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言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分析,果戈里的分析思路看似很有道理,也指向正确的答案,但却是先建立在结果上的逆向推测,假设他真的死了,那么对方的分析思路就满是漏洞,也同样是在给自己创造思维牢笼。
不过这也能理解,当时的果戈里状态近乎偏执到疯癫只认定自己所察觉到的结果,下意识忽略了其他可能也很正常。
“不过为了以免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结果,我还是先悄悄观察了他几天,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他果然很奇怪,他反侦察能力很强,好几次我都险些跟丢,而且他还很会伪装,无论我怎么问他你的行踪,他都不告诉我——”
说到最后果戈里甚至带有几分委屈意味地拉长了音调,“我花了很多时间精力,最后还是什么关于你的信息都没得到——”
“所以……果戈里,你是怎么问的……?”青木言听了半天,感觉自己还是没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果戈里像是心虚般地移开了目光,含含糊糊地回答,“也没什么,就只是当初刚好在处理一个给予错误信息想要利用我达成目的的贪心骗子时被他看见了,再加上我只有在他休息时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近距离接触到他进行谈话,所以……”
说到这里,果戈里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强调道:“但是我当时没有对他起杀心哦!也没有伤害到他!”
——毕竟能够特意在青木言死后特意来处理这些事的,肯定与对方关系匪浅。
青木言明白果戈里的意思了,也明白为什么当初戈蒂耶会说对方是个疯子,神出鬼没跟个鬼一样了。
果戈里是空间系异能者,本身就具有行踪不定的特征,更何况对方还在半夜找戈蒂耶,半夜突然被陌生气息惊醒后发现对方已经站在了自己床前,这件事确实挺恐怖的。
这个情况青木言深有体会,毕竟果戈里当年就对他做过同样的事情。
可是这个回答显然跟戈蒂耶当初说的对不上。
青木言眉头微皱,“戈蒂耶说你差点杀了他。”
“根本没有这回事——!这可是毫无证据的诽谤——!”
果戈里像是被震惊到了那样,眼眸下意识睁大,可很快嗓音又降了下去,像是心虚那样,“只是他每一次都脱身的太快,无论我用什么说辞都没办法从他那得到你的任何消息,再加上我担心他会像你消失那样消失不见,导致我失去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线索……所以打算干脆绑架他正儿八经地问个清楚而已……”
似乎是察觉到青木言想要说些什么,果戈里又迅速辩解道:“但是……但是!他最终还是跑掉了,还让我失去了他的行踪,我实际上什么都没得到哦……”
青木言意识到对方语气里难以察觉的紧张情绪,他失笑一声,“我没有想要怪你的意思,果戈里,我只是好奇这件事罢了。”
果戈里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像是在判断青木言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最后安心地伸手环住了后者腰,又顺势把头埋在了对方肩上,“那真的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小青木你会因此生我气呢!”
青木言觉得对方好像在用话题转移他的注意,以至于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这个动作好像有点越界,他试图往外挪了挪,但很可惜失败了,考虑到让对方松手的需要的花费时间,以及思考理由所需要耗费的精力,青木言干脆地放弃了。
“还有一件事,果戈里。”
果戈里从对方肩上抬起头,对上对方侧过头看向他的视线,似单纯疑惑般问道:“什么?”
“你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察觉到我用了异能的?嗯……或者说,是所有空间系异能者都能察觉到吗?”青木言问出了从之前就一直在意的问题。
听见这个问题果戈里反而放心了,他音调抑扬顿挫,像是在揭秘什么伟大魔术那样,“是怎么察觉到的呢——?这当然是因为我对小青木你异能的了解啦~!老实说,小青木你这一次的异能有些奇怪,并没有让我察觉到周围任何空间波动,但我的第六感?或者说潜意识,还是告诉我周围不太对劲,这种似而非似的感觉只有小青木你带给我过,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去找你,但是——!为了不影响小青木你,我还是耐心在房间里等你哦,事实证明——从当时小青木你的状态来看,我猜的确实没错~!”
果然是这样。
青木言当时的状态虽然不太好,但恢复了之后再回想当时的情况,就能够从果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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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当时所说的话中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对方当时并没有直接确定他用了异能,而是选择了询问,反倒是他当时状态太差,下意识忽略了这点,先入为主认定了果戈里察觉到是他用了异能导致异能失控而直接说出了这件事。
虽然这是他的判断失误,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果戈里见对方迟迟没有说话,再次主动问道:“好了~那么小青木还有什么好奇的事情吗?我都会慷慨大方地为你解答的哦~!”
“嗯……还有最后一件事。”青木言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些许迟疑,但还是问道:“果戈里,你的异能范围是三十米,能够察觉到这个范围内的所有,那么……在这个世界里也是一样的吗?”
“当然~!虽然这里是小青木你的虚构世界,但在你没有刻意去控制距离的情况下,一切都还是按照现实里的齿轮转动的。”果戈里眼眸微弯,笑眯眯地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确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青木言语气格外真挚,像是在拜托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果戈里,今晚你能够帮我注意外界的天气,在有下雨预兆的时候喊醒我吗?”
果戈里唇边的笑容在听见这个要求时僵住了,然而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只听对方又继续说道:“如果你能顺便帮我关下灯就更好了。”
果戈里觉得这跟他想象中的发展不太一样,他当然清楚对方会突然提及“睡前故事”这个话题,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做,但这种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又无关紧要了?
青木言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后者像是陷入了某种沉默,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这个看似十分无理取闹又莫名其妙的请求。
“如果这是小青木你的请求的话,我当然会同意,只是——”果戈里拖拽着音调,视线落在对方脸上,对方那双雾霾蓝眼眸深处是宛如深海般厚重的疲倦,“下次要记得补上这一次我没能听到的睡前故事哦。”
青木言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这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于是他干脆地点头,“下次一定。”
第77章
对于青木言来说枕边睡了一个无法完全信任的人是一件让他难以入睡的事情,长久以来的习惯,以及源自心底的警觉都让他下意识维持着清醒,哪怕是清楚此刻对方没有危险也一样,更别提对方跟自己之间的距离过于暧昧亲昵。
果戈里也像是意识到青木言每次在即将入睡时又忽然清醒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一样,他松开了手,往后靠了靠,贴心地给予了对方足够的空间。
但哪怕是这样,青木言也仍旧在即将入睡时来回惊醒,直到后半夜才像是终于抵不住精神上的负荷与身体上的疲倦,缓缓陷入了睡眠。
伴随着青木言意识的沉沦,外界漆黑如墨的夜空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像是之前的那东西再次从夜幕中浮出了一般,整个夜空再一次变得光怪陆离。
似有似无的薄雾在伦敦大街小巷中游离,又仅仅只维持着到人小腿的位置,看上去就仿佛是夜晚寒意太深,所以起的自然雾一般,没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果戈里像是感到无聊一样时不时看向窗外,又时不时将目光重新放回那个背对着自己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青年,后者肩部以下的位置都埋在被子里,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搭在枕头上的微卷发梢。
青木言睡着后十分安静,近乎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就连呼吸声也清浅到有些难以察觉,仿佛这里沉睡着的只是躯壳,而灵魂已经脱离了沉重的桎梏,在世界外自由游弋。
果戈里视线漫无目的地漫游在窗外,思绪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脱离了时间,从此刻倒退回过去,又前往未来。
直到某一个异变点的来临,让发散的思维重新汇聚。
果戈里的异能范畴也代表着他的感知范围,因此他很清晰地察觉到楼下房间原本熟睡的人似乎被一个电话喊起来了,对方说了什么不得而知——毕竟这里隔音效果确实不错,不过能够清楚的是那个人忽然变得急躁的动作,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又让人匪夷所思的怪事一样,让那人开始在房间来回走动,带着急促又暗含慌张的意味。
很快果戈里发现不止楼下,他能够感知到的范围内,大部分人都被电话或者是属下喊醒,这种大规模的反常情况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那么,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好奇心驱使着果戈里有些想传送过去一探究竟,但又有些不是很想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人身上。
果戈里犹豫的情绪仅仅只维持了一瞬间便消散,因为——
——他好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果戈里抬起眼眸看向窗户的方向,由于异能的特殊性,他当然清楚窗户外有什么,或者说在那东西进入到他三十米内开始,他就已经清楚了能够令那些人出现这种反应的谜底是什么。
呈现着不同色调的金瞳注视着窗沿,其中浮现出迷茫与困惑,隐约还裹挟着些许难以置信的诧异与惊愕。
就像是他曾经跟青木言所说过的那样——关着窗户容易做噩梦,所以对方今晚并未合上窗户,甚至就连窗帘也堪堪只拉了一半,另一半晕染开了一地看起来诡谲无比、像是油画颜料般的暗金色月光。
而此刻,就在那一地暗金色月光中,忽然缺少了一块,像是被什么物体遮挡住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窗户沿那里探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满是泥巴与血垢的手,如同挖掘了许久厚重又肮脏的泥土,带着凝结成块的暗褐色物质。
哪怕此刻那只手的主人还并未彻底从窗台那里探出头来,果戈里也能够凭借着异能,以及良好的记忆力认出那只手的主人,那赫然是那个已经被他杀掉并处理掉尸体的——天价卖给他邀请函的地下贩子。
对方像是从地底挖出了自己,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这栋建筑,又仅凭借着双手,或者说是某种意志与执念,徒手攀爬了十五层来到了他们的窗外那样,带着某种可怖诡异的色彩。
即使是果戈里,在看见如此有违常理又诡谲可怖的一幕时,也不由得呼吸微窒。
他很清楚青木言异能运作的原理以及规则,以及对方异能失控的事实,更何况——他也同样清楚对方应该不知道那个地下贩子的存在,因此这种死而复生的戏码就变得怪异了起来,充斥着未知变数。
窗外那东西行动有些迟缓,像是已经僵掉的尸体那样,每一个举动都带着木然与僵硬,连另一只手攀上窗台的动作都需要花费许久的时间。
果戈里起初的惊愕与难以置信都伴随着事态的发展化为了兴致勃勃的好奇,他猜想着那个东西此刻的模样究竟会是违背时间的规律与生前被他杀死时的一样,还是会顺应自然的规则展现出一副腐烂的模样。
然而,就在那东西即将从窗户那里探出头的刹那,空气骤然开始变得潮湿,雾气仿佛在一瞬间浓烈了许多,带着即将下雨的预兆。
宛如某个临界点的到来,这个世界的气息开始发生某种变化,潜移默化地、细微地令人难以察觉,化为水雾在天空中逐渐凝结,仿佛即将降下亡者的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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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雨,模糊亡者与生者界限。
果戈里目光从窗户上的那道影子抽离,转而落在身侧青年的身上,后者依旧背对着他安静地沉睡着,不知是不是所观测到的变化带来了阴翳,导致果戈里总觉得对方此刻给他的感觉也无限趋近于死亡的缄默。
情绪上的引动带来了生理的变化,果戈里耳边逐渐充斥着自己心跳的噪音。
他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搭上对方的肩膀,“小青木?”
这一声呼唤宛如午夜魔法失效时的钟声,一切异变都在飞速褪去,窗外的影子瞬间消失,就连仿佛油彩绘成的天空也瞬间清澈,那股诡谲又不详的气息消失了。
视野里拥有着雾霾蓝色眼眸的青年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虽然脸上的神色还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与困倦,但嗓音却清晰地响起,似从未进入过睡眠一般,“怎么了?”
很快青木言像是思维能力完全回笼了那样,“是下雨了吗?”
果戈里缓缓眨了眨眼睛,紧接着一把搂住眼前重新充盈着生气的青木言,声音带着夸张过头的庆幸,“哇呜——小青木!你终于醒了!你肯定猜不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太可怕了——我居然看见已经死的人从地下出来还爬了十五层楼想要来找我算账——!”
思维能力还没完全清醒的青木言听见这句话愣住了,很快又有些想笑,毕竟徒手爬了十五楼就为找果戈里算账这回事听起来有些离谱,就像是恐怖片里所有出现在窗外的鬼,实际上都是为了恐怖效果而在墙外吭哧吭哧徒手爬了好几层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青木言想笑的冲动,果戈里幽怨地抬起头看向对方,“小青木,该不会是你在故意吓唬我吧?你嘴角已经扬起来了哦?”
青木言闻言下意识否认道:“我没有。”
果戈里像是不相信似的,狐疑地又贴近对方认认真真地观察了片刻,最后才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看起来真的是这样呢。”
随后又继续说起了他所看见的那一幕,“总之在察觉到周边那些人突然接到什么通知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我还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时候我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一探究竟——但果然还是小青木更加重要一点,而且事实证明我不去是个明智的选择,毕竟我现在也弄清楚了他们躁动的原因是什么——嗯,如果是死而复生这种事情,确实是能够让人惊恐不安呢!”
“至于小青木你所说的雨——”果戈里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情一样,连带着嗓音也被压低,“确实是会下雨呢,而且在即将下雨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某种气息变化那样——带着令人不详的感觉,总觉得如果真的让雨下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青木言没有睡醒,太阳穴有些酸胀,思维能力也有所降低,最直观的表现在于听了对方一长串的话也没能抓住重点。
他没能第一时间想清楚这场雨被他在无意识中附加了什么意义,也没能明白果戈里口中的不好的事情究竟是指什么,精神上的不足让他被迫中止了思考。
仅潦草地点头,“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及时喊醒我,果戈里。”
青木言本能地翻了个身,脱离了果戈里的触碰,看起来像是打算继续睡觉。
果戈里当然能够理解对方,毕竟青木言以前在使用了异能后精神就会变得不太好,更别提异能失控被迫一直维持的现在。
只是……
“小青木,你要睡觉了吗?”
果戈里这番话是毫不遮掩的明知故问,但青木言仍旧回答了对方,“嗯,抱歉,我太累了,如果我睡着后还继续下雨的话,麻烦你继续喊醒我。”
“诶——可是我一个人会很害怕的——”果戈里语气裹挟着失落,带着某种强调意味,“那可是死而复生爬了十五层楼来找我报仇的尸体哦!而且小青木你在睡着后给我的感觉也有些过于安静了……”
青木言模糊不清地轻哼了一声,他眼睛已经闭上,近乎是用最后的意识问:“那我该怎么做才能给予你陪伴的安全感呢?”
果戈里眼眸微亮,矜持地故作为难了片刻,但又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确实是个难题呢……所以我能抱着你吗?小青木?这样我最起码能感知到你还活着。”
正如果戈里所想的那样,青木言同意了,甚至又靠了回来方便他触碰,对方在这种时候一向极好说话,也同样带着有求必应的纵容。
果戈里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次带给对方下意识的惊醒,他将动作放轻了许多。
如同一片雪花那样,轻轻地环住了那个似雾般朦胧游离,又似火焰般灼热疯狂的青年。
青木言原本平稳的呼吸微微停滞了片刻,紧接着又重新恢复了平稳。
果戈里不清楚对方到底有没有睡着,窗外的夜空伴随着时间又逐渐变成了那副离奇诡异的模样,但窗外的阴影却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原本即将降下的亡者复生之雨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他太过无聊所产生的幻觉。
第78章
即使晚上本该降下的雨被强行中止收回,第二天的天空也仍旧雾蒙蒙一片,裹挟着宛如隔雾看花般的阴沉与朦胧。
青木言这一觉睡了很久,像是要把损失的精力从这一次睡眠中全都补回来那样,直到被不可抗拒外界因素吵醒,意识才逐渐清醒。
虽然声音仅响起了一瞬,但也足够让他判断出来源。
青木言侧过头看向门口,模糊的视野缓缓变得清晰,穿着睡衣的果戈里正站在门口跟门外敲门的人交谈,透过间隙,青木言可以看见门外打扮的像是服务生一样的侍从,只不过两人交谈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他没能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会出现在这里的所有“服务员”都是「钟塔侍从」安排的人,也相当于是「钟塔侍从」的成员,而自从昨晚会议把一切都挑明之后,以往会在休息处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侍从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在客人有需要的时候才会顺应传唤出现。
青木言记得自己并未喊过什么服务,而果戈里也不会在自己没有睡醒的时候做这些,因此这名侍从是主动出现的,那么对方的来意自然也很好猜——是阿加莎有事找他。
门外的侍从话语很少,公事公办地简明扼要说明了来意,并恭敬地递上了一封浅色调的邀请函,果戈里看起来有些不太想接,像是在考量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两分钟,最终还是从接过并合上了门。
青木言知道对方在自己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察觉到了,但对方仍旧在转身跟他对视的那一刻表现出了有几分夸张意味的惊讶。
“小青木,你醒了,等等……难道说——该不会是我把你吵醒的吧?!”
青木言觉得现在这种场面有几分似曾相识感,在不久前他好像才经历过被询问这个问题。
只不过显然果戈里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前者自顾自的给予了这个问题否定的答案,“应该不会吧……毕竟我已经尽量弄小动静了,而且小青木你是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就有苏醒的反应,但是——从这个世界之前的变化来看,自从小青木你中途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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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醒再入睡了之后,就没有再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了——当然当然,夜空的变化除外,不过这个世界天空会随着常规时间推移变化变亮,而不是在小青木你醒来的那一刻变亮,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呢……”
青木言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对方果然十分敏锐,仅仅只是相处一晚,果戈里就能够从他的反应里得出这么多,果然是后半夜他再次入睡时没有继续降下那场雨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吗?
如同费奥多尔所坚信的那样,没有造物主控制不了自己的造物,哪怕现在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也一样,只要能够有一星半点的线索,青木言就能够重新掌控造物的控制权——虽然目前还没能完全掌握,仅仅只是能够细微的遏制那些由梦境诞生出的光怪陆离就是了。
人的睡眠质量分为多种阶段,深度睡眠是精神与身体能够得到最佳休整的状态,也是无意识状态,而浅度睡眠虽然休息质量不好,但却拥有意识,这也是他能够遏制住那场雨,以及死而复生的死者继续出现的原因。
只不过想要一晚上维持浅度睡眠对于一个精神不济的人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一不留神就会沉入深度睡眠构造梦境,他能够做到这一点或许要归咎他的习惯,以及前半夜几个小时深度睡眠所带来的缓冲时间。
而哪怕浅睡眠能够遏制还未降下的雨以及死而复生的死者活动,但他却没办法影响到已经被渲染成一片扭曲模样的夜空,就仿佛夜空的设定已经完善,无法再进行更改了一样。
按照这个猜测推论下去的话……
青木言坐起身看向窗外一片灰色调、仿佛乌云压境的暗沉模样,觉得那场雨降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出现过的事物无法抹消存在,景物会被中止,而一些沾染了“活物”的事物,则会倒退回让所有人都以为的正常状态——直到某个合适时机再次来临。
似乎是察觉到了青木言的走神,果戈里有些不满地拉长了音调,将话题重新引上正轨,“那么那么!在此提问——是我吵醒的小青木,还是那个来敲门的侍从呢——?!”
青木言目光落回对方身上,后者精神看起来和还可以,不像一直没睡的样子,再加上对方刚刚面对那个侍从时的反应,大概率是对方在天际泛白时才入睡,然后同样被那个侍从吵醒,毕竟他说的是希望对方能够在晚上下雨时喊醒自己,而不是白天。
还有些沙哑的嗓音说出了真实答案,“侍从。”
果戈里像是得到了什么强有力的证明一样兴奋地笑了几声,“我就知道~!吵醒小青木的绝对不会是我~!”
他打了个响指,谦和有礼地躬身,音调重新变得抑扬顿挫,“作为小青木诚实的奖励——这个邀请函就送给你吧。”
青木言失笑着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邀请函,似提醒般,“这本来就是给我的吧?”
果戈里像是确认什么一样,再次看了眼邀请函,邀请函的外面仅有一些看起来设计得十分低调优雅的花纹,没有写任何文字。
他狐疑地看向对方,“小青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青木你早就跟「钟塔侍从」的那个近卫骑士长有约了吗?!”
说到最后果戈里甚至倒吸一口凉气,如同听见了什么巨大噩耗一样,脸上浮现出夸张的震惊与绝望。
“没有,这是我预料到她会找我而已。”青木言轻轻叹了口气,对果戈里的反应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他拆开了手中设计细致的邀请函,展开了里面那一封折叠起来的信纸,其中用黑色的墨水勾勒着笔锋秀丽缠绻又暗含锐利的英文字体,带有浓重的个人色彩,仿佛阿加莎亲手写的那样,足表诚意。
这封邀请函的词藻写的不如当初邀请他们来伦敦的那封所用的丰富,但也仍旧委婉含蓄,并未直接说明什么事,而是看似普通地想要邀请他一同享用下午茶,用的借口也是相当普遍的“欣赏”又或者是“早有耳闻”,让人判断不了态度。
无论如何这封邀请函的来到都比青木言所预料的要早了一些,他原本以为以阿加莎的性格不会这么快邀请他见面。
是昨晚费奥多尔跟对方见了一面后,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因素吗?
青木言漫不经心地思考着这个极有可能会出现变故的地方,手中把那封邀请函又原原本本地折叠好放了回去。
果戈里注视着这一幕,明知故问地歪头询问:“怎么了?小青木,你不去吗?”
青木言知道对方期望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但他们都知道那个可能性很小。
于是他摇了摇头,说出了会让对方展露出失落模样,同样也是贴合实际的回答。
“去的。”
果不其然,果戈里听见这个回答像是泄气了一般低垂下头,以青木言对对方的了解,他很清楚这只是果戈里一贯会用的夸张伪装,很快对方就会重振旗鼓顺势对他提出一些请求。
青木言看了眼时间,赶在对方开口前问道:“果戈里,你困吗?”
果戈里闻言微微愣怔了一会儿,很快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小青木难道是想用这个问题来转移我的注意吗?”
“不是转移注意哦,我觉得这应该算是对你的关心?”
青木言像是不确定一样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毕竟果戈里你一晚都没睡,现在我可以把整张床让出来给你,这封邀请函里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距离那个时间还有近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里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就像是昨晚你陪着我那样,唔……如果你更喜欢一个人睡的话,你也可以回去休息,等你有空的时候再来找我补上昨晚没有为你讲的睡前故事。”
“哇呜——我太感动了,小青木!”果戈里似被感动哭了那样伸出手捂住脸,夸张地演绎出了自己的情绪,“但是但是,我对于睡眠的需求没有小青木你这么急切哦,而且小青木你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会很忙吧?毕竟所有人都想要找出缔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何况——”
果戈里嗓音拉长,口吻有些故弄玄虚,“我觉得过不了多久,你那两个属下就会来跟你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嗯……也有可能是其他我没能观察到的——意料之外的变故。”
“不会的。”青木言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抬起眼眸看向对方,强调道:“这五个小时是我留给你的,果戈里,只留给你一个人,所以我不会让其他人干扰到你的。”
果戈里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故作犹豫地问道:“那么——哪怕我不睡觉,一起发呆的话,小青木也会陪着我吗?”
“会的。”青木言给予了对方肯定的答案,他很清楚果戈里绝对不可能会安分枯坐五个小时,因此对方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确切的承诺而已。
事实上也正如青木言预想的那样,果戈里确实不会枯坐五个小时,对方在玩了几次来回确认问答游戏后,像是没能找到青木言破绽而挫败地倒回了柔软的床上没了动静。
安静的氛围维持的有些久,久到青木言都已经洗漱好站在落地镜前整理衣领了,果戈里还没从被子里直起身体,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青木言没能忍住将视线从镜子的倒影里转向身后的那张床,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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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果戈里突然从床上直起上半身,像是思考了什么重要难题一样,连嗓音都被刻意压低,带着故作深沉的意味。
“决定了!”果戈里没头没脑地这样说道:“既然有这么多时间,小青木,我们一起出门吧!说起来——现在我们一起出门应该没有关系吧?毕竟你都可以跟陀思一起出去共进晚餐——”
“可以是可以……”青木言为了避免对方又带自己满伦敦乱跑,还是进一步问道:“但是要去哪里呢?”
“好问题——!”果戈里情绪骤然兴奋起来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紧接着又像是怀春少女那样故作扭捏,“是去约会圣地约会呢……还是一起去共进早餐好呢……又或者是一起去听浪漫的街头音乐表演呢?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呢!”
青木言逐渐陷入了沉思,这并不是因为对方所说的约会构想,而是因为目前的伦敦,根本没有对方所说的那么风平浪静,因此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极有可能会因为突发因素而遭遇不尽人意的情况。
不过对方如果真的很想这么做的话,他也愿意去满足对方的想法。
在青木言抬起眼眸刚想开口的那一刻,果戈里又忽然话音一转,“开玩笑的啦~!其实我有一件非常在意的事情,希望小青木可以陪我一起去看看。”
果戈里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带着轻松又欢快的气息,让人难以辨别他说的话到底是一时兴起活跃气氛的玩笑,还是一瞬间的真实想法。
无论如何是真是假都无所谓,青木言不会拒绝对方的任何要求,“好,现在去还是需要我等你整理好再一起去?”
“可能需要小青木你等我一小会了。”
果戈里说着视线落在青木言扎成一束垂落在身后的黑发上,想到了什么好提议,他兴致勃勃地建议道:“或者小青木你可以帮我扎一下头发,这样我们就能够极大的缩短时间了~!怎么样?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青木言下意识看向对方头顶乱翘的碎发,以及散落在身后卷翘的银色长发,不能说柔顺,只能说每根头发都过于“自由”,看上去就像是果戈里在漫长的夜晚太过无聊所以贡献了自己的头发去给窗外路过的小鸟做巢一样。
青木言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艰难地点头了。
然而事实证明乱翘的卷毛确实不好打理,青木言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果戈里的头发彻底梳顺,甚至还把自己累出了一层薄汗,他低下头看了眼床上散落的银发,难得有些心虚地把不小心弄断的发丝往被子底下藏了藏。
“果戈里……要不然你还是自己来吧?”
青木言觉得他们现在消耗的时间肯定比果戈里自己打理所需要的时间多多了,而且他总有种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果戈里的发量会岌岌可危的错觉。
他的头发没有果戈里的这么长,也没有这么的桀骜不驯,就连组织里的、留有果戈里这么长头发的人,头发也都十分柔顺,法国人一向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表,因此这还是青木言第一次遇见这种会让他感到无从下手的情况。
“诶——小青木,这样就没有耐心了吗——”果戈里拖拽着音调,像是有些委屈,也像是单纯地发出感叹,“你甚至都没有为我梳完哦。”
“不,我只是很担心……”青木言难得有些吞吞吐吐。
这种罕见的有趣反应引起了果戈里的好奇,“担心什么?”
“很担心果戈里你的发量。”
青木言深吸一口气,如同做出了什么重大抉择,一鼓作气从被子里掏出自己掩耳盗铃藏的一把落发摊开在了果戈里面前。
果戈里看着对方手中的那一把银发逐渐陷入了沉默,仿佛也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一幕。
半晌,果戈里回过神看向身后的青木言,脸上还是顽强地扬起了一抹热情的笑容,“哈哈……呃,那什么,小青木,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伴随着这句话尾音的落下,青木言只见对方捞起肩头的披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异能传送离开。
这种带有几分逃跑意味的举动让青木言不由得逐渐不自信了起来,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第79章
青木言原本以为白昼色调会灰蒙蒙的,是因为堆积着云层,但在来到外界后,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认真观察时,他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在这座城市的高处似乎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霭,没有丝毫浓度转变的、出现在高空的雾气吞噬了所有建筑的顶端,从地面上仰望显得那些建筑像是平白无故消失了一截一样。
而这抹雾气其实也不仅仅只出现在距离天际无限近的地方,城市的地面也游离着薄雾,只不过显得像是土壤蒸发出的水雾,只保持着人小腿的高度,没有高处的那么厚重,显得十分轻盈与普通。
但是,在没有雨、气温又不足够低的情况,无论是地面的雾气,还是高空的雾霭,都显得无比诡谲又突兀,就仿佛有什么将原本整齐的浓雾一分为二,划分出了一道明确的界限,导致被分割的雾气只能被迫等待着合适的时机重新相连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抹雾气的原因,此刻的时间哪怕是正午,拂过皮肤的微风却依旧裹挟着凉意,伦敦郊区没有市内那么繁华,这里有着几分荒芜的气息,青木言站在一边视线望着被雾霭包裹的天际,那里有只雪白的飞鸟掠过,一头扎进在了神秘厚重的雾霭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戈里一身雪白,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拿着手杖时不时在地面上扎扎,余光注意到青木言望着天际出神的模样,“是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小青木?”
回过神的青木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单纯的发呆。”
他看着原本平整的地面被果戈里戳出来的众多小坑,已经明白了对方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果戈里,你还没找到那件令你非常在意的事情吗?”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果戈里像是也知道这件事有些丢人,他一边继续埋头寻找,一边掩饰试图掩饰自己忘记了的事实,“咦——我记得就在这附近,怎么会没有一点痕迹呢?难道是因为那个时候太黑了,所以记错了坐标位置吗?”
青木言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又放回了天际,继续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
在时间不知道流逝了多久后,耳边忽然传来果戈里兴奋的声音。
“小青木,我找到了!”
青木言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只见果戈里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铁锹,周围的泥土都坑坑洼洼的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坑,而果戈里身前的坑则挖的格外大,大到足以埋葬一个人。
事实上那个坑里也确实有人,确切来说——是一具尸体。
一具看起来死了没多久、还没完全腐烂到面目全非的尸体。
青木言走近的脚步在发觉那具尸体十分陌生时顿住,视线也重新落到了果戈里脸上,后者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静,硬要说的话,还有一些疑惑和好奇,从这些反应来看,这具尸体生前跟果戈里应该没有什么过深的交集。
“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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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呢……”果戈里捏着下巴煞有介事地陷入了思考,仿佛眼前出现的并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而是十分深奥的谜题似的。
青木言顺着对方的话再一次观察了一下坑里的尸体,然而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看,都显得无比正常,“哪里奇怪?”
“昨晚出现在窗边的时候,他搭在窗台上的手上都是凝固起来的暗红泥土,包括指甲缝里也是,但现在却没有那时的模样。”果戈里蹲下身,撑着下巴,像是认真地分析道:“而且我做的很干净,不会造成有血液残留在手上凝固了泥土的情况,所以这种情况真的很奇怪呢——小青木。”
青木言微微歪了歪脑袋,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你觉得昨晚的是幻觉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果戈里语气忽然激动起来了,他抬起头用那只没有被遮住的眼睛看向对方,笑眯眯地问道:“那么提问——小青木你觉得这个世界除了人以外,有什么不是虚假的吗?”
“唔……这倒也是。”青木言不置可否地点头,顺势转移了话题,“你觉得昨晚他去找你算账,是因为你杀了他的关系吗?”
“毕竟——受害者找加害者报仇是普遍会发生的事情吧?”果戈里一边把土铲回去,一边思考着回复,“出于大部分人类都会有的罪恶感,做了坏事的人自然而然地会担心会被报复这种事,所以我会因负罪感而产生幻觉是很正常的事情呢……哇呜,他该不会一直缠着我吧!我是不是该找个神父给他超度一下?”
说到后面果戈里的语调又变得夸张了起来,青木言觉得对方并不是真的害怕,甚至可以说是不在意这种情况的发生,对方在意的大概是他为什么会出现亡者幻觉、还刚好是这个被他在伦敦杀死的人。
老实说,青木言也不清楚这种事情会发生的原因,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进行分析,“果戈里,我记得你昨晚说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死而复生’这种事的发生,这说明‘死而复生’的规格并不限于时间——也并不限于在伦敦被杀死的人,否则现在伦敦这座城市现在大概每一处都有新鲜尸体。”
“难道是概率事件?”果戈里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委屈,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里发出悲鸣,“怎么这样——原来我是倒霉蛋里的一份子吗——!”
青木言觉得大概也不是这个缘故,毕竟他可清清楚楚地明白情绪和思维才是引动一切的关键。
“果戈里,你恨这个人吗?”
“嗯……?”果戈里闻言像是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而还没有思考一分钟他便果断回答,“怎么会~?我并不恨他,或者说,我其实很感激他。”
“感激?”青木言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声这个词汇。
“没错哦~我很感激他!”果戈里用铁锹把埋回去的土拍严实了一些,顺带把周围寻找时所挖的坑坑洼洼的地面也一同拍平,“如果不是他的话,或许我现在还没能找到你呢,所以我很感激他能够把这封宴会邀请函送到我面前——当然当然,如果他不试图把我当冤大头、欺骗我就更好了。”
说到这里,果戈里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他有些幽怨地开口,“小青木,你知道吗?因为这封邀请函在当时没有人愿意购买,他才会找上我,为了能够让我买下他这个即将砸在手里的‘货物’,他甚至对我说什么只要买了这封邀请函,就一定能够找到我所想见的那个人、得到接触这个世界‘真相’、寻找到我所想要的答案之类的这种话,更过分的是——他居然还在‘原价’上翻了一倍卖给我!”
青木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是果戈里寻找他的执念太深,还是该跟对方一块唾弃那个人的奸诈做法。
“所以你把他杀了,然后夺走了邀请函吗?”
青木言觉得这个做法是最省时省力的,他虽然没有见过果戈里当时的状态,但经过这么久的了解,也有了大概的猜想,那个人肯定是听闻过果戈里的偏执疯癫,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欺骗果戈里买下。
可这么说出来,果戈里反而露出了夸张的惊恐模样,“哇呜!那也太坏了!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做——!”
青木言沉默地看着对方的表演,又看了看对方脚下已经踩严实的地面,委婉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信任。
“其实我是付钱买下来的!”果戈里眼眸微垂,视线落在毫无生机的黄褐色泥土地面,意味不明地继续说道:“既然我跟他达成了交易,那么——如果我没能在这场宴会上找到我想要见的那个人,而去找他算账也是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对吧?所以我顺便也把他带过来了——就像是提了个大型行李箱似的——!直接省去了我回去寻找他算账的时间呢!”
青木言觉得对方的想法确实很有道理,但是……
“你确实是在宴会上见到我了,果戈里。”
“没错~所以我才感激他。”
果戈里唇边笑意不变,让人猜不出真实想法,轻声倾述,“作为回礼,我给予了他永恒的‘自由’,虽然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不自由的,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有机会在灵魂脱离躯体后,得到彻底自由,他已经从生活、情感……世间一切条条框框的束缚里——逃出去了。”
裹挟着湿冷雾气的微风刮过这一处不如市区繁华的荒芜之地,果戈里斜披在肩头的雪白斗篷在半空中轻轻扬起,对方目光像是出神似的望向被浓雾包裹的天际,让青木言无端想起那只消失在雾中的白鸽。
安静的氛围没能持续多久,很快被果戈里的大笑声打破,“哈——哈哈哈哈,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小青木,其实我杀他是有其他理由啦~!”
果戈里思维一如既往的跳跃,他热情地搂住青木言的脖子,兴致勃勃地说道:“找了这么久我都有点饿了,中午我们去吃些什么比较好呢——?地点可以让我来选吗?小青木?”
青木言侧过头静静地注视了对方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提议,“嗯。”
“太好啦——!”
果戈里高兴地发出一声欢呼,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着感兴趣的餐厅,看起来仿佛已经不在意“死而复生”这种事了一样,青木言甚至没能明白对方感兴趣的那件事情最后有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对方就像是心血来潮那样,对这件事感兴趣,又忽然没了兴致被其他东西吸引走了注意。
不过……这样也好。
第80章
哪怕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城市的光线也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提升,仍旧给人一种在灰败梦境中的模糊感。
青木言跟在领路的侍从身后,按照约定时间抵达了阿加莎在邀请函中所书写的地点,这里看起来像是阿加莎的私人住处——一座欧式装潢的庄园。
能够继续维持在秋季盛放的花卉品种很少,因此花园里基本上看不见多少艳丽的色彩,不过得益于园丁的精心修剪,这座花园此刻虽然没有鲜花的点缀,但也依旧别有一番美感。
阿加莎就坐在花园中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那里支了一把遮阳伞,放置了一套桌椅,椅子只有两把,另一把空着的椅子是留给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负责领路侍从一路将青木言引领到了阿加莎对面那把空着的位置上,等青木言落座,一旁端着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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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侍从当即给对方面前的空杯中倒好英式红茶。
青木言垂下眼眸扫了一眼瓷杯中泛着些许涟漪的暗红水面,没有伸手去拿,同样也没有率先开启话题。
阿加莎似乎并不在意对面青年的淡漠态度,她从一旁侍从的手里接过怀表,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我很意外,你居然会独自前来,并且还很准时。”
“我一向不喜欢让别人久等。”青木言不置可否地说出了一句场面话,顿了顿,又像是没有看出对方邀请他共进下午茶背后的原因似的,唇角微弯,“而且,你在邀请函中描述的——不是想要邀请我共进下午茶,品尝你们新研制出的甜点吗?这样普通的一件事,如果我还带上下属,岂不是显得我过于谨慎了吗?”
“你是该谨慎一些的。”阿加莎语气有些意味不明,说出的内容也同样是超出青木言预料的直白,“在此刻的伦敦,单独出行的首领可都十分危险,我看其他人都恨不得闭门不出,亦或是团体行动,跟你同样独来独往的,也就只有费奥多尔,但他一向如此,来伦敦也没有带任何属下,真不知道是只相信自己,还是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专精情报方面的组织总会比其他人都更占先机,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武斗方面的缺陷。”
青木言的攻击性在这番话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像是单纯指出这种组织的缺点,也像是在暗暗讥讽对方没有人可以用。
阿加莎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显然也不怎么喜欢跟费奥多尔打交道。
半晌,她笑声逐渐平息,看着对面青年漂亮精致却无端有些苍白憔悴的脸庞,轻声询问,“那你又属于哪种呢?据我所知,「钟楼怪人」并不缺少战斗力,而组织里的成员也都对你十分信服,你的威望不亚于上一任首领——维克多·雨果。”
青木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新抛给了对方,“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阿加莎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以一种冷漠而探究的目光注视着青木言,像是在思考什么、也像是在权衡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长时间的沉默让青木言脸上浮现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如同阿加莎一来就进入了话题一般,他单刀直入地揭开了最后一层遮掩的帷幕,将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
“怎么了?既然你邀请了我,那你心中应该已经有答案了才对吧?”
“确实如此。”阿加莎垂下眼眸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淡淡地说出了自己调查到的事实,“如果不是确认过你跟费奥多尔的关系确实不好,我都要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中了你们两个的圈套。”
青木言并不意外对方能够看出他跟费奥多尔之间的实际关系,虽然他昨晚主动找了费奥多尔共进晚餐,营造出了一种他们关系很好的假象,但以「钟塔侍从」的能力,只要阿加莎想知道真实情况,那么这层假象根本无法蒙蔽对方,再加上对方与费奥多尔合作关系的裂痕,以及此刻伦敦的种种变化,阿加莎自然能够猜到些什么——毕竟,他们都清楚费奥多尔不可能会平白无故接触一个对局势来说无关紧要的人,也自然能够明白他与费奥多尔表面上的假意合作实际上是为了逼迫她做出行动。
因此青木言才会觉得对方行动的有些快了,以阿加莎的高傲性格,在明知道这是阳谋的情况下,不应该会顺应他的想法做出行动,就算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对方也该按兵不动晾着所有人几天再说。
果然是出现了什么让对方感到紧迫的因素吧?
是被刻意送离伦敦而被异变排除在外、无法了解具体情况的女王,还是更深层的其他原因呢?
青木言指尖抵在茶杯柄上,似走神般勾勒着手中茶杯上的金边花纹,直到耳边再次响起阿加莎的嗓音,他才抬起头重新看向对方。
“你听说过横滨的「星之彩」事件吗?”
阿加莎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意找了个有趣的话题一样。
“听说过。”青木言以同样的语气回应,“那是「全知之眼」的试验品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对吧?”
“没错,那边把有关这方面的情报抓的都很严,但……”阿加莎放下的茶杯轻轻叩击在杯托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据说那一切都跟一名叫‘青木言’的年轻画家有关,说起来,你与他的名字有些相似呢。”
“确实有些像,但他的‘青木’是姓,我的姓用的是老师的姓,‘青木’是我的名。”青木言面色平静,并未对这番话做出什么反应,“而且,不巧的是我在绘画这方面毫无天赋。”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阿加莎微微耸肩,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她对于眼前这位年轻的首领也并不是特别了解。
在气氛即将重新陷入沉寂的时候,一旁的侍从刚好端上来一盘刚出炉的新甜品,看起来分外精致可口的康司饼放在阿加莎与青木言的中间。
青木言没有动作,对他来说,英国的这些甜品都不是十分合口味,这可能跟英国人独特的味蕾有关系。
阿加莎也不介意,她自顾自的吃了一口康司饼,“你知道为什么「钟塔侍从」好不容易得来的试验品会那么轻易的失窃吗?”
对于青木言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无论是费奥多尔的暗指,还是戈蒂耶昨晚所看见的那一幕,都能够让他得出正确的、同样也是可能性最大的答案,“是因为想要钓出因这场宴会而潜藏在伦敦的「全知之眼」的成员吧。”
阿加莎放到唇边的茶杯微微顿了一下,垂落的眼帘刚好遮住眼底的情绪,“看起来「钟楼怪人」的情报网也十分灵通,不过也不仅仅只是这个原因。”
“那么——是有关「阿撒托斯之梦」,对吗?”青木言微笑着说出了另一个答案。
他注视着阿加莎蔚蓝色眼眸里泛起的些许波澜,即使这细微的变化仅持续了一瞬,但也足够让他判断出这个答案的正确与否了。
让阿加莎露出情绪破绽的,其实并不是青木言知道「阿撒托斯之梦」的事,而是这个词汇背后的含义。
当初「钟楼怪人」并没有参加「钟塔侍从」发起的计划,也没有成为这个计划中主导者的一员,按理来说,青木言不该知道这个词汇的存在,再加上这个计划中无论是深入「全知之眼」主实验室,还是最后带着东西回来的人,都是「钟塔侍从」的成员,因此有关「阿撒托斯之梦」的事,只有零星几个人知道,除了「钟塔侍从」的高层,就只剩当初跟她做交易的费奥多尔。
当初她在跟费奥多尔做交易时,自然而然地也将这个词汇作为一条情报交易了出去。
而此刻青木言也能说出这个词汇,则表明了两种可能。
一是费奥多尔跟对方做过交易,并且也同样将这条情报作为筹码交易了出去。
二是对方就是洗劫了她办公室的罪魁祸首。
这两种可能在阿加莎心里都有着同样的概率,但从青木言能够孤身一人在她的地盘上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个词汇来看,第一种可能是确切发生过的事实。
即使如此,阿加莎面色也依旧变得有些冰冷,她冷笑一声,“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说这句话。”
“为什么不会?”青木言神色淡淡,“你不是也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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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这是费奥多尔告诉我的吗?还是说,现在的伦敦让你开始疑神疑鬼了?阿加莎?”
说到最后青木言平淡毫无波动的语气里夹杂上了些许讥讽,像是报复阿加莎的态度转变一样,将睚眦必报这个词演绎的淋漓尽致。
但实际上,他们都清楚这只不过是阿加莎的一次试探而已,试探青木言是否会在这个话题上露出破绽,只不过很遗憾,事实证明后者能够坐到首领这个位置并不是依靠上一任首领的余光,不会如此简单的就露出破绽。
“疑神疑鬼吗?”阿加莎淡笑了一声,收敛了不善的气息,仿佛上一句裹挟着冰冷杀意的话只是错觉,“现在的伦敦倒是真的有鬼呢,说不准过不了多久,‘神’也会出现呢。”
青木言很清楚对方口中的“鬼”是指昨晚出现的那些“死而复生”的情况,以果戈里所说的——能够让周边人都从睡梦中惊醒,这说明这种死而复生“的情况并不是小范围的概率事件,更别提身居高位的人又有几个人手上没有沾染过鲜血?因此阿加莎也会遇见“死而复生”的事情,倒也是正常发展。
只是……
青木言表情有些古怪,看对方的视线也发生了变化,“你……原来是会信仰神存在的那类人吗?”
阿加莎微微摇头,“我说的可是物理意义上的。”
“不过——”她很快又话音一转,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青年,“你昨晚似乎休息的不错。”
阿加莎这话像是在暗指青木言昨晚居然没有亲自遇见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场面,也像是单纯地找了个话题发出感叹。
她视线落在青木言身前没有被动过的甜品上,若有所思地在身侧侍从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得到命令的侍从躬身离去,不一会儿端出了一盘色彩各异的马卡龙放在青木言面前。
“要尝尝吗?”阿加莎单手撑着下巴,“这可是我专门请法国糕点师为你准备的,应该会符合你的口味。”
青木言将面前的马卡龙又推回了阿加莎那边,委婉拒绝,“十分感谢,只是我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
阿加莎有些遗憾地重新坐直了身体,“我以为你会对甜点感兴趣的,毕竟费奥多尔可跟我说他当初时常会跟你共进下午茶。”
“可能是喜欢甜食的年纪过了,口味也发生了变化。”青木言叹了口气,没有否认自己当初跟费奥多尔相处过,同时也没有正面认同。
他清楚阿加莎不会无端提起这一点,也许是费奥多尔在这方面给阿加莎透露了些什么,但在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阿加莎比他想象中的更为狡猾、也更为谨慎一些,他需要主动给予阿加莎些什么,才能够得到对方的反馈。
果不其然,阿加莎唇角微勾,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难题一样,心情忽然变得极好。
“我听说你跟费奥多尔关系不好,是因为理念不合?”
“没错。”
青木言轻轻颔首,给予了这个问题一个确切的答案,没有再更多的去解释说明些什么。
阿加莎也不在意,“真遗憾,我本来以为会有他喜欢玩弄合作伙伴的恶劣作风原因在里面呢。”
这句话倒是让青木言回想起费奥多尔身边总是出现的一次性朋友,他觉得后者可能不仅仅只是会背刺合作伙伴,对方大概是所有人都无差别攻击,只要计划需要,对方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人,可以说是理智至极。
“说起来,你知道吗?其实我制定出那个计划,也有费奥多尔的原因。”阿加莎轻轻抿了一口红茶,继续说道:“我知道伦敦会有「全知之眼」的人,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这些人,我完全可以不放松对那个试验品的保护,这样即使那些人会为了这支试验品而出现,我也能够一举抓获,而让我选择故意让试验品失窃的计划,则是因为费奥多尔跟我交易时给予的线索。”
阿加莎抬起眼眸,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时的事,深蓝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些许不悦,“他说——‘这是「阿撒托斯之梦」降临的催化剂’,你知道的,这种力量体系跟异能完全不同,因此即使是「钟塔侍从」没能彻底了解,所以……”
“所以你才故意让人盗走试验品,从而想要放手一搏去亲自目睹这「阿撒托斯之梦」到底是什么东西,对吗?”青木言语气毫无波动,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那样,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讥讽般,“难怪女王不在伦敦,留在这里的「钟塔侍从」上层也只有你一个,原来是想要强制让所有人陪你一起赌吗?”
阿加莎没有否认自己用宴会的名义邀请所有人入局的目的,“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更何况,你不觉得与其让「全知之眼」研究出「阿撒托斯之梦」成品——有充足时间制定计划来将我们逐一击破,不如将所有有足够能力的人汇聚在一起将「阿撒托斯之梦」了解清楚比较好吗?”
青木言不置可否地顺着说道:“而且就算我们这边进展不顺利,时间长了外界也会反应过来,并一路调查到伦敦解救我们,对吧?”
这就是阿加莎为什么除了会邀请那些有强大能力、影响力足够大的组织之外,还会邀请所有在欧洲举足轻重的贵族的原因,这一切都是为了加注筹码,给整个欧洲任何立场的人一个不得不齐心协力一同合作的理由。
这样就算是伦敦内、参与宴会的这些人各怀鬼胎宁死不合作,导致一直无法破局,时间长了外界也会因为被困在伦敦的这些人而捏着鼻子被迫合作的。
就像是绑架一样,带着不讲理的强硬。
阿加莎隐瞒了所有人,忽略了他们的想法和意志,自傲地想要成为上位者统领所有人。
“确实如此,这是个再安全不过的双重保险。”阿加莎肯定了青木言的想法,丝毫没有任何心虚的反应,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她只是按照效率最高的方法去做。
“那么,「阿撒托斯之梦」有符合你的预期降临吗?”
青木言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阿撒托斯之梦」到底是什么,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这个「阿撒托斯之梦」并不是纯粹的「全知之眼」所搞出来的其他力量体系,这里面掺杂了他的异能,换句话说,这是两个力量体系相融的产物。
他自认为自己的异能还没有被同化到完全变成了另一种力量的程度。
阿加莎似有深意般说道:“你可别跟我说你觉得周围的一切是真实的,只有梦境才会发生这么多光怪陆离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不认为「阿撒托斯之梦」从字面上来看,就十分符合现在的情况吗?”
“……只有最后那个‘梦’沾边吧。”青木言一时之间有些想吐槽,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然而当这种吐槽的冲动退去,思维重新冷静下来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方看似告诉了他很多东西,仿佛将举行这场宴会的所有目的和想法都告诉了他,甚至就连跟费奥多尔的合作也透露了一些,可实际上如果顺着对方给予的信息去推敲的话,会发现很多地方都显得有些矛盾。
比如说,现在的情况明明完全符合阿加莎的预想,对方只需要等待一切结束,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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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这个机会了解「阿撒托斯之梦」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跟他谈什么合作。
又比如说,从阿加莎所说的——跟费奥多尔交易时对方所告诉她的情报来看,费奥多尔并没有骗她什么,现在「阿撒托斯之梦」确实被那个半成品催化降临了,对方又为什么要说自己被戏弄了呢?
前一个问题尚且可以用对方为了避免变故所以想率先拉盟友,好有机会更加清晰地去了解「阿撒托斯之梦」。那么后一个问题呢?
阿加莎一定对他隐瞒了些什么,费奥多尔在告诉对方那个试验品是「阿撒托斯之梦」催化剂之前,肯定还有其他的前提内容,所以阿加莎才会在第二次会议上表现出对费奥多尔的不满,而费奥多尔在跟他做完交易后,再去见阿加莎的那一面,一定会补偿对方的这份不满,否则对方就没有了还要特意在他跟阿加莎见面前去见对方的必要。
因此那份补偿一定是能够让阿加莎平息怒意的情报。
阿加莎会在意的事情绝对不会超出有关「阿撒托斯之梦」的范畴,再加上对方之前试探他的那些行为,费奥多尔到底给予了阿加莎什么补偿就变得清晰明了了起来,甚至就连阿加莎行动为什么会如常迅速的原因都有了解释。
以阿加莎高傲的性格自然不会容许超脱预料的事情发生,更别提「阿撒托斯之梦」的降临是她亲手谋划,这说明对方在这之前应该做好了能够结束「阿撒托斯之梦」的准备,然而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就证明这其中有某个环节超脱了对方的预料,比如说预想错了能够让「阿撒托斯之梦」降临的主导者。
之前戈蒂耶跟他说过伦敦有「全知之眼」的身影,既然他们能发觉,那么对伦敦了如指掌的「钟塔侍从」自然也不会意识不到,青木言猜测费奥多尔误导了阿加莎,让后者以为能够让「阿撒托斯之梦」降临的会是「全知之眼」的那些人,但在「阿撒托斯之梦」真正笼罩后,阿加莎才意识到「全知之眼」的那些人根本无法控制「阿撒托斯之梦」,这就是对方会在第二次会议上表现出明显针对费奥多尔的原因。
而费奥多尔意识到他的敷衍和敌意后,为了避免跟阿加莎彻底决裂陷入被动境地,一定会选择补偿阿加莎,这份补偿或许不能让阿加莎彻底满意,但肯定能够避免阿加莎跟他达成坦诚合作。
这样的话,这份补偿的内容只可能是——费奥多尔在阿加莎面前暗示过自己跟横滨的「星之彩」事件有关。
费奥多尔绝对没有给予阿加莎一个确切的答案,否则后者也不会一直旁侧敲击试探自己,并且费奥多尔也不会跟他说什么——后面的内容可以等他见过阿加莎后再细聊。
这像是费奥多尔对他展现出的合作诚意,但也像是提醒和威胁。
毕竟他们都清楚,阿加莎并不愚钝,哪怕只是模糊的暗示,后者都能够反应过来,并且从细微之处推理得出结论。
只不过推论毕竟是推论,具体事实是怎么样,还是需要他的确切回答,哪怕他没有明确否认自己跟费奥多尔曾经相识并关系不错,但这点东西不足以成为他就是那个画家青木言的证据,而此刻阿加莎也没办法拿到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让一切陷入「阿撒托斯之梦」的罪魁祸首,更别提——阿加莎并不是十分信任费奥多尔。
这点从对方会选择如此直白的试探方法就能够看出来了,阿加莎是有意让他知道费奥多尔暴露了他身份的,毕竟对方这样做,既能以最小的代价向他展现出极高的诚意,也能在他跟费奥多尔之间留下更深的嫌隙。
现在阿加莎已经将自己会举行这场宴会的目的完全告诉了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方是时候想要他展现出明确的态度了。
然而即使很清楚这些,青木言也仍旧表现出了不解的模样,“你直接将筹备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告诉我,不怕我会对其他组织首领说出你算计他们,拿他们当棋子的事吗?”
阿加莎神色不变,涂着艳丽色泽的唇勾起,声调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无关紧要的玩笑一样,“我可是很认真想要跟你合作才告诉你这些的哦。”
这显然是在回击青木言装作不解无意中威胁她的态度,即使这份威胁对于「钟塔侍从」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也一样。
青木言似无奈般叹了口气,“好吧,请问真实的理由是?”
“没想到「钟楼怪人」的首领会是个这么多疑的人呢,这就是真实理由。”阿加莎端着茶杯,身体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青木言毫无波动的表情,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要听另一个真实理由的话,也不是不行。”
青木言没有对对方说他多疑发表什么看法,毕竟他们都清楚,所有身居高位的人,没有不多疑的,“请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宴会定在这三天吗?”阿加莎看似在提问,但实际上并不需要对方回答,她自顾自的说出了答案,“因为昨晚本该下雨。”
青木言含糊的应了一声,他眉头微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盲点,许久,他迟疑地问道:“是为了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可以延迟时间,对吗?”
“没错。”阿加莎一瞬间跟上了青木言思索的问题方向,她大方地承认,“毕竟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确定试验品会在这三天里失窃,所以干脆利用一下天气因素将时间延长,那些人里总会有嫌雨天出行不便而选择滞留的存在。”
青木言觉得对方后一句话好像在内涵那些娇贵的王室贵族。
“不过——”阿加莎拉长音调,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青年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昨晚并没有下雨。”
青木言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对方希望他在这个问题上展现出明确的态度,比如说承认他是「阿撒托斯之梦」降临的主导者——承认昨晚没有下雨是他干预的结果,又比如说透露他昨晚跟费奥多尔之间的谈话,好借此奠定他们合作的基础。
从阿加莎的性格、以及这里是对方主场的这些因素来看,如果他们真的达成了合作,那也一定是「钟塔侍从」占据主导地位。
暂且不提青木言不会容忍被他人指手画脚的这种事情发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跟阿加莎与费奥多尔之间的任何一方达成确切合作。
他想要的,是成为两者间能够相互制衡彼此,同时又完全中立的第三方。
于是在阿加莎逐渐冰冷的神色变化下,他含笑开口,“很正常,我们都知道超过两天的天气预报会变得不准,更别提——这里可是‘伦敦’。”
虚假的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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