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记下前一天晚上父亲对他说的所有的话,他也一定会在每一次放学的时候都走到那个地方看一看,或许,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是瞧不起自己也没有像在喝醉时说的那样对自己那么失望,要不,他也不会对着所有的人恨不能告诉每一个人自己就是他的儿子,尽管没有几个人愿意去记住这样一个对他们的生计没有半点作用更不能够在他们闲暇之余拿来当谈资的少年。那一刻,真的对着父亲冰冷的眼神,他只想到,活着,如果能一直活着,就是再去骂他他都甘愿……
回首当年,他忘了很多事情,很多细节都忘了,只记得父亲躺在血泊里,不能瞑目,而他,甚至都不敢去碰一下自己的父亲,就只记得冰冷到寒进骨髓里的痛;他还记得,母亲冲进人群间哭道昏厥,也不见有人上前问一句好否……
而那一天,在他身边第一个出现的,问了他一句带了稍微一点暖意的话的,是一个20几岁的男人,那个男人拿着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一直在记着什么东西,后边还跟着个拿着摄像机的人,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摄影机,只是,他已不能够想起那人对他说的那第一句话是什么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人叫做“纪燃”,那是那天唯一一个跟他说节哀的人,也是在所有赶赴到工地搜集素材的记者中唯一一个没有逼问自己父亲在临死前有没有透露什么细节的人。
他从心里感激那个叫做纪燃的人,那是他在那一天遇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带给他希望的人。那个人在走的时候,他卯足了所有的力气追上了那人的车,拍打着采访车的车门,苦苦哀求
“我爸是被冤枉的,他没有贪钱!我们家能翻的被被翻遍了,所有能被他们拿走的东西也都被拿走了!不是我爸贪的钱!”
他记得纪燃有下车扶住自己却忘了纪燃是怎么回答他的,就依稀记得,在他乞求纪燃能够帮自己帮自己父亲的时候,纪燃答应了。
为了那一声应允,他暗下决心,要跟着这个叫做纪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