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脸的轮廓有点朦胧,像是冬天里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摆放在直射进他们屏幕的阳光上。朦胧里清晰可辨的只有突出来的颧骨和勾起来的鼻子。那是妈妈的高颧骨和爸爸的鹰钩鼻。这两点,她都没有遗传到。恍惚间,几缕白发从他们各自的两鬓偷偷冒出来。她想,也许只是光线打在头发上反光的白。她看看视频里的自己,只有两只湿墨一样的珠子在干燥的黑幕里若隐若现。她转了个身,让身体背对着落地灯。灯光昏暗,比不得阳光。有光就好,这样她看起来很好,她想。
聊天总是从爸爸那里开始,“要睡觉了吧?”
“嗯。”
“喝牛奶了吗?”
“嗯。”
然后妈妈登场,“今天周六,妈妈今天去买了好多草莓,草莓现在都特价。酸奶也特价,好多酸奶。你那边水果酸奶还能买到吧?”
“喔。”她想,今天是周六,今天都周六了。她一觉醒来该是周六了。
“你今天吃什么水果了?”
“。。。。草莓。”
然后妈妈退场,爸爸又登场,“今天做啥运动锻炼了吗?”
“嗯。”
“一个叫‘嗯’的新式运动嘛!”爸爸小心的笑道。
“就是瑜伽。”她意识到自己心不在焉,补充道。
“爸爸,YiDaLi”她说,“疫情很严重”。洋甘菊的味道来了又去了,那个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最终被遏制在喉咙边。
“是啊。说是接下来美国会更严重。”爸爸总会迅速的转移关于意大利的任何话题,“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出家门!”隔着屏幕,她听到了爸爸汗水渍渍渗出皮肤的声音。
许久。
妈妈突然说,“清明节要到了,爸爸妈妈今天就去领爷爷的骨灰。妈妈替你给爷爷买了一筛子豆沙包。”
她微微一愣,僵硬了大概一秒,二秒,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