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瞧着郭绰罗贵人满心?欢喜地谈论着腹中胎儿时,云卿的心?被搅得四分五裂。
郭绰罗贵人是宜嫔一母同胞的姐姐,进宫多年都?不怎么得宠,前段日子康熙帝偶尔去她那里歇息,不想竟是怀上龙裔。
云卿勉强笑着送上祝福,而后起?身从?宜嫔的帐篷离开。
恰是这?时,后脑再?度出来一阵刺痛。
有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层层叠叠地翻涌而来,在眼前一闪而过——
“呃!”
云卿低呼出声,而后便昏倒过去。
幸好松凝的手脚利落,迅速上前扶住她,这?才避免摔着腹中胎儿。
再?醒来时,天已大黑。
一睁眼,便瞧见床边坐着让她昏厥的罪魁祸首,云卿又闭上眼,不去理他?。
康熙帝打猎回来,经过一番查证,已然?弄清楚事?情前因后果。
虽说站在一位帝王角度,拥有三宫六院,随意宠幸谁,这?都?是常事?。
但如今与云卿好不容易过上一段岁月静好的日子,他?心?里边还是希望两人能一直幸福长乐的。
他?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贴面轻声道:“卿卿,别?不理朕。朕心?里就你一个人,你是知道的。”
嘴上说着只有她一人,结果与其?他?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云卿心?里越想越发?酸,默默咬住下唇,才使得眼角的酸涩没流出来。
只觉这?些时日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今日他?能对她说,改日也能对别?的女人说。
“乖,别?咬了。”
康熙帝瞧见云卿的下唇都?咬得发?白,可见是心?口窝着好大一团火,忙使了些力道,掰开她的牙齿,将自己的胳膊送过去,“你若是有气,就咬朕一口,成不?”
殊不知,他?这?么一摇晃,云卿的眼泪就藏不住了,大颗大颗往下掉。
“怎么还哭啦?”
哭得康熙帝的心?都?慌了。
他?忙是凑过去,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一遍遍轻声道歉。
“你走开,我不想瞧见你。”
既然?不争气得哭出来了,云卿索性就不装了,张开眼就往外推他?,“你去找你的郭绰罗贵人好了,她这?会定是很欢喜见到你,你又何苦在我这?装好人?”
“嘿,怎么还动上手了?”
这?全天下的人都?算上,敢对帝王动手的,一律按谋逆论处,杀无赦。
康熙帝的脸不由沉下来,一把抓住她胳膊。
然?而待听到云卿话里话外一股酸味,康熙帝乐了,狠狠往她香腮上亲了口:“朕不在这?装好人,怎得知道咱们良小主,吃味得如此厉害?”
怀里的小人儿,一双葡萄眼红肿着,眼睫毛蓄满水珠,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似的,可怜见的。
越瞧越惹得怜爱,康熙帝钳制云卿的双手,又稀罕地吻了好半晌。
“你……”
云卿力气没他?大,挣脱不开,逃不掉,只得背过身去抹泪:“你整日里就会欺负我。打量着我失忆了,什?么都?得听你的,就尽用些胡话哄住我,背地里还指不定怎么说我傻呢……”
“朕何时拿胡话哄你了?”
康熙帝一瞧这?水漫金山的架势,吻是吻不完了,只得拿出帕子,挑最柔软的地方给她擦着,“朕疼你还来不及。”
“你自己瞧瞧,”他?解开箭袖,露出手臂上巴扎的一圈厚重白布条,“朕为着你给猎只虎皮做裘衣,今日还挨了一爪子。满宫里你去数,那么多人,谁有这?份恩宠?就是皇祖母那份,都?是底下的人帮着猎的。”
他?瞧她涓涓细流停住,知道是起?效果了,又乘胜追击:“这?话朕就同你一人说了,可不许到皇祖母面前说露嘴,否则朕就没法子做人了。”
“谁要?管你。”
云卿还是下意识瞥一眼康熙帝手臂上的伤,白布条几乎缠满整个小手臂。
但好在没有渗出血来,应是及时止住了。
小姑娘说话还带着鼻音,心?口不一嘟囔着,逗得康熙帝乐呵,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都?要?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也不怕被人笑话,嗯?”
云卿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少在那用苦肉计,我才不会再?上当。”
“哟,我们卿卿还知道苦肉计,谁同你讲的?”
云卿失忆后,怕对大脑有损,定然?不会再?瞧《孙子兵法》这?类晦涩难懂的书籍。
但起?初康熙帝也没在意,只当她同宜嫔等人闲聊时,不经意聊到这?个话题。
瞧着她气鼓鼓的小模样,只想压在身下,拆穿入腹。
但云卿也是一愣:“苦肉计……没人跟我说过。”
帐篷内的气氛,骤然?诡异起?来。
虽然?康熙帝含笑的黑眸只是一瞬间的停顿,还是被云卿捕捉到了,“怎么了吗?”
“无事?,朕是被卿卿的才情震撼到了。”
康熙帝不动声色地继续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且早些安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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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又是在拿话哄我。”
云卿斜斜地给他?个白眼,但念及他?有伤在身,到底没舍得大半夜把人赶出帐篷去。
略略转晴,她趁机提出要?求:“不过若是万岁爷答应嫔妾一件事?,嫔妾今日就不再?同您置气了。”
康熙帝定睛瞧着她,笑意稍有收敛:“何事??”
虽是宠她,但若事?关前朝,帝王亦是有自己的底线。
“嫔妾这?两日想了许久,若是腹中孩儿是位阿哥……”
云卿红着小脸,藕臂揽住他?脖颈,主动送上一吻香吻,而后娇娇怯怯地请求道:“可否请万岁爷怜爱,挪去乾清宫抚养。自然?不敢占据太子殿下的瑞景轩,就养在嫔妾先前住的角房,可否?”
养在他?人身侧,大阿哥的顽劣,让云卿越来越害怕。
这?两日不停地在想,若是生下皇子,交由谁来抚养最为合适。
“倒也是个法子。”
康熙帝微微颔首:“养在朕宫里,也就等同养在你身侧,朕平日里也能照应一二。”
“这?么说,万岁爷是答应了?”云卿欣喜道。
“不好说,且得看你日后表现。”
想起?她那夜主动求欢的迷人风姿,康熙帝心?头不禁几分情难自矣,喉结滑动。
目光扫过她玲珑/傲然?的曲线,幽沉黑眸意味深深,暗示地不甚明显。
“自然?表现良好的……”
一块大石头落地,云卿整个人都?开朗许多。
对上男人热灼目光,娇嗔瞪了他?一眼,而后主动攀附上前,轻轻衔住那躁动/难耐的喉结,又徐徐解开衣襟上的盘/扣……
是夜,月上枝头,亦是风情万种,不胜娇羞。
……
云卿第二日一早醒来,再?思索起?昨晚的事?,推测出这?很可能关系到自己记忆缺失一事?。
加上这?几日两次后脑刺痛,决定叫太医过来瞧瞧。
康熙帝本来打算借着请平安脉的由头,先让太医私下里给云卿把脉,探下情况,没料到云卿自己主动提及要?请太医。
他?听着云卿有理有据的推论,欢喜又忧心?。
欢喜她虽是失去记忆,但仍是聪慧讨人欢喜。
也忧心?美好日子,竟会这?般短暂,好似谈话一现。
最后,太医所言证实?一切:“娘娘身子康健,虽是没有按时用药,但淤血已在自行吸收。”
言下之意,云卿要?提前恢复记忆了。
危机下的甜蜜
隔日,趁着天气?好,在一种侍卫护送下,康熙帝带着云卿乘坐马车,悄悄登上山顶。
实现秋游时对她的承诺——看日出。
日出大约在卯时前后,正?是日出东方,晨鸡破晓之际。
但也是颇为阴冷之时,两人便依偎在宽大软和的马车上,烧得好几炉熊熊热碳,等待日出到来?。
得知能提前?恢复记忆后,云卿这几日一直甚是欣喜。
她无比期待,能回?想起之前?的事,“等孩子出生后,我就可以给它讲咱们之前?发生的事了。”
她怀里抱着暖烘烘的手炉,一双葡萄眼亮晶晶地闪着光,“讲我们第一次是如何见面的,讲我们第一次讲悄悄话?,讲讲万岁爷第一次英雄救美。”
她也会故作严肃,板着小脸威胁:“也得讲讲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欺负我的,都说过哪些?哄骗我的话?,如何三心二意去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哼!”
康熙帝将她的神采奕奕全部收入眼底,心里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楚与不安缠绕在心头。
她若恢复记忆,只怕有关他的事,多一个字都不愿提及吧。
原是想着,她至少得一年半载才恢复记忆,这段时日他真心相?待,日后即便?恢复记忆,也总能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不料,竟是比预想中快这么多,措手不及。
太医再三研究医案,顶多是不继续服药稍作耽搁,却无法阻碍云卿本身自行恢复记忆……
“万岁爷……夫君?”
云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刚刚说的,你有听到吗?”
“……听着呢。”
康熙帝不动声色敛去异样情?绪,捏了捏她鼻尖,笑道?:“听到你要同咱家小宝,给朕打小报告。”
“怎么着?你不会之前?真的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打量着我失忆,就想一瞒到底吧?”
云卿双眼微眯,目光故作审视地,在他身上转悠一圈。
“怎么会,朕对卿卿的心意,别人?不知道?便?罢了,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么?”
康熙帝拉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摩挲着,意味不明道?:“朕年少时,一直不懂世宗和太祖爷为何会被?情?所困。如今呐……怕是要栽在你身上了。”
他的胸口不知不觉间坠上一块大石,堵得发慌。
云卿俏皮眨眨眼,“姑且相?信你叭……”
她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李德全在车外哆嗦着声音喊道?:“万岁爷,良小主,日出要出来?啦。”
“当真?”
云卿忙不迭打开车窗,欣喜地探出头去。
逆着刺骨削脸的冷风,她望向天边。
原本上马车时还?是黑压压洒满碎星的天幕,这会已然?变成蓝色,浓度从西到东,由深变浅。等到了东方最尽头,已化为一片鱼肚白。
好似浓蓝色大海上的最边缘,飘荡起一簇白色浪花。
一样的,也会偶有飞鸟振翅而过。
凉丝丝的空气?里,也泛着潮气?,浸满清新。
“夫君快看,出来?啦!”
云卿兴奋地指给康熙帝瞧,笑靥如花。
当白色宣纸上开始泼洒红墨,两种颜色渐渐胶着为一体,浅粉,化作橘橙,再到火红——
一轮火红圆满的太阳,冉冉升起!
云卿原本就姣好精致的小脸,此刻在日出照耀下,好似一个熟透的小石榴。
又甜又酸。
大抵,也是康熙帝此时的心境。
她还?是下意识会喊他夫君,由衷而生出来?的欢喜,让他沉醉,让他想紧紧抓住。
康熙帝心随所动,将云卿从身后拥紧,顺手帮她裹紧狐裘大氅,“冷不冷?别冻着了。”
“不冷……对了,玉珠曾在话?本子上瞧见过,说是看日出时许愿,会变得灵验。”
云卿忽然?冒出来?一句,又后知后觉:“唉,玉珠是谁?”
面对她充满不解,又无比清澈无暇的目光,康熙帝的心,越发地沉重,“先前?伺候你的一个婢女,毛手毛脚的没规矩,打量着你如今怀有身孕,就暂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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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调离了。”
“哦。”云卿信以为真,也没多问?,而后面朝暖洋洋的火红朝霞,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祈祷:
“苍天在上,信女云卿在此立誓,希望我与夫君并腹中孩儿,一生安康长乐。我日后必当真诚待人?,尽自己所能扶济弱小……”
每一个字,都无比真诚。虽是声音轻轻柔柔,但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落在康熙帝心尖上,似一个个刀片,将他的心寸寸凌迟着。
有那?么一瞬,他只觉自己的灵魂,都为之一荡。
卿卿,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马上外面的李德全,亦是亲眼见证云卿和康熙帝一路走来?的全过程,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他忽然?想起玉珠离开闻水汀时,说的那?句“万岁爷就不怕小主有一日得知真相?,会伤心,会记恨他吗?”
如今瞧着,只怕是要应验了。
李德全亦是学着云卿的法子,双手合十,默默向苍天祷告。
祈求良小主和万岁爷,能一直长长久久地幸福和睦下去。
无他,两人?若是再冷战,御前?侍奉的人?跟着倒霉是一方面,云卿和康熙帝各自心里难受,也是一方面。
云卿一向待他们这些?奴才们不薄,不像有的嫔妃那?样不把奴才当人?看。
所以,李德全打心眼里,希望云卿日后少遭些?罪受。
……
看过日出后,又待上五六日,眼看雪化开道?,康熙帝便?一声令下,启程回?京。
于是在启程前?一日的晚宴上,有人?终于按耐不住,要下黑手了。
晚宴摆在一处空地上,临时搭起一道?宽敞粗长的帐篷。篝火熊熊,亮如白昼。新打来?的猎物被?篝火炙烤着,肉香扑鼻。
此次晚宴,康熙帝,胤礽他们三位阿哥,僖妃等一宫主位,云卿等有脸面的低位小主,及三品以上的大臣和家眷,都有出席。
大阿哥胤褆瞧着云卿,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一想到之前?被?康熙帝禁足思过一日一夜,终是不敢造次。
三阿哥胤祉瞧见云卿就是很亲切了。
云卿挨着宜嫔坐,宜嫔前?面就是荣嫔,再前?面就是三阿哥和胤礽。
趁人?不注意,小短腿的三阿哥鸟悄地绕过自家额娘和宜嫔,跑到云卿这边来?,踮脚凑到她耳边,“良额娘,卫瀛托我告诉您,家里一切都好,都很惦记您。”
卫父阿布鼐只是四品官,今夜没资格出席晚宴。云卿作为低位小主,没有康熙帝的恩旨,也不能随意与母家私下联系。
是以,她这几日虽心里惦念,却也无奈。
如今,忽然?从三阿哥口中得知卫家的事,云卿甚是惊喜,“三阿哥和瀛儿近日见过面?”
胤祉点点头,还?得意道?:“还?不止一次哦!”
郑重其事的小模样,逗乐得很,云卿和宜嫔皆是忍俊不禁。
荣嫔这个当额娘的,也是心累又快乐着,忙让宫女将小短腿领回?去,“你良额娘怀孕喜静,可不能去烦扰她,快些?回?来?。”
“无妨,”云卿摸着他头上的小揪揪,“咱们三阿哥这么活泼机灵,嫔妾很是欢喜。”
胤礽探头过来?瞧着,不由扁嘴,面前?的吃食顿时不香了。
以前?云卿都这么摸他的,如今竟是被?这小坏蛋给抢去。
……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乐呵,也说给朕乐一乐。”
康熙帝虽是坐在上首,离着云卿远些?,但目光时不时就会扫过来?。
这边其乐融融的模样,叫他也想掺和一二。
三阿哥过完年,虚岁也不过五岁,很多事讲不清。
抚养三阿哥胤祉的大臣,绰尔济代为解释:“三阿哥自打那?日见过良小主的家弟后,回?去后就一直念叨着想见见。老臣便?陪同三阿哥一同前?去探望。
等到那?儿听卫瀛讲解一番,三阿哥也喜欢上了机关术。恰好卫瀛不爱读书,于是三阿哥负责研究理论,卫瀛负责动手,两位配合默契,走动也渐多。”
“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倒是难得他俩志趣相?投。”
康熙帝含笑颔首,连带着三阿哥和卫瀛,一起当众表扬了。
云卿与有荣焉,真心为自家阿弟高兴。
荣嫔和宜嫔也是由衷欢喜。
但僖妃和惠嫔等人?,则是面色各异。
让云卿连带卫家,就这么得了荣嫔和三阿哥的帮衬,实在心有不甘。
僖妃不露声色地瞧着惠嫔盈盈一笑,惠嫔点点头,而后给身后的宫女略使眼色,宫女随即躬身退出去。
“胤祉喜欢机关术,这倒是与朕的脾性相?投”
康熙帝抬手招呼三阿哥,“来?皇阿玛这,且说说这几日,你都钻研出哪些?个心得感悟。”
恰是这时,宫女们端着新一轮的菜肴,鱼贯而入。
其中一个宫女在经过云卿和三阿哥面前?时,忽然?就不小心摔倒了——
“啊!”
盘子里的菜色撒了一地不说,连云卿面前?的桌席也全都毁了。
五岁不到的胤祉更是吓得一个激灵,好在松凝眼疾手快,一脚将那?宫女踢飞出去。
这番举动吓得在场的嫔妃们心肝直颤。
任谁都瞧出来?了,云卿身边的这个宫女功夫极高。一想到这是康熙帝亲赐给云卿的宫女,皆是心羡不矣。
“哪里学的规矩,如此场合,竟敢惊扰主子们?”
僖妃如今掌管六宫大小事宜,自然?负责整场晚宴的各种事务。
事发后,她第一时间站出,下达命令:“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立即有小太监上前?,将求饶连连的宫女拖下去。
而后,家宴继续。
云卿面前?重新摆上玉盘珍羞的佳肴,三阿哥也收拾齐整,到康熙帝跟前?有说有笑,人?小鬼大。
谁也没太在意一个宫女的死活,只当是个笨手笨脚的奴才,搞出来?的小插曲。
唯有僖妃和惠嫔相?似一笑,成了。
……
约莫又过上一刻钟,原本活蹦乱跳的三阿哥,忽然?就浑身抽搐不止,口吐白沫。
“胤祉——”
荣嫔马佳氏当即不顾礼仪规矩,尖叫出声:“太医呢?传太医!快传太医——”
“传太医!”
康熙帝也是骤然?起身,一边往三阿哥身边赶,一边高声吩咐:“将随扈的太医全部请过来?。”他又吩咐李德全:“你拿着朕的腰牌速去附近府衙,将当地有名?的大夫也一并召来?。”
“胆敢延误者,杀无赦!”
“嗻。”
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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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脚最快的李德全,当即跑出帐篷,健步如飞,很快传来?马蹄阵阵嘶鸣声。
另一边,三阿哥已被?抱到附近的帐篷,安置在大床上。
眼瞧着活泼可爱的小胖娃娃,忽然?就嘴唇发紫,面颊泛黑,一脚即刻踏入鬼门关。
生母马佳氏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好孩子,快睁眼瞧瞧额娘,额娘已经失去三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你了呀!”
她几乎哭成泪人?,求救地看向康熙帝:“万岁爷,嫔妾求您救救他,一定要救他啊……”
“不会有事的,太医马上就来?。”
康熙帝将她揽入怀里,一边安慰,一边催促御前?侍从:“太医怎么还?没到,再派人?去瞧瞧,这会到哪了?”
“嗻。”
又一帮人?,匆匆往外奔去,一头扎进夜色。
旁边,一直为三阿哥念佛经祷告的绰尔济夫人?,终是一个忧急攻心,昏厥过去,被?人?匆匆挪去别处安置。
其他嫔妃见状,心也俱是提到嗓子眼,
底下的奴才们,更是六神无主。
一时间,现场乱成一锅粥。
“都别吵了,给朕退出去等着。”
关键时刻,还?是康熙帝的心态最稳。
他一声高喝,其他人?不敢不从,慌忙退出帐篷外。
“万岁爷,上次宜嫔姐姐中毒时,嫔妾曾在一旁照顾,有些?经验。”云卿坚持留下来?,“不如由嫔妾照顾来?照顾三阿哥吧。”
就在刚刚,瞧着三阿哥的黑脸紫唇中毒模样,云卿就觉得似曾熟悉。
随着后脑一阵刺痛,她忽然?记起宜嫔当日中毒时的一些?情?形。
灵泉。
脑海里随之冒出两个字。
她好像身怀灵泉,可以强身健体,解百毒。
只是当时她是悄悄行事,可见众人?不知道?此事。
于是云卿暂时压下心头的一连串疑惑,想着先行救人?。
康熙帝自然?不同意,对着她声音缓和几分:“这里有宫女,你大着肚子,先去外面歇息。”
“那?不若让窦嬷嬷留下来?照看一二吧,她年岁长些?,心态稳当。”云卿退而求其次,“嫔妾身边有松凝和柳常森,就足够了。”
恰是两个太医拎着药箱子,连跑带喘地赶到,康熙帝没再多说什么,点头应下,便?去盯着太医诊脉。
云卿将手里悄悄浸过灵泉水的帕子,递给窦嬷嬷,“拿这帕子给三阿哥擦擦。”
旁的,一句没多说。
窦嬷嬷到闻水汀伺候有些?时日了,嘴巴严实,也知道?云卿做事有章法,遂无声接过,往床前?凑去。
云卿伸长脖颈,确认窦嬷嬷将帕子用在三阿哥脸上,擦下来?大片黑色毒液,这才稍稍安心地扶着松凝出去等候。
怎料,一对妃嫔在外面显得没事,竟是编排起她来?了。
有个贵人?自认分析得有理有据,言之凿凿道?:“三阿哥今晚一共就解除过三个人?,荣嫔娘娘是亲生额娘,太皇太后是亲生的乌库玛嬷,自然?都不会毒害三阿哥。至于剩下的那?一位嘛,”她意有所指地瞧着云卿,“那?可就说不准咯。”
随着她一番挑唆,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云卿,那?目光就像是在看杀人?犯一般。
……
经过太医们一番抢救,三阿哥胤祉终是转危为安。
但荣嫔还?是不敢离开他一步,好像少瞧一眼,这孩子就会彻底消失在她世界一般。
“若是这孩子再去了,荣嫔就真的毁了。”
绰尔济夫人?醒来?后,又急匆匆赶来?,直呼阿弥陀佛,苍天保佑等庆幸之词。
而后,康熙帝才抽出精力?,审理此次中毒事件。
一行人?都坐回?原来?的席位上,众口铄金,所有矛头都指向与三阿哥有过接触的云卿身上。
事情?至此,性质就变了。
皇家家事,众臣避退。
所有参加晚宴的大臣,皆是被?送回?各自帐篷,单独看管起来?,由绰尔济负责分开审理。
“那?个中途摔倒的宫女,如今在何处?”
而后,不等云卿替自己辩解,康熙帝便?沉脸瞧向僖妃。
这份信任,让云卿及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震。
僖妃面色一晒:“回?万岁爷的话?,早前?那?宫女不懂规矩,已被?拖下去杖毙。”
换句话?说,已然?死无对证。
帐篷里的气?氛,不由微妙起来?。
大多数人?则是幸灾乐祸地看向云卿,万岁爷信任你又能如何,事关谋逆皇嗣的大罪,没了证据便?也是难逃一死。
云卿再度看向康熙帝,他还?会坚持相?信她吗?
这一次,康熙帝并没有回?看她。
僖妃将这一幕瞧得真切,“其实,先头大伙去探望三阿哥时,嫔妾已然?派人?将这帐篷各处都仔细搜查了一遍。”
康熙帝看向她,“可有发现?”
“在良贵人?的桌席处,发现了药粉。以银针刺之,立即化为黑色。”
僖妃不紧不慢说道?,语气?也是不偏不倚,只陈述事实模样。
闻言,其他嫔妃纷纷点头表示:“嫔妾们当时也在场,僖妃娘娘所言,皆是实情?。”
“僖妃娘娘这话?怕是有些?疏漏。”宜嫔嘲笑:“若当真是良贵人?下毒,她定是会第一时间清理干净,何故留下此等破绽?”
“可不就是这个理么。”僖妃不怒反笑:“本宫和宜嫔想到一块去了,只是搜查的人?回?禀,这药粉是在桌席下的阴暗角落处发现的。”
“看来?定是心里有鬼,慌里慌张地没有清理干净。”
有人?立即顺着僖妃的提示,表明自己的推测。
其他人?亦是纷纷附和:“是她坑害三阿哥无疑了。”
宜嫔脸上的嘲弄更甚,“三阿哥和良贵人?及卫家交好,她如今坑害三阿哥,动机何在?”
“坑害其他皇嗣,自然?是为自己腹中那?位铺路。”
“那?倒是不如先对大阿哥下手,”宜嫔话?锋一转,“谁都知道?,先前?大阿哥和良贵人?、卫氏结下梁子。”
惠嫔却是恍若未闻,低头含笑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
她宫里的贵人?接过话?:“说不定,这毒药就是针对咱大阿哥的,只是大阿哥始终规规矩矩在席面上,没给她得手的机会罢了。”
“证据呢?”
一直保持沉默的云卿,忽然?冷声开口:“若是毫无证据,就这般诋毁宫妃,按罪当杖刑二十。”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人?,“我现在再问?你一遍,我今日可有坑害大阿哥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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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那?贵人?结结巴巴地张了张嘴,终是老实闭上。
“大阿哥如今好好的,自然?是万幸。良贵人?,你还?是先交代三阿哥的事吧。”
僖妃适时搭话?,一语便?让云卿重新落于下风。
云卿却是丝毫不惧她:“如今娘娘手握人?证,嫔妾自然?无话?可说。但是,”她讥诮地勾了勾唇:“那?位宫女,人?之将死,大抵其言也善。”
话?音一落,原本那?位“已被?杖毙”的宫女,赫然?出现在帐篷的门口。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先前?恨不得立即用吐沫星子淹死云卿的妃嫔们,登即变了脸色。
就连一向笑意盈盈的僖妃,以及事不关己的惠嫔,皆是面露慌色。
她们下意识看向康熙帝,原本他一直阴沉着脸,垂眸不语,还?以为是在洞若观火,任由她们双方互相?辩论,争个是非曲直。
然?而现如今,押送那?宫女的太监,竟是御前?之人?!
所以,万岁爷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卫氏!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异常兴奋、言之凿凿的一帮人?,皆是如霜打得茄子。
但僖妃到底出身于钮祜禄氏,这点临场应变能力?还?是有的,她佯装不解地看向康熙帝:“万岁爷,这是……”
康熙帝都没正?眼瞧她,只觑着跪在下面的宫女,“你来?说。”
“回?……回?万岁爷的话?,”宫女浑身抖如筛糠:“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为着给家中兄长脱罪,才听从惠嫔娘娘身边宫女的吩咐。给良小主上菜时,在自己腰间掖上一条湿帕子,特意往她身上靠一靠。”
“奴婢实在不知,那?帕子上竟是一碰就会死人?的毒药。她当时只同奴婢说,不过是叫良小主滑胎而矣。”
说罢,宫女磕头如捣蒜,额头全是血。
众人?讶异不矣,皆是看向惠嫔。
“本宫的宫女?”惠嫔也恢复到老僧入定的姿态:“哪一个,大可叫出来?与你当面对……”
“不用叫了,是你宫里名?唤画眉的,恰是今早淹死在水井之中。”
康熙帝径直打断她,面色不悦道?。
闻言有宫女溺死,众人?先是一阵胆寒,很快又快意上头。
还?是死无对证,卫氏这回?还?真是不走运啊。
“那?这……”惠嫔委委屈屈跪在地上,“单凭宫女的一面之词,就要认下此等大罪,嫔妾当真是冤枉。还?请万岁爷明察,嫔妾亦是为人?母,怎么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是啊,说不定这宫女其实是被?卫氏买通,想要反咬惠嫔一口。”
“这样一来?,今日大阿哥和三阿哥便?都是受到坑害,一石二鸟啊。”
“万岁爷明鉴,惠嫔娘娘自始至终都不曾说卫氏一句不好,可见是被?有些?人?故意诬陷……”
琴瑟相鸣的时光
站在康熙帝身侧的梁九功,不免摇了摇头。
惠嫔这次,是当真没救了。
万岁爷念及她生养皇嗣一场,本是想给她?个主动认罪的机会,从轻发落,偏偏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果不其然,康熙帝此刻瞧着惠嫔的面色,充满失望:“梁九功。”
“嗻。”
梁九功就等康熙帝一声令下?,忙不迭高声道:“来啊,将那不知死活的奴才也带上来。”
这回?,带到帐篷里的,是一个小太监。
比不得那宫女完好无损,小太监已?然被打得遍体鳞伤,他瘫在地上已?爬不起来了,呜咽着交代?出一切。
他便是在三阿哥出事后,故意将药粉洒在云卿桌席之下?的人。
原来,康熙帝先前看似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三阿哥身上,实则故意在外面?大帐篷露出破绽,疏于防范,就想看看谁会趁机动手脚。
“奴才也是收了画眉姑娘的好处。但奴才贪心,今早原本想着再去多?要?些好处,恰是瞧见画眉被惠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喜鹊姑娘,亲手推进?了水井。”
“当?时画眉死死攀着井壁不放,最后是喜鹊生生掰开她?的手,但也因此被她?抓破了手臂。万岁爷派人一验便知。”小太监怕旁人不信,还进?一步表示:“奴才这种卑贱之人,若非亲眼瞧见行凶过程,自然是没机会瞧见喜鹊姑娘胳膊的。”
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惠嫔,浑身便是禁不住一颤。
先前那一番言之凿凿的誓词,尽显讽刺。
跟着她?跪下?的喜鹊,更是直接跌坐在地,面?色苍白如纸。
但喜鹊乃是从小陪着惠嫔长大的,多?年主仆感?情,让她?始终坚称:“此事全是奴婢一人所为,与惠嫔娘娘无关。奴婢不过是见不得咱们大阿哥先前为着一个辛者库奴才秧子受委屈,才犯下?错事。一人做事一人担。”
说罢,也不等康熙帝下?令触觉,直接撞死在帐篷柱子上。
血溅当?场,触目惊心!
线索到此,彻底断了。
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康熙帝也不好直接给皇子生母定下?过重的处罚,只能以她?治下?不严的罪名,褫夺其封号,责令其回?宫后闭门思过,无召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至于僖妃,从始至终都是过于六宫主事,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
虽是探查不严,顶多?是被当?众训斥几句,抄写佛教,但于内心强大的她?而言,无关痛痒。
却是这时,最大受害者荣嫔,忽然从外面?走出来,“从前佟贵妃主理六宫时,从不曾出过此等骇人之举。想来是僖妃娘娘到底资历浅,压不住底下?的人,嫔妾恳请万岁爷从新考量六宫主事之人。”
云卿复议:“嫔妾觉得荣嫔姐姐此言在理。”
宜嫔亦然:“万岁爷,不如就暂时交由荣嫔姐姐搭理吧。经历过如此心痛之事,荣嫔姐姐将心比心,定是不会再让此类事件发生。”
她?也不急着争抢,纯粹有意将事情闹大,能让僖妃不好过,便是达到目的。
康熙帝摩挲着玉版纸,定睛瞧向荣嫔:“你?自己的意思呢?”
荣嫔一向与世无争,并不是喜欢总揽大权之人。
“万岁爷,嫔妾愿意一试。”
虽是与世无争,但为母则刚。
“僖妃?”
康熙帝又拿余光瞥了眼僖妃。
因着僖妃出身高,未犯下?大错,康熙帝不好直接开口惩罚过重。
但如今苦主主动要?求,性质便不同了。
而且康熙帝也仍是没有直接下?令,而是间接逼迫僖妃自己主动放弃。
僖妃是明白人,笑?容略是一僵,而后便盈盈一拜:“后宫之事,自然是能者居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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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你?身子如何?”
不等众人散去,康熙帝已?然从龙椅走下?来,召来太医帮她?把脉,“可?有中毒?”
多?位太医反复确认:“回?万岁爷的话,娘娘身子无奈,想来是不曾沾染上那毒药。”
“无事便好。”
康熙帝握着云卿的手,仍是心有余悸:“今日是朕疏忽了,日后定会加倍看顾你?和孩子。别怕,一切都有朕在。”
云卿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有你?在,嫔妾什么?都不怕。”
两人相识一笑?,目光胶粘在一处,旁若无人。
两人再是寻常不过的相处模式,却是艳羡了一众嫔妃。
这比让她?们受罪获罚还要?难受。
僖妃则不尽然。
这场仗,她?看似输了,实则不过是投石问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诚如乌雅所言,卫氏百毒不侵。
有了这个把柄,扳倒卫氏,重新拿回?六宫大权,不过是时间问题。
被蒙在鼓里的惠嫔,回?去路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此周密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偏偏就差一点?,卫氏和她?腹中孩子,一个也甭想活着回?宫!
“惠嫔定是想不到,她?一心投诚,僖妃只是拿她?当?棋子。”
事后,康熙帝安抚好云卿,便又去探望三阿哥母子。
宜嫔则陪同云卿,一道回?了帐篷。
“是啊,这件事僖妃将自己择得这般干净,若非我们早有防范,还真是就让她?全身而退了。”
云卿颔首,笑?着看向松凝:“说起来,还要?多?谢松凝。”
早在云卿去僖妃的延禧宫请安那日,宫女的不寻常靠近,就让松凝起疑了,及时提点?云卿。
加之前几日,大阿哥与卫瀛打在一起,僖妃却有意叫走云卿的助力宜嫔,她?们便对?僖妃有了防范。
所以,当?今日那宫女再度异常靠近云卿,大有故技重施的意味时,云卿便开始警觉起来。
宫女被僖妃责令拉下?去杖毙,无异于不打自招。
宜嫔人手多?,赶忙叫人暗中救下?那宫女。
经由上次季林霄一事,康熙帝这次对?云卿,更是拿出十?二分信任。
所以今晚这出大戏,云卿不需要?辩解什么?,已?然稳赢。
……
回?到京城后,自有一堆堆积的繁杂政务等着康熙帝亲笔批阅。
加上年关将近,要?正式封印,康熙帝就更忙了。
他自顾不暇,云卿也不去黏着,兀自在闻水汀忙活着。
胤礽说她?去年给他屋里做了好些挂件,云卿好性地让他拟出个单子来,一一给他作出套新的。
恰好冬猎时,康熙帝、胤礽、卫瀛等人,都给她?猎了好些个皮毛。
趁着肚子还没长打发,她?还能动一动,便命窦嬷嬷将皮毛浆洗干净,一同缝制些衣物。
有她?自己的,有康熙帝和胤礽的,还有孝庄太皇太后、皇太后,一并连同宜嫔的。
都不是些贵重物件,胜在心思难得。
康熙帝偶尔忙里偷闲,也会强打精神,去闻水汀瞧瞧她?近日过得好不好。
然后一进?屋,就瞧见心心念念的小人儿,围着被子坐在窗前的阳光里,挺着孕肚倚在靠枕上,低头专心缝制着衣物。
她?不喜欢华贵首饰,平日里在自己屋里皆是打扮素净,但本身长得就俏,认真的白嫩侧颜更是美得令人陶醉。
周围摆放着各式缝制的半成品,屋子里她?亲手制作的各式小挂件也布置得温馨,处处透着烟火气。
小桥流水人家。
康熙帝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恬静的诗词。
形容她?,最是贴切。
他忽然在想,如若自己出生在平常人家,娶到她?这么?以为宜室宜家的妻子,男主外女主内,举案齐眉的日子,想必也是极美的。
窦嬷嬷原是坐在罗汉床前的矮墩上,陪着云卿一起缝制衣物。
率先发现康熙帝来了,下?意识想起身叩拜。
康熙帝摆手示意她?别出声,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引起云卿注意。
瞧见来人,她?恬静小脸上欣然掬出一抹小意,好似枝头暖阳,瞬间照进?康熙帝的心房,“怎么?这时候过来啦,都忙完了?”
她?也没请安,语气随意。
瞧起来,更有种寻常家里,妻子瞧见夫君从外忙完归家的模样。
“哪能啊——”
康熙帝苦苦叹了声气,挪开云卿周遭的毛皮半成品,在她?腿上寻个舒服的位置,慵懒躺上去:“一堆事等着呢。”
顷刻间,暖阳洒满他的俊脸,疲态也越发清晰。
云卿瞧着心疼,放下?手里的活计,轻轻给他按揉着太阳穴:“不能推到年后么??”
康熙帝微微摇头,如数家珍地向自己的“小妻子”倒着苦水:“兵部要?银子当?军饷,礼部要?银子筹备年节,吏部要?银子筹备科举,工部要?银子修建堤坝,刑部去年破获好几场贪污大案,追着朕要?给下?面?的人发奖赏。然后户部……”
“户部跟你?哭穷。”
云卿一语中的。
两人噗哧一声都笑?了,康熙帝睁开眼,抬手挠了挠云卿的尖尖下?巴,“知我者,卿卿也。”
“睡会吧。”云卿按揉着他蹙起的眉心,“几时要?回?去,我等会叫你?。”
康熙帝余光瞥了眼多?宝阁上的英式钟表,“再待三刻钟吧。”
“好。”
云卿扯过软背给他盖在身上,沐浴着阳光,闻着云卿身上独有的馨香,康熙帝很快进?入梦乡。
睡梦中,他也一直抓着云卿的手,似乎这样才能抚平他那颗,暗中隐隐不安的心。
云卿便任由他抓着。
这是一份不用言明的珍惜,要?比亲口说出来,更让人觉得难能可?贵。
只是总觉得,这份珍惜不仅纯粹,好像他很怕她?会消失一般。
“我怎么?会离开呢?”她?轻柔地抚上他下?巴处微微冒出来的胡茬,学着他刚刚的动作,挠了挠,“放心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而后云卿给康熙帝又掖了下?被角,继续拿起手头活计,悄无声息地缝制起来。
梁九功站在门口,听见屋里没了声音,掀开棉门帘往里探头瞧了一眼,老脸上满是欣慰笑?容。
多?好啊,就这么?一直好下?去吧。
想到李德全前几日跟他说的一番话,梁九功的心,这会只觉冰火两重天。
……
一进?腊月,就是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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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康熙帝仍是同去年一样,腊月二十?九封印,当?晚陪着云卿一起守岁。
除夕当?晚,则是在乾清宫正殿,大宴文武百官,东西六宫。
云卿因着已?有六个月身孕,身子越发沉重,只在正殿稍稍露下?脸,便离开席面?。
先前乾清宫角房的物件已?全部搬到闻水汀,待不得人,云卿就先行到瑞景轩的暂时歇息,免得后面?万一有事,从偏僻的闻水汀再赶过来,来不及。
走进?瑞景轩后,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感?。
她?瞧着屋里的一应摆设,后脑忽地刺痛,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开始翻涌而来。
她?扶着松凝,往窗前的书案而去。
小奶团子读书,她?在一旁绣帕子,等几个场景……若隐若现。
倒是与胤礽形容的一致,只是每个场景里,都没有康熙帝。
云卿蛾眉微凝,不应该呀。
她?与夫君那般恩爱,怎么?会最先想起来的,是与太子殿下?的点?滴过往呢?
云卿下?意识地认真去想,然而回?应的她?,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差点?疼晕过去。
最后不得不放弃,但心里像是长了一根倒刺。
一边疑惑,一边又觉得不该去怀疑康熙帝对?她?的真心,心里时不时就是一阵刺痛煎熬。
事后,云卿谈及想见一见玉珠,从前的这位旧人。
康熙帝略是沉吟,搪塞道:“再过上几个月,待将她?的规矩彻底调教好,朕便调她?过来服侍你?。”
“好吧。”
……
除夕之后,云卿便不再怎么?出闻水汀了。
已?经怀孕六个月多?月的她?,身子越发粗笨,双腿更是伴有水肿,大多?时候都是在院子里由松凝和窦嬷嬷扶着,来回?走走晒晒太阳。
除了康熙帝常来此处陪伴,偶尔宜嫔会陪她?过来说说话。
就连荣嫔,也是来过两回?,传授她?很多?养胎心得,交好之意明显。
云卿更是来者不拒。
三人某日凑在一起合计着,要?改守为攻,给僖妃和惠嫔来一波出其不意。
再有就是胤礽了,他这段日子格外粘她?。
起初云卿没太在意,后来还是窦嬷嬷瞧出不对?。
“太子殿下?偶然间听到两个奴才在谈论,说是等您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会再疼他了。”小禄子道出缘由:“那两个奴才虽然当?场就杖毙了,但太子殿下?心里,多?半是在意上了。”他叹气:“小主,殿下?是拿您当?半个亲额娘对?待的,您不会真的……”
“自然不会。”
打那之后,云卿对?胤礽的关照,越发仔细起来。
偶然一日闲聊时,竟是得知:“殿下?是说,我先前的丫头在你?宫里?还是我亲手书写的信件?”
这恰是戳中云卿的心思,“且叫她?过来,我有话要?当?面?问一问她?。”
胤礽却道:“先前一直在,但前几日,皇阿玛将她?调走了。”
失忆之事疑团重重
当晚,等康熙帝来闻水汀时,云卿就主动问及此时:“上次跟你提及的,那个叫玉珠的宫女?,何时能送回闻水汀?”
今日胤礽走后?,云卿又开始梳理起自己失忆的前因后?果,很多?地方,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先是灵泉的事。
她体?内为何会有这等神奇灵异般的事物?这种事,只有话本子上才会发生。所以她还有着什么隐藏身份?
再有便是瑞景轩的过往回忆。
除夕那日,是她失忆后?头一次回?乾清宫。她与康熙帝的恩爱过往,定然比在瑞景轩的只多?不少。
结果朝晖堂一点?没有唤起她的记忆,甚至她努力回?想时,后?脑还隐隐作?痛,好像内心深处并不愿意去回?首那段日子。
最?后?就是玉珠的事,最?可疑。
康熙帝告诉她,是因为玉珠手脚毛毛躁躁,不利于伺候她安心养胎,才被调离的。
可若是这般不中用的宫女?,她为何要亲笔手书信件,给玉珠安排太子的毓庆宫去。
而且,她好像一早就知道,玉珠要离开似的。
对于第一件怪事,云卿没敢多?提。
但后?面两个疑问,她大大方方向康熙帝提出异议。
闻言,正在用膳的男人,手拿玉箸的动作?,微不可闻一顿。
但康熙帝在位十?数年,最?擅长在人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直接冷脸将玉箸拍在坐上,沉声质问布菜的李德全:“怎么布菜的?朕晌午肠胃便不好,你还胆敢给朕夹冷菜?”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给万岁爷重新?换一盘热菜。”
李德全连连应罪,手脚麻利地撤去康熙帝面前的碗碟,重新?换上一水的热菜,清淡粥食。
可他心里门清,玉珠的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你今日肠胃不适?”
因着这出插曲,云卿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忙吩咐窦嬷嬷将康熙帝面前的浓茶,换成温开水。
“许是前几?日年节宴席,吃的荤腥过多?。”康熙帝面不改色地继续用膳,“倒也无大碍,命太医调理?几?日即刻。”
云卿这才放心,“如此就好。”
晚膳后?,两人有说有笑,云卿拿出给腹中孩子做的小衣物给康熙帝瞧,康熙帝顺势附耳趴在云卿的肚子上,想听听是否有胎动。
他动作?小心轻柔,又充满期待。
然而这幅画面,再一次似曾熟悉地在云卿眼前闪过,好似记忆中他也曾这般。
云卿对丢失那段记忆的好奇心,再度涌上心头。
康熙帝此时神色朝下,倒是不担心头顶的云卿会察觉什么异样。
他不动声色敛去眸底的异样神色,徐徐起身回?应:
“你先前白日里,大多?时在瑞景轩照看胤礽,自是对那屋子比对朝晖堂熟悉。”他捏了捏她日渐圆润的小脸,挑眉揶揄:“你若日日都跟朕在朝晖堂厮混,那还得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暧昧,云卿没好气地打掉他作?祟的手,追问:“那玉珠的事呢?”
“原是你失忆前几?日,朕就有调离她的打算。你这人素来心软,念在主?仆一场,才想着将她安置在胤礽的毓庆宫,免得换了新?主?子受气。”
“自那日你提及她的事,朕即刻命人去好生调教她一番,只是那宫女?脑子笨,一时半会未见成效。”
“当真?”
“合着卿卿如今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自家夫君?”
康熙帝板起脸,独自去看书不再理?会她,似乎被气着了。
瞧着他语气坦荡,神色自如,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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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叫云卿再挑出漏洞来。
“好夫君,人家就是随便问问嘛。”
她娇滴滴地去哄他,先是凑过去撒娇地拽了拽他衣袖,没理?人,又主?动送上一枚香吻,还是不理?人。
最?后?云卿索性拿出杀手锏,细嫩的脸颊蹭到他肩窝,望里面徐徐地吹了几?口热气……
男人终是甭不住了,笑骂一句“小坏蛋,你又勾我。”而后?将人打横抱起,放平在软塌上,任由软塌“吱吱呀呀”地撼悠一个多?时辰。
然而是夜,康熙帝躺在云卿身侧,久久未眠。
今日没有月亮,屋里黑漆漆的一片,无窗的冷风呼呼作?响。
搅得他心头,无比烦躁。
谎言就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了。
小姑娘若是恢复记忆后?,是不是会更恨他?
这时,手臂上多?了一只软糯小手。
是云卿在翻身,下意识就想依偎在他臂弯里。
担心挤着孩子,康熙帝往床外边侧开些?,斜躺着,这样两人的头还能依偎着彼此。
即便思绪繁乱,康熙帝的动作?也很快,都是些?下意识的举动。
自云卿怀孕这些?时日,两人之间有了很多?不必言说的小默契。
康熙帝左手伸到云卿身后?,托住她沉重的腰腹给其借力。
轻轻侧过身,右手则仔细地帮她掖好被角,又顺势在她额头印下绵长一吻。
而后?怅然低叹了声:“卿卿,若是咱们一直这般过日子,可好?”
……
打量着云卿近日一直闭门不出,安心养胎,日子过于枯燥,才会频频思及失忆一事,康熙帝遂命人从?宠物房里寻来一只小奶猫。
是李德全亲自去挑选的,亲自去送来的,他对云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温顺,奴才的眼光那是最?靠谱的。”
结果下一瞬,来到新?环境受惊的小猫,就突然从?李德全手上出溜下来,开始满院子疯跑。
把云卿的菜园子和一排拿到檐下晒太阳的花草,全都给糟蹋了。
云卿:“……”
众人:“……”
李德全:“……现在收回?刚才的那番话,还来得及吗?”
在场一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不过云卿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将小白猫这个捣蛋鬼给收下了。
连带着从?尚书房下学的胤礽在内,一群人围炉煮茶,开始思考起小白猫的名字。
最?后?集思广益,敲定为——哈哈。
很显然,“哈哈”这个名字具有歧义。
且不说,被康熙帝甚是嫌弃。
没过上半月,就为这事,和僖妃冤家路窄。
入春后?,打量着天气好转,屋外环境新?鲜敞亮,康熙帝便命人陪云卿多?出去走走。
太医和窦嬷嬷也说,胎儿太大不利于分娩生产,叫云卿多?运动运动。
懒散数月的云卿,终是在宜嫔三请四请之下,带着“哈哈”一起去御花园放风。
“家里来信,顺嘴提了一句你家小阿弟。”
御花园的亭子里,宜嫔一遍吃着新?开桃花瓣做的茶歇,一边朝云卿笑道:“想不想知道?”
午后?困乏的云卿,随即多?了些?精气神,坐直身子道:“自然是想知道的。”
宜嫔却是吊着她胃口:“那日后?我若再邀你出来……”
“好姐姐,云卿定然随叫随到。”
云卿再三保证:“你快些?说与我,可是瀛儿他又有了喜讯?”
“你倒是对他很有信息呐!”
“瞧着姐姐的言笑宽容,便知一准是个好消息。”
“不错,你家小阿弟是个有出息的。”
宜嫔点?头赞誉:“当时冬猎一手的精湛机关术,被骠骑将军和兵部侍郎同时看中。待后?来回?京养好伤后?,他自己做主?,这几?年先跟着兵部的人钻研机关术。待年纪大大,便随骠骑将军奔赴战场建功立业。”
云卿笑骂一嘴:“这小子,倒也是谁都不得罪。”
“可不是么,那孩子瞧着不善言辞,其实?啊心明眼亮。”宜嫔又继续笑道:“他去了兵部不过学习数月,已然将剑弩研制出最?新?的样式,不仅更轻便了利于杀敌,还节省了不少物料。如今已被拿到军中去试验,若是可行,便会奏报给万岁爷,想来届时卫家的赏赐少不了。”
“家里能得赏赐,固然皆大欢喜。但瞧见瀛儿能得偿所愿,做自己喜欢的事,更是为他高?兴。”
云卿说给卫家对孩子的放养心思,“多?亏了阿玛和额娘没坚持让瀛儿必须去读书考功名,否则才真是毁了他。”
听完,宜嫔也甚是赞同:“确实?。这世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阿玛额娘这份开明的心境……”
恰在这时,远处陪着“哈哈”在花园里扑蝴蝶的柳常森,忽然跟人发生了口角,声音越来越急:“这当真是此猫的名字,万岁爷亦是知晓,奴才绝无半点?冒犯您家小主?之意。”
……
“怎么了,这是?”
云卿闻声瞧去,忙命松凝过去看看。
结果松凝也被困在那,半晌没回?来。
云卿大着肚子不方便挪动,恰是奉书先才去换新?茶还未回?来,宜嫔索性站起身,“你别动了,我去瞧瞧。那宫女?面熟,貌似是储秀宫赫舍里氏身边的。”
去了之后?才知晓,那宫女?原是去御膳房给小赫舍里氏拿些?零嘴吃。
因着刚出锅的炸虾片,香气飘散在外,引得花丛里的“哈哈”一下子就扑上去了,惊倒宫女?不说,提着的食盒还撒了一地。
一旁的柳常森见状,赶忙去捉“哈哈”,结果一时没注意,脱口而出就是“哈哈,哈哈……”
那宫女?听完,鼻子都气歪了:“你的猫撞到我不说,你还在那块笑话我,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拉着柳常森,说什么要讨个说法。
柳常森解释“哈哈”是猫的名字,那宫女?怀疑是他在找借口。
松凝过去解释,她也还是怀疑自己人给自己帮腔。松凝打算拉着柳常森直接离开,那宫女?就坐在地上开始耍无赖。
直到宜嫔亲自过去,将那宫女?斥责一顿,此时才算作?罢。
话分两头,宜嫔三人都被那宫女?吸引过去,凉亭这边就只剩云卿一人。
宜嫔前脚刚走,僖妃后?脚就来了,“良贵人这一胎倒是坐的安稳,气色也比较本宫初进宫时那会好多?了,果然没心没肺最?是养人。”
云卿蹙眉:“娘娘这话是何意?”
“那会太皇太后?亲自赏你位分,你都不想要。如今失忆后?,又与万岁爷如胶似漆……”僖妃意味深长一笑:“真希望你一直这么天真下去,否则来日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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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娘娘严重了,嫔妾虽是失去记忆,但也分得清是非好赖。谁真心待自己好,无须旁人多?言,”云卿也绵里藏针地回?敬她:“更不会经随便三言两语就和万岁爷离心。”
“本宫的话,你自然不会信。”
瞧着宜嫔要往这边过来,僖妃抬脚离开。临走前又留下一句:“你可以问问宜嫔,当初你为何宁愿掩饰容貌、被贬去浣衣局,也不愿意选秀,更不愿意去乾清宫当差。她比本宫进宫早,什么时都心里装着呢。”
“她来做什么?”
宜嫔走过来,望着僖妃离去的背影,心生疑虑:“她刚刚可有为难你?”
云卿不着痕迹打量着宜嫔的神色,满脸的关切,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
这些?日子相处,宜嫔性子直爽,有啥说啥,云卿也深有感触。
所以僖妃说宜嫔有事瞒着她,云卿是不愿意相信的。
可架不住云卿近日一再对失忆的事,疑团重重。
略略沉吟,云卿轻启朱唇:“她是调虎离山的。调开你,主?动跟我谈及失忆前的一些?往事。”
云卿难产(二合一)
储秀宫
小赫舍里氏穿着一身暖黄色的?旗装,坐在?门前的?秋千上,肆意地荡着?双脚。
办事归来的?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体贴地推着?秋千,并汇报着在御花园中的事。
先?是食盒被小白猫“哈哈”撞到的那位宫女。
“听您的?吩咐,奴婢
銥誮
贪心地又跟僖妃的人多要了二两银子。然后按照她们的?吩咐,提着?食盒从御花园那条道?路过,故意把食盒打开一条缝,引来那只猫,又引开良贵人身边的所有人,给了僖妃单独靠近她的机会。”
“没让她们怀疑到你吧。”
小赫舍里氏随着?秋千荡高,稚气未脱的?小脸上,露出一副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谋算深笑。
“未曾。”那宫女得意勾唇:“她们打量着?主子您年纪小,底下的?人必定松散。有这?等观念先?入为主,她们已然输了?。”
小赫舍里氏点点头,又给?另一边稍胖的?宫女使眼色,“你那呢?”
“奴婢一直在?良贵人不远处的?花丛里猫着?,直到所有人都走后,才悄无声息离开的?。”
那胖宫女道?:“奴婢听得真切,僖妃是在?有意挑拨万岁爷和良贵人的?关系,还把宜嫔也卷进?去了?。”
“外面敲不开缝,就想让他们从里面自行?瓦解,不愧是从钮祜禄氏出来的?人呐。”
小赫舍里氏赞誉的?语气里,不乏几分?讥诮。
“主子,奴婢愚笨,僖妃所言之事,宫里人尽皆知,她这?般沾惹一身骚有何意?”胖宫女不解地歪头道?。
“首先?,僖妃定是知晓,此事万岁爷是在?瞒着?失忆的?良贵人。”
小赫舍里氏想起她初见云卿时,云卿对康熙帝的?态度,在?对比眼下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不难推测出这?番结论,“其次,并无人看见僖妃对良贵人说这?番话,僖妃又如何惹一身骚?”
“还是小主英明。”两个宫女皆是称赞道?,“小主,那接下来咱们要如何打算?这?可?是扳倒僖妃的?好机会。”
“按兵不动。”
小赫舍里氏继续悠闲地荡着?秋千,“当初僖妃挤走佟佳氏的?法子,如今甚和我心。”
她如今不过十一岁,再是争抢风头,也无法侍寝,反倒打草惊蛇引得后宫女人针锋相对,倒不如继续做个“任人揉捏的?小包子。”
……
晚间,康熙帝来闻水汀时,云卿已经上床安寝,连灯都熄了?。
很显然,白日里的?事任凭宜嫔口?灿莲花,都无法打消云卿心知的?疑虑。
“万岁爷对你的?好,其实无须我多言,别说宫里的?人,就连宫外的?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宜嫔下午那会,如是说:“且不说一连两次破例给?你晋位分?,后宫其他人平日里都难得万岁爷一个好脸,更何况他事事都哄着?你笑呢。”
“别的?都不说,单说万岁爷冬日里跳入冰水里救你之事,这?般真切的?情谊,寻常男子又有几个能做得出?更何况万岁爷贵为天子,世宗和太祖爷那么宠着?宸妃和董鄂妃,也从未在?活着?时,不惜龙体舍命相救吧?”
这?番话,云卿自然是听进?去了?。
可?是对于她扮丑去浣衣局的?事,宜嫔只字未提,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很显然,僖妃说的?不全作假。
“卿卿今晚怎的?不等朕?”
康熙帝挥开梁九功等人,独自抹黑走进?闻水汀的?寝殿。
兰香草作的?熏香,弥散在?空中,安神又怡人。
借着?窗边洒下来的?月光,依稀能瞧见床上的?人儿脸朝里、正背对他躺着?。
虽是已怀孕八个月,但从后面瞧去,腰肢虽是略有丰腴,但云卿底子好,整体仍纤细地如寻常少女。
当然,为人夫的?康熙帝,自然知晓云卿变作少妇时,滋味妙不可?言。
他挨着?她躺下,从身后抱住喷香的?小人儿,一阵不安分?地摩挲着?她,同时徐徐往她敏/感的?耳畔吹了?口?热气,果不其然,长睫情不自禁眨动两下,在?装睡。
康熙帝低笑了?声:“既是这?家?夫人睡着?了?,朕也做回那梁上采花君子,偷个香。”
他避开已鼓胀的?孕肚,一手撑在?她身前的?蜀锦鸳鸯软被上,一手撩开她脸颊上的?发丝,就着?这?般姿势,直接压上她娇软的?唇,一阵蹂躏。
“你起开。”
云卿心里有气,自然不顺着?他的?意,但奈何身子笨重,力气也没他大?。
还是让某个没脸没皮的?男人得逞了?好一阵,亲得她呼吸急促,泪眼朦胧。
一半是被他亲的?,一半是被他气的?。
冰肌玉骨的?美人,在?身下委屈娇喘的?小模样,勾得素了?多日的?康熙帝,愈发想狠狠地摧残她。
但他对她除了?色,还有情,便是一身艳火焚身也得忍住。
他拿帕子帮她轻柔拭去泪珠,低哑着?嗓子,温声询问:“今日这?是怎么了?,嗯?”
“你当真不知?”
云卿不答反问,犀利视线穿透雾蒙蒙的?眼帘,定定地打量着?康熙帝的?反应。
康熙帝故作沉吟地仔细回想一番,“朕当真不知。”
“早上走的?时候,卿卿还好好的?。中间朕也不曾跟哪个女子亲近,这?晚间回来,怎的?都让朕碰一下。”他唇瓣抿成?一条线,“朕好生冤枉呐。”
实则下午僖妃的?那番话,早就经宜嫔的?口?转述给?他,但康熙帝这?会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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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认。
“那便是我错怪你了?。”
云卿似乎不在?生疑,转而柔情蜜意地搂住他健壮的?腰身,一双水灵灵的?葡萄眼,勾魂般得勾着?他,“今日我去御花园,若非宜嫔姐姐在?,差点就被储秀宫的?宫女给?欺负了?。”
她恃宠生娇似地微嘟唇瓣:“我打量着?还是身边人手不够,不若万岁爷就将玉珠调回来当差吧。”
康熙帝原是抵不住她如此撒娇的?小模样,刚要亲下去,但待听到“玉珠”二字,气息不禁凉去大?半。
他了?然,她还是在?变相试探,“人手不够,朕捡着?懂规矩的?,多给?你送过来几个便是。”
云卿这?次却是一再坚持,软软地挂在?他身上蹭着?,但态度强硬:“玉珠毕竟从前在?身边侍奉过,对我的?喜好熟悉,容易上手些。”
康熙帝知道?她这?回是真上心了?,若是一再拒绝,恐她怀疑更甚。
反正经过这?些时日,想必那个玉珠也该被调教老实了?。
“也罢,依你便是。”他宠溺地轻点了?点她眉心,“但话说在?前面,你怀孕期间,只能让她在?院中侍奉。”
云卿展颜,笑靥如花:“夫君最好啦。”
康熙帝灼灼视线,落在?她娇媚风情的?小脸儿上,“夫君哪里最好?”
云卿自是明白他那点子心思,借着?他力道?,攀至他耳边,柔柔地印下一枚娇吻:“夫君……哪里都好。”
话毕,脖颈处就被人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耳边是男人压抑的?低喘:“既然哪里都好,卿卿可?得哪里都服侍妥帖了?,处处雨露均沾才是。”
空气中幽幽弥漫的?兰草香,不多时便加入一味炼乳般的?调剂,阵阵翕动着?。
是夜,坦诚相见的?二人,一位“衣带渐宽终不悔”,一位“为伊消得人憔悴。”
按照太医推算的?时日,大?约,这?便是云卿出月子前的?最后一次,当晚康熙帝格外珍惜。
以至于第二日上朝时,眼下还泛有浅浅青色。
大?臣们起初以为他昨夜未睡好,汇报朝政时都小心翼翼,凡事捡好的?方面说,生怕惹恼他。
后来发现,素来威严的?天子今日时不时就勾唇含笑,似乎心情极佳,同是男人,大?伙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一连串的?坏消息,赶紧趁机奏报,康熙帝批阅地也如有神助。
李德全站在?一旁,心道?美人也不全是红颜祸水,瞧瞧,如今良小主已然是极大?利于国事。
……
康熙帝金口?玉言,既是答应下来,玉珠第二日便被带到了?。
只是她不再是闻水汀的?大?宫女,而是只能在?院子里伺候的?洒扫小丫头。
好在?闻水汀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又有柳常森这?位昔日旧友当着?宫内大?总管,没能敢难为她。
毕竟再难为的?事,已经被康熙帝悄无声息办完了?。
玉珠自打被从毓庆宫带走后,就直接关进?了?慎刑司。
康熙帝也没有磋磨她一下,就是整日里让她听着?那些被审的?犯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哎呀妈呀”得求饶,凄厉之声已足以让她神经衰弱,夜不能寐。
最后还是在?慎刑司当差的?小福子,念着?卫姑姑的?恩情,悄悄递给?玉珠几块棉花,趁人不注意堵住耳朵,才勉强睡个安生觉。
但闻着?空气里那些个血腥味,玉珠吃饭也是难以下咽,不消几日,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变得无精打采。
再后来,李德全送她回闻水汀时,早就交代明白了?,“你全家?人的?性命,皆在?一念之间。你回去后,务必想仔细了?再开口?。”
如今被带到云卿跟前,玉珠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满宫里的?人,柳常森、窦嬷嬷、松凝……皆是康熙帝的?眼线。她回与不回,还是令小主蒙在?鼓里。
玉珠心里面难受,只得强忍着?眼泪,一个劲地给?云卿磕头。
云卿见问不出什么来,无奈作罢,只交代柳常森“给?她好好安置个住处。”
而后,玉珠便老实本分?地在?闻水汀开启洒扫的?日子。
至少在?康熙帝等人看来,她是变老实了?许多。
但玉珠心里一直藏着?秘密,当时云卿交代给?她保管的?东西,她都趁机埋在?毓庆宫居住屋子的?角落里。
万幸没被康熙帝翻着?。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等柳常森等人都松懈之际。
玉珠灵机一动,提前写好一张小纸条,趁胤礽来闻水汀时,悄悄塞给?小禄子,辗转到云卿手心里。
仅一句话——小主曾吩咐,太子殿下才是您今生顶顶重要之人。
纸张上地方有限,玉珠的?话,让云卿看得一知半解。
她看得出,玉珠定然有事瞒着?且被康熙帝封口?了?。
但她不理解,光是太子胤礽的?事,有何不能说呢?
自己从前在?太子瑞景轩伺候的?事,康熙帝皆是大?大?方方告知。她如今虽是做了?宠妃,依然能亲近胤礽,胤礽自己也没觉得与从前差到哪去。
又或者,当真如康熙帝所言,这?个玉珠毛手毛脚的?不懂规矩。如今不甘愿做一个低等洒扫宫女,有意像僖妃那边挑拨她与康熙帝的?关系?
晚间,临近生产的?云卿,双腿浮肿厉害,半夜小腿部?抽筋。
不论多晚,康熙帝都会起身帮她按摩。
软卧床榻下,望着?跪在?她腿边的?天子,他认真而专注的?侧颜,云卿思忖地出神。
她还需要求证什么呢?
男儿膝下有黄金,天子更是只跪祖宗苍天。如今他不嫌弃被她一次次不吵醒,不在?意她孕中无法侍寝,这?般夜夜守着?,全心全意地照看着?,她还有什么可?猜疑他的?呢?
“这?里摸着?是不结块了?,这?边可?有打结?”
康熙帝帮云卿将左腿按摩好,又娴熟地转到她右侧,适才发觉她在?望着?他走神。
他好笑地刮了?她鼻头,“怎么了?,被朕的?俊美容颜所倾倒啦?”
“哎呀呀,被发现了?呢。”云卿顺势揽住他,依偎过去,“夫君,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太医曾叮嘱,孕中妇人易伤感,故而康熙帝一时未察觉云卿旁的?心思。
他体贴地坐下来,帮她调整成?舒服姿势,而后揽在?怀中,抚摸她后背安抚,“不会。”
云卿绷紧小脸,“嗯?”
康熙帝低笑出声,与她额头相抵:“因为朕对卿卿,只会越来越好啊。”
云卿气得锤他,“你坏死了?。”
康熙帝任由她小手作乱,口?中适时提醒道?:“你这?是孕中多思,过段日子便会好的?。若是下次想不透,朕也不方便过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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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写在?纸上拿给?朕,朕自是与卿卿……”他凑过去,含住她上扬淌蜜的?唇角,含糊低语:“鸿雁传书。”
“我勉强想……唔……”
云卿假模假样想矜持一下,奈何康熙帝大?刀阔斧地不给?半点机会。
“小心点,别压到孩子。”
“嗯,朕有分?寸。”
“你轻点。”
“朕都还没用力。”
“我不管,你再轻点嘛……”
一句句闺房私话就这?么传出来,女人嗓音娇媚含春,男人嗓音低哑动情,空气中都流淌着?甜腻的?糖霜一般。
痴缠至半夜,门外值夜的?一帮人,按例是应当提醒天子注意圣躬的?。
毕竟以云卿如今的?身子状况,等会康熙帝又得靠冷水浴,彻底降火。
但这?会,大?家?伙要么举头望天,要么低头看地,要么假寐打盹,谁也不敢伸着?脖子进?去挨一顿臭骂。
没听见。
啥也没听见。
反正万岁爷洗冷水浴也高兴,万岁爷高兴,他们便也跟着?高兴。
……
待僖妃中下的?心病拔出后,云卿也没忘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卿眼下最爱护的?是与康熙帝的?感情,而僖妃最在?乎的?无非是出身与权势。
打蛇当打七寸。
上次经三?阿哥被下毒暗害一事,云卿、宜嫔和荣嫔就一直在?计划着?主动出击,让明哲保身的?僖妃也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恰逢这?几日时机成?熟,三?人皆是暗中与家?里父亲去信。
宜嫔家?里门路最广,暗中托个不甚相关的?人,联系僖妃的?胞兄,说是给?皇家?御膳房采办可?以从中牟利。
恰逢她胞兄最近在?外面包养了?一方外室,不敢走家?里公账使银子,于是便冒险一试。
当然,那外室也是宜嫔家?里人事先?就安排好的?套子。
而负责御膳房采办的?掌事,正是荣嫔父亲的?门生,交代其钮祜禄氏一族皇恩浩荡,且睁一只闭一只眼:“若是被揭发,你只消说他仗势欺人便是。”
那掌事之前也是被僖妃胞兄多次打压,如今眼瞧着?有扳倒他的?机会,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如此几次后,卫父阿布鼐便联合同窗,一同上书,当朝揭发此事。
僖妃胞兄的?官职还不足以上早朝,早朝上,就因为贪墨皇家?采办银子一事,僖妃父亲遏必隆被康熙帝当朝斥责。
“六纹一个的?鸡蛋,从你们家?转手出来,就变作一两。”
康熙帝猛地将奏折摔在?遏必隆跟前,郁沉着?脸色,冷声训道?:“朕如何不知,你们钮祜禄氏如今还有人专门养金鸡啦?”
旁边的?大?臣闻言,皆是惊恐地跪倒一片,扬声高呼:“万岁爷息怒。”
心里则连连嘲讽:居然连皇家?的?钱都敢赚,当真是活腻歪了?。
“奴才该死,奴才回去定当严加管教逆子,将吞没的?银钱如数奉还给?内务府。”
遏必隆则是连连认错,任凭奏折弹到脸上,被纸张划出一道?血痕,也不敢拿帕子擦一下。
“你们钮祜禄氏家?的?小辈,的?确得严加管教。”
康熙帝这?话一语双关,连同最近在?后宫几次挑起事端、又侥幸逃脱的?僖妃,一并包含在?内。
这?番话,听得遏必隆更是脸色难看,惭愧万分?。
如此,恰似家?中一应小辈,全被圣上当众贬斥,丢脸的?便是整个家?族啊!
卫父等三?人见状,则是悄无声息勾了?勾唇。
成?了?,也算不辜负自家?闺女的?嘱托。
这?还不够,见今日一事乃是卫父阿布鼐亲自上书,兵部?尚书和骠骑大?将军有意拉拢,于是趁着?这?机会联合上书,请奏表扬卫瀛更换新式剑弩一事。
“哈哈哈,不错。”
原本还是龙颜大?怒的?康熙帝,转而展颜大?笑。
朝臣们也都跟着?松了?口?气,连忙跟着?附和“少年天才”、“英雄出少年”之语。
“既是提高作战效率,又为国库节省银钱,咱们大?清需要的?正是这?般人才。”
康熙帝对卫家?阿弟的?表扬毫不吝啬,“阿布鼐,教子有方,当是你们当中一些人的?楷模。”
一些人是谁,不甚明显。
一个为国家?省钱,一个竟想着?坑害皇家?的?钱财,两厢对比,让僖妃父亲遏必隆更是颜面扫地。
“你阿弟年少,朕暂时未予封赏,且交代兵部?尚书私下里多照应。”
回到闻水汀,一同用早膳时,康熙帝同云卿解释:“这?份功劳先?留着?,待你生下孩子,便直接晋封嫔位,更名正言顺些。”
“夫君费心了?,卿卿心里都懂。”
云卿将提前温好的?杏儿乳酪舀好一碗,递给?他,“且先?用早膳吧,多吃些,饿着?你我可?是会心疼的?。”
“哼,那你还敢算计朕。”
康熙帝接过杏仁乳酪,却是放在?桌子上没进?用,转而重重地拍下她脑门,“后宫干政乃是大?忌,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他冷哼一声,脸色不由冷上几分?。深深瞧了?云卿一会,不怒自威。
旁边的?奴才见状,虽是不明所以,但当即大?气不敢出一下。
云卿了?然,定是僖妃胞弟的?事,没有瞒住康熙帝的?眼线。
但估计僖妃犯错在?先?,其胞弟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康熙帝这?才顺水推舟当众警告了?遏必隆。
但她这?次后宫干政,也算是触犯到帝王的?底线,恰是有自家?阿弟的?事一均衡,这?才两相抵消。
“知道?啦,绝没有下次。”云卿心虚地拿起那晚杏儿乳酪,舀上一勺,体贴地送至他嘴边,“万岁爷消消气,您生气的?样子太过俊朗,嫔妾的?心都要跳出来啦。”
“在?哪呢,叫朕也瞧瞧。”
康熙帝沉脸片刻,念着?她这?段日子怀着?孩子辛劳,终究是不忍与她一直置气,捏了?捏她俏丽容颜,继而展颜调戏道?。
云卿不由小脸一热。
这?原是两人闺房私话,要她解开衣扣给?他瞧的?意思,当众奴才们的?面,她又羞又臊,杏眼圆睁瞪过去。
惹得康熙帝低笑连连,其余奴才们也才跟着?松口?气。
……
一转眼春末转到夏初,按照多位太医诊脉后,确定云卿的?预产期是在?七月初。
但康熙帝格外重视她这?一胎,荣嫔与宜嫔也是一再帮衬,早早就选好了?接生的?产婆和喂养的?奶嬷嬷。
产婆三?位,奶嬷嬷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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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产婆,钱苏氏是卫家?几经筛选送进?来。
女人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就怕有个万一,宫里的?产婆为着?明哲保身,不敢下狠药,耽误了?自家?闺女。
一经准备妥当,云卿就按照主产婆的?建议,每日安顿吃燕窝、雪莲、人参等各式补品,也按时叫人陪着?四处走动,以免胎儿过大?不易生产。
担心她产前会多有忧心,康熙帝还命宜嫔和荣嫔不时过来给?云卿传授经验,产前注意事项也是整理了?一卷又一卷。
阳光明媚,日子顺遂,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自打康熙帝当众斥责遏必隆后,深宫里的?僖妃得到消息,似乎也跟着?收敛许多。
但凡与云卿有干系的?事,她都未再有丝毫插足。
加之如今是荣嫔主理六宫大?权,起初云卿临近预产期,怕有损孩子福报,也没再对她赶尽杀绝。
哪知僖妃看似暂时收敛,实则筹划更深!
康熙十七年,夏初。
六月中旬,阳光如炼,夏花葳蕤。
云卿正被松凝扶着?,在?闻水汀的?小院内散步。
小白猫“哈哈”欢喜地在?她脚边蹭来蹭去,一个劲地讨好要小鱼干吃。
被喂养地大?了?三?圈的?它,这?回已经跳不动,连祸祸菜园子的?心情都没有。
云卿如今穿的?都是平底鞋,鞋面上亦是点缀着?硕大?的?东珠做装饰,反倒成?了?“哈哈”给?自己挠痒痒的?工具,逗得大?伙忍俊不禁。
“它倒是会聪明。”
“可?不是,普天之下能用东珠给?自己挠痒痒的?猫,它可?是独一份了?。”
“多亏小主仁善,否则还不得把你扒皮炖肉吃……”
大?伙正有说有笑的?,忽然就见那产婆钱苏氏,拿着?一封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主不好了?,卫瀛小少爷出事了?!”
“瀛儿出何事了??”
云卿脸色顿时骤变,慌忙接过来那信件,赫然是卫父阿布鼐的?求救字迹。
“小少爷先?前制作的?那批弓弩,突然出现问题,引得前线战士打败。如今万岁爷龙颜大?怒,已将兵部?尚书并小少爷,一同关进?大?理寺监牢。”产婆钱苏氏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禀告道?。
“不行?,我要去找万岁爷。”
云卿关心则乱,当即不顾九个月身孕,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小主,当心身子啊!”
松凝等人连忙拦着?,结果还没说上几句,云卿气急攻心,直接晕倒过去。
松凝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众人忙七手八脚地将人扶到寝殿去。
突然这?时,一个眼尖的?产婆,指着?云卿身下急呼道?:“不好,小主羊水破了?,这?是要早产!”
闻言,众人不由大?惊失色。
“快快快,去准备热水。”
“不好,小主见红了?,是雪崩之兆,快去叫太医,叫太医!”
“快去请荣嫔和宜嫔娘娘……”
原本岁月静好的?闻水汀,顿时慌乱成?一锅粥。
怎料,柳常森带人赶到太医院才知晓,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今日当值的?太医都被僖妃叫去延禧宫。
而留下看门的?两个新手太医,完全不同女科。
柳常森看这?架势,顿时嗅到几丝猫腻:“为何给?僖妃娘娘一人看诊,会请走所有太医。”
“僖妃娘娘说前几日多雨,宫中娘娘小主们多人身子不适,便将当值的?太医全叫走,说是要一同会诊。”
果然。
柳常森当机立断,吩咐几个小太监兵分?三?路:
“你俩去延禧宫,如若见不着?人,便就近去翊坤宫和钟粹宫求救。”
“你俩去慈宁宫和寿康宫,务必提及小主早产和太医全在?延禧宫的?事。事关龙裔,两位老祖宗定会帮衬一二。”
“你同杂家?去承乾宫和尚书房,希望这?会能碰上万岁爷和太子殿下……务必脚程要快,回头万岁爷定然重重有赏!”
“嗻!”
于是三?波人,顾不得喘口?气,跑断腿似的?去找救兵。
曾被云卿两次出手相帮的?柳常森,更是几度跌倒在?宫道?上,又不顾鼻青脸肿地爬起来,没命地往乾清宫奔去。
小主,您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定然会有好报的?!
而另一边,闻水汀内一拨人仍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太医怎么还不来?”
“血止不住啊!”
“快,热水!”
“再拿些干净的?棉布来……”
云卿先?前已被产婆掐住人中,醒过来。但随着?大?量血液流逝,整个人又渐渐昏沉有力。
似乎已到生死关头之际,她眼前一度晃神。
大?量被封存的?记忆,开始如潮水般,疯狂地涌入脑海……
她特?意用古方涂抹在?脸上扮丑的?,她在?浣衣局与玉珠的?旧日惺惺相惜,她在?乾清宫一再躲避康熙帝的?,她与胤礽、索绰娅的?言笑晏晏,她与佟贵妃、乌雅氏的?旧日纠葛……
都如疾风暴雨般,侵蚀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这?,竟是与僖妃说的?一致。
她最珍爱的?夫君,她正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当真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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