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哈利陷入了一场漫长而错乱、荒谬而怪诞的梦。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又好像在警惕着什么,但当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白色的迷雾之中,他突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迷雾深处隐隐露出来一些建筑的轮廓,这让他感觉到自己被一种久违的、复杂的情绪莫名吸引,让他不由快步走向深处。
他听见了塔楼的钟声,看见了城高墙深的修道院与幽暗繁复的回廊,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万分熟悉,又有一种亲切却又压抑的感觉。
有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在空荡荡的回廊里想起,是无数个斥责声,无数道训斥声,无数句戒律声。
不可耽于享乐,不可沉溺世俗,不可动心动情,不可过于安逸。
教廷的清规戒律在年少时的无数次训诫与受罚中牢牢铭记于心,一道又一道的戒尺重重挥下,挥打在掌心,留下深深疼痛的同时,也一下又一下打磨尽了一个少年该有的好奇、冲动与对凡俗的向往与欲望。
他隐隐记得,自己曾很喜欢花,他从修道院外的山林里摘下一大捧漂亮的黄水仙,想要插在房间的窗头,可他刚拿回修道院,就被严厉的修士一把夺取踩碎。
“沉溺外物声色之美,无益于寂寞苦修!”
他也曾想要在外出时品尝小镇集市上散发着香气的街头小食,却没走几步就被修士拽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口腹之欲易引人堕落,于磨练意志无益。”
他也喜欢过文章与诗歌之美,曾在修道院的墙内聆听过吟游诗人优美动人的诗歌与乐曲,但修士不许他学唱,更不许他过多诗歌文学。
“文字之美过于矫饰浮夸,虽也有韵律本真之美,却易令人沉迷,腐蚀意志,于苦修无用。”
神父恪守了修士的教诲,他学会了封闭自己的欲望,克制自己的内心,他的心智愈发强大坚毅,神术也愈发精湛。
修士曾说,“你的未来,将有圣光亲自指引。”
年轻的神父却并未听懂修士的未尽之言,只以为是修士的寄予厚望,事实上,尽管他的神术十分精湛,圣光也似乎格外偏爱于他,可他却从未真正感受到过圣光的教诲与指引,似乎祂总是这样不悲不喜、悲悯而高高在上俯视着包括他在内的一切芸芸众生,不曾有过对他的格外关注。
于是修士又说,“时机未到。”
神父不知道修士说的时机是什么,他也不曾多想,他只想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以自己的虔诚,为主牧羊,代行圣光意志。
但是,他却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修行到达了一个瓶颈,他觉得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个境界里,于是他又跪在神像面前,祈求主指点迷津。
圣光依旧沉默,不曾言语。
他请求修士为他指点迷津,修士却摇头,“我无力教导你,你已经比我更加强大了,接下来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思索了许久,觉得自己也许不该闭门造车,他应该走出去,于是他自请离开帝都的大教堂,放弃了成为一名高级主教的机会,向着帝国最偏远的边疆而去,他希望自己在遥远的地方,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一路向东,遇到了许多未曾见过的风景,也见到了各式各样的人。
再后来……再后来又发生了什么?神父发现自己的意识断断续续的,他竟然一时想不起来后面的记忆了。
他继续向前走,忽然走进了一片花海,再接着,是街头巷尾曾经吸引他的美食小摊,再往前走,是一个温馨的庭室,室内坐着热热闹闹的一家三口,紧接着是华丽恢弘的教堂,被华服簇拥的、看不清脸的男子举着教皇权杖,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教廷宝座……
那些他曾经渴望的、让他的心智动摇的欲望在他面前一一浮现,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无声引诱着他,神父的脚步停滞了片刻,就平息了微微起伏的心绪,然后继续向前。
于是紧接着,金山银山、精美华服、亭台楼阁也浮现了出来,那更不会吸引到他,他继续向前走。
一道光芒忽然从天而降,像从天堂洒下的光芒,紧接着数位天使奏乐吟唱,一道金色的楼梯自天空垂下眼前,上铺无数金色月桂叶,又有神国浩渺的轮廓隐隐在楼梯尽头浮现,一个缥缈虚无的声音从天上远远传来,圣洁而空灵。
“到这里来,孩子……你已白日成圣,主将奖赏你飞升天国,到主的身边侍奉……”
“主……”哈利的眼神出现了动摇,他这一生都在追随圣光的意志,难道是圣光终于被他打动,要点化他成为天使了?
他就知道主垂爱于他……他那样虔诚,那样恪守戒律,他从来都恪守本心,为主救赎世人,他践行了主的意志……
他是这样想着,就要踩在那圣洁的、铺满了象征圣光的月桂叶的楼梯上,可就在他的脚即将落在楼梯上时,他却迟疑了片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真的……践行了主的意志吗?
如果他真的践行了主的意志,为什么主从不给予他回应呢?以他的神力,主早就该对他亲自教诲了。
其他的神父早就都得到了与神沟通的机会,为什么他从来没有?
这份迟疑让他眼前的假象轰然坍塌,神国与楼梯破碎成无数的石块,向下坠落,周围的一切幻境也都随之破碎。
白雾不见了,光也不见了。神父身处在了一片黑色之中。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光芒透过窗棂照了进来,神父下意识眯起眼,却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在一间禁闭室内。
这间禁闭室……神父愣了愣,他很快认了出来,这是修道院曾经的禁闭室,年少时他曾经因为犯错而被数次关进来过,那曾是他最深的梦魇。
一声低笑从空荡荡的禁闭室内响起,金发的魅魔出现在了禁闭室中,站在哈利面前。
“神父,想要窥探您的内心,可真是不容易。”
神父皱起眉头,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可却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情绪有些恼火,可让他奇怪的是,他却并不讨厌这个人。
不只是不讨厌,他的内心还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很陌生,很复杂,既酸涩满涨又甜蜜欣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魅魔朝神父走得更近,神父看着他,看到魅魔贴近了他,一双灰眸倒映着他的身影,灰眸的主人笑了笑,他抬手捂住了神父的眼睛。
“神父,让我看看您的内心深藏的脆弱……”他的声音遥远而飘忽,像海上无尽的水雾。
禁闭室里忽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小的是个七八岁的绿眼睛男孩,男孩穿着修道院学生的白袍,神情稚嫩而倔强,大的是面容严肃的修士,正厉色看着他。
“伸出手来!”
修士怒道。
男孩咬着牙伸出了手,神情却依旧倔强,一脸不服。
啪的一声,戒尺重重落下。
“知错没有!?”
“我没有错!是规矩不合理!为什么不许吃饭时说笑?和朋友谈笑有错吗?!”
“圣光戒律要求修士戒骄戒躁!修士怎可耽于嬉笑喜乐!”
“可圣光戒律不是神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圣光戒律是十一世教皇编写,教皇代行主的意志,如何不是神谕!质疑教廷经典,罪加一等!”
一声又一声的戒尺重重落下,男孩被打得手心通红,眼里蓄满了泪水,他的表情却依旧倔强无比,强忍着泪水绝不落下。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了,紧接着,又浮现出两个新的身影。
这次的神父变成了十一二岁的少年,修士却依旧严厉古板,略显老态。
“为什么要说主也有灵魂?主是神明,不可能有人类的灵魂,你这是对主的亵渎!是异端之说!”
“主也是造物主的造物,圣经曾说,主在第一日诞生,是主创造的第一个‘人’;圣经又说,凡人皆有灵魂,主为什么不可能有灵魂?”
“圣经的创世篇早于圣光教会的诞生,在七大正神中的七部圣经中一样,你明不明白?那是异教徒编写的开篇,又怎么能够当真?”
“既然是异教徒所编写,难道不是更客观吗?圣光之神从未否认过其他正神的正统,既然七位正神都承认创世篇的正确,它就应该是正确的,哪怕圣光圣经与它冲突,它也是最正确的。”
“你!不可饶恕!不敬我主!异端学说!”
一声又一声的戒尺再次落下,少年脸色依旧坚毅倔强,修士也更加愤怒。
“你记住,你是圣光教会的修士!就该维护圣光的崇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道圣光之神会希望修士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崇高就否认事实?”
“离经叛道!“
身影再次消失,魅魔饶有兴致看着一个又一个年少时的神父出现又消失,与古板的修士争吵对峙,却又每次都被重重责罚,他是真没想到,原来看上去沉稳成熟的神父,年轻时还有这样叛逆倔强的一面。
可他同样也透过记忆看到了随着年龄的成长,神父的叛逆渐渐被消磨,他似乎逐渐接受了教廷教授的一切,他的质疑逐渐变得不那么犀利叛逆,他与修士争吵的间隔也越来越长。
他终究是长大了,长成了德拉科认知里的那个神父。
“原来您也会质疑教会的权威。”魅魔凑到神父耳边低声喃呢,“您瞧,您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教会的清规戒律一定是对的,如果它一定是对的,那么它又为什么不是神直接降下的神谕呢?”
是啊,为什么呢?神父陷入了一种迷茫,他内心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在内心世界被放大了数倍,以至于他茫然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易碎。
“我,我不知道……”他看起来无助极了,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魅魔得意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神父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柔软之处,“因为你们错了,你们曲解了神的意志,神明才会缄默不语……”
“我们……错了?”神父如遭雷击,神情不敢置信。
“是的,你们错了。“魅魔继续循循善诱,击垮神父最后的心防,“来吧,不要沉溺于无暗的幻想乡,不要沉醉于虚假的无暗之境,投入真实与人性的怀抱,你不肯接受你的欲望,又怎么能认清人性,教诲世人寻找光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攀上神父的脖子,踮起脚吻上神父,他的红唇柔软而饱满,尝起来就像是丝绒的玫瑰花瓣,他的舌尖轻轻舔舐过神父的唇珠,像羽毛一样撩过神父的心湖,紧接着,无边的热气伴随着白雾再次笼罩周围,神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隐隐发烫,滚烫的血液在皮肤之下奔涌,他的眸色刹时变沉,变成了一片危险而深不见底的绿海。
他回抱住了魅魔,加深了这个吻,神父的吻急切而滚烫,肆意在德拉科的唇舌间掠夺,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绿眸微张,他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带着几分迷茫与痛苦。
德拉科放任着神父对自己的予取予夺,他喘息着短暂与神父分开,灰眸闪烁着兴奋的红光,他低下头含住神父的喉结轻佻而放肆得挑逗,引得神父的喉结上下滚动得厉害,喉咙像烧过一样瞬间变得干涩。
神父就要被魅魔勾引蛊惑着,陷入于无边的欲海之中,就在他将按倒魅魔在地,想要俯身占有身下人时,眼前的景色忽然变化了起来,他在恍惚间看到了教堂的地板,看到了地板之下在他的神识之中散发着圣洁光芒的魔法阵,他在欲火蒸腾之间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然后他看到自己和魅魔抱在一起,躺在教堂神圣而不可亵渎的布告台上,衣角缠绕,喘息交融。
神父的脸一下子变得青一阵红一阵,他咬着牙,气得发抖看着身下的魅魔。
"德拉科·马尔福!"
没等魅魔反应过来,神父就已经一把将他拽起来,不容他抗拒将他半抱半拽拉到教堂后面的休息室里,他将魅魔狠狠丢在休息室的地毯上,气得浑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