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生了个女儿。她原是计划,只要生了儿子,就给唐明杰纳妾,把自己从生育这件事里解脱出来。若生女儿,就再生,到生出嫡子为止。不想这胎险些没了命去。因此虽是女儿,她还是坚定地给唐明杰纳了妾。四夫人觉得不行,她是正统的正妻思想,觉得有妾室无所谓,但长子一定得从正妻肚子里出来。奈何十二娘犟得要死,一意孤行。四夫人发动了妯娌、媳妇、侄媳妇们,车轮战上门去游说十二娘。最后,十二娘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了。叶碎金去看她,她道:“她们想不明白的。”“她们出嫁前靠父亲,出嫁了靠夫君,老了靠儿子,所以必须有儿子。”她说,“那是因为她们除了儿子没有有别的倚靠了。”“可我还能靠自己。”“再说,我便是生了儿子也不会跟我姓叶。儿子对明杰是必须的,对我却不是。”“我也是差点死了,才想明白的。”唐明杰是唐家堡唯一的骨血了,是唐小姐忍辱负重保护下来的。他必须得延续唐家的香火,他必须生儿子。十二娘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了这件事。唐明杰同意了,点头:“给你养。”十二娘明白他的意思,妾生的儿子给她。她兰娘嫂子就是这么操作的,妾生了儿子,就抱去自己养。不仅如此,还火速地处理了那个妾。如此,就稳妥了,能真的当亲儿子养了。十二娘哂然。但又明白,唐明杰心里的确是一片好意的。只唐明杰考虑这件事也是考量着普通妇人的处境,觉得这样对十二娘才好。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明白事情的本质。得像十二娘这样,同时跨了男人和女人的世界,身处这矛盾之中,同时从两个角度看问题,才能看得明白。但没关系,只要唐明杰同意纳妾,同意让妾替她生孩子,把她解脱出来就行了。她休这一年的产假,眼瞅着同僚们各种人事调动,虽明知她背靠着叶碎金,生完孩子起复也不怕坐冷板凳,可内心还是焦急。休假这一年在后宅的日子和在外面做事的日子,完全是两个世界。她好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决不能因为生孩子再退回去。当初,她知道叶碎金自绝生育这件事的时候,还未嫁。听了只觉得恻然,生气父亲和叔父们当年逼迫叶碎金太过。觉得不能生育实是一件惨事。如今,她回头去看,想为她六姐喝彩。那个时候,六姐十七岁,就已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还解决了问题。想来现在,便有什么仙人拿出灵丹妙药告诉她六姐这可以生肌化血,恢复她生育的能力。十二娘相信,叶碎金一定毫不犹豫会把这颗仙丹踩在脚底下碾碎。作者有话说:修bug:152章裴泽往凤翔、凤州那边去,修为往岐州和陇州那边去。第161章劝诫三月初,天气转暖了。段锦回来了。这趟回来,能感觉得出来京城日渐恢复繁华。人口多了,商人多了,货品多了,百姓脸上的神情更从容了。段锦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入主京城后的这些宅子,都是叶碎金赐的。这些宅子从前都是有身份的人宅邸。如叶家人的宅子,叶氏本家所获赐的宅邸,基本都是从前的王府。甚至那些代表身份等级的东西都没有拆除。因为现在其实只有叶碎金才是王,严格地讲,这些宅子全都僭越了。但所有人又都知道,王这个级别,只是叶碎金的过渡期,不会太长久。当叶碎金再往上一步的时候,整个叶家都会跟着往上一步。到那时候,这些僭越的东西,就不僭越了。所以根本没有拆除的必要。这一点是有事实为根据的。这个事实就是在叶家人之外,旁的人的赐宅。如赫连响云、赫连飞羽、周俊华、武丰收、王来喜、杨先生、袁荀等等诸人,也都蒙赐宅。大魏朝王爷太多了,因此京城里的王府建制的宅子也太多了。叶家本家如今分出来的户头其实不多,占不了几座王府。还有许多王府是空着的。但是并没有赐给这些人。他们得赐的宅子都是王府以下的官员宅邸。这其中,又有一个人例外,便是段锦。段锦的宅子是王府。叶碎金对段锦的偏爱从来都不掩藏。她和段锦之间这种事实上的抚养关系、师徒关系客观存在,旁人想嫉妒也嫉妒不来。但这宅子在给段锦的时候,除了主体建筑不好拆之外,其他能拆的越制的地方都拆了。宅子虽大,却也符合了臣子的身份。对照着,便可知叶家人的宅子不拆,不是疏漏,就是特意留着的。且叶碎金在等级制度这件事上细致得让杨先生和袁荀都心惊。因这些事,文人更懂更在意,武人往往会忽略。且纵观历史,开国的马上皇帝在建国之初往往都容易犯这个错误。一开始不曾重视过,一直到皇权的威严被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们冒犯了,才惊觉,然后交给文臣,下手整治起等级高低、礼法制度的问题。然后一个王朝才正式拉开等级的阶梯。然而叶碎金,她甚至还没有称帝,就已经不仅能想到,还知道该怎样做,还能再这么多忙碌大事的间隙里抽出手来做了。以至于袁荀不得不再一次向杨先生求证:“杨兄,王上真的一直在叶家堡长大吗?她真的没有别的老师了吗?你确定她身边没有旁的谋主?”这真是侮辱杨先生了,因为杨先生就是叶碎金的谋主,至今没有任何人能越过他。杨先生没好气地道:“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我看着她长大的,比真金还真。”既然如此,袁荀便叹道:“难道世间真有生而知之者?真有无所不知之全才?”这感慨令杨先生也发怔。回想那年,年轻的少堡主忽然要夺取邓州。她的脑子像是一夜之间开了窍似的,不再陷于家族之内的权力之争,蹭蹭蹭地拔高了几个尺度。高到让叶家堡的人根本跟不上。那时候,只有杨先生能跟上她。杨先生以为,未来应当是,主公前面打天下,他后面出谋划策,君臣两相得。结果呢……也不能说不相得,但跟曾经想象的还是有差别的。主公太能干了。能干到,他这个谋主尚未给出解决的对策,主公已经把对策抛出来了。他这个谋主还未预见可能发生的情况,主公已经预见并预防了。主公太能干,杨先生真是悲喜交加。酒都喝不下去了,要走。袁荀问:“做甚去?”杨先生道:“有事。”袁荀斜眼看他。杨先生砸吧砸吧嘴:“总不能事事都叫王上抢在前头吧。”他也得抢抢时间。家里那篇才写到一半的奏疏,赶紧写完递上去。袁荀笑着放他去了。段锦的宅子既曾是王府,自然阔大,且离宫城也近。他是这宅子里唯一的主人,其余的都是仆人,外院也住着些亲兵家将。叶碎金再怎么控制军队,也控制不到亲兵这一层。将领们怎么样都还会有自己的亲兵,战斗力既强,也是心腹。亲兵立了功,报上去,枢密八房批下来,亲兵有了出身,成了将领,便是家将。段锦如今虽年轻,也是有自己的家将的人了。当然有了出身之后,若曾是奴身的,旧主人也会给放身。但这种曾经的主从关系很难改变。便如段锦、武丰收等人便是叶碎金的嫡系一样。段锦回来,把一个小姑娘交给了管家:“路上买的。”这少见,段锦从来不管家里这些事的,他就只在外面挣军功。管家诧异,问起旁人。旁人道:“她家里人要把她卖到乐坊去。她逃出来遇到我们,死抱着将军的腿不放。瞧她可怜,将军就掏了银子给她爹娘把她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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