倦下一句话说出口才起了一丝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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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如果我出事了,求你继续管他。”

打从卧底回来,江倦的姿态就放低到了卑微的程度,每一句话中都少不了哀求,这让江住心疼不已。

大概也就是从江住假扮他蒙骗其他人这件事中得到了启发,后来江倦也做了相同的事,并且一做就是十年。

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江倦才在江住的努力下有了出门见人的勇气,慢慢恢复到正常秩序的社会生活里,可是很快第二次打击就来了。

他们的母亲被诊断出肺癌,已经到了晚期,江住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江倦,一直到江倦从逃避状态中走出来,开始接受现实了才让他知道这个噩耗,否则母亲猝然离世,对他的打击绝不止于此。

意外之喜便是这件事反而成了江倦的激励,他迅速调整心态和情绪,陪伴母亲度过最后的日子,并在母亲的病情相对稳定的那段日子里有了出柜的想法,希望他和姜惩能得到母亲的祝福。

在对母亲和盘托出前,他先将此事告诉了江住,然而江住根本接受不了他喜欢上了个男人,甚至要与对方携手终生,脾气那样好的人,这么多年第一次对他大打出手,怒斥他不知轻重。

可当时江倦大概是太激动了,只当是哥哥接受不了一个喜欢男人的弟弟,而忽略了江住一直着重强调的那句话: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江倦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姜惩同居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对江住说明此事才引得他怒火攻心,当时的他完全没意识到江住发怒的真正原因,仍坚持对江住表明愿与姜惩长久发展下去的真心,许是被他的坚持所打动,江住还是犹豫了。

那件事之后,江住好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江倦,他以为哥哥是生了他的气,天天跑去找也不见人影,还当哥哥是不想见他才刻意躲着,在微信上好话说尽也不见那人回应他。

几天之后他终于觉着不对劲了,以前江住不是没跟他置过气,可那人脾气极好,最多两天就该消气了,现在却失联这么久,难保不是出事了。

他询问亲朋无果,只能联系了俞副,质问那人是不是把主意打到了他哥哥身上,一再逼问之下才知果然,俞副此前联系他的消息都被江住拦截,为保护唯一的亲人,江住受国安之命代他参加了一场残酷的“猎杀游戏”,已经失联数天,俞副正在安排人手准备救援。

他连责任也来不及追究,赶到崇明河道时,只见江住细铁链吊在钟楼上,肺部被利器穿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剧痛,颈部动脉也被割了不深不浅的一刀,不至于让他在短时间内毙命,却一直被失血的绝望纠缠,明知将死却又带着那么一丝可悲的侥幸,甚至被救下来的时候还保持着清醒。

当时的江住已经说不出话了,被抬上担架时死死抓着他不放,竭力翕动着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哪怕他贴到近前也听不到被血哽在喉间的话。

江住含着歉意朝已经吓慌了神,连哭的本能都忘记了的弟弟勉强一笑,艰难而缓慢地取下了指间的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

江倦不知所措地摇着头,他已经猜到了在濒死的关键一刻江住做出了怎样的抉择,他徒劳地摇着头,大脑一片空白,盯着满手刺目的鲜血,哭嚎着哀求:“不……不!哥,你别走,你别丢下我,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哥,求你了,哥!”

他感到手上那捏着戒指的力道在加重,那是弥留之际人回光返照时所能激发的极限,他看到那人艰难开口,无声说道:“……之后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哥,我不要,哥……哥!”

俞副强行拉起他,令他起身远离了奄奄一息的江住,就在救援人员打算将那人推上救护车时,远处忽然奔来一人,扑在江住身上大哭:“阿倦!阿倦!怎么会这样,阿倦,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阿倦,你别吓我好不好?”

看着恋人扑在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身上大喊自己的名字,江倦不知该作何感想,挥起一拳狠狠打在俞副脸上,扯起他的领子质问:“你做了什么!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俞副握住了他的手,却没有急于让他松开手,而是以抚摸般轻柔力道拭去了他指间那枚戒指上的血迹。

“……这是他的遗愿,他希望代你去死,而你——替他好好活着。”

江倦的余生在这一刻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糊里糊涂被推上救护车,糊里糊涂看着他哥以他的身份,留下一道烟烫的伤疤,替他最后亲吻了姜惩的额头,与那人做了最后的道别,糊里糊涂送走了他唯一的亲人,也糊里糊涂成了“江住”。

在这一刻,江倦就已经跟着江住一起死去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以江住的身份活下去,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们过去的亲朋,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痛不欲生的姜惩和被他哥欠了情债的萧始,甚至他自己才是那个最无法接受现实的人。

他精神状态堪忧,很可能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对任何人说出兄弟二人身份互换的隐情,为防止他害人害己,俞副只能将他和精神同样不稳定的姜惩分别隔离起来,对二人进行心理疏导,对姜惩只道是“江倦”死后,“江住”接受不了现实,无法留在与弟弟有着太多共同回忆的雁息,于是主动申请调任长宁。

事实上他的确将当时已在雁息市局任职的江倦调去了长宁禁毒——一个吃人肉,喝人血,足以将活生生的好人变成骷髅脓血的龙潭虎穴,而这也是江倦自己要求的,原因无他,他发现了哥哥非死不可的原因。

俞副在他的情绪趋于稳定后,将江住一早准备好的遗书交与他,信中表明江住其实从未恨过他辱没家风爱上一个男人,为自己曾对弟弟大打出手而道歉,并祝愿二人能白头到老,此后的人生再不受拘束,能奔赴他们所期待的生活。

此后不管江倦怎样逼问,俞副都死守秘密,对江住的真正死因闭口不言。

直到调任长宁后,他在国安的上司换成了人称“沈三公子”的三处处长沈晋肃,江倦以自己为筹码从对方口中打探消息,竟得知江住是为了调查杀害他们父亲的嫌犯才落得惨死的下场,而那个在十几年前让他们的父亲葬身爆炸漩涡,最终死无全尸的罪魁祸首竟是——

姜惩的父亲,姜誉。

说句造化弄人绝不为过,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又回到了原点。

虽然江倦清楚这一切与姜惩无关,甚至姜惩也是姜誉恶行的受害者之一,可只要一想到他至今依然深爱着的人身体里流淌着杀父仇人的血,他就恨不得……

恨不得,亲手毁了他。

想到过去同床共枕的无数夜晚,他真想再拥有一次将那人拥入怀中的机会,在他熟睡时扼住他的脖颈,十指缓缓用力,慢慢收缩,能感受到动脉血在指腹下奔涌而过的脉动,在窒息的作用下,那人会惊醒过来,绯红着脸抬起一双满溢着疑惑与恐惧的眼眸,微微张口,却只能发出喑哑的气声,最终挣扎着在他怀中死去。

他反抗的力度会逐渐减弱,心跳的节奏会变得缓慢,最终呼吸断绝,身体的余温散去,在他怀里慢慢变得冰冷。

好在,梦醒了。

不知是第多少次梦见姜惩死在他手里,江倦再一次在死寂的长夜里惊醒,浑身冷汗盯着自己颤抖不已,仿佛在梦魇中沾满鲜血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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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为这一切做个了结了。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江住残破的手机,手抖得几次按错了键,简短一句话,却好似过了百年那样漫长。

“萧始,江倦没了。”

不是“江住”,而是“江倦”没了。

从现在起,他得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江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萧始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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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开始

萧始得知噩耗后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国,他担心江住接受不了弟弟已故,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当他看到江倦颓然缩在家中的狼狈样,忍不住将他搂在了怀里,不停地在他额上落下轻吻,一下……一下……

“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家人啊,你可以为了我活下去吗?”

江倦抬眼看着萧始,他眼里有疑惑与茫然,那无比陌生的神情让萧始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萧始……”江倦泣不成声,“他走了,他不在了,他不要我了……”

那凄厉悲哀的哭声让萧始也感到无措,而他所能做的只有一剂镇定让那人短暂逃离这痛苦的现实。

江倦浑浑苏醒时只觉难受的紧,睁眼发现自己被铐在椅子上,一盏昏黄的灯勉强照亮逼仄的空间,室内弥漫着浓烈的烟味,而那个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正缓缓将烧到头的烟蒂揿灭在积了满满烟灰的玻璃盘里。

“醒了?”萧始看了江倦一眼,毫无温度可言的眼神令人心惊,“醒了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

江倦下意识捏紧了被他扣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那是他父亲留给长子的遗物,一直被江住贴身带着,为防止磨损,那人还特意在指环表面缠了圈黑线,平时根本看不到全貌的物事,如今却成了身份的传承。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才让萧始一眼看穿他的伪装,可在对上萧始眼神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一双被夺去至爱,生无可恋的眼睛,眼中布满血丝,在此之前不知哭了多久,能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江住,萧始对那人的感情其实早就超过了“救命恩人”这个范畴吧。

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

“他接受过你吗?”江倦反问。

萧始没有回答,他又问:“我哥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对你做出过回应吗?”

“……闭嘴!”

江倦看着气急败坏的人,低哑地笑了起来,看向萧始的眼神竟有几分怜悯。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身在俞副那个位置俯视苍生疾苦是怎样的感受了,难怪他总是怀着悲悯,原来渺小如蝼蚁的他们竟是如此可笑。

他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我把你叫回来做什么呢……不说的话你还能再幸福些日子,我可以用江住的口吻让你活在那假象里,陷在那温柔里,直到你自己决定回国的时候才发现你所牵念的人很久以前就不在人世了,那样远比现在要痛得多,可能我只是想报复你罢了。”

“江倦!”

“可能我只是太疼了,想拉一个恨的人一起下水吧。你一定不会知道,我真的非常,非常恨你,你打破了我哥原本平静的生活,把那些对我们来说无比遥远的真相带到他面前,让他为此丧了命,害死他的人是你才对!”

萧始冲动上前将他拎了起来,愤怒到极点,却发现他竟然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

萧始朝他吼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自己了解他什么!这些年他一直把你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保护着,可你对他做了什么!”

“萧始……”江倦疲惫至极的声音时常会让萧始回忆起江住微微蹙眉,无奈地唤他名字时的画面。

可他知道,江住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那一刻,萧始的情绪决了堤,狠狠将江倦按在地上,怒吼道:“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心如死灰的江倦目光从虚空中不定的一点缓缓游移到他的脸上,无奈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萧始哑然,他瞪着江倦,泪珠子脱了线似的颗颗滚落,砸在那人脸上,似鲜血般烫痛了他。

江倦心如刀绞,当时的他不知那撕心裂肺的感情从何而来,只当是江住的死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至今无法回斡。

可这一刀捅进萧始心口,翻搅他的血肉,让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却丝毫没能令自己好受半分,其实伤害别人也不能让自己舒心的……

既然如此,那他的刀子又何必扎在别人身上?

江倦闭上了眼,歪过头去,不敢面对此刻煞如鬼神的萧始,声音小的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或者,你能像其他人一样,把我当成他吗?”

萧始闻之愕然,旋即恼羞成怒,扼着他的脖子质问:“把你当成他?我对他的感情也能由你来承担吗!我想对他做的事你也能接受吗!”

江倦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尝试缩手,却无法从手铐中挣脱出来。

他带着一丝哭腔,卑微道:“我可以的……我可以成为他的……”这话并不是给萧始,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事后过了很久,江倦回忆自己那时的心情,意识到当时他其实只是想向自己、向所有人证明他可以代替江住活下去,可以为此牺牲一切,而迈出去的第一步就是萧始。

只有那个从心底爱着江住的人也认为他是江住,他才能真正成为江住。

即使这样做需要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要泯灭本心,扼杀本性,彻头彻尾成为另一个人,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可以的……”

“你永远也比不上他,江倦,你永远只能是个替代品!”

萧始将他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来不及对江住表达的炽烈感情都化作极端的报复行为发泄在了江倦身上,将他一腔从不示人的欲/望全数给了江倦,仿佛他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可以让他追忆故人,随意倾注仇恨的泄/欲工具。

他甚至不愿多看那人一眼,粗暴地撕扯着他,逼他翻过身去,狠绝地说出最伤人的话:“背过去!别让我看见你和他一样的脸!”

那时江倦也曾对他说:“萧始,求你了,你但凡对我哥还有一点感情,就求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别再用我践踏你们的情分,放过我吧……”

摧毁一个人远比救赎轻易得多,有时仅仅是一个举动、一句话就能让人坠入深渊。

是萧始让江倦学会了不再为任何无望之事哀求,心也在那折磨和煎熬中渐渐死去。

从那之后,江倦度过了炼狱般的一个月,比起他执行卧底任务时更加痛苦,萧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暴力倾向,要日复一日承受他的悲痛和欲/望,以及身心接连不断的摧残,足以逼得江倦精神崩溃。

可这些和他从前的遭遇相比简直不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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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江倦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比那时还要绝望。

他唯一能想到的借口是他自知对不起萧始,将心比心,若有人在他深爱姜惩时夺走那人,他或许比此刻的萧始更加疯狂,更加不可理喻。

在某个萧始酒醉的夜晚,激烈而痛苦的情/事过后,酩酊大醉的萧始一反常态抱住了筋疲力尽的他,将他已经瘦弱不堪的身子揉进怀里,颇有耐心地吻去了他额头、鼻尖上的汗珠。

这是自他们重逢以来唯一一次面对面,只是对方始终紧闭双眼,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睁开眼看他,神经质地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江倦想,这道歉绝不是给自己的,就算萧始心里有愧,也该是对那个被他轻易找了玩物替代,至死无缘补偿的故人,怎么可能会是被他痛恨,恨不得销骨蚀肉,连最后一滴血都饮尽的自己呢?

可借着醉意,萧始却说出了一句足以让他震惊许久的话:“对不起,阿倦,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我得为自己的无能找个借口,否则我无法面对没能保护他的自己……我必须恨一个人,抱歉,我选了你……”

他说完便昏睡过去,似乎只是梦中从未走心的醉话。

江倦的眼瞳紧缩颤动,瞬间脸色变得煞白,缓缓回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

清冷的月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萧始脸上,他眉间折痕深刻,眼睫也随着眼睑的抽动而轻颤,呼吸急促且毫无节奏,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深藏其中的心脏正被碾压践踏,千刀万剐。

江倦想,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身陷噩梦,被死亡的阴霾笼罩,挥之不去,经久走不出那片死寂的黑暗,咸涩的苦泪如倾盆大雨般倒灌而入,将他们溺毙在那无垠的血海中。

真可怜,他想。

不过很快他又讥诮一笑,自嘲他哪里有可怜别人的资格呢?受害者同情加害者,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他轻轻翻过萧始满是酒气的身体,从他脖子上扯下钥匙,终于打开束缚他数十天之久的手铐。

萧始对他相当暴力无情,却偏偏在细节上有着入微的体贴,就好比他会为了防止江倦被磨破皮肉而在手铐内侧垫上绒布,也会在他病情发作,反复吐药时给他嘴对嘴的小口喂水,直到他完全把那苦涩的药片吞下去,表现出了对他从未有过的耐心,如果他能和自己真心所爱的人在一起,江倦相信他的感情一定会幸福美满。

可偏偏这一切都被摧毁了,他理应去恨个人来逃避这残酷的现实,否则他迟早就像自己一样被逼疯。

只是很不幸,被他选中的那个人是自己。

“真巧,我也是。”

江倦觉着萧始恨他是天经地义,而他恨萧始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各自怀着对彼此的恨意,就这样纠缠下去也好,这或许并不是江住愿意看到的未来,却已经是他们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江倦叹了口气,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萧始的眉心,抚平了那仿佛刻在肌理的痛楚。

萧始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时不时发出一声无意识的低吟,他在唤一个名字。

江倦怔了怔,看着萧始的目光充满哀怜,略带嘲弄地轻笑道:“连梦里都叫不对人,你真是可悲到家了。”

江倦从床脚边的角落里拿出一小瓶透明药剂,倒在纸巾上蒙住了萧始的口鼻,对方的梦呓几乎瞬间就止了,脑袋歪向一侧,呼吸也愈发深长。

他翻身跨坐在萧始身上,以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了那人许久,一直以来被要求背对且作出臣服姿态的他竟有些不适应,迟疑着伸出手,掐住了萧始的脖子。

那人正沉在梦中,对此一无所知,这是他一雪前耻的最好机会。

可十指收紧那一刻,江倦却感到力不从心,许是他病了太久也很少进食,被药物糟蹋坏了身体,此刻连掐住人气管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再用力一点,或许再用力一点……

江倦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致使骨节泛着青白的双手,蓦然意识到并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算了,你死了,我也就活不下去了,放过你,可能就是放过了我自己吧……”

他和萧始同样是需要恨意支撑才能苟延残喘的可怜人,就这样纠缠下去也好。

江倦反手把萧始铐在床头,换上那人乱七八糟丢在地上的衣裤,狠狠踢了他几记黑脚,把手铐和防盗门的钥匙冲进马桶便离开了。

行走在杳无人声的街道上,被惊扰的野猫朝他戚戚哀叫一声,弓起背来伸了个懒腰,跳下墙头跑走了。

明明已经恢复了自由,可江倦丝毫没觉着束缚他的枷锁有松脱的迹象,反之似乎有些更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头,哽在喉间,令他呼吸不畅,气息凝滞。

长街尽头,一名英俊的中年男子正靠在一辆黑色迈巴赫旁抽着烟,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明了他的脸,远远听见脚步声便打开车灯,照亮了整条幽暗深邃的巷子。

江倦驻足,回望着关押了他月余,此刻漆黑一片的窗口,微微翕动着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他与萧始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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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吸收

深夜,萧始被一阵异响惊醒了。

像是重重敲击墙面的声音,连他这种睡得很死的人都被惊动了,他蓦地睁眼,在一片漆黑中回忆自己的处境,旋即想起了情绪不稳将他赶出门的江倦,意识到可能是那人出了事,鞋都顾不上穿就冲去了卧室,猛地一推门,就见江倦正对着落地窗坐在床边。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隐隐透过光线,他只能听到那人急促的喘息声。

只见江倦仰起头来,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死死抵着自己的颈部,萧始在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几乎在瞬间体内的血就凉透了。

“倦!别干傻事!”

他想夺江倦手里那把警枪,奈何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身体本就会有僵硬反应,江倦又是存心寻死,手指勾着扳机握得极紧,稍有不慎都可能走火。

他拧亮了另一侧床头的台灯,昏暗的光线没有引起江倦太激烈的反应,他慢慢迈步靠近,温言劝道:“倦,你先别冲动,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这种人是不值得你搭上命的,你先冷静一点,听话,把枪放下好不好?”

江倦无动于衷,像是根本就没发现他这个人似的,双眼微眯,似乎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即使双手微微颤抖,仍然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他的额头已经被大片的血迹染红了,床边雪白的墙壁也被血蹭的一片狼藉,可见是他夜里又做噩梦把自己逼到崩溃,根本控制不住想要寻死,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干了傻事。

萧始无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尝试劝说江倦收手,“阿倦,你别这样,就算你恨我,也请你不要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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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世界,这世上还有很多在意关心着你的人,你不要让他们失望好不好?就算是为了姜惩,为了你唯一愿意视作家人的人,也请你坚持活下来,好不好?”

江倦忽然咬紧牙关,枪口抵得更紧了些,从齿间溢出支离破碎的抽泣,他缓缓睁眼,将视线挪到萧始身上,他眼中复杂的情绪让后者无所适从。

他不明白,那人连死亡都能抉择的激烈情感中为何找不到恨意?他都被逼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对自己毫无怨恨,还是说他其实……

萧始无暇深思,他缓慢地向江倦靠近,轻声细语地劝道:“阿倦,你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把枪给我。”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在那人身体激颤时迅速顿住,复又在那人情绪稍有缓和时继续推进。

“听我说,阿倦,你现在头脑不冷静,冲动之下会做很多让你后悔的错事,其实你的心里不想这样做的,你只是被负面情绪主导了行为,别让那些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左右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可以控制它们的。”

“不,我不能。”江倦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水,说出的话却令人深感不安。

他抬起笼着水雾,微红的双眼向萧始微微一笑,“我理解不了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明明就……没在恨你。”

这反常的言辞让萧始感到不妙,果然江倦话音刚落,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便动了一下,萧始再顾不得别的,一步上前劈手去夺枪,害怕江倦真就手快那么零点几秒开了枪,迫于无奈,他甚至出手推了江倦一把。

这一下力道不小,那人被他推的身子一歪,从床上滑了下去,他立刻制住江倦的手腕,将他的手死死按在地板上,但江倦此时仍不肯罢手,混乱中到底还是走了火。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江倦被这意外的巨响震懵了,萧始顺势在他颈子上砍了一手刀,干脆利落地把人打晕过去,随即一脚将那警枪踢到了走廊里。

他捂着自己左侧肩膀上的新伤,跌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额上冷汗颗颗分明,也分不清是吓的还是疼的。

这颗打实了的子弹让他失去了抱起江倦的力气,只能俯下身去轻吻那人的嘴角,重复着:“吓死我了……你可吓死我了。”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先用被子把江倦盖了个严实,而后拨出了一个电话。

铃响几声,对方才接了起来,不等他开口就先抱怨起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没出人命就不要打扰我的夜生活,或者你想要加入我们吗?”

“别废话!江二情况不大好,你现在立刻过来一趟,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对方收敛了玩笑的语气,“你说什么?阿倦出什么事了。”

“没时间解释了,马上过来!”说罢他反手发出了定位。

凯尔赶到的时候,卧室内的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萧始刚处理好江倦额头上的伤,从语气就听得出他相当疲惫,“来的正好,帮我把倦抱到床上去,我实在抱不动他了。”

凯尔走近一看,墙上、地上、床上,所有能看得到的地方都或多或少沾上了血迹,满屋子呛鼻的血腥味差点让人吐出来,他还当是萧始这畜生又兽性大发家庭暴力,走近一看才发现伤得最重的其实是萧始他自己。

他来不及处理肩头的伤,现在整条胳膊都没法动弹,因为失血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反倒是江倦睡得安稳。

凯尔帮忙把江倦抬上了床,倒也没急着去看他的状况,从案发现场这个情况来看,很明显萧始才是受害者,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况,就算豁出自己的命不要了也得先保证江倦的安全,所以凯尔果断把他按在床边,借着他方才用剩下的药箱,熟练地剪开衣服,清理血迹,取出弹头,消毒缝合的动作一气呵成,三两下就帮他处理好了伤口。

“什么情况,展开说说?好久没见你受这么重的伤了,亏了没伤到要紧地方,不然去医院都没法跟警察解释。”

看得出来凯尔来的很匆忙,这个曾经享誉世界的特种兵自从多年前的一场阴谋假死之后,就不得不靠精湛的易容术假扮成他人的模样,借以躲过仇家并暗中执行秘密任务。近些日子他隐居在中国,就不得不画一张东方人的俊朗面孔,此刻他的下颌角还能看到没贴严实的面具痕迹,连危及性命的伪装都敷衍了,可见他心里对江倦有多在意。

“还是那个病。”萧始捂着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从他卧底回来就没好过,江住出事以后就越发严重,可当年的我只会迁怒他,对他做了很多不可原谅的混账事,他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可我没想到他病情稳定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是被我逼的吗?”

凯尔疑惑道:“你到底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让脾气那么好的阿倦都想一枪轰了你?”

“他没想杀我,他是想自杀。”萧始看着人事不省的江倦,抚着他额上的纱布,轻轻落下一吻,“他的病是我拖累的,是我一直不相信他的病是真,才会害得他走到这一步,后半辈子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得对他负责。”

凯尔冷笑一声,“兄弟,别怪我打击你,你觉得自己凭什么对他负责?我就先不提你自己就是个医生,却对他表现出来的明显抑郁症状无动于衷,甚至认为他是逢场作戏,继续对他施压造成二次伤害这一点了。”他指着江倦质问:“你自己好好想想,他身上有哪儿是没被你打过的吗?你还记得当年的江倦是个怎样的人吗?就连你那么对他,让他最痛不欲生的时候都留了你一条狗命,现在他却连自己都没法放过,你知道人用十年都走不出这样的困境是多么悲哀的事吗?”

萧始无言以对。

“这也是他和你最大的区别,你会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把自己的痛苦强加于人,借以寻求心理上的逃避,而他只会折磨自己。”

凯尔叹着气,摸了摸江倦微凉苍白的脸,“他头上的伤是自己撞的吗?”

萧始无力解释,坐在沙发上垂首不语,只点了点头。

“伤的严不严重?”

“外伤比较严重,已经处理过了,至于有没有脑震荡,还得看他醒来之后的反应。”

凯尔确认过了江倦的伤,焦躁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萧始,你知道人在自杀的时候要有多大的勇气吗?”

“……别说了。”

“只是听听就受不了了?那这十多年来一直承受比这折磨百倍不止的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递给萧始,却没有给他点上,坐在他身边把玩着打火机,“你可以用你作为正常人的心态去尝试一下,看看站在几十米高的地方往下看,想着自己就要纵身一跃下去是不是会腿软,面对无底的深渊时会不会害怕溺毙在冰冷的水中,甚至可以更简单,拿把刀抵在自己手腕的动脉上,想想失血、无力、身体逐渐冰冷却无力求救的场景,会不会让你感到恐惧。说实话,这十年里,阿倦任何时候自杀对我来说都不意外,让我惊讶的反而是他活下来这件事。”

萧始将脸埋入掌中,凯尔的指责让他无从辩解,许久,才哑着嗓子,没头没尾地说道:“他很怕疼……”

“是啊,他怕疼,所以他不敢死,可你觉着今天他在撞向墙壁,还有把枪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他怕吗?”

萧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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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摇头逃避自己应当面对的现实,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可凯尔丝毫没有可怜他的意思,不停翻搅着他被刺得鲜血淋漓,模糊一片的伤口,“十年了,他孤立无援,被逼无奈不得不成为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却没有人理解他的遭遇,肯多施舍给他一点儿感情,他最需要陪伴和保护的时候,身边却只有你这个把他当成复仇对象和泄/欲工具的牲口,心理问题没恶化成精神疾病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你还想要什么?如果真的只是担心他遭遇危险,不如换我来守着他,上面派来的人不止你一个,能做这件事的人还有很……”

“不!”方才还叽叽歪歪的萧始这一句倒是拒绝得干脆利落,可见他这次是铁了心要留在江倦身边。

凯尔心道这姓江的一家子这辈子到底是倒了什么霉,父兄惨死,母亲早逝,就活了个孤苦伶仃的弟弟,还成天被这条恶狗糟蹋,怎么看都是熬不久的命,可能对他来说最仁慈的方式就是给他个痛快。

“萧,我希望你知道,你和阿倦的关系跟姜惩和宋玉祗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姜的内心缺乏安全感,别人朝他进一步,他就可能退一步,但他并不排斥宋,宋也会跨过千山万水来寻他,所以他们天生绝配。可你只要走快一步,阿倦就会毫不犹豫纵身跃下万丈悬崖,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就算是为了不让他再后退,也请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一看到江倦那张和江住生的别无二致的脸,他就觉着心里像被什么攫着似的,疼得难受。

“你难道不放心我?我在江住临终前答应会照顾好他弟弟,就算你是和我站在同一立场的队友,我也不能让你毁了我对故人的承诺,在我眼里,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一个已故的江住重要。”

“再给我点时间,天使,拜托了。”打从相识以来,萧始头一回用如此卑微的姿态请求,“我杀过人,也受过伤,所以我知道,有些东西单凭时间的消磨是远远不够淡化的。”

被锋利的刀刃切割肌肤,谁都知道疼,但要是用一把钝刀慢慢磨,起初是不疼不痒的,等感觉到痛的时候,伤口已经很难恢复了,愈合所需的时间,所受的痛楚,都不及剔除腐肉,重新生长来得痛快。

萧始只是想,给自己这片脓血一个重新被吸收的机会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凯尔·勃朗宁是上部出现过的角色,目前还没有细说他的故事,所以这一章就是出来打了个酱油,之后会详写他和萧始的关系以及和江住的渊源。

虽然江住只活在回忆里,但他可能是这个系列里最大的人生赢家了(拥有最强大的男人,可惜是个直的),也心疼一下从头寡到尾的天使凯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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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梦醒

江倦是在疼痛和眩晕的刺激下清醒过来的,额头上的伤隐隐作痛,身体的每个骨节,每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筋疲力尽的酸楚,就好像被人活活拆零散了又匆匆把肢体拼凑起来似的。

他目光涣散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许久也没能想起断片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起身环视四周,房间没什么异样,唯一的怪异之处就是自己一觉醒来莫名其妙换了睡衣和床单。

他以前好像没有梦游这个毛病,难道又是萧始偷偷溜进他房里了?

江倦揶揄一笑,觉着这想法有些可笑,以萧始的性子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做完都懒得收拾,从前得求上好半天他才肯解开手铐放自己去洗澡,还要用污言秽语折辱他:“怎么,嫌脏?你联手外人害死自己亲哥哥的时候怎么就没觉着自己脏?”

他摇了摇头,把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下地时看到了床头边墙壁上一片违和的色差,和周围被太阳照射过,微微泛黄的墙面不同,只有那一片白得反光,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他用指甲轻刮了一下还没完全干透的腻子,凑到鼻前一闻,是股清新的薄荷味。

想到萧始那不知轻重的狗东西居然狗胆包天祸害这天价房产,江倦心里一股火起,抬手把床头那杯温水泼了上去,用手一蹭便愣住了。

确切地说,牙膏并不是墙面上的污渍,被盖在下面的血迹才是,模糊一片,还有蜿蜒流下的血痕。

他迟疑着摸了摸头上的伤,这时萧始推门而入,“呀,醒了怎么不叫人啊,先别下地,我给你拿牙刷去,你头上有伤,今天就别洗脸了,我帮你擦一把算了。”

他放下餐盘转头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哼着小曲儿端着盆回来了,就像没看到被江倦泼了水之后牙膏沫乱淌,露出了血迹的狼藉似的,把挤了牙膏的牙刷往那人面前一递,“喏,刷吧,不用担心滴床上,我帮你接着。”

说着他还真把手心凑到了那人的下颌,看江倦没接,干脆把牙刷塞进他嘴里,轻轻捏着他的双颊,让他张口配合着自己,帮他里外刷了个干净。

江倦很想推开他,苦于折腾一宿实在没什么力气,只能徒劳地抓着萧始的手腕,像风中枯草般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萧始被他这倒霉样逗笑了,在他沾着牙膏沫的嘴角亲了一下,低声道:“在你嘴里一进一出的不是牙刷就好了,你再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可就忍不住了。”

江倦扭过头去,含糊骂道:“滚开,你有病……”

“我是有病,病的还不轻,你帮我治治。”萧始把水杯递到嘴边,伺候江倦漱了口,又用温毛巾擦了擦他的脸。

“萧始……”

“别闹,乖一点儿,等下把饭吃了再睡一会儿,看你这眼圈黑的,一晚上没睡踏实吧。局里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姜惩说他现在负责抛尸案,让你安心休养,案子的事就别操心了,听话啊。”

“我有话问你!”一直被萧始转移话题,就是江倦这样的好脾气也憋不住,这一口恶气发泄出来以后虽然有种释然的快感,但很快又觉着心口堵的难受。

他本就不是个喜欢表达激烈情绪的人,每次动怒都怕伤害别人,到头来疼的却只有他自己。

他叹了口气,觉着自己有些可笑,就算问了又怎么样呢?知道自己大半夜因为一场噩梦寻死觅活,把别人折腾得不得安生,就因为对方是萧始,所以认为他承受自己的无理取闹和伤害是天经地义的吗?

其实知道了,反而会让他良心不安,这样自我作践也挺……

“……挺没意思的。”

江倦摇了摇头,推开萧始,光脚下地走出卧室,因为眩晕还有些脚下发虚,萧始就在身后颠颠给他拿拖鞋:“别光脚啊,地上凉,你要干嘛一句话的事,我帮你啊。上厕所也不用不好意思的,就我们这老夫老妻的关系,我帮你扶着还害羞啊,前妻你真是……”

江倦无视萧始,在客厅里转了几圈欲析都没找到手机,只能向萧始伸出手。

那人还装看不懂,他忍无可忍地攥着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把、手机、给我!”

“没电了,里屋充着呢。”眼看江倦就要回去,萧始搂着他的腰,直接把人拎起来推到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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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闹了,我知道你今天跟人约了见面,但你这情况我实在不放心你出去,要不你把人叫来这儿,我出去也行。”

两人有了肢体碰撞的时候,江倦才发现萧始的动作很奇怪,左臂垂在身体一侧,基本是不动的,回想方才,他也是左手捏着自己的脸,用不擅用的右手帮他刷牙,也不怕失手捅了他嗓子。

他盯着萧始犹豫了一下,在纠结要不要戳穿这件事,可对方却误以为他又有了什么脱身的幺蛾子,过度敏感地扼住他的双腕,防备他突然动手。

但毕竟身上有伤,两人半斤八两,江倦还是个莽起来不要命的主儿,双手不能动弹就要用头去撞他。

昨晚刚撞了个头破血流,萧始哪还敢让他添伤,只能松手放开了他,任他扯开自己睡衣的扣子,露出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肩背。

他尴尬地笑笑,“前妻,这么主动啊,现在可是白天,你真要玩这么刺激吗?”

江倦又不傻,萧始就算再怎么不着调也不是个会没事闲的搞残自己一条胳膊的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他以外只能是自己干的,况且这么严重的伤,很可能是他那把藏在柜子里的警枪造成的。

难不成他昨晚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发疯,对萧始开了枪吗?

他向后退了几步,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你傻吗!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去医院,就这么挺着,不要命了!”

萧始还想嘻嘻哈哈随便找个借口蒙混过去,听他这话猛的噎住了,怔然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谁关心你!你要是死了,我就是杀人凶手!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跟我去医院!”说着江倦就去拿衣架上的外套,回身往萧始身上一丢,还没得及拿自己的那件,就被那人搂着腰顶在了墙上。

突如其来这一推让本就晕眩的江倦好险吐出来,“你又发什么神……”

“别担心,不严重,就是点儿皮肉伤,已经处理过了,去医院可没法跟人解释我一个法医擦/枪走火崩了自己一窟窿这事。”萧始从身后抱着江倦,埋在他颈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莫名觉着安心,“你能好起来,别说一枪,搞死我也值了。”

“……”江倦没能骂出口,“你少胡说八道。”

“不说不说,你别炸毛呀。”萧始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轻到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江倦也只能勉强能听清的程度,“对不起,是我醒的太晚了,这一枪是为了重新活我朽在淤泥里的枯骨,要是你肯……”

“萧始,我问你。”

“你说。”

“以爱为名的伤害就可以被原谅吗?”江倦拉下了那只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感受到萧始的抗拒,决绝强硬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我不原谅,也没有人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要求我原谅。我不需要再用他的身份活下去了,你也该梦醒了。”

他嘲弄地笑笑:“别因为觉得跟我睡很爽就找些情啊爱啊的借口相互欺骗,骗我没什么意思,骗自己就太可悲了,我活的已经够荒唐了,别让我可怜你。”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萧始,回房拿手机拨着120,此时正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看着显示的号码皱起了眉头,迟疑了一下才按下接听。

“我现在就在你住处的楼下,方便让我上去吗?”

江倦咬着牙长出一口气,“老师,记得约定的是今天我去找你,再怎么心急也犯不着亲自上门接我吧。”

电话那边的沈晋肃依旧温和,“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遵守和你的约定,但你昨天夜里那一枪实在太草率,为此惊动了不少人,我要是不站在这里,你现在很可能已经和那个追妻火葬场的废物一起被关进某个小黑屋了。”

江倦没指望这事能瞒过去,此时也平静了下来,“我也很震惊,居然到现在还有这么多人监视我,是该荣幸我享受到了一线明星的待遇吗?”

“但愿你是真的荣幸吧。”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沈晋肃挂断电话走了进来,看了一下被匆匆收拾好的血案现场,目光定在了江倦的额头上,“看来我该早点联系你的,你现在状态太差了,跟他在一起就是个定时炸弹。我又要来问那个让你答烦了的问题了,现在愿意跟我回去吗?”

“我拒绝。”

“好吧,我就知道。”沈晋肃遗憾地耸了耸肩,“那现在你的选择已经不重要了,老老实实待在这个房间里,别让我操心,听话。”

他说完反手带上门,对守在门外的萧始招了招手,“你跟他是没法交流的,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先跟我聊聊,没准儿哪句话投缘,我就决定把这孩子许给你了呢。”

萧始打量着眼前这位西装革履,却浑身上下透着危险的男人,警觉道:“可以冒昧问一句你的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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