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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暑假◎
随着期末最后一张卷子交上去,温听澜的高一就这么结束了,期末考试前胡彪特意说了,高二分科会根据期末成绩分好差班。
她这会儿倒是不太担心了,她和陈序洲的成绩肯定能分到一个班。
暑假让人欢呼雀跃,温听澜到不太喜欢。
她的假期就像是一杯凉透的白开水,除了学习和照顾温逸辰外没有别的事情。
考完试胡彪已经在教室里等他们了,还有些事情需要在放假之前和大家交代一下。三中并不喜欢做无用功,也不要求学生过几天再返校领考卷,成绩什么的都是留到假期之后再公开。所以今天得把暑假作业发了,顺道班主任再啰嗦两句。
只是座位上的学生心思已经跑了,一科科考卷都发下来了,有人嘀咕:“不都文理分科了吗,为什么还要写这么多科?”
胡彪喝了口茶,批评:“你小高考不考了?”
如果有人问洵川有什么特产,那大约就是小高考。
说到小高考胡彪干脆多说了两句:“一个个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有偏科就觉得我选了文理就好了,小高考考了D,我看你们找谁哭。趁着暑假把薄弱的科目再加强加强,高考不是高三才开始准备,是你们升高中那一刻就开始的战争。”
讲台上胡彪还在苦口婆心,温听澜没抬头,虽然考试全程都是坐在那里,但精力的消耗造成的疲倦一点都不比体育运动小。
将每一科的考卷都用夹子夹好,胡彪在讲台上已经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了,隔壁班级已经放了,走廊上一瞬间就吵闹起来,胡彪干脆也不废话了:“行了,知道你们心思都跑了。暑假不管是去旅游还是爸妈都去上班了自己待在家里都要注意安全,好好看书写作业。把桌兜里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可以了,班长留一下,其他小兔崽子们快跑吧。”
温听澜听见这话下意识看向陈序洲的方向,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会有两个月的时间看不到他了吧。
云之桃发现她在看陈序洲憋着笑用胳膊撞了撞她:“别看了,开学就能又看见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温听澜还是怕被别人知道,慌忙地伸手想要去捂她嘴,云之桃躲了一下,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了。
温听澜这才背上书包,将椅子翻到课桌上:“走吧。”
走出教室前,云之桃还是使坏,特意和温听澜走教室后门路过陈序洲的位置,可惜他人跟着胡彪走了。
六月的天到了五点还是热,樟树愈发葱郁,树冠茂盛。学校门口小卖部的老板就像是刚和牛郎见完面的织女,看他们这群学生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依依不舍。
温听澜从走出教室门口再到站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前脚步已经比寻常放慢了很多,她想多磨蹭一点时间,说不定在放暑假前还能再看几眼陈序洲。
可回家的公交车远远地已经行驶过来了,温听澜在心里念叨胡彪,真不知道他非要单独留下陈序洲干什么,什么事情交代到现在?
她希望公交车开过来慢一点,希望车上人挤满这样她就有理由再等下一班了。
可公交车还是稳稳地驶入站台,车里人不多,折叠的公交车车门正对着温听澜打开,他还是没有出现。
温听澜自嘲地上了车,这么没有缘分的吗?
温听澜回到家的时候梁芳已经把排骨汤从厨房里端出来了。她随口关心了一句:“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温听澜站在门口换掉鞋子:“还可以。”
梁芳也没有再多问,毕竟温听澜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转身走回厨房前,她喊着被她顺路从学校接回来的温逸辰出来洗手准备吃饭。
今天温建波不回来吃晚饭,梁芳坐在主位上,一边吃饭还不忘叮嘱温听澜:“明天你买点海带回来,辰辰你想吃什么?”
温逸辰一边玩着平板一边吃饭,回答得敷衍:“烤鸭。”
梁芳扭头继续吩咐她:“你再去买半个烤鸭,买两个西红柿买半斤猪肉回来。”
温听澜吃着饭话不多,只是嗯着。
她不爱吃家禽,没有人记得。
也没有人会问她想吃什么菜。
梁芳还在喋喋不休:“明天你在家里没事干就把家里的拖鞋都刷一下,厨房拖地的时候多拖两遍,再把你爸爸的西装送到干洗店里去。明天中午你给辰辰做个牛肉丝炒饭,牛肉我放在第二个格子里了。”
就像是给秘书安排工作的老板一样,可劳动法并不受用于母女关系。
想到这里她有点生气,故意问梁芳:“那温逸辰明天要做什么?”
她将梁芳的偏心扯到明面上。
梁芳似乎意识到了,扯出一抹有点尴尬的笑容,语气哄孩子:“你比你弟弟能干,你弟弟什么都做不好,还是得你这个姐姐来。”
温听澜有时候会想自己要真是一个傻子就好了。
可她不是傻子,她长大了再也不会把这样的话当做妈妈的夸赞了。
这就是温听澜的假期,围绕着家务、温逸辰和她的功课。而温逸辰只需要绕着他卧室里的电脑转就好了。
温听澜将每天要做的事情都用计划表写好,有的时候计划表的格子并不够,看来还要买更大的。
早上做好的早饭,在温听澜写完两张考卷之后还在桌上,粥和豆浆已经凉透了。
十点半温听澜去敲温逸辰的房间门,他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温逸辰,你什么时候起床?我要把早饭倒掉了,你还吃不吃了?”温听澜用力地敲了敲卧室门将人从睡梦中吵醒。
才睡了四个小时的人烦躁得狠:“不吃,别吵我。”
有这句话就行,反正饿得又不是温听澜。
温听澜将牛肉饭炒好,盛了一碗放在冰箱里留着温逸辰下午起床再吃。
她计划两点开始拖地打扫卫生,然后出门,在把温建波的西装送去干洗店之后顺道去买菜。
日子过得比上学的时候还没有意思,这样琐碎的事情家务充斥着温听澜的假期。
偶尔刷手机放松,她能看见同学旅游的照片。
反观温逸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玩电脑,不过倒也好,他不会打扰到温听澜,姐弟两个各干各的事。
送温建波西装干洗的那间店在月初店铺装修了一阵,等打电话给温听澜去取衣服已经是七月末了。
公交车上,没有多少人,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挤到了晒不到太阳的那半边。靠窗的位置无人问津,塑料椅烫得就像是刚从烧红的锅炉里取出来一样。
温听澜没有在干洗店附近下车,而是先去了图书馆。
她暑假作业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正好想去图书馆找点高二的辅导书。
图书馆里的制冷开得足,书架之间不少人就地而坐。图书馆的楼梯很漂亮,是全玻璃制成的,在玻璃下面又封装着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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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
温听澜原本打算直接从楼梯上二楼去买自己的辅导书,可脚步不由地转向斜靠在一个货架边海报上。
是8月3日在城南的科技馆有一场天文科学教育展。
温听澜突然想到了陈序洲。
他会去看吗?
货架边买天文书的导购看见了驻足的温听澜敬业地开始推销:“同学,对天文感兴趣吗?”
温听澜下意识摇头拒绝别人的搭话,转身离开。
上到二楼,温听澜拿出手机根据天文展的名字搜索到了售票渠道和展览的详细介绍。
几乎没有多想,温听澜就下单买了一张门票。
看着生成门票订单的界面,她身上冒出细细的汗,突然觉得图书馆里的空调制冷有点不足。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温听澜和爸妈提了八月三号去看天文展的事情,听说是在本地城南,爸妈都没有拒绝。
天文展听着也像是和学习有关的,只是梁芳又补了句:“你带着辰辰一起去看看。”
温听澜想拒绝,但还好温逸辰对什么天文展一点都不感兴趣,去看什么星星月亮的哪有玩游戏叫人开心。
温逸辰抢在温听澜前面开了口:“我不去。”
这算是整个暑假温听澜第一次看温逸辰这么顺眼。
既然温逸辰自己主动说不想去了,梁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叫她那天也别忘记把菜买好,把家务也做好。
温逸辰吃完饭就想回房间打游戏,硬是被梁芳喊住了叫他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吃点水果不要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电脑。
“辰辰去客厅吃点水果。”梁芳叫住了他,转头看向温听澜,“澜澜你把碗筷洗一下,菜全部都倒掉。”
电视机里新闻正在播报,有关体育、有关国际形势、有关民生……里面混杂着爸妈和温逸辰的声音。
温听澜系着围裙一个人站在洗碗池边,感受着手上油渍和洗洁精布在皮肤上的滑溜感觉,将所有的餐具都放在沥水架上,温听澜抽了一张纸巾擦干手走出去,温逸辰已经在客厅里待不住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我要回房间了。”
只是还没走两步,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梁芳紧张:“怎么了?”
视力很快恢复,温逸辰不以为然:“就起来有点头晕。”
梁芳猜是低血压或是贫血,嘴上说教:“叫你早睡早起,一定要吃早饭。以后站起来的时候慢一点。”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三号。
温听澜早上出门之前就把家务做好了,温逸辰那会儿还没起床,温听澜留了钱在家里给他用来吃午饭。
九点多的太阳早就带走了清晨空气中的潮湿,公交车站处的老人拿着帕子在擦汗,买洗衣液送的小推车里装着今天买的新鲜蔬菜和肉类。
从温听澜家里到城南的天文馆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离目的地越近,她越是会生出一股紧张情绪,她对天文知识并不了解,就像是冒名顶替去参加知识竞赛一样。
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陈序洲。
他可能不去呢。
公交车到天文馆的时候开展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展馆很大,温听澜跟着人流朝里走,里面越来越暗,她瞥见一丝光从拐角出现。
光影在四周模拟出瑰丽星系,四周不少人都拿出手机开始拍照。温听澜看着手机成像的照片,总觉得摄像头下拍出来的比起眼睛看见得差远了,放下举着的手,手机镜头晃动,她看见不远处站在人流之中的人。
他手里拿着浏览手册,站在“宇宙悬崖”边,四周是模拟出来的纤细、微弱的须卷状光芒。
绚丽星光照亮着他的侧脸,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时星光好像都黯淡了。
温听澜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不动声色悄悄走过去的,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也立在那“宇宙悬崖”边。
陈序洲感觉到了旁边站着人,下意识想让位置给旁边那人时,他无意间一瞥,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定睛一看确实认识。
“温听澜?”
有点意外。
温听澜则像是刚刚才看见他一样,脸上是假装出来的惊讶:“好巧。”
惊讶之下是紧张。
陈序洲似乎真的只把这次当做偶遇:“你对天文感兴趣啊?”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爱撒谎的小孩:“有点感兴趣。”
陈序洲没有多想,在听见她对着宇宙悬崖说好漂亮时,就像是在球场上遇见一个会夸你三分投得准,知道你联名球鞋有多难抢的好人一样。陈序洲抬手指着图片,开始给她解释。
四下很安静,偶尔听见别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他就站在温听澜旁边,手指比划着:“这其实是船底座NGC3324星云内的一个气态空洞,它的边缘看起来很像是险峻的山脉边缘,所以叫宇宙悬崖。”
声音灼灼的,大约是怕自己说话的声音打扰到别人,他微微斜站着靠近温听澜那一侧,压低着声音。
夏天的短袖让他们胳膊无意间相触,温听澜所有的注意好像都从听觉集中到了触觉上。
就像是上课时候走神一样,有点对不起他这样和自己认真解释,可她免不了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月亮正在地震。
往里走,屏幕上先是一架很像卫星的望远镜图片,旁边贴着它的介绍。
——哈勃望远镜。
在图片旁边是它拍下过的最经典照片之一——创生之柱。
他对这些都很了解,讲解科普都很通俗易懂,也不会让人反感觉得他在显摆。
温听澜下意识仰着头看他,他说着创生之柱被预言会被6000年前爆炸的超新星冲击波摧毁,他说创生之柱变小了,但在其中能看见一颗恒星正在形成。
那些图片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画面。
他们走在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场馆的球形荧幕之下,看着模拟出的星光在四周旋转飞过。
温听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脑袋昏昏的,星海明亮,他们走到展厅里模拟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出的太阳系行星体验处。
他凑近目镜,然后手配合地调节着旋钮,随后朝着温听澜招手:“过来看。”
温听澜凑近目镜,那是土星,那土星光环美得妖冶。
陈序洲告诉温听澜光环形成是因为宇宙中一种叫做洛希极限的现象。
“两个天体之间相互以引力牵制,会有一个最短的安全距离。一旦安全距离缩短,超过了洛希极限那么潮汐力就会把较弱一方撕成碎片,碎片就会变成行星环。”
他们挨得很近,很近很近地凑在目镜前面看着土星。
温听澜看见自己的头发碰到他的短袖,她觉得洛希极限好像也在他们之间产生。
名为暗恋的引力使得她被他吸引,他们的安全距离应该在三米以上,可她越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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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潮汐力即将把她的廉价伪装撕碎。
他还在旁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惊涛骇浪般地继续说着潮汐锁定。
月震在身体里高频率地发生,她的身体里有一座冬日的山,山体藏在厚厚的积雪层下,此刻产生了裂缝,大块积雪掉落露出黑色的山体,她好想说,好想告诉他那积雪伪装下的自己。
可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陈序洲继续调试着望远镜的参数,温听澜能闻见他身上柠檬的味道。
猛然想到初遇的那个夏天,她好像一直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一声谢谢。
“没有想到你会对天文感兴趣。”陈序洲调整完之后让出了目镜的位置给温听澜,里面是月球。
那是因为你啊,我对天文感兴趣是因为你啊。这呐喊只会在温听澜自己的身体里。
天文展的最后是在荧幕上成片的流星雨,那是模拟出来的英仙座流星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星雨这一词语就开始和浪漫绑定。
温听澜不记得他们在展厅里逛了多久了,直到她看见出口的标志和开在出口的文创店才反应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越走近出口的位置,就越能感受到暑气的闷热。
陈序洲看她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流星雨的幕布,突然提议:“对了,下周就有英仙座的流星雨,在灵岩山那边有很好的观赏位置,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温听澜脑子一片空白,震惊和喜悦交织,即便知道自己没有直接答应的权利还需要过问梁芳和温建波,但看着陈序洲第一次发来的邀请,温听澜还是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看她答应,陈序洲松了一口气:“好,不见不散。”
他们在天文馆前分道扬镳,温听澜久久没有回过神。巨大的欣喜让她有点飘飘然。
八月初的太阳丝毫不留余地地炙烤着大地,温听澜第一次觉得这酷暑不难耐,在家附近的菜市场下车,这么多天重复的日常也不觉得无聊。
想到陈序洲说下周会有流星雨,他邀请自己一起去看,温听澜知道他或许只是把她当成才入门的同好所以想带带她,甚至可能没有带着一点和她一样的心思,可她还是高兴。
一高兴就在门口超市特意买了两块雪糕,给温逸辰也带了一块。拎着菜走回家,温听澜拿出钥匙开门,喊了一声温逸辰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复她也不意外,估计他又戴着耳机呢。
可餐桌上的早饭到现在还没有动。
温听澜突然有点慌,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试探性地喊着温逸辰的名字,最后停在他卧室门口,温听澜拍了两下门,还是没有反应。
拧开门把手,屋内黑漆漆的,阳光全部都被锁在了窗帘后面,电脑前没有人,床上也没有人。
温听澜伸手去开门口的灯,刚走进去她只看见一双脚在地上没有被横在卧室里的床挡住。
所有恐怖的事情都在温听澜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遍。
温逸辰一动不动地后脑勺着地躺在地上。
温听澜脑子里一片空白,慢慢将手伸到温逸辰的鼻子下面,还好还有呼吸。
她轻拍温逸辰的脸,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他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温听澜悬着的心下去了一半:“你怎么睡在地上?”
温逸辰坐起来,他头痛欲裂,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几秒回过神之后,他突然开始放声大哭:“姐,我后脑勺好痛啊。”
温听澜不敢再浪费时间立马打了120,接线员专业素养很高,一边安抚着温听澜的情绪,一边做着安排。
“你看一下你弟弟的后脑勺有没有出血……没有出血?好的,你现在让他平躺着,但是脑袋侧着睡在床上,不要起来不要走动一直到我们的医护人员过来……”说着又重复了两遍温听澜报的地址,“不用害怕担心,我们这边已经出发了。”
温听澜又立马给梁芳打了电话:“喂,妈妈温逸辰在家里摔了一跤,昏过去了。”
“怎么昏过去了?”梁芳那边一听三魂少了两魂,听到温听澜说已经打120了,她跟人事请了假就赶去了医院。
等给脑部拍片的时候,梁芳才到。温逸辰在里面拍片,温听澜站在靠墙的位置六神无主,直到看见风尘仆仆赶来的梁芳才放松不少。
梁芳一来就问温逸辰的情况。
温听澜也不知道:“刚进去拍片,医生要看了片子才知道。”
一听到是昏过去,梁芳心都在痛,怎么好端端的会这样?
她看见站在面前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般的温听澜,气不过用手里的包砸在她身上:“你好好的去看什么天文展啊?让你暑假在家里好好照顾弟弟,你就是这么照顾的?爸妈每天辛辛苦苦上班,就交给你这点小任务你都做不好吗?”
包的前口是一个巨大的金属扣,正好砸在温听澜手肘的关节处。
疼得她嘶声,一条手臂都在发麻。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每顿饭她都做,只是温逸辰不吃,她去看天文展也是提前就和他们说过的。
可她能说什么?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梁芳后退了一步,手扶着墙壁:“你最好祈祷你弟弟没有事。”
温逸辰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摔出了轻微的脑震荡,得住院。
医生将片子放下:“不用担心,头骨没事,脑部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情况发生,就是他不好好吃饭有点低血压,起床的时候一下子起来得太快所以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梁芳一听没事才放心。
医生将单子给她:“去缴费然后办理住院吧。”
梁芳:“谢谢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
梁芳办理完住院才打电话给温建波,得知儿子没事后,他说晚上下班过去。
梁芳又给家里的长辈都打了电话,她挎着包,拿着手机和一堆发票大步流星:“……辰辰在家里摔了一跤昏过去了……就是澜澜今天出去了没在家,低血压起来的时候突然昏倒了,平时辰辰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我都提前一天告诉姐姐要给弟弟做午饭,让她照顾,结果把辰辰弄成这样。”
全部是指责的话,好像这样开脱,让温听澜一个人承担温逸辰摔跤的责任她这个当妈妈的就能全身而退。
但事实就是如此,梁芳再不用承受道德上的自责。
病房里护士很快就来给温逸辰输液,十几袋盐水,至少得挂到后半夜。
“二十四小时内什么东西都不要吃,也不能喝。渴了就用棉签沾点水,也不能起床。”
梁芳一一记下了,扭头看见站在床尾不动的温听澜:“去楼下给你弟弟买点住院的东西啊,然后回家收拾几件衣服过来,你傻站着干什么啊?帮我也拿换洗的衣服过来。”
住院部楼下的超市虽然小,但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温听澜买了一些东西先拿了上去,又赶忙打车回家去帮温逸辰和梁芳收拾衣服。
虽然自己紧赶慢赶,等回到医院已经是五点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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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静悄悄的,温逸辰还在睡觉,留置针扎在手背上显得格外的可怖。梁芳和温建波站在病床尾在说话,等温听澜走进去两人默契地停了对话。
温听澜把手里的衣服放进衣柜里,梁芳只是看了眼温听澜又继续和温建波说话:“你给你妈打电话让她照顾两天。”
温听澜就当全世界都不存在一样开始收拾起东西,路过病床的时候她看见了病床边装着外卖盒的垃圾桶。
饭菜的香味混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温听澜一点食欲都没有。可她隐隐觉得让自己没有食欲的是别的。
今天晚上她和梁芳轮流照顾温逸辰。
后半夜是温听澜,但前半夜她压根就睡不着。医院的折叠椅一翻身就吱呀乱响,同病房还有人在打呼噜。晚饭没吃,这会儿胃难受得不得了。
几次拿出手机看时间都只过去了半个小时。温听澜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和陈序洲的聊天界面。
她拿着手机,整个人蒙在被子里。手机光在被窝昏暗中有点刺目,她眼睛很快就开始酸涩。
【温听澜】:对不起啊,我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情,流星雨我没有办法去看了。
温听澜一边打着字,一边觉得呼吸越来越不顺畅。
看着发过去的拒绝信息,她有点想哭。可生怕梁芳会发现,于是大口深呼吸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陈序洲还没睡,很快就回复了她。
【陈序洲】:没事,不严重吧?
【温听澜】:不严重,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陈序洲】:好。
简简单单那一个“好”字,然后再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新消息推送进来了。
那天之后,大数据开始一直给她推送8月10号会有英仙座流星雨出现,温听澜刻意地回避着这些信息,甚至努力说服自己去忘记暑假天文展的记忆,这样就不会让极端的两股情绪生出落寞感。
温逸辰住院了一周,出院已经是八月中旬了。
梁芳不放心她照顾温逸辰,干脆让奶奶暑假住了下来,家里没有多余的空床位,奶奶只能和温听澜睡在一起。
奶奶住下来也没有让温听澜的生活变轻松,买菜家务还是要她来做。
其余时候温听澜的生活和之前并没有变化,她照旧写作业看书。温逸辰的生活和住院前也没有什么变化,回来继续吃喝玩乐,作业也没有写,他似乎认定了假期快结束前温听澜一定会帮他补烂尾楼一样。
晚上吃过晚饭,温听澜把锅碗都洗完就回了自己的卧室,桌上的草稿本和卷子还没有收起来,整理思绪,温听澜还没有开始写。电视机里新闻的声音突然变大,但没有掩盖住对话声。
“辰辰啊,把电脑关掉了休息一会儿,出来吃蓝莓。”是梁芳在喊温逸辰。
温听澜将注意力停留在对话声上,没有听见他们喊自己的名字。她听见温逸辰说不吃,也听见梁芳把水果拿到了温逸辰的房间里。
水笔在草稿纸上晕开黑色的墨水,污了一团。
今天温建波加班,婆媳两个坐在客厅。
奶奶将新闻频道换到了戏曲频道:“辰辰这个作业什么时候写啊,我看澜澜天天在家里写作业,这姐弟两个怎么这么不像呢?”
梁芳叹息:“我也没有办法,原本看他这么天天待在家里也不行,我和建波准备给他报个补习班,平时放学、假期期末都可以去补课。”
奶奶一听就反对:“家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吗?自己姐姐不教弟弟?”
“辰辰不肯跟着他姐姐学。”梁芳也希望温逸辰是怕温听澜的,只是她没意识到就是因为自己的偏心所以温逸辰才这么无法无天。
“那就是你没有教好,你看我把建波带得多好,小时候你们要生二胎,那时候澜澜也是我带的。”话语里满是邀功,随后奶奶又叹了口气,“说到底姐姐读书这么好有什么用,这姐弟两个的成绩要是能换一下就好了。”
梁芳也无奈:“要能换我和建波早换了。”
温听澜没有掀桌子,甚至没有动,她只是看着面前草稿本上那团黑色的墨水印,她想她一定会帮温逸辰好好写作业的,以后都帮他,她要温逸辰一直这么肆无忌惮直到最后彻底没救,她希望他从里面就开始发烂,烂到外面-
高二开学那天,正好高一军训进行到了最后一天。
温听澜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开学了。她开学前一天特意找宋娴艺,她今年也升高中了,上次自己入学的时候没请的客,这次想补上。主要也因为梁芳和温建波让她多照顾宋娴艺,毕竟因为温逸辰还欠着人情。
可他们好像不记得他们也欠着自己人情了。
今天梁芳早上没有送温听澜,她要带温逸辰回医院复查。温听澜和云之桃很巧地做了同一班公交车。今天上午报名,也没有特别的时间规定,两个人不疾不徐。
在路上温听澜收到了宋娴艺的短信,她今天下午还有迎新表演的节目要在中午的时候彩排,所以不能和温听澜一起吃午饭了,但她说晚上放学可以找她。
云之桃早饭还没吃,一个暑假没吃附近的餐饮店,她有点怀念学校门口的牛肉米粉。
温听澜和云之桃到的时候米粉店里人不少。
也碰到了熟人。
是许柏珩和陈序洲。
他俩来得早,米粉已经上了。两个人,但是桌上有三个碗。
云之桃没客气,扯了他们那桌的空位置坐了下来:“你吃两碗呢?”
许柏珩往米粉里到辣椒酱:“促进小食街gdp你懂个屁。”
看着云之桃在许柏珩旁边自然地坐下,温听澜在心里做了建树之后才学着云之桃那样在陈序洲旁边坐下来。
只是椅子刚扯出来,他似是在开玩笑:“终于主动坐下来一次了,还好过了一个暑假还没被讨厌。”
拿运动会时候的事情打趣她。
温听澜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将书包从后背拿下来放在自己腿上。她们的米粉也很快就端上来了。许柏珩一边吃饭一边玩着手机,手机一震。是他家的家族群里有人发了消息。
点进去一看,是小姑许梅发的高一全年级期末考试。
许柏珩小姑许梅是洵川三中的教导主任。
文件一传过来,没一会儿他看见了一条来自他老妈整整六十秒的语音。
许柏珩的表情如同在面里吃出了一只苍蝇一样难看。云之桃瞄见了,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许柏珩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我小姑把我们高一期末考试的成绩全部都发出来了。”
云之桃没客气,直接把许柏珩的手机拿起来,看见语音后面的小红点,她笑:“你妈发的语音你怎么不听?”
许柏珩拉着嘴角:“我估计我得被除族谱至少一周了。”
说到高一成绩温听澜也有点好奇,云之桃干脆用手机把成绩也发给了陈序洲和温听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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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听澜不出意外还是第一,她往下看是秦礼第二,陈序洲在第五。
陈序洲点开文件就往后拉,在很靠后的位置终于找到了许柏珩的名字,幸灾乐祸地看了起来:“还行啊,这英语不是挺好的吗?”
“我抄的呀,抄秦礼的能不高吗?”许柏珩突然说得很自豪,还有点不以为然。
语出惊人,温听澜听着被米粉里的小葱呛到了气管,纸巾放在陈序洲他们那边,温听澜捂着嘴巴开始咳嗽,伸手想去够的时候,纸巾已经被陈序洲塞到了她手里。
咳嗽了一阵后,温听澜身上都出汗了,脸红耳赤。
云之桃关心她:“你没事吧?”
温听澜摇头,气息也平复了:“没事。”
店里有免费的大麦茶,陈序洲问:“要不要喝水?”
温听澜还是摇头,刚想说话,嗓子一痒,又咳嗽了两声。他也不等温听澜回答了,起身帮她去倒了一杯。
大麦茶还没有彻底放凉,喝起来温温的。
温听澜:“谢谢。”
陈序洲重新拿起筷子:“没事。”
许柏珩已经吃完了一碗了,这会儿开始吃第二碗,看对面两个人客套的样子,他打趣:“你们好歹也当了一年的同班同学了,怎么还这么客气?”
如果不是云之桃之前安慰温听澜许柏珩没有那个智商发现她的暗恋和少女心思,温听澜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快要紧张得缴枪投降了。
陈序洲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幼儿园认识我第一天的下午就喝掉了我的牛奶,还用我的零花钱去请隔壁班的女生吃巧克力。午睡自己床不睡,自己被子不盖非要和我挤一块。”
许柏珩不以为耻:“对啊,我就是这么粘着你,你报警吧。”
陈序洲笑:“抓你不找警察。”
他卖了个关子,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陈序洲又开口:“找城管啊,捕狗大队。”
云之桃一点面子没给许柏珩留,直接笑了出来。
许柏珩也没有真生气:“还笑?我刚还想说都认识这么久了,等会儿走的时候帮你把米粉钱一起出了,算了,现在心寒。”
在嘲笑他和自己出钱这两件事情上,云之桃很硬气的选择了后者,然后更肆无忌惮地开始嘲笑许柏珩。
许柏珩他们吃完就先走了。
温听澜杯子里的大麦茶也喝完了,等云之桃吃完他们去结账的时候,老板告诉她们,和她们同桌刚走的两个男生已经结过了。
云之桃把钱包收回去了,瘪了瘪嘴:“他人还怪好的。”
许柏珩人确实不错。
云之桃和他初中起就是同学,而且很有缘分的三年里不是前后桌就是同桌。那会儿初一虽然刚同班,但是许柏珩插科打诨,云之桃也外向是个小话痨,两个人没多久就熟络了起来。
但真正让云之桃觉得许柏珩这人不错是初一的夏天。
那时候许柏珩的同桌是个爱对女生动手动脚的男生,扯女生内衣肩带这种猥琐事情是他同桌爱干的。
有一次他就扯了云之桃的肩带,有弹力的肩带重重弹在皮肤上的时候云之桃疼得不行。那男生还得逞地笑着,伸手还想再来时候,云之桃听见“嘭——”的一声,一转身就发现她后桌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
那男生疼得嘶哑咧嘴,许柏珩踢人的脚还没放下去呢。
这事闹到了班主任那边,班主任问他们为什么打架,许柏珩没说实话,就说看他不顺眼。
于是许柏珩不出意外被叫了家长。云之桃问他为什么不说,许柏珩一边写着检讨,一边回答她。
那天人太多了,四周全是人。班主任在那天问他为什么和同桌闹矛盾,要他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因为他手不干净摸了人女生后背、又扯人女生的内衣带子吗?
许柏珩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其实本质上和那个动了手的男生没有什么区别。
当时云之桃年纪还小,她并不知道怎么消除内衣羞耻,但是她知道自己应该谢谢许柏珩。
虽然很感谢他,但依旧丝毫不影响之后许柏珩嘴贱和她吵架。
校门口的学管主任爱岗敬业,第一天就在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操场那边闹哄哄的,大约是阅兵仪式正在准备中。
因为高二分班是按照高一成绩分的,云之桃和温听澜还是同班同学,教室里来了一半的人,面生的比面熟的还多。
也有不少熟人,就是许柏珩也在。
夏日闷热,楼宇之间的风都是闷热的,教室里那四台夏天落了灰的风扇拼命地转动着。
教室里还有不少位置空着,如果只有温听澜一个人,她绝对不敢就这么坐在陈序洲他们前面,但云之桃不在意。
她走过去,看见许柏珩就纳了闷:“你怎么也在?”
许柏珩生无可恋,他也不想在啊,但是他小姑非要把他塞进来,大约是觉得这么个重点班、这么个全是祖国花朵的团体里少了搅屎的棍吧。
温听澜也看见了秦礼,真卷,这会儿时间都没有浪费,还在看书。
今年带他们的班主任还是胡彪,教材搬来之后,他看着开会笔记安排事情,没着急选班干部:“开学摸底考,到时候我们根据成绩安排班干部和座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二的学生了,学习上也要开始抓紧了。从高二开始全年级都要上晚自习了,今天下午开始也要留在学校里自习,回去都和你们家长说一声,我到时候也会发短信的。”
高二虽然不用听讲座,但开学要填的表格一点儿不少。
卡在十一点半,胡彪让他们去吃午饭,还不忘又提醒了一遍:“今天下午还要自习,别跑回家了。”
许柏珩吃饭的时候最积极,第一个站起来伸懒腰:“中午吃什么?对了,秦礼你妹妹呢?”
“不知道。”秦礼把书合上。
许柏珩又看向陈序洲:“怎么说?”
温听澜坐在前面能听见他们说起宋娴艺,她不由地放慢了收拾的速度,想听他们怎么说。
他们没有说什么,温听澜只感觉到有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背。
是陈序洲。
他问:“宋娴艺有约你吃午饭吗?”
温听澜想,如果自己说有,他大约会和自己同行吧。但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是可惜,可惜宋娴艺没有。
温听澜把早上两个人发信息的事情告诉了他:“娴艺说她中午要彩排迎新会上表演的节目,所以中午没有空。”
他哦了一声,又补了一句:“谢谢。”
他们走了,临走前温听澜看见秦礼看了自己一眼。
中午她和云之桃出校门吃的,店里生意有点好,吃完又去买了杯奶茶。还好今天下午自习没有老师盯着。对于要在学校里自习,温听澜没有太多抵触情绪,对她来说在学校里比在家里自在得多。
她们路过教师办公室时门就打开了,温听澜和云之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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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以为迟到被胡彪抓个正着,下意识把奶茶藏到了身后,这样说不定还能找借口说她俩只是出来上个厕所。
但胡彪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俩迟到,他正巧从里面要出来,看见温听澜便使唤她跑腿:“正好,你帮我把陈序洲喊过来。”
温听澜应了一声,可回到教室,她课桌后面的位置空着。
“陈序洲呢?”温听澜转身问许柏珩。
许柏珩耳朵上夹着支笔,在教材里面叠放了一本漫画书,他指了指教室后面的方向:“阿洲去会议中心看迎新表演了。”
迎新会吗?
可温听澜记得高一他们自己刚入学的时候他甚至借口逃了迎新会,她记得从许柏珩口中听到过陈序洲说他对迎新会这种活动不感兴趣的。
许柏珩说完看见温听澜愣神的样子,纳闷:“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温听澜下意识看向别处,肢体掩盖内心,随手翻着教材:“彪哥找他有事情。”
许柏珩没多想:“哦,那你可以去会议中心找他,或者等他回来。他看完宋娴艺节目应该就回来了。”
果然是去看她的节目了吗?
温听澜看着教材上自己认识的每一个字,但这会儿怎么都读不顺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敬业”,非要帮胡彪找到人,温听澜去了会议中心。
会议中心不大,里面乌泱泱地坐满了高一的新生,温听澜从侧门进去,没有人注意到她。
四周有点暗,台上的音乐放得震耳,她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不远处的人。
他靠着会议室的墙壁,颧骨扬起,手里举着一个手机,手机镜头锁定了舞台上的身影。
飞扬的白色裙摆在很多年以后一直充斥着温听澜敏感的神经,舞台上的宋娴艺是领舞,她太夺目了,舞姿优美,合乐与共情能力卓越。
那样的宋娴艺被陈序洲用镜头永久地记录了下来,他透过手机的镜头看着她,笑得很开心。
她想,只有她才是真正不喜欢迎新会的人吧。
这就是她平凡的青春,是坐在观众席看着那一个个表演各种才艺的少年少女,然后在心里默默幻想自己是舞台上热烈绚烂的主角。
温听澜看着他,又看了看台上的宋娴艺。
她想到了天文展时,陈序洲告诉她潮汐锁定。在地球上只能看见月亮的一面就是因为月球被地球潮汐锁定。
她被他潮汐锁定了,如同月球与地球一样。可宋娴艺是炽热的太阳,她被锁定了又怎么样,地球锁定了月球,可地球还是绕着太阳转。
台上的宋娴艺谢幕了,会议中心的灯光再次亮起,主持人拿着台本和麦克风走上台,他这才收起手机转身要走去后台找宋娴艺。
于是就看见了找过来的温听澜。
陈序洲:“你也来了?”
温听澜紧紧地抓住衣摆,克制着自己内心撕裂般的痛感:“彪哥找你有事。”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正好主持人已经在宣布下一个表演者了,台下掌声雷动,陈序洲没有听清楚,他微微侧过身弯下腰将耳朵对着她:“什么?”
温听澜又重复了一遍:“班主任找你。”
陈序洲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好,走吧。”
只是临走前他特意绕了一圈去了后台,只不过因为胡彪找他,他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宋娴艺已经在后台门口等他了,听说他要先走了,宋娴艺不在意有点敷衍地说了再见。
陈序洲一走,就剩下温听澜和宋娴艺,她看见温听澜出现眼睛一亮,笑得弯弯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听澜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强扯出笑颜:“正巧赶上。”
因为家里长辈认识,所以宋娴艺也知道了温逸辰暑假摔了一跤住院的事情。那时候她在外地比赛也没有时间来找温听澜,这会儿面对面,宋娴艺问了事情的经过。
“已经没事了。”温听澜也不想多说。
宋娴艺察觉到她不愿提这件事,立马转移走了话题,突然想到什么,她让温听澜稍等一会儿后,她跑回了后台,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回来了
“八月中旬的时候我正好比完赛回来,陈序洲说你同意一起去看流星雨的,我想那我就答应他也去,正好那天可以送给你的,结果我答应他之后你就放了我们两个的鸽子。”宋娴艺将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条手链。
温听澜一愣,所以他会邀请自己去天文展是因为他想以自己为借口来邀请宋娴艺吗?
暑假的时候温听澜曾经希望忘记天文展的一切,她想要忘记那天的悸动。
现在真相摆在面前了,悸动消失,失落难过野蛮生长。
宋娴艺比赛住的酒店附近有一家看着不错的轻奢首饰店,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条手链。
她没有注意到温听澜的不对劲,朝着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你一条我一条。”
她每次出去比赛总会给温听澜带各种各样的礼物。
温听澜觉得自己有点不识好歹,她希望宋娴艺不要送她礼物。
她头一次发现嫉妒比起伤人更伤自己。
里面有人喊宋娴艺,宋娴艺将手链塞到温听澜手里:“开学礼物,新学期快乐,高二继续努力。”
算得上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她在楼梯口遇见了正好从厕所出来的秦礼。他视线落在了温听澜手里的首饰盒上。
明知故问:“娴艺送你的?”
这话像是在提醒温听澜不要嫉妒,嫉妒丑陋要知恩图报。
但秦礼好像又猜到了温听澜在想什么:“我就只是问问,看你收了礼物心情怎么还不好。”
温听澜觉得她和秦礼就是磁场不对付的那种人,她为人算得上和善了,秦礼看着也谦逊有礼,但每次温听澜感觉都不能和他好好说话。
温听澜怼他:“你不是争分夺秒写题目吗?现在站在这里和我闲聊啊?”
秦礼笑:“吃枪药了?不怼宋娴艺不怼陈序洲,专门跟我耍脾气呢?”
“你不是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吗?”温听澜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对秦礼发泄出来不对,她道歉,“对不起。”
秦礼没计较,只说:“温听澜,别弄什么暗恋了。”
温听澜不理解:“嗯?”
秦礼:“我怕你成绩下去。”
这种话从竞争对手手里说出来,温听澜更不理解了。
秦礼继续说:“我想正面考过你,而且是考过越来越好的你。所以请你一直都好好学习,成绩不要下滑。”
是啊,她既然不能“歌舞青春”,好好学习的青春也有人羡慕不是吗?
斗志和动力瞬间就将温听澜身体里的消极和落寞一扫而光。
秦礼看见她表情细微的变化便知道她缓过来了,两个人并肩走回教室,他突然来了一句:“迎新会的表演好看吗?”
温听澜觉得他是故意的:“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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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礼语气听着还有点苦口婆心:“没有必要和别人比。”
温听澜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那你干嘛和我比成绩。”
他被怼得有点语塞,嘶了一声,细想后改了措辞:“走,我们回去。必须要和我妹比个高低出来。”
温听澜没想到会这样被他逗笑,虽然笑容还有点苦涩,但至少也笑了出来。娇嗔一句:“无聊。”
回教室后,温听澜开始看书。风扇玩命地转着,草稿本被吹得纸张“沙沙”作响。明天就要开学摸底测试了,考试范围是高一的内容,她暑假有温习,这会儿也不紧张。
云之桃从课桌兜里拿出一沓塔罗牌,正在给她自己算明天的运势。
“玄学”和“文学”好歹只有一字之差,也算有所帮助。
看见云之桃心满意足地将塔罗牌收起来后,温听澜猜到她测算的还不错。后排的许柏珩戳了戳她的后背,让她帮着算一卦。
云之桃瞄了眼门口,确定暂时没有老师来,她转过身去,码完牌之后让许柏珩抽了三张。
温听澜挺佩服云之桃的,但同时又很纳闷。她历史政治记不住,但是78张塔罗牌正位逆位有什么含义她全部都能记住。
许柏珩这成绩就是测出来运势最佳也考不出多好的分数,他就图一个好玩。
温听澜看了一会儿,正要转过身的时候,自己后桌的椅子被拉开了。他坐下,弥漫在空气中的柠檬香味因子朝她袭来。
他一坐下,温听澜便转过身。
陈序洲理了一下桌子,问他们:“测什么呢?”
“我的考试运势。”许柏珩问他,“彪哥找你什么事情?”
陈序洲语气淡淡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叫我帮他给所有家长群发短信,说了摸底考试的事情和以后上晚自习的安排。”
转过身来,温听澜也没有看进去题目,她手摩挲着草稿本侧面,听见许柏珩问陈序洲宋娴艺节目好不好看。
许柏珩语调上扬,听着就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提问。
陈序洲抬脚踢在他椅子上:“我妈叫我去给她录像的。”
许柏珩倒也相信了:“对哦,你妈妈是宋妹妹的舞蹈老师。”
听到这里温听澜没自我察觉地松了一口气,不久前宽慰自己不要在意,重心放在学习上,但听见他这么一说那时候的难受落寞好像就这么轻易彻底消失了。
挺没救的。
云之桃解读完牌面后,正准备收摊,许柏珩还不忘让云之桃给他们也测一个。
许柏珩打趣陈序洲测个爱情运势,被他黑着脸拒绝了。
秦礼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但架不住许柏珩啰嗦:“除了成绩能测别的吗?”
“当然。”云之桃开始理牌,“爱情、下个月运势、财运、工作……你想测什么都行。”
“下个月的运势吧。”
云之桃让他抽了三张牌,牌面越翻,云之桃表情就越凝重,最后有点心虚地偷瞄了一眼秦礼。她抬手抓了抓头,有那么一点不想继续翻下去了。
头两张,一张是魔鬼牌的逆位、一张是高塔的正位。
“牌面显示你下个月可能会和家人有矛盾和冲突,在金钱方面导致关系出现问题,而且高塔牌表示你们会争吵不休,而且有点像是火药桶,一点就爆炸的那种。”
这话一出口,温听澜都替云之桃捏了把汗,小心翼翼地扭过头,视线无意间和陈序洲撞到一起,两个人很默契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云之桃还想往回找补:“你什么星座的啊?”
秦礼看着云之桃手里的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情绪:“7月18,巨蟹。”
云之桃表情有点失控,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温听澜看见了。
温听澜替她朝陈序洲求救,他心领神会,开口帮忙解围:“收起来吧,彪哥过会儿可能过来。”
闹剧这才算结束。
自习课间,云之桃觉得尴尬还没结束。教室里闹哄哄的,上厕所的上厕所、去小卖部的去小卖部。
云之桃觉得自己后背上全是窟窿眼,全是秦礼投来的刀子眼。
她还说笑:“后背的都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温听澜原本还替她尴尬紧张,听她还在开玩笑,也放松了。朝着秦礼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他被许柏珩拉去一起上厕所后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温听澜安慰她。
云之桃还有点没缓过来:“三张牌还全是指向家庭矛盾的,最后一张牌宝剑十的逆位,我还特意问了星座,结果还是巨蟹座。塔罗能量说巨蟹座最近会因为金钱导致家庭矛盾。”
金钱吗?温听澜想到了上学期自己无意间看见的秦礼填写的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
但塔罗要是真的能算这么准,温听澜觉得云之桃都可以去桥下面摆摊了-
摸底考考了两天,温听澜考得头疼,感觉脑袋还没有从一门课上转移过来就要进行下一门了。
秦礼倒是神清气爽,看来这次他很有把握。
虽然宋娴艺已经升到高中部了,但是和他们不在同一栋教学楼里,吃饭时间也不一样,很难遇上。加上这几天他们考试,她自己这几天也是一大堆测验要考,快分不出谁比谁忙了。
周五放学前就会出成绩,中午吃饭的时候云之桃紧张得一度食不知味。
食堂的饭菜原本就不怎么好吃,也不怪她天热更没有胃口。
蝉躲在人工湖那棵歪脖子的柳树下叫个不停,食堂的泔水桶似乎比以往更容易发酸发臭。
许柏珩端着餐盘走过来的时候,云之桃揉着胃,一手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米饭。
他看上了云之桃盘子里没动的鸡翅:“怎么不吃?”
云之桃咋舌:“要出成绩了紧张得吃不下。”
许柏珩安慰:“怕什么,有我给你垫背呢。”
云之桃思忖了一会儿,有点释怀了:“谢谢,成功被安慰到了。”
正要动筷子,许柏珩把餐盘推了过去:“谢谢的话不用说了,鸡翅分我一个。”
云之桃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但还是分了他一个鸡翅:“白感动了。”
温听澜一看见许柏珩坐下来了,扭头去看他走过来的方向,果不其然看见了陈序洲和秦礼。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约束了一下自己的吃相。
自从高二重新分班,许柏珩和云之桃同班之后,温听澜渐渐地和陈序洲的接触也多了。
许柏珩和云之桃作为异性,但两个人的性格导致接触过于坦荡了。
许柏珩嘴里吃着鸡翅,瞥见没和自己排在同一排的陈序洲餐盘里的鸡翅反应过来:“不会最后只有我排的队伍里没有鸡翅吧?”
“嘴甜一声,让给你吃了。”陈序洲笑。
许柏珩威武不屈:“你就会在我这边耍威风。”
陈序洲笑容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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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在:“等会出成绩我还要在你身上找自信呢。”
这话说得不假,但是戳人肺管子。
许柏珩吐出鸡骨头,还是忍不住纳闷:“你们好学生都是怎么学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温听澜。
温听澜那样公式机械化的学习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当然许柏珩也没有真的很想知道。
大约是被陈序洲刚才的话刺激到了,他开始反向报复全世界:“秦礼你这回儿能考赢她吗?”
秦礼吃着饭,头都没抬一下:“我没惹你。”
秦礼吃饭很快,温听澜还没吃完一半,他餐盘都快要空了。胡彪找过来的时候,秦礼差不多快吃好了。
胡彪没说什么:“秦礼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食堂。
过了十分钟,食堂里已经走了不少人他们也确定了秦礼不会再回来之后,陈序洲顺手帮他把餐盘倒了。
回到教室,秦礼的书包已经不在了。
许柏珩看着他座位:“什么情况?”
陈序洲拿出手机跟宋娴艺问情况,连宋娴艺都不知道。
云之桃随口一说:“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
话音一落,大家都纷纷看向了她。云之桃立马坐直,连连摇头:“和我没有关系。”
“占卜占卜。”许柏珩说。
云之桃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上什么学?”
一下午秦礼都没回来,周五班会课前胡彪拿着摸底考的成绩表来了。
秦礼还是没有考过温听澜。
陈序洲是第三。
根据摸底考胡彪稍微调整了一下班级的座位,也把班干部安排了,陈序洲还是班长、副班是秦礼,温听澜是数学课代表。
出乎意料的是许柏珩,成了学习委员,爆笑声在胡彪宣布后充斥了整个班级。
整个班会课胡彪都没有解释秦礼下午为什么不在。
洵川没有秋天,九月的天依旧炎热。太阳还挂在天际,不到六点不肯西沉。
他们四个在校门口吃冰棍等宋娴艺放学,他们是准备问问宋娴艺有没有打听到秦礼的情况,温听澜和云之桃只是在晚自习前出来吃晚饭正巧碰见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着一起等消息了。
许柏珩蹲在花坛上,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为什么彪哥要找我当学习委员啊?是在嘲讽我吗?”
云之桃回他:“别想太多,一看就是在嘲讽你。”
许柏珩郁闷至极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云之桃也在嘲讽他:“今天稀奇事真的多。”
从秦礼突然下午请假开始就不对劲了。
云之桃认同地点头,但开口却憋着笑说:“但你是全班倒数第一这事不稀奇,说明世界还没有完全颠倒。”
许柏珩抬手:“你过来,欠揍了是吧?”
他俩一应一答地拌嘴,逗笑了在旁边站着的温听澜。温听澜觉得能和许柏珩云之桃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她脸上挂着笑,心情因为他们两个而变得很好。雪糕的甜味在唇齿间漫开,她笑容不减,远处公交车的鸣笛声分走了她些许注意力,她挪开视线,目光在空中飘了一会儿,然后和陈序洲撞到一起。
她立马垂眸,避开和他对视。
那是害羞和紧张。
闪躲的太明显了。
陈序洲微微挑眉,无奈地笑:“嗯?怎么一看见我就不笑了?”
这让温听澜怎么回答?
她只能故作镇定地否认:“没有。”
宋娴艺不需要上晚自习,所以他们才约在这时候见面的。她飞奔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温听澜。
温听澜差点没有站稳,晃了晃手里晚自习垫肚子的饼干:“吃吗?”
宋娴艺是管得住自己嘴巴的人,绝不为一时口腹之欲回头拼命减肥:“不了,我们周一回来还要称体重。”
“你哥怎么了?”
她一来,陈序洲好像自动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宋娴艺摇头:“我不知道,我后来打电话给我妈了,她也不知道原因。所以我估计应该是他爷爷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吧。”
一听是他爷爷,陈序洲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温听澜不明白其中缘由,晚上的晚自习,数学老师上完第一节课走了之后让他们自己写作业。
纪律委员认真地管着纪律,温听澜写数学考卷的时候,后背传来轻轻的敲击感。
回头,陈序洲塞了张小纸条给她,他和许柏珩已经收拾完书包了。
纸条上的字是陈序洲的。
【先走了,彪哥来了就说我和许柏珩被教导主任叫走了。】
等温听澜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他俩已经猫着腰从教室后门走了。
所以秦礼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让他们两个逃课去找他呢?
温听澜想不明白,晚上到家的时候,梁芳怕她肚子饿给她留了饭菜,当然也留了一洗碗池的锅碗瓢盆。
温听澜想到过年的时候梁芳明显是和秦礼妈妈也认识的,她难得洗完碗筷没有立刻回房间写作业而是走去了客厅和爸妈一起看新闻。
“妈,你知道我们班上有一个叫秦礼的男生吗?他是宋娴艺表哥,我们过年的时候去给宋叔叔他们拜年那天在娴艺家里遇见的那个。”温听澜尽力勾起梁芳对秦礼的记忆。
梁芳思索了一下就想起了秦礼是谁:“我知道,怎么了?”
梁芳好
依譁
奇温听澜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温听澜:“他家最近好像出了点事情。”
梁芳似乎不意外,她抬眸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情:“他妈妈以前很漂亮,那时候我们在一个厂里上班,她刚到二十岁,我们那个厂里但凡没结婚的男人几乎都托人找她妈妈说过媒。最后她找了我们厂里一个工人,那男的也挺神气的。”
秦礼确实长得也很标志,看得出来爸妈的好基因。
只是这样的故事开头好像不应该走向悲剧。
温听澜好奇后面发生的事情。
梁芳叹了口气:“就你外公外婆巷子口知道吗?有一天那天装电线,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突然电线断了掉下来,正好砸在丽华身上,夫妻两个一个当场死了一个瘸了人也傻了。”
温听澜瞪圆了眼睛:“啊?”
梁芳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摇头可惜:“那时候又不像现在动辄就赔几百万,当时才赔了十几万。听说他妈妈前两年摔了一跤,跌进门口的河里了,也没有人看见活活给淹死了,家里就剩下他和他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了,说来也是可怜。丽华英华姐妹两个的命啊,真是差远了。”
温听澜听完人还有点懵,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将这样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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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秦礼身上。
梁芳一说起以前的事情记忆泄洪一般涌来:“说到秦礼,小时候你们还一起在外婆家附近玩过呢,还记得吗?”
温听澜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外婆走得早,所以她很少假期在外婆家久留了。
梁芳:“那时候巷子口有一条大黑狗,有一次冬天追着你咬,给你棉袄全咬破了,你给忘了?还是秦礼和他爷爷看见了,把狗撵走,把你送回你外婆家了,记得吗?”
温听澜对于谁救了她完全没有记忆了,她只记得那只大黑狗-
周一上学,秦礼还没来。
如果真的是他爷爷那边有事情,想来宋娴艺他们家也帮不了什么。
云之桃也好奇,她看着正在奋笔疾书补作业的许柏珩,问他们周五提前逃课有没有什么收获。
许柏珩的字极其的丑,更别说现在争分夺秒了,写得英文就像是鬼画符:“没有,去他爷爷家也没有找到他,家里压根没有人。”
“消失了?”云之桃惊讶。
许柏珩飞快地抄着英语的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用你的牌帮我们算算他在哪里?你连他家庭矛盾都能算出来,再施展一下魔法。”
云之桃自认没有那么大能力,听他说魔法就知道他又在这里曲解塔罗占卜了。
她从许柏珩笔袋里拿出一支水笔,像是拿法杖一样,轻轻一挥:“魔法?我要是有魔法第一个把你变成猪。”
许柏珩听罢伸手佯装要教训她,被云之桃往后一仰,轻易就躲了过去。
秦礼一连好几天都没来了,新学期的课业压力对温听澜来说还能接受但也不轻松。想到开学的时候他说希望自己不要被暗恋影响学业,可一转眼他反而不来学校了。
虽然温听澜和秦礼也说不上有多熟悉,可那天听梁芳说起秦礼家的事情还有不存在于她记忆之中关于秦礼的帮助,她有点同情和担心。
找不到秦礼,陈序洲他们将希望寄托在宋娴艺身上,周三那天在差点报警前,宋娴艺有了秦礼的消息,说是秦礼躲了起来。
具体是什么事情宋娴艺也没有问清楚,家里大人让她别操心。
“躲起来?”许柏珩越想越不对劲,“这不是犯事儿的人的说法吗?他是放火还是抢劫?”
这谁能知道呢,既然不知道那就再找他一次。
最近老师们在应付下周市教育局的公开课,晚自习也没有老师来检查,教师大会开了一次又一次,生怕今年学校评不上优。
今天干脆提前放了晚自习。
教学楼走廊上的灯光昏暗,像是摆设似的一点儿都不亮。快到中秋节了,最近的月亮又圆又亮。银盘皎洁,夜间的航班混在星群之中。
云之桃理完书包听见后桌两个人说要一起去找秦礼,她耳朵竖起来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许柏珩朝着书包里塞考卷,语气有点冲:“这不是闹着玩的,我们是去干正事的。”
云之桃拿出口袋里的塔罗牌:“你们不是找不到人吗,这不得靠我了嘛。”
许柏珩半信半疑:“你不是说塔罗没有这个功能吗?”
确实没有,但这就像是冒险一样,云之桃想去凑个热闹,再说了人多力量大。
她有理:“测秦礼之前你们有想到这么准吗?”
许柏珩被她说动了,但转念一想:“你这不是占卜,你这是下咒吧?”
“污蔑。”云之桃反正是跟定他们了。
说着还不忘问温听澜:“一起去呗,人多力量大。”
温听澜就像是上课开小差突然被点名,她做不到这么主动然后再忍受别人的拒绝,生怕听见许柏珩他们不让自己跟着一起去,咬了咬下唇没有立马回答云之桃。
许柏珩扭头看向陈序洲:“怎么说?”
陈序洲看了眼手表,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了:“走吧。”
今天早放学,这会儿学校外面的小吃街上挤满了学生。
陈序洲打车去了秦礼家,之前他们俩去过一次但是闯空门了。司机看见了他们身上的校服,虽然不知道他们提前放学但也没有什么八卦之心。
陈序洲坐在副驾驶上,云之桃坐在后排的中间,一边是许柏珩一边是温听澜。
许柏珩还不忘又确定了一遍:“你真能去吗?就你妈那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眼睛长在你身上,你能跟我们去吗?”
云之桃嫌烦:“放心吧,婆婆妈妈的。再说了我是去找副班长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柏珩呵了一声:“你和秦礼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云之桃翻了个白眼:“我们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培养的友谊指数。”
许柏珩语气酸皱皱的,扭头看着车窗,还故作不在意:“关系这么好,你还给他下诅咒呢?”
“我哪里知道这次算这么准啊。”云之桃想到这就有点心虚,明明算得准应该高兴来着,可别人的苦难应验了她良心受到了不小的谴责。
温听澜脑袋挨着车窗,因为路面不平磕得脑袋有点痛。
旁边两个人拌嘴,听得温听澜心情有点好。
许柏珩这小心思真的也藏不住,想到这儿温听澜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斜前方的陈序洲。
自己的小心思也这么明显吗?云之桃都已经发现了,他会知道吗?
她想让他知道吗?
这是一个悖论。
视线还没有收回,目光中的人没有任何预兆地转过头来。
温听澜和他眼神交汇的瞬间,本能地就想要回避。
陈序洲是想让他们两个别吵了,只是一回头先注意到了温听澜,他将温听澜这样子划分到了身体不舒服的范畴里。
“晕车吗?”陈序洲看着她。
温听澜立马摇头:“没有。”
陈序洲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扯回自己原本想说的话上:“别吵了。”
车里重新归于安静,只是温听澜能瞥见旁边两个人幼稚地你捶一下我胳膊、我给你腿来一拳头。
陈序洲的手机铃声撕破了车内短暂的和平。
温听澜第一反应是他们没有直接回家的事情被胡彪知道了,可打电话来的人是秦礼。
许柏珩有点激动,一看是秦礼打电话来,立马朝前挤过来,一把抢过陈序洲的手机。
开口就骂人:“他妈的,你人呢?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们疯了一样在找你,是死是活不能发个短信的?你现在在哪里?快点回答我。”
“我要去我小叔家。”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声音阴恻恻的,有点恐怖,“我要去杀了他们。”
话音一落,温听澜感觉到出租车一晃,司机大叔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但眼睛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
陈序洲把手机从许柏珩手里抢了回来,关掉了免提:“等着我们,马上到。”
出租车停在了桥下面,陈序洲付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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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比他们出来时候更浓稠了,飞蛾在橙色的路灯下展翅,洵川没有什么夜生活,更别说是靠近洵川乡镇的地方了。
许柏珩环顾四周:“这地方等会儿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到车回家了。”
云之桃下车就抱紧了温听澜的胳膊:“有点黑啊。”
陈序洲试图再给秦礼打电话,但是那头没有人接。
高矮不一的房屋在夜色中静默矗立,温听澜连呼吸的声音都刻意放轻了。
“走吧。”陈序洲点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前面带路,他对秦礼小叔家的位置记忆不深,乡镇自建房组成的小区看着每条路都差不多,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找路。
走到第三排房屋的时候,陈序洲有点拿不定主意了,不记得是这一排还是下一排,最后还是跟着直觉往里面走。
八点多,虽然街角巷口已经没有纳凉的居民,但不少屋子里楼上楼下都亮着灯。
偶尔路过一户人家,里面吵闹,大约是在打牌。
房屋与房屋之间有些距离,有几户人家在附近种着竹子,在晚上看着一大团黑色树影,着实有点恐怖。
许柏珩眼尖,第一个认出走在前面的人。
他飞奔过去一把将秦礼钳制住:“让我逮住了吧!”
秦礼手里还真拿了一块红色的砖头。
他被许柏珩突然的动作吓到了,扭头发现来的人还不止他们两个后有点意外。
云之桃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秦礼觉得这没有必要怪云之桃,反而要谢谢她了,至少提前给自己了一些心理准备。
许柏珩拉起他的胳膊,举起了他手里的砖头:“哇靠,你来真的啊?”
陈序洲关心的是动机:“出什么事情了?”
秦礼没瞒着,那天吃中午饭的时候胡彪来找他,是邻居给胡彪打电话让他转告秦礼,说是他小叔他们来了。
等他从学校回来就看见小叔带着银行的人挤在爷爷床头。为的是他爸妈的死伤补偿和爷爷的养老存款。小叔是准备趁他不在家,爷爷又意识不清晰直接把卡里的钱全部都转移走。
秦礼带着他们朝小叔家走过去:“这几天爷爷在住院,我小叔还贼心不死。”
因为钱全在银行里,而小叔的亲戚又在那家银行里上班,秦礼就算是把钱转到自己卡上也会第一时间被小叔知道。
两边只能僵在那里,秦礼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生怕小叔钻空子。
“那你学不上了?”许柏珩头一次这么热爱学习。
“学能复读。”秦礼有自己的打算,他走向小叔的院子,一想到今天小叔来医院不要脸地吵闹,把爷爷气得差点没了,秦礼就忍不下这口气。
许柏珩听得牙痒痒倒是仗义,俨然是一副帮他一块砸玻璃出气的样子:“真不是人。”
云之桃也忿忿不平,小跑着跟上了两个人。
温听澜还有点懵,看着他俩走远,她下意识想找陈序洲去阻止:“你真让他们去了?”
陈序洲嗯了一声,夜色让他的神情变得模糊。幸好这时候遮住月亮的云乘着风离开,月光洒在四周。
他看向温听澜,表情认真:“如果不反抗报复,那么秦礼受到的一切都是他活该,你也是。”
温听澜:“什么?”
“对你弟弟和你爸妈也是这样,要反抗报复。”陈序洲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一块给了温听澜。他们四个一时间都将目光落在了温听澜身上,像是什么神圣的交接仪式一般。
他们在等一个乖乖好学生踏出“勇敢”的第一步。
反抗吗?
一直以来面对爸妈明显的偏心,温听澜总是选择忍让,她想着长大了自己搬出去就好了。
这样的办法不对,是吗?
手握紧了些石头,一瞬间像是坚定了。温听澜抡起胳膊,石头精准地砸在了玻璃上,虽然没有碎,但也在玻璃上炸出了蜘蛛网。
里面骂娘的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他们也将石头丢了出去。
屋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无袖背心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许柏珩大呼:“快跑。”
昏暗里,温听澜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着往前跑。
陈序洲扭头看她:“来,这边。”
作者有话说:
“这其实是船底座NGC3324星云内的一个气态空洞,它的边缘看起来很像是险峻的山脉边缘,所以叫宇宙悬崖。”
“两个天体之间相互以引力牵制,会有一个最短的安全距离。一旦安全距离缩短,超过了洛希极限那么潮汐力就会把较弱一方撕成碎片,碎片就会变成行星环。”
以上部分短句来自百度百科。
等下了夹子再更新,谢谢各位的支持
16?第16章
◎秦礼◎
在月亮彻底下坠前,在露水尚未在树叶上凝聚前,他们在夜色吞没的街角狂奔。
浪漫在缺氧的大脑里酝酿,火辣辣地肺部在提醒温听澜浪漫易死,但现在她的生命力比浪漫还脆弱。
她跑不动了。
他们惊扰了夜枭、狗吠四起。
秦礼、许柏珩还有云之桃不知道去哪里了,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人就这样被陈序洲拽着往前跑。
这一刻温听澜感觉自己的四周只剩下呼吸心跳的声音了。
世界好像都被自己抛在了身后。
难听的咒骂声音在身后,追赶的脚步就像是刽子手手里的刀,温听澜在想如果自己被抓到了,后果应该会很严重吧。可这一刻,她被拉着拼命朝前奔跑。
陈序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鼓动温听澜拿石头砸窗户。
或许是自己爸爸永远不会摆脱小叔这个吸血虫,为了所谓的亲情一再让步。而他将那份反抗的期许转移到了温听澜身上,他希望看见温听澜从泥潭里挣扎出来。
狗吠声刺激着原本就怕狗的温听澜,下了那座石桥,回过头只有寂静的街道和浓稠的夜色。
路灯就像是会发光的柿子,陈序洲的脚步慢了下来,没走两步,他觉得向后的阻力越来越大,回头是已经弯着腰全靠意志力在往前走的温听澜了。
“不舒服吗?”陈序洲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拉着她胳膊带着她往前走。
温听澜嗓子都疼,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楚。
陈序洲笑她:“你这样子明年暑假怎么爬灵岩山去看流星雨?”
原来他还记得暑假那次邀请啊,原来他还没有忘记暑假那次天文馆的相遇。可他明明是因为想要邀请宋娴艺才先邀请自己的,作为约出宋娴艺的加码条件的。
埋怨的话只能在自己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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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听澜低垂着脑袋看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如果自己难受的样子再保持得久一点,他会不会像这样一直拉着自己的胳膊呢?
温听澜语气酸酸的:“明年也不一定有流星雨吧。”
“有啊。”陈序洲给她科普,“英仙座的流星雨每年八月都很活跃,大概率每年都能看见。”
每年都能看见吗?
那他也不会每年都邀请自己去看吧,可万一呢?
温听澜努力告诉自己少白日做梦,可即便努力了,她还是贪恋这一刻胳膊与他掌心相触的感觉。
思绪被他手机铃声打断了,是许柏珩的电话。
他松开了拉着温听澜的手。
“你们人呢?”许柏珩好奇。
陈序洲环顾了四周也没有找到路牌:“不知道,开实时共享位置吧。”
温听澜在路边上蹲了下来,等着许柏珩他们找过来。人一旦静下来就忍不住地开始想今天早放晚自习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爸妈发现。
相比她的害怕,陈序洲淡定得不行,走进还没关的小卖部,买了五瓶水出来。
三个人大老远地从街角走过来,许柏珩跑得头发都成了鸡窝了。拿过陈序洲买的可乐灌了大半瓶下肚:“五十岁的人了是真能跑,给我累够呛。”
云之桃姿势神情和许柏珩一模一样,两个人跟双胞胎似得,她大喘气:“累死我了。”
许柏珩迷瞪她:“你他妈的跑了五十米都没有就蹦到我后背上了,我背着你跑了那么久,你累个屁。”
“不要对一个换肾病人要求这么严苛。”云之桃不惭愧,说着她拿起饮料,“来来来,敬你一杯。”
云之桃和许柏珩总能三言两语就把温听澜逗笑了。
温听澜奔跑完的不适感也因为得到休息正慢慢消失。
但许柏珩也不是只会拌嘴,他缓过来之后还是想到了问题:“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干脆把你爷爷送到了阿洲他们家的护理院去算了,护理院里有专业的护工、康复师还有医生。”
这话确实得许柏珩来说,不然换了陈序洲听着像是王婆卖瓜。
陈序洲拿出手机:“怎么样?你要同意我和我爸说一声。”
街上的店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了两家,四周也变得更昏暗了一些。秦礼站在原地思忖的模样就像是夜幕上沉默的星星。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了决定。
云之桃也算是放心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看《风云》武侠玄幻电影的时候,泥菩萨能窥探天机却要躲起来。
这“窥探天机”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人的心理素质受得了的。
问题似乎有了解决,她人刚放松下来,书包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云之桃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一看见是自己老妈的电话瞬间就打了个颤:“都这个点了啊?”
他们闻声也下意识看时间,已经是通常晚自习放学到家的时间了。
大家立马作鸟兽散,分了三波人,温听澜和云之桃是一个方向的,但放着她们两个女生单独打车回去又太危险。
许柏珩家有点远了,送她们回去的任务落在了陈序洲身上。
少了一个人后回去的计程车都宽敞了不少。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温听澜来说有点超过了,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出格的事情,也没有这么晚了还和同学一起待在外面。
她已经和宋娴艺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让她别担心秦礼。
简单聊了两句之后温听澜将手机放下了。
疲倦感在奔跑之后袭来,她有点困,但是云之桃的手机响个不停。
是她妈妈一直在给她打电话。
想到这儿,温听澜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还有电,但一直到现在还是静悄悄的。
没有爸妈的消息短信和电话,只有一条宋娴艺的未读短信。
云之桃着急,所以计程车先把她送了回去,车还没开到小区门口,远远地就能看见站在夜色里焦急踱步的云之桃父母。
云之桃下车之后,车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车里静悄悄的,只有手机打字的键盘音效,荧幕的光照样着他的脸颊,窗外的街景飞快地变化着,让盯着他看的视线变得越加模糊。
他脸上挂着笑,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
好吧,温听澜也能想到应该是宋娴艺。
下一秒他就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他稍稍偏转了一些脸颊,但是视线还是落在手机上,格外认真地回复着手机那头的人。
“你把秦礼的事情和宋娴艺说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