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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我想和你并肩站在战场上

“咕咕”

今夜无星无月,夜鸟的叫声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空旷。一行人骑着马,快速的移动着,未免弄出声响,还特意在马蹄上包了厚厚的棉布。

落蹄无声,闷头赶路。

道路两旁的山坡上树影丛丛,像是一个个站着的鬼魅,悄然注视着山下的一切。

“来了多少人?”

斥候打了个手势,便退了下去。

这是军中惯用的黑话,徐知忌看不懂,于是看向了丁弃。

未免声音过大会被敌人发现,丁弃几乎贴着徐知忌的耳朵跟他说话,“三百人,皆都是骑兵。”

温热的呼吸拂在耳上,酥酥麻麻的。

“倒是比我预想的多了一百,看来他们倒是很重视你我啊!”

至于来人是齐王还是陈王,还是其他的王,徐知忌不在乎,横竖这些人是回不去了。

暗夜伏击,且又是初夏的季节,外头蚊虫多不说,很有可能会遇到蛇虫,丁弃原不想让徐知忌跟着的,可架不住男人坚持。

况魏铭还在一旁帮腔说,“将军,您别看王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下手可黑了呢。”

丁弃将信将疑,可没想到向来养尊处优的徐知忌,居然真能忍得住,他们守在山坡上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蚊虫的嗡嗡声几乎都能把人的血给吸干了,可人却硬是动也没动。

“此间事了,我得回京一趟,到时候”

话还没说完,丁弃将手放在唇边示意,徐知忌忙噤了声,顺着丁弃的目光看了过去。

夜色太暗,也看不真切,只晓得山下有人来了,在入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藩地的王爷进京,按例只能带一小队护卫,现今他们都带了一千人,可见司马昭之心,偏他们又没急着出手,一时倒也不好说什么。

山下,领头的黑衣人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警惕的朝着两侧的山坡望去,只见树影丛丛,林深茂密,他的心里无端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身后的人却道:“老大,你未免也太小心了些,消息说瑞王重伤昏迷,且含谷又是个穷地方,即便他们反应过来,也来不及调人手,要我说咱们就直接杀过去,把人给屠了,也好早点回去找主子领赏。”

领头的人还在犹豫,刚说话的人却大手一挥。

“跟上!”

行至路中间的时候,两边忽然传来巨响,只见无数巨石从山坡上砸了下来,马屁受了惊吓,嘶鸣着竖起了前蹄,因为一切来的太快,有反应慢的直接摔下马,被后面的马蹄胡乱踩死了。

领头之人喝了一声糟糕,想要往前突袭。

巨石依旧在砸落,三百人太过密集,以至于一时转不开声,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死伤好几十人。

第一轮袭击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待反应过来后,一行人已经开始往前冲了。

丁弃目力极好,见情况紧急,便道:“我先下去,你藏在此处,千万不要乱跑。”

徐知忌点头,唇角挂着一抹笑。

丁弃总觉得这笑不怀好意,可又没时间细问,只能随手指了身边的两个手下,让他们护着徐知忌。

男人像是腾空的夜鹰,几个起落后便到了山脚下。

不过片刻,山下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丁弃在战场上使的是一把精钢锻造的红缨枪,只见他将手中长枪挥的虎虎生风,以一己之力生生断了那些人的前行之路。

山路狭窄,又有落石。

丁弃长枪击出,犹如蛟龙出海,带着一往无前之势,枪尖刺进一人的心口,他手臂使力,生生将人提了起来,轮了半圈,将另外一人砸落下马。

这一次带来的人有限,基本都是城中的青壮年。

魏铭带着一队人守着后路,务必将这群人给赶尽杀绝。

只来偷袭的人都是个中好手,短暂的慌乱之后,已经反应过来,慢慢围拢成了一圈,开始防卫。

通过刚才的交手,领头之人也发现出不对劲来。

虽是前后夹击,可似乎唯有十来个好手顶用,至于其他人,到底对方有多少人,他心里也没底,“生死看天,大家伙若是不搏一搏,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家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看的就是谁比谁更勇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丁弃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血了,手中的长枪灵活的像只蛟龙,每出手必能带走一条性命,或是偶尔以枪代棍,他力气很大,一棍砸下去,能直接将马砸死。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相较而言,魏铭守着的后路就显得稍微好攻破一些,那些人被丁弃杀的有些吓破胆了,纷纷往回路逃,魏铭虽也久经沙场,可功夫却比丁弃差了些。

人一多,他这边压力陡增。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已经隐隐有要突围的架势了,徐知忌躲在暗处的草丛里,战场上的每一处变化他都看的无比清楚。

魏铭咬着牙,将架在刀刃上的几把武器顶了回去。

还没来得及休息,身侧一把利剑朝着他的腰侧刺了过来,战场上瞬息万变,徐知忌忙拿过身旁之人手中的弓箭,张工,搭箭,射箭,动作一气呵成。

利箭后发先至,虽力气不足,没将偷袭之人射死,可到底救下了魏铭。

魏铭心有余悸,朝着山坡上打了个唿哨,喊了一声。

“王爷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以后有差遣,只管吩咐一声。”

徐知忌一击得逞,迅速换了地方隐藏,守在他身边的有几个是猎户,“我们趁乱往下靠近点,大家手中弓箭有限,务必要瞄准了再射。”

猎户们虽常猎杀动物,可到底没杀过人,甚至有个人手抖的连弓箭都拿不稳了。

“咱们要是落在这些人的手里,唯有死路一条。”

死。

谁人都怕死,谁人都想活着,况射出第一箭之后,慢慢也就习惯了。

夜色悄悄,浓浓的血气弥漫在峡谷里。

丁弃像是一尊杀神一样,长枪所到之处,生命绽放出无数的血花,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开始求饶,再后来,再无声息,只余活着的人的叹息声。

徐知忌举着手中的弓箭,滑下山坡。

山下的丁弃浑身是血,一双眼睛里似乎有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轻轻的喊了他一声,“丁弃?”

丁弃偏头看着他,俄顷茫然的应了一声。

“不是让你藏好吗?”

徐知忌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我不希望做一个只知道在暗地里搅弄风云的人,我想和你并肩站在战场上!”

第四十二章、演戏

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天光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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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跟着来的许多普通老百姓早就蹲在一旁呕吐了,反观徐知忌除了有些脱力,面色发白之外,倒是未见异常。

男人的衣裳沾着点点的血迹,犹如雪色里的红梅,格外的刺眼,他长身玉立,遥望东方,有风吹起了他的衣衫,扬起了他的长发。

“人该到了!”

丁弃浑身是血,怕熏着徐知忌,所以站的远了些,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路蜿蜒消失在密密的山林里,路尽头什么都没有。

“援兵?”

徐知忌脚下发软,他伸出一只手,“丁弃,我实在没力气了。”

丁弃稍作犹疑便走了过去,手自然而然搭在男人的腰上,男人的腰很细,如春日里的垂柳。徐知忌真是累极,他大病初愈,又是熬夜,又是连夜作战,此刻早已精疲力竭,是以男人的大掌一贴上他的后腰,给了他足够的支撑,他便再也站不住,大半的身子歪倒在丁弃的怀里。

“一会儿我若是晕了,不许给我擦洗,你们也都不许擦洗。”

丁弃不解,双喜分明说过他家王爷最爱干净的。

徐知忌抿着唇,唇角微微动了动,他想笑,可是连笑的力气都没了。

“我得让他看看,他的江山是谁在替他守着,拿命替他守着。”

居高位者,目光所及皆是些宏大的虚无的东西,他们何曾会垂眸看一看脚下的人,看看这民间疾苦?

不,他们从来不会。

一轮红日自地平线一跃而起,天光大亮,路尽头有人策马而来。

男人约莫二十来往年纪,面容清秀,额下无须,一张脸有些阴柔的美,等到了跟前给徐知忌和丁弃行了礼后,目光所及两人身后的尸山血海,脸色大变,喉头急速的滚动了下,虽未呕吐,可也差不离了。

初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这样的表现也算不错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宫。

承安帝面色发白,跌坐在龙椅上,一张小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恐惧,自打他登上皇位后,没有哪一日不是胆战心惊的,他那些好王叔们,至今不肯离京,也不肯朝见,自然也没把他当做新帝来对待。

他多怕自己一觉醒来,就成了阶下囚,刀下鬼。

听了太监的回禀后,他喃喃道:“王叔他没事吧?”徐知忌无事,还能替他多筹谋筹谋,徐知忌若是有事,那么离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来人,替朕更衣,朕要亲自去城门口迎接摄政王和镇远大将军。”

回去的路上倒是稍稍悠闲了些,徐知忌睡了半路,眼瞅着快到京城才迷瞪着睁开了眼,丁弃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目养神,一直脚曲着,手臂随意搭在膝头。

他刚一睁眼,男人就醒了。

“好些了?”

徐知忌点头,迷蒙的睡眸瞬间恢复了清明,他扭动着身体,像是一条蛇一样钻进了男人的臂弯里,将头靠在男人的肩上。

丁弃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却被徐知忌打断了,“就让我靠一会儿,我怕有些日子会见不到你了。”

丁弃不明白。

“如果给你足够的兵,充足的粮草,你需要多久拿下江南?”

他居然都不问他能不能拿下,而是直接问了多久拿下,丁弃没有直接回答,“那是陈王的封地。”

“三个月够吗?”

徐知忌又问。

丁弃觉得男人的思维太过跳跃,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两个月足矣。”

徐知忌偏头看着男人的侧脸,男人刚毅的下颌线上布满了黝黑的胡茬,他伸手摸了摸,扎的人又疼又痒的。

“好,那两个月后再见。”

他说的那般自信,仿佛一切都早已定好了一样,丁弃忍不住问他,“齐王与陈王如今斗的正凶”

徐知忌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

“他们盯着京城,我们便趁机吞了他们的封地。”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外双喜远远看到明黄色的车鸾,路障,“王爷,皇上好像亲自来了。”

“知道了。”

徐知忌唇角勾着笑,复又躺了回去,先前明亮清明的眼眸半阖着,眸色也变成虚弱无助,甚至眼底已经有了泪花。

“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

只是这点真心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他这个王叔,前世的徐知忌看不明白,现在却清楚的很。

承安帝瞧见马车里的徐知忌还是心跳慢了一拍。

他自幼锦衣玉食,见过最血腥的无非就是掌嘴时宫人们的哀嚎声,可亲眼见到满身血污,虚弱到几乎下一刻就要闭眼的徐知忌,还是狠狠震惊了。

这是挑衅,对他这个皇帝的挑衅。

他生气,同时也害怕。

小小的手攥成了拳,低声骂道:“他们都该死,该死!”

“臣幸不辱命,出阳,含谷,内乡总算稳住了,倘若此时出了动乱,朝廷内忧外患,苦的便是皇上。”徐知忌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末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王叔,你好好歇着”

承安帝一把握住了徐知忌的手,险些说不下去话了。

徐知忌反握着他的手,紧紧的,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微臣错了,错的太离谱了,总以为咱们守着京城,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可这些人狼子野心,今儿可以对我这个兄弟下手,明儿就可能会”

他目光惊惧的看向了承安帝。

承安帝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只觉后背凉飕飕的。

“所以所以臣觉得,与其守成,不如主动出击”

话还没说完,徐知忌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吓的承安帝小脸都白了,忙惊呼着叫太医。

此时的城门外,一团乱麻。

一旁的康公公全程弓着背,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同样不见慌乱的还有丁弃。

自然了,丁弃是知道徐知忌身体情况如何的,所以不慌,至于康清源呢?

丁弃不得而知,他自来不喜欢这些阉人。

徐知忌被抬回了自己府中,宫中太医轮流侍疾,足见承安帝的诚心。

是夜,徐知忌幽幽醒来。

“本王记得今儿晚上康公公似乎不当值”

第四十三章、你很有经验?

康清源到瑞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整个京城都被掩埋在黑暗里,仿佛所有的污糟也一同被掩盖,康清源是自小就跟在先帝身边的,先帝驾崩,顾及多年情谊,允他出宫荣养,可他望着朱墙金瓦,四方蓝天,终还是留下了。

小时候家里发了洪灾,一整年颗粒无收,家里孩子又多,饿死的冻死的人不计其数,后头听说宫里收人,家人合计一下便把他卖进了宫里,挨了一刀子,终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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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了普通人了。

他一辈子都在这宫墙里,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这繁华锦绣堆里。

且除了这里,他也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奴才请王爷安!”

康清源的声音不似小太监那般尖利,许是经的多了,声音也平稳的像是无波的水面,他只是习惯性的勾着肩,微微垂首。

徐知忌知道他没敬意,也无所谓。

“哟,公公来了,快看座,上好茶来。”他说的热情,坐在软榻上的姿势却动也未动。

两人无声的较量着,徐知忌原也没想这么快找康清源,可事情都挤到了一块,他不得不提前做准备,“漏液请公公来,实是在打扰了,只公公是个大忙人,总管着整个皇宫,空暇时还得管着禁军,不得已才”

徐知忌满脸笑意,伸手示意康他坐下说话。

康清源撩了撩眼皮,瞥了徐知忌一眼,烛光下男人穿着月白绣着金线的长衫,长发才将洗过的样子,散着披落在肩头,手持着一卷书,握着书的手指洁白修长,骨节匀亭。

晃动的烛火在他精致的面庞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倒是给男人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他在心中叹息,只可惜身子差了些,不然倒不失为一个选择。

“王爷此话差矣,承蒙先帝厚爱,新帝看重,一把老骨头了还帮着照看皇宫,至于王爷口中所说的禁军,奴才可万万不敢沾的。”

话依旧说的滴水不漏,他喝了口茶,神色淡然。

徐知忌轻笑了一声,“公公是个聪明人,本王便不跟您兜圈子了,皇上年幼,主少国疑,这一点您比本王更清楚,京中的形势不用本王说您心里也有数,皇上若一直在,公公您也可以平安到老,若是换了新朝,公公的下场可想而知,反倒是本王,不过是个病秧子的王爷罢了,总还是有条活路的,本王之所以请公公来,是想跟公公合作。”

“哦?”

康清源浑浊的老眼中,精光微烁,“洗耳恭听。”

“本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一回在陈王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险些没能回来,这口气自然是要出的,到时候斗起来,康公公不会落井下石吧。”

徐知忌一双眸子定定的看住了他。

康清源神色丝毫未改。

“王爷说笑了,奴才只是个阉人罢了,哪有那个本事”

徐知忌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康公公,您有多少底牌在手里,本王同你一样清楚,本王丑话说在前头,本王在前头为你们冲锋陷阵,若是有人敢在背后给本王使绊子,即便拼着什么都没了,本王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说的和颜悦色,语气轻缓,可眸子里却是冰冷阴寒。

康清源与他对视片刻,最终败下阵来,低头喝了口茶,哂笑了两下。

“自然,自然,那是自然。”

徐知忌垂下眼眸,抿着唇笑着,模样瑰丽,动人心魄。

“让禁军的赵斌把禁军交给丁弃,他是我的人,这也是你拿出诚意的第一步。”说完只目带笑意的看着康清源。

烛影摇晃,康清源只觉不远处的男人身上似是有种不可名状的诱惑力,他分明只是轻声细语的说着,可却有着不可拒绝的力量。

“好!”

徐知忌很喜欢跟这样识时务的人打交道,前世的他为了承安帝呕心沥血,到头来却一无所有,其中不乏有康清源的手段,可那不重要,即便康清源什么都不说,等承安帝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他依旧不会留他。

“公公耳清目明,本王保证将来您一定不会后悔今晚的选择。”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双喜,替本王好生送公公出去。”

他起身施施然的冲着康清源点了点头,这是两人见面后,他第一次站起来。

夜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康清源的后背不知何时起了一层汗,如今被风一吹,全身才稍稍放松了些,他看向一旁引路的双喜,“我若是不应,只怕今日是出不去瑞王府的大门了吧。”

双喜笑着答他。

“那都是后话,我家王爷喜欢聪明人,聪明人才能活的久些,那些自以为聪明总喜欢在背地里搞阴谋诡计的最是讨厌,这种人自然是该死的。”

康清源脸上的笑容僵住。

是啊,他老了。

死或是不死,对当前的大局,对承安帝都不算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藏在云层背后的月,轻叹一声,岁月不饶人,于大势面前人人都是蝼蚁罢了

丁弃久久没睡意,于是在屋顶上喝酒。

魏铭是闻着酒香上来的,他接过酒坛子仰头喝了一口,入口辛辣,他“啊”的叫了一声,大呼痛快,连饮了好几口,借着几分醉意问道:“我听双喜说,那天你歇在王爷的房里了?”

丁弃白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变的长舌妇一般?”

魏铭搓了搓脸,“我就是问问,又没怎么的,瞧把你急的,跟踩了尾巴似的。”

丁弃:“???”

他急了吗?

军中偶尔也有男风,京中贵族家里也有养小倌的,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再者说了凭着王爷的品貌才情,被吸引了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魏铭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语重心长的劝道。

“我听双喜说,往王爷家提亲的人那可是把他家门口都踏平了”

丁弃一个眼风扫了过来。

魏铭识相的闭了嘴,可也只闭了一小会儿,继而又絮絮的说开了,“要我说啊,这种事就得抓紧,得快刀斩乱麻,咱们打仗不也总说迟则生变吗?”

见丁弃不答话,他又问了句,“将军,您说是吧?”

丁弃一手拎着酒坛子,一边轻蔑的扯了扯嘴角。

“你很有经验?”

魏铭瞬间哑口无言。

他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哪来的经验?

丁弃也不知道烦躁哪儿来的,反正不想听魏铭在耳旁聒噪个没完,直接回房睡觉了。

被丢下的魏铭躺在房顶,望着漫天星光,叹了口气。

“别回头吃了亏,一个人躲在屋顶上哭,有你后悔的时候呢”

第四十四章、男人果然都是没有心的

朝政上的事繁杂如牛毛,徐知忌一回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承安帝,他这几日殷勤的很,每每下朝便缠着徐知忌,一口一个王叔的叫着。

御书房里,摆了两张几案,叔侄二人各司其职,倒也相合。

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自是一场佳话,可落在帝王之家。徐知忌有些走神,目光虚虚的落在窗外摆着的那株矮松上,矮松姿态舒展,颜色碧翠。

“王叔,你在想什么呢?”

承安帝忽的瞥见他开小差,难得起了小孩玩性,揉了个小纸团砸了过去,企图吓一吓他,奈何徐知忌像是早已察觉异样,偏头躲开后,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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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帝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好好的一个孩子,前世怎么就长歪了呢?

“想一个人。”

承安帝顿时来了兴致,托着腮问他,“是谁?是谁呀?”他是先帝的幼子,所见的王叔不多,先帝丧仪时见过不少,有些年纪大的感觉都可以当他祖父了,唯独徐知忌长的年轻俊朗。

谁人能抗拒美人呢?

小孩子的眼睛清澈明亮,里面写满了好奇。

徐知忌单手托腮,另外一只手在桌上胡乱写着,“小孩子家懂什么,手上的奏折都看完了吗?该读的书都读完了吗?要见的大臣都见了吗?让你写的观后感何时给我,你已经拖了好几日了,我不问,不代表我忘了”

噼里啪啦一大堆兜头而来,原本一脸兴奋的承安帝小脸顿时垮了下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我已经不小了。”

他忘了自称朕。

徐知忌忽然就觉得这个侄子不过跟寻常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你觉得当皇帝好吗?”

承安帝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准确来说他拿不准徐知忌这么问他的真正意图,所以犹豫要不要回答真话。

“这里又无旁人,有话便说,不过我只听真话。”

徐知忌撇了撇嘴,到底是个孩子,道行不深,一点心思都体现在脸上了。

承安帝咬着笔头,思索了半天才道:“好也不好。”

好处便是他是大渝最尊重的存在,所有人都要跪伏在他的脚下,他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即刻就有,不好的就是他这个皇位不稳,总有人想要来抢,他怕自己的命保不住。

“如果可以选择,你想当皇帝还是不想?”

徐知忌不喜欢他给出的这种五五分的答案,索性挑开了来问。

承安帝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思考着。

当皇帝可真累啊。

这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继而才是因为皇位带来的诸多好处,他斟酌着话语,小心的说道:“如果我可以像王叔一样只做个闲散富贵之人,可以平安到老,其实做不做皇帝,我”

他小心觑了一眼徐知忌,生怕徐知忌会跟他的母后以及所有人一样会骂他胸无大志。

可徐知忌却什么都没说,只宠溺似的看了他一眼。

承安帝不懂这个眼神里包含着什么意思,他收摄心神,继续看手上的奏折,好一会儿才想起聊了好大一会儿,徐知忌还没说他所想之人是谁呢?

他王叔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男子,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进得了他的心呢?

大渝男子多十四五便成亲的,即便没成亲也都先定亲,等到十六七,最迟也不过十八是必定会成家立业的,可徐知忌已经年至弱冠,却从未听他提起过婚事。

难道?

待徐知忌一走,承安帝便将康公公喊到跟前来,满脸喜色。

“去,去,快去把京中所有人适龄的女子画像都拿来,朕要挨个仔细瞧瞧”

康清源:“???”

这是要张罗着为自己找皇后了?

从宫里出来后,徐知忌没着急回去,而是乔装打扮一番,去了齐王府。

齐王对徐知忌的到来很是吃惊,短暂的惊讶过后,又觉得是平常事,只要是聪明人,早晚都该来的,他施施然的换了件明黄锦袍才去了正厅。

二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自打先太子去了后,中宫一直无所出,他便于长幼上占了先机,是名副其实的次长子,他成年封爵离京的时候,徐知忌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论情分自然是没有的。

“齐王兄!”

齐王也没想到,一见面他这个弟弟就红着眼睛抹开了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他这个弟弟生的实在貌美,这眼圈一红,眼泪一落,倒是怪惹人心疼的。

他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安慰道:“瑞王弟,你如今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摄政王,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渝还有人敢给你气受?”

徐知忌恨的咬牙切齿。

“自然是陈王兄了,想必前些日子我遇刺的消息兄长也知道的,他就那么急不可耐的想要除掉我,可他算个什么东西,既没才干也没名分,算来算去,也轮不到他啊。”

这话说进了齐王的心坎里了,他乐的咧开了嘴。

“他啊,仗着封地富庶罢了,就整天目中无人,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的,本王只以为他就有点坏脾气罢了,不想还这样恶毒,存了夺位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呢。”

徐知忌点头。

“父皇去了,如今咱们兄弟中齐王兄您最年长,我如今险些丧命,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齐王兄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齐王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

他是大哥,父母不在,诸事就得他做主,名正言顺。

“只他虽兵力不足,可却有个天然的粮仓,若是真打了持久战,只怕本王也熬不住啊”

徐知忌站起身来,目色坚定。

“我自然跟齐王兄共进退的。”

齐王虽没什么心计,可却也不傻,事情来的突然,他也未必会全信。

徐知忌拱了拱手,“陈王兄他不顾兄弟之情在先,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必定要报仇的,皇上他年幼,自然诸事都听我的,你我兄弟二人联手,还怕他一个小小陈王吗?”

齐王见男人余怒未消,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便打着哈哈道:“此事事关重大,得从长计议。”

这一天下来,徐知忌只觉身体被掏空似的,累的慌。

晚间他恹恹的握在榻上小憩,双喜给他揉着肩,“话说有几日没见到将军了,也不知整日里在忙什么,也不打发个人来问问。”

“亏得咱们还担心他这个也不够,那个也缺了,忙不迭的给送了去”

徐知忌睁开了眼眸,“哼”了一声。

男人果然都是没有心的。

第四十五章、等明儿我再来找你

要想拿下江南,卫安军是关键。

如今禁军和护城军都已掌握在手,只是这些军队都是护卫京城的,轻易动不得,要想挥军南下,还是得动用卫安军。

卫安军六万,驻扎在京畿周边,首领贺炎掌控军队数载,颇得军心。

如今乍然要动他的军队,只怕难。

毕竟换作是他,皇帝突然要他交出边地的军权,他也是千万个舍不得。

丁弃想的头疼,他揉了揉额角,轻轻叹了口气,烛光晃动间,他恍然就想起了一个人,男人的唇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仿佛这天下之事竟皆在他掌控之中。

他起身,走至门边。

指尖刚碰到门框,又垂了下去,跟着又走回了桌旁。

如此反复三四次。

才下定决心推开门,趁着夜色,去了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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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地动一事,徐知忌心力交瘁,这会子服了药已经躺下,听双喜说丁弃来了,他忙坐了起来,拢了拢长发,倚在靠枕上,轻声道:“让他进来吧!”

双喜正撅着屁股在衣柜里翻衣裳好让自家主子换。

听了这话,一脸茫然道:“王爷,您今儿不换衣裳了?”

徐知忌微微颔首,眉眼里有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都那么熟了,就不闹那些虚的了。”

是啊。

都帮他洗澡了,也给他喂药了,他全身都被他看个精光了,还穿啥穿,换啥换啊。

屋子里虽然点了熏香,可丁弃一进门还是闻到了苦药味,男人半倚着,肩上披着白绒的鼠毛坎肩,一张俏脸也不知是才喝了药,还是屋子里太热的缘故,泛着红润的光泽。

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将目光从那艳艳的唇瓣上移开。

“我”

徐知忌让双喜将堪舆图挂了起来,他起身下床,走至图边,伸手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江南自古都有粮仓之称,咱们大渝泰半的粮食都产自这里。

这里水系发达,江河纵横交错。

“你久在边地,水战可以吗?”

烛影摇动,将男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他的脸上有着少有的严肃表情,一双眼睛像是平静的湖水,直直的盯住了他。

丁弃莫名的挺直了腰背。

他自小熟读兵法。

“万变不离其宗,我可以。”

为表决心似的,又跟了一句,“两个月内,我必拿下江南。”

徐知忌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歪着脑袋,乜了他一眼问,“要是拿不下呢?”

“提”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纤细的的手指便按在了他的唇上。

男人的手指细长白皙,有着淡淡的药香味。

“不吉利的话不许说。两个月没拿下也没关系,三个月也可以,四个月,半年,一年,或者永远都拿不下都没关系,我只有一个要求。”

丁弃垂眸看着他。

徐知忌的声音很轻,却落地有声。

“活着。”

丁弃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对上男人那双眼睛,心底似乎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

四目相对,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时间也定格住了一样。

良久。

丁弃轻咳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我”

徐知忌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道:“我虽是王爷,又得先帝信任封了摄政王,于军中之事到底有限,贺炎的卫安军”

丁弃惊讶于他的心思。

“我只想问问贺炎此人的品性如何?至于旁的,我自有办法。”

他自小跟在丁老将军身边,一直生活在军营里,想要收服卫安军,只是时间的问题。

男人垂手立在光影里,身姿挺拔,顶天立地。

徐知忌莞尔一笑。

“贺炎此人,很适合官场。他既有行军打仗的本事,也有纵横官场的心思,总而言之,此人心思深沉,只怕难以劝服。”

丁弃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边关几年,外族秋毫不敢来犯,这几年他闲的都手痒了,有了现在这个机会,他只觉胸腔里的血液滂湃如潮。

“不能劝服,就打到他服为止。”

徐知忌笑出了声,果然是个兵鲁子。

“卫安军上我虽帮不了你多少忙,可发兵江南,我可是为你找了帮手。”

“帮手?”

丁弃反问了一声。

徐知忌也不跟他兜圈子。

“齐王!”

丁弃了然。

有了这一层助力,两个月内定能拿下江南。

两人越聊越投契,丁弃没想过徐知忌居然于行兵布阵上也十分有见解,两人移步书房,在沙盘上演练了起来,直到鸡叫了头遍。

丁弃才猛然发觉两人谈了一夜。

他抬头看了一眼徐知忌,男人的眼下有倦色,可眼神却是晶亮无比,那翘起的唇角,像是春日里挂在枝头的迎春花,娇嫩勾人。

双喜已经催了好几遍了。

见里头没了动静,忙进来道:“将军也是的,我家王爷身子本来就不好,还缠着他说上这一宿,半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双喜碎碎念着。

丁弃赧然,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

“那你先歇着,等明儿我再来找你!”

他身高腿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话音刚落,人已出了门,门一打开,清晨沁凉的空气便吹了起来,带着淡淡的花香,格外的香甜。

方才谈至兴头上自然不觉疲累,这会像是全身的筋都被抽去了一样,手脚发软。

双喜忙伺候他躺下,替他拢好被角,见他还睁着眼,不满道。

“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多少话说不得,非得熬一整宿”

床褥柔软,整个身体像是陷入云端里一样,轻飘飘的,困意顿时来袭,他眨了眨眼,喃喃自语道:“我才不要来日方长呢,我想要现在”

双喜放下帐帘。

“是,是,是,您是主子您说的算,也不知那个木头将军有啥好的,值得您对他这么好,不是奴才多嘴,等回头有您吃苦的时候”

徐知忌只觉得他的抱怨声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此刻,他满心想着的都是丁弃临走时说的话。

他说,

“那你先歇着,等明儿我再来找你!”

第四十六章、明儿我走,你别来送

宫中。

丁弃是来辞行的,他穿着一身铠甲,立在殿中,身形巍峨,像是一座山,让人有安全感。

他自请去江南替皇帝分忧,承平帝感动的红了眼眶,亲自将人扶了起来,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他铿锵道:“将军可有何求,朕都答应。”

丁弃拱手。

“无论将来如何,还请皇上善待丁府。”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的命是丁老将军给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皇帝点头。

“朕答应你!”他伸手想要拍一拍丁弃的肩,以示君臣一心,可手刚抬起才发现男人比他高太多了,以至于拍肩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只得作罢,回了宽椅上坐下,又说了些宽慰之语。

从宫里出来后,丁弃又回了丁府。

为着丁庚武的事,老太太一直卧床,也不知是不是年岁大了的缘故,身子竟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丁弃刚进屋就闻到了药味混合着浓香,以及一股莫名的味道。

老人味。

身体老去,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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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消亡的味道。

他忽的又想起徐知忌房中的味道,苦药味里混着清甜的梨香或是花香,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这些日子想起他的念头不知怎的就多了起来。

“母亲!”

丁老太太虚虚的抬了抬眼皮,见是他,复又合上了眼睛。

良久才嗫嚅着道:“我要死了,丁家以后都是你的了,你的命是我们丁家给的,你要”说到激动处,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丁弃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喝完水后,丁老太太继续道:“你和你大哥,二哥毕竟是一家人,以后要”

丁弃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我要上战场了,战场凶险,也不知有没有命回来。我已奏请皇上,皇上仁厚,已经封大哥为定安侯,就算我不在了,咱们丁府也是侯府”

丁老太太愕然。

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总觉得不是从自己独自里爬出来的,必定会有二心,从见到丁弃的第一眼,她就不喜欢他。

男人寡言,也不懂人情世故。

可如今。

丁弃离开了寿安堂,又去了祠堂。

他对着丁老将军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义父,我所能做的只能到这了。”

细算起来,他在京中所待的时日并不长,所以对京城这个繁华地并无太多感情,只这次离开,心中总觉得堵了块大石,起初他以为是因为丁家。

可在这个夜色凄迷的夜晚,他神思悠远,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

这里是瑞王府的正门,鎏金的匾额在月光下有着暖黄的光晕。

仿佛两人每次见面总是偷偷摸摸,他苦笑,准备上前自报家门,谁知守门的见了他,忙不迭的开了门,还热情的招呼道:“将军来啦,快里面请!”

丁弃到的时候,徐知忌还昏睡着。

双喜想要叫醒他,丁弃抬手制止了他,“我此来也没什么要紧事,让他睡着吧。”

双喜心道,终于做回人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男人清浅的呼吸声,男人睡着的时候模样乖巧,也不知是不是身上有病痛,眉头总是紧锁着。

丁弃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忧愁。

只指尖刚碰到男人的眉头,徐知忌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眼睛睁开的刹那,眸子里射出警惕的光,见到时他后,复又恢复了慵懒迷蒙之色。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丁弃缩回手,指尖搓了搓,“才来没一会儿。”

徐知忌伸了个懒腰。

“我还以为,你走之前都不想要见我了呢。”语气里满是嗔怪。

丁弃轻咳了两声。

“自打回京,你帮了我许多,出于朋友之意,我也来该跟你告别。”

朋友之意?

徐知忌眸色转冷,定定的看住他。

“在你眼里我们只是朋友?”

丁弃讶然。

“兄弟?”

徐知忌冷哼一声,“本王还不缺兄弟。”

丁弃不知道他为何生气,更别提如何去哄了。

他站在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徐知忌越想越气,下了逐客令。

“既然见也见了,说也说了,无事将军请回吧,本王要歇着了。”说完拉着被子直接盖过头,还负气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

丁弃看着那鼓囊囊的一团。

“那你好好养病,我我先走了”

可刚走到门边,身后就传来了徐知忌的声音。

跟着有东西砸过来的破风声,他身上敏捷,一把抓住了枕头。

男人的声音带着哭音。

“走了以后就再回来,也别再见面了。”

丁弃看着他红红的眼圈,一时间束手无策,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只心里干着急,热过上的蚂蚁似的。

有晶莹的泪,一颗一颗砸落而下。

分明落在被面上一点声响都无,却在他的心头响起了巨雷。

他不想看见他哭。

看见他哭,他会难过。

他急忙辩解,“你别哭,你要不想见我,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

徐知忌都被他打败了。

见男人慌张摇手的委屈样子,心底那点不痛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破涕为笑,“你真是个呆子,听不出我说的是反话吗?我若是不喜欢你,怎会为你殚精竭虑,我若是不喜欢你,怎会想要你活着,我若是不喜欢你”

话还没说完,男人大步走了过来,巨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将徐知忌拢在其中。

他微微抬着头看着丁弃。

男人眸色沉沉,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他是个孤儿,无权无势。

徐知忌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小腹处。

“喜欢就喜欢啊,因为你是丁弃,你就是你!”

丁弃缓了片刻,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将人虚虚的拢在怀里。

“此去江南,我若是不回来了,你可以去边地找我。”他有些犹豫,试探的问,“你愿意来找我吗?”

徐知忌仰着头,眸色晶亮。

他对着他甜甜一笑。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丁弃紧绷的身体在这句话后放松了下来,大掌摸索着男人圆润的肩头。

“好,我等你。”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明儿我就要走了,你别来送!”

他怕看到男人那张脸,

他会不想去江南的。

徐知忌缓缓的跪直了身体,柔软的唇贴上了男人的唇。

“好!”

第四十七章、我来接你了

转眼入了秋。

窗外的枫叶渐渐染了红,不知打哪儿飞的鸟停在枝头,歪着头梳理着羽毛,模样憨态可掬。

徐知忌看住了,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双喜端着药进来,见他手持着毛笔,却看着窗外发呆,笔尖的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了一团,像是开在宣纸上的墨色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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