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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南泗之境十三
他攥的很紧,云念的手腕顿时便红了一大片。
在被他推进屋内之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跌跌撞撞随着他进屋,亲眼瞧见他甩上了房门扣上了门锁。
外头的人似乎也与她一样愣神,随后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人大力拍着房门。
“谢卿礼,你干什么!不许对我师妹动手!”
苏楹死死拽着他:“你叫什么,谢师弟怎么会对云师妹动手!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江昭被拖走,屋内只剩下云念和谢卿礼。
他垂着眼看她,应当是在外面坐了很久,身上还带着秋风的寒意。
云念被他拉在身前,他们的距离太近。
她敏锐觉察到他的不对劲,他似乎有些生气,他从未这般对过她。
系统在脑海里尖叫,昨晚它处于休眠状态也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云念知道,那场持续了许久的亲吻,彼此的唇齿相交,她没有抵抗,甚至意乱情迷,小心回应着他。
乱的何止是他一个人
“师姐,你又忘了?”
少年的声音有些沉。
云念根本不敢看他,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你先放手……”
“那看来是没忘。”
声线带了笑意,方才的那些阴沉气息荡然无存。
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逼到了桌边,后腰抵上木桌,身前是少年宽广的身躯。
云念的双臂抵在他身前:“谢卿礼,你干什么!”
腰肢被人掐起,他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提起。
云念:“!”
失重感来的突然,她慌忙攥紧他的衣袖。
他将她托在了桌上。
这桌子不算矮,比云念的腰身要高些,此时她正好坐在桌上,双腿悬空触摸不到地面,离他的距离又近了些,但还是需要仰头看他。
少年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劲瘦的腰身挤进她的腿间,将她以一种绝对独占的姿势困在方寸之地。
系统:【!!!】
它的警报声一声大过一声,云念被它吵的头疼,下意识切断了与它的联络通道。
再一次回到小黑屋的系统:【……你最好别有需要求我的一天!】
“谢卿礼,你要造反了?”
云念推着身前的人,以往她这般模样他定是会弯下姿态来哄她,乖巧听话任她吩咐。
可今日却一反常态,少年弯身压下来,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
这个高度刚好可以对视,彼此的瞳仁倒映着对方的脸,只有对方。
她还没说话,他俯身亲了上来。
云念:“!”
一触即离,她回过神之时他已经退开。
“师姐没忘,我也没忘,昨晚我们就是这么亲的。”
少年勾了勾唇,目光从她惊愣到瞪圆的眼眸下移到红唇。
昨晚亲了太久,她的唇依旧有些微肿,下颌上的指印还未消退,她今日将乌发半盘,留下一半散在脖颈间。
修长温凉的手撩起墨发,露出发下遮掩的旖旎。
“谢卿礼,你真的是造反了!”
她慌忙便要抬手阻止他。
少年握住了她挥起的手腕,薄唇印上她的玉颈轻啄一口。
云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被他的唇触碰的地方好像掀起一股电流,沿着一路涌窜到四肢。
“嗯,想造反了,不想等师姐了。”
他知晓了她的心意。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那为何还要等呢?
人生在世应当抓紧一切时间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如此你拉我扯实在浪费时间。
某人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沿着那些细细密密的印痕轻啄,原先浅淡的痕迹被加深。
云念缩了缩脖子,像个鹌鹑一样推着他:“你再这样我要打死你了!我要动手了!”
谢卿礼笑着问:“师姐要杀我?”
云念坚决点头:“杀了你个狗东西。”
少年一点不生气,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胸膛也跟着起伏震动,莫名有些痞气。
“师姐要怎么杀?”
“捅你一剑?”
“有些疼,换个杀法吧。”
少年脸皮颇厚将脖颈凑上前,“师姐也可以还回来,我喜欢这种杀法。”
云念:“……”
“谢卿礼!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过给我时间的!”
她想要跳下来,可他结结实实挡在身前压迫着她,身前身后都无处可退。
少年凑得很近,与她的视线对上,在这个静谧的对视当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在缠绕,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云念抵在桌上的手微蜷。
“师姐,你喜欢我。”
是肯定句。
“你喜欢我,所以我不想再等了。”
云念:“我……我什么时候说了喜欢你!”
“我看出来了,所以我不等了。”
“……不行,你必须等,我还没想明白呢!”
“不等了,师姐是我的了,你喜欢我。”
“……我不是!”
“是,你收了我的凤扣。”他抬起腰间的龙扣,将其对上云念腰间的凤扣,两个玉扣并成一对,龙凤相互盘绕飞舞。
“我阿娘给我的,让我送给喜欢的女子当聘礼。”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当然,师姐的聘礼不止这些,裴家和谢家都是我的聘礼,你若还想要别的,我都会为你取来。”
云念的心跳很快,几乎要从胸腔跳到嗓子眼,浑身在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她自己也分不出来。
“你,谢卿礼你不要不讲理!”
他明着耍赖皮:“嗯,我不讲理。”
“那我还给你!”
她说着便要将凤扣还给他,却被少年按住手。
掌心紧贴着她的手背,少年郎低垂着眼:“送给师姐就是师姐的,还给我的话那我就扔了,除了师姐没有女子配得上这凤扣。”
云念想不明白,她那么听话乖巧的小师弟呢,为什么突然这般强势!
他又凑了上来,嗓音格外沙哑:“师姐,你不是很喜欢我这张脸吗?”
清俊的五官在眼前放大,云念的喉口干涩,撑着双臂后退。
“与我缔结婚契,师姐可以与我睡在一处,每日清晨起来便能见到我,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亲吻拥抱,耳鬓厮磨,共赴极乐。”
也不知是不是特意,他拖长了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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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念的脸爆红:“你,你,你——”
谢卿礼还在引诱:“我是渡劫修为,师姐与我双修五年内必入大乘,百年内我保师姐可以成为渡劫。”
“我有很多地宅和灵石,师姐想买什么都可以,我的钱都给师姐花。”
“师姐?”少年尾音上扬,清冽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与我结婚契吗?”
他单手反转,一张金光闪闪的灵契悬浮在虚空。
“你愿意吗?”
他凑到眼前,呼出的气息全部扫在云念的脸上。
少年的眼帘微垂,细密的睫毛覆盖其上,眼眸安静看着她,带着股极端的吸引力,叫嚣着要将她也拽入深渊。
她没想明白怎么就到了结婚契这一步。
他确实好看,这张脸完全长在她的审美。
跟他结婚契她不亏。
但她尚有理智。
她不是那种看脸的人啊!
“谢卿礼,我……”
“师姐,愿意吗?”
他又问了一遍。
云念别过头:“我不要。”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嘟嘟囔囔有些委屈。
这回答在谢卿礼的意料之中。
他并不觉得难过,只觉得有些遗憾,没能诱惑她先有了名分。
一颗泪珠自少女眼眶中坠落,落在桌面上溅开,他的心也好像随着那颗眼泪被揪紧。
少年连忙收起婚契,清楚自己逼她太紧了。
谢卿礼在木椅中坐下,撑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抱在膝上,毫不嫌弃用衣袖替她擦去眼泪:“师姐别哭了,你哭的我心疼,真生气打我一顿出出气好吗”
云念不理他,推着他就想离开。
他又按着她,力气不大却不容拒绝。
少年轻柔为她揩去眼泪,不过一晚之间态度转变的吓人,虽然对她依旧温和顺从,但其下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硬。
“别哭了师姐,我没逼迫你现在与我结婚契,我们将南泗城的事情处理完再结婚契。”
云念惊恐看向他:“你……我没答应嫁给你!”
“没答应嫁给我,那我嫁给师姐好吗,我入赘。”
她斜坐在他的膝上,少年的动作很轻柔,又带着极尽的珍重,小心哄着抱着温柔又缱绻。
云念觉得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癫了。
未来大杀四方称霸修真界的男主说要入赘
她吓得磕磕绊绊:“谢卿礼,你……你真的喜欢我啊……”
少年替她擦泪的手一顿,掀起眼帘看她:“嗯,不只是喜欢,是爱。”
“我爱师姐。”
他坐直身体,微凉的指尖替她别去鬓发,在脸颊仔仔细细摩梭。
“师姐,我身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只剩下你了,你对我很重要,比我的命要重要,我离不开你,也必须在你身边。”
头一次认认真真被人表白,即使是在做任务,即使表白的人是她的任务对象,云念依旧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意。
“你也喜欢我的,你的心告诉我了。”
他看向她的心口。
那里是他昨晚极尽珍视吻过的地方,那颗同心痣在她的肌肤上,却被他的唇齿覆盖。
他的脸在眼前放大,越来越近,清冷的眸底是柔意的光,直勾勾望着她,只有她。
唇角被吻上,谢卿礼轻啄一口。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我们是彼此的,我们应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薄唇在辗转,他的意思很明显。
他想与她接吻。
在他攻城掠池的前一刻,云念空白的大脑忽然醒悟,猛地别过了头,他的唇落了个空,亲上了她的侧脸。
少年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反应过来,拉开与她的距离。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扑闪的长睫。
她在他的膝上坐着,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他甚至可以听到她急促的心跳。
她还是想不明白,又或者在下意识逃避,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不过一晚他的态度转变太大,她也有些慌乱。
谢卿礼知晓不能逼她,没有人教过他怎么追自己喜欢的女子,他只能小心又谨慎地凭着自己的心意来。
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脸颊,那点子强势一溜烟便消失不见,漆黑的眼眸雾蒙蒙又乖巧十分。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师姐,你心疼心疼我吧,我只有师姐了。”
他在与她撒娇,颇像一个泛着肚皮要摸摸的小狗。
云念根本见不得他这般模样,心尖迅速塌陷,周身的紧张与戒备渐渐被自己收回。
笑意在少年的眼底迅速划过。
他的姿态越发软:“师姐,对不起,我不逼你,你自己想清楚好吗?”
少年倾身上前,双臂环住她的腰身,下颌抵在她的肩颈。
“师姐,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所以你认认真真想清楚,我等你,但别让我等太久了。”
也不要给他不想听的回答。
他只要那一个答案。
少年不动声色敛去眸底的晦暗,轻轻亲了亲她的鬓发,环着她腰身的手越发收紧,似要将她揉进骨血。
屋内的两人没有一点动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江昭越发心急。
苏楹给他倒了杯茶:“你真是想多了,谢师弟怎么可能对云师妹做什么?”
江昭不可置信:“怎么不可能啊,阿楹你不了解男子,男子对心爱之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欲望,他看我师妹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昭的脸色涨红,忽然拍桌站起。
“草,谢卿礼!你敢动我师妹我非得扒了你的皮!”
苏楹都没来得及拉他,便见江昭撑着手跳过了石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抬脚便要踹门。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少年撑着房门,闻声淡淡看了眼江昭抬起的脚。
江昭:“……”
他默默把脚放了下去。
“谢卿礼我师妹呢!”
他推开谢卿礼,藏在少年身后的少女显露。
她的眼眶有些微红,乌发披散下来遮住脖颈,双手无意识揪紧似乎有些心虚的模样。
江昭大步上前就要去看她的脸,手刚要碰上她,一柄长剑横在眼前。
剑鞘闪着银光,剑意丝毫没有遮掩。
少年看过来,目光清寂毫无波澜:“我跟师姐聊会儿天,师兄未免有些太过紧张。”
“聊天?”江昭的怒火被点燃:“你家聊天聊一个时辰啊,你们是不是做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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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卿礼收回剑,漫不经心擦拭着剑鞘,懒懒散散回他:“我要真做些什么,师兄怕是几天都见不到我和师姐。”
江昭:“……”
云念:“……”
谢卿礼拉起云念的手带着她越过江昭,苏楹还在院中坐着,瞧着江昭站着不动有些疑惑。
“怎么了?阿昭怎么站着不动?”
这句话尚未得到回应,苏楹又瞧见了云念红如晚霞的脸。
“这……念念,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她上前从触碰云念的脸颊,烫的她忍不住缩手:“发热了吗,脸好烫啊。”
“没事没事!”云念挣开谢卿礼的手,几步后退离苏楹和谢卿礼远了些。
“我没事。”她飞快瞟了一眼谢卿礼,正好与他看过来的目光对上,刚压下去的心跳又乱了起来,“我真没事,你们别担心。”
江昭走过来,唇线紧抿瞧不出来情绪。
苏楹:“阿昭,你怎么了,刚才跟谢师弟和云师妹说了什么?”
江昭看着那一脸平淡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的人就来气。
但那些话也不能真的告诉苏楹。
“没什么。”他握紧苏楹的手,“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不想管了。”
苏楹也不知他这气是怎么来的。
云念也不说话,谢卿礼也沉默,独留苏楹一人头大。
“云师妹,你到底跟谢师弟刚才在做什么啊?”
在做什么?
云念笑得很勉强。
方才少年半强硬半诱哄地抱着她足足一个时辰,他絮絮叨叨说话,云念很少回,但他一直说,他们认识这么久,云念从未见过他说这么多话。
其实大多都是他这些年的经历,他在谢家时的童年,逃出来后去到妖域又是怎么生活的,离开妖域回到修真界怎么摸爬滚打的,又是怎么寻当年的真相。
很多很多。
他过的很苦,每一天都在躲避追杀,数次生死濒危。
云念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些。
但她一直很安静地在听,听他讲着自己的经历,将那些残酷又绝望的过往以最平淡的语气告知她。
足足一个时辰,少年将自己的所有都告诉了她。
最后他抬起一直靠在她肩上的头,弯起眼眸笑着跟她说:“师姐,这就是我的前半生,不过没关系,我原谅这个世界了,因为你来了。”
她来了。
她来到了他身边。
所以他原谅了这糟糕又疼痛的前半生。
谢卿礼一直在看她,云念只要抬头就能与他对视。
她隔着江昭和苏楹看向谢卿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还是在笑。
云念垂下的手揪的越发紧。
直到少年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开口道:“去吃饭吧,师姐,晚上你们三人去裁缝店,我去寻另一处地方。”
云念愣了愣,诧异问:“你要去哪里?”
谢卿礼道:“不舟渡。”
不舟渡。
金尾鹤最初生活在不舟渡,五百年前仅剩的三只被抓走。
不舟渡就在南泗城。
云念倒是忘了这一茬。
江昭也反应过来:“不行,不舟渡在城郊,那里很适合埋伏,如果被埋伏恐怕难应付,我和你一起去。”
云念急匆匆附和:“对,你一人不行。”
她脸上的焦急清晰可见,谢卿礼的心尖一软,没去回复江昭的话,而是先回了云念。
“我没事,不会有人打得过我,师姐别忧心,万一裁缝店也有埋伏呢?苏师姐修为不高身子骨弱,你们两人要多关照些。”
云念还是急:“可是裁缝店在闹市,他们就算埋伏也不会太过声张,不舟渡不一样啊。”
“我可以的,师姐,你相信我。”
他果断回绝了云念的提议。
态度坚决,云念也找不到话去反驳。
她和江昭苏楹对视,几人在谢卿礼的坚定下终究还是点了头。
他们只能选择信任他。
夜色已深,云念看着谢卿礼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江昭在身后阴阳怪气:“这么舍不得啊,我还没问你们今天到底是干了什么,他为什么把你惹哭了?”
白日那点子旖旎又浮现在脑海,少年低哑的轻哄,不容拒绝的轻吻,真真切切的表白。
云念回头白了江昭一眼。
江昭:“?”
云念:“没事,聊点闲话。”
江昭:“聊闲话需要关门吗?有什么闲话是我不能听的?”
云念:“你怎么那么八卦呢,练你的剑去不行吗?”
两人又开始拌嘴,苏楹无可奈何上前分开他们:“停停停,都快到裁缝店了,别吵架。”
如今已经快后半夜,南泗城没有宵禁,但毕竟夜已经深了,街上几乎没有人,三人一路上来除了一个打更的便没见过旁人。
云念收回眼不再看江昭,江昭也不理她,两人之间泾渭分明。
苏楹扶额。
裁缝店大门紧闭,屋内并未燃火,瞧着黑漆漆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江昭拔剑,凛寻剑被扶潭真人重新锻造过,虽然威力不如以前,但依旧是把名剑。
“退后,我先进去探探。”
江昭性格谨慎,以往他们外出历练都是他先探路,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会让师弟师妹们跟上。
苏楹和云念退后。
江昭上前轻碰房门。
咔——
是房门推开的声音。
他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去,回头去看云念和苏楹两人。
彼此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一个裁缝店开门做生意的,大晚上闭店后也不锁门。
说明他知道他们会来寻他。
里面有埋伏。
江昭直接拔剑劈开了房门,刹那之间,烟尘与木屑四起,交杂的剑光逼来。
数十道黑影从中逼出,在瞬间将几人包围在内。
皆都一身黑衣,面具遮挡了长相,腰间坠着雕刻着鸟头的令牌。
三人背靠着背,江昭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的人。
“总共十五人,十人是元婴后期,有五人修为看不出,应当是化神,这里布了隔断阵法,这条街上的百姓看不到我们。”
便是最冷静的苏楹也忍不住慌了神:“我们应付不来的,你和云师妹都刚迈入化神,我只是个元婴期,对上这些人我们没有胜算。”
唯一有胜算的人如今还不在这里。
云念握紧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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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剑,大脑飞速运转企图找到一丝突围的机会。
但……
这些人训练有素,瞧着像是随意的站姿,实际上将他们围的密不透风,是明显的围杀阵。
她默默回复苏楹和江昭:“我有小师叔给的牵机册,我们可以用阵法。”
“不行,对付这么多元婴和化神得用起码七阶的杀阵,这里还有很多百姓,他们肉体凡胎抵御不住,会死的。”
他们是修士,修士无论在何种境地也不可能残害百姓。
难道只能硬抗?
“上,全杀了,一个不留。”
这时为首的黑影冷声开口。
云念手执长剑冲进包围圈,几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围上前来便要将她斩首示众,刀刀不留情分俨然一副要杀她的模样。
她应付的困难,苏楹那边也被缠住,江昭还要分心去护她。
这场战几乎是必败。
云念咬牙硬抗,见江昭的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汩汩淌落在地。
一柄长刀朝江昭的背心而去,而他无知无觉一心护着苏楹,云念的余光瞥见后心神都在震荡,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足尖轻点便要去救他。
“师兄!”
长刀逼进江昭后心的刹那——
刀光自上劈斩而下,来者黑衣翩飞,杀意肃然。
本要偷袭江昭的人转眼间被断了头,鲜血迸溅刚好落在转身的江昭脸上,他茫然看着眼前的人。
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他的身影太快,黑影快出残影,对付几个化神和元婴颇为轻松。
不过一炷香时间,十五个埋伏的人已经齐刷刷倒地,血水淌了满地。
江昭盯着他戒备问:“你是?”
来人收刀转身,并未看江昭,而是看向云念。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云念原先还算镇定的神色蓦地垮掉,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脑海中宕机的系统也惊了。
“顾前辈?”
【顾凛?】
江昭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人拽着云念的手迅速远离。
只在刹那之间,两人消失不见。
回过神的江昭眨了眨眼,长睫上的血珠滴落,脊背上涌起一股寒意,握剑的手都在抖。
“阿昭,师妹她被带走了……”
江昭唇瓣翕动了好几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云念!”
山体投下浓重的阴影,护城河中流水潺潺,今芒花此起彼伏互相挨着,野兽的嘶吼声自远处传来。
突然,虫鸣消失,四周寂静无声。
月光穿过斑驳的树叶倾洒下来,一人自林外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影拉长,他穿着一身显眼的白,负手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谢卿礼来到一棵树下,古树参天,枝干繁茂,最适合隐匿。
他忽然笑了,清俊的轮廓线条隐匿在黑夜之中,神色平淡分辨不出情绪。
“还不出来吗,要我把你们一个一个揪出来?”
话音刚落,幽深难以视物的林中掠出数百道黑影,浓重的杀气将整间林中栖息的生灵吓走。
煞气弥散,白衣少年的周围密不透风尽是黑影。
“你们家主倒是有心了,派出来这么多人来抓我?”
他太过淡定,反而让来人提起戒备。
没人应他的话,谢卿礼皱了皱眉:“嗯,三四百人,我只需要留一个人就行,好办。”
离他最近的黑影来不及反应,白衣如鬼魅一般飘向眼前,他对上一双隐隐暗红的眼,正要横剑去挡。
剧痛袭来,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四肢和血肉横飞。
同伴惨死在眼前,被少年的威压炸成一滩血肉,这场景太过惊骇。
但容不得他们反应,谢卿礼已然起了杀心,碎荆剑跟着他游走,所过之处倒下大批尸骸。
树木倒塌,烟尘与血肉横飞,满地残肢和血水。
少年杀红了眼,白衣往下滴着血珠,一剑贯穿了一人的腹腔将他踩在脚下。
月影下,他像是厉鬼一般,明明是一张温柔清俊的脸,此刻满脸血水,笑得愉悦又无害,偏生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只能叫人瞧出来无尽的杀意。
碎荆剑身布满冰霜,瞬间便将剑下的人冻成冰雕。
少年歪首道:“选中你了,幸运儿。”
幸运儿。
黑影人惊恐瞪大眼,左臂一阵剧痛,他痛苦嘶吼,绝望又骇人的叫声在幽静的密林阵阵回绕。
他艰难看去,自己的左臂已经只剩下白骨,血肉一片片落在四周。
这人生生剔了他的血肉。
少年柔声问:“你们的老巢在哪里?”
黑影人疼的牙关打颤,却还是紧闭着唇死也不说。
少年“啧”了一声,“你实在不太识相,你知道我剃掉你浑身的血肉需要多久吗?可你还有骨头呢,我还可以一块块碎掉你的骨头,但你放心,在你身上的血流尽、你的血肉被剔完、你的骨头被碾碎完全前,我会想办法留住你的命。”
这既是他说的幸运儿。
杀掉所有人,只留下一人问话。
黑影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慌乱仰头看他,少年冷睨着他。
下一刻,他的左腿掀起一股剧烈的疼痛。
“你还不说吗?你们的家主是谁,你们的老巢在哪里?”
惨叫声此起彼伏,黑夜中只能看到剑光时不时炸起。
直到地上只剩下一具骨骼,血水黏在白花花的骨上,月光一照更加惨白。
少年皱眉,似乎有些纠结:“还不说的话,那我便要开始碎你的骨了哦。”
尾音拉长,像是邻家的少年在撒娇。
可传到黑影人的耳中,跟催命符没什么区别。
他不怕死,但这少年连死的资格都不给他。
他看到那少年又抬起了剑,剑身上一滴滴都是他和同伴的血。
恐惧淹没了理智,他大吼:“他是柴厌——呃!”
浓黑的鲜血喷溅在谢卿礼的脸上。
他无措眨了眨眼,看着脚下已经化为一滩血水的“人。”
少年呢喃:“化尸咒?”
中咒的人一旦说出某个违禁字,便会触发咒语化为一滩血水。
是用来控制死士忠诚保守秘密的咒术。
谢卿礼擦去脸上的血,望着满地的尸骸。
“柴厌。”
那人叫柴厌。
云念完全惊了,她被夹在胳膊肘下,系统在脑海疯狂尖叫。
他带着她飞快掠过,一座座房屋在脚下化为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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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某间屋子,他夹着她从窗户口翻进去,将她搁置在软榻。
“欸,回神了。”
大手在眼前晃了几下。
云念眨了眨眼,目光从劲瘦的腰身上移,瞧见了来者的脸。
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五官俊美,轮廓锐利带了些痞气,瞧着她的目光含笑。
“顾前辈?”
“呦呵,你认识我啊。”
顾凛笑呵呵回,瞧着颇为吊儿郎当。
云念神色复杂:“我进穿书局的第一堂课便是听了前辈的事例,我们看了视频,关于前辈将那个任务对象带去了另一个世界……以及前辈被处罚的事情。”
顾凛微扬眉头:“我就知道这群人会公开处刑我,好歹给他们打了那么多年工,一点裤衩子都不给我留。”
云念发誓,这是她来这个世界五年内见过最疯癫的事情。
系统早已疯了:【顾凛啊!那个犯错的金牌员工,S级世界轻松拿捏的前辈,他怎么会在这里!】
云念也想不明白,她小声问:“前辈怎么会在这里?”
顾凛看了她许久,眸中的情绪让云念分不出来。
“……前辈?”
顾凛道:“云念,我是局里派来的,这个世界出了差错。”
云念什么都听不清了。
大脑好似被重击。
第62章南泗之境十四
什么叫出现差错了,怎么会出现差错了?
除了超高位面的S级任务,又或者是前辈带实习生,否则一个世界只会出现一个穿书局的员工,为何顾凛会在这里?
云念想不明白,整个大脑被搅成一摊浆糊,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前辈什么意思?”
顾凛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抱胸一脸沉静看她。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碎荆》这本书中根本没有提及过谢卿礼的身世,也没有提及过生死境和所谓的天命,因此这个世界被评为C级世界,交给了你一个刚转正的新员工练手,但事实上,你目前经历的剧情已经可以让这本书的任务难度升级,局里得到的消息比你看到的更加严重。”
云念辩解:“我听不太懂,我们已经快要找到幕后真凶了,很快就可以替谢卿礼报仇了——”
顾凛轻飘飘打断:“有什么用呢?”
“……什么?”
“云念,没有用的,事情比你想的要更严重。”
顾凛直了直身。
云念呆呆坐在榻上,没有功夫去想谢卿礼是不是也遇到了伏击,江昭和苏楹现在怎么样,这些她都没有功夫去想。
满脑子都是顾凛的话。
她磕磕绊绊问:“什么叫比我想的严重?我们明明都要找到幕后真凶了,马上就可以为谢卿礼报仇。”
“难道你的任务只是为他报仇阻止他黑化吗?”顾凛突然开口,连脸上的笑都消失不见:“云念,穿书局第一条原则是什么?”
是什么?
云念的嗓音格外沙哑:“一切任务的目的是为了维持世界稳定。”
“你觉得世界稳定只需要消除男主的心魔阻止他黑化?”
不是的。
云念知道不是的。
一个世界的稳定是需要多方面去评判的,因此当初皇帝说傀儡师要杀他之时,系统和云念都提起了心。
人皇如果被傀儡取代,人族动荡,那世界一样要崩。
为什么要阻止谢卿礼黑化
因为谢卿礼黑化后会灭世。
因为谢卿礼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他若是黑化没有走大男主路,世界没有气运,生灵被他屠杀,这个世界要毁灭。
但若是旁的事情……也可以毁灭世界呢?
云念喃喃:“生死境……”
系统:【生死境里不是有天命吗,难道这天命……难以扭转?】
顾凛像是能听见系统的声音一般,点头应下:“是,这天命你们很难扭转。”
在云念的目光下,他沉声道:“你知道谢卿礼脊骨中的东西是什么吗?”
云念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顾凛道:“局里查了许多资料,那东西邪佞的很,谢卿礼能十七岁渡劫确实有一部原因是因为它,但它可不是来助谢卿礼的,它是来杀他的。”
云念眨了眨眼,张了张唇却怎么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它脊骨中的东西是决定这整个修真界的关键,那玩意儿至善至纯,若谢卿礼修正派剑法也就算了,但他修杀戮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念听懂了。
谢卿礼脊骨中的东西很强大,至善至纯,若谢卿礼修正派剑法可以一步登顶,那东西定会助他在修行一道上成为天下第一。
可他修杀戮道。
他的道不是济世救民,不是大善的道,从头到尾都是鲜血淋漓踩在摞成山的白骨之上。
一个修恶道的人成了那东西的宿主,它会下意识绞杀他。
顾凛的神情很严肃:“云念,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很强大,非常强大,你也看出来了,谢卿礼一旦虚弱或者情绪失控,那东西就会叫嚣着要吞噬他,而谢卿礼的经脉会与之对抗,这也就导致了他如今这一副像是从冰川中捞出来的身体。”
“谢卿礼一旦冲破渡劫后期,杀戮道会立马吞噬他,那东西会被激发到最强,双方抗争,到时候你觉得会是谢卿礼赢还是它赢?”
“男主死了,这个世界失去气运之子要崩塌;就算谢卿礼压制了它赢了,一个修杀戮道的人是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届时你觉得他神志不清能打得过那浮煞门和幕后那位渡劫?”
“并且,这个世界还有场浩劫,与谢卿礼和幕后那个渡劫息息相关。”
顾凛取出一件东西,他将其搁置在地面之上。
是块金属圆盘,在修真界出现实在奇怪。
他打开了开关,深蓝的光泽闪烁,立体影像投射在眼前。
云念看到画面的那刻,心脏暂停跳动,眼也不眨地盯着虚空中流转的光圈。
就连一贯话多的系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遍地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高高摞成一座座小山,断裂的残肢分辨不出是谁的,交叠挤在一起,碎肉和着血浆。
浓云遮天蔽日,日光难以穿透,天地间尽是幽暗,隔着屏幕好似也能闻到那股血腥的气息。
沉闷又压抑。
业火漫天,一人立在高立的尸堆之上,修长高挑的身形模糊,周身的压迫却难以忽视。
他垂首看着遍地废墟,往日高束的马尾凌乱,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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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碎发粘着血贴在侧脸,眼底是翻涌的疯狂与杀念。
猝不及防间,云念与他对视。
隔着屏幕,两个世界,两个人的视线交叠。
除了一张脸,她见不到丝毫曾经的少年模样。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朝她竖起了剑。
碎荆的剑身半碎,残剑滴着浓稠的血,霜花被血染红。
“谢卿礼……”
云念下意识扑上前想要去抓谢卿礼的手,可除了团空气什么都握不住。
投影在这时候结束。
顾凛挑眉问:“云念,你看清楚了吗?”
她茫然问:“这是什么,前辈?”
原书中的解决是她在听霜剑境中看到的,那她方才看到的又是什么?
连碎荆剑都断了,那可是天下第一名剑。
顾凛神色平淡:“这是局里根据目前情况预知的最有可能出现的剧情。”
“谢卿礼会在不久后冲破渡劫后期,杀戮道登峰造极,脊骨中的东西拼尽全力绞杀他,杀戮道也会在此刻蚕食他仅剩的人性,你觉得他一个人能同时对付这两个麻烦吗?”
“打败脊骨中的东西,他会被杀戮道吞噬,失去人性毁天灭地;打不败脊骨中的东西,他会被它绞杀,成为一个任由它驱使的傀儡,待这东西找到新的宿主后,他会神魂俱灭。”
“这就是他的结局,必死的结局。”
云念的手都在抖,浑身都冷好似被丢入冰川,冷的牙关都在打颤。
眼泪一颗颗坠落,鼻尖酸涩到难以抑制。
顾凛瞧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悠远:“云念,我曾经如你一般面对着自己无法改变的结局,我犯了大错,你不能再错了,每一天都有世界崩塌,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你需要面对。”
他站起身上前,朝云念伸出手:“放弃这个世界,跟我离开。”
骨节分明的手摊开在眼前,手腕上还戴着根手链,这手链太过精致,一点不像男子的款式,反而像是个女生戴的。
再往上,是一块被灼烧后留下的伤疤。
云念看了许久,泪珠一颗颗断线般砸落。
顾凛又喊了一遍:“云念,跟我离开,我就是来带你走的。”
眼前的手还未收回去,在等着她握紧。
云念抬起红肿的眼看他。
顾凛安静等着她。
她开口:“这个世界呢?”
“放弃它。”
“放弃后呢?”
“……时间到了它自己会崩塌。”
“然后呢?”
“……这里会化为虚无,《碎荆》小说世界消失。”
云念抱住膝盖将头埋下,从顾凛这里只能看见她毛茸茸的脑袋,脑后别着两个银质的绒花,毫无生命的东西在此刻偏生让他瞧出些萎靡不振。
屋内很安静,顾凛甚至听不到云念的呼吸,也看不到她究竟在干什么,又是什么表情。
只有云念自己可以瞧清楚。
眼泪完全收不住,麻木地自眼眶坠落,在锦褥上溅开化为一滩水花,不多时便打湿了一小片锦褥。
心里很难受,系统也不说话。
满脑子都是踏雪峰那些人。
扶潭真人收她为徒时告诉她:“你既是我踏雪峰的弟子,师父会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以命护你和师兄师姐们。”
师兄师姐们颇为疼爱她,就连嘴最欠的江昭对她也是拿命相护疼爱有加。
来之前答应过师父要来生死境中找到替徐从霄彻底重塑识海的法子,她还没有做到。
还有谢卿礼……
他过的那般苦,四岁被囚,七岁逃出,在妖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待了那么多年,回到修真界还要一边躲避追杀一边查当年的事情,那么多人想杀他。
她还没替他找到仇人,也没有见到他成为剑道魁首消除心魔。
也没给他答案。
放弃这个世界,就是任由它毁灭,所有人随着世界崩塌一起死去,从此化为虚妄消失在万千世界之中。
“云念,听话,你改变不了结局,若是一直在这里,世界崩塌你很难离开,会白白丧命。”
头顶上传来轻柔的触碰,他似乎也心软了,生涩地安慰着她。
“必须要走吗?”
她的声音嘟嘟囔囔,哭腔太过明显导致有些听不太清。
顾凛沉默一瞬,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嗯,必须要走。”
他叹了口气:“云念,三年前我也是这般,我明知道结局改变不了,若我不杀了她任务会失败,世界会崩塌,我那么自私地放任世界崩塌,将她带去了另一个世界,导致另一个世界也险些崩塌。”
“这是我的错,她死在我怀中的那日,我的心好像也死了,我颓废了整整三年,直到局里让我来接你,我不能看你步我的后尘,一个走向崩塌的世界,该放弃就要放弃。”
可人为何总是要做这些选择呢?
她知道每天都有世界因为拯救不了而崩塌,那些经验丰富的前辈甚至在任务中途便能预估到这个世界的结局,果断选择离开放弃这里。
她明明知道的,知道顾凛说的是对的。
她都知道。
【你不想走的话,就别让自己后悔,那就不走,我知道你不舍得放任他们死去。】
一直沉默的系统突然开了口。
【反正真的崩塌的话大家都会被业火烧干净,你一堆,我一堆,谁也分不清,我一个人工智能不怕死,只要你不怕就行。】
云念许久没应声。
系统又絮絮叨叨;【哎呦我的老伙计,咱俩搭档五年多了,你啥样我还不清楚吗,我早都说你不适合穿书局了,你那心肠软的不行,就算顾凛再怎么说你也不会走的,那何必跟他废话呢?】
云念道:“你可以走的,解除与我的绑定,局里会回收你。”
【我才不走呢,任务失败我回去也是回厂重修,不喜欢那些人摆弄我。】
云念忽然笑了:“系统,虽然你挺无用的,搞出了很多岔子,还老是跟我斗嘴,但这些年很感激你陪伴我,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是你给了我很多勇气。”
系统:【……前三句就不用说了,谢谢。】
云念擦干净眼泪抬起了头。
顾凛垂首看着她。
在他的目光中,云念摇了摇头。
“我不走。”
这话确实出乎顾凛的意料,纵使见过风风雨雨的金牌员工也有些诧异:“云念,这不是闹着玩的,若世界崩塌之时你很难离开的,这个世界在自毁,纵使是我也不一定能带你走,你会与他们一起化为虚无。”
“你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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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被摧毁,灵魂也会,你真的会死的。”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又道:“可也不是没有转机,不是吗?”
顾凛觉得她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能有什么转机?杀戮道和谢卿礼脊骨中的那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若是有转机呢?”
“……什么?”
“我们还没有进入生死境,我们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裴凌前辈宁愿放弃大道承受天谴也要留在生死境等着谢卿礼来寻他,他说了谢卿礼是唯一可以改变天命的人,而我是他的转机,说明生死境中有可以改变这一切的东西。”
顾凛有些恼:“不过一个人的一面之词,你便当真信?”
云念反驳:“可前辈的话也是你的一面之词。”
她实在牙尖嘴利,顾凛那些劝她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云念站起身,仰首望着顾凛:“前辈,当年你做那件事后悔吗,你不也险些死在世界崩塌的业火之中?”
她看向顾凛的手腕,那里有一道伤痕,是业火灼烧留下的。
他戴着那个手链根本遮不住,但他还是戴着。
“是那个任务对象的手链是吗?”
顾凛缩了缩手。
云念道:“你根本不后悔,我也不后悔,我不想离开看他们去死,裴凌前辈说了有转机,我信他。”
她又看向地面放着的投影盘,“不过是你们预测的结局,又不是真的会发生,我相信生死境中有能改变这一切的转机,也相信谢卿礼不会被脊骨中的东西打败,不会被杀戮道蚕食人性。”
“他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他答应过我会守护我们,他不会这么做。”
谢卿礼答应过她的事情都做到了。
他被杀戮道驱使了那么多次,可她都唤醒了他。
以后也会。
云念再次摇头:“前辈,我不走,你走吧,时间太久了,我师兄师姐恐怕急疯了,我得先回去了。”
她说着便要离开,还未走出房门,身后一直安安静静的人忽然开了口。
“你让我怎么走,摆烂三年第一次接了个任务,这么简单的活儿还没做成,回去不得被他们笑话死?”
云念扣在门锁上的手微蜷:“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顾凛嗤笑,“我来之前就有预感你可能不会离开,我看过你的资料,以前实习时候当炮灰也经常心软,你明明不适合这个部门,来这里干吗?”
他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欸,我说小丫头,我没做到的事情,你未必做不到,老子豁出去了给你这一次机会,别让我失望。”
他拉开了房门,率先走了出去。
漆黑的夜里,顾凛又回过头来看她:“愣着干啥,走啊,我们一起回去。”
云念抿了抿唇,哑着嗓子问他:“前辈不走吗?”
顾凛挑眉:“不走啊,我经验比你丰富,真到世界崩塌那一日,我肯定比你跑的快,说不定还能捎上你一起跑路救你一条小命。”
“可是前辈你……你的身份要怎么解释?”
顾凛弯了弯眼,神神秘秘道:“你不知道穿书局会为我们安排身份吗?”
比如云念穿到这个世界之时,她的年龄被刻意改小,虽然身体是自己的,不过骨龄只有十几岁,还有一个假身份让她顺利拜入玄渺剑宗。
顾凛举了举手中的刀:“我的身份比你要好点,毕竟我武力值加满了,在雀翎和柴行知的记忆中,我是这南泗城里的修士,居住在他们的府邸之中,算是门客这一类的存在吧。”
云念点了点头:“好。”
顾凛道:“跟上。”
云念关上门跟上他的脚步,此时路上早已没人,只剩下他们两个走在街上。
凄凄凉凉,月色拉长两人的身影。
兴许是被顾凛说的话吓到,云念的气压很低沉,垂着首无知无觉跟着他走,顾凛丝毫不怀疑自己这时候就是把她带走她都反应不过来。
他喟叹一声,“你年纪还小,刚毕业没多久,还没见过更多的事情,我第一次单独做任务之时与你差不多吧,我的任务也是阻止主角黑化,我跟他一起长大算是好兄弟,可他最终还是被利益驱使成了书中结局的模样。”
云念糯声问他:“前辈走了吗?”
顾凛道:“走了,不走等死吗?我做过很多努力企图改变他的结局,可直到他因为利益捅了我三刀,那时我便想明白了,该断就得断,有的结局是无法逆转的,从那之后我确实心狠了不少,在许多世界中都能出色完成任务。”
云念小声反驳:“可我狠不下心。”
小姑娘垂着头,眼睛红成兔子,乌发还凌乱不堪,像极了顾凛家中的妹妹。
他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们不一样,这世间若都是冰冷无情之人那成了什么呢?心软也挺好的。”
云念抬头:“前辈,谢谢——”
话还没说完,一柄长剑朝顾凛砍来。
剑身凛然,刀锋骇人,俨然要斩断顾凛的手。
顾凛急忙闪开,拔出腰间的长刀与来人打在一起。
这事情发生太过突然,云念愣了一瞬后立马回过神来。
“谢卿礼,住手!”
白衣少年周身依旧整洁,穿的并不是他出门时穿的衣服,应是重新换了一套,马尾也用玉冠高高束起,眉目清隽,周身的气息干净霜寒。
但此刻冷着脸紧抿着唇,古朴沉重的长剑在他手上游鱼戏水,一举一动带着强烈的杀意和怒意。
顾凛也冷脸相对,他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便加满了攻击,修为竟能与谢卿礼持平。
但顾凛没他心狠,刀下刻意留了情。
也没他不要命,会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命门。
不过转瞬间便落于下风,谢卿礼的长剑直直要砍掉他方才揉云念头发的那只手。
银白的剑与之相撞,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一人拦在了顾凛身前。
谢卿礼的杀意在瞬间收敛,慌忙松了手上的杀招。
“师姐?”
“谢卿礼,你住手!”
云念也收回剑,柳眉微微拧起,纤细的身躯却牢牢挡在顾凛身前。
少年的脸色煞白,长睫止不住地颤抖,压抑的戾气在心底翻涌爆发。
“师姐……”
她要护他?
她为什么要护他?
云念转身看了眼顾凛,后者朝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便也松下心来,与顾凛一起望向眼前的少年。
她解释道:“他是我……总之我们认识,他叫顾凛,对我没有恶意,是来助我们的,你别动手。”
谢卿礼没看顾凛,只紧紧盯着云念。
云念被他盯得心虚,却也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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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自己为何心虚。
她摸了摸耳朵试图缓解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凛前辈对我们没有恶意,我信任他。”
她信任他。
谢卿礼只觉得肺腑间压抑的那股血气都要喷溅而出,在喉口翻涌,唇齿间都是铁锈味。
他张了张唇,嗓音喑哑的不成样子:“师姐,你哭了,他欺负你了吗”
云念摸了摸眼睛,好像确实有些肿。
担心谢卿礼误会,她连忙找补道:“我没事,我跟顾凛前辈许久没见面,方才聊了会儿天……他没对我怎么样,我只是聊到了些往事。”
她还在骗他。
真的只是故人吗?
谢卿礼闭了闭眼,胸腔内的血气再也抑制不住,别过头吐出大口鲜血。
“师弟!”
云念吓得神魂不稳,几步上前搀扶住他。
谢卿礼闷声咳嗽着,方才在不舟渡外打了那一场,一人对抗几百个元婴和化神,纵使赢了却也伤了自己,担心她焦心特意换了衣裳才回来,谁知道回来便瞧见她和一个男修走在一起,他还摸了她的头。
他凭什么能碰她?
他有什么资格能碰她?
可最让他心慌的是,她没有反抗,她乖巧地站在他身前任由他触碰。
谢卿礼擦去唇角的血,呼吸颤抖着回过头看她。
她很急,眼底都是担忧与急切,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师弟,你怎么了?”
他的脸上覆盖上一层寒霜,云念知晓是因为他虚弱了,脊骨中的东西开始作祟。
她急忙便要去为他疗伤,冰冷的手却在此刻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他一字一句:“师姐,跟我回去。”
他直起身不管身后的人,死死握着她的掌心便要带她离开。
云念挣扎着:“谢卿礼,我先为你疗伤。”
“我没事。”
他出口回绝。
少年一边扣着她的手,一边调动灵力压制脊骨中的东西。
身后却在此刻传来脚步声。
少年回头看他,眼底的阴冷明显:“你跟着做什么?”
身侧的碎荆嗡嗡作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顾凛眉梢微扬:“我也住在雀翎的府邸啊,再说了这条路是你建的吗?”
谢卿礼那点压制的杀气又弥散上来。
云念连忙反手握紧他的手:“没事没事,他真的住在那里,我们也确实认识,别冲动!”
她的主动相握让谢卿礼缓了缓,云念仰着头点头,安抚的意味明显。
谢卿礼别过头,握紧她的手朝府邸走去,脚步匆匆到云念险些跟不上。
她也不知他为何生气,但又能感觉到他的怒意与敌意,隐约还夹杂着一些伤心。
看着她的眼神幽怨又难以置信,眼底翻涌的戾气颇像她方才在投影中见到的谢卿礼。
她沉默地跟着他离开,顾凛紧紧跟在身后。
一直到回到府邸要进入小院,他还是跟在身后。
谢卿礼回身,“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顾凛笑的春花灿烂:“我跟念念许久没见,聊会儿天不行吗,我们还没来个友谊的拥抱呢。”
念念
拥抱
“你还想抱她,回家抱狗去吧你!”
谢卿礼挣开云念的手,拔剑便冲了上去。
“谢卿礼,住手!”
急匆匆赶回来的江昭和苏楹瞧见这一幕后齐齐一怔:“这什么情况?”
谢卿礼和顾凛你来我往打着,江昭上前拉着云念左右看着:“你没事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吗?”
苏楹也跟上来,两人将云念浑身检查了遍。
云念头都要大了,推开将她团团围起的江昭和苏楹。
“我没事,我跟他认识,总之……总之一会儿再解释,先把他们分开啊!”
再打下去雀翎和柴行知都要被惊醒了!
三人冲上前齐力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眼见谢卿礼浑身炸毛战意未退,云念抱着他的腰身将他推进屋,关上房门上了锁。
门被紧紧关上,在外只剩下三人。
江昭和苏楹齐刷刷看过来。
顾凛收回刀朝他们摆手,后退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你们别担心,我跟云念是旧友,方才只是有些话要跟她说才将她掳走了,我对她没有坏心。”
江昭和苏楹不信,周身都是警惕。
顾凛也不理会他们,自来熟地在院中坐下。
屋内,云念将谢卿礼推到木椅中。
她没看谢卿礼,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茶水猛灌几口。
少年呆愣看着她,眼眶还红润着,隐约有荧光浮现。
云念瞥了一眼便忍不住软了心。
她站着,他坐着,刚好需要仰首看她。
云念叉着腰问他:“你打他干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说话。
云念又问:“怎么了到底,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般冲动了。”
谢卿礼眼帘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冷静下来后也知晓自己方才不妥了。
云念看他这般模样,心里早已没有了气。
她揉了揉他的头:“他对我们真的没坏心,你别多想,乖。”
少年下意识轻蹭她的掌心。
云念拉过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拉着他的手为他输送灵力。
不碰不要紧,一碰云念的眉头顿时紧皱。
“你的丹田都快枯竭了,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是不是被埋伏了?”
还未触碰到他,鼻息间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让云念一阵心慌。
她急忙去点灯,借着烛火的照耀清楚瞧见少年的腹间被染红的白衣。
“没事。”
他侧身想要挡。
云念按住他的手,音量也忍不住大了些:“谢卿礼,怎么会没事啊!”
少年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已经扯开了他束腰的系带。
中衣粘在身上,到处都是隐约的血痕。
“师姐,没事的。”
他想要去拉开她,一双水亮的黑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是恶狠狠不太准确,她像只炸毛的小猫,瞧着凶实际上最为可爱。
谢卿礼只是走神了一刹那,中衣的系带被她解开,少女利落扒开中衣。
冷白的肌肤在摇曳的烛火下有些暧昧,壁垒分明的胸膛上满是刀痕,浅的只有一道血痕,深的看起来触目惊心,血水将中衣与伤口粘在一起,云念提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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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将其分开。
“师姐。”
少年压着嗓子喊她,修长的手搭在一旁的扶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云念没理会他,知晓他肯定是遇到伏击了,怪不得他要将他们支开。
他是算好了要自己一个人去解决那些埋伏。
云念又气又急,更多的是心疼,心底酸酸涩涩,瞧见他浑身的伤后鼻尖更是酸涩难忍。
她点住伤口周围的穴位,柔软的指腹在他的身上游走,触碰到线条流畅的肌肉,温暖与冰冷的对比鲜明,少年的喉结滚动,喉口干涩难忍。
她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小心谨慎替他吹着气,生怕他受了一点疼。
谢卿礼一动不动盯着她,搭在扶手上的手越攥越紧。
距离太近了,他可以看到她的睫毛,脸上细小的绒毛,饱满的红唇。
只要他低下头就能亲上她的脸,只要他按着她的腰身就能吻上她的唇。
少年别过了眼,呼吸逐渐灼热,她的热气喷涂在身上却像是直接落在了心尖,一点点挠的他心痒。
身上涌起一股难言的燥热,顺着经脉游走汇聚到一处。
欲望汹涌澎湃。
他忽然便站起了身,急匆匆拉上衣衫握着她的手便打开了门。
在少女怔愣的目光中,他将她推出了门。
云念:“师弟?”
院中坐着的三人也看过来。
本来要关上门的少年瞧见石椅上坐着的人后,他好像也有些愣。
握着门把的手一紧,他又将云念拽了回来。
房门砰的在众人面前关上。
院中的三人:“……”
所以他开门是干什么
他这一遭将云念整懵了,她困惑问他:“怎么了?”
少年却别过身,呼吸粗重脊背也随着起伏。
云念绕到他眼前:“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额上还出了汗?”
她抬手便要去碰他。
少年几步后退,转过身背对着她喘气,扣着木桌的手用力,生生将桌角掰碎。
“师弟,你到底——”
“我没事,师姐你可以去屏风后等我吗?”
他急忙打断了她的话。
谢卿礼不敢转过去,生怕她瞧见自己的难堪。
他便是脸皮再厚如今也不敢在她面前露出这副模样,纵使昨晚的亲吻他动了情,可她那时候意识不清没有注意,他为了压抑情欲也只敢亲吻她的脖颈和肩膀,连她的中衣都没敢去解,生怕解了便彻底抑制不住。
但如今不同,他这副样子连宽袍都遮挡不住,她又意识清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定是会被他吓到。
不能被她看到。
起码不是现在。
“师姐,你去屏风后等我,我自己收拾一下。”
云念想偏了,以为他是旁的地方也有伤不方便她处理,脸颊一红只能支支吾吾应下。
“好,你有需要喊我。”
“嗯。”
这一声像是从嗓子中憋出来一般。
云念退到屏风后,坐在软榻上等着谢卿礼自己疗伤。
少年似乎背对着她坐着,屏风上映衬上模糊的身影。
这么盯着人家也挺不好的,云念别过眼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旁的地方,从乾坤袋中取出松子小口吃着。
少年坐在木椅中,双手搭在一旁的扶手上,不敢看自己的那点欲望,也不敢触碰它,只能紧闭着眼调动浑身的灵力压制澎湃的经脉。
喉口干涩的不行,隐秘之处腾起的燥热比昨晚还要强烈,可这次没有她在身边让他亲吻,他也不敢在她清醒时让她看到这副模样。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没有人教过他,只能凭借本能调动灵力压制欲念,企图它能自己在灵力的压制下平息。
分明突起的喉结上下急促滚动,少年搭在扶手上的双手紧紧攥起,手背上青筋虬劲,一贯整洁干净的人浑身都是汗,细密的汗水自额头下滑,连带着脖颈和手背上都是汗珠。
他想着她,念着她,听着她在屏风后小口小口吃着东西,那点子欲望却越发难耐。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血气方刚,又或者是今日瞧见她与那人姿态亲密激的,脑子糊涂混沌无法思考。
压抑不住,根本克制不了,灵力一点用都没,他要疯了。
她就在不远处,他满脑子都是她,想让她救救他。
少年终于忍不住低喘出声,一旁的扶手终于被他掰断。
正在磕松子的云念一愣。
低沉的喘息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屏风后的少年脊背微弯,方才的咔嚓声应是扶手被他掰断的声音。
难道他的伤比她想的严重?
云念下意识站起了身:“谢卿礼!”
“别过来师姐!”
她不听话,脚步匆匆便出了屏风。
她忽然便不动了。
他抬起头看了过来,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
旖旎与情动,少年滚烫红透的脸和压抑着情欲的眼尽收眼底。
“师姐……”
他喊了她。
第63章南泗之境十五
云念不是傻子,毕竟是个成年的现代人,心理年龄已经成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这副模样哪是正常状态
“师姐……”
少年又唤了她一声。
明明是最常见的称呼,也不是情话,更不是威胁,但云念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那一刻脚步紊乱后退,下意识离他远了些。
她后退半步的动作与白日一样,但眼下有外头那人的影响,他瞧见了他们的亲昵,一颗心本就死死提着。
她后退了。
她在这时候后退了。
偏偏在今天后退了。
谢卿礼的大脑一片懵,那黑衣小白脸触碰她发顶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被刻意忽略的醋意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迸发,也不管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吓到她,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在云念尚未反应过来时便来到了她身前。
他握着她的双臂将她推进了屏风之后,那里是个软榻,她由于惯性原因跌坐在榻,他便在此刻跪在她身体两侧压迫上前。
“师姐,你躲我?”
少年神色平淡,语气也平平淡淡,偏生能听出来其下掩藏的疯狂与怒意。
“我……我不是……”
云念倔强反驳着。
目光却尽数被他吸引。
他的中衣凌乱散着,伤痕遍布有些还在流血,腹肌块块分明,腰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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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清晰,明明穿衣时候看不出来,脱了衣衫后却着实结实,压迫在她身前将她的视野堵的严严实实。
云念满脑子都炸了,一张脸爆红,连带着耳根都染上红意,太明显了想不注意都难,薄薄的锦裤根本遮挡不住什么。
系统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啊云念啊,这是我不付费能看的东西吗!】
还没等云念将它关进去,它自己颇为自觉切断了与她的联络通道。
云念:“……”
不要走啊!
不要抛下她一个人!
她没有勇气面对啊!
“师姐,你是不是在躲我?因为那人来了,你不想与我亲近?你在拒绝我?”
他一句接着一句,越说声音越沉,越说离她越近,直到低头便能亲上她。
云念的身后是软榻的靠背,身前又是他温热的身躯,少年情动,以往寒冷的体温都温热不少,将他身上那股清冷的竹香烘托的越发浓郁。
他开口逼迫:“师姐,说话。”
云念别过头不敢看他:“我没有躲你,也不是不想和你亲近,没有在拒绝你。”
身前的人闷笑出声,笑声愉悦又肆意,方才的阴冷好似云念的一场梦。
“师姐想和我亲近?”他好像在诱哄她,凑到她的耳边:“不会拒绝我?”
云念:“!”
淦,说错话了!
她急急忙忙要推他:“我不是,你不要曲解我的——”
糊涂的大脑有些清醒了。
掌心下的肌肉紧实,触感温凉,她呆滞看去,自己刚好按在他的身上,像是摸到了炸弹,云念急忙收回了手。
少年的呼吸很重,额上隐忍青筋暴起,又被他生生压制,撑在她两侧的手攥得很紧。
“师姐,我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有些委屈,小心凑上前来将下颌抵在她的脖颈,细细密密说着话:“师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云念浑身的汗毛倒立,扭动着要从他的怀中离开:“谢卿礼,我,我不会……”
他哼哼唧唧像个孩子:“师姐我想要你……”
想要她
云念惊恐看过去,红唇因为惊愕微微启开露出莹白的齿。
少年的眸光越发隐晦,全身上下的血液在躁动,紧紧盯着她看。
兴许是他忍得太过厉害,如玉的脸涨红,额上汗水滴落,她看的也有些心疼,连带着抗拒的力气都小了些。
云念支支吾吾:“师弟,你,你自己想办法可以吗?”
少年艰难道:“我不会,没人教过我,灵力也压制不下去。”
他的眼眸一点点莹润,修挺的眉头紧皱,身上的伤口因为压抑崩裂,不断有鲜血淌出。
因为他的虚弱,眉峰和长睫上隐隐出现些寒霜,霜花一路蔓延到脸侧和脖颈处,脊骨中的东西又开始作祟。
云念立马急了:“师弟!”
他碰上她的脸侧:“师姐,我想亲你……”
他的眼尾洇红,脸上都是霞红,额上和脖颈上尽是汗水,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欲念,那些渴望与疯狂尽数剖开给云念。
他问她:“师姐,你不喜欢我吗,我这张脸,这具身,这条命都是你的……你喜欢吗,我给你好吗”
这些话倒灌着落入耳中,敲的云念大脑发懵,少女情怀越发藏不住。
耳后被覆住,柔软的唇掀起烈火,一路蜿蜒流连。
云念的力气被抽空,知道他脊骨中的东西有多恐怖后,再看他满身霜花之时心也被揪了起来,心尖处快速塌陷。
她根本拒绝不了这副模样的谢卿礼。
浑身霜花,经脉逆行,脆弱又委屈的谢卿礼。
她心疼,也心软。
这算是第一次清醒状态之时的亲近。
云念的手紧紧攥起,身体瘫软放松,戒备在一次次的轻啄下消失不见,直到最后,明显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谢卿礼在这时候覆上她的唇,他扣紧她的腰身将她压向自己,细细勾勒唇齿交缠,轻巧撬开关卡,怀里的人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簌簌颤抖,双手无助揪紧他的衣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笑了声,攻略地愈发狠,将云念抱起搁置在膝上,面对面坐在怀中。
他低语说着:“师姐,我喜欢你,我是你的……”
云念闭着眼根本不敢看他,被他纠缠着,能清清楚楚感知到令他难受的东西,动也不敢动生怕激化它,只是方才的片刻心软,防线被他一寸寸攻陷。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他的肩膀,这个角度刚好可以与他平视,少女闭着眼糯糯回应着他。
谢卿礼并未解她的系带,而是褪去了自己的中衣只着锦裤抱着她,两人贴的越发近,云念已经麻木,也不知道为何他那么喜欢和她亲近。
第一次见到的谢卿礼是高高在上的云间月,没有一点世俗的欲念,何时他也变成了这副模样,伏低姿态引诱她,用皮相去吸引她,他总是知道她喜欢什么,而他刚好有这些。
他拿捏住她吃软不吃硬,也知晓她会永远对他心软。
更知晓——
她确实喜欢他。
她也放不下他。
云念只觉得他当真是男主,在无论哪个方面都天姿出群,她毫无还手之力。
“师弟,等等。”
在他放她呼吸的刹那,云念别过了头。
眼眸水汪汪的看的他心痒,那点情动越发强烈,云念察觉不到少年丝毫好转的趋势,反而是她愈加失控,再这么下去她今夜真的会理智失控跟他发生些旁的事情。
“师姐。”他凑上前还要索吻。
云念埋首在他的肩膀间:“你听我说,你,你自己去泡个冷水澡,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不应,反而侧首亲她的颈项,她又开始晕晕乎乎,衣领松开露出小衣的一角,他沿着那根细绳来回辗转,目光紧紧盯着她心口处的那个红痣。
比上次的颜色更浅了些。
她又多喜欢了他一分。
云念没回过神已经被压在榻上,呼吸被篡夺,只能靠渡过来的气息存活,生死都在他手中,迷迷糊糊又是一阵掠夺,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屋内彻底一团黑,外面好像也没有动静,江昭和苏楹应当离开了,那顾凛前辈呢?
“唔——”
唇瓣在这时有些微疼,跑偏的理智也被他拽了回来,少年抬起身子看她,云念的领口松松垮垮,小衣也松开了些许险些藏不住美好。
“师姐在想什么?”
想什么?
她刚刚在想顾凛在做什么。
云念下意识回:“在想顾前辈……唔,谢卿礼——”
他气势汹汹压了下来,那些珍视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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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蛮横的攻占。
一直没有触碰的原则也在此刻崩塌,解开了怀中人的衣带,灵活地扯开系带,湖绿色的小衣浮现,蜀绣制成的荷花交相辉映,她比花更美。
带着薄茧的掌心光滑细腻的蝴蝶骨上流转,云念无力靠在怀中任由他掌控,唯一的支撑便是他。
“谢卿礼……”
“是阿礼。”
“阿礼……”
“我在。”他凑到她的耳边,恶劣又戏谑喊她:“姐姐。”
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谢卿礼还算有点理智没有去扒云念的小衣和锦裤,留了蔽体的衣服,身上浸染着浓郁的竹香,从里到外标志着她属于他这个人。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总之很晚了,时间过去太久,他终于起身,拉过一旁的薄毯为她盖上,随后转身大步匆匆朝隔间的净室走去。
云念躺在软榻上小口喘着气,心跳如雷贯耳,茫然看向天顶,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落进来。
此时已经后半夜。
云念喉口干哑,唇瓣麻木没了知觉,屋内安静沉寂,只有净室中不时传来的水声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做梦。
她真的跟他亲了这般久,将近一个时辰。
虽说云念是个现代人,身上还穿着小衣和锦裤对她而言不算裸露,但在这个时代,相当于床笫间的爱人只着贴身衣物。
她侧过身望着紧闭的净室门,水声缭绕,偶尔有几声熟悉克制的低喘传来,方才他便是这般在她耳边呼吸。
很动听,动听到她的神智也跟着飞到九霄云外。
云念裹紧薄毯安静闭眼,平息着自己狂跳的心和燥热的身体。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的体温逐渐降下来,意识也昏昏沉沉有些想睡觉,迷迷茫茫间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清凉的水汽混着冷淡的竹香将她包围。
云念困倦睁眼去看,少年的乌发半披在身后,发尾还滴着水珠,雪白的中衣被浸湿,下颌滴着水。
她迷迷蒙蒙替他擦去额上和面上的水珠,嘟嘟囔囔道:“你怎么不擦干再出来,会感冒的。”
即使意识不清,她对他的关心依旧是出于本能。
谢卿礼笑着贴了贴她的脸颊,将她搁置在床榻上:“没事,我不冷。”
他用薄被将少女裹紧,看她转瞬间又陷入了梦乡。
夜色太深了,她在外又打了一场,如今再有两个时辰便天亮了,她也确实困得不行。
少女乖巧陷进他的被中,小脸细嫩,浑身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乖巧又可爱的要命,他越看越觉得欢喜,这张脸明明已经深入骨髓,却怎么都看不够。
少年俯身轻啄她的唇角,又捏捏她的脸,惹得睡着的人皱紧了眉哼唧着要打他。
谢卿礼又收回手,灵力烘干身上的水珠,起身拿过一旁的外衫穿好。
转身之际,脸上的柔意烟消云散,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漠然与冷淡。
他拉开门,江昭和苏楹早已回房休息,院中只坐着个黑衣人。
瞧见谢卿礼后他扬了扬眉头:“呦呵小子,还舍得出来啊。”
谢卿礼面无情绪关上门。
顾凛放下手中的茶,“来坐不,我们聊聊天?”
谢卿礼来到他对面坐下,清淡的眼底毫无波澜。
顾凛不满道:“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又没仇,我跟念念——”
“闭嘴!”少年捏紧了拳头:“念念是你能喊的吗?”
顾凛感慨:“我跟念念可是老乡,为何不能叫?”
老乡。
谢卿礼掩在袖中的手一紧。
果然,他和云念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当初云念说会有人来接她走,是他吗?
难言的恐慌空前强烈,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他连思考的能力都没。
碎荆剑在一旁嗡鸣,谢卿礼回过神来,再次看向顾凛之时,眸色陡然间变化,杀意与毁灭欲铺天盖地。
顾凛也冷了脸:“你想杀我?”
谢卿礼握紧了碎荆剑并未回答他的话,似乎是在想用什么办法杀掉他才不会引云念怀疑。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手,如果没有我帮忙,云念在最后很可能会死。”
谢卿礼的瞳仁微缩:“……你说什么?”
顾凛双臂环胸惬意看他:“就是你听到的那句话,谢卿礼,你们马上要面对一场浩劫,与你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你很可能会死,我救不了,但如果没有我在,云念也肯定会陪你一起死,你想清楚了再动手。”
“而且。”他看了眼谢卿礼手中的剑:“我的修为也不低,你如今有伤在身能杀得了我?你不怕把云念吵醒吗,我可以很确定告诉你,如果你杀了我,她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他很笃定。
顾凛这人一贯嘴毒,但说话一阵见血。
果然见浑身杀意的少年强行压抑下来那股子杀气。
顾凛又笑道:“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来帮你……不,准确来说是帮云念的,我会救她的命,所以你也别对我太大敌意,咱们和平相处不好吗?”
谢卿礼收起了身上的煞气,少年依旧是清风明月的模样:“你想做什么?”
“我本来是要带我这老乡离开的。”
少年刚压下去的杀气又上来了。
“但她不走,她说放不下你。”
谢卿礼一愣,唇角微微勾起,身后无形的尾巴好似都翘了起来。
少年颇为矜持地放下手中的剑,“嗯,我知道。”
顾凛来之前便看过谢卿礼的资料,却也没想到……他与资料上写的不太一样。
书里的谢卿礼是温润疏远的少年郎,他见到的谢卿礼是个杀神,唯独在云念面前才有点温柔劲。
“欸,谢小子,你喜欢云念?”
顾凛问的异常直白。
谢卿礼毫不避讳应下:“你不是能看得出来吗,何必多问一句。”
“那你可真是喜欢错人了。”
顾凛也不生气,笑呵呵看他,只是笑意却多了点别的意思。
谢卿礼没理他。
他知道顾凛的意思。
顾凛和云念都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都以为自己会离开。
都认为他和云念没有结果。
少年的目光望向虚空,夜色太深繁星点缀在夜幕之中,南泗城一片寂静,莫名像极了踏雪峰。
他的前半生昏暗痛苦,他想抓住唯一的星。
他只要她。
她走不了。
顾凛轻叹,与他一起仰头赏月。
他的左手无意识摩挲着右手手腕上戴着的手链,冰凉的触感好似她还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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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卿礼,有些人留不住的,有些事情也不一定能改变结局,我也想看看,你们会走到何种境地。”
少年没理他,起身淡淡瞥了一眼。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生不能在一起。
那便死在一起。
少年转身回房,院中又只剩下顾凛一人。
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清晰锐利的轮廓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俊美,周身的孤寂却好似要将他吞没。
谢卿礼来到榻边,云念缩在被中睡的安稳,呼吸均匀规律,一阵阵挠在心尖。
他褪去外袍只着中衣,掀开薄被替她穿上中衣,随后躺下拥入怀中,抬起她的头让她枕在一侧胳膊上。
完完全全将其包裹。
小小一只就缩在他的怀中。
屋内漆黑不见光,只有几缕月光洒进来,周围安静,他们的呼吸交缠。
她睡着的时候很乖,细嫩的脸颊枕在他的臂弯,长长的睫羽像团小扇盖下,红唇微微启开,呼吸声浅淡。
“师姐。”
“嗯……”她皱了皱眉,嘤咛一声。
谢卿礼的指腹在她的侧脸摩挲:“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有你了。”
他为她下同心痣是他自私。
那些事情瞒不住她,她迟早会知晓一切。
可他不后悔。
他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少年垂下头,薄唇轻覆上她,小心勾着她,她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睡懵了也会下意识回应他,启开唇齿方便他攻占。
刚压下去的欲念隐隐要爆发,谢卿礼在最后关头挣扎出来,急促呼吸着平稳自己。
她又睡着了。
直到体内那股火压下,谢卿礼轻叹了声,揽着她将她按进怀中。
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喉结贴着少女的额头。
“师姐,我快要忍不住了。”
所以快点接受他。
他想立马与她结婚契,也不想只能亲亲抱抱冲凉水澡压制自己。
“师姐,睡吧,做个好梦。”
云念迷糊“嗯”了声,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江昭和苏楹并肩坐着,两人一起沉默看向眼前紧闭的房门。
苏楹默默问了句:“云师妹不在她的房间,那还能在哪里?”
江昭:“你觉得呢?”
苏楹:“……时代果然是不一样了。”
江昭一脸幽怨看过来:“我们都订婚了还没一起同过榻,他们两个都没订婚竟然能睡在一起。”
苏楹脸颊一红,磕磕绊绊解释道:“我,我,我们左右也快成婚了,不急这一时。”
她羞红了脸的模样逗笑了江昭,他捏了捏她的脸:“我当然不急,得先想办法把你的身子养好,不然我们连洞房都入不了。”
苏楹的脸彻底滚烫,艰难吞咽支支吾吾:“……嗯。”
耳边突然传来谑声:“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他走路没个动静,江昭的剑在刹那间便朝他劈了过去。
顾凛轻巧一闪躲过了他的剑,称赞道:“不错啊小子,本命剑碎过还能这般厉害。”
瞧见来者是谁后,江昭下颌紧绷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住想要胖揍这小白脸一顿的心。
他收回剑没有好气问:“你又来干什么?”
顾凛笑嘻嘻:“来看我们念念啊,找她叙叙旧咋了?”
江昭又恼了:“你算老几啊敢喊她念念,是你能喊的吗!”
他与谢卿礼一样颇为护短,根本听不得一个外人在口头上叫云念的小名,拔剑便要朝他斩去。
苏楹急忙抱住他的腰身:“你别动!你怎么这么冲动啊!”
顾凛皱眉一脸嫌弃:“你怎么跟那谢小子一样,毛毛躁躁一点都不沉稳。”
江昭又怒了:“我和我师弟怎么样轮得到你来说?小白脸来跟我打一架!”
屋内的少年微拧眉头,瞧见怀里的人动了动后连忙下了个隔音决。
可还是吵醒了她。
此刻已经快正午,她便是再能睡也该醒了,何况外面又吵。
云念迷茫睁眼,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入目是一身雪白的中衣,领口微敞可以看出分明清晰的锁骨。
再往上是滚动的喉结,线条流畅的下颌,翕动的薄唇,挺拔的鼻梁。
然后……
柔和缱绻如点墨般深邃的眼。
他拍了拍她的脊背轻哄:“师姐,还可以再睡会儿。”
云念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是,她的床上怎么会出现谢卿礼!
她毫无反应一脸麻木,谢卿礼想过她或许会羞赧,又或许会生气,唯独没想过她面无表情看他,好似根本不认识他。
少年小心凑近:“师姐?”
脸颊被人掐住,她使劲捏了捏,一点不留情面。
少女呢喃着:“是温热的,不是梦。”
谢卿礼的脸被她掐住有些愣,听到她的话反而笑了。
“嗯,不是梦。”
云念:“……”
那更惊恐了呢。
昨晚她……
她急忙掀开被子,瞧清楚自己身上的中衣后提起的心才算落了下去。
身上没有异样,他们没有更进一步。
他捏了捏她的脸:“师姐,婚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会携聘礼去向师父请婚,我们再结双生婚契,择日风风光光将师姐迎娶进门,我连婚书都写好了呢。”
他取出乾坤袋中的婚书。
云念茫然看过去。
“我有许多地契,师姐若不想住在踏雪峰,那我们便游山玩水,修真界到处都有裴家和谢家的家产,师姐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将婚书递给云念:“师姐,我知晓自己这些时日有些混蛋,我这人没什么教养,四岁家破人亡,没有人教过我这些,但我不会丢下师姐不管的,我会对师姐负责。”
“阿娘跟我说过,对待喜欢的女子要捧在掌心用性命呵护,我喜欢师姐,我想娶师姐,我会一辈子对师姐好的。”
“师姐,你可以放心将自己交给我。”
婚书上的字端正又不失风骨,笔力虬劲,一看便是他的字迹。
墨水早已干透,应当是他很久前写的。
他罗列了许多聘礼,一张纸根本写不下,几乎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她。
誓词简单却诚恳,字字句句都是少年懵懂的爱意与情怀。
枯木逢春,一发不可收拾。
云念眨了眨眼不知道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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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有些微酸,心口堵的不行。
他想这件事想了多久呢
连下聘的婚书都写好了。
“别哭,师姐。”少年倾身过来将她揽进怀中,“你一哭我难受,心也跟着疼。”
云念没有挣扎,安静缩在他的怀中。
他拍着她的脊背轻轻哄着她,语气也温柔又缱绻:“师姐,你喜欢我的。”
云念没说话。
“你喜欢我,或许不如我喜欢你那般多,但你喜欢我,这就够了。”
少年的下颌抵在发顶,“师姐,这就够了,你喜欢我一点点,我就可以喜欢你一辈子。”
“我们会过的很好很好,春日看花开,夏日吹晚风,秋日赏落叶,冬日淋霜雪,是我们的家,只有我们两人的家。”
“我会一直爱你护你,只有你一人,没有旁人,我们的生活只有彼此,也只能有彼此。”
其实他表白过许多次,他的心意也很明显。
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云念。
无论是系统还是顾凛说的都很对,她的心肠太软了,她根本不适合穿书局,她会在任务中对他们生了情感。
谢卿礼也说得对。
她喜欢他。
所以喜欢他这张脸,喜欢与他接吻,喜欢与他亲密。
倘若换成旁人引诱她,她会这么做吗?
她不会,她会生气,甚至会打人。
可这人是谢卿礼。
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上钩。
所以她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
“谢卿礼。”
她突然开了口。
“嗯,我在。”
云念的喉口堵了块什么一样,呼吸困难,说话也困难。
鼻尖酸涩不成样子。
“我有很多秘密瞒着你,我……我不一定永远都能在你身边。”
更害怕,她走了之后他会接受不了。
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又让他生了心魔。
少年揽着她腰身的手一紧。
她察觉到了他肢体的僵硬,可她还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你能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吗?让我应付好接下来的一切,我……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许久没说话。
云念有一瞬间是想摊牌的,将自己的任务和身份告知他,可告诉他后又能怎样呢?
他能做什么?
她又能做什么?
隔着两个世界,他们能做什么?
腰间的手紧了紧,他将她抱的越发用力。
“师姐,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云念心下苦笑。
他不知晓幕后真相,当然是这般觉得。
在她注意不到的角落,少年压下晦暗,又重复了句:“你不会离开我的。”
她走不了的。
云念闭了闭眼,小声说:“婚约,再等等我……给我最多一月时间,好吗?”
这里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们和浮煞门都在收尾,这场只能存活一方的战局已经要落下帷幕。
或许要不了一月。
她与谢卿礼也许只剩这点时间了。
“嗯。”少年将婚书收回去,抱着她道:“师姐,别担心,有我在。”
谢卿礼垂首,她闭眼在他怀中,长睫上还挂了些水珠。
他不动声色啄了啄她的发顶,贴着她腰身的手荧光微闪,灵力沿着她的经脉游走。
小心谨慎,顺着四通八达的经脉汇入心口,红痣颜色越发浅。
与此同时,自同心痣四周蔓延开来的荧光顺着上涌,一路来到识海处,在满是花海的地方播种下数颗花种。
土壤松动,艳红的花芽破土而出。
她丝毫未曾察觉。
同心痣彻底消失的那一刻,识海会被打上彼此的印记。
他们生生世世都分不开。
第64章南泗之境十六
云念收拾好出来之时,院中的石椅上坐着三人。
江昭和顾凛一左一右坐着,中间夹着个苏楹看起来颇为头大的模样。
瞧见云念和她身后的谢卿礼后三人神色各异。
江昭:“呦,跟我说了吗你们就睡在一起了。”
苏楹:“念念你们……”
顾凛:“我说老乡啊,你别看那谢小子人模狗样的,私底下肯定烟酒都来的,不如跟我回去再相相我们那188大长腿——哎哎哎你怎么又动手!”
他总有能将人轻易激怒的本事,谢卿礼拔剑就要斩了他。
云念大声喊:“都给我住手!”
谢卿礼收回剑,神色依旧冷淡。
顾凛还是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这人挺恶趣味,遇见这么一个比他小上许多岁的少年郎总忍不住生了逗弄的心。
云念白了他一眼,率先走到石桌旁坐下。
只有四张石椅,她只能从乾坤袋中取出个木椅放在身边,谢卿礼温顺坐下。
只是一双阴冷的眼依旧死死盯着顾凛,颇有种要将他暗杀的模样。
云念看了看谢卿礼,又看了看顾凛,以指沾水在石桌上划出一道长线:“你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不许越过这条线。”
谢卿礼:“……”
顾凛:“……”
云念:“你们是小朋友吗,老是打打打的,有意思吗?”
谢卿礼识时务道歉:“对不起师姐,我以后不会了。”
云念的脸色缓了些。
谢卿礼挑眉看对面的顾凛,神色间的挑衅一点也不遮挡。
云念也看了过来。
顾凛:“……行,知道了。”
他跟绿茶不共戴天!
对面的苏楹和江昭一副看戏的模样。
明明身上的印痕被谢卿礼用障眼术遮挡了,云念还是觉得浑身膈应,被他们这么看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清了清嗓子,打消自己那点子尴尬劲,装作不在乎地道:“顾前辈是我之前的……老乡,对,但是我们很久没见过,他是很多年前来到南泗城的,一直定居在这里,跟我们查的事情一样,他知道很多东西。”
说到这里她飞快瞟了眼其余三人,如愿接受到他们一致的目光:
你编,你接着编。
云念:“……”
说谎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她真的做不到啊!
“反正……反正他虽然是雀翎和柴行知府邸上的门客,在他们看来是南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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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的人,但这都是他的伪装,他跟我们目的一样,是为了查浮煞门。”
鸦雀无声,根本没人说话。
云念编不下去了,一个眼刀甩过去示意顾凛自己说。
顾凛接收到信号,悄悄在桌下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谢卿礼瞧见后咬了咬牙,越看他越不顺眼,哪哪都想让他砍上一剑。
顾凛端正坐姿轻咳几下开始瞎编:“我自幼师承一乡间道观,自年少便有救世的鸿鹄之志,却不料师父师兄一朝遭人杀害,我便一路追查查到了这浮煞门头上,于是追到了南泗城想办法混了进来。”
说到这里他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了句:“毕竟你们看得出来我还挺厉害的,不过一个禁制根本拦不住我,我进来后造了个假身份,于是一直待在南泗城,前几年救了柴行知一命,于是被雀翎请来做了门客,有时跟着他们处理一下南泗城杂七杂八的事情。”
云念也不免感慨,穿书局做事就是靠谱,假身份捏的还挺真。
顾凛说的口干舌燥,将自己得知的所有消息半假半真告知他们。
面前一整个茶壶的水都是他喝的。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我的身份也是这样,我对你们没恶意,我的目的也是解决这浮煞门。”
他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江昭抱剑看他。
苏楹一脸狐疑。
谢卿礼冷眼相观。
顾凛:“……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些信任?”
江昭:“嗤。”
苏楹:“嗯……”
谢卿礼:“你觉得自己说的很可信?”
有些话前后矛盾,加上江昭从未听过云念有什么老乡,她在拜入玄渺剑宗前明明是个孤儿,连云念自己都说不出老乡在哪里。
如今到了南泗城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修为这么高的人说是她的老乡,偏生云念还真信了,江昭和苏楹生怕她被骗了。
只有谢卿礼知晓他的身份,但即使心知肚明他不会害云念,却依旧讨厌顾凛,毕竟顾凛是来带云念走的,他对于谢卿礼而言是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让他恨不得立马除了为快。
他不能动顾凛。
谢卿礼没看他,而是看向身旁坐着的人。
她在桌下偷偷给顾凛竖了个大拇指,谢卿礼看不懂什么意思,应当是他们那边的话。
只有她和顾凛知道的暗语。
那点子戾气与醋意又开始翻滚,他扫向顾凛笑的灿烂的那张脸,拳头被自己捏的嘎巴响。
越看越碍眼。
好想杀了。
庆幸的是下一刻云念注意到了他,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没事捏拳干什么,身上的伤疼了吗?”
谢卿礼颇为不要脸:“嗯,有点。”
果然见她的注意力落在了他身上,一点眼神都没分给一旁的顾凛。
顾凛:“六,你厉害。”
谢卿礼任由云念的灵力游走在他的经脉,他的经脉处处冰冻,云念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按住她的手柔声安抚:“师姐,我没事的,别担心。”
云念收回手,小姑娘瞧着有些不太开心。
谢卿礼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的,别担心。”
江昭忍不住开口:“欸欸欸,光天化日注意一点行不行,我们能不能聊正经事?”
正经事就是他们昨晚经历的那件事。
云念问:“你是不是知道有埋伏?”
她虽然没看谢卿礼,但几人都能听出来她在问谢卿礼。
谢卿礼点了点头:“嗯,知道。”
“你知道不舟渡和裁缝店有埋伏?”
“都知道。”
所以他选择支开他们三人去裁缝店,自己去不舟渡外面对几百人。
谢卿礼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生气他丢下他们将他们送入裁缝店的包围中。
他耐心跟她解释:“柴行知那边去援助你们了,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你身上还有凤扣,除了渡劫无人能伤你。”
云念不可置信看他:“我生气的是我自己吗?我们三人对付十几人,还有柴行知,可你呢,你自己对付的是几百人,你瞧瞧你那身上有多少刀口?”
谢卿礼被她突然加大的音量吓到,握着她的手松了松。
江昭和苏楹也附和:“念念说的对。”
从始至终他们是伙伴,应该共同去面对。
而不是他独自去解决最大的麻烦,替他们将所有后路铺好。
谢卿礼垂眼,“师姐,我知晓了,以后不会这般了。”
云念本就无意与他真的生气,见他这副模样气也消了许多。
她是亲眼所见他出去之时还好好的,回来时浑身都是深深浅浅的刀口,丹田一副快要枯竭的模样。
自从她认识他,他好像三天两头就在负伤吐血。
云念扣紧他的手:“师弟,我想你好好活着。”
谢卿礼眨了眨眼。
她又道:“我们都想你好好活着,你不是要保护我吗,那你更应该先保护好你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否则战力最强重伤难战,我们几个是打不过浮煞门的。”
“嗯。”他又重复了句:“我知道。”
他要保护云念的话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顾凛不合时宜开口:“啧,咱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亲爱的们?”
四人齐刷刷扭过头不看他。
顾凛不屑:“我知道的比你们还多,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他该正经的时候还是正经的,朗声道:“据我目前所知,雀翎确实受浮煞门控制,浮煞门拿南泗城和柴行知威胁她。”
江昭:“我们知道。”
顾凛话锋一转:“但是,当年的南泗城根本不是疫病。”
这下就连云念也惊了:“……什么?”
顾凛道:“南泗城当年不是因为疫病灭城的,是蛇毒,是一种蛇毒。”
蛇毒。
又是蛇。
云念问:“什么蛇毒?”
顾凛道:“六索锦蛇。”
六索锦蛇,剧毒,身体有六条颜色不一的链纹而得名,蛇中霸王。
这种蛇的蛇胆是大补之物,可以解百毒,增百年修为,因此六索锦蛇在几千年前一直被捕杀。
这世间仅剩的一条六索锦蛇也于三千年前被杀,这种蛇应该绝种了才是,怎么会在南泗城出现?
苏楹低声道:“咱们在琴溪山庄之时,戴着兜帽的那人会御蛇,我被抓走之时关在地牢,便是几条蛇看管我,那些蛇群种类不一,有普通的草蛇,也有可以麻痹神经的乌梢蟒,光是我认不出来的便有七八十种,他为何能操控这么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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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有这种能大规模御兽的法术吗?
他怎么能与那些蛇沟通的?
“若是他天生就可以跟它们沟通呢?”
谢卿礼突然开口。
几道视线一起看去。
顾凛也看了过去。
谢卿礼接着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他就是蛇呢?”
云念忽然顿悟。
要想大规模操控这么多品种不一、尚未开灵智的蛇,还要让它们按部就班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修真界没有这种法术。
除非他能与这些普通的蛇精沟通,让这些尚未开灵智的蛇臣服于他,听他的话按他计划的走。
那只能是一种情况。
他也是蛇。
他是开了灵智的蛇,是修行几千年的蛇妖。
云念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六索锦蛇?”
六索锦蛇算是蛇中较为容易成精的一类,几千年前甚至出过修至渡劫的蛇妖,所以他修为这么高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是六索锦蛇。
这种蛇于修行上天生便较其他妖更加容易。
算是种族天赋。
“有可能。”
江昭点头肯定。
苏楹附和:“所以一千五百年前南泗城的疫病根本不是疫病,而是蛇毒,这种蛇毒蔓延很快,只有那兜帽人可以解,所以他以此拿捏雀翎?”
说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不解:“可是雀翎到底为何会被他一直拿捏,那种蛇毒解了后,雀翎完全可以带着南泗城百姓重见天日,她当初说是因为担心那时的皇帝和仙门掌权人不安,但我觉得这个理由不真。”
“一千五百年前的皇帝虽然严苛,但也算是位明君,当时的仙门掌权人是明净宗的般虚大师,出家人耳根子是软了些,可也是心向苍生之人,纵使封城无可奈何,但也不是会因为猜疑而行无妄杀戮的人,雀翎为何那么怕他们会对南泗城百姓出手?”
云念想明白了:“除非,有个把柄是能让那兜帽人一直拿捏雀翎的。”
几人对视。
齐刷刷道:“蛇毒。”
顾凛弯了弯眼:“呦呵你们还怪聪明嘞,是的,六索锦蛇的蛇毒不能完全根除,只能压制,因此南泗城的百姓世世代代血液中都会残留这蛇毒,只要那兜帽人不替他们解,一夜之间这里就可以成为死城。”
这才是拿捏雀翎的根本原因。
她放不下这座城,也不可能让他们绝后,可初代中毒的南泗城人孕育后代后会将这蛇毒一并传下来。
因此世世代代,南泗城人的血液中都有六索锦蛇的蛇毒。
因此雀翎被困在这座城,任由那兜帽人拿捏。
因为只有他能解毒,只有他能救这些百姓。
几人的心头都像压了块巨石。
云念细声道:“若真是这样,南泗城的百姓……”
浮煞门一定要灭。
兜帽人一定要除。
可除掉他后,没有人会再替南泗城的百姓们解毒。
如今的局面不可能双赢,所以雀翎即使不愿意助纣为虐,依旧要听命于浮煞门被他们拿捏一千多年。
她生在这座城,奉命守护这座城,城里的百姓于她而言胜似亲人,所以她放不下他们,也不可能看他们去死,只能做昧良心的事情。
苏楹呼吸不上来,只觉得压抑的很,不自觉喃喃着:“雀翎的心不坏,她对我们没有杀意,我能感受到她有时候很纠结,可她没有办法,只能为了这些百姓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念念,你说我们要怎么做呢?”
她看着云念希望她给一个答案,一个足以让她坚定下去的答案。
可云念也给不出,南泗城里有上万人,她没有权力去决定他们的生死。
“剿灭浮煞门,杀了他,放弃这座城。”
少年的声音切冰碎玉,比之他们所有人都要坚决。
迎着几人犹豫的目光,他又道:“浮煞门残杀修真界起码十数万人,放任下去只是徒留祸患,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南泗城在一千五百年前便应该是座死城了,这是他们的命数,外头灭门的门派不比这座城里的人少,可没有人救过他们。”
“你们若犹豫不敢动手,那便我来,我亲自杀了那人,我来放任这座城去死,我来做这个刽子手。”
从头到尾谢卿礼都不在乎这座城的生死,若不是云念在这里,倘若只有他一人来到南泗城,在进入这里之时他便会劈碎这座城翻个底朝天。
他只要那人的命。
柴厌。
他道:“他叫柴厌。”
顾凛几人都没说话。
谢卿礼自顾自说:“昨晚逼问出来的结果,只知道他叫柴厌,他既然一千五百年前便是渡劫了,也有可能和两千年前的柴家第三任家主柴行知认识呢?”
“都姓柴,柴行知和雀翎还是那种关系,有没有可能柴行知也是他拿捏雀翎的筹码呢?爱情亲情一起威胁,啧,倒还是不要脸。”
柴厌,柴行知。
这两人有什么关系呢?
云念:“可是柴厌是个蛇妖……为何会是柴家人?”
谢卿礼道:“兴许柴家人不忌口跟蛇妖私通呢,又或者柴家人也不知晓柴厌的身份。”
云念急匆匆道:“我这就传信给师父,让他去查柴厌这个人。”
柴家的灭门是他所为,他灭柴家一定不只是因为柴家要护谢卿礼。
柴家的防御阵法是万相阵,是仿着天罡万古阵设立的,说明即使柴家没有去援助裴家,柴厌依旧会灭了柴家。
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灭柴家。
既是柴家人,为何这般恨柴家?
苏楹江昭和云念前去发信,一时之间又只剩下顾凛和谢卿礼。
顾凛瞥了眼一脸淡然的谢卿礼,忍不住挪到他身边问:“你喜欢云念什么?”
少年凉凉看他一眼冷哂:“关你屁事。”
顾凛:“……我好奇不行吗?”
一个原书中一心向道好似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为何会对一个仅仅认识三月的人动心。
少年坐的是个木椅,他懒散靠在椅背中,目光从顾凛手腕上的银链闪过。
“那你呢?”他问:“你戴着的那链子是个女子的吧,你为何喜欢她?”
顾凛那点子吃瓜的笑僵在脸上。
谢卿礼挑眉:“她死了是吗?”
顾凛脸上的笑彻底消失。
谢卿礼点头:“看来是,她死了你为何还活着?”
他的嘴毒一点也不输顾凛。
顾凛的神色看不出一点情感波动,身上不正经的气息早已消失。
谢卿礼嗤笑:“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她死了你怎么还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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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在此刻开口:“那我能做什么呢?”
少年恶劣勾起笑:“当然是陪她去死啊,黄泉路上舍得她一人?”
跟在云念面前截然不同,此时的谢卿礼就像一个恶趣顽劣的少年郎,幼稚又毒舌。
顾凛没生气,而是又问他:“你呢,若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少年眯了眯眼,忽然间笑了:“我不会如你那般废物护不住心爱之人。”
“若你就是护不住呢?”
“那我就陪她一起死,她前脚走我后脚便跟去。”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落下。
谢卿礼毫不犹豫,甚至脸上还挂着笑。
可顾凛知道他没开玩笑,也不是说空话,他真的会这么做。
顾凛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链,与谢卿礼对望了许久。
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顾凛笑出了声,“谢卿礼,你与我以为的谢卿礼还真是不一样。”
谢卿礼没回他。
“你问我为何喜欢她?大抵就是命吧,我接近她带了旁的目的,我想杀她,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我重病之时也是她照顾的我,我无家可归时也是她将我捡回去,她养着护着一个要杀她的人,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她的结局为何是那样?”
“谢卿礼。”顾凛的话虚妄飘渺:“我不甘心,也不舍得。”
所以犯了大错。
可却不后悔。
顾凛叹息:“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呢?不需要,只是命数罢了。”
远处的小径走来几人,穿着湖绿衣裙的少女走在最前面。
她的神情肃重,像是在想什么严重的事情。
明明她身边还跟着两人,可谢卿礼只看得见她,其他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背景色。
他与顾凛多像呢?
他一开始接近她也是存了利用的心,想要利用她进入内门,甚至还想要杀她,可她将他捡回了踏雪峰,照顾重伤的他,于困境中多次拯救他。
所以他明知她会成为他的软肋,却毫无反抗之力跌入情网,任由爱意编制成网将他牢牢缠紧。
这是他的命数。
他心甘情愿认下。
她是他唯一的软肋。
也是他唯一的欲念。
他只对她有掠夺的欲望。
云念走了过来,瞧见他一直盯着她看之时不解:“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谢卿礼温和轻笑:“没事,只是想看看师姐。”
经过连着两晚的旖旎,云念听他说什么都像是情话,不适地别过头。
她故意岔开话题:“师姐布了阵法,我们方才传信给了师父,他收到信后定会去查,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少年道:“等。”
云念:“……什么?”
谢卿礼又说了句:“在这里等。”
顾凛也点头:“等就行了,莫慌。”
不是,什么叫等啊?
江昭也没明白:“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啥也不干就坐在这里等啊,等什么啊,等有什么用啊大哥!”
谢卿礼懒洋洋道:“等柴行知。”
江昭:“……等他干吗?”
少年抬眼:“等他将南泗城翻个底朝天,把裴家、谢家和柴家的尸身给我找出来。”
云念:“你与他合作了是吗?”
“是。”谢卿礼点头,“只有将三家的尸身安置好,我才能放心一战。”
不久后定会有一场恶战,不知道三家的尸身到底在哪里,谢卿礼不会放心动手的。
他会担心尸身就在某处埋着,而他不小心毁坏了那里。
三人坐下。
云念试探问:“你怎么知道柴行知会有办法找到三家的尸身?”
谢卿礼神色不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拼了命也想雀翎摆脱浮煞门的控制,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尸身与我合作。”
他看向云念:“师姐,我很快就能带他们离开了。”
江昭和苏楹都没说话。
玄渺剑宗。
扶潭真人收回手,一旁的青年蹙眉问:“怎么样了,从霄的识海还是不能重塑吗?”
扶潭真人摇头:“重塑了一大半,但最后一点怎么都聚不起来。”
温观尘喟叹:“只能等那几个小子去生死境找裴凌,看他是否有办法了。”
扶潭真人望着榻上躺着的大弟子沉默不语。
腰间的玉牌忽然一亮,符令从中闪现。
扶潭真人一愣,意识到这是苏楹的灵印后急忙打开。
云念的声音从中传出:“师父,那兜帽人叫柴厌,你快去柴家查一千五百年到两千年前柴家的族谱,他是个蛇妖,可能与柴行知认识。”
传音戛然而止。
温观尘诧异开口:“这……云丫头说的是真的吗?我从来没听说过柴厌这个名字。”
竟然还是个蛇妖?
温观尘紧皱眉头:“柴家不要命了吧,敢收一个妖邪进门。”
扶潭真人收起玉牌替徐从霄掖好薄被:“师弟,从霄交给你多照顾照顾,我去柴家看看。”
温观尘拦住他:“你的灵力近些时日消耗太多,要去也是我去。”
扶潭真人一口回绝:“这些时日你为了从霄也耗费了不少灵力,念念是我的弟子,他们拜托的事情应该是我去做,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从霄。”
温观尘还没来得及阻拦,扶潭真人已经大步离开。
屋内只剩下他和徐从霄。
他望了望榻上安睡的徐从霄,一声轻叹弥散。
温观尘上前拉过徐从霄的手腕,灵力朝他的识海涌去。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安睡的人长睫轻颤几下,搭在薄被上的指尖微微蜷起。
扶潭真人一路来到天玄城,柴家坐落在天玄城城郊,当年柴家灭门后整个门派都被封禁交由仙门把控。
柴家没有存活的人,上至白发老者下至襁褓中的婴孩尽数被灭,柴家的家产无人可以继承,仙门也没有回收,便下了禁令将整个柴家封禁。
可扶潭真人不一样,他是仙门十六位长老之一,有权力进入柴家。
他拿起腰间的玉牌,柴家紧闭的大门感应到了熟悉的印记,禁制在瞬间消失,扶潭真人轻轻一推门便打开。
整个柴家颇为辽阔,虽不是大门派,但毕竟是个宗门,府邸也有数千平。
刚走进大门,尘封了十五年的腐朽味扑鼻而来,青砖长满了苔藓,隐约可以看到干涸的血迹。
石柱倒塌,牌匾歪歪扭扭,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
十五年前的杀戮与绝望依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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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潭真人心下堵塞,却知晓如今不是感伤的时候。
柴厌这个人能修至渡劫,应当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可他却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若不是他自己隐藏,便是柴家不愿告知世人,想必是因为柴厌的身份。
蛇妖。
一个宗门里面竟然有妖。
扶潭真人穿过一个个长廊一路来到藏经阁,这里放置了柴家所有的资料,包括族谱。
他一掌劈开上锁的门,推开门之后厚重的灰尘扑鼻而来。
扶潭真人捂了捂鼻子,看着满屋子排列有序的书册。
宽袖一挥,数百本书册漂浮向虚空,书页被无形的力量翻着,哗啦的声响此起彼伏。
灵力快速消耗,扶潭真人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些冷汗,可这几百本中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他重复方才的动作又换了新的书册,一遍又一遍,直到额上的汗在地面淌成了一滩。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也渐渐暗下。
哗啦的翻页声忽然静止不动。
虚空中的书册掉落在地,只剩下一卷画卷立在虚空。
他感知到了上面的字,那上面印有柴厌两字。
那是……柴厌的画像?
扶潭真人伸出手,指尖几乎是抖着去接那卷画像。
他摊开那卷画册,从下往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蛇尾,蛇身上有花色各异的横纹。
旁边的小字竖排。
扶潭真人展开画卷,一句一句念着:“柴厌,修真界第一万五千三百年生,父柴则,母不详,兄……”
“柴行知。”
扶潭真人心中的惊骇滔天,努力抑制自己颤抖的手,小心展开剩余的画像。
蛇尾往上却是人身,一袭黑衣,再向上是苍白的下颌,然后是高挺的鼻梁,再然后——
凛冽的剑光自身后劈斩而来。
扶潭真人敏锐觉察到危险,拔剑回身去挡。
银白的剑与赤红的剑身相撞的刹那,迸发的威压将周围的书架轰塌,扶潭真人被砸出数十丈远,倒塌的书架重重砸在他身上。
他吐出大口鲜血,血浆挂在唇角,涨红着脸艰难去够落在不远处的画卷。
只差一步就能看清他的脸了。
只差一步。
在他够上那卷画册的刹那……
一只银靴狠狠踩在了他的手上。
扶潭真人听见自己骨裂的声音,强撑着抬头去看。
长靴上绣着银色的锦纹,包裹着有力的小腿,来者穿着一身兜底的黑袍,面具之下的唇瓣微勾。
“啊,当年忘了一把火烧了这藏经阁,险些让你瞧清楚了我的脸,我倒是小看了这些孩子,能查到我的身份。”
扶潭真人浑身的骨头好似被他震碎,磕磕绊绊吐字:“你……为何你的修为……你明明……”
“我明明应当金丹半废,甚至重伤死去是吗?”
强行突破谢卿礼那场渡劫中期的雷劫束缚,撕开万州过逃跑,他明明应该废了金丹,为何修为一点没见衰退,分明还是渡劫中期的实力。
为何?
来者弯眼笑了笑:“因为我与你那小弟子一样,不管受再重的伤都能很快痊愈,他有的东西,我也有哦。”
扶潭真人瞳孔急速骤缩。
“可是你没机会告诉他们了,扶潭,谁让你偏要护着谢卿礼呢。”
赤红的剑悬浮在虚空,凛然的剑光朝扶潭的命门刺来。
第65章南泗之境十七
扶潭真人费力抬剑想要殊死一搏。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的弟子还在南泗城,他们面对着生命的威胁,他还没将查到的东西告知他们。
他得去救他们。
可抬剑的力气都没有,曾经骄傲肆意的剑修在这一刻宛如个废人,只能看着赤红的剑裹挟着杀气朝他的命门刺来。
从霄,阿舟,阿昭,见悠,晚晚,念念,阿礼。
他的七个弟子。
他还没将一身修为都教给他们。
他从始至终都只想将所学的剑法教给他们,不指望他们成才,能有自保的能力便可。
可到最后也没做到。
扶潭真人大口大口吐着血,杂乱的胡须上都是自己吐出的血浆,视线模糊只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朝自己逼近。
一点一点。
近在咫尺。
到了脖颈处。
铮——
是刀剑相碰的声音。
熟悉的呼唤穿透云霄,将他混沌的意识再次唤回来。
“师父!”
不是一个人。
是许多人。
他费力掀起眼皮,映入眼帘的人穿着一身青裙,乌发盘成双髻,清秀的小脸上尽是焦急。
“晚晚……”
陈晚小心抱起他,回首看向身后顽强抵抗的女子和青年:“二师兄,四师姐,师父的经脉断了,需要赶紧接好!”
林见悠抽空看了一眼,清冷的眼底也忍不住浮现泪花:“布阵带师父走,这里有我和师兄撑着。”
陈晚犹豫:“可是你们——”
“快走!”
凌舟回首怒吼。
两位化神初期的弟子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力竭,若不是身上还有法器支撑早已落败,可即使使上浑身力气和法器对上一个渡劫中期的大能也只是负隅顽抗,强弩之末罢了。
陈晚知道。
她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师兄师姐,擦去眼角的泪花捡起地上的画卷,弯腰将扶潭真人背起迅速布阵。
多亏了她那小师叔温观尘,否则她也学不到这么多阵法。
脚下的圆盘急速旋转,传送阵法即将开启。
“想走?”
来者微微眯眼,剑身一转便要朝陈晚而去。
“师兄!”
“师妹!”
林见悠与凌舟对视,不约而同调动浑身灵力萦绕在剑身,自左右包围上来,两柄剑顽强拦住兜帽人的去路,只是这一瞬的功夫,陈晚已经带着扶潭真人消失不见。
“你们找死!”
强大的威压迸发,两道绿影被砸向身后的墙面,两柄长剑在眼见碎裂。
本命剑碎掉,金丹也跟着一同浮现裂纹,林见悠和凌舟剧烈咳嗽,血浆呈星状喷射而出,却还是死死看着提剑朝他们走来的人。
凌舟喘着气:“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我师弟……”
柴厌来到了他们身前,闻言倒是歪头轻笑了瞬:“你们踏雪峰弟子都这般重情分?你和你那江师兄、苏师姐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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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说的第一句话都一样,都是问我为何要谢卿礼那小子。”
他知晓追不上陈晚,如今便也不急了,半蹲下身看着地上的两人。
“为什么你们都偏要护他呢,为什么你们都不恨他呢,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屑于杀你们,可你们偏要去护他?”
他握紧凌舟的脖颈,收紧五指,如愿看到他涨红了脸。
“放……放开他……别碰他……”
林见悠艰难爬着要来救他,一贯清冷整洁的人此时满身都是血。
掩在兜帽下的脸终于冷了下来:“不过一个刚来三月的人,为何你们都要护着他?”
凌舟最后一口气也要消尽,林见悠终于爬了过来,布满血污的手死死扒着他掐着凌舟的手,尖利的指尖在手背上挠出数道血痕。
“放开他……住手……”
来者瞥了他一眼嗤笑:“你也想救他?你瞧瞧自己如今这副模样,踏雪峰四弟子林见悠,冰肌玉骨,清冷出尘,修真界求娶你的人能排上数十丈远,你看看自己如今什么模样?”
“满脸脏血,腿骨都断了,扭曲的样子真丑,后悔吗,恨吗,恨你师父为何要收谢卿礼为徒吗?”
林见悠赤红着眼,暗红的血止不住涌出,夹着着大块的血肉碎片。
迎着来者挑衅的目光,她忽然咳嗽起来,大片的血喷洒在他的脸上。
她还在笑:“你在放什么屁啊……我师弟有什么错……灭了三家的人不是你这个狗杂种吗……”
这些脏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诡异,林见悠在外的形象清冷冰洁,如瑶台的仙娥,仿佛她就应该知礼守矩,那些话不应该从她口中说出。
只有踏雪峰的人知道她是最为嘴利的人。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一个杂种也敢哔哔赖赖置喙我踏雪峰的弟子……活久了还能见到畜生说话……还真是——呃!”
长剑穿过她的肩胛将她钉向身后的墙面,纤细的身影悬空双脚离地,血水像是小溪般一滴滴落下,瞬间便在脚下淌成了一汪小洋。
林见悠的意识越发模糊,来人放下凌舟眨眼间掠到她身前,掐着她的脖颈收紧。
赤红的眼底翻涌着怒意与杀气,阴冷的声音似是地狱索命的恶鬼:“你牙尖嘴利的很啊,那我先送你下去如何”
林见悠没有挣扎的力气,模糊的视线中瞧见凌舟一直躺在地上紧闭着眼,已经不知生死。
她也不知他死了没。
但他们今日应当都会死在这里。
肺腑间的空气被迅速挤压,窒息感让她的脑子越发混沌,肩胛处穿着的长剑烫的她像是被按在铁板上灼烧,伤口处焦糊的气息弥散开来。
死亡逼迫而来之时,脑海里只剩下初入踏雪峰之时扶潭真人教会的第一句话:
“剑修手中的剑为护天下太平,这不是你的刃,而是苍生的盾。”
她救下了自己的恩师,为天下留住了一个大乘修士,也算死的有价值了。
双手无力垂下,意识即将堕入深渊前,眼前的光线一点点模糊,越来越窄,越来越迷茫,直到化为一条细线。
彻底湮灭之前——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掐着她脖颈的手忽然松开,肩胛中的长剑被人拔出,一人揽住了她的腰身。
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看不清他的脸,周围都是浓烟。
“师妹,别怕。”
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来了,林见悠以为自己在做梦。
却见那人一手揽着她,一手俯身扛起地面的凌舟,借着浓烟的遮挡利用阵法迅速离开。
浓烟散去,只留下满室倒塌的书架和散乱的书册,长身玉立的人捏紧了拳头,右腹部的伤口往下渗血。
这股毒烟压抑了他的灵力,一看便是凌舟经常使的手段,踏雪峰的人倒真是都学了个精髓。
知道明着打不行,便使暗招。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徐、从、霄。”
腰间的令牌在这时一明一暗,他冷眼接通:“说。”
“家主,第七、第十暗桩被毁了。”
他怒骂:“废物!到底是谁!”
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化为残影消失。
小院的门被推开。
柴行知回来之时,雀翎刚好在院中。
女子穿着一身艳红的袄裙,坐在水道边摆弄着今芒花,染着豆蔻的手与今芒妖艳的花瓣不分上下,夺目且耀眼。
瞧见他回来后,雀翎仰头温笑:“行知,你回来了啊。”
天色已经微微黑透,斜阳挂在天边,却铺在水中,随着水波的流转圆日也跟着摇曳晃动,半边瑟瑟半边江。
余晖落在小院又打在她身上,她起身擦干手上的水,如以往百年间一般朝他走来。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城中无事吗?”
雀翎上前扑进他的怀中,双臂揽着他的腰身,浓郁的香气自她身上散发,顺着柴行知的鼻息涌来。
他却敏锐闻到了一丝血气。
柴行知抛下心头那点复杂的情绪,慌忙问:“阿翎,你受伤了吗?”
雀翎摇头:“没有。”
那股血气转瞬间消失,被浓郁的花香取代。
柴行知仔细嗅了嗅,除了她身上的花香外什么都没。
怀里的人柔声问:“行知,早上我睁眼便不见了你,你去哪里了?”
柴行知脊背一僵,旋即反应过来回她:“无事,出去转了转。”
赶在雀翎还要追问前,他随意岔开了话题:“阿翎,我买了些糕点,你尝尝如何?”
他拉着她在院中坐下,取出还冒着热气的糕点。
雀翎弯眼:“还是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女子小口咬着刚做出来的糕点,眉目间都是笑意与幸福,看不出来丝毫其他的情绪,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假的一般,雀翎没有跟浮煞门合作,她没有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情。
可事实上,那些都是真的,他躲在雀翎背后让她为他冲锋陷阵了一千多年,她独自承受了那么多事情。
他不是个合格的修士,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一块糕点被递过来,雀翎一手捏着那块糕点,一边道:“行知,你尝尝。”
柴行知扯出笑意压下那点伤感:“好。”
还是之前吃的味道,什么都没有变。
变的只有两人的心。
瞧着女子明媚的美艳,柴行知忽然开口:“阿翎,你很好。”
雀翎一愣:“什么?”
柴行知接着道:“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雀翎放下手中的糕点:“行知……你为何忽然说这些话?”
柴行知摇了摇头,一扫脸上的凝重,眼眸弯成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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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感慨我一个散修何德何能娶到一个这般好的夫人。”
在雀翎怔愣的目光中,他忽然上前打横抱起雀翎朝屋内走去:“夫人,天晚了,该办我们的事情了。”
帷帐被放下,柴行知吻上她,女子闭眼承受,白藕般的玉臂攀上他的脖颈。
“行知……”
柴行知放缓动作,一遍遍亲着她。
“阿翎,阿翎……”
在她意识不清之时,他闭上眼覆上她的唇,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雀翎一时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荧光自青年心口迸发,一点点朝女子的心口处涌去。
有什么紧密相连的东西被一点点切断。
雀翎意识模糊间,似乎看到了柴行知苍白的脸和额上大颗大颗滴落的汗水。
“行知……”
她的话没问出口,青年的动作忽然加剧,强硬地篡夺着她的神智。
模模糊糊间好像听到他在说什么。
“阿翎,是我不配……”
她已经睡熟了,柴行知起身穿上衣服,打了盆水来为她擦洗干净。
雀翎无知无觉任由他动作。
柴行知拉过一盘的被子将她卷进去,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阿翎,你信我一次,我只骗你这一次。”
青年捡起床尾散落的衣衫,从中取出块令牌。
令牌忽明忽暗急速闪着,对面的人应当焦急万分。
柴行知面无表情地接通了令牌,阴冷的男声传来:“雀翎,我在不舟渡,给我滚来,你若是不来,我便从城东开始杀起。”
那人只丢下了这一句话,随后毫不留情切断了令牌。
柴行知回身看了眼榻上的人。
她安静睡着,他刻意让她疲累,趁机给她下了昏睡咒,她应当是能睡上许久。
柴行知不敢再看下去,生怕再看便狠不下心离开。
脚步声远去。
屋门被关上,榻上本来安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她茫然望着头顶绣了今芒花的床帐,一颗心沉寂又难耐,无措地探向自己的心口。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滴滴将锦枕打湿。
“行知啊……”
云念又忍不住看了眼谢卿礼,少年躺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落日,悠哉游哉不亦乐乎。
云念:“……”
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谢卿礼看了过来。
少年轻笑:“师姐,我好看吗?”
云念白了他一眼。
少年将手上剥了一半的橘子喂到她唇边,云念麻木张嘴咬下。
她嘴里塞着东西,说话便也嘟嘟囔囔含糊不清:“师弟,我们都在这里坐上一天了,柴行知到底去干吗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
软榻很宽,她盘腿坐在他身边,而他靠在软榻上。
“等他来,他自己有办法。”
云念吃一瓣橘子,谢卿礼便喂一瓣。
“唉,你说他能有什么办法,雀翎能告诉他吗?”
云念轻叹,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谢卿礼又捏了个提子喂给她,懒洋洋回:“比起我们,雀翎更信任柴行知,就算雀翎不说,他也有办法自己查。”
云念觉得雀翎当真复杂。
她应该已经意识到柴行知做的事情了,她也在纠结。
一边想阻止,一边想放任。
一边是亲情与爱情被拿捏,一边是自己的良心过不去。
“我倒是想看看,雀翎会怎么做。”
谢卿礼忽然开口。
“什么意思?”
云念嚼着嘴里的提子看他,对他这云里雾里的话有些不理解。
“没事,就是想看看雀翎是不是会良心发现帮我们一把,还是一错到底死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