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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信封 眷希 42255 字 10个月前

顾杳然啼笑皆非:“不行,那会吓到她的。”

“还有,你可得帮我保密,不要和常矜说。”

俞西棠:“为什么,我旁敲侧击也不行?给你当僚机不好么?”

她说这话时,又转头看顾杳然。长手长腿的高个子,只穿了身警察制服随便站着,就已经是条夺目的风景线。

顾杳然抬起眼睫看来,勾了勾唇:“还是算了。”

“我想让她在不受任何外界影响的情况下喜欢上我。”

他不希望任何人左右常矜的想法,包括他自己。

俞西棠:“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再等等,”顾杳然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就快了。”

拥抱

万圣节后,申请季也迎来了高峰期。

大多数EA(提前行动)申请者已经完成了申请流程,进入了RD(常规申请)的环节,而大部分只准备了RD的申请者们也将在这个月补齐最后欠缺的资料,集中投出自己的申请。

时间从指缝里溜走,枯枝落叶漫天,冬日的寒风拂过澜川。申请季的末尾衔接着圣诞假期的开头,又是一年光阴飞逝,匆匆吹起少年人不停赶路的衣摆。

“我们今年要不要一起跨年?”

俞西棠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大家都在自习室里聚着打UNO,常矜刚甩出去一张红色的静止牌。

“可以啊!”秦姣珠一拍桌子,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个人,“诶,你们申请都提交完了吧?”

“别告诉我还有卡最后这几天提交的人啊?”

常鹤:“问周既尧就好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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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都提交完了的话,我们这几个人肯定都没问题。”

周既尧:“??我感觉我被骂了!”

常矜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真的,”俞西棠笑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个能够一起跨的年了。”

“等明年我们上了大学,还不知道大家都会在哪读书,万一离得很远,谁又交了新朋友,找了新对象,说不定连见一面都难了。”

秦姣珠:“你为什么突然开始伤感起来了,小西西?”

常矜感动地伸手抱住她:“西西,原来你平常都在想这些吗?!我居然都不知道,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

俞西棠啼笑皆非:“我真的烦死你们两个了,老是打断我真情实意的感慨。”

“俞西棠说的没错,”常鹤抿了口水,伸手扔了下一张牌,语气淡淡,“她的假设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距离拉远,时间拉长,能够一直维持联系就越难,很多关系就是这样慢慢结束的。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大家都有各自的人生要过,仅此而已。”

秦姣珠嘴巴一扁,也扑过来抱住了俞西棠:“不要,我不要和西西分开!!”

常矜:“我也是!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俞西棠身上挂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哭了,轮到她无语了:“你们能不能从我身上起开,好重啊!”

周既尧嘻嘻笑:“我就不去了啊,我准备约我女朋友去旅游,我们攻略都做好了。”

他挠了挠头,平时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此刻笑得格外灿烂幸福:“我准备到那边落地送她一份礼物,她说想要一款包包很久了,我特地定了景观位,安排餐厅午餐放在我们订好的桌子上。”

秦姣珠感叹:“你好用心啊!”

常矜:“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周既尧摸摸耳朵,嘿嘿一声。

俞西棠打趣他:“这还没读大学呢就约不到你了,见色忘友到了极致啊。”

最后只有六个人一同出发前往瑞士,度过这次圣诞跨年假期。

俞西棠家在瑞士格施塔德的度假别墅很大,包括一大片私人草坪和温室花园。冬季,白雪已经在院内积了厚厚一层,只有温室里悉心种养的名贵异植仍生机盎然。三层的古典小洋房内,各类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她们抵达格施塔德的时间临近平安夜,街道上四处都是红绿配色的贴纸和挂饰,商店在门口摆上了挂满彩灯的圣诞树,热闹气息将这座寒冷的小镇烘烤得松软温暖,像一块刚刚出炉的可颂面包。

六人放下行李后的第一件事是拿着雪具去滑雪场滑雪。

“刻滑练得不错嘛!”

俞西棠叉腰站立在雪道边缘,看着从她面前踩着单板飞驰而过的秦姣珠,朝她大喊了一声。

谁知秦姣珠一个换刃刹停了,她拉下自己脸上的半面罩:“你咋在这站着?不滑了?”

俞西棠:“我前面不小心摔了几趟,有点累了,休息休息。”

秦姣珠惊讶:“不是吧,你是技术差还是太骚了,能摔几趟?”

“大小姐,我都一两年没滑过雪了。”

秦姣珠:“谁不是啊,我上次滑雪还是G9寒假在三山谷。”

两个人正聊着天呢,坡上飞速降下来一个倩影,秦姣珠刚抬头,迎面就被人呲了一道雪墙。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呸呸呸!”雪雾散开,秦姣珠把不小心沾到嘴唇的雪给拍掉,一把拉起半面罩,气急败坏地去追已经滑走了的常矜,“常矜!你有种别跑!!”

常矜的笑声和秦姣珠的骂声远远地传来,被殃及的池鱼俞西棠无奈地抖了抖身上的雪。

又一个人滑到了她面前刹住板子,是常鹤。

他穿了身全黑的滑雪服,雪镜也是黑的,不止是人,连声音都像是冰雪,“你能下去吗?”

俞西棠来了兴致,她故意问他:“我不能滑的话,难道你要把我带下去吗?”

常鹤语气冷漠:“想多了。你要是滑不了就坐板子溜下去,我跟在你后面,防止你掌握不住方向创到人。”

俞西棠:“唉唉,我只是生疏,没那么菜好吧!”

常矜和秦姣珠你追我赶地滑到下面,刚好碰上另外两条雪道下来的顾杳然和关若素,四人便一块去搭了缆车。

旭阳正耀,风和日丽。雪白的山坡里躺着湖蓝色的阴影,像是一块块镶嵌在白鹅绒上的蓝宝石。随着缆车的悠悠爬行,光线在透明缆车里不断折射,彩虹横亘在地。

常矜趴在缆车壁上感叹:“不管来多少次瑞士,都觉得阿尔卑斯山的雪景真是太美了。”

关若素:“是的!”

秦姣珠:“赞同。”

顾杳然握着雪杖靠着缆车壁,垂眸看挨着自己正叽叽喳喳的常矜。她穿了件修身的天蓝色滑雪服,收腰处有一道白色的条纹,衬得她腰身更加纤细玲珑。

他看着常矜的侧脸,忽然开口:

“我们待会儿要不要比个赛?”

常矜一下子坐直了,眼睛发光:“好啊!比什么?”

秦姣珠:“喂喂,你们俩休闲点行不行?”

顾杳然想了想:“就比谁先滑到下面?”

常矜伸出被手套包裹成粽子的手:“成交!”

秦姣珠虽不参与,但要掺和:“那赌注是什么?”

关若素提议:“输家要满足赢家一个愿望,怎么样?”

常矜:“可以!”

顾杳然点点头:“好。”

结果不出所料,顾杳然输了。

这人输了也面带笑容,仿佛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乐事一样:“我输了。”

常矜盯着他:“你是不是让我了?”

顾杳然举起手,无奈道:“这真没有,我中间滑得太快,有点控不住板子,怕摔了才减速的,不是让你。”

常矜:“勉强信了。”

“现在你欠我一个愿望了,”常矜思考了一下,“不过我暂时还没什么想法,先存着吧,以后再用。”

顾杳然笑了:“好啊。”

一行人开开心心地滑完雪,在日落时分回到了别墅。

如无意外,这本该是完美的一天。

如果傍晚没有突然停电的话。

冰箱里已提前一天备好了菜,临时请来的保姆阿姨刚才出门了,去补购一些他们缺漏的日用品。

正在坐在游戏室里,琢磨待会儿用手柄玩还是用vr眼镜玩的俞西棠突然眼前一黑,她直接懵了。

而楼下有人比她反应更大,她听到了秦姣珠的声音:“卧槽!怎么突然没灯了!”

然后是常鹤的声音:“秦姣珠你别乱跑,那前面是墙!”

常矜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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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周遭突然暗了下来。

她几乎马上就意识到是停电了。

格施塔德虽然是富人们眼中的度假滑雪胜地,但本质上还是一个瑞士小山镇,这周连着下了几场雪,气温骤降,电力不稳定也很正常。

这时,常矜忽然想起顾杳然。

由于卫生间只有两间,六人是轮流洗澡的,常矜早已洗完出来了,顾杳然则是刚刚才进去。

他好像还在卫生间里。

常矜刷地一下站起身,在床铺上摸到自己的手机,急急忙忙地打开手电筒往外走。

“杳然!”

常矜来到顾杳然和常鹤的房间,她敲了敲卫生间的磨砂门,“你在里面吗?”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悉簌声,随后是顾杳然的声音:“常矜?”

“怎么回事,是停电了吗?”

常矜:“好像是的。先不管那些了,你现在能出来吗?”

常矜话音刚落,就听见那里面传来一道轻笑声,比起她的急切,那人似乎反倒不慌不忙。

常矜有些困惑:“杳然?”

顾杳然似乎已经来到门前,声音变得清晰可闻,以及温柔:“幸好你来了。”

常矜原本还算平稳的心跳,因着这一句话,突然又开始狂乱地跳动起来。

“你”

顾杳然:“我没有拿衣服进来,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床上放着的那套衣服吗?”

常矜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她镇定地回答:“好,你等一下。”

但很快,她又开始不镇定了。

即使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常矜依旧可以分辨出那套叠得方正的睡衣上,放着的某件贴身衣物。

她哆哆嗦嗦地拿起来,也不敢细看,眼睛一直望向正前方,像个机器人一样走到卫生间门前,然后敲门。

玻璃门被拉开一道缝隙,热汽冲撞出来,沾湿了她的睫毛。

昏暗的光线里,她看到一只沾着水珠的手臂伸出来,冷白色的手腕上青蓝血管横陈,微微浮凸,像是雪地下深埋的玉脉。

常矜不知道自己怎么递出去的,她只能听到顾杳然清潺如流水的声音,叮叮咚咚地坠落在她心上。

“谢谢你。”

常矜杵在卫生间门口,半晌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干站着,于是艰难地扭转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落脚之地。

她环视一圈顾杳然的房间,作罢。

她要不然还是出去走廊站着吧!!

顾杳然换好衣服走出浴室时,看到的就是门外站在走廊里正在放空的常矜。

她穿着睡裙,少见的全素颜,长发发尾微卷落了满肩,清瘦纤然地立在那幅金棕橘调的向日葵油画底下。

顾杳然的脚步微微一滞。

“你怎么站在外面?”

常矜被他轻声的问询召回思绪,她“啊”了一声,开口就是撒谎:“里面太黑了,这好歹有点光。”

顾杳然慢慢靠近过来,随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是电线短路吗?”

常矜条件反射地答了:“还不知道,我想到可能是停电,就来找你了。”

这话成功地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手电筒的灯光照在地上,常矜看不清顾杳然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轻轻地刮蹭着她的鼻翼:“常矜——”

常矜突然有些慌了,她连忙转身背对着顾杳然,“我们还是先赶紧下去吧!先问问西西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抬脚就走,却没发现,自己散在背后的头发在扬起的一瞬,勾住了拐角从细口花瓶里延伸出来的梅花剪枝。

当常矜感觉到阻碍回头的刹那,花瓶已经朝她这边倒了下来。

她睁大了眼睛。

一道人影迅速地来到她身边,她腰际猛然一紧,被人拦腰搂入怀中,牢牢抱住。

“啪嚓!!”

青花瓷片碎溅一地,带着丰润的水珠在木地板上弹跳,宛如一块块的白玉到处飞窜。残花花瓣被打湿,落了破了,也蔫了,颜色不再如故好。

常矜埋首在顾杳然颈窝里,眼睫撩动间就碰到他的锁骨,手腕底下挨着的,是他还起伏不定的胸膛。

常矜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发麻。

她纤瘦的肩膀轻颤着。

“杳然”

仿佛回应,揽着她的那条手臂肌肉微微绷紧,隔着一层薄棉,几乎要烫到她。

“等等。”顾杳然声音沉凝,“你先别动。”

地上都是尖锐的陶瓷碎片,走廊光线昏暗。

顾杳然知道常矜只带了双棉拖鞋来这里,他蹲下身确认了一下,于是一步也不敢让她迈了。

顾杳然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抱歉。”

“什么?”

常矜还没反应过来,顾杳然已经握着她的膝窝将她抱了起来。

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地麻住了,手指尖的血液都凝固,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安分地呆在他怀里。

他走动时微微的颠簸,让她的身体她的腿,都轻轻撞在他腰腹上;少年人的鼻息洒落在她发鬓角,像是在她耳边燃烧了一簇头发。

顾杳然把她抱到了床上。

常矜被安稳地放在床上之后,身体里的血液还没完全解冻。她看着顾杳然在她面前蹲下,手掌握着她的小腿,迅速地从上到下触碰抚摸,检查是否有碎片留下的划伤。

一番粗略的查看后,顾杳然又抬头问她:“除了腿,还有没有伤到哪里?”

“常矜?”

女孩坐在床上,卧室内一片漆黑,唯有他照在她腿上的灯光雪白。

常矜的声音终于响起,较之平时显得有些低,含着难言的隐忍不发,“杳然。”

“你能不能,先松手?”

距离

顾杳然看到了常矜紧紧攥着床铺被单的手指。

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垂下手臂,指腹从她伶仃的脚踝上撤开。

顾杳然低声开口:“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不不不,我没事!”常矜连连摇头,幸好黑暗将她涨红的脖颈掩饰得很好,“真的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顾杳然重新和她确认:“真的没有其他地方疼吗?”

常矜点头:“嗯,我没受伤。”

两人的对话结束,空气又重新坠入沉默。

月光辉煌,晚云微收。被窗棂框住的那片天空澄澈淡净,仿若一块无暇的琉璃。

常矜并拢双腿坐在床上,紧攥着床单的手指慢慢松开。

她呐呐道:“还不小心摔坏了西西家的花瓶,待会儿得向她负荆请罪了。”

顾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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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似乎是轻笑了声:“我陪你一起。”

“那不行!”常矜一下子坐直了,“是我弄坏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顾杳然:“多个人陪你挨骂,你还不乐意了?”

气氛似乎又从刚刚的暧昧凝滞,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也是这时,走廊里的灯亮了。

“终于来电了!”

俞西棠呼出一口气:“幸好只是跳闸,要是短路了,请人来修不知道会有多麻烦。要真是这样,我们就得出去住酒店了。”

秦姣珠在旁边握着手电筒欢呼跳跃,而常鹤摘了手套关好电箱,这才想起来什么:“常矜和顾杳然人呢?”

“对哦,他俩怎么一直没下来?”

关若素在旁边掏出手机:“我发个消息问问”

秦姣珠到客厅里把灯打开,刚好看到下楼的常矜和顾杳然:“啊,你们下来啦!”

“你俩怎么停电了还待在上面?”

常矜扶额:“说来话长在这之前,我得先和西西坦白一件事。”

俞西棠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她的眼珠轻移,朝常矜背后站着的顾杳然使了个眼色,仿佛在问:你表白了?

顾杳然抿着唇笑,摇了摇头。

俞西棠这才收回眼神:“怎么了?”

常矜一脸愧疚:“对不起西西,我不小心把你家二楼走廊里那个青花瓷瓶撞倒了,它碎了一地,我和杳然刚刚把碎片都扫起来,装在垃圾袋里了。”

俞西棠闻言,忽地怔了怔:“二楼走廊的青花瓷瓶?”

常矜小心翼翼地看着俞西棠的脸色:“怎么了,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俞西棠回神:“不,不算是。”

“只是普通的仿官窑瓷器,不过那是我哥的东西。”俞西棠说,“但没事,我回头和他说一声就行了。”

常矜:“真的吗?可你刚刚的脸色看上去有点不太好”

俞西棠的表情似乎是顿了顿:“是吗?”

“可能是因为走神吧,我刚刚在回想过去的事。”

俞西棠慢慢启唇,“那件青花瓷瓶,是我哥按照我的喜好买回来的。他那时在景德镇旅游,我在这里滑雪。”

“我和他说格施塔德的风景很美,好想经常来这里滑雪。我哥记住了我的无心之语,在第二年买下了这座小洋房送给我。我第一次来这里度假时,随口说了句这个房子好空,他便让人把那件青花瓷瓶千里迢迢地运了过来,摆在二楼走廊。”

关若素叹道:“你哥对你好好啊!”

俞西棠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淡了:“算好吧。”

秦姣珠:“说起来,我去西西家那么多次,好像都没怎么见到过她哥哥。”

常矜:“因为你和西西很晚才熟起来呀,你差不多G8才第一次去西西家里玩,还是我带着你去的。初中之前,我每次去西西家玩,都会见到她哥哥。”

常鹤垂眸看她:“我记得你哥已经工作了?”

俞西棠:“是。我哥大我九岁。”

顾杳然也有些意外:“那俞阿姨岂不是很晚才生下你?”

关若素:“但俞阿姨她看起来很年轻,像是才三十岁出头哎。”

常矜有点懵了:“啊?你们不知道吗?西西哥哥不是俞阿姨亲生的孩子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里除了常家兄妹和俞西棠,其他三人都各有各的惊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个字:“啊??”

常矜震惊:“你们真的不知道?难道只有我和常鹤知道吗?”

关若素:“我真不知道”

秦姣珠大呼:“我连她哥都没见过几次啊,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俞西棠抱臂胸前:“是我没特地说明,常矜知道是因为她认识我比较早。”

“我家是重组家庭,我现在的爸爸是我的继父,我哥哥是我继父和他前妻生的孩子,所以我和我哥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我来说其实都没差,因为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爸离婚了,我对我爸几乎没有印象。我继父对我很好,就和我亲爸一样。”

“至于我哥,他当然对我也很好。他比我大得多,一直都很照顾我。在我上高中之后,我哥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所以你们才很少在我家见到他。”

常矜愧疚万分:“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这件瓷器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闻言,俞西棠垂下眸,笑了笑:“没这回事。”

“其实我觉得它碎得挺好的。”

常矜怔了怔,秦姣珠一副没懂的样子:“啊?为什么碎得挺好?”

俞西棠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这样我就可以让我哥买个新的送给我了啊。”

……

虽然折腾了一番,但当保姆阿姨回来时,整个别墅的电力已经恢复正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吃过晚饭之后,六个人呆在游戏室里打游戏,窗外又开始零零落落地飘雪。不知不觉间,壁橱上方的铜金色钟表表盘,时针已晃过零点。

关若素最先打了个哈欠:“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我感觉有点困了。”

秦姣珠:“差不多,都零点了,明天还要去滑雪呢。”

俞西棠拿起手机,“咦”了一声:“周既尧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个电话?”

常鹤:“周既尧?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和他女朋友去旅游了吗?”

俞西棠:“稍等,我看看他给我发的消息。”

常矜也凑了过去看屏幕,然而,她的面色几乎是和俞西棠一起沉凝下来的。

俞西棠敲键盘的速度很快,回了周既尧之后便马上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就往外走,急得话也没说一句。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尤其属秦姣珠最懵:“这是怎么了?西西她要去哪里?”

常矜沉默了一瞬,“周既尧和西西说,他来格施塔德了。”

“他问西西家别墅的地址,他现在已经到小镇上了,在一家店里坐着,但那家店也马上要打烊了。西西就说她去接他过来。”

顾杳然怔了怔:“他怎么会突然来找我们?”

秦姣珠:“对呀,他不是计划和他女朋友一起去旅游——”

秦姣珠的话没说完,一向迟钝的她都察觉到了什么,愣住了,那半截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这,他不会是”

常矜肯定了众人的猜想:“是。”

“他们好像分手了,就在昨天。”

俞西棠带着周既尧回来的时候,门外的风雪还在呼呼地刮着墙皮,院内的积雪愈发厚重了。玻璃窗的木棂被毫无节奏地敲打,一遍又一遍。

周既尧穿得单薄,一身的风尘仆仆。平日里总是开朗积极的大男孩,此刻却浑身消沉。

俞西棠一进门,看到大家都守在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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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就明白众人应该是都知道了。

她张了张口,一道白色的热雾从她口中冒出:“你们先回去睡觉吧。”

“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晚我和常鹤,还有杳然照顾他就行。”

话虽是这么说,但众人各自回房后,常矜还是去了趟厨房,用自己带的姜茶包给周既尧冲了杯茶水。

她端着尚且还在飘着白烟气儿的姜茶走上楼,却在顾杳然的房间门口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极压抑又极痛苦。

是周既尧在哭。

“她和我说,她还是忘不掉她前男友。他前段时间来找她复合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其实还是爱他。”

他哽咽了,哭声一阵一阵的,像是夏季的雨,怎么也下不完,“那我呢?在她眼里我算什么”

“她说我很好。如果我真的很好,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房间内一片沉积堆垒的静寂,沉默如山倾倒,彻底掩埋了此处。

常矜透过微微敞开的房门,看到俞西棠坐在周既尧身边,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在安抚他。常鹤也在,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坐着,背影像一座希腊雕塑。

常矜站在门口,手中的热茶渐渐微凉,她的身影仿佛被定住了,一动也不动。

“常矜?”

她猛然转过头,发现是拿着外套走来的顾杳然,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呐呐开口:

“杳然,我”

然而,她其实什么也不必解释。因为顾杳然看到她手里拿着的茶之后,便主动朝她伸出了手,声音低沉温柔:

“如果觉得不方便进去的话,我帮你给他吧。”

“好,谢谢你。”

关上门的一瞬,顾杳然不经意间抬眼,却刚好看到常矜站在楼梯口前,最后迈步往楼上走去的身影。

他关门的手顿了顿。

将茶放下之后,顾杳然便又出了门,跟了上去。

星夜浓郁。顶楼阳台,一扇落地窗关住了企图入侵的冬雪。

他看见常矜静默无声地坐在窗边,长长的米白色毛毯簇拥着她。她正抱着自己的双腿,望着外面的雪地发呆。

顾杳然尽可能轻地喊她的名字:“常矜。”

常矜回头看他,眼底的茫然渐渐消逝。

“杳然。”

顾杳然来到她身边,蹲下来。

“怎么坐在这里?”

“不回房间吗?”

此时的常矜思绪万千,早已心乱如麻。

常矜发出的声音艰涩:“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上一次见面时,周既尧满脸幸福地计划着他和女友的旅行的模样,仍历历在目。

那时谁能料想到如今呢?

人心真是种变幻无常的东西。

在看到周既尧崩溃大哭的那一瞬间,常矜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上慢慢攀附上了一层密密的丝线。

那是不安,隐秘地撕扯着她。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是很害怕,我怕我有一天也会变成他那样。”

那是爱情吗?她隔着一扇门,描摹着周既尧的背脊深深弯曲下来的弧度。

她惊异地发觉自己原本炙热的心凉了下来,像是骤然被人从温泉里挖出,丢进了冰天雪地里,哧地一声,冒出一缕惨淡的白烟。

她发觉,原本已经鼓起勇气的自己,又变得踌躇,甚至有些退缩了。

她怕她会失去对自己的掌控权,会为了留住谁而不断地妥协,不断地后退,到最后,甚至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我想爱一个人的同时,也能保全我自己的完整。”常矜说完这句话,有点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太既要又要了?这真的很难吧。”

顾杳然凝望着她的侧脸,冬夜窗外的积雪反射着清白的光线,在他脸上镀了层静悒的银边。

他轻声开口,对她说:“不会的。”

“常矜。你是完整的,并且会一直是。”

我一定会爱完整的你,不需要你改变自己,不需要你破碎或是修补,也不需要你磨平自己的任何一处棱角来拼凑我。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只爱最本真的你。

只要你愿意回头看看他。

兄妹

不知为何,自从那天以后,常矜连着失眠了两天,每晚都直到凌晨三四点才能睡着。

第二天的行程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第一次失眠,常矜还能在早上九点勉强爬起来,跟着伙伴们去滑雪场滑雪,但是才滑了两圈就已经筋疲力尽。

常矜下了缆车,已经快走不动路了,她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手上拿着的滑雪板翻过来,扔在一旁。

“怎么坐下来了?”

常矜摘了雪镜,被阳光刺了一下才慢慢睁开眼,刚好看到在她身侧蹲下来的顾杳然。

“我好困”常矜头昏脑胀,愈发意识到自己不该逞能上来的,刚刚就应该直接去休息区休息一下才对,“昨晚我三点多才睡着。”

“失眠了?”顾杳然闻言皱了皱眉,“那你现在还能下去吗?”

常矜勉强撑开眼皮,打起精神:“下去倒是能下去——”

“真的?”

顾杳然勾唇一笑:“我还想说,你下不去的话,我就背着你滑下去。看来是不需要了?”

常矜呆在原地。

“啊??”常矜张口结舌,“我那么重,你背我??”

顾杳然望着她的眉眼干净利落,黑白分明的一双眸,笑起来时分外柔和灵动,“不重啊,上次抱的时候感觉还挺轻的。”

这个“上次”刷地一下,将常矜拉回了昨日的记忆中去。

她感觉自己被风吹得冰凉的脸,又有了回暖的趋势。

常矜只慌神了一秒又马上镇定下来,她坚决地拒绝了:“不行,也太危险了,万一你把我摔了怎么办?”

顾杳然撑着下巴,一双笑眼弯如勾月:“这么信不过我吗?”

常矜表情凛然:“你不用再说了,我自己下去。”

常矜准备站起来穿板,但顾杳然直接伸手把她刚刚曲起来的膝盖按了下去。她还没来得及瞪他,就看到他朝她一笑。

“你在这坐着就好。”

常矜看着顾杳然长臂一伸,将她的单板捞了过来,把固定器的拉条解开,向她示意,“来。”

常矜条件反射地配合了他的动作。

她怔怔地看着他低头,神态专注,修长五指包裹着黑色手套,为她穿好板,固定她的雪鞋。

她忽然意识到,满山遍野的雪似乎都化了,消融在他某一瞬间望向她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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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明亮,晴朗,像是一座温柔炽热的火山。

他垂下的眼睫纤长,根根分明,她曾亲手量过。

常矜的心脏前所未有地鼓动起来,砰砰砰地跳,力量感十足。

顾杳然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呢?

常矜抱着这个疑虑,第二次失眠了。

这次失眠,她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家早上的出发时间。

晴空万里,少女峰脚下的村庄和小镇苏醒了,清早的雪山妆容素净,澹治动人。

少年少女们陆续起床,来到餐厅。

在吃早餐的秦姣珠抽空看了眼钟表:“这个点了,常矜还没下来吗?”

关若素刚好吃完,站起身来:“我去叫一下她。”

“常矜!矜矜!起床了,已经九点半了噢。”

常矜躺在床上,关若素弯下腰,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再不起床,你就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出发了喔。”

“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关若素抬起头,恰好看到端着盘子,正站在房间门口的顾杳然,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怎么也来了?”

顾杳然穿了件白毛衣,翻领的领口,露出卧着喉结的脖颈,那处凸起正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微微上下滑动,“我给她盛了粥和豆浆,她醒过来就能喝。”

常矜还躺在床上,她睡得很沉,还意识不清。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顾杳然的声音:“她前晚失眠了,估计昨晚也是。喊不起的话就让她睡吧,等她睡醒,再让司机载她来雪场。”

“你把这些放在她床头柜上面吧,我就不进去了。”

“我和西棠说一声。”

临到了出发前,一切就绪,俞西棠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背包,随意丢在床铺上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她扫去一眼,在看到来电人姓名的瞬间,手底下的动作也停了。

电话被拿起,接通。

电流声送来她所熟悉的那道低沉温雅的男音,他先是沉默了一秒,然后才开口喊她的名字。

“小棠。”

秦姣珠看了眼门外,“车已经来了,俞西棠还没下来吗?”

关若素抬眼看楼上,刚好看到俞西棠关门走下来:“噢,她来了!”

常鹤拿起沙发上的背包和雪板包:“那我们走吧。”

只有顾杳然没有动。

他注意到了,俞西棠没有带背包下来。

俞西棠走到他们近前,看着自己的伙伴们,说:“你们先去滑雪场吧,我留在这里,等常矜醒了再和她一起过去。”

她笑起来,一如既往地轻松潇洒:“总不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怪孤单的。”

常鹤点点头:“行,那我们先过去。”

俞西棠挥了挥手,目送着朋友们上了车,保姆车的车门缓慢关闭,遮去里面她熟悉的几道身影,然后发动,平稳地向前驶去。

手臂垂落下来,俞西棠脸上的笑意彻底淡了下去。

常矜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她昏昏然坐起身,朦胧的睡眼初一睁开,便看到床尾镶嵌着的一块琥珀色阳光,刺眼到她马上又闭眼,再慢慢撑开眼皮。

窗外是澄碧蓝天和舒卷的云絮,还有阿尔卑斯山若隐若现的淡淡秀影。被阳光笼罩的空气里浮尘飘涌,仿佛有谁碰洒了一袋金粉。

常矜猛然睁大了眼,不对!

现在几点了?!

她连忙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第一眼看时间,第二眼看群消息。看完朋友们留下的叮嘱,原本还紧张的女孩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可以慢慢收拾完再去了,”常矜自言自语,“这几天怎么睡眠质量这么差啊”

常矜坐在床上,低头滑动手机,看到了最新的消息,喃喃道:“原来西西也还在吗?”

她披上外套,打算先去洗漱,再去找俞西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常矜刚打开房门,就听到俞西棠沉凝的嗓音,刚抬起一点的腿马上僵在了原地。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现在正站在一楼的客厅里,似乎是在对峙的两个人。

俞西棠穿着一身酒红色的修身款滑雪服,高马尾英姿飒爽,此刻她面露不虞地看着眼前高了她足足一个头的男人,语气并不算好。

“为什么大老远跑来这里?你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有什么话是非要当面说的?”

“有工作。但我还是要来。”

男人出声的下一秒,常矜立刻意识到这个侧对着她,面孔隐绰在阴影里的男人的身份。

他就是俞西棠的哥哥,魏怀瑾。

身形高大的男人,穿了件丝绵质白衬衫和黑色定制西装,但这趟匆忙的旅途显然并不轻松,魏怀瑾身上的衣物均有了少许褶皱,他干脆脱了外套挽在手臂间,脸上也隐含着整夜未眠的倦态,但这依然无损他的英俊和魅力。

和常矜身边的男生不同,已经快二十八岁的魏怀瑾成熟稳重,举手投足从容泰然,微微蹙眉时所散发出的威慑力,如非久居高位很难拥有。

他动了动唇,问出口时,声音带了点沙哑:“为什么给我发这条信息?”

“小棠,我知道我在电话里问你,你也不愿意和我解释的,所以我才会坐飞机过来。”

魏怀瑾垂眼看着面前的女孩,俞西棠盯着他,直到此刻才移开目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俞西棠的语气嘲弄,却不知道是对着他还是自己:“你应该很惊喜吧,毕竟我的感情在你眼里一直很多余不是吗?我一直让你觉得很有压力吧?”

“现在我决定提前结束我无聊的暗恋和叛逆的青春期,你以后都不用为此烦恼了,你现在肯定很开心吧?”

“小棠”魏怀瑾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脸色似乎又比刚刚要白了些,“你明明知道不是。我从来没那样觉得过。”

“那你想怎么样,你一次次地拒绝我,却又不准我和别人谈恋爱,魏怀瑾,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觉得很可笑吗?凭什么我就得一直等着你,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人订婚才能解脱?”俞西棠笑了笑,极尽讽刺,“还是说,你以后会娶我?”

这句话对魏怀瑾的刺激性极强,一向克制的他猛地伸手握住了俞西棠的手臂,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

他的肩膀到胸腔都在起伏着,昂贵的西装外套跌落在地,沾了灰尘。

而俞西棠却很平静,即使是被他抓着手臂也不挣扎,只是微微仰着头观察他的表情。

“我不会订婚的,小棠。”

常矜琢磨着魏怀瑾说的这句话,竟品出几分苦涩。

她听到俞西棠嗤笑了一声:“但你终究会订婚的,难道不是吗?”

久久的沉默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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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西棠失望地甩开了他的手,“我要走了。我的朋友们还在滑雪场等我过去。”

“哥,我从来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说到底我只是想听你回答我,就那么一句话,但你到今天都不愿意承认。”俞西棠说,“那也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不再需要你给我回答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柳絮。

“我说真的,哥。就让这场错误到此为止吧。”

这段对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庞大,常矜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一根长钉子从头到脚贯穿,牢牢地钉在原地,直接动弹不得。

上楼的脚步声很急促,常矜第一反应是躲。

但她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于是快步走上二楼的俞西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的常矜。

俞西棠似乎也没想到她已经起床了,眼神转变,露出点惊愕:“你”

但她没说完。她反应过来什么,飞速地看了眼身后,快步走上前拉住了常矜的手腕,将她重新带回了房间,锁上房门。

常矜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站在房间中央,低着头不敢看她。

俞西棠转头看她这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别站着了,来坐吧。”

房间内一片寂静,落在床尾的那块阳光已经偏移,漏到了拼木纹的地板上,依旧熠熠。

等常矜也坐下来以后,俞西棠才开口问她:“你刚刚都听见了?”

“嗯。”

常矜的声音很轻,她看了眼俞西棠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她喊她:“西西。”

“你说过,你曾经有个很喜欢的人,也是你的初恋。”常矜对上俞西棠抬眼看她的目光,没有退缩,只是声音变得更低,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是他吗?”

俞西棠没有隐瞒:“是。”

至此,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印证。

“我记得你说过,初中的时候,偶然得知你喜欢的人被家长安排订婚……”常矜的语气变得忧虑,“那是你哥哥?他现在是已经订婚了吗?”

“没有。”

俞西棠摇了摇头:“他后来拒绝了那个婚约。”

常矜惊愕住了:“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他为什么会突然拒绝——”

说完这句话,常矜顿住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回溯了。常矜发现自己似乎懂了,懂了俞西棠的未竟之语,甚至能够与她共感。

坐在她身边的俞西棠,既是那个冷艳凌厉,敢爱敢恨的少女,也是那个倔犟拧巴,会躲在被子里掉眼泪的小女孩。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她,在常矜面前慢慢归于重合。

俞西棠静了一会儿,才说:“这也是我一开始爱他,后面慢慢又恨他的原因。”

为了利益连结而产生的重组家庭,各自都忙于工作的父母,她和魏怀瑾之间巨大的年龄鸿沟,以及魏怀瑾从小到大对她的体贴温柔和悉心照顾,都是她年少时对魏怀瑾抱有依恋的原因。

“我那时懵懵懂懂,其实也并不明白,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只是在得知魏怀瑾要订婚的消息时,很清晰地感觉到,我痛苦万分。”

在那之后,俞西棠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偷偷咬着手臂哭了很多个夜晚,终于在某一天被魏怀瑾发现。

她拉着魏怀瑾的衣袖,什么也不敢说,只是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求他不要订婚。而那时,魏怀瑾紧紧地抱着她,一双手臂分毫不差地将她楔入怀中。

长大以后,他其实已经很少这样靠近她,这个过于温暖的拥抱,对她而言,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几乎快要模糊不清。

那晚,俞西棠房间的灯光亮了一整夜。魏怀瑾看着她睡沉,直到拂晓时分才离开。

没过多久,俞西棠就听说了魏怀瑾拒婚的消息。

后来,她长大了,慢慢明白了这种感情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读懂了魏怀瑾那晚的沉默。她开始迫切地想要理解爱情,于是谈了一段又一段的恋爱。

她的出发点并不是想刺激魏怀瑾,但魏怀瑾,她的哥哥,很显然无法接受。他们为此吵过很多次架,原本和谐的兄妹关系也渐渐崩裂,愈发岌岌可危,俞西棠交往的初衷也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

她交往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男生,那些人并不值得她留恋,都只是她人生里的过客。她并没有因为谈过很多恋爱而变得更懂爱情,但她发现,她越来越能看懂她的哥哥,看懂魏怀瑾掩盖在温文尔雅和沉稳循序下的阴影。

俞西棠:“我也是最近一年才明白的。我就是我哥的那道阴影。”

自那时起,俞西棠便一直都清楚,魏怀瑾对她的感情其实早就越过了边界。

不然,他不会因为她前天晚上的一条讯息就发了疯,连夜坐十五个小时的飞机,从澜川跑来千里之外的格施塔德找她。

“他爱我。但他爱我爱得太懦弱了,懦弱到无法抵抗他的身体爱我的本能,懦弱到现在都不肯回答我的问题,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心。我已经对他非常失望。”

话到这里,俞西棠又垂下眼帘,声音变得轻微,仿佛清晨的风吹过草叶。

“但是我也明白,他其实爱我爱得很痛苦。他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之一,我不想,也不忍心看他再这样痛苦下去。”

俞西棠眼睛里没有阴云,她微微勾唇的样子,只有洒脱的明艳和灼目的肆意:“我不想再爱他了。我要向前走。”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值得我去爱,又不是除了他,我就没办法爱上别人。”

如果他非良木,那即使她已栖身这一方枝桠数年,依旧会一朝飞走,不再回头。

常矜问道:“你昨晚给你哥哥发了消息,你对他说了什么?”

俞西棠:“我说,花瓶碎了。我想我们也该结束了。”

明确

这场旅行结束在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

常矜和常鹤没有回国,二人与朋友们告别之后直接去了日内瓦机场,坐飞机至纽约。

一月份的纽约均温只有零度,但常矜下了飞机之后却不觉得冷,反倒心情雀跃。

常父常母正在纽约的家中等待他们。

“我的宝贝们!!”

常矜常鹤一进门,就被甄伊水一只手臂一个地揽住,母亲和两个孩子抱在一起,显然非常开心:“这次和朋友们去旅行玩得开心吗?”

常矜点点头,抱回去:“很开心!”

“听鹤鹤说你们一直在格施塔德滑雪?没去别的地方玩吗?”

“我们也去了附近的镇子,但总体上还是在那一片玩。”常矜的生存空间渐渐缩小,她说,“妈妈我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甄伊水这才松开手,满脸爱怜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孩,“妈妈都那么久没见过你们了,抱一下而已嘛。”

甄伊水抱着两个孩子撒娇:“这次来就住到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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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再回去吧?难得有一次寒假你们不用到处跑,能不能用来陪陪妈妈呀?”

常鹤:“都可以,我在哪里都一样。”

常矜却是犹豫了。

她想到了顾杳然,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她能感觉到她越来越明确自己的心意。她还想着寒假空闲下来了,能偶尔去他家找他玩,和他聊聊天的。

但是妈妈这样说的话

常矜还是点点头:“我也留下来。”

常恪今天也在家里,甄伊水拉着他们聊天时,他就坐在客厅织毛衣??

看到爸爸也在家,本来就很惊讶的常矜,现在更震撼了:“爸爸今天没有工作吗?”

甄伊水朝他俩眨了眨眼:“你们爸爸这三天都休假啦!”

常恪放下毛衣针线:“伊水,这里我不会织了。”

甄伊水立马回过头去常恪身边,“来啦!我教你!”

常矜和常鹤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悚。

和平时见到的总是西装革履的穿着打扮不同,常恪鲜少地着了身休闲服,但又并非家居服,而甄伊水也穿了件漂亮的丝绸荡领吊带裙,头发似乎也精心打理过。

看样子在常家兄妹的飞机落地之前,他们二人出了趟门,也许是去买了什么东西,也有可能只是这对恩爱夫妻利用闲暇时间,在这附近悠闲地逛了逛。

看到两个孩子坐过来,常恪才终于抬头。他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他们内心的想法,他笑了:“你们妈妈难得没有全世界到处飞,而是回来找我玩了,我就把工作暂时丢给了小王,陪她三天再回公司。”

甄伊水心虚,但理直气壮:“这话说的,我也经常回纽约看你啊!”

常矜:“妈妈去年又去哪里玩了?”

“可多了,我和陆阿姨去了扎金索斯沉船湾,去了肯尼亚看动物大迁徙,去了里约热内卢玩滑翔伞,去坐了东方列车,还回托斯卡纳看了一眼我和你们爸爸结婚的那个地方,”甄伊水抱怨道,“你们是不是都不看我的朋友圈呀!我不是一直有发照片吗?”

常鹤:“妈妈,我们平时要上课,而且我们有时差。”

常矜:“我有看!我还看了妈妈在微博发的文章!”

甄伊水虽息影多年,但人气犹在,她出演过许多优秀作品,所扮演的角色往往都成为经典,时隔多年仍是业界标杆。也是因为这层原因,她鲜少回国,回国也不怎么出门,只是为了看看孩子。

甄伊水嘿嘿一笑:“那是我在回纽约的飞机上写的。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总是旅游也很无聊,果然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我刚好有了点灵感,想尝试一下自己做导演,拍一部女性群像电影。”

一家四口人难得齐聚,光是闲聊就能聊很多东西。

常矜看着父母,常恪显然并不擅长这种手工活,针线频频出错,而甄伊水在说话之余也在关注他的进度,时不时帮他看一眼。

她忽然开口:“爸爸和妈妈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呢?”

常恪和甄伊水都愣住了,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还是甄伊水先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打趣常恪:“对啊,为什么呢?”

常恪没接招,他看向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小矜会这么问?”

常矜:“因为爸爸妈妈看起来很不一样。”

“爸爸是严谨的,而妈妈是随意的,爸爸喜欢稳定安全且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妈妈喜欢生活中每一秒都充满惊喜,喜欢未知。”

常矜抬起眼睛,澄亮亮的眼里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我想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很不同的人也能在一起,并且过得很幸福呢?”

常恪看着女儿,挽起唇角笑了:“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问题。”

甄伊水一副已经搬好小板凳洗耳恭听的样子:“你来说,因为我也很好奇!”

常恪面露无奈:“好好好,那就我说。”

父母爱情故事,在孩子那里,永远是他们最好奇的问题之一。

常矜好奇道:“爸爸你第一次见到妈妈时,你觉得妈妈怎么样?”

“你妈妈吗?”常恪笑道,“让我想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她让我觉得,这是个很奇怪的人。”

遇到甄伊水时,常恪还在读小学。

那个年代的澜川,顶级富人的圈子还要更小,那时还没有迦利雅,而他们这些生来便万事不愁的权贵子弟,依旧和现在一样,大多遵从国内顶私到美国藤校的精英模式路径来完成学业。

很单一,正如同他们从小到大所接触到的环境和观念。

常恪是在这条路径中长大的佼佼者。他在小学时就已非常优异,无论是体育,学术还是特长方面,他的表现都足以碾压同龄人。

常恪第一次见到甄伊水是在一节自然课。他们两个班的学生被老师带着一起去植物园,观察植物的生长和形态。

他看得仔细,于是慢慢落在了队伍后面,却没想到有个人比他还要夸张,不仅走着走着会突然蹲下来,还会盯着一朵花看很久。

他在这时留意到了甄伊水这个女孩。

那时候的甄伊水已经很漂亮了,她生的便是倾国倾城的底子,从小到大就没有丑过。

他发现这个漂亮的女孩还会和花朵说话。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常恪开始经常在联合班级课上看到甄伊水。

她朋友很多,不像他总是独来独往,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让她看起来仿佛一颗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小太阳。

但这颗小太阳也有被他发现落单的时候,比如说自然课和体育课。

但这个家伙好像一点也不怕寂寞。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就和花花草草聊天,或是走在路上轻快地哼着歌。

她好像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很开心。

常恪不再能见到甄伊水,是从G5那一年开始。

那年,维也纳少年芭蕾舞团恰好来他们学校招收新生,只挑走了一个女孩,便是甄伊水。

常恪:“之后就得问你妈妈了,因为我直到大学都没再见过她。”

常鹤问了:“舞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甄伊水苦着脸:“很严格,每天都要训练很长时间,早课晚课都不能迟到,作息和饮食也都被限制得死死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开心的事。能和一群漂亮上进的女孩子在一起,度过我十几岁时的少年时光,我觉得这就是我人生里最幸运的一件事了。”

那时的甄伊水一边接受训练,一边随舞团在世界各地演出,她本就是生性自由,无拘无束的人,少年时代这样的生活愈发奠定了她人格的底色。

如无意外,甄伊水本不会那么早回国继续读书。

但她在一档国际舞蹈综艺中意外走红,因而接到了踏入娱乐圈的橄榄枝。那时她年仅17岁,正是普通人读高二高三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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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伊水选择退出舞团,她报名了艺考,结果刚好在那一年考上了中戏的表演专业。

此后,她在大二那年凭借一部古风电影出道,因为对反派女配一角的出彩诠释,她再度爆红网络。

而与此同时,常恪按部就班地结束了国内的学业,前往美国哈佛大学商学院读书,并在主流媒体上再次刷到了甄伊水的照片和信息。

甄伊水扒着常恪追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暗恋我了?”

常恪笑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确实是在那个时候关注你的微博和动态的。”

常矜插嘴:“说不定爸爸那个时候只是追星心理呢?”

甄伊水斩钉截铁:“不,他肯定早就暗恋我!”

常矜好奇:“妈妈更喜欢表演还是跳舞呢?退出舞团有没有后悔过?”

甄伊水:“喜欢哪个嗯,其实我感觉我都不太喜欢。娱乐圈的人情世故太多太杂,太多污糟事,而且好本子很少很少。至于跳舞,现在也很难遇到合适的舞台,而我又是很讨厌舞团生活的。我本来就打算呆几年然后退出舞团,倒不是为了演戏才退的,只是那时恰好有这么一个理由离开。”

常鹤:“那你们后来是怎么在一起的?”

甄伊水嬉笑:“因为你们爸爸死皮赖脸追我呀!”

常恪笑了笑,这个儒雅俊美的男人没有反驳她:“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爸爸主动,可能就不会有你们了。”

常恪结束学业回国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再次偶遇了当时已经是当红小花的甄伊水。他一眼就认出她,即使参加婚礼的甄伊水素面朝天,和电视机里那个明艳动人的女星殊为不同。

她就坐在离他几米远的另一张酒桌上,那双眼眸历经十年的风雨,依旧清澈明媚,一如他们遇见的最初。

她看着舞台上的新人,一边鼓掌,一边笑得弯起眼睛。

常恪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她,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他本可以走上前去,递出一杯酒,利用他的风度翩翩和谈吐,聊起他们曾经在同一所小学时的回忆,他本可以让甄伊水从那时起就认识他。

但他最终没有走上前去。

常恪循规蹈矩地活了一辈子,整整二十五年。他的履历接近完美,外貌谈吐家世能力皆是人中龙凤,客观地说,他完全配得上甄伊水,也许他将这件事说给任何人听,他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退缩。

甄伊水好奇:“所以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来和我搭话呀?”

常恪:“那时,我参加完婚礼就必须马上回纽约,进我父亲的公司学习。他当时身体已经不太好,我急需在两年内接任他的工作,但我那时其实刚刚硕士毕业。”

“不敢走上前,一方面也许是因为近乡情怯,另一方面也是我考虑到了太多现实的问题。我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将我所有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几乎没有私人时间可以分给感情,而且你那时在国内工作拍戏,我在纽约,我们既存在时差,也存在客观上的地理距离,可能连见一面都很难。”

“这是就算我们的关系进展一切顺利,也必定会存在的现实问题。”常恪,“我认为那时的我还没有稳定下来,也还没有充分的精力,没有准备好开启一段感情。”

甄伊水惊叹:“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想了这么多吗?”

常矜深受触动:“我可以理解爸爸,我和爸爸一样,做一件事之前会想很多步才敢去做。”

常恪:“但人生中某些重要的事,是需要孤注一掷才能做到的。”

最后一次,常恪遇到甄伊水,是在三年后某个投资商的饭局。

在那天前一周,甄伊水刚刚宣布,将在她的最后一部主演电影《梦华年》拍摄完毕后正式息影,退出大众视野。

常恪因为这个消息失魂落魄了三天,连工作时都会偶尔走神。

那时的常恪刚刚接任长丰控股的CEO,还有一堆事务积攒在案,父亲住院也需要他时时留意和探望。他比三年前更加忙碌,他也没有想到竟会在纽约再度遇见甄伊水。

常恪起身出门去外面透口气,却在拐角看到靠着墙给朋友打电话说笑的甄伊水。

他站在原地,仿佛被胶水黏住了脚步,就这样看着她打完一个电话,戴上墨镜回到隔壁的包间。

包间门拉开的一瞬,常恪看到里面坐着许多熟人,几乎都是他和其他公司合作时,会常常遇到的那群老板和商人。他也猜到,甄伊水大概是为了这次纽约电影节而来。

“那是最后一次了,我想,如果想要认识她,只有那一次机会了。她自由自在,说不定从此会越飞越远,而我这种固守成规的人,只能矗立在原地,想走也走不了,想走也没有勇气,只能从此远远地透过一方屏幕去寻找她,了解她了。”

“也许是这种紧迫感,使我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我第一次抛弃了我一贯的理性和权衡,顺从了自己心底的欲望。”

常恪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进了包厢。

当甄伊水第一眼看来时,这个早已在三年间蜕变得儒雅成熟的男人,正从容不迫地接受在座所有富豪商人的热情欢迎。

而下一秒,她对上这个男人隔空望来的目光。

甄伊水:“就是那天,我就和你们爸爸认识啦,然后他就一直厚着脸皮来找我说话,知道我会在纽约呆一段时间,主动说能带我四处逛逛,就这样慢慢熟了起来。”

常矜好奇:“那妈妈为什么后来会接受爸爸呢?”

甄伊水摊了摊手:“他和我告白了呀,一个男人又帅又年轻又有钱又洁身自好,还很深情,我没理由拒绝吧。再说了,我也不太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了。”

常鹤拱火:“那妈妈其实也不是非爸爸不可?”

甄伊水瞪眼:“小鹤!你怎么能这么说!”

常恪笑道:“没关系,我非她不可就行了。”

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常恪真的鲜少说出这么直白的,毫无遮掩的示爱,包括与他结婚多年的甄伊水,也是第一次听到。

甄伊水返身抱住了常恪,没过多久,一点一点的抽泣声从常恪怀中传出来。常恪的身形慢慢僵住,他把妻子从自己的怀抱中挖出来,声音温柔得能滴水:“怎么了?”

甄伊水漂亮的大眼睛正不断地掉下眼泪,像是一串珍珠项链断了链子,一颗颗地坠下来。

“才不是谁都可以呢”甄伊水哽咽着说,“如果不是喜欢你,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为什么宁愿放下我环游世界的愿望,在纽约呆了两年?你以为纽约是什么很好玩的地方吗?又脏又臭又危险,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把家安在这呢”

“你不要这么说啊,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当真了,我不想听你这么说,我很心疼——”

常恪将妻子紧紧地揽入怀中,嘴唇抵在她的发鬓间隙,声音轻如羽毛,“好,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甄伊水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

常矜怔怔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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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前这一幕,直到母亲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她才张了张口,说:“所以,其实”

常恪看她的眼神,明白他这个心如明镜的女儿,已经全部都理解了。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是的。就如你所想的那般。”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能够在一起,一定是因为深爱对方,并且爱到愿意为了对方妥协和容忍一部分的人生。这是爱情里必须拥有的东西,也许你也可以称之为责任。”

“如果你只是在原地等待,不愿意先付出爱,那你就很难得到爱;如果你害怕受到任何伤害,害怕自己有一丝丝的不完整,那你也很难和他人建立亲密关系。因为亲密关系,本身就是两个完整的人放下一部分自我,换取到对方的一部分,然后接纳,进行重构的过程。”

常恪突然笑了:“但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你遇到那个对的人时,你会自然而然地拥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如果没有,那就是还没遇到,这样告诉自己就好了,不必为此自责。”

这个晚上,皓月澄澈的辉芒一落千里,花瓶里插着几支丹桂,摇曳的花蕊上犹带水珠。

常矜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垂落的水晶和透钻,脑海中掠过许多于她而言珍贵难忘的回忆画面。

在USAD的颁奖台上他们沐浴着彩带拥抱,她看到在剑桥的落日里飘荡的金柳掠过他鼻尖的影子,转瞬间又化为一寸相机屏幕里的白雏菊花瓣,皎洁的颜色汇聚交织成他垂落的发尾和眼底的一泓清泉,星辰倒转,雪夜的穹宇月光辉煌,他握着她脚踝的手掌,因为担心她受伤而眉头紧蹙。

她曾经问过自己一个问题,无数次。

此刻,这个问题再次在她心底响起。

你有多想留下这个人?他是你的生命里无可替代的存在吗?

常矜默默地将这个问题想了很多遍。

她发现,她好像终于有了答案。

很想。她在心里回答了那个发出询问的声音,仿佛是那个总是不被允许做出决定的感性的自己,在向那个一直大权在握的理性的自己,说出属于她的回答。

很想很想。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我生命里无可替代的,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但此刻的我知道,我想让他成为这个人。

一个愿想在她心底缠丝成茧,终于破壳。

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拧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微弱的暖色光线缓慢照亮了整个雪白的房间,映出女孩匆匆走向书桌的足跟,以及她被灯光拉长的影子。

她摊开了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决心,随着墨水溶入纸页深处,她落笔越发坚定。

“——要在寒假后,向顾杳然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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