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不敢再看,单膝跪在地上,垂下头。叶碎金的声音透过珠帘:“谁在外面值守?”侍从道:“冯稀元、桂四、宋豫,和属下。”叶碎金问:“换过岗吗?”侍从背心都是冷汗:“没有。”叶碎金问:“宫人呢?”侍从道:“都在茶房里,严加看管。”叶碎金问:“还有谁知道他在这里。”侍从道:“內侍孔楠。”叶碎金问:“孔楠知道他是谁吗?”侍从道:“属下不知。但孔楠只看到将军进来就离开了。”那就是说,如果段锦悄悄离开,其实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发生了什么。除了四个侍从。殿中安静了片刻。侍从根本不敢发声。“叫他们进来。”叶碎金道。侍从转身去喊人。四个人很快都跪在了珠帘外。都是她身边贴身的人,可以信任。叶碎金道:“今天的事,闭紧嘴巴。”几个人如蒙大赦,叩头:“是。”退了出去。睡到半夜昏沉沉醒来,背后贴在男人的怀里,腰间搭着一只手。她还以为是哪个内宠,又闭上了眼睛。忽地想到那个梦,遽然睁开眼,起身去看,身畔刚被她惊醒的男人,果然是段锦。叶碎金把他掀了下去。侍从退下,叶碎金转身,过去一脚就把已经跪起来的段锦踢翻!段锦不及起身,被叶碎金一脚踏在肩膀上。他仰头看着她。她眸子里有怒意冰冷。第169章高处段锦握住了叶碎金的脚踝。他盯着她:“陛下一直唤我的名字,我以为是两厢情愿。”叶碎金大恨。然而段锦不会明白她恨的是什么。他以为与她有过了肌肤之亲,两个人之间该是建立了新的密切的关联。他不知道他亲手打碎了什么,斩断了什么。叶碎金咬牙。她蹲下身去,膝盖抵住段锦的胸膛,扼住了他的喉咙。“你这么想上我的床,那就做我的内宠。”她道,“四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若有内宠,必不许他染指任何权力,我也做到了。”“你这么想当我的房中人,就卸了云麾将军的职务,解甲入宫。”“以后,我赐你金银珠玉,绫罗绸缎。你就好好地待在这宫墙里服侍我。”“至于军队,你休想再摸到一兵一卒。”“反正我还有赫连。”“待日后,赫连为我南征,夺取江南膏腴之地,赫连为我北伐,光复燕云十六州。”“日后,场场庆功宴都为赫连而办。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听着前面文武百官的饮乐之声,等着我从赫连的宴席归来召幸你。”“未来,我只有一个骠骑大将军,便是赫连响云。”“而你段锦,无人会记得你。你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史书上,只有赫连响云与我君臣相得,留名百世。”“怎么样,段锦,你做得到吗?”叶碎金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段锦。段锦瞳孔的变化,皆落入她的眼中。他做不到。从“解甲入宫”开始,他就做不到。让他从此幽闭深宫,不再能驰骋沙场,他更做不到。因段锦,是尝过权力滋味的人。他曾独掌数万大军,横扫沙场,怎可能放得下。十二娘当年不曾掌过权力,仅仅是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都不能忍受退回去。真正掌握过权力品尝过这种快感的男人,怎么可能放得下。叶碎金前生后世都在权力的漩涡中打滚,她见的太多了。谁也不会成为例外。果然这个段锦也不会。杀了他吧。他又不是大将军。可恨的是,他顶着大将军的脸。她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双生子。双生子同父同母,同个房子里诞生,长着同样的脸,睡同一张床,吃同样的饭,上同样的学,读同样的书,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是一样的。可这样的两个人,分分明明地是两个不一样的人。更何况,今生与前世,早就不同。大将军与她共同走过的那些路,一起扛过的那些事,患难与共,生死相托,没有人能复制。大将军已经死了。没有像她一样,重来一回,也没法在这个生得一模一样的段锦身体里养出一样的灵魂。大将军早就不在了!叶碎金!你醒醒!美梦的醒来,总是伴随着遗憾和痛苦。对叶碎金来说,还带着对眼前人的恨。她咬牙,扼紧了段锦的喉咙。要不然就杀了他吧。这样自己能更清醒。段锦真切地感受到了叶碎金的杀意。他握住了叶碎金的手腕。“我此生,都给你。”“无论南征还是北伐,燕云十六州还是安西大都护府,你战旗所指,我段锦便马革裹尸,也会实现你的心愿。”“你想让我做骠骑大将军。”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便做给你看。”她刚才不及对他发怒,便先召了侍从,对话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楚。她的选择他已经看的明白。虽不能理解她为何这么恨,为何竟对他有了杀意,可他知道自己该怎么选。“骠骑大将军”对叶碎金来说像一个魔咒。从游击将军到游骑将军到宁远将军到定远将军到壮武将军到忠武将军到云麾将军到怀化将军。下一个品级是怀化大将军。从怀化大将军起,才可称“大将军”。冠军大将军。镇军大将军。辅国大将军。骠骑大将军。一个武将的一生,以骠骑大将军为顶点。前世,大将军是镇军大将军,收复了燕云十六州的最后四个州,他将会升为辅国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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