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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二合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两匹骏马并驾齐驱,起初,风和颂并不明白,任云琼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和他一同到荆州去?还要一路“送”他送到武林郡?
一直到,风和颂见到了一个“故人”——来自棋谷的故人。
仙风道骨,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抚着自己的山羊须,莞尔一笑,冲风和颂抱了抱拳,一派自然,不见任何其他神色。
他端端是自己笑得无比自然,却仿佛没有见到风和颂微微隆起的眉峰一般:“崔小郎君,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齐留白,棋谷长老之一,也是云珠子的重要心腹。
这世道,果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璇玑老人的关门弟子,也算是棋谷顶梁柱之一的风和颂,如今变成了陌生又客气的“崔小郎君”。
倘若说一开始见到任云琼执意要跟随自己回荆州,风和颂心中仅仅只是有些许猜测的话,那见到了齐留白之后,风和颂就基本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或许说,风和颂已经能断定,那位十年未见的“师姐”究竟在谋划些什么,能让任云琼不得不自己跑一趟的事情不多,他家公子的“婚姻大事”算是一项……
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风和颂自己的意思,还是公子已经应允了?
想到此处,风和颂就有些无力地闭了闭眼。
她……还是走得比他快。
往事纷飞,在脑海中错乱复杂的画面,风和颂没有去细看,再一睁眼,他依然是那位光风霁月的临江仙:“柏松先生,多年未见,甚是想念。”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旁边的任云琼见状撇了撇嘴,啧,这些文化人讨人厌就讨人厌在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就是不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两人要么暗暗地你试探我我试探你地打着言语的讥讽,又或者是你眼神暗示我我眉毛暗示你地暗暗交流,最后直接交换一个“你懂我懂那就不用说了”的小眼神。
旁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任云琼虽然很不爽,虽然也知道自己多少是入了“某人”的棋局,成为了重要的棋子之一,但是这位打棋谷而来的白松先生齐留白,真的把她说动了呢。
棋谷的这些聪明人啊,真是叫人又爱又恨,任云琼暗暗地又瞥了不远处含笑不语的齐留白一眼,悄无声息地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露出了一个带尖牙的、桀骜不驯的笑容——
云珠子是吧?那么懂她此时此刻的困顿,为她提供破局之法,派个人来就一语中的地戳她的心窝,那好,她就顺了这位云珠子的意,她出来了,嘿~她主动上荆州求婚去!这世间女子,哪个有她这般放肆?
但倘若不能成……女人走势锋利的眉眼,闪过一丝冷光,那就把这位白松先生的头颅送给她当礼物好了,她任云琼,可不是随随便便给人当棋子的。
敢叫她,还能叫得动她,那就得做好准备要押上足够的筹码。
芳草萋萋,延绵不断,没心情欣赏这一切的人,不仅仅是暗自咬牙的任云琼,还有一派淡然的风和颂。
他知道,此次回去,等待着他的——是一个更大的考验。
又或许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但是这个打击,早在六年前,他就已经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
风和颂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翩翩若仙的男人像是在这一刹那跌落了凡间,在红尘中打滚,染了一身的人间苦痛。
这个笑啊,自嘲极了,讽刺极了。
这样的笑容,落在这样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容上,便如同那上好的琉璃盏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的光晕,但美到了极致,却偏偏颇为易碎。
这大概就是聪明人的苦恼吧,风和颂有些冷漠地想着,又或许说,这大概就是聪明人的……狠心与冷酷。
******
八月末,温如瑾终于回到了武林郡。
一如他领兵进入长安城的盛况,武林郡的百姓对他的热忱丝毫不比长安城的百姓更少,沿途都是洋溢着激动与欢喜的脸庞。
他们挤挤挨挨着,呼喊着,挥动着自己的胳膊,想要引起高头大马上那位银色铠甲的少年郎君的回眸一顾。
他们山呼海啸着“公子”“公子”“公子”,可他们的眼睛里,却写满了“神灵”“神灵”“神灵”。
你知道领袖为什么必须永远理智,永远不能沉溺于自己的个体的私欲吗?看看这些眼神吧,或许能有一二分的触动。
温如瑾打马而过,心中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人是五姓部落的酋领,被称为——“廪君”。
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廪君被选举为部落首领,为求部落的发展,他决意要带领族人离开洞穴,寻求沃土。他们顺夷水而下,到达了盐阳,为盐水女神所阻。
女神心慕廪君,央求其留下,廪君不许,言明自己要带领族人寻求沃土的使命。但盐水女神却不愿放他离开,反而化作无数飞虫,遮天蔽日,叫廪君分不清方向,强迫其与族人滞留此地,如此持续了十日。廪君想杀了盐水女神,却无法分辨那万千飞虫中,哪一个是女神所化。
后来,廪君将一根青线送给了盐水女神,女神将青线缠于身上。第二日,廪君就是根据这根青线,辨认出了化作飞虫的盐水女神,并挽弓射箭,将其击杀。
盐水女神死后,天地开明,廪君带领族人乘船而下,到达夷城,在此建城。
自此,五姓部落繁荣兴旺!
温如瑾是在一个现代位面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听到某位高校教授所讲述的这个故事,他漫不经心地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坐满了教室的学生在认真地听这个故事,教授话音刚落,却忽然响起了一声愤愤的咒骂——“渣男!”
“廪君是个渣男!”
“盐水女神太惨了,爱上了渣男!”
“这个故事真的是致郁系,希望盐水女神重生打脸廪君!”
这样的言论像是炸开了的锅,将讲台上的教授炸得尴尬到满脸无措。
旁听的温如瑾,当即便笑了。
那时候的温如瑾,其实不太明白,这些衣食无忧的,享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们,为什么思维模式却停留在如此层面?
他们以为这个故事是为了说明什么,BE的凄美爱情故事吗?这分明就是一位古老的部落领袖坚强意志的体现,为了歌颂他摒弃诱惑,信念坚决的优秀品质。
怎么就满脑子都是情呀爱呀的?她们似乎都把自己代入了“可怜”的盐水女神,却没有想过,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是那苦苦求生的,将部落的未来、自己的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寄托给了廪君的五姓部落之人。
人总是在不自觉的自我意识过剩,觉得自己会是那天底下最特别的一个,比方说就是这个故事中的盐水女神,其他人都是芸芸众生的凡夫俗子,她却是神灵。所以听故事的人啊,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是可怜的为情所杀的神灵,却断然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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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蝼蚁一般的五姓部落的凡人。
人总是在吃饱喝足之后,忘记了自己也是需要进食的,更忘记了旁人不像自己一样能在想要进食的时候就进食,故而他们能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一些旷世情缘,却从不去想,倘若廪君不是一个“渣男”,倘若廪君选择留下来和盐水女神恩恩爱爱,五姓部落的族人又该何去何从?
一个贪恋美色、不负责任、抛弃族人的人,也配称之为领袖吗?也配成为族人的首领吗?也配带领众人前行,寻求沃土吗?
这世间占最大基数的庸碌平凡、命比草贱的人们,最应该感谢的就是这些被后人辱骂为“渣男”“渣女”的领袖们,正是他们有着超强的责任感,背负着旁人背不起来的使命,摒弃了自己的个体私欲,以坚定的意志和冷酷的理智,带领着这些人不断地前进。
故而,才会有“伟大的领袖”,如此话语。
廪君,一个渣男。
《说文》:“廪,为谷所振人也”——廪君,能惠民万众,使家有余粮的君主。
《广雅·释言》:“廪,治也。”——廪君,能治国安民的君主。
温如瑾很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倘若和情爱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纠葛,都终将成为廪君那样的,后人口中的“千古渣男”。
当世的人们会感恩他,倒是吃太饱的后人可能诟病他的冷酷无情……可他,断然成不了为爱折腰、为爱疯魔、为爱哐哐砸墙、为爱陷万民于不顾的痴情好男人。
索性——当个快乐恣意的渣男吧!
仿佛是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一直沉迷于窝在云珠子的怀抱的金毛犼,忽然从车窗跳了出来,一举跳到了旁边温如瑾的肩膀上。
“嗷呜~?”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嫌弃地蹭了蹭他的兜鍪,在问担心地问他:小温温,你怎么啦?
温如瑾闻言好气又好笑,这小崽子,给他取得外号忒多,什么铲屎官都还是常见的,偶尔还跟着那不着调的系统学,一会儿小宝贝一会儿小温温一会儿还小可爱的。
原本就振奋不已的群众,因为金毛犼的出现,瞬间像是沸油下冷水一样,激发了更剧烈的反应。
“神兽!”
“那是神兽啊!!”
“神兽大人,果然……”
激动到说不完一句话的人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些人直接跪了下来,拦都拦不住地开始跪拜——
“天佑公子!”
“神兽代天择主,我们公子是未来的皇帝!”
“公子一定能收复失地,统一中原,我们很快就会有好日子过啦!”
他们兴奋到痛哭流涕,相互拥抱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吃饱穿暖的美好的未来。
温如瑾舒展眉眼,没有制止他们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兜鍪下年轻的面庞露出了笑容,他挥手示意,万民以热烈的欢呼作回应,山海呼啸不过如此!
云珠子阖眸端坐于轿中,自始至终面上的平静与淡然未有丝毫变化,甚至不曾好奇地撩开窗帘哪怕看一眼外边欢天喜地的热闹。
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她也笃定,她选定的明主,配得上这般的如山一般高、如海一般深的崇敬。
******
长孙元正亲自来接,身后还跟着一大班的文武群臣,甚至是阁楼上的石氏和长孙姐妹,还有唐小龙唐小凤和石修竹。
看到了长孙元正,伤好的差不多了,跟着温如瑾回武陵郡的唐小虎激动万分,打马越过了众人,与温如瑾并驾:“三哥,你看,是父亲来接我们了!”
再一抬眼,唐小虎还看到了楼上的亲眷们,更是喜不自胜,疯狂地冲她们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娘亲,娘亲!我回来啦!”
“大姐,二姐,你们还好吗?”
“小龙小凤,你们有没有听修竹哥哥的话?”
比起唐小虎的激动万分,温如瑾可谓是相当淡定,他已然是要扛起重任了,不可再作此少年态。
一番见礼后,众人按部就班。
就连长孙元正,也未有多说什么,不过是赤红着眼睛,满眼激动与欣慰与骄傲地拍了拍温如瑾的肩膀,道了一句:“果真是好小子!”
温如瑾要表现自己对云珠子的看重,自然得越早越好地向大家介绍她的存在,并且言明她的功劳。
长孙元正等人对此也是早有准备,早已不知在心中打磨过了多少遍的溢美之言,有条不紊地由不同的人口中,以不同的口吻与语气,向云珠子抛去。
云珠子悉数笑纳了。
众人其乐融融,长孙元正顺势提出:“先生身体抱恙,不如就在府中修养,府中有医者,倒也方便。”
云珠子怎么会拒绝?风和颂可是快要回到了。
于是这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女军师,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如此,便麻烦主公了。”
接到了长孙元正的示意信号,石氏便顺势带着儿女走出,而后带着唐小虎与云珠子一同回府修整。
接下来,恍若过年一般的庆功宴,大宴小宴,仿佛永不停歇的席面,客席流水席,武陵郡内一片喜气洋洋,众人忙得几天几夜停不下来,或许说,这小半个月都是停不下来的。
等到温如瑾终于有空隙和自己的亲人们支开一桌小小的家宴的时候,那已经是好十几天后了。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温如瑾,脸上都有些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也在家宴上的云珠子见状便忍不住想笑,还好她有正当理由——身体不适,推脱了不少的宴席,不然她估计比在场所有人都更累。
全场最佳估计只有金毛犼了,它是场场宴会都参加,一场都不落下,去了就是听人家吹它的彩虹屁,吹得它美得恨不能即刻上天。
一边听那文辞优雅,文采斐然,新意频出的彩虹屁,一边吃这世上顶顶尖的席面,偶尔还能喝几口度数不高的果酒,守静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了。
爽歪歪的金毛犼趴在家宴上,唐小凤趁着众人没注意,偷偷摸摸地摸它的小白胡须,它都大气得不去计较。
******
温如瑾和长孙元正,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长孙元正给他带来了几个好消息:
一是石氏兄弟培养的大宛马很成功,也许再过些年,骑兵的整体实力便能拔高不少;
二是石氏兄弟发现了个什么专治高热病症神药,叫什么卤水的,他们倒是想看看这东西能不能用在军营中,毕竟行军打仗受伤难免,而受伤后,高热就是最常见的病症。
温如瑾:卤水?什么卤水?不会是传说中的“陈芥菜卤汁”吧!?
想到大名鼎鼎的“青霉素”有可能提前现身,就是温如瑾都难掩激动了:“舅舅他们何时过来?”
长孙元正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莫要高兴太早,这个卤水不太好弄,成品不多,而且有人用了确实有奇效,有人用了却不太好……总之,你先别急,你舅舅们年前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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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也是,温如瑾略微想了一想,决定耐心等石氏兄弟,并且吩咐520必须要盯紧他们两个,必要的时候可以暗戳戳地提醒一下他们,别又一路上边走边倒卖,严重拉低了前行的速度。
******
从长孙元正那儿出来后,温如瑾又去拜见了石氏。
石氏抱着温如瑾哭了一场,又是骄傲于他的优秀,又是担忧于他的安危,妇人又哭又笑,一片慈母心肠。
长孙姐妹果真在参与粮草的事宜,以及后面的抚恤银的事情,别说石氏了,这两姐妹看着那长长的名单,一个名字是一条命,看着便觉得心痛,她们何尝不是这些士兵的家眷一般忧心难安?
她们未尝没有为温如瑾担惊受怕,今日索性随着母亲一块儿痛快地哭一场,哭得温如瑾两个肩膀都是白色的粉和眼泪的混合物。
温如瑾那两位姐姐,参加了好些场石氏给上层武官家眷的宴会,温如瑾是看着她们抹了一层又一层的粉的,不然掩不住他们早已今非昔比的肤色,比起曾经细嫩如羊脂玉,还白里透红,她们现在是又黑又瘦。
“姐姐们若是掩不住,索性不必再扑粉了,”温如瑾认真地对她们说,“这粉对身体不好,黑点不是更健康么?”
这可是铅过量的粉,是真的有毒。
长孙姐妹可不听温如瑾的,她们忙过了这一阵就得继续去核对那些抚恤名单和抚恤银两的事情了,便对温如瑾道:“你个男孩子,整日里在军营中打滚,你知道些什么?”
温如瑾:“……”
好在她们也就是在这些家眷宴席上才抹粉,不然他真得强制禁止上妆了。
******
离开了石氏的院子,温如瑾也没得闲,他得去看看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唐小虎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了,对着他修竹哥哥和弟弟妹妹,那叫好一个吹嘘,好在这些孩子天真不谙世事,非常捧场。
不过……今日“说书”的,却不是唐小虎了。
温如瑾看着院子中那个抱着金毛犼,神色淡然在讲故事的女子,挑了挑眉。
云珠子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三哥!”发现温如瑾的身影,这四个孩子呼啦啦地就冲温如瑾奔来,像是一群冲向母鸡的小鸡崽子。
温如瑾果断敞开怀抱,一抱抱四个。
云珠子含笑退开了一步,以有书未曾看完辞行,温如瑾关心地问候了几句,对着下人交代了一番好生伺候,便看着她抱着已经听故事听睡着了的金毛犼走开了。
接下来,温如瑾便与这群孩子坐在一块儿,问起他们的日常,学习了没有,学了些什么?先生如何说的?身体好些了吗?练武练得怎么样?
不像是一个哥哥,倒像是一个大家长。
但是这几个孩子早已习惯了,甚至早早准备了自己被先生批改过的作业,整理好,订成册,拿给温如瑾查阅。
温如瑾本来只是看看他们的作业罢了,却不料他们有点出乎意料了。
唐小虎还好,也就是筋骨不错,好好练一练,他再带着,时间长了经验够了,当一员小将还是够的。
唐小凤也还好,琴棋书画诗酒茶,基本没什么天赋,但是又十分能下苦功夫,要是好好地“营销”一番,倒也能成个小才女。
让温如瑾惊讶的是唐小龙和石修竹。
“这是你们写的?”
这两孩子有些紧张地点头。
温如瑾见他们紧张,便给了一个笑容,夸奖道:“不错,写的很好!”
何止是写得很好,简直是称得上有天赋!
石修竹被夸奖后,眼睛都亮了起来,忍不住欣喜地说:“刚刚先生也说我们写得不错……”
能被云珠子这样的人夸一句“不错”,可想而知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个年龄段顶尖的程度了。
温如瑾欣慰地抚摸着这两孩子的脑壳子:“有天资也不可懈怠,更要刻苦,做文章不容易,要像小凤那样,下苦功夫。”
“你们都做得很好,哥哥为你们骄傲,改日就带你们上街,给你们买礼物,作为奖励!”
此话一出,这四个孩子就欢呼了起来。
他们缺吃的缺穿的,缺什么礼物吗?
不缺,可这礼物,是温如瑾送的,那意义就大有不同了。
这要是搁在两年前,他们四个人,又何尝敢想象,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愁吃,不愁穿,能进学,能习武……还有个天定明主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今晚21:00有加更,加更二合一6000字,感谢大家的支持,Thanks(0ω0)
廪君是土家族的祖先,文中他的事迹主要参考《后汉书》《太平广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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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1w收藏与5q营养液的加更
在这群欢呼的孩子中,最激动的其实是石修竹。
比起能收到礼物的欢喜,他更多的是令人热泪盈眶的感恩。
石修竹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前十世,生生世世都在努力的积德行善,才换来了今天?
倘若他不是那些话本中所叙述的十世善人,那他怎么会有幸遇见了大虎哥哥呢?倘若他没有生生世世积德行善,那大虎哥哥怎么会救他,还认他为结拜兄弟呢?
温如瑾看到了石修竹面上的热泪,有些诧异,伸手给他擦了擦脸:“怎么好端端哭了?”
“大虎哥……三哥,我没事。”
闻言,温如瑾莞尔一笑:“没事就想想改日上街要买点什么。”
在这群孩子的小院里待了一阵,温如瑾又得继续去忙了。
如此又忙活了几日,他终于有个能在午后小睡一场的空闲。
然而瞅见他难得得闲,520就忍不住紧张兮兮地开口:“温啊,我有件事儿想问你。”
温如瑾早早挥退了所有下人,此刻正在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躺在摇椅上,浑身懒骨,全然陷入了大大的摇椅中。
他仰面,闭着眼,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与此刻难得的惬意,不紧不慢地晃悠着摇椅,自己也在这摇摇晃晃中,昏昏欲睡。
“领袖不能有自己的爱情吗?”
温如瑾闻言,缓缓睁眼,黑色的眼睛里有着些许迷茫:“为什么……这样说?”
有时候,520能捕捉到他的心理活动,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这件事情温如瑾是知道的,因为520能感知到他在想什么的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因为他本人的不在意,作为一种“授权”,允许了系统去共享他的思考才会这样。
如果是温如瑾潜意识里不乐意的话,520其实并不能知道他想了什么,总之就是你想保留的隐私保留,你想分享的思考就共享。
很显然,那日回到武林郡,他看着夹道相迎的百姓时,想起了那位廪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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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在意,潜意识里就是允许520共享这段颅内的运作,于是它也就听到了廪君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沙雕系统的声音有一点茫然,“我就是在疑惑这一点,所以才想着问问你。”
“领袖当然能拥有并享受爱情,领袖也是人。”少年黑色眼眸中的倦色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凉的清明,“只是不是谁,都能成为领袖的爱侣而已,不论那个领袖是男是女。”
“可我不明白……难道作为一个领导者,就必然会面临亲眷私情与天下大义之间的两难情况吗?”
温如瑾倏地笑了,脚尖轻点,让摇椅更有力地晃动了起来:“你啊,你这完全是钻进牛角尖里头了。世事难料,谁说一定会面临两难的情况?只不过是以高标准要求自己的领导者,能与他并肩前行的人,也必然面临着同样的高标准要求而已。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已经筛除了大多数的人,除非是强大的外部因素,否则是不会或很少能出现盐水女神这种‘人造’的两难局面。”
他强调了一下“人造”二字,复又说:“所以,领袖不是不会或者不能有爱情,而是他们的伴侣,他们的爱人,他们的同行者,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
“啊?那你觉得谁能胜任廪君的伴侣?”
“至少,不是盐水女神,因为他们理想与追求,并不契合。纵观历史,你会发现,这些伟大的领袖们身旁的伴侣,要么与他们志同道合,甚至成就绝不比他们少,要么有着较高的自我牺牲的觉悟,能够支持自己的爱人心无旁骛地领着人类奔跑在历史前行的道路上……像是妇好,像是嫘祖,像是无数坚强地站在这类人身后撑起小家的丈夫或妻子,像是无数携手奔驰在驱除外敌争取独立的血腥路上的华夏儿女。”
“他们没有爱情吗?”温如瑾轻笑出声,“不,他们有。而他们的爱情,是时光流逝千百年后,子孙后代依然向往并崇敬的‘绝美爱情’,偏偏不是那种为了‘有人敢欺负你,我就杀了天下人’的庸俗。”
不过吃太饱的人在廉价娱乐的蚕食下,已经丧失了分辨这其中区别的兴趣……或许,连能力也已经丧失了。
系统的声音忽然激动了起来:“所以老温,如果有一天出现了这么个能和你携手并进的人,你会拥有一场绝美爱情吗!?”
但是轻笑着的少年开口,却是毫不犹豫地吐出了冷酷的两个字:“不会。”
“啊!?QAQ为什么?”
“领袖也是人类,他们有情感需求,我没有。”
“可是你也能体会到七情六欲了呀。”
“可我不是人。”温如瑾一句话把520堵死,“比起爱情,我更需要免费的、好使的、长命百岁的打工人。”
温如瑾略微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不可抗力一般的劳碌命,笃定地补充道:“在任何情况下,我都更需要打工人,我确定以及肯定。”
520:“……你特么当资本家上瘾了是吧!”
温如瑾不理它,拿起旁边小矮桌上的小册子看了起来,真的写得很好,虽然字迹依然稚嫩,但那想法却已经具备了雏形了。
唐小龙在原定的历史中已经早早死去了,倒是石修竹,仅仅以他笔下华章看来,他应该成就不低才是?
思及此,少年看着小册子上的文字,略微走了那么一会的神。
等他回过神,又看了一会儿。
但最终,温如瑾还是又开始犯困了,他干脆把小册子盖在了脸上,在这轻轻摇晃的摇椅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这春光下懒洋洋的模样,520气不打一处来,它忽然发现,这该死的温狗子该不会真的要注定孤独终生吧!?
又生殖隔离就算了,谈一场柏拉图式的绝美爱情也不行?
也对,谁能受得了他要把周围所有人都当打工人疯狂使的劲儿!
******
二十多日后,风和颂终于回到了荆州。
温如瑾自然是亲自出城门,迎到了城外三十里地,给足了风和颂应有的脸面,及时为他接风洗尘。
让温如瑾略感意外的是,风和颂在书信中说的两个人,居然是全程与他一同回来的。
这两人其中一个是棋谷之人,名唤齐留白,此人风度翩翩。向温如瑾行礼过后告知了来历,并且直接言明有事要向云珠子汇报,既然人家开门见山地说明了一切,那温如瑾能说什么?自然是安排了下人,领着他去云珠子所居住的院子。
如果说,温如瑾能接受风和颂是半路上遇上了齐留白,两人目标一致,干脆一路同行的话,那温如瑾是真的不懂,风和颂回来,豫州牧的女儿还能真的一路把他送回荆州来!?他又想起了云珠子那儿的那卷竹简……
任云琼看到了温如瑾,心道:这荆州长孙虎原来长这样,这也太小了!而且长得平平无奇,不过,那双眼睛格外的漂亮,像是会发光。平庸的五官,也无妨那双眼睛像星辰那样,一闪一闪就仿若是一颦一笑。
嗯~她还算满意,好吧,说错了,她其实很满意,任云琼暗自颔首,毕竟她要的不是什么美无度的小白脸,她对长孙虎的满意,以长孙虎的个人实力为基础。
“长孙公子仪表堂堂,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任云琼率先下马,自个儿落落大方地向温如瑾打招呼。
她真有如此胆量,带着这么点人就敢深入荆州,不论目的是什么,温如瑾都佩服她的勇气。
“这位便是豫州牧之女吧?不愧为当世虎女,敬仰大名!”温如瑾也不失礼数地回礼。
闺房黑名单的百年第一名嘛,估计这天下没几个人会说自己没有听过任云琼的名字的。
风和颂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扫过温如瑾脸上的表情,心下一怔,这……公子这表情,分明是不知道任云琼来荆州的目的啊!
一时之间,风和颂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握着羽扇的手都僵硬了不少,她竟然如此大胆地“自作主张”么?倘若是惹恼了公子,又该如何是好?此番冒险若是结果不如人意,她……可会令公子心生芥蒂?
像是被自己这接连不断的思虑所震惊,风和颂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不自觉地在自嘲自己的关心则乱,多少年了……
无论她做了什么,就算崔家那事儿少不了她的手笔,他却依然……下意识地担心她,哪怕她可能根本不需要。
“我此番亲自前来,是有要事要与荆州商议。”任云琼说的十分严肃。
温如瑾暗自扬了扬眉,心道这豫州看得如此之远,已经想好了要和荆州联盟?他略略思考了一下,如果能有让双方都满意的合作诚意,且令双方都能笃定的共同利益的话,这倒不失为是一个很好的战略。
“既如此,还请足下先到驿站歇息一番,晚间再为大家设宴。”
此时的温如瑾并不知道,任云琼这一趟过来,确实是为了合作,但那合作的诚意嘛……
“风先生?”虽然在和任云琼沟通,但是温如瑾却没有忽略旁边站着的风和颂,当然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脸色,“风先生气色不好,可是这路途遥远,颠簸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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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碍,劳烦公子挂心了。”风和颂有一瞬想要先给温如瑾说点什么,好叫他有个心理准备,而后才不必因太震惊而心生恼怒,可是他又不知道云珠子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准备,自己开口的话会不会多此一举又或者一不小心可能反而会影响了她的布局……
于是温如瑾看着风和颂嘴唇动了一动,似乎要说点什么,最后又犹犹豫豫地合了上去,什么都没说。
哟!瞧瞧这欲言又止的,一点也不像是你啊风和颂!
“合该是要为我等设场宴”任云琼哥俩好地拍了拍温如瑾的肩膀,“为了及时赶来荆州,我可是连豫州下信都的大庆功宴,都推了好几场。”
这么大手笔?这么大牺牲?看来你的所求甚大。
棋谷齐留白莫名其妙的出现,风和颂的纠结至极的欲言又止,任云琼那意味深长的小眼神,温如瑾已经有错猜测了,想必齐留白不是半路上和风和颂遇到了干脆一块同行的,应该是自豫州就一起出发了吧……
又或许说,齐留白出棋谷,就是奉了云珠子的命令,目标是任云琼……与,他!
“520!”
嘿,就那么任性,他不仅自己能猜到,他还能有个鬼鬼祟祟的狗系统去验证他的猜测!
520看着自己查到的东西,心情有点微妙——
“我第一次遇见有人,会像我这样担心你会注孤生。”
微妙,就很微妙。
******
温如瑾的猜测得到了520的肯定,再看任云琼的时候,就觉得这真是个妙人。
虽然不清楚云珠子说动她的详细的细节究竟是什么,但是在这样的男权世界,她只身深入荆州,自己给自己谈联姻。
此一举,怕是这天下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的,不错,就算是把那些自诩颇有勇气的男人换成女儿身,他们也不会有任云琼这样的决然与勇气。
派人将任云琼送到驿站,并言明晚宴前会派人专程过来迎接她之后,温如瑾转身看着风和颂笑了起来。
风和颂见他这模样,哪里会想不到温如瑾自己已经看透了云珠子的计划。
“公子……”还当真是敏锐。
风和颂苦笑了一下,没把话说完。
温如瑾也不追究他不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他的发现的事情,毕竟谁也不知道风和颂有没有什么顾虑,况且说与不说,他自己都已经猜到了。
“先生一路辛苦,此事……你觉得如何?”
风和颂的马儿跟随在温如瑾的马儿身侧,时不时地还俏皮地要撞一撞他的马,马不像主人,没有一点对主公的尊敬。
拉紧了缰绳,风和颂控制着自己的马,不叫它胡闹,听到温如瑾的问题,仙男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的神色:“在下不敢替公子做这个主。”
“诶!我不叫你做主,就让你给个意见让我参考参考罢了,你说说你的想法?”温如瑾颇为爽朗,不计小节,正如同他的马儿也不在意那匹俏皮的年轻的马非得拿脑壳子顶它一下的冒犯。
风和颂犹豫了一下,道:“仅就大局而言,此是好事。”
温如瑾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却没有再把话题进行下去,直接说:“观先生脸色,先生甚是疲惫,不如早些回去沐浴一番,睡个觉吧。”
“诺。”风和颂垂下眼眸,恭敬地应了。
他眼波微微一动,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不知道公子在想什么。
很多时候,公子是不曾掩饰自己的,或许说他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意思,所以他的神色,他的举动,他的言语,都在向他周围的人传达同样的信息,风和颂就很容易根据这些,明白温如瑾的所思所想,继而顺着他的意愿,给他一个能叫他满意的答复。
可是就在刚刚,温如瑾出声大笑的瞬间,风和颂好像失去了捕捉他人情绪的能力,不,或许说,是公子拒绝再以最真实且最无防备的外在情绪给他们传达信息了,所以,他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明白公子这个大笑……
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究竟是不以为意,还是暗自恼怒?
究竟是欣赏认可,还是深感冒犯但按捺不谈?
风和颂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又或许说,温如瑾已经安排好了他去“休息”,他已经到了没什么话说的局面了,故而……他不能再继续说什么。
只盼,师姐莫像从前那般强势了,公子他……并非常人。
******
温如瑾生气了吗?
唔……他的心情有点微妙,和520不太一样的另一种微妙。
通常情况下,只要不太过影响大局,与他作对,温如瑾是不会生气的。此刻也一样,他并不生气,但难免因那微妙而显得情绪难窥探了起来。
回到府中,温如瑾耐心又体贴地安排人好生照顾风和颂,而后似乎是想到了某事,没有多留便转身离去,风和颂趁机抬眸,眼神自那少年公子的脸庞上一扫而过,喜怒无从猜测,恩威无从展现,他……依然看不清温如瑾的情绪。
风和颂抿了抿唇,心绪难免难安了。
温如瑾其实没想到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只不过是终于将他们都安排好了,晚宴一类的东西石氏也会准备好而他无需操心,故而他想起了自己那两个忙进忙出的姐姐,打算过去帮帮她们一块儿核算那些死去的战士们的抚恤银罢了。
还有便是,也顺路把她们两个接回来,再带她们一块儿顺道去看看西郊马场里头石氏兄弟培育的大宛马究竟如何。
他到底是没想太多,但是风和颂并不像是520习惯了自家宿主的心绪有时候坦坦荡荡地给共享,偶尔又忽然一点儿也摸不着命脉的情况,风和颂有些受到了影响。
不过,就算知道这些,温如瑾也不会在意,若是心情不错,指不定还更乐意叫他再难受一些。
他是主公!
谋士瞒着他搞小动作,没有踩到底线,他可以大气不计较。
但他必然要有一定“天威难测”的距离感,否则就像是雍正和年羹尧,太过亲切,放纵太多,失去了距离,养肥了对方的不恭,最后还得自个儿忍痛宰掉。
温如瑾可不想走到那一步,他就是养头猪都舍不得这样宰的。
更何况是他千辛万苦才得到的高质量打工皇帝!?
宰肯定是舍不得宰的,但暴打猪头还是可以的。
******
温如瑾陪着长孙姐妹搞定了今日的任务量,见她们整日看那些名单,偶尔还要处理一些染血的遗物,心情颇为沉重,便提出带她们一块儿到西郊马场去。
“那大宛马是舅舅们的心血,至今仍未得见,着实是遗憾的事儿。”长孙静姝笑着说。
长孙静娈不在意地挥手:“嘿!那三弟不是说带我们去?现在去也不迟嘛~”
虽然两姐妹都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甚至广袖的锦衣也不常穿了,可是长姐长孙静姝身上依然有那股大家闺秀如流水一般的温婉和沉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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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二姐长孙静娈,像是彻底放开了自己,越发不在意细节了,倘若把长孙静娈丢男儿堆里头,估计也没几个人认得出来她是个女娇娥。
这约莫是性格的原因吧,长孙静姝本便更温柔,长孙静娈是更活泼。
“今日天色太晚了些,三弟方才说风先生回来了,还带着豫州牧的女儿……”长孙静姝犹豫了一下,“今夜必然是有宴席的,届时若要赶回来,可就太匆忙了。”
“索性西郊也不远,我们快去快回,便也不耽误正事。”温如瑾带她们去马场不过放松放松心情,顺便看看大宛马培育得如何罢了。
长孙静姝做事力求稳妥,多少有些犹豫,但是长孙静娈闹着非得去,她也就无可奈何了。
温如瑾倒是没想到自己在马场还能见到某位熟悉的小将军,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小将军,和他二姐姐还是老相识?
宽敞的马场内,策马狂奔的薛向明忽然发现了他们几个,连忙驱马上前。
温如瑾是眼睁睁地看着这厮的眼睛,落到长孙静娈的身上的时候,瞬间发亮了——
“糖糖!”
好家伙,开口就是长孙静娈的小乳名。
好家伙,直接跳过大姐,跳过他这个公子,目标如此明确!
“哟~小明子!你怎么在马场?”
长孙静娈的称呼,让温如瑾心下一笑——小明子?
这两人确实是老相识,准确的说,是青梅竹马。
薛向明恭敬地向温如瑾和长孙静姝问好后,便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用华美的锦布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呀,行军打仗还记得带礼物!温如瑾上次听到有这个行径的,好像还是520口中的倒霉鬼宁王?
长孙静姝见状,习以为常地笑了笑,和温如瑾一同举止自然地走向了另一边,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小儿女。
“他们自幼一块儿长大,”长孙静姝说,“妹妹小时候调皮,不爱那枯燥的女工,倒是常常跟着这薛小将军爬墙出去骑木马玩什么大将军的游戏。”
说着说着,长孙静姝脸上的笑容就有些苦涩了起来:“后来本家有人说她行事出格,应严加管教,我出面替她求情……”
自从长孙元正娶了个商户女,他和本家就闹得十分不愉快,不过长孙姐妹年幼的时候,长孙元正和本家的关系还没有彻底公开地断绝。
故而那一次,是长孙静姝替代自己的妹妹,受了罚,冰霜风寒的天气里,跪祠堂一夜,又生了场大病,差点救不回来了。
打那时候开始,长孙静娈就意识到自己快乐的肆意,是要姐姐的痛苦来买单的,她也就收敛了自己。变成了那个初见温如瑾和那群弟弟妹妹,笑的时候都拿着团扇把脸遮严实了的闺秀女子。
一直到后来长孙元正自立门户了,这两姐妹也没改过来。
“他们看着……”温如瑾有些犹豫。
长孙静姝含笑肯定:“两情相悦。”
温如瑾:完了,他上回才给云珠子说,说他的姐姐们都不能出嫁,嫁人就会影响他的大业!
作者有话说:
稳如鸡:不慌,圆的回来,不能嫁出去,但是可以把男人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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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支持,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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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二合一
“我家中那两位姐姐不可嫁人,家师曾断言,其二人若出嫁,有碍于我之大业!”
当时他神棍一样地把这话推给了自己的马甲师父“和光君”,此时那字字有力的话语,似乎还能在耳畔响起。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是不能收回来的,更何况他不能有损“和光君”的名头,不然以后还怎么把“师父”拉出来背锅?
温如瑾木着脸,也怪他想当然了,以为两姐妹都不想嫁人,结果是大姐抗拒,二姐心里头还有个小竹马。
这一波啊,实在是对不住你了薛小将军。
想起初见的时候,薛向明的热情,又想起他吊儿郎当的说“公子的弟弟,不就是我的弟弟”,嘿,那会儿觉得他臭不要脸自来熟,还没大没小,现在看看,满满都是居心不良啊!
感情你看我不是看高高在上你要效命的公子,是在看未来的内弟!?
温如瑾轻笑了一声,把自己和云珠子交谈过的那事儿给长孙静姝说了。
长孙静姝沉吟了一下,说:“三弟勿忧心,你大业之成,指日可待,便是叫这薛向明等上一等又何妨?待你霸业终成之日,他再求娶,岂不是美上加美?他若是等不及,那也便罢!”
看来,外出做事有所历练,对长孙静姝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至少这话不是那日在茶楼上泪眼朦胧的少女能有底气说出来的。
不过……
看着温如瑾犹豫和踌躇的神色,长孙静姝也温和了自己方才略显咄咄逼人的气场:“三弟?你还有何忧虑,都说吧,看看大姐可能帮上你什么忙?”
“我是想说,我只说我姐姐们不能出嫁,没说我姐姐们不能娶夫啊,他等不及的话,他可以嫁给我二姐当正夫啊。”
长孙静姝:“……”
论猛,还得是你!
******
温如瑾早已获悉了云珠子与任云琼的秘密商议的结果,却没打算愤怒地找云珠子将她怒斥一顿,因为他心中早已经对她应得的惩戒有了决定。
晚间的宴席,笙歌燕舞,推杯换盏。
立了大功劳的风和颂自然是这一场的主角。
此次的宴席云珠子没有出席,推脱是身体不适,众人也早已习惯,不疑有他。
彩虹屁漫天飞舞,风和颂却始终淡然如初,不骄不躁,心性着实过人,长孙元正看了都不由得暗暗点头。
当然,众人也没有冷落了任云琼。
任云琼的到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了,但是长孙元正早在他们抵达荆州之前,就已经获悉了这个消息,也与心腹商议过,左右不过是豫州有远见,想要先下手为强地与荆州联盟罢了。
大家都没有想到其他方面上去,毕竟荆州如今势大,而那外族们则流露出了颓势,谁不想趁你病要你命?再如何蠢笨也懂的趁热打铁一鼓作气的道理,故而荆州的文臣谋士早就做好了会有其他州的人上门商议联盟的事情。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来的最快的居然是豫州?本来以为应该是宁州才对的,那个宁州牧,虽然子孙后代没一个能扛的,但他本人却也着实是个人精。
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豫州之女任云琼会亲自前来,这简直是给足了诚意。
长孙元正原是打算等所有有意要与荆州联盟之人都找上门了,再与温如瑾好好商议和斟酌的,再加上那段时间温如瑾确实忙碌极了,他便没提前说这些……于是风和颂的信嘛,长孙元正和温如瑾一样,一开始都以为是豫州客气,任云琼亲自送一送风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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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她一路送回荆州来啊!
在这丝竹声声中,令人更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
任云琼直接逾矩地一个飞跃,跳到了正中央的台上,把优伶们都吓了一大跳,笙歌骤止。
“小女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要与长孙伯父商议。”任云琼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最高最中央的座位上,那位魁梧健壮的美髯公眼眸深邃,看不出喜怒:“哎呀,好侄女儿,大家今晚上就喝喝小酒,听听歌舞得了。”
真是不懂礼仪,哪有这时候跳出来谈正事的?就算要在这时候谈,也应该请示主人家额,而不是自己跳到台上。
看着台上那眉眼飞扬、颇为桀骜的女子,风和颂只觉得自己眼皮都跳了一跳,他知道任云琼想做什么……但他不能阻止,风和颂垂下了眼眸,这天下骄傲的人、有本领的人何其之多,却不是人人都是趁手的棋子,如今,任云琼就要给出自己的反击了。
也不知那人,对今夜的场景,何曾设想到?可还有后招?
此时,以“主簿”身份有幸坐在最末位的长孙姐妹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长孙静姝抿了抿唇,眼神落到了台中央那位号称“闺秀之耻”的女子的背影上,她总觉得,这个人,要说什么众人都不会想到的话。
“为达成联盟,吾父愿与荆州联姻!”任云琼铿锵有力地说完,在众人皆震惊失色之时,蓦地扭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温如瑾,“我,豫州任云琼,如今求嫁荆州长孙虎!!!”
噗嗤——是给自己斟酒的温如瑾忍俊不禁了。
没想到啊,着实没想到,这个女人当真是“粗中有细”,她看似鲁莽的举动,实则是精明极了!她会把一切在这样一个不合适的全都捅到明面上,也确实是温如瑾没有想到的。
长孙元正的脸都黑了:“……”
那些个文臣武将喝了不少小酒,如今也被任云琼一句话,直接砸醒,甚至还有些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酒水撒了一地,原本的笙歌燕舞,如今居然有些慌乱无措。
是的,众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会有人见风使舵,上前要求联盟合作。
是的,众人也觉得豫州速度太快了些,诚意太足了一些。
但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豫州想的办法居然是——联姻!?
联姻当然很常见,联姻是最普遍的、成本最低的合作诚意与手段。
那为啥任云琼说要与温如瑾联姻,会引起那么多人的震惊与失礼呢?因为众人的心中,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选项和想法。
为什么会没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豫州牧只有任云琼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今年——年已二八。
不是二八十六岁的二八!是二十八岁!!二十八岁!!!
而他们公子,四年后才会有加冠礼,换句话说,他们家公子,今年,仅仅只有十六岁。
女大三,抱金砖,但你不能一抱就抱四大块的砖啊,真以为是金砖呐!
“荒唐!”谁也没想到,最先跳出来的人,居然是那位一向温柔恬静的大姑娘。
美人略微有些疲倦的面容上,如今尽是怒意,那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咬牙看着台中央与她本人截然相反的另一个女子:“简直胡闹!吾弟今年不过十六岁!”
女方比男方相差十二岁,这个是个什么概念呢?约莫是再给任云琼一点时间,她能给温如瑾当娘了?
******
前头宴席上的事儿,自然瞒不过后院有耳目的人,这其中就包括了石氏和云珠子。
彼时的云珠子正在廊下抚琴,琴声不比前头丝竹声亮,却凉凉如这月色,自有一番意境。
听着齐七的汇报,云珠子也没有停下抚琴的手,一直到一曲终,她才将纤纤素手覆盖在琴弦上,静静地等待震动不已的琴弦完全归于平静。
云珠子含笑着看了过来:“她真这么大胆?”
旁边的齐留白抚着山羊须,笑道:“有趣,着实有趣,不过,这也确实是这位女公子的脾气。”
“她这是在谋你的命呢,”云珠子不在意地扬了扬下巴,“你还颇为欣赏?”
没错,任云琼就是故意把事情闹成这样的,如此难堪的局面,就是她想要的。
云珠子戳中了她的痛处,又给她指明了道路,看着倒是挺好的,但是也掩盖不了在任云琼看来她有点高高在上的意味,更改变不了云珠子确实拿她当棋子,而她还心甘情愿去当的事实。
但是,这是一颗长了獠牙的棋子,分分钟就要反咬执棋人的那能翻云覆雨合纵捭阖的手。
闹大了,闹难看了,荆州要能答应就好,皆大欢喜。
要是不答应——哦豁!?不是你们自个儿的谋士安利我过来的?你们什么意思?啊!你们自己提的联姻,我又这么大诚意,亲自过来,结果你说你不联姻了!?你说我犯贱那么大年纪要搞他荆州长孙虎毛头小子,你踏马把我当傻子玩啊!?你们是不是想开战!想就直接说啊,老娘怕你啊!
(建议此处代入“我拿三百亿出来跟你玩,你当我是空气啊,居然去泡一条鱼!”语气。)
真要把脸撕烂到那个程度,荆州就是理亏的哪一方,少不得得要杀上那么一两个人给人家荆州女公子、少将军助助兴,哦不,是赔礼道歉。
这个助兴人选,最合适的便是——齐留白。因为打一开始,就是他在出面,他在交接,倒是云珠子的位置太高太重要,动不了她。
所以云珠子才说,任云琼这一举动,是在谋齐留白的命。
“聪明人自然是值得欣赏的,更何况是个有疯劲的聪明人?”齐留白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轻功好,跑得快,倒是不必担心。不过谷主你,可担忧那公子会生气?”
与此同时,任云琼的这个做法也是真的反咬了云珠子。
也就是云珠子沉得住气了,但凡换一个聪明人,遇上任云琼这样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不得气得脑溢血,也得掀翻了那七弦琴,怒骂几句“蠢货”才对。
毫无理智的疯狗尚且令人难以招架,何况是聪明人精准发狂,那威力自然非同一般。
齐留白不怕有人想收割他狗头,云珠子也不怕自己会彻底被温如瑾厌弃,更不怕被棋子反咬的痛楚,她笑了笑,疏狂至极:“她越聪明,说明我识人的眼光越准确,不是吗?”
所以,应该感到高兴。要有能接受一切意外,能担当一切可能出现的不如意的勇气,否则不要去玩弄权术与人心,因为心态不好的家伙,是无法游刃有余的。
但是再如何游刃有余,不畏惧棋子反噬,云珠子的心情也还是有些沉重了……
“谷主这么郁郁不乐是为何?可是担忧那位小公子发怒?”
女人懒散地摇了摇头:“公子会答应的,因为这世间不会有比任云琼更好的人选了。”
更何况,任云琼居然敢这样临时反咬她一口,那就说明,任云琼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说服公子。
也就是说,任云琼自信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需要云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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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接下来的襄助,所以她才敢这般大胆地过河拆桥。
虽然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但是云珠子相信一个精明的人的判断力,在这个判断的方向与自己推敲的方向是一致的时候,云珠子觉得这基本不会再出现其他意外了。
“既如此,谷主还忧心什么呢?”
云珠子倏地一笑:“因为公子不是个那么好看透的人,你能猜到他会给我如何的惩罚吗?我猜不到……”
多令人意外啊,她已经和温如瑾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了,但凡换个人,在云珠子的面前,这人基本都成透明人了。可是事到如今,云珠子居然完全无法猜到温如瑾会有的反应。
云珠子甚至觉得,温如瑾是勃然大怒也好,是平静地允许她放肆也好,还是只字不提此事轻拿轻放……所有的反应,在她看来都是合理的。
这样泛滥的、不精准的判断,出自于云珠子,出自于棋谷第三十三代谷主,这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而这不合理的出现,仅仅是因为公子这个人。
由此可见,温如瑾这个人有多难以琢磨了。
“若是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左右你如今得放手,”齐留白倒是觉得那位公子脾气不错,至少不至于会把云珠子拉出去杖责个百八十个什么的,“说起来,我记得那任云琼,也曾多次到棋谷求见,只是谷主不见,如今发现这也是个有话可说的同类人,谷主可曾遗憾?”
“遗憾什么?”云珠子的声音淡淡的,还带着笑意,“谷主不能轻易出谷,不能轻易见客,这是规矩,我在遵循规矩罢了。”
“至于任云琼,早在她第三次来棋谷求见后,她便如愿以偿地与我交谈过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是她多年的笔友,情同姐妹,不过,她应该是不知那姐妹就是我吧?”说着,云珠子就忍不住笑,“若不然,我是如何那般了解她的。”
原来如此。
齐留白看着她,有些怔怔的。
看着这个脸色苍白无血色的女人,眼神复杂极了,有惋惜,有遗憾,有痛心,这是多么聪慧的一个人啊,多么高瞻远睹的一个人啊,怎么就……
“说起来,我听了不少的传言,说是那天降的神兽,颇为喜爱您,怎么今日却不得见?”
“比起我这样心机重,城府深的人,神兽大人显然更喜欢单纯的无忧无虑的孩子呢……”
******
据说晚宴最后是在一片装聋作哑、跳过此事的打哈哈中糊弄过去的,任云琼只是暗暗地勾了勾唇,却没有丝毫丝毫不愉,也根本不打算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愤怒之下的长孙静姝直接拉着温如瑾离开了那场宴席,这或许是她一生中做过最破格的事情了。
长孙静娈在后边追着他两,一直到那通往后院的长桥边,才追上。
“姐姐!”长孙静娈气喘吁吁地冲上来,一把抱住了温如瑾的胳膊,“三弟,快,停一停。”
温如瑾于是轻笑着停下,拉着长孙静姝也将速度慢下来。
他们三人一同上了长桥,长孙静姝有些沉默,看着她的脸色,长孙静娈也不敢说话。
“大姐姐快莫气了,”温如瑾顺手拍了拍长孙静姝的背,“气坏了身子谁替你去给那些伤亡的士兵发抚恤银呢?”
长孙静姝眼神复杂地看着温如瑾,最终叹了一口气:“三弟,你还小呢……”
是啊,在长孙静姝看来,她弟弟还小呢。
长孙静姝打一出生就是长女,长孙氏的要求有多高那真的不足为外人道也,她背负着大家闺秀中算是最重的包袱,对妹妹极好,看着妹妹长大的她,说是有娘亲的心态也差不多了。
所以纵使温如瑾在她面前早早表现了过人的智慧,甚至眼界比她本人还要高,但是长孙静姝看着那张稚嫩青葱的脸庞,心中还是会一片柔软的想着这是自己的弟弟,他还小,他甚至还没有加冠呢!
长孙静姝才多少岁?今年不过二十岁,她也只是把温如瑾当成半大的孩子罢了,可那任云琼都多少岁了!?快三十岁了,她居然想要嫁给她弟弟!?
她任云琼怕不是疯了吧!
长孙静姝那么激动的原因,少不了她晓得的一些闺房秘密——诸如,某些寡居的、丈夫久久不归的妇人,喜爱招一些十四五岁的小.娈.童贴身伺候自己,晚间还要进自己的闺房伺候……
虽然任云琼没那么老、长得也没那么不堪,但是在她提出“求嫁”二字后,在某一瞬间,任云琼的脸,在长孙静姝的脑海中,就与她曾经在很多赏花宴诗会等等宴席上见过的那些雍容的老妇人的脸融合在了一起,而这些妇人身边那些怯生生的小娈童,则换上了她弟弟的脸——
所以,真就不怪长孙静姝瞬间炸毛。
******
等他们一起走到了石氏的院子,石氏却已早早派自己的心腹老嬷嬷在院子门口守候着了。
一进门,长孙静娈是第一个开始抱怨的:“娘!你都不知道,那豫州的任云琼,疯婆娘……”
石氏面上依然带着和蔼熙恬的笑,将两个女儿与温如瑾一同拉近,她对温如瑾说:“你莫怪你长姐,她是少时见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吓坏了……”
说不出“心里有阴影”“PTSD”这样的词语,但是石氏说的也差不多了。
大抵是当年他们没有和长孙家彻底决裂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宴会,组织宴会的是大冀的长公主,一个有权有势的贵妇。
这位长公主年过花甲,却破喜爱漂亮的男孩儿,在她府中,养着一大群晚上也得贴身伺候她的男童,这些男童还更新换代极快——
某日春花宴,长孙静姝就不走运的遇见了被更新换代的上一代小男童的——尸,在湖里头飘着,飘到了她面前。
那尸自然不是生前那样漂漂亮亮了,甚至是破破烂烂的,斑驳不堪的。
长孙静姝差点当场被吓疯,自那以后,她就知道那些个高高在上的贵人“喜欢小孩子”,和她理解的喜欢小孩子,并不是一回事。
也就那时候开始,长孙静姝厌恶一切“这种喜欢小孩子”的人,不限于是男人还是女人,她只是长了见识,知道原来女人也有“这种喜欢小孩子”的人而已。
石氏安慰了女儿,又来安慰温如瑾:“你的婚事,在我这儿是顶顶的要事,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决定的……”
“若真要商议亲事,你爹爹也得问问我的意思,”妇人温柔地摸了摸温如瑾的头,“届时,娘亲可得知道你的想法,再与你父亲商议。”
她这话是在给温如瑾打包票,温如瑾有决定权,她站在他这一边。
倘若有一场婚事,长孙元正答应了,他不答应,那石氏也不会答应,石氏不答应,那长孙元正也不能独断。
“多谢娘亲!”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石氏更开明的母亲了。
******
月色将温如瑾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回头看默默无声的阿旗和阿贞:“旗叔,贞叔,你们早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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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吧。”
“天色已晚,公子还要去哪儿?”
温如瑾笑了笑:“去看看那几个孩子。”
阿旗和阿贞对视了一眼,有些心疼公子的劳碌,但以他们的身份,实在不好开口奉劝什么。
他们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话,行了个礼,就率先拐道回温如瑾的那个院子了,左右也不过就这么几个院子,且里里外外都有亲兵队来回巡查,并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危机,他们先回去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不错,自从长孙元正将自己这两员心腹都赠予温如瑾后,他们便时刻跟在了温如瑾的身边,阿旗和阿贞如今除了他们自己的小家以外,最常住的就是温如瑾的院子的偏房。
他们原先好端端地跟着荆州牧,是一州之牧的心腹红人,如今生生给降了不知多少级,变成了跟在公子身边的人,如此还能保持心态不变,倒也是为难他们了,从无怨言,所吩咐之事皆能尽心尽力地去完成。
如此说来,他们也确实是能人,难怪长孙元正当初那么看重他们。
520:“我以为你会先去找风和颂,通知他一下你要揭开崔家的秘密啥的。”
温如瑾倏地一笑:“早晚都是要揭穿的,他又不傻,只怕早就知道一切了,如今只是在等着我,既如此,又何须那么着急?”
“任云琼当中向你求嫁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唔……等她后招。”
是的,任云琼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抛出了一个引子,她最大的“诚意”,还没有给温如瑾献上。
既然如此,那不妨再等她一等,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筹码——
这么猖狂。
作者有话说:
任猛女:对,老娘就这么狂,当众求嫁!掀翻了这该死的一盘局!
……
第44章二合一
温如瑾还没走到那几个孩子所在的小院呢,就见老管家打着灯笼,领着一串人,急吼吼地在另一头朝他奔了过来。
他见状便笑了:“您何必走那么急?”
这老管家也是长孙元正身边的老人了,曾是长孙元正的父亲的贴身小厮,后来又一路照顾着长孙元正长大,完了长孙元正与家族决裂,他也就跟着走了,此人虽说是个管家,但决不能把他当成下人看待。
温如瑾对他的态度,一向是称得上有礼有节的。
“公子!”老汉伸手抓住了温如瑾的小臂胳膊,喘着气笑了笑,“可追上你了,老爷叫你过去一趟。”
闻言,温如瑾点了点头,并未犹豫,跟着转身:“父亲如今在何处?”
“在书房。”
温如瑾越过书房门口杵着的两个面无表情,只略微朝他行礼的亲兵,走进了那灯火通明,藏书逾万的书房重地。
膀大腰圆的荆州牧如今脱去了那富贵的锦衣,只随意穿着个舒服宽松的长袍,此时他那高壮的身影,站在书房中央挂在墙面上那偌大的舆图前,手里还端着一盏油灯,正细细地勘察上边的山川河流。
“父亲。”
“虎子?”长孙元正闻声回头,向他招手,“快来,看看这舆图,这是你那两个舅舅花重金购得的,比我们平日里用的那一幅更精细一些。”
温如瑾随意扫了一眼,再如何精细,如何价值千金,也不如520在他脑子里投放的三维地形图。
不过他还是认真地凑上去细看了几眼,不错,确实比原来那副图要好得多。
“今夜那事儿,你是如何想的?”问及此事,这美髯公的面容上居然有些些许促狭之意。
温如瑾见状就笑了,实话实说的话,长孙元正是真真正正把他当成了一个值得平视、甚至偶尔还需要仰视一下的绝佳合作伙伴,所以他会如此以平等的态度与他对话,问他的意思,而不像他的妻子和女儿们,一边惊叹于温如瑾的聪慧过人、天纵奇才,另一边又忍不住对他心生保护欲,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不过,不论如何,这两种态度温如瑾都很喜欢就是了,因为他们都对他没有恶意,恰恰相反是十分在乎他、关心他,而他向来不是个不识好人心的坏家伙。
“父亲是怎么想的?”
长孙元正笑了笑:“扬州牧嫡妻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便是扬州牧唯一的嫡子,这孩子生性天然,爱诗书爱游乐,却不善庶务……”
温如瑾耐心地听他说。
“不过这孩子颇有孝心,十分敬重自己的母亲,又因母亲早亡,长姐如母照顾他长大,他也十分敬重自己的亲姐姐,他这姐姐嘛……就是你的大舅母。”
明白了,如此说来,扬州已经能算是长孙元正他虚虚握住的一块地,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握结实,那得看重病在床的扬州牧还能熬多久。
“徐州太小,广州与胶州太远,又有山河相阻,湘州与江州各地豪强世家太多,情形极为复杂,且又不如豫州与宁州兵肥马壮……”
长孙元正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挺明确的了,那就是他们不需要和扬州联姻,徐州配不上,广州胶州太远没必要,湘州江州太麻烦,合适的,只剩下了豫州与宁州。
联姻是个低投入高回报的廉价却好使的合作手段,但这手段不能怪瞎几把使用,因为温如瑾的嫡妻的位置有且只有一个。
而且也只有“嫡妻”“元配”“发妻”的位置最重,其余妃嫔媵嫱的地位都得大打折扣,长孙元正是在思考究竟要和谁合作,许出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了——是宁州,还是豫州。
温如瑾苦笑了一下,倒是要辜负长孙元正这样一番为他剖析清楚的好心了,因为他——根本不打算成亲啊!
“父亲多虑了。”
“哦?”长孙元正转眼看了过来,“你可是有其他想法?”
既如此,温如瑾也就不再和他打哑谜了:“宁州虽兵肥马壮,宁州牧虽也算个能人,但可惜了其子孙后代,没有一个与他相似的。”
子孙后代不行,那就真的不足为据,宁州牧都那么大年纪了,温如瑾可并不介意再等他个一两年,届时直接帮他的子子孙孙们分割地盘,时候到了再一个一个慢慢地开宰便成了,当年汉武帝就是这样玩推恩令的不是?
“至于豫州,豫州牧确实只有一个女儿,可他本人兄弟姐妹不少,也给他生了不少的侄儿外甥……”
说起来,任云琼如今可谓是如履薄冰,她强,但也不强,她稳,却也不稳。
总之,在温如瑾这里,她算不上是威胁。
长孙元正哈哈大笑:“吾儿既然早已心有成算,便一切借由你。”
他提也未提温如瑾直接放弃了联姻选项的举动,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又仿佛是什么都知道,但不开口。
温如瑾收敛了眼中的深色,抬手行礼:“多谢父亲谅解。”
******
天色已晚,但因为快要入冬,白日变短,夜晚变长,故而时间晚了,却也不见天蒙蒙亮。
温如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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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也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小院休息的,但他忽然又想到了某只钻进了孩子堆里就乐不思蜀的“神兽”,于是脚步一转,温如瑾还是去了弟弟妹妹所在的院子。
他三步并两步,别看人还没长成,不够高大,但脚步交换的频率极快,分分钟就抄小道走到了目的地。
温如瑾没有进去,他既不想吵醒那群小萝卜头,也不想惊动那些诚惶诚恐的下人。
“520,你把静静叫出来。”
520回了一句“OK”没多久,温如瑾就看到黑暗中有一对圆溜溜的会发光的金色珠子,像是两盏亮晶晶的金色小灯笼在空中跳跃漂浮,以飞驰的速度扑向了自己。
他莞尔一笑,接住了某只小崽子,捏了捏它的爪子:“静静,上学有趣吗?”
金毛犼熟悉地在趴在他怀里,爪子扒了了他的衣襟几下,自己往上蹭:“嗷呜~”超好玩。
温如瑾笑了笑,这还是一只爱学习的崽子。
他由着金毛犼在自己的怀里放肆打滚,步履未停地原路折返。
“你之前不是最喜欢云珠子了吗?还说要我学着人家熏香,怎么这几天都不往她那边去了?”
守静现在可是这府中的大佬中的大佬,连长孙元正都不敢管它去哪里,它今儿个凑在石氏的院子里吃早饭,明儿个就能冲到长孙静姝的院子里喝花茶,又或者跑到长孙静娈的院子里和她比赛掰手腕,偶尔也跑去那群孩子的家塾课堂上搞小动作。
不过说起来金毛犼这一路最喜欢的人就是云珠子了,回来的时候都是蹭云珠子的马车,趴在人家大腿上睡大觉的,但自从回到了武林郡,它就很少再青睐云珠子的大腿了,反而更喜欢和那几个小萝卜头凑在一起。
或许有智商相近脾气相投的原因,但温如瑾觉得没那么简单,故而有此一问。
温如瑾不问还好,他一问,金毛犼就开始嫌弃,小脑袋猛蹭温如瑾,在他耳边嗷嗷呜呜了一阵。
最后,温如瑾总结出了它的意思,云珠子身上有其他味道。
这个味道,掩盖了它喜欢的檀香,这时候恰好又出现了那么几个干干净净还特别聪明的小孩子,所以它索性就跑路了。
******
温如瑾没有惊动任何人,连那位警醒的老嬷嬷,和阿旗阿贞都没惊动,直接如同幽魂一样进入了自己的小院,复又动作轻轻地关上了门。
“她身上有其他味道?”温如瑾坐在了椅子上,随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什么样的味道?”
金毛犼半点没有在背后说人家“身上有味道”是不好的行为的自觉,蹲坐在温如瑾的肩膀上,小尾巴时不时地故意往温如瑾的脸上扫。
还真就是故意的,毛茸茸的尾巴扫一下温如瑾的脸,它就斜着眼睛瞅一瞅温如瑾的反应,扫一下就瞅一眼,扫一下就瞅一眼,那小模样,豪横极了,偏偏又可爱极了。
“别闹,问你话呢。”温如瑾抓住了那根要怼进他茶杯里的尾巴。
“嗷!”金毛犼屁股一扭,愤愤地把尾巴使劲儿拽了回来。
那尾巴不抓不知道,一抓,温如瑾才发现上边原来有东西。那是一根用细细的红色丝线编制成了漂亮的金刚结,然后下边还坠了一个小小的、纯金打造的小铃铛,因为铃铛太小,它尾巴毛发太蓬松,摇晃起来温如瑾没留意居然都没听到动静。
这玩意一个照面,温如瑾就知道是谁弄的,肯定是小妹唐小凤才有这样天真烂漫的闲情雅致,也只有小孩子才会把“小动物”当自己的好伙伴,因为唐小凤自己的手腕上就有一个类似金刚结的红绳,只不过原来是坠着两个金铃铛的,现在估计只有一个了吧。
至于这金铃铛,金子……不出意外,是他们那两个闪闪发光的舅舅给送的小礼物。
温如瑾于是顺着某只小兽的小心思,摸了摸它的尾巴,惊奇万分:“哇!好漂亮的铃铛啊,哪里来的?”
守静果然就爽了,桀桀笑了几下,也就没再吊人胃口:“嗷嗷嗷吼——”
说来话长,兽语难尽。
嗯……温如瑾沉默了,因为守静说的味道,是一种如果用舌尖去品尝的话,那应该定义为“苦涩”的味道。
也就是说,某只小兽的天赋技能中的“嗅觉”,要远远比人类的“嗅觉”的范围要大得多,人类能够闻到的味道,它可以闻到,人类闻不到的,它依然可以闻到。
就比如,它能闻到一个人灵魂的气味,继而根据这个味道,分辨这个人是善是恶,作恶多端的人,通常灵魂恶臭不堪,而那些品德高尚的人,通常灵魂会有一股芬芳……或许可以说,能勾起金毛犼的食欲,它祖上就是享受凡人供奉,食人的。
而云珠子呢?她外在的身体是熏的沉水檀香,是香的。但是她内地里的灵魂,不是香的,但也不是臭的,而是淡雅的香泽中有种温柔到悲伤的苦涩味。
“嗷嗷嗷呜~”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某只小兽凑在温如瑾的耳朵旁,不停地碎碎念念。
那小模样啊,当真就是满脸的委屈。
它在说,起初的云珠子意气风发,虽然也有点苦味,不过不打紧,最近她是越来越苦了,苦到金毛犼想抓着她的肩膀使劲儿摇晃,叫她别整日殚精竭虑地想一大堆东西了。
金毛犼是神兽,神兽终究是神兽,而不是人。它才不会理解人类那颗小小的心脏担负了多少千丝万缕的复杂心绪。
它喜欢温如瑾,是因为温如瑾的灵魂自始至终就是一股子极为特别的味道,那味道像是太空中蕴含着巨大能量球,这颗能量球的力量澎湃至极,但他却能叫能量静静流淌着而不是令它爆裂伤人,这只一股强大到巅峰又偏偏温柔似春风的味道,真的是属于危险又迷人的那一类,而且还拥有安全感爆棚的惬意。
守静很喜欢温如瑾的,所以就算温如瑾行军打仗成天没机会洗澡一股子汗臭和馊味,只要没压过他灵魂的味道,它都可以忍受。
这时候,薛小将军出现了,嘿~他本来就不臭,有股阳光味,还给自己洗刷刷了一遍,那是里外都不臭,金毛犼直接踹掉了温如瑾,奔向了薛小将军的怀抱。
一如云珠子刚出现时,它也淡定地丢掉了薛小将军,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换坐骑。
就像是现在,它又一次选择了换一个坐骑,这次的坐骑是几个心绪复杂不起来的孩童,恐怕很难再有人能竞争得过他们了,只怕就算是温如瑾,也得洗过澡后还能上擂台和他们几个小萝卜头比一比。
它是只管着选有自己喜欢的味道的人,至于那人怎么想,会不会因为它的“抛弃”而脆弱的琉璃心炸裂,它才不管。
“嗷?”她为什么越来越苦呢?是因为整天想太多吗?
温如瑾叹息了一声,眼神复杂,有些无奈,有些唏嘘:“对,确实就是因为思虑过多。”
金毛犼的胡子略微颤抖了一下,脑袋歪了歪:“嗷!”可是你也天天想东想西,你的味道怎么没有变过。
“和她的价值判断有关,或许说,和她的认知有关,”温如瑾抿了抿唇,“在她看来,她可能寿数有限,故而必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好的、最快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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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够做到,她摒弃了她能够摒弃的东西,比如自己的私人感情,他人对自己的感官……所有的一切,只剩下了赤裸裸地价值衡量。
温如瑾当然不一样,他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永生”的可能,他无需担忧自己有一天意识坠入永夜对外界再无任何感知,所以什么都来得及,而又因为他不属于此世界,所以什么都无需太过在乎。
哪能一样呢?
“唉……”520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但是又给忘记了。我发现云珠子的情绪不是特别的‘健康’,她的心理状态,真就是放在现代里,需要心理专家好好呵护的那种。”
520当然不知道云珠子在想什么,但是这无碍于它有精密的仪器和最先进的手段,可以通过一次两次的扫描,发现她隐藏在疏狂不羁的表面之下的汹涌暗涛,那波动的数值,实在叫人心惊。
和天才最接近的是谁?是疯子。
和疯子最相似的是谁?是一个预感到自己寿数将近,天不假年,故而拥抱了孤注一掷的决然的,清醒着的天才。
“等解决了这些事,年前年后这段时间,我就会开始处理她的身体问题了……”
只要身体素质跟上去了,她就能好很多,不会像现在这样让金毛犼觉得苦涩。
这是一个惜命的聪明的疯子,温如瑾只需要给她创造足够的条件,她能自己把自己调节好,并不需要520口中的心理医生。
520疯狂唏嘘中:“我起先以为她和风和颂没能走到最后,是风和颂的问题,毕竟男生发育比女生迟钝嘛,指不定就是风和颂年少时比较傻呢?现在看看,还真就很难说……”
“你这一窍不通的家伙,还是别先入为主,”温如瑾喝完了那冷茶,“他们之前的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无非就是情窦初开,有了点小儿女的情爱,慢慢成长,更重要的事情出现了,理念不合就会直接崩盘,如此罢了。
520哼唧了一下,明显有些不服气。
就听见那只金毛犼骂它:“吼吼吼!”本来就是,你一个傻兮兮的系统,你懂个屁!
“你就比我懂!?”系统也瞬间炸毛,“你特么就是一只兽!”
金毛犼不以为忤,反而嘚瑟了起来:“吼!”兽又怎么了,铲屎官还是半个兽!
520:“……”诶!?今天依然吵不赢耶~
见它不吱声了,得意洋洋的金毛犼脑袋一歪,左边的小嘴皮往上一翘,露出了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
520:“……”气死我了,淦!
******
翌日,一片风平浪静。
若是任云琼没有突然搞那一处,此时应该是云珠子出面与她一同给温如瑾进言,阐明利害的,但偏偏任云琼这个又疯又莽的家伙维持了她一贯的作风,她掀桌子,跳开了中间商,准备自己找温如瑾玩。
那身为被丢到了后脑勺的“中间商”的云珠子,自然也只能苦笑一声,保险地选择以不动制万动了,她等着温如瑾的抉择。
而在此之前,她最好最好不要出现在温如瑾的面前碍眼了。
于是云珠子直接天一亮就闭门谢客,决定安心养病。
“咦?那位先生因何闭门不出?”长孙静娈的脸上明显有些疑惑,“她怎么不和风先生那样,到衙署和父亲那边去?”
是的,相较于云珠子的黯然缄默,风和颂回来的第二日,就开始去“上班”了。
虽说大本营依然是长孙元正的大本营,但是温如瑾的人要去上班也不是不行的,就比如向来没什么架子,又显然是闲不住的风和颂,就直接去帮忙了,战后毕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而顶梁柱季明诚却留在了长安未曾归来,此时风和颂能多做一些,其价值和重要性就更多一些。
按理说,云珠子也不应该放弃这个机会的,但这不是恰好,她被任云琼卖了,直接撞温如瑾的枪口上了嘛……
长孙静娈还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温如瑾见她眉眼的疲倦之色,也不打算说清楚,便道:“先生身体较为虚弱,是应该好好养一养。”
语毕,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温如瑾吩咐跟在他们后面送他们出门的老管家:“我记得舅舅送了我好些贵重的药材,原先是说给母亲用,但母亲推脱不要,如今既然母亲不用,那劳烦您去库房找一找,拿来给先生用吧,还有府中的邱大夫,也劳烦您去请他一请,给先生把把脉。”
“哎好好好,老奴都晓得。”管家自然是回应得极快。
温如瑾给他尊重,他也喜爱温如瑾,原本他都这把年岁了,什么都看淡了,如今见温如瑾冉冉如旭日升起,又想到温如瑾是他追随的当年的“小少爷”慧眼识才,大浪淘沙从低贱凡尘中将温如瑾这颗明珠给洗尽铅华,露出光芒,那他自然是对温如瑾更加喜爱的不得了。
长孙静娈是没多想,动作迅速地上了马车,倒是长孙静姝抿了抿唇,眼底有些忧虑之色。
身为姐姐的长孙静姝,还是想得多一些,就比如说那位来了荆州就没怎么露脸的,棋谷门人,且与风和颂和任云琼一同从豫州而来的,云珠子手底下的人……
温如瑾冲她安抚地笑了笑,眼神叫她别多想。
长孙静姝叹了一口气,心道还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我无事,三弟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吧。”
******
温如瑾和长孙姐妹要去的衙署不是同一个,他们三人在东大街就分开了。
“你家卧龙凤雏这算是怎么回事?”520真的感觉这气氛怪怪的。
“还能是什么事?”少年打马过街道,笑着谢过了好心的卖菜阿婆非要往他的骏马上怼的大萝卜。
他们自然都是在等待他的处理,云珠子是在等待他的惩戒,风和颂是在等待他的通知,都是聪明人,话不仅不必要说明白,甚至有时候,都不必要非得开口说出来,大家就顺理成章地打哑谜,搞那么一出懂得都懂。
至于温如瑾嘛,嘿~他这不是还等着任云琼嘛?
任云琼显然也知道温如瑾等着她呢,这不,她也不爱玩那些个乱七八糟云里雾里的东西,她直接天没亮就顿在温如瑾办公的地方。
好认的很,整个武林郡,最大的最豪华的那个建筑群最中央那座院子的左边个,肯定就是温如瑾的办公所在,正如同任云琼本人在豫州所享受的那样。
任云琼会直接定点蹲他,温如瑾是想到了的,但是她会边蹲边和薛向明吵架,是他没想到的。
“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人,你,你你……简直、简直岂有此理!”薛向明显然不是个吵架小能手,倒是个结巴小达人。
“豁!?我怎么着了?我勇敢追爱不行啊,你还指摘我千里追夫?你看看你薛向明,你都几岁了,你连个娃娃亲都没有,寒碜不你?”任云琼的嘴皮子比他利索多了。
作者有话说:
薛向明:我有糖糖的,你知道个鬼!
任云琼:都是把自己嫁出去,谁比谁牛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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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二合一
那一男一女就杵在威武庄严的大门口,吵架的声音大得震天响,附近办公的文臣武将,走过路过见状都是摇了摇头,然后绕开他们。
显然大家伙都很忙,没人想要节外生枝给自己找事做。
温如瑾在暗中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这不是你来我往的吵架,这是任云琼单方面地狂怼薛向明。
他怎么能允许旁人这般对待薛小将军呢?要知道,他心里头已经把薛小将军嫁给了自己的二姐啊!
温如瑾,一个帮亲不帮理的坏家伙!
他果断选择出现,终止任云琼的施法:“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温如瑾一出声,那两人都倏地看了过来,然后直接无视了对方,也不吵了也不闹了,都是径直地冲向温如瑾。
“公子!”薛向明根本吵不赢,早就不恋战了,故而反应更快地冲过来,“昨日我见了你就想说的,西郊马场那马真不错,咱两要不选个时间赛马吧?”
“哦?昨日见了我就想说,”温如瑾满脸的不相信,“那怎么昨日一直不见你说?”
这话问的就是典型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这不是……”大大咧咧的薛向明,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居然现场表演了一个麦色肌肤瞬间爆红。
行吧,知道了,你是见了我那的二姐姐,啥都给忘记了。
“长孙虎!”任云琼不甘示弱地出声。
“任将军。”温如瑾不咸不淡地礼貌打招呼。
任云琼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还以为会见到温如瑾发脾气的呢,没想到这少年郎脸上一片风轻云淡,仿佛根本没有把昨日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感觉。
“咳咳,那什么,”任云琼有些不自在地眼神飘忽了一下,对薛向明说,“我有要事要与你们公子商议,你要不……就自便?”
薛向明一听这话,立马跳脚,气到直接丢掉了结巴小能手的枷锁,嘴皮子一下子就利索了:“我听闻你昨日也是这般说的!”
什么鬼的要事,结果是在最不恰当的场合,当众求嫁,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不过,让薛向明没想到的是,温如瑾答应了——
只见那青色锦衣的少年郎点了点头,温和地说了声:“可以。”
薛向明大惊失色:“公子!你莫要听此人胡言乱语啊,这人恶名在外……”
温如瑾伸手,按在了薛向明的肩膀上,凑近他,耳语道:“薛小将军,我二姐姐今日出门的时候说想吃西街百香阁新出的雕花蜜饯,不过我等都比较忙,也不顺路,就没工夫去买,观二姐姐神色,似是颇为遗憾,你看……”
“我这就去买!”
成功把薛向明支走了,温如瑾再回头看向那早已目瞪口呆在原地的任云琼,莞尔:“任将军,请吧。”
******
进了温如瑾的办公处,他原是想问问任云琼要喝什么茶,纵使温如瑾不爱享受,但三五样好点的茶叶总是要有的。
结果温如瑾还没开口呢,一转身,就见任云琼直接“噗通”一下,双膝跪在了他面前!
温如瑾:“!”好家伙,现代男人单膝跪地求娶女孩,这古代的任云琼,却双膝跪地求嫁他,怎一吓人能形容?
520更是直接暴露了自己忽高忽低的素质:“我擦!”
温如瑾的反应很快,不是去拉她起来,而是直接“砰”一下把门给关紧了,附带一句吩咐下人的:“我与任将军有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得打扰。”
再一转身,温如瑾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任将军,这又是何必?”
这哪里是何必,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毫无必要啊!哪有受过教育的人愿意将自己的傲骨折进尘埃里?更何况是任云琼这样已经手握重兵,掌中有权的女子!
天知道她以女儿身走到今日这个份上,究竟付出了多少,又比天下男儿优秀多少,而她又得是何等的骄傲,哪曾想……
“公子不必劝我,”任云琼却挺直了腰杆子,不偏不倚地用那如火一般灼热的目光,直视着温如瑾的脸,“此一举,为吾诚意,请公子听我说完。”
见她不听劝,温如瑾也不能强行上手拉扯她,便避了开去,不直直地站在她跪着的正面的方向。
“你说吧,我听着。”
“婚姻之事,与我本不相干,因为……我从不想嫁人!”话音砸下,铿锵有力。
任云琼不像是云珠子,云珠子是阅历和聪慧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的锐利,但是云珠子原本的长相,并不显得有多么冷厉,倒是任云琼,她也不知是脾性的原因还是什么,她的眉毛和眼睛,那走向,就是锋利非常的。
浓黑的剑眉,狭长的眼,眼尾天然地上挑,那不是一种会显得人妩媚的上挑,那是一种像是刀、像是剑,在露出其利刃要杀人的时候的冷利感。
她从不想嫁人,好巧,温如瑾也没想过要娶谁。
温如瑾没有开口,沉默地垂下了眼眸,礼貌避免直勾勾盯着人家瞧的举动。
“我见公子多冷情,料公子见我应如是。情与境,略相似。”任云琼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我不想嫁夫,公子同样不想娶妻,但人在世间,必然受到约束,其天下大势,众生世故,你我皆异类。”
异类?温如瑾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还真的是。在其他更开放更先进的位面里,不想娶妻或者不想嫁人,都不过是个体的选择与自由,但是在这样一个礼法为重的古代位面,那就真的成异类了。
还是需要承受莫大的压力的异类。
这会给任云琼带来麻烦的同时,会给温如瑾带来更大的麻烦。
你说你不想娶某某人是正常的,你指不定喜欢其他人,但是你说你谁都不想娶,你就想要自个儿呆着,这你就不“正常”了,你什么意思?
你要孤独终老?你要当鳏夫?你要出嫁当和尚?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大夫!快找大夫……
若是个普通的男人,这还只是被质疑一下脑子不清醒而已。但温如瑾如今这样的地位,真就不能被这样质疑,况且他的追随者,还会考虑——主公的子嗣问题,主公的继承者也同等重要。
长孙元正是只爱一个女人,没能生出儿子,都承受了那么大的非议和压力,温如瑾若是连成亲都不打算成亲,那下场只会比长孙元正更惨!
先前温如瑾心里笑着想要不要给云珠子说,他天生不能人道,直接规避这一切?如果他这样说了,那估计会有很多人建议长孙元正再去收一个义子,让后劝一劝温如瑾好好地辅佐自己的“弟弟”吧。
至于温如瑾心中所想的:你们这些打工人考虑那么多做什么?我绝对比你们活得都长久,我加把劲指不定能熬死你们的孙子!
这话说出去,谁特么会信啊!?豆腐下水洗澡后的洗澡水拿出去冒充豆浆,都比这话来得更真实。
“你我皆异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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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琼又说了一遍,她高高地昂起自己的脖颈,喉咙动了动,仿佛是咽下了某些肉眼看不到的苦痛与压迫。
温如瑾挺难的,类比一下,任云琼不会比他容易多少。
任云琼她爹是没生儿子,她爹是看重她也爱护她,给她抗住了很多压力和风雨,但是她爹能不能扛到她完全站起来也是个未知数。
更何况豫州牧可不比长孙元正自立门户了,任家也就是豫州牧自个儿没儿子,家族里头的年轻小伙子海了去了,这些可都是能造成任云琼的威胁的存在。
任云琼现在是进退两难,进吧,她目前还不到火候,退吧,怎么退?她这么多年,阻挡了多少人的路,退就是死!
嫁人也绝不是一个好选项,若是搞个普通男人,不提什么家长里短,但凡她怀个孕,那都是给她个人颁发的催命符,无论是夺权还是夺命,都是。
那要是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吧,嘿,人家指不定不是娶你,是娶你背后那雄赳赳的军队,是娶你爹的地盘!
任云琼岂能甘心!
“既如此,”女人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了一股炽热的光芒,那光芒仿佛能灼烧尽一切,“你我为何不合作,携手共进!?”
温如瑾挑眉,看向了她:“哦?”
他早就看出来了,任云琼现在进退维谷,必须寻求突破,否则即将万劫不复,所以她才如此大胆,只身深入荆州来找他。
温如瑾有些唏嘘,他原本的打算就是直接拖住,万事都拿拖字诀搞定,但他要是拖到任云琼这个岁数,处境会不会比她还要更骑虎难下,那真的不好说。
思及此……
少年的神色深沉莫测,声音像是缓缓流淌的河水,不紧不慢,不可探其底:“你打算如何合作?”
任云琼没有回答,却是直接给温如瑾“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公子,你我只需要各退一步,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如此便可堵住那天下的悠悠之口,也可叫你将来会出现的难关都消失殆尽!此为一劳永逸之举!”
温如瑾笑了笑,没有说话。
女人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除此之外,我,任云琼,愿意奉公子为主!公子若许,琼蒙厚恩,无可以报,愿施犬马之劳,为公子征战天下,生死在所不惜!”
“嗯?!”温如瑾讶异地挑眉看了过去,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了,他还以为任云琼是当真想要和他“合作”,现在看来——
这分明就是打工人来投奔他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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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从荆州公子的办公处走出。
堪称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便也看不清情绪,这令暗中打探的人,都暗暗遗憾地遁走。
任云琼是真的很高,她甚至可能有九尺之高,双膝跪在温如瑾的面前,都能在看他的脸的时候,不至于是过大的仰角。
看着自己那被拉长到直接铺了半个墙壁的影子,任云琼嘴角微微一动,她想起了那位小公子与闲话家常,问她是如何生得那么高的?
“琼自幼好强,自诩不输任何人,旁人言异族生来就比我等高壮,我偏偏不信,叫人去查,查来查去,都是娘胎里生出来的,谁能强过谁?最多不过是饮食不同罢了,故我自幼每日学着那满族喝奶吃肉,久而久之,便长高了。”
小公子面上有些许的惊讶:“你能受得了那牛的奶?”
“起初不行,腥臊极了,强忍着喝下也想吐,且每每喝了便要腹泻……”但是任云琼是何人?天下第一不服输的人,腹泻也要喝,喝不死就继续喝,久而久之,她就也能喝了,习惯了。
唉,说来那小公子也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尽管她退让到悬崖边上了,放出“公子日后想要纳多少小妾就纳多少,我绝无二话”的话来,他也不为所动。
不过,他却也没有明着拒绝,还叫她明日午时到西郊马场去。
任云琼不太明白温如瑾为什么会说明日马场比较一番,他的姐姐们和弟弟妹妹都会在场?
是要考验她的意思吗?
是要叫她好好表现,现在一群大小姑子和小叔子面前树立一个不错的形象?
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迟钝的任云琼,一人一脸想不透的难以琢磨的奇怪表情,走向了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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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另一头,温如瑾根本不像是某人所想象的那样不为所动,主要是他的注意力跑偏了,“我算是知道这女的为什么那么大胆,敢直接把云珠子给她搭好的台子全给拆了。”
不错,云珠子起初和任云琼交涉,为了能说动任云琼,肯定是将她的处境和大局等等全部摊开了谈,然后才提出双方合作。
云珠子是当世顶级的聪明人没错,但是思维的局限人人都有,就比如这件事,为了能说服任云琼,那云珠子必然要加大筹码,诸如各种合作的好处,温如瑾个人的魅力如何如何等等。
倘若任云琼再难搞一点,按照套路,云珠子指不定还会提起连个受.精.卵都不曾形成的“未来的小公子”等等……
云珠子说是这么说,真的能办到吗?那不好说,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说好听点是许诺,说难听点就是毫无保障的空头支票,唯一的保障就是云珠子个人的人品,偏偏血海里闯荡出来的任云琼,是不相信人品这玩意儿的。
所以,任云琼想的是——你确实给我指明了一条不错的道路。我真的处境很艰难了,也确实是时候要突破了,你是真的给我选了个好人,不过……我不打算和长孙虎“合作”了,我打算直接“投奔”他!
任云琼这个选择,不仅仅是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放弃逐鹿天下荣登大宝的决心、看清全局权衡利弊的聪慧,更重要的是——另辟蹊径的脑回路。
真的,一般人走到任云琼这一步,不仅无法放弃得到手中的东西,甚至是宁愿握着去死,又哪里能有她这样决绝又新奇脑回路——
长孙虎是吧?好,我嫁给他,但我两不是合作关系,是君臣关系,他给我当主公,我给他当牛马,我给他当工具人,我给他当打工人!我为他上刀山下火海,我给他征战天下!他必然不会拒绝的!
正是因为有把握自己给出的筹码,绝对会让温如瑾意动,且任云琼笃定了此种情况下,云珠子肯定对自己没啥帮助了,任云琼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了——把老娘当棋子,呵!我偏偏不走寻常路!老娘就掀翻了这棋盘了,怎么着!
任你是棋谷谷主,你又能如何!?
还真的是……不能小瞧任何人。
站在温如瑾的角度看来,不论当初云珠子打算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服他,那都不如今日任云琼跪在他面前,双手献给他的东西来的更诱人。
首先,任云琼基本上等于献上了她自己——将帅。
没错,任云琼本人就是一个当世难得的将帅之才,是倘若她没有今日的势力,就值得温如瑾不远千里去求贤若渴的人才。天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导致多少“主公”还没能雄起就直接完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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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任云琼投奔的嫁(诚)妆(意)——豫州的兵马以及豫州的地盘!
别说男人女人,这是个人都拒绝不了,你居然能拒绝如此利益,你要么不是个人,你要么是个脑子真的有问题的。
这筹码一丢出来,温如瑾就知道,倘若任云琼今日不是找他谈,而是直接找长孙元正谈,那温如瑾估计今天夜里长孙元正就能直接捆了他丢去拜堂成亲。
最后,也是最戳温如瑾心窝子的一点——成(协)亲(议)后,一切随温如瑾。
温如瑾能不意动吗?这完全就是打瞌睡了有人给他献上记忆海绵枕啊!
他生怕自己看任云琼的眼睛会发光,泄露了他的情绪,所以全程的表情都是端着的,满脸高深莫测,对任云琼所说的一切,不置可否。
于是,任云琼就有些傻眼,不是吧,长孙虎,你这都不心动,你怕不是个傻的吧?
思来想去,这个在某些事情上脑子就不太灵光的人,就非得往这些事情上去想,于是她说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婚后我必定坚守君臣之道,公子私事,绝不过问!”
“为人臣子,绝不对公子有丝毫非分之想,否则天打雷劈!”
“公子日后想要纳多少小妾就纳多少,我绝无二话!”
“公子和任何人生的孩儿,我都必定视如己出!”
“公子若是有隐疾,我也绝对守口如瓶,”说到这里,任云琼猛地抬头,一脸恍然大悟,声音都飘了,“若、若是如此,为掩人耳目,我愿当‘妒妇’,出面不许公子纳美人……总之,绝不叫公子名声有损!”
温如瑾:“……”最后这一句就不用加了。
任云琼这是一场全所未有的豪赌,赌上了她“生来好强”“绝不认命”挣扎至今的所有,是输是赢,齐全看温如瑾的态度。
她做到这样的地步,难道就没有所求吗?温如瑾当然想到了这一点,问她有何所求。
让温如瑾唏嘘不已的是,任云琼所求的东西,真的,太少太少了——
“一求此生不受孕……”
这话没说完温如瑾就打断了:“你为将帅之才,领军打仗已是凶险万分,天下能生儿育女之人何其之多,我何必非要让你走这一遭的鬼门关?”
一个能征战天下的大将军,搞去怀孕,万一难产呢?她要死在了这事上边,温如瑾就是拿头把南墙撞碎都换不回来一个能打胜仗的大将。
让温如瑾没想到的是,他说了这话,任云琼这样的人,居然也在顷刻之间红了眼睛,虽没有哭出来,但那眼神已经足够沉重和复杂了。
后来,520就说:“任云琼的母亲是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而亡的,一尸两命。”
此……是任云琼的心病。
“二求,立不世之功,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好叫子孙万万代皆知我名,我——任云琼,生来至死,一生艳艳,不曾不如任何人!”
“我要叫世人皆见我风光无限,吾父慧眼,有女任云琼,胜过猛虎,他的选择没有错!”
“我要叫天下皆明我盖世功勋,吾母有女任云琼,胜过更亘古至此万千男儿,她未生出男儿,也绝不曾不如这天下的任何一个母亲!”
“我要向天下证明,吾母——不曾对不起任何人!”
说到最后,这个骄傲一生的女人已然挺不起腰杆,痛苦地匍匐在地,痛哭失声。
这,就是她的此生所求,何其卑微!
这天下任何男儿站在她的位置,都不会只求这么一些微不足道的虚名。
他们理所当然地会想,重兵在手,豫州富饶,要求就该求天下,要求就该求这山河万里!
可任云琼是个女人,她生来就会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难见天下之大。
她已经跳出了太多太多的圈子了,她靠着自己的头破血流,看到了天下无尽,可是那压制依然在,也许千百年后还会在。
她可以看得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她知道,以她有生之年,她根本触碰不到那个位置,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东西,绊住了她的脚步,阻碍了她的前进。
但她偏偏不认命!
她就是不认命!
所以,不如放手一搏!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应该在五十章左右就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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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二合一
“咳咳咳……”女人虚弱的咳嗽传来。
齐七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谷主,公子令人送了百年老人参,喝了吧?”
云珠子咳嗽不止,挥了挥手,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便看见她好不容易画好的墨梅已经晕染开了,一片糊涂。
“我……咳咳咳,”云珠子缓了缓,凝眸看着这已经一塌糊涂的图,笑了,“我刚刚忽然猜到了任云琼的筹码是什么。”
是的,昨天夜里她就在思考,任云琼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胆敢觉得去说服公子这样一个人,拆了她的桥,把她丢开,自己也能办到?
昨夜的思虑无果,今日兴趣所致,画了墨梅图,却在作画之时,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符合逻辑的一切。
刚从齐七手中接过人参汤的齐留白,听了云珠子的猜测之后,也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好个荆州任云琼!”
好大的胆子,好果敢的决策!
云珠子叹息了一声,不理那毁掉的墨梅图,接过了他手中的人参汤,一饮而尽:“她还是和当年那般,宝剑出鞘,无遮无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