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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姐有什么干系!”

去厄立即抢过话茬,恨恨道:“原本我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这样烦人,我今日就干脆与他说了,婚事作废,我不会嫁他了!”

这样的反应倒叫苏允棠一愣,一琢磨又觉的确也是去厄的性子,忍不住笑:“怎么就不嫁了呢?”

去厄攥紧了手心,狠狠咬牙:“他原本也都是骗我,如今小姐与陛下误会解,他也没用了,一开始就是来骗我的男人,谁知道以后还会骗我多少次?断了才对!”

这话倒也有道理,只是虽是这么说着,但苏允棠看的分明,去厄面上,还是有些明显的怅然之色。

这也是难怪,周光耀对待去厄,便是三分算计,也带了七分的真心,前前后后的追了这么几年,鞍前马后,甜言蜜语,小到发圈头绳,手环花灯,大到衣衫首饰,信物摆件,时不时的就送到去厄眼前讨好。

再加上周围人有意无意的调笑,去厄从前便再是不开窍的石头,这样的水磨功夫一点点的磨下来,也总是要撬开一点缝的。

已经放进了心里的人,哪里是一句放下,就能一点再不在意的呢?

苏允棠微微叹息,声音温柔:“也不必赌气,你若是舍不得,这门亲事还照旧就是了,你放心,有你家小姐在呢,你便是嫁过去,他日后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这种时候,苏允棠就有些明白了当初刘三宝求娶,父亲来问她,听到她斩钉截铁的“要嫁”时感受了。

明知道未必是个良配,可孩子就是动心了,能怎么办呢?

答应吧,好在自己还有几分本事,能护着的时候,总是要护着。

去厄还算好些,日后毕罗长大了,是不是才会真正在她面前来上一遍?

苏允棠一瞬间有些恍惚,因此错过了去厄面上短暂的迟疑。

等她回神时,去厄便已有决意:“话说出来就要算,婚事一定要废,只是累小姐白白为我操次一场。”

苏允棠:“我麻烦一次倒不算什么,只是你,当真就这么放下了?”

去厄点头:“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宫女二十五才能出宫,我还有几年呢,这几年且先看着,若是他寻了旁人,那我自然与他断了干脆,若他还能等……”

苏允棠笑眯眯的:“还能等怎样?你就嫁他啦?”

“那我也不嫁!”

去厄干脆利落,又道:“奴婢已经想好了,这辈子都不嫁人,若是到时候他还没有二心,我年纪大了,一个人无趣,他身子好,长得也顺眼,我就去与他生个孩子!”

苏允棠万万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啊?”

去厄却像是早有打算一般,一拍掌心,越说越是坚定:“生孩子又不费什么事,若是儿子,就交给他养着,休沐时出宫去看,自个再生,直到有了女儿,就养在宫里掖庭,找两个放心的老嬷嬷照料着,长大了就能直接送来娘娘身边做女官,能挨着小姐这样的靠山,岂不比外头闷在后宅里给他做饭洗脚,由着他哄骗来的好?”

这一次,苏允棠是当真有些震惊了,她停在原处,久久无言,张口想要说什么,心下琢磨一圈,却又发现去厄这样的打算,也好象……似乎……的确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去厄有些得意,也有些不安:“小姐,怎么了?您觉着不对吗?”

“不,没什么不对。”

半晌,苏允棠长长松一口气,面色复杂:“你比我聪明的多。”

去厄被夸的不好意思:“奴婢这算什么聪明?都是仗着有小姐在,才敢这样胡闹呢。”

苏允棠微笑点头,目光看向车帘外,眼底深深,一时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

(二)

刘景天传了“遗诏”之后,苏允棠带着孩子们回了椒房殿,便再没有如从前一般处置政务,对外只说皇子福宜被吓得不轻,她要专心照料。

答应了孩子们的事,苏允棠自然也没有食言,只是两个孩子才送去刘景天那儿玩了两次,外间传出去天子昏迷不醒,神志全无的消息之后,京城情形便越发不对。

如同暴雨来前特有的一片寂静,看似悄无声息,实则处处压抑,风雨欲来。

这时候,苏允棠便不肯叫福宜与毕罗再随意出门,她自己也不再去“侍疾”,在椒房殿内外多添了一倍的护卫,紧闭门户,趁着这难得的空闲,每日只安心的与福宜毕罗两个,在殿内亲近嬉戏。

两个孩子打从出生起,就从未有过这样能整日的与母亲在一处的时候,许是母子连心,福宜毕罗两个对这样的亲近也十分欢喜。

连最连去园子里疯跑胡闹的福宜,也一点没嫌弃待在殿里憋闷,整日与妹妹一道凑在苏允棠膝下玩耍讨好,连夜里歇息,都不肯离去,定要一边儿一个,挨着母亲的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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膊才会睡的安生。

才几日功夫,苏允棠面上也越来越温柔,每日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扭头去看身旁的两个唇红齿白的小玩意,挨个的亲上一亲。

若连带肚子里的时候都算上,母子女三人分明已经相识了三年,倒是第一次这样的难舍难分。

不过这样安逸的日子也没过太久,秋日还未彻底过去,未过十日,京中便是异变突起。

当初追随刘景天的一公二侯,勾结了三五个姻亲将领,行刺皇子,举兵逼宫。

自然没有成功,原本只靠苏允棠一个,或许还有几分凶险,要添些小心,可如今又添了刘景天一道,这些场面就更是只如班门弄斧——

乍看来声势浩大的逼宫,只如熊熊烈火一股脑儿扑上了雪山冰渊,一个闪念,便只剩下些无力的雾气。

旁的倒都还算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其中竟然还牵扯到了南康公主的丈夫。

刘景天没有兄弟,没有宗亲,这些人便找到了南康的丈夫,劝说他天子驾崩,只要杀了宫中皇子,天子无后,便只能过继他与南康长公主的幼子登基,到时候,你就成了天子生父,岂不是比如今困在妇人裙下的憋屈日子,快活了百倍?

南康的丈夫是个蠢货,还当真被说动了,兵变当日,这个屠户出身,并无驸马官位在身的“驸马”披了甲胄,领着公主府上的五百侍卫,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当着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与他冲到了龙武门。

这当真是谁也没想到的事,原本按例公主府侍卫只有二百之数,长公主也只有三百,是南康嫌弃自个府上的人,还没有和嘉与宗驸马带来的部曲加一处显得多,实在不够她长公主的气派,这才特意进宫缠着天子弟弟破例给她多添的人,苏允棠收回南康的长公主时,也忘了这回事,并没有一并收回。

谁能料到,偏偏就用到了这场面上?

五百侍卫,看着气派,在以逸待劳,埋伏许久的禁卫们面前,也不过两轮箭雨的事。

南康的驸马原本倒是留着一条命的,不过消息送到刘景天面前后,他却也一点没客气,只看在南康和他三个大好儿子的份上,给了一个痛快,当场就砍了脑袋。

这个时候,南康公主还远在汤山上陪着慈高太后,闻讯之后匆匆赶来,屠夫早被刘景天下令一并丢到乱葬岗去了,早都烂成了一团,想寻尸首都寻不到了。

南康公主当然不会就这样认命,当即带着太后的懿旨冲进了皇宫。

苏允棠也没有拦着,只是将人送去了养乾殿内,其间如何吵嚷苏允棠也没有关心,只知道最后公主的食邑也一并削了,连公主府所有违制之处,都要一一清理干净——

次日,京中风光无二的南康长公主,就这样带着三个儿子,披麻戴孝,一路哭泣的回了汤山行宫。

如此又过半月,刘景天便命人请苏允棠去见他。

来人没说是什么事,苏允棠便也拒绝得很是干脆,之后李江海便亲自跑来了一趟,送了一副折子上来。

看着这幅折子之后,苏允棠方才起身,吩咐:“去养乾殿。”

兵变谋逆,这样的大事,牵连多少人都不算广,

正如苏允棠先前所说,京中的勋贵世家,只如割韭菜一般的换了一茬,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朝堂,也的确是瞬间空出了不少位置出来。

这些空出的坑,要填进去的萝卜们,就很值得争一争。

这折子里,说的就是这一桩事。

苏允棠一开始,就是为了将自己的人送入中枢,如今虽说葛老出现了,这原本的打算,她也并不打算退让。

就如去厄所言,人在这世上,总是要有些倚仗的,父亲不在了,就要靠自己。

苏允棠带了去厄初一,传了步辇,缓缓而行。

不料才刚刚在宫道上拐过了一个弯儿,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穿着低着头,形迹可疑的内侍,抬头看见苏允棠的仪仗后,便是眼前一亮,如看见救星一般冲了上来。

来人身着内侍服侍,只是身形纤瘦,一开口声音也有些怪异,比寻常内侍都更娇媚,犹如女子:“皇后娘娘!求娘娘救命!”

初一等人随身都带弯刀,见状抽刀出鞘,立即将人拦了下来。

“娘娘,皇后娘娘!”

苏允棠觉着这声音有些莫名的熟悉,开口拦下了初一,示意放人进前。

的确不是内侍,开口话说的多了,便能清楚的听出来,就是实实在在的女子:“您当初答应过,要保下妾身性命的!如今陛下记恨,要杀我,娘娘救命!”

说话间来人抬起了头,露出了自己的五官面目。

看清楚的苏允棠微微凝眉,难怪觉着耳熟,的确认识,还是一个有些日子没见的故人——

董惜儿。

第83章梨桂香

◎半老徐郎,装什么娇嫩?◎

苏允棠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董惜儿了。

当日在大明宫,董氏来向她说了所谓父亲病逝的真相,要她答应了日后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是她暴露,要护她周全。

苏允棠没有食言,从葛氏夫妻处确认了刘景天的确在其中伸手之后,她在动手弑君之前,拦下了刘景天打发董氏去翠微宫的旨意,下旨在西六宫内挑了一处偏僻幽禁的宫室将人迁去进去,还留了人手,吩咐一应吃食用物,都按着嫔位的分例,不许有克扣刁难,足够人安稳度日。

之后的一两年里,刘景天这个天子都在受制于人,苟且偷生,董氏自然更是听话,安安生生的待在宫中,毫不生事,安静的简直都叫人忘了这么个人存在。

直到后来葛老大大方方出现,董惜儿听闻之后,心存不安,也曾派了人来求见,说她当初所言一字一句都是实情,实在不知道为何葛老还活着,闹出这么大一场误会来。

苏允棠当时有些不痛快,但董惜儿说的话也的确没错,也没有迁怒她,仍旧如常。慈高太后去了汤山,苏允棠还派人问过一回董氏,若是宫中待着忧心,可以一并跟去,董氏闻言拒了。

苏允棠当时想着慈高太后也的确不是个好相处的,不想掺和无可厚非,仍旧说了叫她在宫中太平度日,便是刘景天察觉了,有本宫在,也不必忧心。

董惜儿此刻便是拿当日的话头来求苏允棠:“娘娘答应过,便是陛下出手,也会护妾身性命周全。”

苏允棠点了点头,迎着董氏满怀希冀的目光,却没有立即应下,而是忽的又问了一句:“你还干了什么?”

董氏悲怯的面色忽的一变,捂着脸哭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允棠神色便又淡了几分。

刘景天此人,的确是小心眼记仇不假,可他也最是识时务。

这么长时间来,刘景天都看出她已经摆明了要护董氏,没有对董氏出手,为何这时却忽的翻脸?

葛老也不是刚刚才出现的,刘景天突然不再容忍,只能是因此最近这段时间里又出了旁的变故。

而最近发生的大事,也只有刚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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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宫变谋逆。

苏允棠如今也没有那么好的脾气,问了一遍,见董惜儿不说,便也立即收起了这一丝耐心,转头示意初一将人拿下,一并带去养乾殿。

事情到底如何,到了刘景天面前一问便知。

没料到如今的苏允棠这般果断,董惜儿满面惊慌,还想开口,初一等人却是动作干脆,一把将人按了下去,又用丝帕将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响。

就这样一路将人带到了养乾殿前,刘景天已然扶着拐杖,亲自迎出了宫外。

不用继续伪装病重之后,刘景天便也请葛老来给自己治了一回腿。

神医出手的确不一般,这才隔了半月,瘫了这么久的刘景天都能自个在平地上走动了,只是膝盖还有些不会打弯,速度不能快,上下门槛时也得扶着拐杖。

“阿棠!”

远远看到苏允棠,刘景天便立即笑了起来,又向前行了几步,停在了宫门内的门槛前,满面欢喜叫出了声。

人到了三十往上,身形胖瘦就显得很紧要,瘦一些,便会显得年轻不少,反之也是一般。

刘景天被圈禁的这两年里已是瘦到了极处,之前还更多是病态,如今调理了这些日子后,气色好了许多,面颊上也有了些肉。今日换了一身鲜亮利落的月白短打,再配着这幅元气十足的欢喜神情,便立即有了些清俊疏朗的少年感。

“董氏?”

说话间,刘景天也看到了一旁被押在地上的董惜儿,看清楚人脸之后,便有些不满道:“怎的还叫人跑到了你这儿?圈了两年,底下这群人越来越不中用了,这么点差事都办不好,很该好好再收拾一遍。”

单听这话,似乎带着几分不满埋怨,但配着他笑起的桃花眼,就只剩了亲近又熟稔的随意。

苏允棠没有回应,

眼前的刘景天,就如同一个自来熟到过分的路人,分明两个人的关系没到那个份上,甚至隐隐有仇,可他就是能够厚着脸皮装作与你无比亲近,赌的就是你不好意思抬手去打笑脸人。

苏允棠也确实懒得与他计较,倒不是不好意思的事,只是以刘景天的脸皮,计较这个纯粹是以已之短攻彼之长,自讨没趣罢了,何必呢?

刘景天果然一点不觉着尴尬,一面走着,便自顾自的继续开了口:“董氏竟还有脸去寻你,当真是好厚的脸皮。”

他竟还有脸说旁人脸皮厚,苏允棠抬眸看他一眼:“她干了什么?”

刘景天闻言便又是一乐:“朕就知道,阿棠必不会叫这种小人离间了你我之间的情分!”

说罢,还没有等苏允棠真正动怒,刘景天便立即知机补充:“朕刚才查出,给福宜下毒的人里,有董氏手笔。”

之前的宫变之事,因为刘景天已然垂危,这群有心之人想要夺政,最大的阻碍,自然就是唯一的皇子福宜,在兵变之前,便也在后宫之中收拢了一个皇子身边的一个乳母,给福宜下毒。

苏允棠对此早有预料,只是防范得利,没有得逞,之后也由此在宫中清出了一连串的宫女内监。

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董惜儿的事,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董氏如今再是落魄,当初也是在宫中当过三年“宠妃”的,哪里能一点根底都没留下?

方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苏允棠立在原处,看向一旁董惜儿的眼里,便已然都是凛冽的杀意。

“呜呜!”

一旁被揭穿的董惜儿满面泪水,不停挣扎,死心惊惶之外,看向刘景天的目光中,还透着满面的不甘与不解。

刘景天也只是冷笑:“怎的,想不到直到现在,皇后与朕都是同体一心,没再给你在两边欺瞒离间的机会?”

确实,董氏也不傻,觉着害了皇后的亲生儿子之后,苏允棠还会放过她。

她之所以敢来对苏允棠求救,就是觉着这场“误会”之后,刘景天定然恨极了苏允棠。

帝后之间定是早已成了不死不休仇人,见她求救,苏允棠也不可能向刘景天询问。

借着这么一丝拖延的缝隙,她或许就能求得生机,再不济,也能叫两人仇恨更深,也算没有白白丢了性命。

谁能料到,被这般欺辱之后,刘景天对苏允棠,竟还是这般狗腿似的殷勤嘴脸?

事实上何止董惜儿呢?连苏允棠心中都难免疑惑。

按着她一开始的想法,刘景天被她这般幽禁折辱,也就是体感互换,加上她如今掌控半边朝堂,对方无法记仇,不会报复,大概就是相互顾忌,相互戒备,从来王不见王罢了,再怎么也不该还是这样的嘴脸,

堂堂天子,他不觉着这般丢脸,有碍帝王威严吗?

眼前的堂堂天子好像早已忘了体面二字如何写,如同又成了当初那个嬉皮笑脸的地痞游侠,仍是笑呵呵道:“这人既是到了阿棠你这儿也好,分明受你照拂这么久,还毒害福宜,恶毒至此,就该随你处置。”

苏允棠冷声:“陛下自己的嫔妃,自己处置,你当我如今还活该为你统领后宫,管教妾室你不成?”

她当然不可能有脸色,一个董氏,凭什么有了毒害皇子的本事与野心?不都还是刘景天给的?如今又来充什么无辜。

刘景天也不恼,仍旧好脾气的点头,一面吩咐将捆成粽子的董氏带下去,一面还对苏允棠解释:“之前掖庭里住着的那些采女选侍,朕都给了银子放了出去,倒是你上次采选进来的几个良家子,想着你或是要当女官备着,都没有动。”

“说来,单是前头的政务就够劳人了,后宫里这些琐事,你若不耐,交给朕一并理了,也不算什么。”

说话间,两人便也一前一后的进了内殿,苏允棠在罗汉榻的一侧坐下之后,见=为了防止刘景天再说些有的没的,便当前提起正事:“我来,是为了吏部送来的折子。”

刘景天闻言了然点头,从案上翻出了一份单子,亲自上前来给了她。

苏允棠抬手接过,神色也郑重了几分,董氏冒出来不过是一桩小意外,她今日前来,原本就是为了这桩正事。

先前涉及谋逆的朝臣们腾出的位置,她要为自己的人争一争。

原本以为刘景天找她过来,就是想要用这事拿捏她,或是与她提出什么条件,来之前,就做好了与对方平衡拉扯的准备。但此刻,将刘景天拟出来的任用名单看过之后,苏允棠的面色却有些不对。

没有拉扯,没有拿捏,对方的这一份单子,有大半都是后党之人,与苏允棠亲自来处置都不差什么。

刘景天:“朕这几日捋了捋,你那边有些本事的,都寻位置放了,还有一些就是些趋炎附势的酒囊饭袋,实在不堪用,你且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拿去重改个单子,送回来朕颁下去。”

苏允棠闻言越发沉默起来,手中这一张轻飘飘的纸都莫名有些烫手。

她培植党羽的打算没有遮掩,可刘景天竟也没有丝毫阻拦,反而是一副乐见其成,主动帮忙的态度,凡是可以的,都尽力为她周全。

甚至这话中的意思,即便当真昏聩不堪用的废物,若是她有什么旁的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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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一定要给官,他这也不会如何,只要她开口,都仍旧会准。

老实说,苏允棠将刘景天圈禁之后,在朝中历练两年,也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即便刘景天当真阻拦刁难,她也有的是对应的手段。

但是这样没有任何磕绊,由刘景天将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再送到她手上,苏允棠也难免会生出一股贴心的顺畅舒服来。

苏允棠收起单子,冷静开口:“你想要什么?”

刘景天只笑得满面欢喜:“这是什么话?朕什么也不要,真说要什么,也就是想要你欢心。”

这还真是实话,如果说刚开始,刘景天还有一些旁的想头,觉着或许能将体感再换回去,经过这几年光阴,他便已彻底认命了。

而刘景天的性子,素来是不论沦落到何种境地,都能落地生根,并且迅速从中寻着机会与乐趣的。

换不回来就换不回来嘛,与他互换体感,性命相连的人不是旁人,而是阿棠,是原本就要与他相伴一世的皇后,就已经比旁人好了千万倍。

不就是要权势,要培植党羽吗,这还算个事吗?

他们原本就夫妻,帝后敌体,如今又是性命相连,彻彻底底绑在一条绳上,这权势在谁手里不都一样?只瞧瞧这次的谋逆处置,满朝文武都在心惊胆战,觉着他与皇后太不要脸,居然故意装作不和,就是为了钓鱼清算老臣——

什么天子纯臣,什么后党,内里其实仍旧是穿一条裤子!

太子之术,原就是四处退让平衡,权势就阿棠拿在手里,总比拿在那些勋贵世家里强,朝中看似两党相争,其实又都是一体,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有这样的“福分”!

唯一要顾忌的,就是如今阿棠对她成见颇深,并不乐意与他夫妻一起,不过这也无妨,不就是投其所好?这事他早就干熟了的,

他们如今所有的误会也都解释了,还有福宜毕罗这一双儿女,日久天长,小意逢迎,总能将这块石头再一点点捂回来。

这么想着,刘景天便又是一阵心热,说着,便又一点点靠近到苏允棠身旁:“阿棠,朕是真心想与你重修旧好,你如今生气也是应当,咱们时候还长,只慢慢看朕日后就是了。”

靠近之后,苏允棠便立即嗅到刘景天身上除了隐隐的桂花香外,还有着皂角与龙涎香的清香,又带着些干净又通透的水汽,显然才刚刚沐浴过不久。

秋日干涩,这样的距离,也能看出他出水后涂了面脂,也修了眉峰鬓角,唇色红润。

苏允棠甚至觉着他在面上敷了粉,因为他面色湛然,面色红润,难怪才隔了几日,就有这样白里透红的好气色!

苏允棠缓缓吸了一口气:“你如今多大了?徐郎半老,还装什么少年娇嫩?”

刘景天真挚的面色微微一僵,苏允棠便又继续道:“还有你殿里这香,你早说了不喜欢,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是觉着我是傻子吗?”

这是她一进殿就发觉的,刘景天这寝殿里,用的是她平日里香方。

合香也是有讲究的,男子用香与女子不同,便是宫中专为苏允棠调出的梨桂香,用隐隐的清冽之气中和了桂花的芳馥,只余清甜。

可再是清冽清甜,这方子仍是桂花的香气为主,仍是刘景天最厌恶的气味。

如果说此刻殿内香味,是因为她要来才刻意点上,苏允棠还算觉得正常,可眼前的香炉中并没有燃香,这是平日里日日用着这合香,日久天长,浸润到了布料木头中,才能这般一点点,似有似无的沁出来。

葛老回来这才多久?刘景天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谋算了?

苏允棠说他徐郎半老装嫩时,刘景天虽有些讪讪,倒还算平静,可提起殿内的梨桂香来,他却忽的有些怔愣。

因着这莫名的躲闪,苏允棠要走时,刘景天便也没能来得及留人,只在原处,看着面前熟悉的背影径直远去。

半晌,仍旧坐在原处的刘景天,脊背才缓缓松了下去,有些苦涩的揉了揉自己眉心。

梨桂香并不是刻意谋算,而是他被圈禁之后留下的不愈心疾,白日都还好,可只要独自待在黑暗之中,分明已经脱身,他仍旧会心慌不定,毫无缘由的焦躁难安,如当初困在大明宫一般无法入睡。

这一月来,他试过了许多法子,在殿内点上烛火,亮若白日,吩咐禁卫宫人守在近前,甚至召见乐师舞女,弹唱靡靡之音,酒醉金迷——

无一例外,都全无用处。

直到上次,皇后带着福宜毕罗过来,不慎落下了随身的香囊,他顺手系在床帐,在这他以往最不喜的隐隐桂香之中,却得了片刻安憩。

自那之后,他便吩咐宫人寻出了椒房殿内,皇后近两年最爱用的香方子,原样配出一匣子送到了养乾殿。

他并不是故意点梨桂香,而是只有嗅着与阿棠一般的香味,他才会睡得安心。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不是故意不更,卡带党刚刚收到了我的塞尔达,稍微打开试了一下就无法自拔,整天沉迷造高达嘿嘿嘿嘿,努力爬出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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