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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何慕看着方十一的尸首，轻声道。

月无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摇摇头：“不，这样很好。虽然我是想留他一命，用来对付莫千霜。不过，或许这样，才是他最想要的结局吧。”

他既以性命相赌，便要给予他相应的尊重。

她知道，方十一这个人，是不会后悔的。

跟突然的，月无眠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方十一的情景。

那时候，方十一还只有十二岁。

是莫千霜把他带到她面前，向她介绍，说这个孩子心志坚毅，心思细腻，以后必成大材。

月无眠很少听见莫千霜这么夸一个人，就也低头看了他一眼。但方十一却并不看她，只是老老实实地站着，仿若一座雕像。

“你叫什么名字？”

月无眠随口问道。

那孩子似乎回想了一下，才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月无眠心道，这得多难记啊，连自己都还要想一下呢。于是便手一挥，给他改了名儿。

“你既然归十一分坛，就叫方十一吧。”

“是。”

孩子恭恭敬敬答着，从此他便是方十一了。

再一次见到他，方十一已经成了十一分坛的坛主了。

他似乎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温文尔雅，处事谨慎。

什么事情似乎到了他手里，都能滴水不漏。

而莫千霜对他，也颇为满意。好几次都在她面前，夸方十一办事利落，做事果决。

月无眠也因此，把这个人记得越发牢靠了。

然而，方十一却鲜少跟她说话。

除了例行公事般的汇报一下十一分坛的情况，方十一是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月无眠当时对他的评价就只有两个字——无趣。

是的，这个人多么无趣。

没有喜乐，没有悲伤。

就连纵情山水，恣情天下，跟他也仿佛没有半点关系。

直到后来，莫千霜背叛她后，月无眠才想通，方十一是什么地方不大一样了。

他的眼中，没有了温度。

因为那温度，他早就以必死的心，献祭给了莫千霜。

天光大亮的时候，山中已立起了一座墓丘，迎着旭日，似乎即将迎来新的生命与希望。

“林正，我们的伤亡怎样？”

月无眠问。

“经过清点，我们一千五百人，共战死五百二十一人，重伤着一百三十人，轻伤者七百五十三人。”

“将死者收敛，一并带回吧。受伤的原地疗伤，我们一日后返回不眠城。”

“是！”

林正答道，便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汀兰姑娘！”

吴晓突然走了过来。

月无眠看他一眼：“你有话说？”

“我……”

吴晓紧张的不敢看月无眠，他的头埋得很低，目光在地上的小草和石子之间来回晃悠。

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道：“请让我加入不眠人吧！”

吴晓说着，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但他的头还是没有抬起，反而垂得更低了。

“你想加入不眠人？”

月无眠的声音在吴晓耳边响起。那语气，既没有想要拒绝的冰冷，也没有打算同意的热情。

好像，就只是感兴趣这个问题本身。

“是！我想加入！从之前汀兰姑娘交给我大任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誓死跟随汀兰姑娘了！”

吴晓说着说着，竟然抬起了头，眼神殷殷地看着月无眠。

他是真想加入不眠人啊！

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加入！

说起来，吴晓活到现在，也挺憋屈的。

他从小父母双亡，好不容易活到十三岁，遇到了他第一个师父，带他入了修道的门。师父对他不错，就是时常外出，留他一个人在家琢磨。

后来有一次，师父外出，就再也没有回来。听人说，他好像死了。

吴晓本来是打算去找师父的，结果在路上被郑然给抓住了，看他天资不错，就强迫他改拜自己为师，并且命令他不得离开自己半步。

郑然对他可就差得多了。

每天只管教他，稍有不对，就是又打又骂。

但不管怎样，既然拜了郑然为师，也就只有跟着他了。

吴晓一向很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只是郑然的行事作风，让他有些不耻。

但再不耻，还是得跟着他啊。

就这样，他憋屈的过了很久。

可现在，郑然也已经死了，他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了。

既然可以自己选择，那他就一定要加入不眠人！

因为吴晓已经把月无眠，看作是伯乐了。

只有她，能够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处！也只有她，才能够发挥自己的闪光处！

而月无眠面对着吴晓殷殷期盼的目光，只觉得有点懵。

这人怎么突然露出这种表情了？

难道他是不眠人的潜在追随者？

正想到这儿，陆丰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也扑通一声跪在了何慕面前。

“何少侠，让我也加入不眠人吧！”

眼神切切，不比吴晓弱。

月无眠跟何慕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种信息——你的追随者？

两人同时摊了摊手。

这什么个情况啊！

“说下原因吧。”

吴晓跟陆丰也对视了一眼，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种信息——这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啊！

月无眠看他们两人，竟然流露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表情，觉得更加迷惑了。

这还互相欣赏起来了？

“因为不眠人救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