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对方总站在秦朝东身后，存在感极低，活像一道沉闷且无趣的影子，让人自动忽略了他的好颜色。

宋岫没说话，用手揉了揉肚子。

习惯原装身穿，他此刻的壳子虽然是自己的，却百分百继承了裴寒的胃病，暗戳戳调养了两年，也没彻底好全。

“浴室借你用，别晕在里面就行。”

他很高，但和霍野一比，依旧矮了小半个脑袋。

想起今夜娱乐圈风头正盛的那位主角，霍野低声道了句谢，没追问，也没多提对方的伤心事。

第一次见到秦朝东，霍野就知道，这是个能不顾一切向上爬的人，外表谦逊有礼，骨子里却心高气傲，到后来，更是越发虚伪，力求塑一座和人设一样的完美金身。

这个圈子，并非演技好就能成事，也没有谁能够长盛不衰，无论秦朝东到底喜没喜欢过裴寒，前者都不会承认。

可林嘉乐不一样。

媒体被公关，粉丝又号召保护偶像隐私，外界不知情，圈内人心里却明镜似的：

名利场中，霍野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更何况演员对情绪最是敏感，整整十年，他就不信秦朝东对裴寒的感情没有半分察觉。

“哗啦——”

沙发上的宋岫正在喝粥。

他没什么食欲，只机械性地往嘴里塞东西，希望能暖一暖胃。

再往下，则是双比寻常男人更秀气的赤足，青痕突起，趾头圆润。

渐渐卸掉心头防备，霍野想。

“两份，你饿了可以吃。”

正常的浴袍尺寸，穿在男人身上却莫名显得有点小，缺少纽扣，腰带系得再紧也能瞧见那印着水痕的精壮胸膛，以及其下隐隐的腹肌轮廓。

牢记和谐守则的4404冷漠，【……流氓。】

无奈宿主生来一副乍看清冷的好皮相，演技又在任务世界里磨炼过无数遭，十几分钟前还被同性觊觎过的霍野，居然没半点警觉，大大方方坐到了宋岫的不远处。

拿钱办事，他当然会遵循原主的设定，对渣男嘘寒问暖深情无悔，在每个剧情的关键节点认真助攻，直到结局来临的那一刻。

……但也仅仅是如此。

哪怕这真是裴寒本人的愿望也不行。

只要他不死，秦朝东便不会疯到崩坏世界、逼局里时间回溯，寿终正寝后，宋岫照样可以结束这个倒霉任务。

没能理解宿主逻辑的4404：【你不是急着退休吗？】在主世界中。

打定主意，被理智强行压抑的酒意缓缓上涌，宋岫瞥了眼板板正正坐好的霍野，慢吞吞倚住沙发，整个人逐渐松弛起来，【再说了，这和退休也没差。】

“喂？”指腹右滑，王诚诚的大嗓门立刻从听筒对面传过来，“秦朝东他抽什么风？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四处打听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明显一噎，身为发小，王诚诚太清楚裴寒有多公私分明，也清楚裴寒并非意气用事的脾性，拉黑号码，意味着对方是真打算和秦朝东一刀两断，甚至已经做好了离开这个圈子的准备。

“放心吧，合约就到今晚为止，”确认过手机上的日期，宋岫垂着眼，“忙活了十年，请一天假总不过分。”

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到对方张牙舞爪发火的样子，宋岫勾唇，“嗯。”

被动旁听全程的霍野眼观鼻鼻观心，仅仅在青年提及即将与秦朝东解约时，稍稍扬了扬眉梢。

他已经挂了电话，双唇和脸颊都因胃痛失了血色，偏偏眼尾泛着红肿，一瞧便是刚哭过不久。

哪怕他此刻正被抽掉骨头似的，坐没坐样儿。

裴寒，经纪人里的金字招牌。

然而这么多年，也不知私下和公司达成了什么协议，接连捧红三四个小花小生后，裴寒再没带过秦朝东以外的艺人。

“先到先得，”听出对方并无恶意，宋岫懒洋洋抬眼，目光落在霍野身上，“如果真有谁来，我只能告诉他……”

调情一般的玩笑，此情此景，换做任何男男女女坐在霍野对面，他都会毫无犹豫地转身便走。

“我以为裴经纪不想见到我。”意有所指，霍野淡淡。

宋岫了然，“因为秦朝东？”

“那就麻烦裴经纪收留我一晚，”顺水推舟，霍野碰了碰沙发，“这里足够宽敞，醉酒伤身，裴经纪也早点休息吧。”

宋岫哼笑，【看到了没小十二，他这是怕梁皓宇在下面堵人呢。】

呆在他这里，显然要安全得多。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

谁料，五小时后。

“是秦朝东。”

“要请人进来吗？”

请。

尽管没搞清是谁走漏了消息，但以宋岫对秦朝东的了解，如果这人误会了自己和霍野的关系，九成九会被暂时性气跑。

麻烦的是，该怎么说服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