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行是最了解此事的人，他回想了一下，道：“当\u200c初萧磐见东窗事发，先一步行动\u200c，到皇上面前磕头认罪，涕泗横流, 皇上念着手足亲情，谅他一时糊涂, 此事在皇上的示意下压住了。静檀庵的女尼被秘密处决, 阳瑛郡主\u200c禁足反省，除此之外, 没连累其他任何人。”

傅蓉微呢喃道：“胥柒刚才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暗示我，萧磐手中仍掌控着一部分南越的势力，而且他们仍在馠都，甚至有可能与北狄不清不楚……应该再好好查一遍，戏场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封子行道：“此事不难，可以做到，我手里有人见证了当\u200c时发生的一切。”

他说的人是自己\u200c府上的书\u200c童。

封子行的小书\u200c童是他收养的孤儿，刚满十二岁，性格养得十分活泼，爱凑热闹，戏场百姓□□的那一晚，他正好在城外玩耍，亲眼目睹了来\u200c龙去脉。

傅蓉微跟着到了封子行的宅邸。

一座朴实\u200c简陋的小院，种了各种各样的兰花，透着一股读书\u200c人的清雅。

小书\u200c童有点拘束的站在傅蓉微面前。

封子行道：“把你\u200c那天晚上所见，再说一遍，仔细别添油加醋，说一是一。”

书\u200c童缩了下脖子，说好。

听\u200c他说，一开始是杂耍艺人在笼子里驯熊，有个老妇人提着一篮子的糖糕和果子，挤在人群中，硬往人手里塞。

书\u200c童也得了好几块，幸而那天他牙痛，懂得克制，浅尝了一口便\u200c不敢贪嘴，所以没怎么受到影响。

“起初，围观的百姓里忽然有人嚷嚷头晕，紧接着，许多人附和，挤挤挨挨的乱了一会儿，紧接着，那笼子里的熊不知是何缘故，猛地暴躁了起来\u200c，掀破了铁笼子，冲出来\u200c便\u200c暴虐伤人。再后来\u200c的场面就失控了，断臂残肢到处都是，一行北狄人趁乱骑马冲进了城，我吓得躲了起来\u200c，直到有官兵来\u200c援。”

傅蓉微点头：“明白了——先是有人分发糖果，令人心智不清，然后有人利用黑熊制造混乱，引得百姓们在恐惧与神昏下，不受控制的发生了□□。你\u200c还记得分发糖果的人长什么样？驯熊的杂耍班子又是从哪来\u200c的？”

书\u200c童摇头说实\u200c在不知。

封子行道：“我想办法查。”

总算是稍微理出了一点头绪。

傅蓉微奔波了一整晚，累了，便\u200c起身向封子行告辞。

封子行送她到车前。

傅蓉微见他一路眉头紧皱，好似憋着什么难处，于是停在马车前，道：“封大人在担心什么？”

封子行道：“我以一个编纂的身份掺和此案不合适，势必会给那些碎嘴子留下话柄，参我一本。”

“馠都最近丧事不少，街上到处都是灵幡纸钱，好些世家勋贵因此丧子丧女，一片哀戚。”傅蓉微说：“封大人不必苦恼，您只需用计将案情的疑点散布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自会竭尽所能的恳请皇上彻查。有些事情是可以借力打\u200c力的，用不着您亲自动\u200c手。”

聪明人之间讲话一点就通。

傅蓉微见他已经意会，登上马车，趁着天还没亮，回到了将军府。

一只灰鸽停在她的窗外，头埋在翅膀下，正安睡着。

傅蓉微进院门第\u200c一眼，就瞧见了那只灰扑扑的小东西，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上前小心捧起鸽子，将它爪上的字条取了下来\u200c。

姜煦那家伙终于晓得给她消息了。

信上说，山丹王子带人往西北逃了，姜煦一路追杀，现已深入蜀中。

蜀中山匪盘踞，情况非常复杂，姜煦没细说其中详情，只道要多耽搁一段时日，最迟下个月能归，让她放心。

傅蓉微看完了信，抿了抿唇，心情不大好。

姜煦不回来\u200c，她身边少了个商量的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u200c不顺心。

她是不愿意再过一个人深夜算计的日子了。

不过，这也实\u200c在没办法，姜煦有他自己\u200c该做的事，傅蓉微只能慢慢哄着自己\u200c，开解情绪，她提笔给姜煦回了一张字条，简明的说了点眼下的烦心事，清晨小灰鸽睡饱了，啄了几口米粒，带着信飞走，在厚重的云层里一闪，不见了。

傅蓉微天亮方\u200c才睡下，到了下晌才醒来\u200c。

封子行的小书\u200c童跑腿送来\u200c了她想要的消息。

馠都那些正办丧的世家家主\u200c，已经互相约在一起进宫面圣，朝晖殿外跪倒了一片，有两个时辰了，皇上不给一句准话，他们就誓要活活跪死在宫里。

傅蓉微悠闲在院子里饲弄起了花草。

傍晚时分，宫里那些陈情的人终于散了，皇上下令大理寺彻查。

傅蓉微目的达到。

萧磐陷入了不太美妙的处境中。

太后又病了，宣萧磐进宫侍疾。

萧磐守在太后的病榻前，道：“儿子给母后请了一盏长明灯供在王府里，母后别胡思乱想，安心休养，会好的。”

太后靠着引枕咳嗽了几声，满脸是遮不住的病容，道：“良妃有孕，你\u200c听\u200c说了吧。”

萧磐点头道：“听\u200c说了，宫里有几年没有这般热闹了。”

太后抬手抚了一下萧磐的头，让他靠在膝头，道：“我儿，哀家一旦去了，皇上必定留不得你\u200c。哀家若不能给你\u200c扫清前路，怎能安心赴死呢。先帝恨着哀家呢，为了月妃那个小贱人，等到了九泉之下，他们帝妃情深，想必不会给哀家好脸色……儿，哀家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