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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室 石阿措 54065 字 10个月前

江宴收到温庭姝的信时,正欲出门,她的来信却让他打消出门的念头。

近来与温庭姝的书信往来让江宴很愉快,令他心生期待的感觉,就算独自一人待在府邸也不会感到寂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真的是太过正派,完全不会与人调情,昨日的信送出去之后,他便猜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江宴拆开了信,开头便叮嘱了他莫要多喝酒,要保重身体,之后才回应他的追问:

“江世子,我并未感受到你的真心实意,只有花言巧语,另外,如果我说我并未想念你,江世子可愿放弃这段背德的关系?你完全能够找到一个比我更擅风月,连身心都肯交付于你的情人,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这有夫之妇身上。”

“真是冷冰冰的话语,但总比视而不见的好……”江宴将信放到小几上,轻叹一声,懒洋洋地靠到榻引枕上,“只是…让我去找别的女人这话,真是让人伤心,若是她找了别的男人,我定会嫉妒得发狂。”江宴失笑道。

李擎也听不出江宴这话的真假,只是想到秋月的对话,李擎还是觉得如实相告,江宴听了也没生气,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就算没有这件事她也不会信我。”说着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就这般不可信么?”

李擎看了江宴一眼,如果他说这话时神情严肃点难过点,会可信一些。

温庭姝的信送出去之后,她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她既希望江宴能够放弃与她来往,又有些担心他真会知难而退,她也不知晓自己为何如此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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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柯无忧对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便不知以何种心情去与他继续来往。

经历过采花大盗一事之后,温庭姝更加清楚的知晓自己对他已是情难自禁。信上说的不想念根本就是假的,从他那晚走之后,她便已经开始想念,期待着他的到来,期待着他的每一封信,信来迟一些,她都会禁不住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烦了腻了,是不是有别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她甚至开始对他过去的男女关系耿耿于怀,一想到他对别的女人也像是对自己这般,她心里便像是梗着一根刺,而挡在他们之间的还有更大的阻碍,宋子卿,她的夫君,她是有夫之妇,她无法摆脱这个压在她头顶的沉重身份。

正因为如此,温庭姝才越发的担心,当有朝一日,江宴选择离去,她会痛苦的无法忍受,她担心会为了挽留他,成为那种放荡下流的女人,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他,以此来讨好他。

她怕成为那样的女人,所以才会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理,和他了断,然后当真正要实施这决定时,才发现是如此的艰难。

温庭姝的信是早上送出去的,傍晚时收到回信,温庭姝拆开信时心跳有些加速。

江宴的字其实很雅致,可是内容却极其不堪。

“为何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始终看不到?若是能够剖开我的心给你看,你会看到,它是你最忠诚的奴隶,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愿成为你的胯-下之臣,你可以尽情的玩弄我,直到将我玩腻为止。”

温庭姝觉得平日里他对自己说的话已经够轻佻了,没想到信上更加轻佻无耻,温庭姝庆幸秋月不在,她面部发烧,连拿着信的手都是颤抖的,嘴里低喃着,“无耻、真是无耻。”

自此不再回信。

与江宴再次见面是廿五日那日,也就是宋子卿纳妾的日子,宋子卿请了几位好友过来也一并邀请了江宴,毕竟江宴曾经救过他和苏雁儿的性命。

掌灯时分,已经打扮得齐齐整整的苏雁儿先去拜见了孙氏等人,随后再回到主院拜见温庭姝和宋子卿。

温庭姝今日穿了一身鸦青色宽袖袍服,挽着高髻,戴着凤头钗,端得一副雍容华贵的气派,正襟危坐于正首位置,与同样穿着正服的宋子卿一同接受苏雁儿的跪拜。

本朝并不限制妾室穿红,因此苏雁儿穿得的是红绉纱中衣,外套银红比甲,下边系一条红色八辐湘裙,挽着堕马髻,珠翠盈头,浓妆艳抹,越显得妩媚动人,待诸事完毕之后,温庭姝再领着她去正堂给宾客们敬酒。这是这边纳妾的礼仪。

温庭姝在正堂看到了江宴,看到他,温庭姝其实有些诧异,因为他今日没有一身艳丽的红,而是穿了一袭白色宽衫,腰带上嵌双螭龙玉带钩,长发高束笼着玉冠,比起往常的妖冶艳丽,多了几分清雅出尘。

许是从未见过他作如此打扮,温庭姝脚步一顿,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一旁的宋子卿注意到温庭姝的眼神,看向江宴,不觉蹙了剑眉。

他知晓这江宴拥有绝色容颜,但自己这妻子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地看着别的男人,未免有失体统,宋子卿心中暗暗不悦,又莫名有些捻醋。

一旁的秋月见状连忙伸手推了推温庭姝的手肘,温庭姝回过神来,自知失态,心中懊恼不已,

江宴手中轻摇着玉骨折扇,狭长的凤眸不过若有似无地朝着她扫来一眼,比起温庭姝看到他的失态,他更加从容自若,没在众人面前显露一丝痕迹,他像是对这种事早已得心应手。

温庭姝心中颇有些难堪,随后又想到他那封十分露骨的信,瞬间如芒在背,面红耳赤,看着屋内的众人,她努力维持镇定,内心却有股偷情担心被人发现的慌乱感,尤其是当江宴拿着两杯酒,步态优雅地走过来要敬宋子卿时,温庭姝更是紧张得绷紧身体,好在她表面看起来仍旧端正持重。

“子卿,恭喜。”江宴笑吟吟道,他并没有看温庭姝,反而视线一偏,停驻在苏雁儿身上,苏雁儿正痴痴地看着他,见他投来视线,内心一慌,不觉微低下头,暗暗欢喜。

宋子卿见他看了苏雁儿一眼,心中却有些不自在,却客气有礼地说道:“多谢。”

温庭姝就在旁边,自然也注意到了江宴看苏雁儿的目光,虽然他答应过她不会碰苏雁儿,只是内心禁不住涌起一股烦闷,又担心自己泄露情绪,忽然见宋子卿衣襟没正,便微微一笑道:“夫君,你的衣襟有些歪了,妾身帮你正一下。”她缓步上前,伸手替宋子卿整了下衣襟,随后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不由用余光去看江宴此刻的反应,却见他仍旧面含微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温庭姝想到柯无忧对她说的那些话,内心浮起自嘲,有什么可试探的。

温庭姝邀请众人入席,宋子卿在主位相陪,温庭姝让苏雁儿一一给众人敬过酒之后,便让她回了新房,温庭姝则去陪女客,筵席过半,一女客不小心将酒水撒到了温庭姝身上,温庭姝只能出席回院子换一身衣裳。

秋月陪着她回了屋,春花留在了正堂。

“小姐,您今日真是糊涂了,那种情况下还敢盯着世子看?我看姑爷那眼神都不对了。”秋月一边帮她脱下被酒水弄脏的衣服,一边说道,她方才一直惦记着这事,就担心她看到世子心猿意马,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那不是好耍。

温庭姝被秋月这么一说,脸瞬间臊得通红,她此刻想着方才的事仍旧觉得懊恼,不怪秋月说她。

“小姐记得待会儿回去可别再露出马脚了。”秋月提醒道,一抬眸见小姐一脸羞愧,又赶忙说道:“不过也不怪小姐你,今日世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穿了一身白,看着就跟仙人下凡似的,就连奴婢也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呢。”

温庭姝此刻心乱得很,听闻秋月的话,也只是笑了笑,没回话。

更换完衣裳之后,温庭姝正要与秋月回正堂,忽然想到有一事未交代给雁儿,是关于明日要去给孙氏敬茶的事。

“秋月,我们先去雁儿那里一趟吧,我有些事要交代她。”温庭姝说道。

“好。”秋月拿起纱灯,两人出了屋子,打开角门,穿过幽暗的甬道,来到苏雁儿的屋门前,屋内隐隐透着光亮。

秋月敲了敲门,没人应,推了推门是开的,两人进去并不见苏雁儿的身影,温庭姝微一思索,面色忽然一沉,随后走出门外,就在她打算离去之时,忽然听到一阵轻响,像是人声。

温庭姝冷着眉眼,没有犹豫地往声源处走去,拐过墙角,便在前方幽暗的廊道上看到江宴的身影,还有苏雁儿,她刚好撞见苏雁儿扑进江宴的怀中,而是江宴并未推开她,反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温庭姝面色阴沉地站在原处,整个心口像是被人重捶了下,这时苏雁儿却看到了温庭姝,顿时吓了一大跳,不由从江宴怀中离开,面色惨白地看着温庭姝,江宴寻着她的视线看到温庭姝,先是一怔,随后眉间蹙起。

第46章情伤(微修)“是不是……

温庭姝面色凝重地端坐在圈椅上,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面色惨白,遍身发抖的苏雁儿,心头十分复杂。

温庭姝之前一直装作不知晓苏雁儿和江宴私下来往的事,可如今他们两人拥抱在一起被她当场撞破,她无法再当做什么都不知。要如何处置此事,温庭姝一时间也有些为难,为此,对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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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禁多了几分怨言。

苏雁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心内算计来算计去都想不到任何办法,她如今大概已是死路一条,苏雁儿禁不住偷觑了温庭姝一眼,见她看起来并未动大怒,神色甚至有些犹豫,便哭着哀求道:

“少奶奶,贱妾知罪,还求少奶奶莫要将此事告诉爷,否则贱妾没有活路了,贱妾知晓少奶奶最是心善,您大人有大量,便饶过妾身这一回吧,贱妾保管以后不会再犯,贱妾做牛做马来偿还少奶奶这份恩情……”

温庭姝看着苏雁儿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内心浮起一不合时宜的念头,若是宋子卿知晓他的妻妾都与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他会做什么样的感想?不会气死过去?

温庭姝突然觉得宋子卿挺可怜,收起这个念头,她看着苏雁儿继续在她面前苦苦求饶,不禁心生波动。

如今苏雁儿的把柄彻底落在自己的手上,她可以随意处置她,若严重一些,她直接可以将她发卖出去,只是她做不到这般心狠手辣,而且她让宋子卿纳她为妾,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并不是她有多么贤惠大方,多么能够容人,她不爱宋子卿,所以无所谓他纳妾,甚至巴不得他多去妾室那里,省得他来折腾自己。

思来想去,温庭姝沉着面色,冷声道:

“你不用把话说得这般好听,我承受不起你这一句心善,当初我让你进府为妾,是因为爷喜欢你,你进了府之后,我也当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在夫人说尽你的好话,却没想到你会做下这等不干不净的事来,你不仅辜负了爷对你的喜欢,也背叛了我。此事有关宋府的声名,也有关爷的脸面,你既然知晓自己若被人窥破会没有活路,你为何还要犯傻做下这些事来?”

温庭姝这番话不仅是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苏雁儿内心原本以为温庭姝会重重惩处自己,甚至借此将她赶出府,她本来并不抱什么期待,但听到这番话之后,瞬间又心生希望,或许温庭姝不打算将她发卖出去。

“都怪贱妾太过糊涂,一时错了主意,愧对少奶奶的抬爱,妾身如今已知错,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苏雁儿哭得十分凄楚。

温庭姝一脸肃然道:“若不是看在你无父无母端得可怜的份上,我绝对不轻饶你,这次我便替你遮盖,若还有下次,宋府是容不得你了。”

苏雁儿听闻此言如蒙大赦,不由瘫坐在地,哽咽得不能自已,直到情绪缓和些许之后,待重新跪好给温庭姝磕了三个头,哽咽道:“承蒙少奶奶的大恩大德,贱妾感激不尽,贱妾愿意给少奶奶做牛做马报答您这份恩德。”

“好好一个人做什么牛马。”温庭姝蹙了下眉,“爷也快过来了,快把眼泪擦一擦吧,别让他瞧出端倪。”

苏雁儿听到温庭姝这番话非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流得更凶了,她以前总觉得温庭姝是笑里藏刀之人,一但她抓住自己的把柄,定会翻脸不认人,如今她却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她,心中愈发惭愧不已,又对她无比感激,“多谢少奶奶,贱妾以后定会重新做人,时刻反省自己。”

未等温庭姝说话,门声响起,秋月匆匆走进来,禀报道:“少奶奶,姑爷来了。”

温庭姝没想到宋子卿来得这般快,忙对苏雁儿道:“赶紧把眼泪擦一擦吧。”言罢起身迎了出去,见到宋子卿,她温婉一笑道:“夫君过来了?”

宋子卿方才先回了主院一趟,没看到温庭姝,正觉疑惑,却不想温庭姝来了此处,往身后一看,却见苏雁儿眼眶红红的缓步走出来,剑眉不觉一蹙,视线回到温庭姝身上:“你怎么来这里了?”

温庭姝见宋子卿语气有些不善,黛眉微动,“妾身方才想起来有些事要交代雁儿,便过来一趟。”说着笑道:“夫君是嫌妾身碍你们的事了?妾身这便走。”

宋子卿皱了皱眉,跟着温庭姝出了门口,才向她解释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莫要误会。”

温庭姝回头看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方才是我以为我欺负你的宠妾呢,我可不敢做这种事,免得被你怨恨,我只是与她谈起了下她过去的遭遇,才引动她的愁肠,你若不信,可去问问她是不是?”

苏雁儿在门里头听到温庭姝说了这番话才彻底安下心。

宋子卿清冷的眉目掠过些许慌乱之色,“庭姝,我并无这个意思。你莫要误会。”

温庭姝笑了笑,并不介意道:“好了,妾身也不在耽误你的好事了,快快进去吧,莫要叫新娘等急。”温庭姝揶揄了句,便领着秋月离去。

宋子卿看着温庭姝毫无留恋地离去,心中不由浮起些许失落之色。

经过甬道,秋月撅着小嘴,有些不甘地说道:“小姐,就这样放过了苏雁儿不成?”

温庭姝睨了她一眼,随后叹了口气,“那能够如何?”

秋月想了想,也觉得难办,不觉缄默下来,到了角门后,秋月打开门,刚要扶温庭姝跨过门槛,便看到前面的白衣身影。

温庭姝亦看到了江宴,面色微冷,随后向秋月道:“你先进去吧。”

秋月没办法,只能先回了屋,迎面碰上春花,只见她急急地问道:“小姐呢?你们不是回来换身衣裳而已么?”

难得她这么晚了还不睡下,秋月挡着她的去路,“小姐还在苏姨娘那里,和姑爷苏姨娘两人在说话呢,你先去睡吧,我待会儿再去接小姐回来。”

今夜是姑爷和苏雁儿大喜的日子,小姐怎么还去那边和人说话?春花虽然有疑惑,但她此刻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便点点头,“好吧,那我先去睡了。”

见春花去睡后,秋月这才松口气,守在门口,等小姐归来,心头不禁替小姐担忧起来。江世子这般风流,还是应该劝小姐和他散了吧。

“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两人在隐蔽的一棵大树下,月色照不到此处,显得很幽暗,他倚着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因为光线太暗,温庭姝看大不清他此刻神色,只觉得他目光有些莫测。

“怎么了,怕我重惩她?”温庭姝语气淡淡的,不由对他露出嘲讽的神色,“你且放心,她好好的,不会有事。”

“你帮她把此事遮盖了?”江宴忽然微笑了下,目光透出洞悉之色,“她如此大的把柄在你手上,我以为你会借此将她赶出府中,如此你就可以独享你的夫君,然而你却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你希望她继续留在你夫君身边,你其实根本不爱你的夫君吧?”

江宴一语中的,令温庭姝瞬间处于下风。不得不说江宴真的很擅长掌控局面,不管对他再不利的局面他都能从容应付,三言两语便将主动权抓到自己手中,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他走。

如果是往常,温庭姝一定会面红耳赤地反驳她,可是如今她感到有些累,不想与他说任何话,尤其是在她内心憋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愤怒,而他却依旧淡定自若的情况下,温庭姝更加不愿意与他说话,“世子,我有些累了,今夜你先回去可好?”

温庭姝说着便要走,江宴却直起身,拽住她的手,目光微变,“不问问我为何与她见面?”

温庭姝有些烦,“江世子,您嘴里有一句真话么?”

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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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这句话怔了下,随后放开她的手,

江宴觉得她这句话着实有些伤人,仿佛将他这段时间为她付出的心意贬低得一文不值,“我是来找你的,却没想到她突然从角门进来,她问我是否是找她的,我既来到你的院子,自然不能暴露你我之事,才欺骗利用了她。此事是我做的不够妥当,我向你道歉。至于你方才看到的一幕,我其实未曾想到她会突然扑过来,那个拥抱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味,我也不会对她心动。这是我的真心,你可愿相信?”他言语真诚,不似往日的轻佻散漫。

温庭姝知晓他的为人,既然答应了她的事,应该会说到做到吧,所以江宴说的话温庭姝信了,只是一想到当时的场面,温庭姝内心实在无法释然,尤其是想到苏雁儿在自己面前羞愧满面,浑身发颤的模样,她内心便感到深深的恐惧,今夜之事她可以帮苏雁儿遮掩过去,若是以后她的事被人知晓,谁能替她遮掩?

想到此,温庭姝心如死灰,很想与他说一句,散了吧,可是对着眼前这个救过她两次性命的男人,说这种话是否显得自己太过无情?

“我知道了,今夜便先这样吧,夜深了,世子也该回去了,被人撞见不好。”温庭姝最终还是没有说那句话,只是淡淡地说道。

江宴皱了下眉,没有给她离去,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手腕传来一阵疼痛,是他失了力道,让温庭姝感到他此刻有了情绪。

“你心里如何想的,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用这般冷淡的神情,也不要这这样言不由衷的话语来敷衍我。”江宴冷冷地说道。

温庭姝很少见他这般强势,只觉得被他逼得心中纷乱不已,她看了他一眼,又别开脸,抿唇不语。

江宴捧着她的脸,强硬地令她面对自己,却温柔低语:“我对你是真心的,可你却总是对我若即若离,每次我觉得我们快要情投意合之时,你又会突然对我冷淡疏离,让我患得患失,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庭姝想到他之前一直逼她承认她爱他,可是她却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你爱我么?

正如柯无忧所说,他可以说无数的甜言蜜语,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甚至可以因为责任为她付出生命,可是他不会爱她。

温庭姝不敢问他这句话,因为她担心江宴会回答:爱她,就算他如此回答,她也不会信任她。

而且他就算爱她又有何意义?他们根本不能成为夫妻!

夫妻……是啊,她想和他做的是夫妻,可是他想要的只是情人。

温庭姝忽略无法再忍受下去,她看着他,眼眶渐渐发酸,她嗓子像是梗了根刺一般难受,“看到你和苏雁儿在一起,我很难受。”

江宴有些意外她直接的话语,他认真地说道,“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说过不会碰她就不会碰她。”说着正要将她拥入怀中。

温庭姝闻到他身上那股不属于他身上的香气,黛眉一蹙,不由露出厌恶之色,“不要用你抱过她的手来抱我。”

江宴身子微滞,随后闻到自己身上的陌生香气,不由微皱了下眉,没有再执意抱她,随后又听她说道:

“可你不一样,你根本不介意宋子卿的存在,你根本不会吃醋。”

江宴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温庭姝在乎的是他是否会吃醋,“他是你的夫君,你们日夜相处我要如何吃醋?”见她面色不大好,江宴便改了口:“你若喜欢我吃醋,那我以后多吃点他的醋?”

“……”温庭姝语滞,胸口急剧起伏了下,觉得更加来气,这醋是能说吃便吃的,难道不是油然而生的么?温庭姝根本不想再与他讨论吃醋这事。

“世子,今夜这事能被我看到,下次你与我便有可能被其他人看到。”温庭姝声音不觉带了微不可察的颤音,“世子,我其实很怕,每次与你见面我都怕被人发现,每次和你亲近一些,我都觉得自己是背着夫君与男人偷情的放荡下流的女人。”

江宴不由皱了眉,“不要这般说自己,你很好。”江宴想要靠近她,却又想到她方才的话而定在原地,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她,什么都无法做,这令他渐渐升起烦躁,心口像是有什么堵着一般。

温庭姝摇了摇头,眼泪滑过面颊,“我不想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于水深火热之中,从未有过一刻安宁,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江宴从未见过温庭姝说过如此严重的话语,他想安抚她,却又无法碰触到她,他感到有点不知所措,“我们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和往常一般,我可以不得到你的身体,你把心给我便成,可好?”

温庭姝仍只是摇了摇头,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她看着他,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一般,她张口正要说话,却被江宴蓦然打断。

“好了,你别哭了,你今夜忙了一天累了,回去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改日我再来找你。”他温柔地说着安抚的话语道,言罢即转身离去,步伐匆忙,倒像是怕被温庭姝挽留一般。

江宴一走,秋月立刻走了出来,她方才实在放心不下,便偷偷跟了过来,“小姐……”秋月喊了两个字便无了下文,她平日里最会说话的,然而此刻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没事,回去吧。”温庭姝声音懒懒,此刻忽然觉得精神无比疲惫,筵席已散,自己却中途离去,也没和宾客说一声,明日还得与人解释一下,她步伐沉重地回到屋中,坐在妆台前,突然觉得如今的日子没什么趣味,凡事都要围着宋子卿转,有那么一瞬间,她竟动了与宋子卿和离的念头,只是也只有一瞬间,和离岂能是她想和离就和离的。

***

宋子卿这几日颇有些烦恼,他觉得苏雁儿有些古怪,以往他在她这处留宿之时,她都会十分高兴,甚至在枕席上用尽功夫来讨好他,缠磨他,可如今她却总是劝他去温庭姝那里留宿,不不止劝他去那里留宿,就连她自己则总是往主院跑,他每次从书房归来她这小院,几乎都见不到人,然后直接去主院,便能找到她人。

温庭姝这几日也有些烦恼,自从那夜撞破苏雁儿与江宴的事之后,苏雁儿便一直往她这边来,温庭姝知她是担心她把事情捅露出去,所以才会对她百般献殷勤,不止如此,从宋子卿那处得知,她还常常规劝宋子卿在主院留宿,这令得温庭姝更加头疼不已,温庭姝没办法,只能借着他刚纳妾为由,又劝他回苏雁儿那里留宿。

因得苏雁儿天天在她面前晃,弄她整日要与她和宋子卿周旋,竟没空去想起江宴。

苏雁儿的丫鬟香桃近来也有些烦恼,她不明白自家主子不忙着讨爷的欢喜,反而要去讨好少奶奶的欢喜,还要她去和秋月等人交好,因为之前秋月的那一巴掌,香桃至今仍对秋月怀恨在心。

这一日,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心头疑惑:“主子,您近来为何独独对少奶奶这般殷勤,万一把爷冷落了会不会不好?”

苏雁儿正在给温庭姝绣一香包,“香桃,你既是我的心腹丫鬟,也要明白我的心,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得爷的欢心并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要少奶奶喜欢我,我们才能在这宋府站稳脚跟。”

苏雁儿不止是因为担心温庭姝会捅露那件事才会对她献殷勤,也因为明白宋子卿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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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她,再宠她也没有得到温庭姝的喜爱更能令她站稳脚跟。

经那夜一遭,她心头对江宴那不切实际的情意已经烟消云散,她如今已经变得清醒,情情爱爱都没有她能够在宋府站稳脚跟来得重要,她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被人如同货物一般卖来卖去的日子,而且江世子看起来对她没什么情意,那夜被温庭姝撞见之后,她看到他眼底冷淡的神色,像是根本不在乎她会有什么的惩罚,这也是让她彻底清醒的缘故。

***

江宴府邸。

江宴懒洋洋地歪靠在榻上,无聊地把玩着扇子,李擎进屋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情形,他觉得这事极其无趣,他不明白为何世子为何能够从早到晚不厌其烦地做这件事。这几日世子看起来百无聊赖,可他又不出门。

江宴凤眸斜斜地睨向他,冷声问:“何事来烦我?”

“侯爷方才派人来让您过去他府中一趟。”李擎回禀道。

江宴转动折扇的手微滞,随后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你不说,我差点忘记我原来还有爹了。”他语气一转,语气犀利:“不去,定是又给我提了什么破亲事,他看上的歪瓜裂枣也好意思叫我娶。”

“……”李擎语滞,以前世子从来不会说这种伤害到女人的话,他不禁有些怀疑他受了什么刺激,毕竟他已经几日不曾去宋府找温小姐,也没有写信给她。

李擎犹豫了片刻,还是问:“爷已经几日未去找温小姐,爷要不要去见一下温小姐?”

江宴闻言彻底撇下了扇子,凤眸微微眯起,回忆那晚她的模样,随后淡淡说道:“不去,她现在挺可怕的。”万一去了她又说绝情的话来,想到那夜,江宴轻叹一声,那还是他第一次被女人吓得落荒而逃。

李擎听闻这话便知晓两人又起争执了,不过他还是第一次从世子嘴里听闻‘女人可怕’这种话,在他以往的经历中,似乎没有哪个女人将他逼到说出可怕一词的程度,李擎也不知晓温庭姝对世子说了什么,在他印象中,温庭姝一直是个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应该不会说出过分的狠话来吧。

提起温庭姝,江宴又觉得没劲儿起来,“我感觉我要被抛弃了。”他手支着额,笑着说道,“感觉浑身无力,什么都不想做……”他顿了下,看向李擎,“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李擎从未见过因情伤而死的人,李擎觉得世子在说玩笑话,毕竟说这话时,他还在笑。

第47章“母亲,若我要娶一个和……

柯无忧不知怎么回事,江宴近来很喜欢踏足妇好酒肆,每次来都直接向她要一坛她珍藏许久的烈酒,便坐在靠窗的座位独饮起来,谁也不理会,与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搭话,一副神色莫测,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

这一日,柯无忧正打算出门,江宴再次出现在妇好酒肆,又要了她剩下的最后一坛烈酒,连一句谢也没有,便去了他专属的靠窗座位坐下,独自饮起来。

最后一坛烈酒也被抢去,柯无忧没了出门的兴致,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她感到十分肉痛,忍不可忍终于问道:

“江世子,这几日你不去找你的温小姐,天天跑来我这做什么?”

江宴闻言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柯无忧眯了眯眼,脸上突然浮起幸灾乐祸的神色,笑嘻嘻道:“莫不是又被抛弃了?”

江宴凤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想死?”

柯无忧瞬间抿紧嘴,觉得自己大概是猜中了,她便说这两人没可能,一个循规蹈矩,端正守礼的大家小姐,一个风花雪月,百无禁忌的浪荡公子哥儿,怎么可能会志同道合,走到一起。

两人皆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江宴却突然开了口:“她说与我在一起就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从未有过一刻安宁,她厌恶那样的自己。”

他语气淡淡地,仅仅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柯无忧呆了片刻,随后从柜台上拿起一酒杯,走到桌前,见他只是淡淡看了自己一眼,便安心坐下,一边拿过酒壶也给自己斟上一杯,一边说道:“你之前从未见过她那样的女人,无法应对了吧?”

他的确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去应付她了,仿佛怎么做都不对,她的态度也让他陷入犹豫之中,自己让她那般痛苦,还能毫无顾忌地继续追求她么?他似乎无法再做到,且对她而言也太过残忍。他一开始明明是同情她,怜悯她,可到头来让她痛苦的竟是自己。

见他不回应自己,柯无忧又随口问道,“世子,你到底是不是真喜欢温小姐?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就不要去招惹她了,她是个规矩守礼的小姐,又是恪守妇道的有夫之妇,你们志不同道不合,如何能够在一起?”

“就不能是‘殊途同归’么?”江宴下意识地冷笑道。

柯无忧怔了下,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没等她细细思索这话,便又听他苦笑道:

“她并不信任我,有时候我明明觉得已经获得她的信任,可是下一刻她又对我变得冷淡疏离。”江宴说完眉皱了下,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说这种抱怨的话语,这样听起来像是他真被被人抛弃了一般,他顿住,不再往下说,继续喝起闷酒。

柯无忧听闻他这句话面色不由僵了下,不会是因为她半真半假的那番话让温庭姝彻底当真了吧,柯无忧咽了咽口水,不禁有些心虚,觉得这好像是自己害了江宴。

柯无忧看了他一眼,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与他说这件事吧,不然她良心实在过不去,她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感觉腹中烧起来,这才鼓起勇气说道:

“世子……那个,我有些话要与你坦白,你若答应我绝对不动怒,我便说出来。”

江宴瞥了她一眼,不怎么在意,“说。”

柯无忧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和温庭姝在轿中的一番对话如实说给了江宴。

江宴面色渐渐变得冷沉,沉默半晌,他才看着柯无忧道了句:“你有病?”

什么完美的情人,什么可以为情人付出生命,他都不知晓自己如此伟大,还有什么如果爱她就会吃醋?江宴总算明白温庭姝为何会在意他是否会吃醋,原来是受了柯无忧的蛊惑。

柯无忧见江宴没有十分动怒,心下松了口气,然后反驳道:“我起码有说一半的事实,你若真喜欢她,自然会吃醋,会想要独占她,按照你以往的情史,我并不认为你值得托付,我是为温小姐好,不想让她中了你的圈套。”

江宴保持缄默,他觉得没有和柯无忧解释的必要,他如今想的是,应该如何向温庭姝解释此事,想到她那夜的眼泪,想到她的委屈,江宴只觉自己还是无法放弃她。

柯无忧见他一副困扰的模样,突然也有些看不透江宴,她犹豫片刻,还是问:“你若是对她是真心的,有没有想过,让她和宋子卿和离,再和她在一起,依你江世子的手段和能力,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江宴怔了下,不由抚了抚额角,“她那般端正守礼,顾惜家族名誉的人,不可能会与宋子卿和离的。”与她私下来往,是因为他有自信不会被人发现,可如今他却开始怀疑自己,他已经有种无法再掌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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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觉。

柯无忧没好气地说道,“你也知晓她端正守礼?这般女子怎么会冒着大风险与你偷情?你是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对她负责到底吧?”柯无忧看他皱了下眉,又叹了口气,缓和语气道:“世子,你用以往对待情人的方式对待温小姐,根本不像是付出真心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相信你是真心的?不论是我,还是她,都只会以为你想和她来段短暂的露水情缘,享受背德带来的刺激感,世子,请恕我直言,你若没有真心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就主动和她斩了这段情吧!我看得出来,她在这段婚姻中并不幸福,你不主动与她断,她也会犹豫不决,不舍得与你断。他不是你以前的那些情人,你将来若是抛弃她,她会死的,我相信这也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江宴心口微震,他抚着额角的手缓缓放下,目光阴晦地看向柯无忧。

柯无忧既然说了,便打算将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她明白江宴不会想伤害温庭姝,但有时候情爱这种东西最难把控,不想是一码事,情不自禁另一码事,旁观者清,她感觉江宴已经有些无法把控。

“不要以为她不会同意和宋子卿和离,女人是可以为所爱之人披荆斩棘的,前提是,你得让她看到你的诚意。”

其实比起那宋子卿,柯无忧其实更愿意看到江宴抱得美人归,毕竟柯无忧了解他,他若是对一件事认真起来,会让人无比的信赖,所以柯无忧才会对他说这些话。

对上他深邃莫测的目光,柯无忧又道:

“另外,我再给你透露一件事吧,你不是有位叫陆修言的好友?他好像是温小姐闺友李秀英的奸夫耶。”

江宴:“……”

***

天香院。

白枫和陆修言在此组了个局,邀请了江宴,三人已经许久未聚在一起,但江宴迟迟未来。

看着眼前曼妙的舞蹈,花枝招展的美人,两人却有些心不在焉,今日,这两人都是失意之人。

陆修言和白枫是江宴为数不多的好友,两人都是汴阳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一个是世家子弟,一个家中富可敌国。

陆修言乃是平安伯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一岁,生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气质卓绝,平安伯对他寄予厚望,平日里对他管束甚严,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错处,他哪怕只是犯一丁点错误,也免不了挨上一顿家法伺候,平安伯始终不喜欢他与江宴来往,因此陆修言每次找江宴都是瞒着平安伯来的,早年间家里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只是那家女儿前年生了场大病,人没了,如今平安伯正在为他物色另一门亲事。曾经殪崋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纵使那些女子再美丽再可爱,但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即将为他人所得。

白枫是陆修言的表弟,年方十八,生得白净俊秀,风姿飘逸,家中有着泼天富贵,所做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家中的富贵乃是由白枫的父亲白邺挣得,他父亲而立之年便成为了汴阳城数一数二的富人,还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因为有钱有貌又有手段,便攀上了陆家,娶了陆修言父亲的妹妹,由此挤身进名门世家的行列。白枫觉得很奇怪,他的父亲虽是生了一张好皮囊,但满身铜臭味,胸无点墨,母亲则是有名的才女,一身书香气质,两人原该不对头的,却不想两人至今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尤其是他的父亲竟受得了母亲左一句圣人言右一句古人云的念叨,他反正是受不了。不过听母亲说,刚与他父亲成亲那会儿她其实看不上他父亲的。

白枫觉得父亲大概觉得他光一个人被念叨不够,所以也要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位能够念叨人的才女,这不,前些天为他挑选了一门亲事,知府的女儿赵文慧,白枫觉得那知府为了他家的财富,把女儿卖到他家也是无耻之极,白枫不知晓那赵文慧生得如何,只知晓是极负才名的大家闺秀,听到这个名头,白枫便彻底没了兴趣,听母亲说,今日两家就要交换生辰八字了,白枫为此很愁,觉得自己的未来没了希望,将过上和他父亲一般被唠叨到死的生活。

两人正借酒浇愁之事,桃夭夭袅袅而来,在两人面前娇娇地施了一礼。

“陆公子,白公子,这厢有礼了。”桃夭夭言罢抬眸看向两人,暗暗比较两人的丰采,自从遇到江宴之后,桃夭夭便不曾再遇见一个人令自己满意的男人,她内心其实有些着急,加上听闻那苏雁儿成为了宋子卿的妾室之后,她更加的急切起来,当初她看不上她的手段,觉得宋子卿的正妻绝对容不下她,可如今她却成功了,而相比之下,自己却没还找到一条出路。王翠娘时常故意地在她面前提起这事,让她内心很是膈应,只想快些出人头地。

桃夭夭之前知晓白枫和陆修言,但了解的不是太多,昨日听闻两人要在天香院摆局,还点了她,桃夭夭便细细打听了两人的身世,对比之后,她觉得白枫更好,陆修言是世家子弟,家中管他甚严,而白枫家风倒是没那般严,而且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未经历过男女之情,纯粹的小少爷。

白枫和陆修言起身还礼,白枫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俊脸不由微红,只见她今日穿着桃红色对襟印花褙子,桃红色马面裙,挽着随云髻,浓妆艳抹,端得艳冶无双。

桃夭夭冲着白枫嫣然一笑,“听闻江世子要来,怎么还不见人?”

话音刚落,外头响了一声:江世子到。

几人一齐往外头看去,见江宴姿态散漫地踱步而来,仍是一身红,手里把玩着玉骨扇,狭长的凤眸淡淡地斜睨着人。

“世子舍得来了,可是被哪路的莺燕绊住了脚跟?”陆修言笑着调侃。

江宴闻言只是懒洋洋地回了句,“并没有。”

言罢不再理会两人,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对于一旁的桃夭夭,他竟是一眼都没给,哪里还像是当初花费三千两买她初夜的人。

桃夭夭看了他一眼,面色变得有些不愉,因为江宴的事,王翠娘嘲讽了她好几次,只道她没本事,留不住人,此刻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更加难堪起来。

坐下来之后,江宴便挥退了要上前侑酒的两位花枝招展的美人,然后独自一人坐在一旁默默饮酒。

感觉像是来扫兴的。

陆修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世子,多日未见,改性了?”

江宴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陆修言身上,指尖随意抚着酒杯,陷入沉思。

江宴前些天因为要捉采花大盗,让李擎守着宋府那边,李擎便没有去查他的事,直到这几日李擎得空才去查了,这才发现他似乎和一个大家闺秀好上了,李擎还没有查到那大家闺秀是谁,柯无忧那边便提醒了他,说他的好友陆修言可能是温庭姝闺友李秀英的奸夫,请他试探一下陆修言,所以江宴才来赴约,倒不是寻欢作乐来的。

陆修言被他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一阵发毛,“世子,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江宴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仍旧定定地打量着陆修言,他们三人之中,就属陆修言最是严于律己,端方守礼,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有违礼教的事来。

江宴唇边微勾,悠悠说道:

“我最近听到一则传闻,一位世家公子勾引了一位大家闺秀,得到之后又将那位小姐残忍抛弃,害得那位小姐差点自尽身亡。”

陆修言闻言英俊的脸瞬间浮起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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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色,他低下头,没有再与江宴说话,且默默地喝起了酒,一副情绪消沉的模样。

白枫乃性情中人,一听到这话,瞬间怒火中烧,酒杯往台上一拍,骂道:“这是什么禽兽不如的男人,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么?若被我知晓是谁,定把他痛扁一顿!”

酒水洒在桌面上,险些湿了他的袍袖,一旁的

桃夭夭连忙把他抬起袖子,又用自己贴身的帕子擦去酒水,然后殷勤地劝解道:“白公子,您且消消气,也许这真只是传闻而已。”

白枫见桃夭夭的帕子脏了,不禁有些惭愧,“你的帕子弄脏了,待会儿我出钱赔你一条吧。”

桃夭夭冲着他嫣然一笑,“不过一条帕子罢了,不值钱。”

白枫摇了摇头,坚持道:“该赔还是得赔。”

桃夭夭见他如此说,内心越觉得他纯粹,眼波不由向白枫一转,恰好白枫也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桃夭夭羞涩地低下头去,白枫平日里虽是放浪不羁,但实际上却是个雏,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此刻被桃夭夭这么一撩拨,脸不禁有些红,也将头低了下去,他听闻江宴没有碰过桃夭夭,所以应该是对她没有兴趣的,这么一想,他也不觉得抱歉了。

江宴没有理会眉来眼去的白枫和桃夭夭两人,仍旧看着陆修言,听闻白枫的话之后,他脸色更加冷沉。

江宴露出一意味深长的微笑,“对了,我听闻那位小姐好像姓李,叫李……什么……”江宴故意拖长音,然后不出所料地被陆修言打断。

陆修言冷声道:“世子,这种道听途说的事还是不要当真了吧,免得毁了人家小姐的名誉。”

江宴挑了下眉,想得知的已经得知,没必要再继续试探下去,柯无忧说的的确不假,江宴唇边禁不住微微上扬。

陆修言坐了片刻,突然感到心乱如麻,他蓦然起身告辞,“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事,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乐吧。”

白枫有些诧异地看着陆修言,还未等他说话,陆修言已经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今日问他不是说没事,怎么突然又有事了?”白枫疑惑地嘟囔道。

江宴唇边含笑,没有说话,无聊地坐了片刻,看着眼前热闹的歌舞,江宴内心忽然感到有些空虚,他没什么精神地站起身,淡瞥了白枫一眼,“我也有事,回去了,你自己一人玩吧。”

白枫看着江宴那慵懒的背影,表情错愕,怎么一个个都走了,白枫本来也打算走,却被桃夭夭挽留。

“白公子,再坐片刻可好?妾身新谱一曲,想让白公子帮我听一下。”桃夭夭拽着他的衣袖,秋波盈盈地凝望着他。

白枫与她目光交汇,看到她眼眸中的期待,一时没忍心拒绝,同意下来。

***

从天香院出来之后,江宴去了趟公主府。

去到那时,清河公主正慵懒柔媚地歪在榻上,一手执着一册书,一手在宫女的手中,宫女正帮着她涂蔻丹,身旁却无了平日里伺候她的男宠。

见江宴大白天的过来,清河公主有些高兴,随后想到什么,又敛去笑容,“说吧,有什么事?”

江宴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含笑道:“没事便不能来母亲这了么?”

清河公主撇了撇红唇,清河公主虽三十多岁了,但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仍旧像是二十几的人,做这样少女般的表情丝毫不会像是扮嫩,反而有股动人的娇俏,“为娘还不了解你,宝宝,有什么事就说吧,你知晓为娘不喜欢拐弯抹角。”

江宴摇了摇头,失笑,“母亲,若我要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你可同意?”他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说。

清河公主听着却险些炸跳起,手上丹蔻涂歪了,宫女大惊失色,清河公主只是摆摆手,示意她擦干净便成,然后惊吓地看着江宴,“那女人不会比和为娘一般大,或者还大吧?”

“……”江宴也不知晓他母亲这脑子是怎么转的,他笑着说道:“很年轻,比我小。”

清河公主像是松了口气,用空着的手抚了抚心口,“吓死你老娘了。”言罢又端起稳重气派,淡定地问:“你很喜欢那女人么?”

江宴沉默了下,慎重地说道:“她喜欢儿子。”

清河公主蹙了蹙眉,随后又笑了,“她喜欢你,你便要娶她?”

江宴没回话,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之前你父亲想尽办法让你娶,你都不肯娶,如今只一句,人家喜欢你,你要娶人家,你说说这像话么?”清河公主叹了口气,突然有些担忧起自家儿子,“你喜欢人家便喜欢人家,说什么人家喜欢你,真是不坦诚……对了,那个和离过的女人是谁?为娘认识么?”

江宴并未理会清河公主的这些话,只是微微一笑,“母亲只要说一句,同意或者不同意。”

清河公主嗔了他一眼,没好声道:“你这番话说得好像为娘不同意,你便不娶了一般。得了,我知晓你只是来知会我一声罢了,而且还要借我的手堵住你死鬼老爹的嘴是不是?你去吧,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你爹若是敢拦着你,我便用公主的身份压死他!”

江宴心中微有波动,却只是淡淡一笑,“多谢母亲成全。”

清河公主看了他一眼,又叹一声,“不讨喜的小孩,也不知晓哪家姑娘肯要你。”

第48章“来,坐我腿上说。”……

出了公主府,已是日落西山,江宴没坐马车,沿着被晚霞照耀的竹林小径信步而行。

李擎落他身后几步,视线落在江宴潇洒挺俊的身影上,觉得世子从公主府出来后心情似乎变得不错起来,不似之前沉郁的模样。

穿过竹林,没多久,便是街道,越往前走,越热闹起来,店铺林立,各色商品应有尽有。

李擎默默不语地跟在江宴身后,也不知晓他此刻要去往何处,就在这时,江宴脚步忽然一顿,回头,淡淡地问:“李擎,你身上带钱了么?”

李擎回道:“带了。”

江宴微微一笑,“全部借我,回府还你。”

李擎拿出一荷包,全部递给了江宴,只当他要卖酒,却不想他进了家十分昂贵的首饰铺,用全部的银两换了一副耳环,李擎这才明白他大概是要找温小姐和好了。

不过接下来的几日,江宴仍旧没有去找温庭姝,只是也不再像前些天无所事事的模样,李擎不知晓江宴的打算,内心又禁不住猜测他可能要放弃温庭姝,开始去寻找下一段情缘。

这期间发生一事,白枫和桃夭夭好上了,那日在天香院,陆修言和江宴先后离去,白枫被桃夭夭缠住,后来又被一帮美人灌了很多酒,白枫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桃夭夭的床上。

江宴这边听说是白枫酒后乱性破了桃夭夭的身子。听闻此事,江宴只是皱了下眉,并没有说什么。

***

宋府。

温庭姝坐在书房的圈椅中,打开匣子取出江宴给她写的那些信,江宴已经多日不曾来找到她,温庭姝猜测江宴这次也许是真知难而退了。

若果真如此最好,温庭姝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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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几封信都烧了,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但她忽然想到,这是江宴留给她的唯一东西,若烧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之间的事仿佛是她的一场梦。信捧在手中,忽然就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秋月一进书房,便看到温庭姝正出神地望着那几封书信,内心不禁叹了声,也有些懊恼愧疚,小姐当初优柔寡断的时候,她应该坚定地劝小姐莫与江世子来往,而不是帮着小姐与他私下来往。

秋月走过去,轻唤了声:“小姐。”

温庭姝回过神来,看了眼手上的信,最终还是没舍得把它们烧毁,将信重新放回匣子里,锁上,她才抬起头,若无其事地问秋月:“何事?”

“春花刚刚过来,说是夫人那边派人来,让您过去她那里一趟。”秋月回禀道。

“好。”温庭姝起身离开书房,带着秋月往孙氏的院子而去。

来到院子后堂,孙氏早在堂中等候着她,佩秋不在,去乡下姥姥家里玩去了,孙氏的母亲也是世家大小姐,只是她的母亲是个喜清净的人,自孙氏的父亲死后,她母亲便搬到了乡下的别业里,独自一人安静地过着寡居生活。

温庭姝给孙氏行了礼,便被孙氏叫到身旁坐下。

温庭姝原本以为孙氏有什么事要叮嘱自己,却没想到是因为孩子的事,她嫁给宋子卿已有三个多月,但她这肚子还未见动静,孙氏急于抱孙子,便有些着急,她希望温庭姝赶紧怀上孩子,又觉得她过瘦,所以找大夫给她抓了很多补药,据说喝了很容易怀上孩子,她的弟媳便是吃了这补药怀上了大胖小子,孙氏不仅让她吃补药,还让她这段时间不必太过操劳,专心的养身子。

从孙氏的院子出来后,温庭姝面色有些难看,秋月拎着好几包药,默默跟在温庭姝身旁,回到院子,进屋时,温庭姝还因为晃神险些绊到门槛,幸好秋月扶住了她,“小姐,您没事吧?”秋月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温庭姝勉强一笑,随后回到屋中,

坐在椅子上,“秋月,给我冲盏茶来,我有些口渴。”

“奴婢这就去。”秋月放下药包,去给温庭姝冲茶。

温庭姝看着放在桌上的药,黛眉间凝了愁结,原本她还能靠不停地做事来打发这日子,让自己忘了江宴,如今孙氏却要她歇着,还要整日围着宋子卿打转,让他夜里在自己房中留宿,这令她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温庭姝揉了揉有些发闷的心口,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秋月冲茶归来,瞥见温庭姝面色发白,额角冒汗,吓了一跳,忙将茶放下,“小姐,您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事。”温庭姝摇了摇头,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汤入喉,才觉得松快一些,这茶热,加上天气也热,温庭姝后背瞬间出了一身汗,秋月赶紧拿起扇子帮她扇凉。

但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温庭姝感觉有些精神恹恹,懒声道:“秋月,你去把这药熬了吧,我回房躺片刻,午膳后再吃这药吧。”

秋月皱了皱眉,不禁抱怨道:“是药三分毒,就算是补药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吧,小姐您身子也没什么毛病,以前在家都不用吃什么补药,别补着补着弄出毛病来,按奴婢说,夫人怎么不让姑爷补一补?我看姑爷那身子骨也不怎样,没准小姐怀不上是因为他的原因呢。”

温庭姝原本想打断她的,奈何她说话就跟烧炮仗似的,一说就停不下来,直到她一口气说完,温庭姝才嗔了她一眼,声音有些严厉:“我平日里让你谨言慎行,你到底有没有听进耳朵里?”

秋月想说的已经说完,低着头一副受教模样,“哦,奴婢知错了。”

温庭姝看她这样分明是不知错的,但此刻也没精神申饬她,起身正要回屋里,春花却从外头走进来。

春花说道:“小姐,有您的信。”

听闻有她的信,温庭姝反射性地惊了一跳,但下一刻春花便补充道:“是李府派人送来的。”

一股难言的情绪浮上心头,温庭姝接过信,坐在椅子上,拆开信一看,是陈氏写的,看到信的内容温庭姝大惊失色。

“小姐,可是李小姐出了什么事?”秋月不由问道。

温庭姝黛眉蹙起,“陈夫人说,秀英不见了,问我她有没有到我这,或者知晓她去了何处?她从昨夜晚上便失踪了。”温庭姝心乱如麻,“此事有关秀英的名誉,你们不可张扬出去,听见没有?”

秋月和春花连忙保证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温庭姝让春花去熬药,留下秋月伺候,秋月陪同她回到房中,温庭姝坐下小榻上思索了许久,都没想到李秀英会去何处,最后她忍不住猜测李秀英的失踪会不会和那个负心汉有关。

秋月犹疑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你说李小姐会不会和人私奔了啊?”

秋月语气很小心翼翼,因为怕温庭姝责怪,她其实并不知晓李秀英和负心汉的事,她之前陪温庭姝去看望李秀英,也没有多问,温庭姝要替李秀英保守秘密,也没有把此事告诉秋月,秋月是因为小姐和江世子的事才禁不住猜测李秀英可能也有情郎。

“秋月,不可胡说。”虽如此说,温庭姝却沉了眉眼,她实在不敢相信李秀英会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可是有些事情已摆在面前,她未出阁便让男人占去清白之身,已经是昏了头,若是那男人再回头对她花言巧语,没准她一心软就对那负心汉言听计从了。可如今温庭姝根本不知晓那负心汉是谁,她要如何找到李秀英,她一个女人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温庭姝心中不禁十分替李秀英担忧,若她果真是与那负心汉私奔,她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么?

先前还说要顾着家中颜面,她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温庭姝皱着眉头,越想越担忧,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又如何能够在外头生存?

午时,宋子卿出门去了,温庭姝独自一人用膳,因为记挂李秀英的事,她也没有食欲,食不知味地吃了半碗饭便推说不吃了,候了半个时辰,将补药喝下,药很苦,喝完之后,温庭姝一连吃了好几颗蜜饯才除去口腔里的苦味。

温庭姝正拿起竹签准备插起一颗蜜饯,却见秋月从外头回来,一手背在身后,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温庭姝见状觉得古怪,放下竹签,“秋月,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秋月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上的信交到她手中,“奴婢方才落了东西在梨香小院,去到那时碰到李擎,他来替世子送信,奴婢原本不想接的,可李擎说有重要之事要告诉小姐。”

温庭姝听着半信半疑,她有些怀疑江宴是否故意这般说来骗她看信,虽是如此想,温庭姝还是拆开了信。

江宴在信上说他知晓与李秀英好的那个男人是谁,还说他知晓李秀英的行踪,让她二更天去梨香小院找他。

看了信的内容,温庭姝吃了一惊,江宴怎么会知晓李秀英的事?温庭姝内心疑惑万分,又急于得知李秀英的下落,哪里还顾得着自己下定决心不与江宴碰面的事,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温庭姝劝说宋子卿留宿在苏雁儿那处,才与秋月悄然来到梨香小院。

去到那时,江宴已经等候在书房里,他姿态随意地靠在她平日里看书的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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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双手环胸,从她开门,他目光便落在她身上,脸上露出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又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

温庭姝觉得要他知难而退,似乎是不可能的,温庭姝内心不禁涌起无力感,为了李秀英的事情她只能隐忍。

“锁没换嘛。”江宴一边朝着她走来,一边微笑道。

温庭姝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作理会,“李秀英在哪里?”温庭姝开门见山地问,神色冷淡。

“先别着急,我们说会儿话可好?”江宴声音很轻柔,带着点请求,一边说着一边朝她逼近,温庭姝面对他这般没脸没皮的模样不禁感到束手无策,因为他嘴上是请求,实际上的动作却很强势。

温庭姝连连后退,努力摆出端肃的面容,“江世子,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还是……”

江宴立刻伸出手,食指抵着她的唇间,示意她不要说话,温庭姝唇碰触到他的指尖,瞬间不敢再张口,内心却感到不悦,蹙着眉头看他。

“你一定是误会了我,能否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等温庭姝说话,他便说道,“这些天我很想见你,但又怕你生气,所以不敢来,我好好反省了自己,那天夜里我不该擅自主张到你的院子里找你,是我太轻狂自大,以为不会被人看见。被苏雁儿看到,我只能将计就计让她以为我是找她的,对我而言,只要是能够保护你,我可以利用欺骗任何人,若让我再选一次,我仍旧会如此做。”

见温庭姝微微蹙起眉头,江宴伸手轻轻帮她抚平眉间愁结,认真地说道:“但苏雁儿扑进我怀中时,我会坚定地拒绝她,而不是安抚她的情绪。我原本以为只要不动心便成,却不想你如此在意,我向你保证,那夜之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温庭姝打断他的花言巧语,“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向我保证什么。”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温庭姝也不打算再相信他的话。

江宴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随后微微一笑,“好,那我们便说另一件事。你可是觉得我只是想和你来一段露水情缘或者享受与你偷情带来的刺激感?”江宴说得很淡定,但其实有些心虚,一开始他的确如此想,与她做一段时间情人,让彼此获得愉悦。而如今事情却变得复杂起来,她说与他在一起很痛苦,可他无法放弃她,又不想她如此痛苦,那便只有柯无忧所说的办法了。

温庭姝见他理所当然地说着这种话,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冤枉一般,禁不住冷笑道:“难道不是么?”

看着温庭姝目光透着嘲讽,江宴脸上依旧维持着浅笑,没有回答是或者否,“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会让你担惊受怕,或者让你觉得自己是背着夫君偷情的……放荡的女人,那等你和离之后,我们再在一起如何?”

温庭姝面上浮起几分错愕之色,她看着他的眼,突然有些不明白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她蹙着眉,眼波微动,“你在与我说笑么?和离又不是想和离就能和离的。”

听闻她这句话,江宴觉得柯无忧的确是对的,江宴携起她的手,神色专注地凝望着她,“你只要实话告诉我,你想和离么?想嫁给我么?”

这个问题太过出人意料,温庭姝心口怦怦乱跳,感到心慌意乱起来,她低着头抽回被他握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而立,明明知晓他的话不可信,心却还是被他微微说动,温庭姝不禁恼自己不长记性。

江宴从背后抱住她,熟悉的温暖让温庭姝晃了下神,江宴很轻柔地抱住她,一旦温庭姝不愿意,便可立即逃脱,但等了片刻,她似乎没有挣扎的意思,江宴环着她腰际的手才渐渐收紧,唇吻了下她的肩头,然后在她耳畔呢喃:“我可以想方设法地让你们和离,之后……我们便成亲吧。”

听闻成亲两字,温庭姝浑身一颤,她默了片刻,责怪道:“不要再说这种花言巧语了。”

“不是花言巧语。”江宴低声道,“放心,在你未和离之前,我不会碰你,哪怕我再想要,我都能忍着。”

温庭姝心口不由激烈地跳动起来,这次没有因为他轻佻的话而羞红脸,“我嫁过人,不是清白之躯。”

她曾经很想嫁给他,可最终却嫁给了宋子卿,从此便不敢再生妄想,他堂堂一世子,怎能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温庭姝觉得很荒唐,而且他肯定会被人笑话。

江宴笑了笑,“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他答得太干脆,温庭姝心口剧震,虽然觉得这句话太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这话被江宴说出口似乎又很正常,他总是不将一切的规矩礼法放在眼里,我行我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温庭姝突然不知晓该如何回应他这番话。

“你……愿不愿意?”

他语气沉稳而慎重,让温庭姝有些慌乱,想走,却发现他还拥抱着她,两人这样的姿势在这幽夜中显得极其暧昧,温庭姝脸止不住的发烫,想逃避这个问题,然后蓦然想起李秀英的事,她连忙挣脱江宴的怀抱,道:“你不是在信中说你知晓秀英在何处么?你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见她故意转移话题,还气势汹汹的瞪视着自己,江宴不由失笑,她脸上的红晕可出卖了她,“我没骗你,真知晓。”

温庭姝闻言真着急起来,不由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问:“你怎么知晓和她好的男人谁?”温庭姝想了想,又觉得这不是最要紧的,又改口:“秀英如今在哪里?”

看着她如此紧张闺友的模样,江宴倒有些吃味了,走到桌前的椅子坐下,凤眸一扬,轻笑:“你过来,我告诉你。”

温庭姝连忙走上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急切的模样哪里还有大家小姐的稳重风范。

江宴眯了眯凤眸,忽然暧昧地拍了拍自己的腿,气定神闲地说道:“来,坐我腿上说。”

温庭姝见他又变得轻佻,心中有些不满,只是记挂着李秀英的事,无心思与他玩笑,只催促道:“你别得寸进尺。快点告诉我。”

“告诉你也没用。”江宴不再和她玩闹,随后叹一声,“他们如今在一旅店住着,你放心,陆修言是我的好友,我不会置之不理,明日我会解决此事,你不必担心。”

江宴其实也想不到陆修言会做出带人私奔这等荒唐之事来,不过他大概已经走投无路才会如此,女方已经与人定亲,他的父亲不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干涉这门其实,而陆修言表面虽装作放浪不羁,实际上那心端正的很,根本不会使用阴谋诡计来破坏女方的婚姻,不过如今他这行为也坏了他的品行,一步错,步步错。

***

宋子卿原本在苏雁儿那处留宿,却不想她月事早来,男人向来最避讳这种东西,没办法,只能离开她的屋子,回了主院。

屋内已经灭了灯火,宋子卿敲了几下门,屋内毫无动静,不觉蹙了眉头,记得之前他每每敲门都无人应,宋子卿不由有些怀疑屋里的人是故意不给他开门,宋子卿心中不觉浮起一股郁火,他又用力敲了几下门,这时屋内总算亮起灯火,脚步声渐近,‘呀’的一声,门被打开,是春花。

春花睡觉向来雷打不动,她并不是被这敲门声惊醒的,只因今夜晚膳吃了辣子鱼,睡到二更天只觉得口渴得慌,便爬了起来,灌了好几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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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闻敲门声,便走出来开门。

见是春花,宋子卿颇有些奇怪,他听闻这丫鬟向来睡得早,一旦睡下,任凭多大声响也惊不醒她,他皱着眉头:“少奶奶呢?”

“在屋里睡呢。”春花掌着烛盘,恭恭敬敬地说道,随后领着宋子卿去到两人睡觉的内房,结果却发现床上并没有温庭姝的身影,春花吃了一惊,瞬间没了困意,一转头却见宋子卿一脸冷色。

她方才出来时也没有注意到秋月的床上有没有人,便道:“姑爷,奴婢去秋月的床上看看。”

她行步匆匆地离去,没片刻归来,见宋子卿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冷如冰霜。

春花低着头,谨慎地回答:“少奶奶可能是去书房了,我听秋月说,少奶奶晚上有时候会去书房看书。”

宋子卿半信半疑地冷笑:“这么晚还去书房看书么?”

“姑爷,奴婢去看看吧?”春花小心翼翼地说道,怕鬼,然而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因宋子卿此刻的神色有些吓人。

宋子卿目光落在她身上,沉思片刻,忽然起身,冷声道:“我与你一同去。”

春花心猛地一跳,内心不由担心温庭姝不在书房,她忐忑不安地与宋子卿出了屋子,往梨香小院而去。

第49章“怎么还是这般紧张?如……

“你是说和秀英好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好友?”

温庭姝愣了好片刻,才反应过来江宴的话,温庭姝不由打量了江宴一眼,目光带着某种意味。

江宴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扬了下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和他不一样,我不会带你私奔,况且就算我想,你这么守礼,我哪里蛊惑得你了啊。”

温庭姝觉得他这一句守礼就好像在故意膈应人,她若是守礼就不会三更半夜和他在此处见面。

“你能够让秀英平安无事的归来么?”温庭姝担忧地问道。

江宴站起身,靠近她身旁,认真地说道:“信我。”

很奇怪,一对上他那双从容自若的眼眸,温庭姝心便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她点点头,放下心来之后,发现他一直紧盯着自己,想到他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温庭姝突然间有些慌乱起来,甚至有股想逃避的想法,“我想回去了。”

江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叹一声,在她想要夺门而去时,走过去一手撑在门上,阻挡她开门。

江宴目光定定地俯视着她,另一手环向她的背部,像是要抱住她,温庭姝僵住身子,没有动弹。

江宴禁不住莞尔一笑,“是以为我要抱你么?”

温庭姝面上蓦然浮起一抹绯色,她刚刚的确以为他要抱她,此刻被他戳破心思,温庭姝有些羞恼,觉得他故意戏弄自己,没等她斥责他的轻佻,江宴便说道:“这个送你,给你的定情信物。”

他手上突然多了一雕刻精致的木盒子,温庭姝没有接过,觉得自己若是接了就等于答应了他,可看着他期待的神色,温庭姝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温庭姝羞得想躲起来,只小声的说道,“我要回去。你快放我回去。”说着禁不住背过身去,面贴门。

江宴看着她红透了的耳根,心想,她此刻一定在抱怨她眼前为什么没有一个地洞给她钻进去,江宴唇角上扬,突然凑过去轻咬了她的耳朵。

温庭姝顿时吓了一大跳,“呀”一声,捂着耳朵,回头嗔他,“你做什么啊?”

江宴的胸膛朝着她压来,后颈被他滚烫的手掌禁锢着,温庭姝想躲都躲不了,被迫对上他沉暗的目光,温庭姝感觉他呼吸有些急促,自己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急促起来。

“亲一下再走。”他的嗓音低沉,明明是轻浮的话语,可是他说得甚是正经。

如果是先前,温庭姝一定会干脆的拒绝,然而再听闻他想娶她,还做出那样的保证之后,她突然有些犹豫,脸热烘烘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该怎么办。

两人的唇越来越贴近,温庭姝唇微颤着,眸中水光氤氲,想说不,然而她太过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宴的唇在咫尺之间停住,垂着眼眸,像是在打量她的神色,那低沉而克制的喘息声扰乱了她的心绪,温庭姝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仿佛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催促着他。

得知自己内心此刻的想法,温庭姝脸在发烧,好像架在火中烤一般。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江宴低笑一声,唇轻轻地贴上她的朱唇,温柔地亲吻着她。

他的唇正吸吮着她的下唇,唇稍稍分离再重新接触,令她有股患得患失的感觉,尽管已经和他亲吻过好几次,她都无法适应这种亲密接触,眼睫毛因紧张而轻颤,她垂着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

在唇再一次分离的间隙,他低声轻笑,“怎么还是这般紧张?如今这还只是浅吻而已。”

温庭姝感到惊愕,难道还有更深的?温庭姝蓦然想到假山洞那一次,脸瞬间变得绯红,难道还要伸舌头吗?温庭姝羞得要死,她才不要。

只是不等她拒绝,唇再次被他堵上,“嗯……”

江宴抓起她紧张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温庭姝下意识地想要拿开,却被他按住。

温庭姝再次想到他先前的种种话语,他说了会想办法让她和宋子卿和离,还要和她成亲,她犹豫了一下便悄然放弃,另一只手也太悄悄地抬起,贴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这是她第一次抱着他,温庭姝感觉无比害羞。见她主动,江宴瞬间像是无法抑制一般炽热地亲吻着她,还迫使她分开嘴唇……

秋月正坐在廊下的飞来椅上打着盹儿,并未察觉有人到来,直到听到有人叫她,她才蓦然惊醒,睁开眼侧目一看,却见春花和宋子卿站在廊下。

当看到宋子卿时,秋月瞬间惊得魂飞魄散,她慌忙起身,看了眼屋内,心如擂鼓,连腿都在打着哆嗦。

“姑爷!”秋月故意大声唤道,然后恭恭敬敬地给宋子卿行礼。

宋子卿没看她,清冷的目光一直落在紧闭的屋门,一语不发地走上台阶。

秋月连忙上前,要给宋子卿开门,却故意顿了下,“姑爷,少奶奶在屋里看书。”说完又看向屋门,大声说道:“小姐,姑爷到了。”

言罢才缓缓开门,秋月整颗心咚咚直跳,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上,她根本不敢看进去。

直到听闻宋子卿一声平静的“庭姝”,秋月才敢看进去,却见自家小姐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手拿着一本书专注地看着。

秋月跟在宋子卿的背后,左右四顾却不见江世子的身影,暗觉奇怪的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温庭姝放下书,绕过案角,施施然走到宋子卿身旁,“夫君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却到这边来?”

宋子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屋内,随后又打量她的神色,见她一副端庄沉静的模样,不由暗恼自己胡思乱想,她是个规矩守礼的人,怎么可能会背着他做些不干不净之事,他温声道:“雁儿身子不方便,今夜我回主院睡,这么晚你怎么也没睡?”

温庭姝在他进来时便想好了理由,她神色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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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回答:“不知晓为何,喝了婆婆给的补药,精神很好,一直没有困意,便来书房看看书,妾身实在没料到夫君会回主院。”

“母亲这也是好意。”宋子卿说道。

温庭姝觉得宋子卿大概以为她是在抱怨孙氏,便扯了扯唇角:“嗯,妾身明白,婆婆也是为了我好。”

一旁的秋月不由暗暗撇了撇唇角。

宋子卿走到书架旁翻开了下书,虽觉得自己是多想,但方才进来前秋月看他时神色分明有些慌乱,于是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各处可藏得住人的角落。

温庭姝走到宋子卿身旁,微微一笑,“夫君可是想找什么东西?可要妾身帮你找?”

宋子卿笑道:“没找什么,只是随处看看,你这书房我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摆设很有你的风格。”宋子卿说完,却突然问道:“你怎么让你的丫鬟守在外头?”

温庭姝淡定地回答:“她嫌待在屋中无趣,要到外头扑萤火虫玩。”言罢看着秋月,笑道:“萤火虫呢?”

秋月连忙回:“奴婢原本扑了几个,但方才不小心在廊下睡着了。全飞走了。”

“原来如此。”宋子卿没有再继续多问,怕温庭姝也多想。

温庭姝看向宋子卿,“夫君,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宋子卿点头,温庭姝让秋月灭了灯,锁上门,与宋子卿刚下台阶,忽然听闻一阵窸窣声,宋子卿脚步一顿,“什么东西?”

温庭姝目光微变,“许是什么老鼠野猫之类的东西吧。”

宋子卿似乎不大信,抬起脚步便朝着声源处走,即将绕到屋后时,只见不远处一桂花树从中闪着两只碧绿色的眼睛,随后一只黑色的猫突然窜出来,吓了几人一跳,随后猛地消失在墙那头。

几人惊魂未定,秋月突然来了句:

“小姐,奴婢听闻有黑猫出现的地方通常有鬼。”

一旁的宋子卿和春花皆头皮一麻,而就在此时,栖息在老树上的夜枭发出如同怪笑一般的声响,这更令人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原来是这小东西,我们走吧。”宋子卿对温庭姝说道。

温庭姝点头,落后他两步,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影,不由看了秋月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秋月则笑嘻嘻地朝着她挤眉弄眼。

温庭姝有些无奈地嗔了她一眼,秋月这才收敛表情。

温庭姝等人离开梨香小院之后,江宴才从书房后方悠悠踱步出来,李擎跟在江宴后头。

江宴看着温庭姝离开的方向,指腹抚了抚唇,不由微笑了下,还差一点。这宋清来得可真是时候,江宴凤眸渐渐凝了冷色。

“爷是真打算娶温小姐么?”李擎不知晓江宴的打算,所以听闻江宴的话之后很是吃惊,他不禁有些怀疑世子是为了得到温小姐的原谅才哄骗她的,毕竟世子从未动过成亲念头。但认真一想,又觉得世子应该不会做这缺德的事来,那就是认真的了……真叫人匪夷所思。

江宴凤眸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你的耳朵能否专注在别的事上?”

“属下知错。”李擎立刻回答,虽是如此说,但其实他也没办法,因为要替世子望风,他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无法避免地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前他们说话,李擎都努力去忽视,只是这次世子说的话太过不可思议,他怎么都无法忽视,便全部听了进去。

李擎不打算再问,江宴却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下,“父亲不是一直催我成亲么?如今如他所愿,他定生欢喜。”

“……”怕是不会吧?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侯爷大概会被世子气死。

见世子主动谈这事,李擎不禁又问了句:“爷爱上温小姐了么?”不然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原因能够让世子想娶温小姐。

江宴微怔了下,随后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爱,因为无法在一起而内心痛苦,因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嫉妒得发狂,爱不就是如此?难不成是善心大发不成?”

李擎不禁看了眼江宴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没判断出来他这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表达爱时不应该是慎重又认真?怎会是这般开玩笑的口吻吧?总觉得这番话是故意堵他的嘴才说的。

回屋的路上,温庭姝一直剧烈跳动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看着宋子卿的背影,温庭姝不禁感到心有余悸,方才她和江宴在屋中亲吻,江宴刚要深入,便突然停了下来,说李擎通知他有人往这边过来,温庭姝当时脑子晕乎乎的,根本不知晓李擎如何通知他的,听到有人来,她着实吓了一大跳,江宴离去之后,她努力维持镇定,假装看书,当宋子卿进来时,她一直担心被他看出来什么。

幸好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温庭姝回忆和江宴的那个吻,她至今还未能明白江宴口中的深吻,想到自己方才竟然抱着跃跃欲试的心情,白皙的面庞不禁微微发烫起来,感到十分难为情。

次日一早,秋月便早早起来,帮着春花伺候温庭姝梳洗打扮。

待春花去安排早膳之后,秋月才终于忍不住问出一直藏在心头的疑惑,“小姐,昨夜世子是何时走的啊?奴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姑爷到的时候奴婢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温庭姝嗔了她一眼,“让你守着外头,你却打起瞌睡,你好意思问么?幸好有李擎在。”

想不到那个呆头鹅还有些用处,秋月紧接着又问:“小姐,李小姐她如今在何处啊?”

温庭姝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我也不知晓,世子说和秀英一起走的那个男人是他的好友,他会解决此事,让我等他的消息。”

秋月愣了好片刻,表情渐渐变得怪异,努力压着声道:“小姐你是说江世子的好友和您的闺友李秀英好上了,然后他的好友带着您的闺友私奔了?”

温庭姝微颔首,“我也没想到会如此巧。”

秋月笑嘻嘻道:“奴婢觉得这不算巧,毕竟是物以类聚……”秋月话音一顿,她原本想讽刺江世子和他好友的,但转念一想,好像把自家小姐也一并讽刺了,她有些尴尬地解释:“小姐,奴婢指的是江世子和他的好友,不是指您和李小姐。您千万别误会。”

秋月不说还好,一说温庭姝内心更觉赧颜。

秋月连忙转移话题,“小姐,昨夜奴婢收的那副耳环是世子送您的么?”因为昨夜宋子卿在,秋月没敢问。

温庭姝知此事没办法瞒,“嗯。”

秋月就知晓小姐一见到江世子准会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又和他继续来往,秋月担忧道:“小姐,您不是说要彻底和江世子断了么?怎么又收了他的东西?”

温庭姝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与秋月说此事,“他说希望我与宋子卿和离之后,和他在一起。”说这话时,温庭姝面上掠过些许羞涩忸怩之态,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秋月听着却感到无比着急,这怎么听都像是在哄人,“小姐,您不会真相信江世子的话了吧?这和离岂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他一定在骗你呢,想要骗你继续与他好。”秋月觉得自己小姐太过于单纯,等哪天被江世子卖了还得帮着他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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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姝眉不觉微蹙,忍不住替他解释,“他说他会想方设法让我和宋子卿和离的,而且……”温庭姝红了脸,“而且他说未和离之前不会碰我。”

自从撞破江宴和苏雁儿的事之后,秋月对江宴更加不信任起来,她这次一定要劝小姐悬崖勒马,“小姐,您肯定是中了江世子的圈套,他肯定知晓若是直接说想得到您的身子,您不会同意,所以才先承诺不碰您,让您放下警惕,然后再慢慢哄骗您,等到哪天您情不自禁就同意和他……这样那样了。”

温庭姝蹙着黛眉,内心先是升起些许怀疑,随后又摇头,“他不是那种人。”

秋月觉得小姐如今已经完全被江宴的花言巧语哄得五迷三道,她想了想,道:“小姐,既然江世子有这个想法,不如等他实现这个诺言之后你们再见面,如此也不用担心会发生昨夜之事。”

温庭姝沉吟不语,目光透着迟疑。

秋月又问道:“小姐,你觉得江世子真能办成此事?江世子是厉害,父亲是定北侯,母亲是清河公主,可姑爷的父亲是相爷啊,在朝中呼风唤雨,掌握着实际权柄的,这事哪里能够由他江世子说和离就和离的?奴婢想来想去,除非姑爷主动犯下什么大错,不然就是用什么阴谋诡计陷害姑爷。要姑爷主动犯下大错也不知等到何时,之前倒是有一个机会,可惜错过了。奴婢觉得依江世子的性情,大概会用阴谋诡计陷害姑爷,可若是如此,小姐,您会同意么?”秋月是旁观者清,她觉得小姐是当局者迷,这事根本不是易办之事。

秋月这番话让温庭姝心瞬间往下沉,这事若细想她也明白,和离根本不是她和宋子卿的事,而是两个世家大族的事,若宋子卿无错处,她岂能够说和离就和离,若是先前宋子卿养外室一时捅破时她提出和离还能说得过去,可如今时过境迁,已无法再用那事来做文章,她已经错过了机会,若是让江宴用阴谋算计宋子卿,温庭姝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

“先不说这事了,春花也该回来了。”温庭姝此刻心有些乱,也不知如何是好,昨夜江宴走得匆匆,温庭姝也没问他要如何去做,而且还有秀英一事没有解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自己的事放一放。

吃完早膳之后,温庭姝便去了李府,她有些担心陈氏逼不得已会选择报官,到时秀英的名誉便再难挽回。

温庭姝到李府时,陈氏和其子李文恒正在堂中商议着要不要报官,李文恒坚持要报官,陈氏则说要再等一两日,听闻温庭姝到访,两人停止争论,李文恒避开来,留温庭姝和陈氏说话。

两人见礼之后,陈氏满面愁容地问道:“温小姐,你可知秀英的去处?”

温庭姝道:“夫人,您且先别着急,有一件事我需向你坦诚。”说着便将李秀英和男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告诉了陈氏,如今闹出这事来,陈氏迟早都会知晓的。

陈氏听完呆了好片刻,随后双泪直流,其实这两日她也在猜测女儿有可能与男人私奔这件事,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了。她没想到自己一向规矩守礼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有损家族颜面的事来。

温庭姝心生些许惭愧,“夫人,实在抱歉,此事我原不该瞒着您,只是秀英怕惹得您难受,才再三请求我莫要将此事告诉你。”

陈氏流着泪说道:“此事原不怪你,都是这不知羞耻的贱人做出这等毁坏门风的事情,又怕被我知晓责备她,她才不敢告诉我。”虽如此骂着,她却无比担忧女儿,“温小姐,你可知那个男人是谁?”

温庭姝虽然知道,却不能如实回答,一是李秀英并未告诉她,若她说知道,将来便不知怎么解释了,二是她还想要拖延一些时间,让江宴解决完此事,于是她摇了摇头,惭愧道:“秀英并未说那个男人的名字,但我想她现在定是与那个男人在一起,暂时不会有危险,所以我觉得此事先别惊动官府,以免秀英和李家的名誉颜面受损。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男人找出来,没准他只是把秀英藏在了某个地方。”江宴说他很快就会解决完此事,希望他能赶在找出这男人之前解决完。

陈氏止住眼泪,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我实在想不出来那个男人是谁,秀英平日

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温庭姝沉吟片刻,道:“不如夫人先从来过府中的年轻男子中寻找,我先前从秀英的话中,得知这男人还未成家,且家中非富即贵,定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男子。”

陈氏想了想道:“如此的话就要从我儿的好友中寻找了,他常常邀请他的好友来府中做客,保不齐是哪个轻薄的浪子把我好端端的女儿勾引坏了。”陈氏这般想着,不由怨起自家儿子来,恨恨骂道,“这个败家子,把那些不三不四的请回来作甚,害苦了我的女儿……”说着不禁又哭了起来。

温庭姝见状只能百般安抚,待陈氏平静下来之后,才告辞而去,温庭姝离去之后,立刻叫来李文恒,要他去打探他那些好友中谁不在家,李文恒听了自家妹子可能是被他的好友带跑了,内心既惊又惭愧,连忙听从母亲的吩咐去打探此事。不过还没等他打听出来那男人是谁,李秀英便自己回来了,此为后话。

第50章“她有些害羞腼腆,你们……

李秀英的父亲乃是朝中的礼部侍郎,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家中珍藏着一楼的书,李秀英爱看书,常常来到这书楼里看书,一待便带上小半日。

书楼靠着外墙,后窗是莲花江,江畔绿柳成荫,平日里来往的人很少,秀英常常打开后窗,看外头风景,有时候会有人摇着小舟捕鱼,她觉得很有趣味。

李秀英和陆修言是在一个日暖风恬,花明柳媚的好时节认识的。

那一日,陆修言打马经过莲花江畔,将青骓系于一柳树下,准备去寻友。

那时,李秀英正在也在书楼上,她看了很久的书,忽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便起身离了书案,顺手拿过案上花瓶上插的一支新鲜桃花,随后走到后窗旁,打开窗子,想看看窗外风光。

陆修言刚好经过那书楼下面,忽听头顶上方“呀”的一声响,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

却见一年轻女子站在窗前,手拈一支桃花,轻轻地倚着窗边,只见她髻挽巫云,薄施粉黛,面容迎着那淡淡的春阳,旁边桃花相映,便觉得那粉白的面庞分外娇艳动人起来。

李秀英正呆呆地看着那莲花江上的景象,听得楼下一声轻咳,不觉垂眸看下去,恰与陆修言打了个照面,李秀英不由惊了一跳,手一松,桃花枝不由掉了下去。

陆修言恰好接住花枝,然后又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李秀英是一个深闺少女,平日里几乎没怎么见过陌生男人,更别说如此英俊非凡,贵气逼人的男人,她的心不由扑通扑通狂跳了好几下,随后脸一红,慌里慌张地缩进了窗内,又关上了窗门。

陆修言看着紧闭的窗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桃花枝,内心不禁升起一股怅然若失之感,只是不到片刻,他便想到这书楼乃是他好友李文恒家中的书楼。

陆修言今日要见的这位好友正是李文恒,他觉得那女子的长相与李子恒有几分相似,不由猜测那女子正是李文恒的胞妹李秀英。

陆修言虽与李文恒交好,也去过李府多次,但从未见过李秀英,她是位守礼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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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平日里都待在闺楼之中,出了去书楼看书之外,很少下楼。

陆修言内心觉得有些可惜,只因他先前便听李文恒说过,他的胞妹已经许给人家,先前李文恒打趣过他,若说是他胞妹未许人,便要他上门提亲,当时陆修言只当玩笑话,根本没在意,如今想起当初的戏言,内心却心生些许遗憾。

陆修言一路想着李秀英进了李府,与李文恒相见,李文恒领着他到花园赏花饮酒,却不想刚好与从书楼里出来的李秀英迎面撞上,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惊,陆修言目光痴痴地看着她,李秀英则羞答答地躲开来。

之前的惊鸿一瞥只是让陆修言感到有些遗憾,此刻再次撞见却让陆修言觉得,这是缘分使然,自此将她放在心上,梦里梦外脑海里总是浮现起她的身影。

李秀英读了很多书,其中也有才子佳人的话本,今日遇到陆修言之后,李秀英只觉得那些话本里的男主角都有了清晰的容貌,这一夜,她心如小鹿乱撞,竟一宿不曾睡好。

没过多久,陆修言又到李府做客,陆修言想到李秀英待过的书楼,便请李文恒带他去看看,李文恒心思粗糙,没想过让人去问问自家妹子有没有去书楼,便带着陆修言去了书楼。当时李秀英也在书楼上,丫鬟被她叫回去取东西,听闻外头哥哥与男人说话,李秀英一着急只能躲了起来。

李文恒带着陆修言进到书楼,李秀英躲在书架后头,借着间隙看到来人竟是陆修言,内心不觉又惊又喜,却又不敢声响。更巧的是,陈氏刚好派人过来,让李文恒去她那边一趟,李文恒只能让陆修言稍待片刻,自己则下了书楼。

陆修言原本打算找书来看,却不想看到书架后面的李秀英,两人四目相对,只觉得彼此间皆有情,陆修言便借着这独处时光,向李秀英表明情意,李秀英对他早已情愫暗生,见他对自己表白,内心十分惊喜,又想到那才子佳人的话本,便出题来考他的诗才,却一点都没难倒陆修言,李秀英爱慕他多才,自此之后,两人便一直偷偷来往,有时候是递情信,有时候是在书房偷偷相会,李秀英偷偷叫人做了一用绳子和木板制作成的爬梯,每当陆修言夜里来时,便在墙上垂下梯子让他爬进来,两人便偷偷在书楼里幽会,两人一开始还能守礼,但久而久之两人情浓如火,便情不自禁偷尝了禁果,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再后来,李秀英的婚事将近,两人乐极生悲,每每见面乐少苦多,陆修言来次数越来越少,后面更是不来了,李秀英便认为陆修言欺骗了她,玩弄她的情感。

***

汴阳城外一乡郊野店中,江宴穿着剑啸阁尊主的服饰,戴着面具,双腿交叠坐在一半旧的竹椅上,惬意地喝着粗糙的茶,这野店的茶比不上他平日里喝的茶,尝起来又苦又涩,但江宴的神情却像是品尝琼液一般。

另一间房内,李秀英卧在床上,面色惨白,病恹恹的模样,与陆修言跑出来之后,她心上一直惶恐不定,她本是纤纤弱质,没受过长途跋涉兼惶惶终日的苦楚,前面的病才有好转,此刻却又加重起来,李秀英婢女忙着给她熬药,陆修言在房中陪着她。

为了避免被人窥破形迹和方便出行,李秀英和她的丫鬟还特地换了男装,不仔细看的话倒是雌雄莫辨,他们出来时带了很多金银珠宝,原本可以住好一点的店,但李秀英身体突然不适,没办法,只能就近选了这处破旧的野店。

李秀英想从床上起来,陆修言便将她扶坐起,又拿枕头给她靠着,李秀英依偎在陆修言的怀中,泫然欲泣:“我这怕是不行了,这样也好,生做你的人,死也当你的鬼。”

陆修言见她面色憔悴,内心不由心生怜惜,眼眶一红,一边替她抚泪,一边说道,“你莫要胡思乱想,你只是偶感风寒,等吃一贴药下去之后便好了。”

李秀英抬起眸看他,两人默默对视着,李秀英道:“我在家等了你很久,一直等不到你来,我本以为你抛下了我。我知晓你的难处,你家风严谨,而我已经许过人,我们不可能再做夫妻,可我的身心已经交付给你,我没办法再嫁给别人。”

陆修言将她搂在怀中,柔声安抚:“我以后都不会抛下你,不论如何,你以后千万不可再做傻事。”陆修言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可从江宴那处听闻李秀英为他自杀过的事后,他便坚定了与她生死与共的信念。

李秀英依偎在他的怀中,这一刻什么都不想去想。

正当两人相互依偎温存之际,门突然碰地一声被人撞开,几个蒙面大汉还有从外头闯进来,将两人吓了一大跳,陆修言不由将李秀英护在身后,李秀英浑身瑟瑟发抖地躲在陆修言身后。

“光天化日,你们想做什么?”陆修言怒斥道。

那几名蒙面大汉也不理会两人,领头的人抬起手一摆,其余人瞬间开始在房中胡乱翻起来,将陆修言他们带来的钱财瞬间搜刮一空,就连陆修言身上财物也被夺了去,其中一个身材瘦弱的蒙面汉子不由分说地按住李秀英,从她身上也夺走了值钱之物,陆修言本来想冲过来保护李秀英,却被另几名大汉拦住。

李秀英被一男人如此轻薄,又怕又羞,恨不得立刻死去,却听闻那人压着声说了句:“把手镯也脱下来。”

李秀英听出那是女声,到底放心些许,连忙主动将手镯脱下来主动交到她手中。

几人搜刮完他们的全部钱财,便放过了他们,临走前,那瘦削的‘男人’从怀中透出一串铜板,扔在地上,“看你们可怜,便留点钱给你们当路费吧。”

言罢与其余人纷纷离开房间,出了门口还不忘帮他们掩上门,出来时碰到躲在桌底下的店伙计,又恶狠狠地威胁了句:“敢去报官,要你们的狗命。”

几人回到另一房间中,见到仍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江宴,才除去脸上的黑纱,正是组织里的成员们,那瘦削‘男人’则是由柯无忧乔装改扮,柯无忧将收刮来的钱财丢在桌上,要私奔这钱财之物最是重要,没了钱财他们哪都去不了。

虽说是为了逼迫陆修言无路可走,好让他带着李秀英回去,但看到李秀英吓得面色惨白,柯无忧还是有些愧疚。

其余几人也将那些钱财放在桌面上,大个子不由笑问道:“尊主平日里都不爱管这些小事,这次怎么亲自策划此事?”

江宴放下茶盏,站起身,伸手翻了那些财物,随口回答:“要给心上人买礼物,钱不够。”

几人闻言除了柯无忧,皆暧昧地看向江宴,“尊主,改日把尊主夫人带过来,让我们也见一见?”

“她有些害羞腼腆,你们个个凶神恶煞,会把她吓哭的。”江宴笑道,一边说一边拿起两锭金子。

说得还挺像回事,柯无忧暗暗撇了撇嘴。

“怕是尊主太爱夫人,不舍得让她出来给旁的男人看到吧。”另一人打趣道,江宴虽是他们的领袖,但这些人都是江湖人,不拘小节,与江宴说话向来没有任何顾忌。

江宴但笑不语。将两锭金子收入囊中,便道:“其余这些你们拿去分吧。”

一成员道:“尊主既然要给夫人送礼,便再拿多一些吧。”

江宴笑道:“不必了,你们不是还要拿一部分去救助穷苦百姓么?我拿的足够了。”

几人便不再推辞,拿去分了,对他们而言,带着千金小姐私奔这种事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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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德,那他们身上带的钱便是不干净的钱财,他们拿之无愧。

次日,午时过后,温庭姝刚吃完补药,便得到了李秀英回府的消息,温庭姝心中的大石终于放心,知晓这是江宴的功劳,内心不由对他又多了几分钦佩。温庭姝如今没什么事可做,又着实放心不想李秀英,便让秋月去备轿,随后前往李府。

去了李府,先见了陈氏,从陈氏那里得知李秀英是昨夜归来的,而且这会儿身子很虚弱,陈氏还未查到奸夫是谁,见自己女儿病恹恹的,又一昧的哭,她一时也不敢问,陈氏想请温庭姝把上次给李秀英看病的女大夫请过来,温庭姝答应下来,才与陈氏一同去李秀英的闺楼。

领着温庭姝上到闺楼,陈氏眼角含泪:“温小姐,请你帮劝解一下秀英,先把身子养好再说。”陈氏虽然生气,但是见自家女儿这番憔悴可怜的模样,也不敢过分指责她,怕她想不开。

待温庭姝答应后,她说了感谢的话语,随后嘴里嘀咕了句“作孽”,便愁眉苦脸地下了楼。

温庭姝进了李秀英的内房,见李秀英躺在床上,丫鬟上前掀开帐子,李秀英看着温庭姝,眼泪止不住留下来,面上既有悲苦也又羞愧。

温庭姝坐在丫鬟搬来的圆凳上,丫鬟已经把李秀英扶坐起身,将枕头垫在她的背上,李秀英默默垂泪,只觉得无颜面对自己这名闺友。

温庭姝拉着她的手,看着她面似梨花惨白,脸亦清瘦许多,眼眶不由微红,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李秀英先开了口,抽噎道:“你还来看我作甚么,只当我死了。”说着不由羞愧地低下头,任着泪水滴在手背上。

温庭姝连忙拿出手帕帮她拭泪,“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说死不死的,先把身子好好养好,再想接下来的事,你这事没人知道,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知晓你只是一时糊涂,错了主意。”

李秀英摇了摇头,苦笑:“这次我并不是一时糊涂。明明未见他之前,想的都是如何维护自己和家族的颜面,可是一碰到他,我只觉得整个人就跟得病一般,什么都不想考虑,就只想和他待在一起,甚至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前面是地狱,也能够和他一同跳下。庭姝,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温庭姝怔住,没想到她的情如此疯狂,她无法理解李秀英的勇气,相比之下,她总是畏手畏脚,怕东怕西,与江宴在一起,她总是把自己的名誉和家族颜面放在首位,而且她很清楚的明白,如果有一日要她在名誉和江宴之中选一样,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名誉。

这样的她值得江宴娶她么?自己与他来往的这段日子里,她根本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只计量他是不是真心,然后不断地斥责他,其实细细一想,他何错之有?是她舍不得了断,他才会不停地追求她。

温庭姝安抚好李秀英的情绪之后便离开了李府,随后前往妇好酒肆请柯无忧。从李秀英那里温庭姝得知了江宴是如何逼迫两人回来的,温庭姝没想到他会找人打劫李秀英和陆修言身上全部的钱财,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只能选择回来,温庭姝不禁长叹一口气,觉得这男人就没有什么好计策,若让他对付她的夫君,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计谋。

去到妇好酒肆,柯无忧正在柜台前算账,温庭姝发现每次来,这酒肆里都不见有人,看来生意不大好,之前帮李秀英看病,她没有收钱,温庭姝有些不好意思。

“温小姐怎么来了?”柯无忧热情地迎接出来,想到上次自己在她面前挑拨她和江宴的关系,不觉有些惭愧。

温庭姝行了见面礼,才缓缓说道:“柯公子,秀英近来身子不大好,陈夫人想请你去看诊,不知你可有空?”

“有空有空,我这就随你去。”柯无忧笑道,李秀英被吓成那样也有她的责任,她怎么也得帮点忙补救一下。

温庭姝没想到她如此热心,不由微微一笑,“柯公子,请问你这还有如意套么?”说完温庭姝不禁有些难为情,她想在她这买点东西,但也不知道买什么,想到她上次说的话,不由自主地问了出口,问完之后她却有害臊起来。

柯无忧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不禁问了句:“你要用在谁身上?”

温庭姝脸一热,微微低下头,羞于启齿。

柯无忧见状不好再多问,浅笑道:“有,你且等我一下。”说着便走进里间,没多久走出来,手上捧了一匣子,将匣子递给她,笑道:“里面的东西可以用一个月,不过如果一

夜几次的话,可能用不了一个月。”

温庭姝听得脸更加热辣辣的,有些后悔向她要这东西,她没敢伸手接,让秋月接了,又让秋月拿出荷包,温庭姝拿过荷包直接递到柯无忧手中,“柯公子,这钱你一定要收着,不然这东西我也不要了。”

柯无忧无奈只能收下,之后便与她同去了李府。

从李府出来之后,温庭姝送柯无忧回妇好酒肆之后,才回宋府,温庭姝刚回到院子,孙氏便派人将她叫了去。

温庭姝有些疑惑,本以为是因为补药一事,却不想是因为她这几日总是出门的缘故,温庭姝在孙氏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时辰,孙氏一直拐着弯地告诉她一个女人家总是出门不好,劝她以后没事不要随意出门,好好在家陪伴自己的夫君,温庭姝没有反驳,一直摆出乖巧受教的模样,最后孙氏又再三叮嘱她好好吃补药才放她离去。

是夜,宋子卿留宿在主院,苏雁儿来了月事,温庭姝没办法再劝说他去她那边,而且若劝多了一定会引起宋子卿的怀疑。

时隔多日,两人再次同床而眠,宋子卿问起白日孙氏找她是为了何事,温庭姝如实回答。

宋子卿看着她,温声说道:“母亲这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妇人家总是在外头走动,被熟人知晓,或者遇到一些轻浮子弟,对你的声誉有损。”

温庭姝表情微微一变,然后说道:“此事我也知晓,只是秀英近来身子不大好,我担心她,才过去陪她。若换做是你,你最好的友人生病,你会置之不理么?”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不可一概而论。”宋子卿笑道。

温庭姝没忍住板起了脸,“是,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的朋友不是朋友,就该置之不顾。”温庭姝在孙氏那边受了一顿数落,回来还得受他数落,温庭姝心生不耐烦,转身背对他。

宋子卿愣了下,随后握着她的肩头,温声安抚,“庭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是男人,就算随便在外抛头露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而你是女人,是知书达礼的大家小姐,应该清楚礼教的关碍。你的闺友生病了,自有大夫照料,你去陪她又有何用?我也不希望你受母亲申饬。”

温庭姝不愿在与他争论此事,淡淡回了句:“我明白了,时候不早,夫君早些睡吧。”言罢都没有转过身面对他。

宋子卿看着她的背影一眼,想伸手去触碰她,

但最终还是作罢,闭上眼径自睡去。

直到听闻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温庭姝才转过身子看了眼宋子卿,怔了片刻之后,悄然从床上起身,穿上外衣,出了屋子,借着淡淡月色,往梨香小院而去。

不知为何,她内心有种奇妙的感觉,江宴在梨香小院等着她,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她还是无法入眠,只想来确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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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到了梨香小院,屋内黑漆漆的,清冷的月色从夜幕中流泻下来,草丛里的虫声此起彼伏,很热闹,却没由来地让人心生孤寂。

温庭姝颇有些失落地的走上台阶,却蓦然发现门上的锁是开着的,她不禁心跳加速,缓步上前,沉了一口气后,才推开门。

月色透过门照进屋中,温庭姝看到江宴独自一人,坐在她平日里坐着看书的位置上,手肘靠着扶手,掌心托着额角,双眸紧闭,像是已经睡过去一般,朦胧的月色映着他绝色的容颜,眉轻蹙着,像是笼着一股轻愁,看着很寂寞。

温庭姝心隐隐在发疼,甚至有些想哭,也不知晓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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