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她不应该把温听澜带过来,儿子还没起床,她可不放心已经十几岁的儿子一个人在家里。
但温听澜来都来了,她也不能把温听澜赶回去。
医院地面上贴上指引标记,出了电梯左拐又右拐的,梁芳总算找到了地方。
温听澜远远地就看见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陈序洲和秦礼,陈序洲妈妈也在,她双手抱臂站在儿子旁边,也是满脸担忧。
蒋英华还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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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衣拖鞋站在抢救室门口,看来是昨天晚上一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
一夜之间她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背脊都仿佛佝偻了。
看见梁芳和温听澜来,她还要分出精力来寒暄。
大人之间来来往往地嘘寒问暖温听澜并不在意,只是礼貌地喊了阿姨叔叔之后,她全部都注意力都跑到了陈序洲身上。他坐在长椅上低着头的样子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困兽。
耳边传来梁芳的声音:“建波认识这家医院骨科的主任,他一听说这件事之后立马就给人打电话了,你放心,这个医生技术很好的。”
她语气里带了点优越感又摆出一副心痛宋娴艺遭遇的模样。
优越这么多年她总被蒋英华压一头,这回他们家终于也有求于自己了。
“他凌晨赶来医院给娴艺动手术了,麻烦你和建波了。”蒋英华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掉眼泪。
梁芳扶着她在另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来:“这么客套干什么,娴艺这孩子从小我就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个有福气的小孩,肯定会没事的。”
说着,急诊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医生的手术服已经汗湿了,他问:“宋娴艺的家属在哪里?”
蒋英华立马迎上前:“在这里这里。”
听见宋娴艺这个名字,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秦礼和陈序洲像是触发了膝跳反应一样猛地抬头。
梁芳也走过去,没有称呼医生,而是叫了医生的本名:“连炜,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一下子就认出了梁芳,朝着她点了点头算着打招呼。他从护士手里拿过宋娴艺手术前拍的片子,又看了两眼。
蒋英华以为是手术不顺利:“医生怎么样?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立马安抚患者家属的情绪:“手臂和腿的手术已经做完了。手术很顺利,但具体如何还是得看患者自己的恢复,以及后续的康复治疗。”
蒋英华的心放下去了又升起:“她还能跳舞吗?”
医生无奈地笑了一下:“您也看见了您女儿的片子,腿骨折成这样。我在动手术之前也和您说过了,先不要考虑之后跳舞的事情,您女儿这么严重的伤手术之后不变成瘸子能正常走路就已经很不错了。等会儿病人就推出来了,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护士站,遵循医嘱。”
蒋英华连连点头:“好好好,谢谢谢谢医生。”
宋娴艺被推出来的时候七点刚到。
她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被子,右腿和左手臂上缠满了纱布,露在外面的小脸上满是擦伤淤青和黄色的碘伏擦拭痕迹。
温听澜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多看一眼她都觉得腿发软,她曾经卑劣地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如果宋娴艺不再闪闪发光就好了,可真当这一瞬间产生的时候,温听澜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她算是明白高二刚开学秦礼家里出事时候,为什么云之桃也非要跟着他们一起找过去了。
负罪感不是开玩笑的。
病床边一时间围满了人,护工推着平板床大家纷纷上前搭把手。
温听澜走在最后面,还没走出两步,她就站定在原地回头。
长椅边秦礼已经起身了,他和周茵正拉着陈序洲起来,他眼底挂了乌青,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一魄。
秦礼和温听澜的视线撞上了,他朝着她小幅度摇了摇头,很快就垂下了眼眸。
因为平板床要占据电梯大半的空间,大家分了两批。
周茵拉着陈序洲走在他们前面,温听澜用胳膊碰了碰秦礼,用口型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礼顿了脚步,等周茵陈序洲把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他才重新迈开腿:“我们一起去灵岩山看流星雨……”
最佳的观测点需要爬一段徒步攀爬的路线,难度并不大。只是表面风化多有砂石,容易打滑。
这个观测点来的人也比较多,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一切都很顺利,占到了一个好位置,看见了流星在墨色的天空穹顶一闪而过。
他们跟着大部队一起下山,因为年年都有人来这里看流星雨,下山的路上照明充足。人实在是有点多,走着走着他们就隔着几个人,惊呼尖叫和擦地在砂石上摩擦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神经都拉响了警报。
一个跟在宋娴艺身后扛着摄影机的大哥没稳住,相机作为吃饭的家伙,他生怕摔了,手在他倒地的一刻松开了绳子护住了相机,结果铲倒了走在前面的宋娴艺。
灵岩山不高,两侧也没有护栏。宋娴艺没拉住绳子,跟着那大哥滚了十几米,最后撞到一块凸起的岩石才停下来。
胳膊断了,腿断了,肋骨也有骨裂。
秦礼和陈序洲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自责是一定的。
秦礼还记得那摔断之后扭曲变形的腿,明明白天还在形体房里翩然起舞的人,这一刻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
秦礼说着一边摇头:“我们就不应该带她出去的。”
“这也不能怪你们。”温听澜也想不到更好的安慰话术了。
这个时间点住院部上上下下的人不少,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电梯。
等温听澜到重症监护病房的时候,梁芳正强扯着笑容以工作为由头在和蒋英华道别。
她路过温听澜时,脸色难看至极:“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直接去上班了。”
“好。”温听澜也不太清楚缘由,只是目送着梁芳坐着电梯离开。
蒋英华看着后来的人,挤出一抹笑容,用手抹掉眼泪:“你们都回去吧,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了。”
周茵走到蒋英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英华,这件事我们家一定会负责的。”
蒋英华摇头:“这事不怪两个小孩,他们也熬了一个夜了,你带他们两个都回去吧。”
周茵还想坚持,可蒋英华按下她的手,小声继续说:“孩子要高三了,别影响了成绩了。你带他们回去吧。”
话已至此周茵也只能离开了。
医院的一砖一石都聆听过无数虔诚的祈祷,每个人都在这里缄默前行,各有各的苦楚,谁也不关心谁的一脸愁容。
陈序洲不情愿地被周茵拉出了住院部大楼,他甩开周茵的胳膊:“我不走。”
这还是温听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序洲。他看上去像是一块坚硬又易碎的玻璃。
自责和内疚朝着两边拉拽着他的身体,可是没有时光机给他。
七月下旬的日头毒辣,才七八点就晒得人一身的汗。
“你留下来能干嘛?”周茵松手,“现在回家,好好洗把脸睡觉。你要有心就以后每天都来医院探望娴艺,现在你待在那里,人妈妈看着你都扎眼心痛。”
陈序洲不说话了。
倒是秦礼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种僵硬的拉扯:“阿姨,等会儿我们送他回去,你先走吧。”
周茵确实手里还有几个学生,她虽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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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学生的家长解释过了,但还是要去舞室和其他同事交接一下工作,这几天她至少得多跑几趟医院。
劝走了周茵,秦礼想拉陈序洲去楼与楼之间的休息区坐一会儿,但他躲开了似乎不愿意任何人在这时候碰他。
秦礼没惯着,他直接上手紧抓着他的胳膊:“走。”
温听澜无措地看着这一幕,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帮忙。
看着秦礼拽着他走,两个人就像是都举着矛的人,此刻正朝着对方冲刺而来,幸好战争没有爆发。
院区是新造的,绿化环境为了达到新标准费了不少功夫。
不远处就有一家便利店,早上生意还不错。
便利店里有空位,不少陪护的家属下楼买早饭。空位置只有面朝玻璃的长排高脚凳了,玻璃外是医院的人工湖,现在正是荷花荷叶最好的观赏季节。
人工湖旁边围着铁链,旁边立着“小心水深”、“请勿靠近湖边”和“禁止采摘”的标志牌。
相较于陈序洲的失魂落魄,秦礼似乎很快就从宋娴艺的悲剧里回过神来了。
倒不是他没有良心,而是相较于同龄人他从小就面对太多生离死别和病痛意外。
他从小就知道得把时间都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才能追上那些起跑线在他前面的小孩。
与其在这里因为宋娴艺的事情内疚,还不如想把多看两道题,她如果真的不能再跳舞,那他以后去当医生,他去给宋娴艺的腿想办法。
在保鲜柜里拿了点三明治和燕麦奶。
收银队伍排得有点长,温听澜不放心地频频回头看陈序洲。
秦礼顺着温听澜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她在看陈序洲后,从她手里拿过了那些早饭:“你过去吧,我排队好了。”
他这会儿正是最难过脆弱的事情,陪伴他似乎是趁虚而入最好的办法。
可迈了一步出去后,温听澜又收了回来。
如果能成他之美,让他开心,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一双手在这时候贴上了她的肩胛骨,手掌轻轻一用力将她往前推了一步,秦礼小声说:“去吧。”
他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就像他在抢救室门口坐了一晚上一样。
温听澜落座的动静将他发散的注意力抽了回来。
那双像宝石一般好看的浅色瞳孔此刻丧失了所有的光泽,眼尾泛着红,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视线交汇的瞬间,这次是陈序洲先挪开了目光。
温听澜什么都没有说,无言地坐在旁边。
早饭如同嚼蜡。
陈序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一份三明治的,坐上网约车的时候他头痛得不行。
车里劣质的车载香薰味加剧了他的不适感。
车上很安静,温听澜以为他还陷在内疚自责之中不想说话,所以也选择保持沉默,可用余光偷瞄才发现他表情痛苦。
蹙着眉,脸色有点发白。
“不舒服吗?”温听澜小心关心。
陈序洲抿着唇摇了摇头。
司机见多了坐车不舒服的乘客,以为陈序洲是晕车,扯了一个塑料袋给他:“要吐吐袋子里。”
温听澜看他实在是难受,询问司机还有多久到。
司机也想快,但道路限速,他也飞不起来:“还有二十多分钟吧,不堵车就能快一点。”
停停走走,开了又二十分钟才到小区门口。因为是外来车辆需要登记,对司机来说又是报名字手机号,又是要表明来访目的麻烦至极。
语气有点不耐烦地询问能不能就送到这里。
陈序洲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直到下车新鲜空气袭来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但头晕目眩的感觉没有丝毫减轻。
看着他身形有点不稳,温听澜和秦礼跟着一起下了车。
大约走了只有几十米的距离,陈序洲扶着一棵香樟树站定在了原地。
温听澜下意识伸出手:“马上就到了。”
胳膊缠上一抹温热,他拉住了温听澜的胳膊:“谢谢。”
秦礼在另一边扶了一把:“走吧。”
温听澜祈祷他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昏过去,走了没几步她觉得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心实在是烫。
原以为是自己想太多,可看他脸色不好,额头上布着薄汗,她才反应过来:“他是中暑了?还是哪里痛?”
陈序洲大半的重量都是秦礼在承担:“他有点发烧。”
发烧的症状在爬山之前就有了,只是昨天在医院里又吹了一晚上的冷气才又严重了。
“我去买药。”温听澜说着就往回走,拉住着自己胳膊的手一紧。
“我家里有。”陈序洲拉住了她,“走吧。”
陈序洲家的院子种了不少花花草草,看得出主人的用心打理。高一那年盛夏盛开的花,今年长势依旧很好,枝繁叶茂。
院子的门关着,但是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他家没人在,缓解了温听澜不少无用的尴尬和担心。
室内的装修简约,但不显得空旷寒酸,简约风不易过时。
一进屋,温听澜控制着自己不要乱看乱瞄。
陈序洲脱了鞋往里走,如同卸下重担一样往沙发上一倒,秦礼自来熟地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一双他自己穿一双给了温听澜。走到沙发边,他试了试陈序洲的额头。
还没问他医药箱在哪里,他要是会发号施令:“冰箱里有果汁。”
秦礼想笑:“烧这么烫,你还想喝果汁呢?”
陈序洲头疼:“给她的。”
秦礼回头看向温听澜,这回真笑出来了:“你是主人,你使唤我。”
陈序洲:“她是客人。”
秦礼:“我不是?”
陈序洲越吵越头疼:“那你也给你自己倒一杯。”
温听澜看见秦礼走去客厅,急忙阻止:“不用了,我不喝。”
秦礼还是照做给她倒了杯果汁,又去给陈序洲倒了杯等会儿吃药要喝的水。
拿着两个杯子出来,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医药箱呢?”
“茶几下面。”陈序洲有气无力地抬手一指。
医药箱收纳在茶几的抽屉里,里面有一些家庭常备的药。
秦礼看了眼药用说明书,又凑过去看了眼医药箱:“温度计呢?这个药是吃低烧的。”
“在我房间。”陈序洲说着从沙发上爬起来。
看他那样子是要回卧室了。
他卧室啊,温听澜想和秦礼一样跟上去,但男女有别不说,没有邀请,她也不好直接跟上去,于是,拿着冰镇过的橙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们下楼。
一分钟还没有,秦礼就下楼了,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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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序洲发烧到了三十九度多,他家里的退烧药不能吃。刚刚点了外卖会送药过来,他也已经回卧室躺着了。
秦礼看了眼时间:“我先走了。”
他还得回医院,小姨对他就像是亲儿子一样,他不能就这样让小姨和宋娴艺两个人待在医院里。
“等会儿,药会送过来。”秦礼挥手,“我先走了。他卧室在楼梯左手边。”
让她一个人待在陈序洲家里,温听澜实在是做不到。
万一等会儿他爸妈回来了自己怎么办?
她想开口喊住秦礼,可他是去陪蒋英华,同样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犹豫了两秒,秦礼已经开门走了。
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在楼下坐着?还是上楼去看看陈序洲?
如果自己一直在楼下坐着,他爸妈回来了自己要怎么办?要怎么解释呢?
送药的外卖小哥求求你了,快点来吧。
温听澜就像是被临时拉去参加了高考一般手足无措。
昂贵舒适的沙发这会儿也像是藏了针一样让人坐不住。
还好,没一会儿外卖小哥就按响了门铃,不止有药,还有一盒小蛋糕。
温听澜拿着药、杯子还有小蛋糕上楼,轻轻拧开门把手。
陈序洲的卧室是二楼楼梯左手边的第一间房间。
和温听澜冬冷夏热的卧室不同,他的卧室还带着一个小露台,一整面墙被做成了书架,上面不仅有书还有温听澜从来没有玩过的乐高积木和高达模型。
他也和大多数男生一样有摞得高高的摆在亚克力鞋盒里的各种球鞋。
卧室色调统一,轻嗅是淡淡的柑橘柠檬味道。
温听澜像个误闯他人领地的外来者,床上的被子隆起,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呼吸绵长。他半张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额前的碎发有一点点长了,发尾戳在薄薄的眼皮上,睫毛在眼底投下一边阴翳。
如果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
只是比起她心脏骤然的加速,温听澜苦恼另一件事怎么喊醒他?
叫名字?还是上手拍一拍他?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轻轻关上房门,早知道就只能用开关门的声音吵醒他了。
真是的,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
这一点点小事就能让温听澜欲哭无泪地站在原地。
她表情皱皱巴巴的,这是她鲜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少女孩子气模样。
深吸一口气,柑橘柠檬味冲入鼻腔,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蹲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陈序洲……”
他没醒。
于是温听澜只好加大了一些音量。
终于,他睁开眼睛了。
“药。”温听澜把水杯和药递过去。
他的意识似乎还没有清醒,人半撑起来,被子里的热气冲了出来,温听澜蹲在床边都能感觉到。
热气明明很快就被卧室里的冷气打败,但温听澜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什么。
他把杯子放回去,看见了床头柜上的蛋糕:“家里只有果汁了,所以买了个蛋糕。今天谢谢你。”
说完就像是一个用完了电量的机器人一般,他又睡过去了,临睡前留下两个字:“记得吃,不要被你弟弟吃了。”
房间又在这一刻回归了安静,她从脸颊发烫变成了眼眶发烫。
在药物作用和一夜未睡的疲倦中,他再一次沉沉地睡去了,温听澜也不由地放慢了呼吸,从蹲姿变成了坐姿,她坐在地毯上看着床上的睡颜,她拆开那个蛋糕,是简约的款式。
内里是奶冻和奥利奥的夹心,入口口感很丰富。
明明都快要说服自己安于当一个对他来说注定是“某位同学”的角色了。
明明这些关心和示好远远抵不过他给宋娴艺的……
温听澜:“温听澜,你真够便宜的。”
声音好轻,轻到如同空间细小的灰尘一般落在了地毯上。
回应她的只有房间里无尽的沉默。
不知在卧室里坐了多久,温听澜确定他不会醒来才离开。
轻轻地关上卧室门,她还刚转身就被楼梯口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是周茵。
在惊吓之后巨大的尴尬和羞赧朝着温听澜下来。
温听澜的脚趾在拖鞋里紧紧蜷缩起来,她指着陈序洲的房门:“阿姨,他有点发烧然后我和秦礼把他送回来了,他已经吃了药睡着了。”
说着,温听澜只希望周茵不要在意到为什么他们一起陈序洲送回来,但这会儿只有她在这里。
周茵走过去拧开陈序洲卧室的门把手,看见已经熟睡的儿子之后,她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谢谢你们了,你现在要回家了吗?”脸上带着长辈的慈爱。
温听澜拘谨地立在原地:“嗯。”
“好。”周茵说着走向了温听澜,“我送你。”
温听澜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好了。阿姨你也早点休息。”
“送完你我再回来休息。”周茵将手搭在温听澜肩上,带着她朝楼下走去,“而且阿姨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她这么说了温听澜也没有再推脱。
只是觉得这一切有点魔幻,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陈序洲妈妈有独处的机会。
肩膀上的手心柔软又有力量。
还是那天那辆车。
周茵在车里的导航里翻到了那天的导航记录。
这个时间点并不是交通高峰期,但周茵的车速开得并不快,直到碰见了第一个红灯,周茵抓紧了一些手里的方向盘。
“你和娴艺关系很好,对吧?我从小就带娴艺跳舞,老是能从她口中听说她有一个成绩特别好的朋友。”
这话让以前产生过让宋娴艺能普通一些的温听澜有点无地自容,她不好意思承认的样子却被周茵觉得是谦虚。
“过一段时间你们就要开学了吧。”周茵趁着还有好久的红绿灯空隙,看向旁边的温听澜,“小洲他肯定过不去心里那一关,阿姨想问问你能不能开学之后在不影响你自己成绩的前提里帮他一下。”
27?第27章
◎高三开学◎
周茵的请求温听澜答应了,她还是像场上次一样把温听澜送到了楼下。
温听澜也像是平时叮嘱爸妈一样,客套又礼貌地和周茵说了再见:“阿姨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回到家温逸辰已经吃好早饭了,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碗筷就这么扔在桌上也没有收拾。
温听澜走过去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又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书包,才走出去将客厅的空调关掉:“走了,送你去辅导班。”
如果没有早上宋娴艺的事情,一切就好像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得普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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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温逸辰的辅导班有点远,一来一回时间久,在路上就得浪费一个多小时,温听澜干脆在辅导班旁边的商场里等温逸辰中午下课。找了一家人不多的奶茶店,顾客不多比较安静。温听澜随便点了杯奶茶,喝了一口就明白了顾客不多的原因,确实有点不好喝。
到点接了温逸辰在附近随便吃了一些,温听澜还没觉得麻烦,他倒是不乐意温听澜天天来这里接他陪他。
这个年纪的小孩觉得被姐姐这样管着是一件没面子的事情,不能和同一个辅导班的同学一起去吃午饭也会妨碍他社交。
温听澜低着头认真地吃着米粉,表情没什么表情:“我也不是很愿意天天来这里接送你。”
“那你别来啊。”温逸辰最好她不来。
温听澜:“这是爸妈让我做的事情,你宝贝,你稍微有一点点不舒服就全部都是我的错,我担待不起。所以你真的不想我来陪你,你最好自己和爸妈说你想要独立,你想要和辅导班的同学一起吃午饭,而不是我不愿意。”
“切,我说就我说。”
考虑到梁芳对自己的宠爱,温逸辰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洒洒水。一想到以后就可以和一个辅导班的同学一起去吃汉堡,这顿米线都吃起来美味了。
中午吃过饭,温听澜才回去,下午她还得去菜市场买菜。温逸辰放学则会被梁芳接回来,她只需要在家里做好晚饭就行。
可还没到点,温听澜就在卧室里听见玄关处传来动静。是还没有到下班时间点的梁芳回来了,她脸上的疲倦很重,仿佛昨晚上在医院陪了宋娴艺一晚上的是她。
“妈,你怎么回来了?”温听澜从卧室走了出去,“提前下班了吗?”
玄关处的人听到这里突然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坐在了有些脏的入户地毯上。
一切让温听澜有点手足无措。
她赶忙上前想把梁芳从地上抱起来,可以她的力气根本抱不动梁芳。
温听澜在她面前蹲下:“妈,怎么了?”
“澜澜……”梁芳的眼泪随着撕心裂肺的呐喊一出出现,她抬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你们爸爸在外面养了小三。”
完全出乎温听澜意料的一句话,可温听澜却没有像梁芳那么大的反应。
“你爸爸去分公司之前就搭上了,我说他怎么还有酒店的vip,骗我是出差办的,其实就是带小三去开房。以前一周就回来一次,现在周末不肯回来说什么是家里开销大,要给辰辰省补课和你上大学的钱,一来一回油费太贵,能省就省。放他的屁,他不要脸,他周末就是和那个小三待在一起。”梁芳因为哭喊力气也渐渐没了,她靠在门上,觉得内脏疼得厉害。
要不是今天去看宋娴艺,在蒋英华口中得知分公司年初八在开工她到现在还在被温建波骗得团团转。
“我给他生儿子生女儿,他平时就知道赚钱,是我,是我费时费力一个人照顾你们姐弟两个。他在家里干过什么家务吗?还不是我给他洗衣做饭,他居然这么对我。”
今天梁芳打电话去质问,温建波否认了。她再问他就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回拨过去他直接不接电话了。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呆呆地蹲在一旁。
她不能理解父亲的做法,在生气愤怒的同时另一种恐惧感悄然滋生,那是对亲密关系的失望与害怕。
梁芳没了声音,坐在地上缓了好久,似乎是下定了决定:“今天晚上你去接弟弟回来,你们两个待在家里,我去清海找你们爸爸。这件事你别和弟弟说,他还小,他好不容易念进去一点书了,别让他分心了。”
听罢,温听澜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那她就不要紧了是吗?
她还高三呢。
见温听澜没反应,梁芳怒气又有点上来了:“和你说话呢,听见了吗?”
温听澜:“听见了。”
看着梁芳擦干眼泪离开,温听澜第一次觉得她自己原来可以冷漠到这种程度。
没有伤心没有恐惧,只觉得随便吧,离婚也好,不离婚也好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晚上接到温逸辰已经是九点了,补习班门□□通有点堵塞,他出门的时候没看见温听澜,正拿着昨天在梁芳那里撒娇要来的零花钱说请人吃冰激凌。
看见又是温听澜来接他,脸上有点不悦。
倒是他旁边的几个小女生偷瞄着站在门口的温听澜,不知道和温逸辰说了什么,他像是有了尾巴高高翘起一样,等温逸辰走过来的时候到没有了平日里的一贯的颐指气使。
“走吧。”
温逸辰跟上了温听澜的脚步,橙色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压得矮矮胖胖,七月末的夜晚闷热异常,公交站台的班次信息实时跳动着,回家的公交车还有两站路就来了。
温逸辰指着站台后面的便利店:“我想去买个冰激凌。”
“随你。”反正还有两站路公交车才到,反正他自己也有钱。
他速度倒是快,没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甜筒出来了,或许是之前就没有想过他会给自己买,所以这会儿看见他拿着一个甜筒出来的时候,温听澜也没有生气或是失落。
他就站在旁边伸着舌头舔着双色的甜筒,无忧无虑极了。
太不公平了。
“明天你也来接我行不行?”温逸辰想到了今天放学的时候旁边几个同学都在夸温听澜长得漂亮,虽然他觉得温听澜长得挺难看的,但是听见别人这么说他觉得很有面子。
“再说吧。”温听澜并不想。
“我回去和妈妈说,哼。”他又不用征求温听澜的同意,“妈妈肯定会同意的。”
反正温听澜在他们家里是一个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人。
大约是这句话将温听澜最后一点点“怜悯心”给磨灭了。她的童年从来没有被好好保护过,爸妈爷爷奶奶所有人的精力和爱几乎都给了温逸辰,为什么连她都要一起保护他的“天真烂漫”呢。
“妈妈估计最近没有空听你说这些。”温听澜装作无意提起。
温逸辰上钩了:“什么意思?”
“爸爸妈妈吵架了……”
回到家已经十点还没到,温逸辰没胃口吃饭了,温听澜系上围裙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条。
从厨房出来身上汗津津的,温逸辰泪眼婆娑地从梁芳温建波的卧室出来,没有大人在的家让他没有安全感,但好在爸爸妈妈的衣服还在衣柜里。
他趴在沙发上,放声开始啜泣。
温听澜旁若无人地吹着筷子上的面条,嗯……还少点葱花点缀,不然这面会更好吃。
吃完饭,洗漱睡觉。
第二天温听澜醒来的时候正好温建波要出门。沙发上摆着一床没有叠的被子,看来昨晚上梁芳没让他去卧室睡觉。
临走前他敲了敲主卧的门,开了门:“我去上班了,你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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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梁芳并没有理他。
他碰了一鼻子灰,关上卧室门才看见无声地在原地的温听澜。
温建波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朝着温听澜的打招呼:“爸爸去上班了,平时我没回来你在家里多帮你妈妈分担一点家务。都是大孩子了,要懂事。”
温听澜没接话,只是看着无言地看着温建波离开。
有的人天生就能得到偏爱,他们不需要长大,没有任何家庭贡献就可以享受这个家所有的资源倾斜。有些人注定了操劳、牺牲和承担所有,吃力不讨好。两者待遇的天差地别,却只是因为性别。
可笑至极。
梁芳不肯轻易原谅温建波,但也不说离婚。整个家庭都沉浸在低气压里,温听澜照旧和以前一样,她所有的时间都被学习和家务琐事占满了。
但她偶尔也回去医院看望宋娴艺,宋娴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肩膀和肋骨的伤让她只能全天都躺在床上。脸上的擦伤结了疤,还没彻底好。
宋娴艺似乎成为了乐天派,每次温听澜去看她,她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笑着面对每一个来探望她的人。
有时候温听澜会在这里遇见秦礼,但一次都没有碰见过陈序洲。
这个暑假好像谁都过得不好。
准高三生们八月中旬就被喊回学校补课了。
这是那天离开陈序洲家里之后,温听澜第一次遇见他,他身上的朝气似乎在一个暑假之间荡然无存。她还记得高一暑假送她花的那个少年朝气蓬勃的样子,他变了好多。
气象局预报着台风的动态,是否会登陆洵川还犹未可知。
蝉躲在枝干上大合唱,隔着窗户也能扰得人心烦意乱。
才补了两天的课,班上不少人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没什么精神。
温听澜写完最后一页草稿纸,转身去书包里拿,看着后桌的人托着腮无精打采的模样,那双好看的眼睛少了光,她是偷瞄了一眼又很快转了回去。
因为高温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这让原本就难吃的食堂饭菜更加被嫌弃。吃过饭还得去小卖部再慰劳一下自己受苦的味蕾。
陈序洲和秦礼走在前面,温听澜刚想着跟在他们身后,突然自己两边的胳膊被人钳制住。
是许柏珩和云之桃。
她被“绑架”去了小卖部。
许柏珩和云之桃也听说了暑假宋娴艺从山上摔下去的事情。
趁着陈序洲他们没在,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温听澜夹击在中间,跟审讯似的。
“怎么回事啊?”许柏珩好奇,“我又不敢问他们,生怕往他们伤口上撒盐。”
“不会和我算的塔罗有关系吧。”云之桃皱着脸,她也经不起这么个打击啊,“玄学会被法律审判吗?我有连带责任吗?”
两个人跟个小蜜蜂一样在温听澜耳朵两边第一句我一句的。
温听澜赶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娴艺已经脱离危险了,手术也很成功。但他们应该还是很自责吧,娴艺至少要一年多的康复期,而且还会错过了艺考了。嗯……我觉得宋娴应该不会起诉你,放心。”
说完,
忆樺
她还拍了拍云之桃的肩膀,让她安心。
“哎。”但许柏珩听了却没有放轻松。
他是陈序洲同桌,这两天陈序洲的样子他完全看在眼里,跟魂丢了似的。
他随手拿起货架上的一包干脆面,如同解压一般开始捏起来:“过两天模拟考,他估计悬了。”
“那也没有办法,换谁都会内疚的吧。”云之桃叹了口气,瞄见许柏珩在捏干脆面她也手痒,正要拿的时候感受到了不远处来自小卖部老板娘如同藏狐一般审视的模样,她立马收回了手,换上批评的语气,“许柏珩,你好没有素质和公德心啊。批评你!”
“呵!”许柏珩又拿了两包干脆面,“我又没说我不买。”
两个人一拌嘴,刚刚沉重的话题好像就这么翻篇了。
周五,开学摸底考的成绩贴了出来,陈序洲照片从北面楼梯口处的光荣榜上撤下来了。
他考了一个快要从重点班被踢出去的成绩。
温听澜看着原本只和自己隔着一个秦礼位置的照片换成了另一个同学的照片。
没有想到周茵当初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她神情落寞得就像是自己考了这么一个差的分数,转身要走,一回头就看见他手里拎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温听澜怕他尴尬,可主动说自己没看他的分数,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自己已经看了。
他站定在公告栏前,视线从上往下扫,看见从第三变成四十多名的成绩,自嘲地一笑:“居然考这么烂。”
他的自嘲却让温听澜更没有办法接受。他应该是永远意气风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颓丧地混下去。
“下次再努力就好了,你只是这一次没有发挥好。”温听澜安慰。
他脸上仍旧挂着自嘲的笑容,微微地摇头自我否定这。
午休的预备铃声已经打响了,陈序洲抬头望着发白的天空,因为刺目的阳光他眯起了眼睛:“回教室吧。”
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温听澜的手紧紧地抓住上衣的衣摆:“陈序洲。”
他闻声,驻足:“怎么了?”
“如果你一直内疚,宋娴艺会因为你的内疚而内疚的。”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声音也不小。打完预备铃之后的校园安静了下来,就连平日里聒噪的蝉鸣都没有了,显得她说的话掷地有声。
他一愣,脸上带着点错愕。
说完,温听澜大口喘着气,她突然有点后悔了。
啊!她又不是宋娴艺,万一宋娴艺真的有在恨他呢?这件事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当一个教育家呢?就因为他妈妈让自己帮他一把吗?他或许不一定想要自己的帮助呢。
抛开这些,一个经历了这件事的人就像是陷入了幸存者内疚一般痛苦,又怎么是她自以为是的两三句话就能安慰得了的呢。
陈序洲的沉默让这一刻的温听澜愈加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走吧,要上课了。”
脚趾在鞋子里蜷缩得酸痛了,温听澜硬着头皮跟上了她。在她没看见的三楼,秦礼噙着笑从走廊栏杆处转身走回教室。
一下午的课结束之后,窗外天色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暗了下来。胡彪踩着最后一节课老师的放学铃声已经等在了教室外面,因为台风要来,今天晚上的晚自习取消了。
“回去路上都注意安全,今天晚上没有事情住宿的就关好门窗待在宿舍,回家的也不要在外面逗留了,都赶紧回家。”胡彪宣布完教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台风万岁。
引得胡彪有点生气但又笑了出来:“行了,快收拾东西滚蛋吧。”
温听澜刚收拾完书包,后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等会儿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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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序洲原本是想要秦礼陪自己一起去的,可原本总往医院跑的秦礼今天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说今天不去。他只能来求温听澜陪他一起去了。
陪他去看宋娴艺,这无疑是往温听澜嘴里塞颗用万年老陈醋浸泡的酸杏。
但只要是他的请求,温听澜好像没有了拒绝的能力。
温听澜:“好。”
天有点阴沉了,风吹得树枝乱颤,天空看不见一只鸟,也不看见低旋的蜻蜓。
校门口收到短信接孩子的家长还没赶来,陈序洲打了车,直奔宋娴艺在的医院。
住院部前面非机动车停车棚挤满了人,大家在保安的指挥下在台风来临前将电动车都停到地下停车场。而住院部里的病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台风的影响,洵川是座南方城市,但不临海,台风即便经过也没有那么恐怖。
洵川人也渐渐地也对台风少了些敬畏之心。
坐上电梯到了骨科的病房楼层,刚路过护士站,陈序洲突然站定了脚步,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宋娴艺。
他打退堂鼓:“我在门口等你。”
想要劝说他进去的话到了嘴边,可看见他快从眼睛里溢出来的痛苦,温听澜又心软了。
病房里只有蒋英华和宋娴艺在,病房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电视剧,蒋英华一边和宋娴艺聊着电视剧里的剧情,一边给她按摩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看见站在门口的温听澜时,蒋英华有点意外:“哎?澜澜怎么来了?”
温听澜先喊了一声阿姨好,然后朝着病房上的宋娴艺打招呼:“今天因为天气不好我们不上晚自习,顺路就过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娴艺的手臂一整个被石膏和绷带绑住了,但五指还能自由活动,她竖起一个大拇指:“把一整碗猪蹄汤都喝掉了,不用因为控制体重而管住口腹的感觉太好了。”
腿是一个舞蹈者的生命,而她乐观地就像是一个从未接触过舞蹈的普通人。
正说着,蒋英华的手机响了,是她让家里做饭的阿姨炖的汤。阿姨年纪有点大了,总是不会坐医院分单双楼层的电梯。
这会儿又打电话过来,说是困在了别的楼层。
蒋英华挂了电话,有点不好意思:“澜澜帮阿姨看一会儿宋娴好不好?阿姨有点事。”
温听澜当然是答应的。
蒋英华走出病房时脚步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等蒋英华走了,温听澜才在她刚坐着的椅子上坐下,视线扫过宋娴艺身上的石膏和绷带,她算是明白陈序洲为什么不敢进来了。
“没事的。”宋娴艺感觉到了温听澜落在自己腿上的视线。
“好勇敢。”温听澜学着她刚刚竖大拇指,也给她竖了一个。
宋娴艺嘴巴一撇:“其实也没有,我自己也偷偷哭过好几次,每次还得背着我妈。”
温听澜看她快哭的模样,逗她:“那你也背着我。”
宋娴艺被她逗笑了,胸口颤了两下,有点隐隐的痛,但她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前两天那个铲倒我的摄影大哥儿子来看我的,他儿子居然是省足球队的,难怪呢。摄影大哥铲人技术这么高,肯定遗传给他儿子了,我们国家的男足有希望了。”
这回儿反倒是温听澜被她逗笑了。
宋娴艺继续说:“他儿子就跟我道歉,还说要承担我所有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我深思熟虑之后跟他要个签名作为投资,以后他成国脚了,这签名肯定值钱。”
温听澜无奈地扶额,原本她还想努力藏好自己悲伤的情绪,尽可能地鼓励宋娴艺,现在看来都是她多虑了。替她掖了掖被子:“那医药费和营养费一笔勾销了?”
“他爸爸术后颅内感染走了。”宋娴艺这话犹如一道闷雷直接砸在了温听澜头上,“澜澜,你知道我听见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在庆幸什么吗?我庆幸还好我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这几天从来没有去怨恨咒骂过他,不然我会很内疚。”
说着,宋娴艺突然提高了一些音量,突兀地将话锋一转:“我反正现在还挺好。我也努力吃好喝好养好身体,我要是恢复得不好我哥就得内疚有心理负担了,到时候影响了他高考,我也得愧疚一辈子。所以,大家都好好的。”
这一刻,温听澜觉得她大约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赢过宋娴艺,即便她真的没有办法在跳舞。
她闪闪发光并不因为舞蹈,而是因为她自身本就光芒万丈。
没一会儿,蒋英华提着保温桶回来了。
病房的窗户颤动了几下,是台风在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温听澜告了辞,倒是蒋英华送她出去的时候关心了两句她爸妈的情况。温听澜看着背靠在墙边等她的陈序洲,没多说:“就冷战着,应该不会离婚。”
蒋英华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温听澜的脑袋:“可怜了你,高三还要被这种事情影响。”
说完,她看向陈序洲,刚刚去拿汤的时候蒋英华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的陈序洲,这么多天以来,他每次来都是站在病房外。蒋英华同样抬手拍了拍他:“都好好的。马上要刮台风了,快回去吧。”
蒋英华把他们送到了电梯口,病房里只有宋娴艺一个她也不放心。
电梯很快就来了,算上他们一部电梯里就四个人。陈序洲一进去就站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厢壁贴着镜子,温听澜有点不放心地去看他。
他的模样和那天他发烧时差不多,眼眶没有眼泪但眼尾红着,他也不怕眼睛坏掉,就这么仰着头一直看着电梯里那盏小灯,浅琥珀般的眼睛仿佛需要吸收光线才能变回以前好看的色泽。
电梯下坠,十几秒后“叮——”电梯门在一楼打开。
陈序洲低头,视线和镜子里的温听澜短暂交汇目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温听澜就走了出去……
住院部楼下的大门敞开着,雨还没落下,但不远处绿化带里的树苗,快被风压弯了。
温听澜走在他前面,他没想到她爸妈在吵架,也有点意外于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陈序洲眨了眨有点发干的眼睛,分泌出一些生理眼泪。
“带你去个地方。”陈序洲拿出手机打车,“去吗?”
……
蒋英华送完温听澜和陈序洲回到病房时看见女儿躺在病床上歪着头盯着灰沉沉的窗外看:“小洲其实也来了。”
宋娴艺看着不远处乌云快要压在前一栋高楼的楼顶上:“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对娴艺来说,她不怪其他人,是她觉得自己贪玩想和他们一起去。那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超能力来保护她。(妹妹人真的很好)-
还有两章结束高中了!
28?第28章
◎恭喜你找到了我的心脏◎
温听澜没想到他说带自己去的地方是滨城,他说去看星星。
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洵川有一条直通滨城的公交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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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来之前人心惶惶,走得倒也快。
狂风暴雨了十多分钟后就卷着天空的乌云奔向下一个城市。
他们打车到了那条公交线的起始站,车上没有多少人。
司机让他们先上车,车里打着空调,好过白站在公交站台吹热风喂蚊子。
司机还以为他们是在洵川念书晚上还要赶回滨城的学生,拖完车厢看了眼时间还早,就下车活动了一下四肢,抽了根烟。
车里不亮,虽然作业还没写完倒也不急于这么一会儿时间。温听澜用余光瞄着陈序洲在玩手机,于是也把自己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将缠得有点乱的耳机理开。
歌单从头开始播放,熟悉的前奏再一次想起。
是一直在她歌单里的《慢慢喜欢你》。
钢琴和吉他的伴奏简单却好听。
“听什么呢?”
陈序洲的声音混在莫文蔚的歌声一起传到温听澜的耳朵里。温听澜摘下唯一能听见的右耳,将耳机握在手心里。
“莫文蔚的慢慢……”温听澜说到一半意识到歌名的另一层意思,再看向他的目光有点躲闪。深吸一口气,内心在告诉她,说吧说出口温听澜。这可能是你唯一有机会把这三个字说给他听。
温听澜:“喜欢你。”
“没听过,分我一个耳机可以吗?”陈序洲问。
温听澜下意识搓了搓掌心里的耳机,还好不脏。
为什么只是几十块的劣质耳机呢?为什么是坏掉了一个耳朵的耳机呢?温听澜有点后悔,左耳还戴着完全听不见声音只有摆设功能的耳机。
她看着歌词,正播放到高潮“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慢慢喜欢你……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这确实是她喜出望外的傍晚了。
车外,司机扔掉了烟蒂,重新上了车。
公交车慢慢朝着滨城开去,无声的耳机里是温听澜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虽然滨城和洵川紧挨着,还有直达的公交车。但这是温听澜第一次来。
滨城是一座临海的小镇,依山傍海,渔业发达。
可惜多为浅滩,没法发展成为大型港口。
公交车停靠在首末站,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开走。司机拐进附近的小卖部买了包烟站在车头又抽了起来,台风过后的海面平静得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马路上到处都是被吹断的树叶。
路灯落在潮湿的路面上,像是撒了一地的橙汁。
有几户人家的房子受损有些严重,这会儿招呼着附近的邻居来帮忙。
七点多的滨城,没有车水马龙,繁华街道。
街角多的是出来纳凉的人,偶尔也有小孩打着手电筒在家人的陪同下跑到海边来捡贝壳。
陈序洲站在马路上,紧挨着马路的就是一片巨大的沙滩,他将鞋脱下来,拎在手里。马路高出沙滩一大截,他先下去了。然后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伸向温听澜:“来。”
温听澜赶忙学着他将鞋子脱掉,看着他伸在空中的手,温听澜在搭上去之前,下意识在裤子上搓了搓。
掌心贴上去,陈序洲觉得一抹凉意落在了自己的小臂上:“你冷吗?”
“不冷。”温听澜虽然搭在他胳膊上,却努力用着自己腿部的力量下到了沙滩上,“就是手脚一年四季都很凉。”
“去看看中医,补补。”
看见温听澜站稳之后他才收回胳膊。
细软潮湿的沙子触感奇怪,赤足踩在上面,忍不住让温听澜张开脚趾,再使劲抓紧。
耳边是波涛声。
台风已过,天空忽霁。巨大的银盘挂着空中,投了一个皱巴巴的影子在海面上。海面波光粼粼,躲过台风的海鸟站在月色里展翅觅食。
这里的时间似乎被上帝调慢了,忘掉家里吵架的爸妈、忘掉高三的课业压力。
光是站在海风里,仿佛整个人都轻飘飘地漂浮在海面上。
陈序洲和她站定在海边,白色的浪花奋力地扑向他们脚边,又堪堪在几厘米外无功而返。
“对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让温听澜有点迷茫。
腥咸潮湿的海风吹鼓了他身上的短袖,额前的碎发被海风往后吹,露出光洁的额头,只一个对视就能轻而易举将人的视线锁定在他好看的眉眼山根处。
陈序洲继续说:“我不知道你爸妈吵架了,还喊你陪我去医院,不好意思。”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原来是因为“赔罪”啊。
温听澜并不在意温建波和梁芳吵架:“没事,我也没在意。”
可说完,温听澜又觉得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过于冷淡,话已经说出口,她想给自己找补。
温听澜解释得有点语无伦次:“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难过不起来。我就是觉得我得好好念书,可能是知道我爸妈不会离婚……”
却听见他轻微的一道笑声。
“那挺好。”陈序洲似乎有点欣慰,“高三了。”
温听澜松了一口,但转念一想:“你也知道高三了啊?”
他自嘲:“知道了。”
说着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卸下了某种包袱朝着海里走去,踩出浪花。
说要来看星星,一部分原因是他怕温听澜和他一样内心受着伤,他觉得最近的自己快要被压得窒息了。
他真的想要跳进海里,然后闭着眼睛等待一头鲸鱼借给自己宽阔如小岛般的后背,带着他在海面流浪,与世隔绝。
所以他怕温听澜也这样。
另一部分原因,与其说是赔罪,倒不如说是谢谢。
谢谢她今天在光荣榜前面说醒了自己,也让他在病房外面听见了宋娴艺那些话。
看来“鲸鱼”也不全然在海里。
温听澜看着他,白色的校服短袖在夜色里很明显。海水不像往常还带着夏日的温热,这回有点凉。
他只走了几步就这么站定在了原地,仰着头看着天空。
月光皎洁,即便将月光洒在海面上,大海仍旧像是一头巨大的怪兽准备随时吞没海面上的一切。看他那样站在那里,温听澜第一反应是害怕的。
走在海水里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温听澜想要将他从这副状态中打断出去。
“星星好亮。”她找着话题。
他没做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涛声依旧,他突然抬手指着夜空:“看,那是夏夜大三角。牛郎星、织女星还有天鹅座的天津四。”
温听澜顺着他指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滨城空气污染小,在洵川看不见的星星似乎都躲到了这里。
在牛郎星旁边还有两颗小一些的星星,在中国观星的记录中,古时候人们将那两个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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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做是牛郎的两个孩子。
温听澜仰着头看着,还有不少飞机混在其中。
她也看见了夏夜大三角之外另一颗闪耀的星星,星星似乎泛着微微的红色,温听澜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边有一颗星星是反着红色吗?”
温听澜甚至都没有抬手指,他就知道温听澜说得是那颗星星了。
在正南方,那颗星星处在黄道十二星座的天蝎座中。
“那是天蝎座的心宿二。恭喜你找到了……”陈序洲望着那颗星星,说话因为没有看着人,他下意识靠近旁边的温听澜。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回过头,正巧温听澜朝着正南方望去,为了能看得更清楚,她微微眯起眼睛踮起脚。头肩的距离拉进,陈序洲猝不及防望到她的眼睛,要说的话在嘴边溢了出来。
他继续说:“……我的心脏。”
在西方的文化中,心宿二代表着天蝎座的心脏。而巧合的是,在中国的星空文化里,正好也代表着四象之一东方苍龙的心脏。
他11月3日出生,正好是天蝎座。
温听澜没想到他突然回转过头来,望着突然变近的脸,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重心一个不稳差点摔进海水里。
是因为她垫了脚,脚下是砂砾,不像是地面。砂砾下陷,虽然只有几厘米也足够吓到温听澜。
陈序洲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小心。”
还好没有彻底摔下去,温听澜稳住身形后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夜色藏住了泛红的耳朵和脸颊,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想让这份尴尬结束,温听澜继续抬头看天空:“什么时候能看见双鱼座啊?”
“双鱼座比较暗,用肉眼看不见。以后有机会可以用望远镜看。”说着,陈序洲转身朝着岸上走,“肚子饿不饿?”
看不见吗?
温听澜望着墨色的穹顶天空,看来暗恋不仅能藏在月亮里,还能藏在那些肉眼不可见的星星里。
那些星星明明就在那里,他也在不经意间的一次抬头中看向了它的位置,可就是看不见……看不清。
滨城夜生活比洵川结束得还早,街上倒是还有几家营业的小餐馆,就是看着卫生格外不达标,怕吃了肚子疼,最后还是买了两桶泡面最安心。
温听澜拿着纸巾将店门口已经褪色的塑料椅子擦干,没一会儿陈序洲端着两桶泡面出来了,胳膊里还夹着两瓶汽水。
从下晚自习到现在都没吃饭,温听澜这会儿闻着泡面味都是香的。
将泡面和汽水放在两个人中间空出来的塑料椅上,陈序洲看着时间,距离末班车发车还有一段时间,不用太担心。
滨城的夏夜有海风,比洵川凉爽不少,但热腾腾的泡面下肚,还是热出了温听澜一身的汗。
小水珠挂在塑料瓶身上,温听澜放下泡面,拿起汽水。
不远处的大海还和他们刚刚离开时一样,白色的浪花冲着礁石,银盘在偏移。每次和陈序洲相处,温听澜都觉得好不真实。
看着天边的月亮,她有的时候总控制不住在靠近他或者是和他相处时去想些天马行空的事情。等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又控制不住地想他。
陈序洲吃得快,将泡面丢进垃圾桶,回来看见她还盯着夜空发呆:“在想什么?”
温听澜:“我在想张九龄写下海上生明月的时候,看见的是不是这样一副场景。”
很莫名其妙地一个问题,但陈序洲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应该不是,他那时候被贬荆州,荆州没有海。”
“这样啊……”温听澜倒是没想到会得到答案,拧开汽水瓶盖准备放回椅子上,正好陈序洲也在放瓶子。
瓶身无意间碰到了一起。
“碰个杯?”陈序洲干脆又拿了起来。
温听澜也拿起瓶子:“那就祝我们高中最后一年都顺顺利利。”
原本就打算简单碰个杯,听她还许起愿望了,陈序洲到没有笑话她,而是附和:“好。”
……
滨城之行后,高三紧张的学业压力已经弥漫在学校里,但还好,至少陈序洲每次上课都不是神游的状态了,这也让胡彪松了一口气,他原本都打算打电话联系他家长了。
随着蝉鸣和夏虫消失,桂花香飘了十几天,洵川的降温又来了。
天空又飘起了令人讨厌的细雨。
人似乎也被这紧张的学业一分为二了,除了学习之外,其余的所有事情好像都仅仅只是让人活下去然后留着一口气继续去学习。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原本的轨道上,陈序洲的成绩、当然也包括温建波和梁芳。
温建波重新变回了一周回来一次,给梁芳家用开支也变得大方了。
而这些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应有的行为却被梁芳认为是一个男人的知错就改。
温听澜不能理解梁芳是如何做到心里毫无芥蒂地像以前一样去和温建波相处。至少一想到温建波曾经和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她就觉得恶心。
但好在这一切并不能影响温听澜,她一心想着高三快点结束,她可以去到另一个城市上学,如果有机会以后可以留在那个城市工作上班,永远都不回来。
可温听澜又有些矛盾,因为陈序洲她多少不希望高三结束。可让温听澜去问他想考什么大学这种事,她又断断做不出来。
高三的每一次月考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去重视,稍有些波动就会被胡彪拉去好好聊聊天谈谈心。
月考出成绩是在中午吃过午饭,成绩单虽然还没贴出来,但有几个从办公室回来的同学在胡彪桌上瞄到了成绩。
“我呢?我呢?你看我的了吗?”
“我二十七名,完蛋了,要被彪哥喊家长了。”
“你化学全班垫底,你等着被化学老师骂吧。”
“我?垫底?许柏珩呢?许柏珩没考?”
班级里一阵哄堂大笑。
还在自己座位上啃面包订正作业的许柏珩猛地抬头:“谁啊?大胆!妄议圣上,处死!”
胡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后门,他就像是个静音键,一秒就止住了班级里的笑声。
但胡彪不是来找许柏珩麻烦的,他立在陈序洲桌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月考不错,好好保持住。再别跟开学一样吓唬我了。”
他把成绩单放到陈序洲桌上:“去贴黑板上吧。”
许柏珩啃着面包凑过去看了眼,前三不太意外,温听澜还是第一,无法撼动。
开学摸底考都快要跌出重点班的陈序洲就跟闹着玩似的,这回又回到了第三。
两个人中间夹了一个秦礼。
许柏珩快速记下秦礼的分数,然后报给他听:“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秦礼正在刷题,头都没抬:“随你说。”
许柏珩想了想戏剧性:“你的好朋友陈序洲回到了第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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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礼笑:“那好消息是我的另一个好朋友许柏珩依旧是班级倒数第一?”
这话听完还得拐了弯思考一下。
乍一听说的是好朋友,可后面说他是倒数第一。
但再一想,怎么他考倒数第一就是好消息了?
许柏珩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巴里:“恶毒。”
但他还真不会因为这样就生气。
只是瞅见陈序洲轻轻松松就回到第三他既高兴又有点羡慕。陈序洲在问前排的温听澜借透明胶,突然胳膊上一重,是许柏珩凑了过来。
“你怎么调整这么快的啊?怎么做到的?”
温听澜以前也没有带透明胶的习惯,但有一次陈序洲和她借没有借到而是用了别人的之后,温听澜便习惯性带了,只为了下次他再借的时候自己可以借给他。
陈序洲从温听澜手里接过透明胶:“喏,和你介绍一下我学习的榜样,人生导师。”
那样子就像是去年万圣节的时候他告诉许柏珩今年捐赠糖果是因为去年被温听澜教育了一顿一样。
许柏珩看向温听澜,没有往暧昧的方向想,毕竟温听澜确实可以称上一句“吾辈楷模”。
“人生导师?那你也开导开导我。”
突然云之桃转过身,拿出书包里的塔罗牌:“要不要让塔罗牌来指引你方向。”
许柏珩当然是拒绝了,云之桃这个人测算塔罗,好的一次没准过,坏的一算一个准。
许柏珩看见了她手里的塔罗牌,立马做作地假装害怕:“天呐,吓死我了。你居然把这么可怕的武器都带来了学校。上帝啊,这里有人要破坏祖国伟大的未来。”
“什么呀?”云之桃看见许柏珩一脸做作惊恐地看着她手里的塔罗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话的真正意思。
怎么她的塔罗测算就是可怕武器了?
云之桃呲牙,上身趴在他课桌上,伸长了手臂想要揍他:“许柏珩你完了。”
许柏珩人往后仰,惹完人就躲:“注意要淑女,禁止暴力对待祖国的花朵。”
桌子因为打闹移了位置,许柏珩的桌子连着陈序洲的桌子一起在动,陈序洲伸手扶了一把,教室这会儿很安静,温听澜感觉到四周有同学看过来,拉了拉云之桃的衣摆想让她“放下屠刀”。
但很显然,云之桃就算是要成佛也得拉着许柏珩一起上西天。
陈序洲起身去贴成绩单,临走前先把单子给了温听澜,让她先看眼她自己的成绩,省得等会儿去黑板前人挤人。
温听澜随手在草稿本上写下分数,陈序洲等她写完才拿走成绩单。
那头许柏珩和云之桃的战争也结束了。云之桃看着已经像是唐僧似的被人在黑板前围住的陈序洲。
虽然许柏珩没有在意,但是云之桃情感灵敏小雷达响了。她听出陈序洲那句话里不一样的感觉,耸了耸旁边的温听澜,她压低声音:“要不要我给你算算你和班长?”
温听澜有点害怕地看向四周,脸一下子就红了,知道没人听见她还是有点后怕:“别闹。”
“勇敢者才有奖励。”云之桃苦口婆心,看劝不动温听澜她有点八卦,“所以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
温听澜只好把那天两个人一起去医院看望宋娴艺后坐着公交去了滨城看星星的事情告诉了她。
一听到“看星星”云之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粉红色的泡泡:“然后呢?”
温听澜看见陈序洲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已经在朝着座位走过来了。急忙想要结束掉这个话题:“然后看完星星就一起吃了个泡面回家了。”
“不应该啊。”云之桃看向陈序洲,一个能想出看星星这么浪漫事情的男生最后居然只吃了碗泡面就回家了?
审视的目光中带着点怨念,看得陈序洲一头雾水。
陈序洲狐疑地坐到位置上,有点纳闷地盯着云之桃的背影问许柏珩:“我惹她了?”
许柏珩顺着陈序洲的目光看向云之桃,瞬间眯起眼睛幸灾乐祸:“你完蛋了,你要被她用塔罗牌下诅咒了,以后你周围全是倒霉事。比如你妈妈跳舞没C位、你吃饭必有钢丝球、你爸上班永远抓不到员工摸鱼。”
幼稚至极。
陈序洲没搭理他,而是轻轻拍了拍前排的温听澜,把透明胶还给了她。
绵绵的细雨过后,洵川又迎来了冬季。今年陈序洲没过生日,但温听澜还是在他课桌里放了块巧克力,他不知道,只以为是万圣节的时候没丢干净。
初冬的潮湿阴冷得令人怀念初夏五月阵阵微风,厚重的棉服裹在身上,让人觉得夏日就算蝉鸣聒噪也能忍受。
秦礼时不时地会带来宋娴艺的消息,最近温听澜都没有去医院看过她了,说起来还有点愧疚。好像自己所有的殷勤都是表现给陈序洲看似的。
可高三一下子变得时间紧迫,除了必要的吃饭上厕所,所有人都像是钉在木板上的钉子。
12月的初雪没有来,倒是等来了虽迟但到的全市模拟联考。消息是周五晨会课上宣布的,温听澜还是第一次听见考试这么紧张。就连学管主任都在放学的时候把温听澜喊去了办公室说明了这次考试的重要性。
胡彪背着手一言不发,最后还是他把温听澜解救了出来:“行了行了,记住周主任的话就行了,时间不早了,快点收拾书包回家吧。”
说着就把温听澜送出了办公室,顺道跟着她一起朝着教室走。
“别紧张。”胡彪走出办公室才开口。
温听澜借着走廊上有点昏暗的偷瞄了一眼胡彪:“但彪哥你好像很紧张。”
说完,胡彪突然站定在了走廊上,然后夸张地抱住了头:“我当然紧张,你这么个苗子来了我们班上,还交到了我手里,我真的快要紧张死了,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啊?”
好夸张、好浮夸。
但他哭得也可能是他的前程。只是见惯了胡彪平时总反骨的那一面,如今看见他这样子倒是让温听澜意外到有点不知所措。
趁着温听澜还没有反应过来,胡彪深呼吸,一秒之后就让自己平静下来了:“你好好考试,考好了以后老师我给你念经祈福一个月。”
温听澜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努力让自己的嫌弃表现得只是礼貌婉拒:“谢谢老师,但是真的不用了。”
解脱般地走回了教室,值日生打扫完卫生走了,这会儿教室里只剩下拿着钥匙锁门的一个住宿生还在看书。温听澜飞快地收拾好了书包撤离教室。
学校里这个时间点清清冷冷,和学校外的小吃街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住宿生赶着最后的门禁时间买着东西,一边看时间一边准备着百米冲刺。
还有几个家长等在校门口,温听澜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绝对没有梁芳和温建波。
正准备穿过马路的时候,视线落在了站在炸串店前面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上。要不要直接路过他们呢?其实可以假装也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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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吃,他明明也不可怕,温听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敢靠近过去。
犹豫间她已经穿过了马路,温听澜干脆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他们。
可步子还没有调转方向,耳边传来陈序洲的声音。
“谈话结束了?”
温听澜顺势停下了脚步:“嗯。”
他们三个快把炸串店的店门口堵住了,油锅里滋滋作响,老板穿着件耐脏的黑色棉袄,可红色的围裙和套袖上的油斑就有些明显了。
许柏珩闻声回头,看见是温听澜,挪了个位置给她,嘴里被刷了甜面酱的淀粉肠烫得嘶声:“快来吃。老板娘再加份热椰奶。”
后半句话是朝着店里喊的。
空出来的位置,是在陈序洲旁边。
作者有话说:
恭喜你找到了我的心脏
29?第29章
◎毕业快乐◎
温听澜看了眼时间,距离公交车还有十分钟。
老板算着账:“那就是172元,给170就行了。”
许柏珩吃完一串烤肠,又拿起了一串里脊肉:“行。”
他回答得干脆,但拿出手机来付钱的是陈序洲。
三分热椰奶是先点的,也是先做好的。老板娘先拿了三杯出来:“等一下,还有一杯我还在做。”
陈序洲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三杯椰奶,先给了温听澜,察觉到她一边吃还一边回头,陈序洲站在最边上,侧着站更方便些:“我帮你看着车。”
许柏珩嗦了口带芋圆的椰奶:“他们找你说什么了?”
其实每天上课在放学的时候都会肚子饿,但在喜欢的人面前,温听澜下意识还是端着,细嚼慢咽地吃着:“叫我好好考试,不要太紧张有负担。”
“干嘛和你说这些?”许柏珩纳闷。
秦礼:“三中免她学费把她挖过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许柏珩一听跟着紧张了起来:“这岂不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陈序洲咋舌:“喊她吃炸串是解压的,你们倒好。”
许柏珩把鸡腿塞进温听澜手:“那你多吃点。”
手/枪鸡腿快比温听澜脸都大了。
“你也补补。”温听澜把鸡腿塞还给了许柏珩。
正在炸串的老板看着他们的互动,笑:“你们关系挺好啊,以后毕了业也要常联系。”
毕业吗?
听见老板这话,温听澜思绪跟着飘远了,现在都已经是高三上学期尾声了,她也只能和陈序洲再当个半年的同学吧。
才半年。
垂着眼眸,旁边没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她转动眼珠,看向另一侧那人的校服一角。
许柏珩到没有太多伤感,他朝着旁边秦礼的肩膀上一搭:“行,到时候我们同学聚会就定在老板你店里,等到了那时候里脊串上多给我刷点酱。”
逢场过戏般的话,以后他们也会在毕业那天拥抱哭泣,说着以后经常联系,最后一换电话卡后连个带名字备注的号码簿位置都没有。
许柏珩这话逗笑了除了温听澜之外的所有人,温听澜还在自己的神游之中。
陈序洲笑着笑着,看见温听澜垂着眼眸像是落寞的样子,以为她还是在紧张下周的模拟联考。
“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了。”陈序洲抽了张纸巾递给温听澜擦手上的酱汁,“实在不行就让彪哥哭两声。”
想告诉他自己没在紧张,但又喜欢他这会儿眼神语气都温柔的鼓励。
温听澜:“好。”
联考照着高考的节奏,考了三天。
全市联考,判卷出成绩都不比他们自己学校月考那么快。
这次模拟考的难度大,温听澜心里有点没底。但看见许柏珩考完就放松下来,一切等到出成绩再说的乐观心态,温听澜觉得有必要和他好好学习学习。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宋娴艺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头三个月过去了,她也已经回家修养了,偶尔也能坐着轮椅出门散散步。
明年暑假她还要再动手术把钢钉取出来,这也意味着宋娴艺没有办法赶上高三寒假的艺考了,就连下一次艺考能不能恢复以前还都是未知数。
全市模拟联考的成绩在元旦后才出,元旦过来胡彪像是股票赔空了一样。
可能是提前知道了成绩排名。
大课间的时候成绩一声不响地被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名字、各科成绩、全市排名、全校排名。
温听澜一一看过来,最后是“3”和“1”
不算太差的成绩,但学校应该不会太满意。
鞋底在水泥路上擦过的声音有点响,那股熟悉的香柠檬味道靠近的时候,温听澜下意识朝后看。
陈序洲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凑到公告栏前看他自己的成绩。
全市第11名。
目光再往上是秦礼和温听澜:“好好学习,没对不起任何人。”
说完,陈序洲又偷瞄了一眼温听澜的表情,观察她是否还沉浸在内疚失落里。
这一刻,温听澜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宋娴艺。她每一次都说服自己,她是她,宋娴艺是宋娴艺,过度的比较最后难受的只有自己。
可窥见他对宋娴艺的温柔和双标之后,死寂干旱的荒原无论是等来一场甘霖或是来一点火星子,要么酣畅淋漓她美梦成真要么烈火焚身在劫难逃。
陈序洲拍了拍她的肩膀:“排名这东西其实特别虚,也就是学校之间攀比。你这成绩已经能考所有你想考的学校了,别把彪哥他们唯状元论放心上。大不了,就你弟弟把赶出三中重点班,那他也是恶有恶报。乐观点。”
说着,操场上闹哄哄的。看来是大家都做完早操了,没一会儿许柏珩就出现在了拐角口,喘着大气不知道和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两个人比这铠甲勇士变身的动作。
秦礼蹙眉:“许柏珩多少名?”
“29898。”陈序洲默了几秒,“我们今年市里高考人数就三万个吗?”
秦礼记得是四万出头一点,但很快就意识到陈序洲这话里别的意思。
秦礼:“说话挺脏啊。”
虽然有了陈序洲的安慰,但温听澜还是有些害怕胡彪会不会把她喊去办公室谈话,但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等到了晚自习大家自己做考卷的时候,他才走进来。
一边拿着扫帚将讲台附近扫了干净,一边说着这次全市联考的成绩。
前十三中就两个。
一个温听澜一个秦礼。
但一本率二本率估计照往年有所提高。
“一分光是在我们市里就能拉开几十名,别说到时候全省全国了。所以大家还是要努努力,最后半年决定人生,这时候不努力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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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高考结束再努力吗?让自己的祖坟都冒冒烟,加把劲。都看看这次联考成绩,估算一下自己考没考上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分数够的也别松懈,分数不够的更要加把劲。”
胡彪灌着毒鸡汤,手里打扫卫生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过完元旦年味开始浓了,只是这和他们这群高三生没什么关系,一个寒假就十天的假期。
虽然没几天假期,温听澜还是跟着爸妈拜了年,还去探望了宋娴艺。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但腿和胳膊上还绑着塑型石膏。
比起练舞时候她胖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温听澜听蒋英华说可能要把宋娴艺送出国。
一是因为赶不上国内的考试,花钱送出国镀金是个好出路。二是有个德国的医院治疗了不少运动员,到时候说不定能治好宋娴艺的腿。
这段时间宋娴艺虽然伤着,但口语补习一点没落下。
温听澜听到倒苦水,说学外语难。
也只能给她一点安慰:“那也要加油!”
宋娴艺用装着果汁的杯子和她碰杯:“那你高考也加油!”
寒假返校后高三所有教室的黑板报也变成了占满整块黑板的高考倒计时。
每一次月考的成绩也被大家当作了高考的成绩模拟报名。
今年洵川没有下雪,进入三月之后连着一周的艳阳天,倒是晒得人昏昏欲睡。
倒计时一天天的更改着,一直到最后变成两位数,倒计时首位的数字不断的缩小,气温却在不断上涨。
等到倒计时变成四十多天的时候,学校组织全体高三生拍摄毕业合照,在这一天老师默认学生可以自己带相机或是手机拍照。
大家又穿起了三中的白短袖校服,拍合照的时间放在了大课间,桌椅早在他们上课前就摆好了。
不仅有班级大合照还有年级大合影。
班级合影就一块地方,以班级为单位一个班一个班的排队等待。
文科班先来了一步,在他们前面还有几个班。
按着出早操的队列排着,但等着等着大家就跑来跑去,乱得不行。
云之桃忙得不行,班上就她一个人带了相机。
她爸妈虽然管得严格,但物质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孩子,大约是云之桃从小身体就不好,那时候家里习惯用相机记录她生活中的一切。
小时候拍照多了,云之桃也有摄影的小爱好,她升高中那年父母就送了一个卡片相机给她。
她正穿来穿去给不少想合影的同学拍照。
有好朋友、有好兄弟、也有一靠近就被大家起哄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的红晕仿佛是今晚的夕阳提前落下。
云之桃叫来的许柏珩,让他帮她和温听澜合影。
两个人合了影,云之桃也自己单独拍了一张,温听澜下意识走远了一些避免在她单人照的时候入镜。
许柏珩拍了一张就将相机还给了云之桃:“喏,好了。”
就这样好了?
云之桃拿过相机看了眼预览图里的自己,勉勉强强能看出来是个人:“你看你拍的什么呀,我脸都是糊的。你重新拍,这样我怎么给别人看?”
再来一次,照片依旧难看。
许柏珩显然没摄影天赋:“你要拍那么好看发给谁看?”
“我给我爸妈看。”云之桃拿回相机给了温听澜,还是相信女生的技术吧。
许柏珩切了一声:“那不就行了,你管我拍成什么样,你爸妈还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吗?”
云之桃已经在温听澜的镜头前摆出甜美可人的笑容了,但仍旧咬牙切齿般地从嗓子里发出满是怒火的一句“滚”。
温听澜的技术可比许柏珩好太多了,云之桃反手就把许柏珩给自己拍的那几张丑照给删掉了。
惹得许柏珩不知道为什么愤愤离开。
云之桃:“他干嘛生气?”
温听澜想笑:“你不知道啊?”
“管他呢。”云之桃突然将镜头对准温听澜,“你呢?要不要帮你和班长拍一张?”
温听澜下意识看向陈序洲的方向,因为拍毕业照他穿了成套的校服,polo领的校服领口扣子都系上了。几个温听澜名字和脸对不上的女生在跟他合照。
“算了。”温听澜现在镜头下有点不习惯,下意识就想躲镜头。没勇气,那就一直悄无声息。
那些狂热的妄想,想想就好。
“温听澜同学,你真是一个小怂包。”云之桃没有被照相机遮住的那只眼睛微闭着,透过成像的镜头看着温听澜。
温听澜没反驳,她确实是个怂包。
正想让云之桃别拍自己了,身后一股柠檬清冽的味道袭来,少年低沉有质感却不沙哑的声音。
“在这儿采访呢?”
陈序洲凑过去,饶有兴趣地盯着对着温听澜的那个黑色的摄像头。
没给温听澜任何机会,云之桃拿开相机:“班长你站好,我给你俩拍张照。”
“那多荣幸啊。”他大大方方地站在温听澜旁边,但还装模作样地问云之桃他现在造型过不过关,显然是把她当作大摄影师了,“要不要整理一下衣服,我再抓一下头发?”
温听澜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现在头发乱不乱?衣服有没有整理好?要不要擦一擦眼睛?今天应该偷偷擦个唇膏的,昨天晚上睡觉前好像没有喝水,应该不水肿。
她就像是后背被钉了一块钢板一样,身体僵硬地无法在镜头前摆出什么姿势。
“好……很好……再来一张。”快门声连续响了好几下。
云之桃才把照相机放下。
陈序洲半开玩笑:“怎么样?”
云之桃竖起大拇指:“女生可爱清纯,男生帅呆了。要看看吗?”
陈序洲:“相信你的技术,不看了。”
直到别人喊走了陈序洲,温听澜还有点懵懵的,云之桃将相机的挂绳挂在手腕上,学着影视剧里的人催眠一样,将相机在温听澜面前晃了晃。
“好了,醒醒了。”
温听澜一把抓住了云之桃的胳膊:“照片发我可以吗?”
云之桃肯定会发给她,但这不妨碍她现在拿乔逗温听澜:“哎呀,是谁刚刚说算了的?”
温听澜晃了晃她的胳膊:“是我。”
云之桃见好就收:“行,回去给我讲道数学题。”
温听澜卖乖:“讲一百道。”
晚上放学之后温听澜收到了云之桃导出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没有妆容加持,没有华服点缀。都素着脸,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却让人挪不开视线。
绮年玉貌,年纪再大一些,似乎就没有了这种感觉。
温听澜只扎了一个马尾,在镜头里拘谨得像一个木头人,可下意识向陈序洲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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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斜的肩膀将她三缄其口的事情都暴露无遗。
学理工的女孩子即便长相清秀却不像随手可折的小白花,像是山间一缕清风,即便是花也是春日第一朵破开积雪发芽的花。
温听澜想将照片设置成壁纸,可又担心会被家长发现,最后只能放在手机相册里。
将手机放下,温听澜还不能够从看见这张照片时心脏加速的状态中抽身出来。
这热烈的妄想,再多存活一天吧-
黑板报上的倒计时,变成了个位数,最后停在了“1”,没人再改成“0”了。窗外的蝉鸣声噪耳,才下过一场大雨,这会儿放晴之后,天更热了。
最后一天没有晚自习,胡彪发完准考证,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拿着黑板擦把黑板报上的高考倒计时完全擦去。
大家拿着准考证相互对着考场,全市一共弄了二十个考点,温听澜没想到自己会随机到一中去。
也很幸运,她和陈序洲都在一中。
网络上关于高考的关注度压过了所有的新闻。
去年这时候温听澜还只是一个看客,结果一眨眼就轮到了自己。
家里对她高考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这种不重视倒是一定程度上给了温听澜喘息的机会,否则爸妈紧张也会连得她也紧张。
晚上睡前,温听澜整理好了书包。
拿出手机,温听澜点开了那张和陈序洲的合照,放大了他那一部分仔细看了许久,像是有一股动力穿过了温听澜的身体。
云之桃在Q.Q空间发了一张代表大吉的“权杖六”塔罗牌、许柏珩劳逸结合地截了张游戏超神的截图,配文:明天也这样旗开得胜!
温听澜也收到了宋娴艺的消息,无非是祝她考试加油。
高考三天,温听澜没让梁芳陪着,梁芳倒也没坚持。温听澜存了点私心,或许这样她还能和陈序洲一起吃个饭,或是一起在中午复习。
可前两天,他就像是没来一中考试一样,温听澜压根没遇见他。
最后一天考最后一门课的时候,洵川变了天,大团大团的乌云从南边飘过来,隐隐地还夹杂着雷声。
这对温听澜来说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也多亏了平时在家里爸妈和弟弟从不给她一个安静的读书环境。
最终豆大的雨珠砸在窗户上的声音伴随着交卷的铃声一起响起。
这场雨仿佛在宣告他们这群人青春最后一个盛夏即将开始。欢呼狂奔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考生冲进滂沱的大雨,冲入校门外父母早已撑起的伞中。
温听澜收拾完笔袋,最后一个走出教室。
雨势有点大,走在走廊上还能被溅到雨。从楼梯下去,一个身影不期而遇地撞进了温听澜的视线里。
这几天没运气碰见的人,和她一样被困在了雨中。
脚步声暴露了温听澜。
陈序洲转头看见是个熟人,一笑:“没淋雨冲出去啊?”
“才收拾完,还没来得及。”温听澜站到他旁边。
这密密的雨珠仿佛敲在了温听澜的心脏上,她控制不住地幻想等会儿会不会和他一起冲入雨势中。
或许是甜头尝多了,她隐隐觉得或许会实现。
这雨如同从天上倾泻而下一般。雨珠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些到小腿上。温听澜后退了一步,往屋檐下躲了躲。
望着雨中变成灰色的世界,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
突如其来的沉默,他又突然开口:“我们是不是毕业了?”
确实很没真实感。
温听澜甚至第一反应是明天不上学了,那她明天应该干什么?
“要我掐你一下吗?”温听澜作势要抬手。
他被逗笑了,身上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仰头看着厚厚的乌云层,陈序洲突然想到了什么:“明天谢师宴,记得来。”
温听澜点头:“好。”
雨势一直没小,学校里静悄悄地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就连校门口的学生和家长都已经散去了。
两个人像是被困在雨中的同一目的地的游客,随意地聊着天。
“你大学想去哪念?”
“分数够就去念首府大学。”温听澜说着,内心给她自己加油,她咬了咬下唇,“你呢?”
“宋娴艺要出国,我应该跟她一起去。”
终于,那道在交卷时候隐隐的闷雷,在这一瞬间携带着闪电划开了洵川的天空。
他说这话语气淡淡又格外认真,却像是什么高级的定身咒语一样让温听澜做不出反应。
五雷轰顶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吗?
是吧,甜头尝多了,人就会掂量不清自身了,她原以为他们之间比起以前跟亲密了一些。
也会不一样,看来蚍蜉撼树,听到这句话温听澜明白是自己自取其辱。
人海茫茫,人多如砂砾繁星一般,她是砂石,砂石只有在沙漏里才有意义。
他不是沙漏,所以她对他来说只是某位同学。
大雨未歇,身旁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还在感慨这场大雨。
等温热的雨珠落在皮肤上的时候温听澜才反应过来自己冲进了雨里,她说:“我先走了。”
温听澜冲上了公交车,如同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她浑身湿漉漉的,被公交车上的冷气冻得一哆嗦。
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车厢里没有几个人。
温听澜也没有找座位坐。
玻璃上急落的雨珠仿佛有人在车窗外拿着水枪在喷水,看不清街景。l
心脏因为奔跑跳动得厉害,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青春最后一个盛夏,温听澜这一刻却想不起曾经的自己是否渴望期待过它的到来。
但至少在这一刻温听澜希望它未曾出现过。
温听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最后她因为高烧错过了谢师宴。
吃过退烧药醒来后,她看见了同学在Q.Q空间发的说说。
也有陈序洲的。
他的说说下有许柏珩的留言。
【许柏珩】:以后你就可以去现场看德甲比赛了!这他妈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也有人问他什么时候去德国。
他回:暑假就去。
有个声音在温听澜脑海里嗡嗡响。
——温听澜,回归到原位吧。
梁芳正好开门进来,手里端了杯水:“好端端的怎么发烧了?”
温听澜将半张脸蒙进被子里没吭声。
梁芳还在说:“那我给英华回个电话,娴艺说想在去德国以前见见你,她后天就坐飞机走了,我看你这样也是去不了了,你就在家好好躺着吧。”
这个盛夏,温听澜失恋了。
三天后,温听澜在空间里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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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陈序洲和宋娴艺降落在慕尼黑的动态。
温听澜看着那条说说,久久没反应。
眼眶湿润,不甘和难受在心头打转。可她从来都不是被偏爱选中的人,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喜欢过他。
真是不甘心,可也只能就这样了。对他而言,她只是人生只此一次的高中生涯里的某位同学。
陈序洲,毕业快乐。
以后山高水长,以后也快乐。
作者有话说:
高中结束了。
开启大学part!
📖Heartquake:心动📖
30?第30章
◎救猫◎
六月的首府室内没有空调简直不能待人。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万物都在刺目的阳光中失去了颜色。路边的树木和这钢铁森林一起成为最有毅力的卫士。
新一年的高考迫在眉睫,网上所有的明星官媒都在预祝今年的考生“旗开得胜”。
高考对温听澜来说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被学生会以“学生会成员应该起带头作用”、“市状元身份多好的招牌”和“你以前在网上就火过一次了”这三条道德的大绳紧紧绑住她,温听澜不得已拍了新一年的招生视频和高考应援视频。
回到宿舍看着老校区这破破烂烂闷热的宿舍,她觉得自己刚在视频里那句“首府大学欢迎你”简直就是拉她下十八层地狱的不能翻案的铁证。
老校区的宿舍是“两卧一厅一卫”的设计,两个电风扇悠悠地扇着风,地面还是水泥地,宿舍楼的落成时间都快赶上住在这里的学生年纪了。就公共区域装了一个老得能去当废品卖的空调,睡觉的两间里间里各装了一个电风扇。
一到夏天,宿舍里就像是蒸笼一样。
宿舍里这会儿就一个人在,本地能跑回家的室友全跑了,其余的都去图书馆里蹭空调了。
温听澜刚关上宿舍门,室友黎渔禾正巧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才冲完一个凉水澡。
将洗脸盆和洗漱用品都摆回原来的位置,她用毛巾擦了擦脖子里不知道是洗澡水还是汗水的水珠:“拍完了?”
温听澜瞄了眼亮着欺骗性的“制冷”绿灯的古董空调,叹了口气:“外面热,里面也热。”
“空调再开一会儿就会好很多了。”黎渔禾将自己桌面的一个小电风扇打开,“坐过来,我这凉快。”
黎渔禾和温听澜不是一个专业的,一个念历史,一个念的是工程造价。
两个人不仅是老乡,甚至还是高中校友。
只是初中没有同班过,高一也没有同班,分了文理之后她们一个念的是文,一个念的是理。
黎渔禾属于大考型选手,高考超常发挥,平时没有上过光荣榜,也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和温听澜在高中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过。现在到了首府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两个人都对对方很照顾。
天热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连电扇里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温听澜将脸凑到风扇前面,可惜张着嘴发出声音,再也达不到小时候那种颤音效果。
一瞬间的玩趣消失之后温听澜挪了挪风扇的位置,让黎渔禾也能吹到:“你怎么没去图书馆吗?”
黎渔禾找了个衣架,将毛巾挂起来:“今天有点不舒服,不想去了。我其实也不是很怕热。”
温听澜今天因为要拍宣传片所以穿了件白衬衫,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个纽扣,热死人了。
她干脆也收拾了一下去冲了个凉水澡。
人一从花洒下离开,光是穿个睡衣都能热出一身汗来。
掀开厕所的帘子,正巧温听澜手机响了,她一愣,该不会是学生会吧?
黎渔禾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是武菱在宿舍群里发消息了。”
“什么事?”温听澜这才松了一口气。
黎渔禾正在看电视,只看见了一个弹窗。她暂停了电视剧点进群聊,正巧武菱又刷屏似的发了一大堆感叹号。
黎渔禾拉了拉界面,在看清楚消息后忙不迭叫温听澜过来:“武菱说她刚在辅导员办公室里听说下学期我们要搬到新校区了。”
这算是最好的好消息了。新校区才建没几年,宿舍环境也比老校区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然而刚开心完,学生会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温听澜哭丧着脸转身去找衣服:“我去趟学生会的会议室。”
温听澜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在众多兴趣社团里选择了学生会,一个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但温听澜没后悔,现在那些以前让她闻风丧胆的演讲和校园活动她已经得心应手。
高中时候总扎起的头发也成了散发,在室友的影响下开始学着化妆穿搭。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温听澜还没有查分数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学校已经比她还早知道了她的成绩。
——市状元。
全省第四。
风风光光地回学校和老师合影,接受地方台的采访。温听澜因为高考最后一天淋着雨回了家高烧烧了好几天,人也瘦了不少,但却方便她上镜。
那时候骨子里的不自信让温听澜不敢和镜头多对视一眼,偏又是这副不自信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份易碎的脆弱感。
那天她散着发穿着最简单的短袖牛仔裤,垂眸听记者说话的样子被一个营销号发出来后,越来越多的营销号开始转发,好看的皮囊和聪明的脑子让温听澜在网络上得到了不小的曝光量,但是温听澜没当一回事。
那个夏天微信逐渐代替了Q.Q在温听澜生活中的使用频率,她也刻意避免去看和宋娴艺陈序洲有关的所有信息。
之前的同学也因为换了社交软件就此断了联系,唯一还联系的也只有云之桃。
听说她以自杀发疯等一系列操作成功去了离家很远的城市上学。温听澜也从云之桃口中得知,许柏珩高考没考好,看见街道上拉得征兵横幅后,果断去报名了。秦礼高考稳定发挥,但具体念了什么学校她也不清楚。
就这样高中那些有交集的同学都慢慢被人海淹没。
大一新生报道那天也是温听澜一个人拖了两个行李箱飞跃了1200多公里坐飞机来了首府。
直到来了首府温听澜才发现她对自己认知错误很大。原以为自己是一个不喜欢新环境的人,可离开家那天,她的欣喜远远大于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学生会也很忙碌,念书和学生会几乎占据了温听澜所有的时间,但和以前在家里被学习和家务占满所有时间不同,这是第一次忙碌充实的生活没有让温听澜觉得累。
顶着大太阳走到学生会平时开会的教室,已经是温听澜收到消息后的二十分钟了。后背沁出汗,她收起遮阳伞推开教室门。
教室里的空调明显比宿舍里好了不少。部长沈校予整个人被摞成小山的档案围了起来。一些档案纸张都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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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还落了灰。
沈校予戴着口罩和手套,因为她对尘螨灰尘过敏。
沈校予招呼温听澜过来帮忙,神秘兮兮地想要为这场大行动的目的卖个关子,但温听澜已经猜到是因为明年要搬到新校区去,今天来整理学生会的会议资料和档案。
沈校予指着桌上的手套:“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温听澜戴上手套,随手拿了一摞资料当坐垫:“我室友说的。”
“咱们也算是熬出头了。”沈校予眼含热泪,看着不像是感动,而像是过敏。
“但学姐你明年不就要去实习了吗?”温听澜落井下石。
沈校予一哽:“算了,半年就半年。”
心态调整得也快,沈校予突然想到了什么,扯下口罩一脸期待:“新校区商科理工科多,男人也多。”
温听澜将纸张折角的地方抚平:“但学姐你不是有对象吗?”
沈校予又一哽:“有对象也可以欣赏。听说财管帅哥特别多,保佑我们教学楼在一块儿。”
“但学姐你上回看帅哥被你男朋友逮住,不是写了保证书以后绝对不看吗?”温听澜伸手帮她把口罩重新戴上。
沈校予蔫了:“哎,所以说还是不要英年早恋,我就是高中毕业的时候没忍住,那时候他一本正经,结果里面蔫坏。还是来大学挑一挑,大学男人多,但奇葩男也多。算了,高中有好的还是高中找,找不到大学找,再找不到就自己过,总有千万种活法。等有了对象看帅哥,就跟太监上青楼一样,有心无力。”
一段话,沈校予情绪大起大落了好几次。
叹了一口气,她将话题转到温听澜身上:“小温,你怎么不谈恋爱啊?”
沈校予大了温听澜两岁,但个子比温听澜还矮了一些,圆圆脸还带着点婴儿肥,眼角上挑,就像是小猫一样。
“没喜欢的人。”温听澜看了眼手里那张纸的内容,然后找到对应的文件夹将它塞进去。
说这话的时候,脑子冒出来了一个人。
是陈序洲。
陈序洲似乎也换了社交软件,他的Q.Q空间最后一条动态是他在德国的一些日常,从七月末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了,他就像是以前的一些高中同学一样消失在了温听澜的世界里。
或许她和他相遇的那一个夏天、交集的这三年只对温听澜一个人意义不同而已。
他可能并不在意。
接受和他不会再遇见、接受和他只是普通同学。
这样的暗示和自我警告用于温听澜每次想起陈序洲的时候。
但,今天慕尼黑的天气还好吗?
沈校予发现了温听澜的出神,她眼睛一亮:“速速招来,在想哪个男人?”
“在想主席。”温听澜装作不在意地收拾起旁边的学生会档案,“在想他考试周之后会不会又叫我们留下来开个会。”
说完,温听澜隔着口罩都看见了沈校予一脸的抗拒,她双手合十,闭眼祈祷:“千万不要。”
然而,会议还是开了。
暑假也彻底来了。
新学期八个大系换到新校区的通知已经通知到了各个学生那里了,温听澜趁机断舍离了一波,最后还是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回了洵川。
以前念书就不喜欢寒暑假,现在温听澜仍旧不喜欢,回到家无非又是家务琐事都需要她来,梁芳甩手掌柜当得让温听澜怀疑她去首府念大学的时候他们在家里就不活了。
今年温逸辰已经高二升高三了,梁芳从初中从他去补习班之后一直坚持到现在,砸进去好几万,温逸辰仍旧像头半死不活的猪,全靠“祖上荣光”温听澜的市状元换来了重点班名额。
温听澜找了暑假兼职,在一个自己开辅导班的男老师那里辅导小学作业。
兼职地点离三中很近。
辅导结束时间是晚上九点。
比平常高中晚自习下课时间还早,坐着公交车路过三中的时候,有一层教学楼还亮着灯,是那群准高三生还在上课。
温听澜在三中下了车,一来是想参观一下母校,二来是接温逸辰。
夏夜闷热,学生还没放学,校门口的小食店都不忙碌。以前他们经常吃的那几家店也都在,老板几乎都没有变样子。
来接孩子的家长不少,到点学生鱼贯而出,温听澜没费神在一堆人里找温逸辰,因为他十之八九被留课堂了。
她用手扇着风,门卫看见了让她进来吹空调,看她年纪轻,也猜到了是来接弟弟妹妹的。
“我来接我弟弟的。”温听澜解释。
话音刚落,温听澜感觉到小腿上有什么毛茸茸的触感,一低头一只狸花猫出现在了自己的脚边。
温听澜一愣:“状元?”
小猫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喵了一声回应了温听澜。
它已经当妈妈了,桌子下面还躲着两只和它很像的小猫。
温听澜拿出手机拍了照,发了朋友圈。没一会儿,云之桃来了私信。聊起来之后,两个人约了个时间逛街。
温听澜和猫玩了一会儿,等梁芳打了两个电话来关心温听澜是否接到温逸辰之后,他总算是背着书包出来了。
校门口的学生还没散去,温听澜给他买了份凉面当夜宵。
男生个子长得快,以前他才到温听澜胸口的位置,这会儿蹿得快一米八了。
上了公交车,姐弟两个隔着一个过道分开坐。温逸辰一边端着凉面外卖盒一边看着搁在腿上的手机。
温听澜今天被小学生吵了一整天,疲倦得很,没一会儿,温逸辰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给她看手机上的聊天界面:“笑死,我有个同学说你长得漂亮,叫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
温逸辰的手机是过年时候新买的,和温听澜以前只能用梁芳旧手机完全不同。
温逸辰收回手机,又看了温听澜两眼:“漂亮吗?”
温听澜自然没搭理,没搭理那个男生,也没搭理温逸辰。
温听澜兼职按天数算,没有休息日,她去多少天就给多少钱,温听澜请了一天假,和云之桃在开学前见了面。
两个人上次见面都是一年前的暑假了。
云之桃在大学时候运营了一个视频号,当起了自媒体,视频内容是大众向的塔罗占卜。
粉丝也有一万了,靠着运营自媒体拿着生活费,云之桃过得十分惬意。
两个人一起吃了饭,看了最新院线电影,最后一起去坐了地铁。地铁线路是新通的,夏日的地铁站冷气打得足,她们两个挑了弱冷的车厢。位置没有连在一起的,她俩只能分开坐。闲逛一整天的倦意一点点在身体里堆积,温听澜看着对面车窗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发呆,突然手机一阵,是云之桃的信息。
是一张云之桃偷拍的她的照片。
【云之桃】:澜澜,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云之桃】:变得比以前更漂亮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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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自信了。
温听澜看着那照片有点不好意思,她并不能很好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那些“变得更漂亮更自信”也不过是化妆和学生会待久了的体现。
她觉得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
还没来得及回复,旁边的人正好离开,云之桃眼疾手快地换了座位,坐到了温听澜旁边。
云之桃凑过去看温听澜还亮着屏的手机:“怎么样?照片好看吧。”
温听澜:“你拍得好。”
“模特长得好。”云之桃亲昵地靠上温听澜的肩膀,语气认真,“你真的和高三的时候不一样了。”
“高中那会儿忙着读书哪儿有时间打扮。”温听澜偏了偏脑袋,侧脸挨着云之桃的发顶,“你也变了不少。”
云之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温听澜的肩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地铁轰隆隆地作响,云之桃声音不大:“我和许柏珩好上了。”
看见温听澜惊讶的表情,她更不好意思了:“也不算好上了,我和他说好了等他当兵回来了再谈,但现在也跟处对象一样相处了。”
站台播报提醒着云之桃下车,她并不着急起身。抬手放在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帮我保密。”
高中看着她们打打闹闹,温听澜知道许柏珩喜欢云之桃,但这会儿听说他们恋爱的进度条都快拉满了,替他们高兴,也有点难过。
难过自己就没有这么幸运。
月亮阵亡,太阳勇士越战越勇,清早已经闷热。
温听澜昨晚休息得不好。
或许是白天许柏珩和云之桃的事情给了温听澜刺激,温听澜久违地做梦梦到了陈序洲。有人说梦到一个人就证明着那个人正巧把你遗忘。
温听澜看见百度出来的说法苦笑了一声,是不是该庆幸陈序洲现在才开始把她遗忘呢?
这两年梁芳苍老了很多,头上也冒出了许多白发,身体也没从前那么好。
她总说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姐弟操心的。
这话也就感动她自己。
暑假兼职的最后一天正好是开学前最后一个周五。明天起温听澜就不来兼职了,男老师很爽快地给温听澜结了账,最后多给了她三百块当高温费。
这周末趁着温听澜还在家,温建波也从分公司回来,大家计划着在温听澜临走前去奶奶家聚一聚。也不是为了给温听澜送行,而是梁芳听说乡下农田和樟树赔偿款下来了,有十万块。
夫妻两个怕奶奶把钱给小女儿,这回去看老人是想把钱要过来。
温听澜打工的钱还没捂热,温建波和梁芳就让她给爷爷奶奶买些礼盒表表孝心。
温听澜心里反感,但还是照做买了箱牛奶又买了点水果。
今天小姑一家也在,小辈里就温听澜拎东西来了,让空着手来的小姑输了第一回合。
梁芳嘚瑟,只是还没嘚瑟两分钟,话题跑到了小表弟和温逸辰的成绩上,梁芳惨败。
最后还是奶奶端着水果出来,解了围。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战场,温听澜讨清净就躲在后院井边不做声玩手机。
后院阴凉,有个葡萄架。
厨房窗户正朝着后院,奶奶和梁芳正在厨房里忙碌,温听澜闻见油烟味准备去帮忙,刚起身她就听见奶奶的声音从厨房的窗户里飘出来。
“……给别人补课,也不知道给自己弟弟补一补。我听建波说,怎么?澜澜要准备出国念书啊?”奶奶的声音总是很有特色,温听澜小时候觉得就像念咒。
梁芳回答得漫不经心:“就是他们大学有公费留学,好像教育部会出钱。澜澜成绩好,一直拿奖学金,在学校里表现也好。如果申请的话通过的几率还挺高的。”
锅铲和锅碰撞的声音没了,只剩下锅子里滋滋作响的声音。
奶奶:“哦,那你们就让她去呗。”
梁芳叹了口气:“教育部也不是出全部的钱,自己还要在出国前交一部分钱上去,叫什么交流金。”
炒菜的声音再次响起,奶奶哎哟了好几声:“哎哟哟哟哟哟,叫澜澜别去了,没准到时候一分钱都不给。再说了,女孩子念那么多书不好找对象。就澜澜上班的那个男老师家里,他女儿保送的,硕博连读结果现在找对象找不到,相亲也不去,就说自己念书没时间。女孩子不比男孩子,男孩子多念书好。”
梁芳叹气:“那也要男孩子能有书继续念下去。辰辰的成绩连个二本都危险。我和建波现在压力大得不行,辰辰这成绩月考排在全年级中下游。高中忙了没时间补课,成绩还越来越往后,花了那么多钱补课全砸水漂了……我和建波商量着想以后给他送去复读,结果复读一年学费就要十来万。”
“给辰辰花钱那能叫砸水漂吗?他又不是女儿……”说着,奶奶的声音小了一些,“我和你们爸有点钱……”
温听澜没出声,走到了窗边把正在摘菜的梁芳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梁芳捂胸口,“吓死人了,来,一块儿来帮忙。”
温听澜站着没动,瞧着奶奶脸上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么偏心的话都不是她说出来一样。
那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回家的路上,温听澜语气坚定又认真:“我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梁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温听澜是在说白天奶奶说她留学那件事,她讪讪然一笑,打马虎眼:“没说不让你去,到时候看,家里有钱一定让你去。”
这话的可信度几乎为零。
新校区已经可以入住了,温听澜成为最早一批返校的学生。新校区的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
温听澜在宿舍群里发了几张宿舍的照片,在经过室友线上协商之后,她挑了个靠近阳台的床位。
八月末的首府暑气依旧蒸人,温听澜在独居、走夜路这方面胆子一向是大的,整栋宿舍楼没几个人她也不怕。
洗过澡,她早早吹着空调躺到了新宿舍的床上,随手一刷手机正好看见云之桃刚更新了九月运势的占卜视频,温听澜帮她投币收藏后,干脆测了一下。
互动类的视频,按照提示选择了三个选项之后,出来了六张牌。
耳机里是熟悉的云之桃的声音:“……选择这组牌的宝宝们,能量很足哦,整个牌面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心想事成。你们即将会见到你们想见的人,上一个阶段因为某些原因被搁置的项目也会正常推进……”
然而在耳机之外,她隐隐听见有男生的声音。
全身的警报拉响,温听澜摘掉耳机坐直了身体仔细听。
那声音好像就在阳台上,而她们的宿舍是在二楼。
宿舍只有一楼装了防护网,完全可以踩着一楼的防护网翻进二楼的阳台。想到这里温听澜不由地有点害怕,在床上保持防御的警备姿势,紧紧抓住手机。
手机亮着屏,屏幕停在拨号界面上。
“……你别动啊,过来,快点。咪咪……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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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
温听澜一颗心放松下去了一些,戒备心下去的同时好奇心也起来了。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拉开移门处的帘子。
移门外,天色漆黑。
宿舍楼是一个E字型,只有一个大门,但连接着三栋楼,楼与楼之间绿化做得很好,种了不少的树木。不远处就是篮球场和操场,那附近的路灯亮着,隐隐还能投过来一些光。
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在茂盛的枝丫中隐隐可见,夜风吹扰了树叶,白色的短袖上是被吹起的褶皱,头发被吹乱,枝丫晃动,那人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树叶之后和她的眼中。
陈序洲?
温听澜觉得这一刻仿佛有一整个烟花厂在爆炸。
他站在树杈之间,一只手抱着树干,一只手朝上伸着。
一只橘白双色的小猫正在枝丫上无力地叫唤着。
温听澜的心因为他和那只小猫而悬了起来,他的手好几次发酸垂下来,脚也因为前倾的身体而下滑。
终于小猫信任他,朝着他跳了过去,可惜距离还差了一点,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可下一秒温听澜看见他如同流星一般消失在眼前,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小心。”她不自主地喊了出来,拉开阳台的移门。
身体从阳台的栏杆处探出,她看见那个坐在草地上的人,几片树叶落在白色的短袖上,他丝毫不在意地将身上的叶子拂去,手还高高举着,小猫平安无事。
他也听见了温听澜的声音,仰着头,对上了温听澜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来啦,大学这一part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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