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朵正等待春风光顾的花骨朵,轻轻在枝头颤动,将甜美的芬芳似有若无地从绽开的花瓣里撒出。目挑心招,拨雨撩云。试探着他的情意。李策望着她,满眼都是柔情暖意,“好。”余清窈却忽然不敢瞧他,又紧闭上双眼。可就算闭上,也能察觉到罩下来的阴影没有远离,而是越来越近。余清窈紧张地呼吸都要停滞了,两手揪住了腰间的丝绦。就像是怕雨不来,又怕雨太大的稚嫩花芽。李策的气息近在咫尺,他身上那股似竹似松的味道越发浓郁,好似都化在了热雾里,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李策虽然应了好字,然而唇却没有落在余清窈心里想落的地方。反是在她闭着的眼睛上亲了亲,然后是鼻子,跳过了唇,然后是下巴,是颈侧。余清窈睁开眼睛,张着小嘴愣愣看着他,还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失了宠,分明他之前最喜欢就是缠着她不断地亲吻,直到她唇麻舌颤方肯停歇。李策走到荷叶一侧,手指点了点她的唇,笑道:“今日不亲这。”“可是……”第一次自己开口说出这样羞人的话,主动邀请殿下亲吻她。她的唇比头发丝更期待被他温柔对待。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你没说吻哪。”李策拿捏着她话里的破绽,让余清窈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他的指腹又在她鼻尖点了点,凤目弯起,“只要是窈窈,哪里都可以对么?”在余清窈心里,‘我’等同于唇,吻我就等于亲嘴。然而在李策的面前,‘我’并不等于唇或者说不仅仅等同于嘴。余清窈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落入了陷阱。滴滴答答。琉璃穹顶被雨滴反复敲打,无数的水从穹顶上滑落,顺弧度不断地往下流淌。池子里的水也从那朵荷花汩汩冒出,将翡翠荷叶一次次洗净。热水从荷叶的卷边犹如瀑布一样淌下,顺便还卷走了余清窈那条纤长的腰带。腰带一流入池中就变成了一条灵活的银蛇在水里欢腾地翻滚,然而没过多久藕红色的心衣也落了下来,把银蛇缠得苦不堪言。池子里的热水不断地涌入,又不断的涌出。将水位一直保持着不高不低的位置,里头的水温也是恰到好处。余清窈没觉得冷,反而被这热腾腾的暖雾包裹着,身子也像被烫得微微发红的虾,肌肤变得粉粉莹莹。仿佛是翡翠荷叶上卧着一个刚刚化出人形的芙蕖精,还不适应人的身体,只能软若无骨地仰面躺着,任由人打量。“这个伤……”听见李策的声音,余清窈被热气蒸得浑浑噩噩一片的脑子这才猛地回想起被一时忽略的事,睁开已经变得水雾雾的杏眼,正要抬手去挡,却被李策轻轻格开。她的手被一掌所握,置于头顶,而李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已经愈合的箭伤,心里的惊和怜都涌了上来,复杂地蹙起了眉。这伤口绝非近一两年的伤,虽然愈合了却很显然没有得到精心的照料,所以才会在白净的皮肤上留下这样显眼的疤痕。这就是上次余清窈疼得缩起来的伤口?也与他梦里那不知道是未来的预警还是从前的回忆,是一样的伤处。余清窈张口欲言,却又哑口无言。她不知要怎么解释她那荒诞的经历。“对不起殿下……是不是很丑。”她把脑袋撇到一边,眼睛酸涩难忍。没有女子愿意在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更何况要被自己珍视的夫君看入眼。“是我对不起,没有早点照顾好你。”李策没有嫌弃她,反而怜爱地吻住她的伤口。只是若人能提前得知此生所爱,那前半生也不会在茫茫人海无措地徘徊。他只能是怜,是悔,却没有办法改变那些不属于他的痕迹。余清窈轻抽了口气。伤口不疼,只是有些痒。好像新生的血肉抵触着痂壳,想要获得新生。那道伤疤被李策温柔细致地舔吻。就好似再难看的伤痕也能得到真心的顾怜,甚至因为爱屋及乌,福泽了它的左右芳邻。余清窈杏眸半张半阖,望着头顶上的琉璃穹顶,那雨水一波一波冲洗着琉璃顶,水纹就像是涟漪一圈圈扩散。她的腰被翡翠荷叶上翘的弧度托着,犹如他们在襄城走过的那道拱形石桥。迷途的行人在大雨天拖着湿漉步伐,顺着桥从这头缓行到那一头。步履缓缓,东倒西歪。最后迈向桥尾。翡翠荷叶旁挂着瀑布一般的流水,不断往四周流淌,余清窈几次都险些被流水冲了下来。她两手用力扒着翡翠荷叶的边缘,狼狈地想要留在荷叶上,然而这翡翠荷叶固然表面有些粗糙,但也不是凭她的力气可以撑住的,好在李策及时发现了她的窘境,伸出援手,架住了她的退路,“谢谢殿下……”还没有等她的感激彻底溢出口,李策却忽然矮身吻住了她的唇。余清窈霎时惊呼了一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好似放在了滚沸的热水之上,被腾腾热气烧了个滚烫。第77章红尘余清窈手背牢牢压在唇瓣上,腰正好贴合着翡翠荷叶的弧度。适才抽进去的一口气久久没能呼出,仿佛还在她的五脏六腑里胡乱冲撞,舌根犹如含着一把嚼碎了花椒,麻意席卷了整个口腔直到咽喉。原来那个‘我’竟饱含了如此多与众不同之处。是余清窈闻所未闻、想也难想。在混沌一片的脑子里结成了一团乱麻,她连个线头都理不出来,更别说解开。此时此刻她羞于开口问,而李策更没有空闲回她。衔玉沫珠。翡翠荷叶上水流汩汩,琉璃顶上雨落潺潺。屋外的雨更急了,好似一场暴雨将至。呼啸而过的风声里草木被吹得簌簌狂响,让人无端担忧起今夜不知有多少柔弱的花枝要被折弯了腰,有多少娇嫩的花瓣会被狠狠地翻覆蹂践。夜晚兴起的大风大雨总是让人感觉到不安。四面垂下的鲛绡纱也仿佛被风吹动,一时远,一时近地荡起。映出的水墨画也变得时深时浅。好似上面变换的影子也像是皮影戏般开始表演,画面一顿一顿,并不连贯。余清窈的指头用力扣在翡翠荷叶边缘,就好似紧握着小舟的船沿,生怕被风刮起的浪花把她拍进水里。哪怕已经无衣可湿。池水漫到了李策的肩,水珠溅起,沾湿了他的脸颊,唇角,而后沿着他仰起的下颚,滚过喉结,被上下滑动的软骨迫不及待地甩开。最后‘咚‘得一小声,落进池子里,连小小的涟漪都没有激起,就迅速淹没在翻涌的池水里。余清窈的身子慢慢滑到了翡翠荷叶边的边上,小腿几乎浸在温热的池水当中。可是她始终不能彻底滑进水里,只有腿儿在水里,像是渔女在水岸边轻轻哼唱,一边‘欢快’地晃颤着腿,拍打着水花,乐此不惫。扑通——扑通——没有任何规律可寻。纯粹是随心而动,随动而动。咚——咚——咚——大雨里又传来了别样的声音,不是树枝刮动、也不是石子翻滚,像是木头闷墩的敲击声。伴着那声音又过了许久,余清窈总算滑动进了水里,温热的水瞬间浸到了她的胸口,唯有两条修长的腿还无助地支棱在水面上。热水逐渐舒缓了身体和精神的疲倦,也让她从长时间的恍惚中渐渐回过神来。卷翘的浓睫疲累地覆在眼上,挣扎了好几下,视线才重新清晰。就见着对面的李策望着她轻笑,唇缝里还能看见刚刚收起的舌尖。比怦怦跳动的心脏更大声的是外头嗙嗙敲打的声音,让人无法忽略。余清窈把脑袋撇到一边,时不时轻咬着嫣红的唇瓣,随着她喘气而轻轻翕张,半晌后她才有余力开口问:“……外头是、什么声音?”李策正侧过脸,就在她好没好全的扭伤处轻啄了下。就如他所说的,只要是她,吻哪里都不在话下,表现得是那样的自然。沿着伤处转悠了一圈,他又自然而然地惠及前后。余清窈希望自己是一株含羞草,恨不得能把周身的叶子都闭了起来,让人无机可乘才好。“殿下……”她不由催道,想让他的唇用来回答问题,而不是再吻她。“来的路上你不是也见到还有几栋没有修缮好的宫殿,今夜雨如此之大,只怕会将先前没有固定好的地方冲散,所以临时赶修也是正常。”李策只好作罢,回答起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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