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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两百一十一

六月,阳光渐渐毒辣,热气蒸得万山青苍。

万丈红尘,一如千百年来的常态。春去夏至,又一转轮。

大部分人尚无所觉,世界在悄然发生变化,无形的剧变将?从另一重飘渺虚幻的天地传导而来。

大魏?*?首都唤作平京,分为内城、外城。

内城建有大魏王朝时?期的旧皇宫,恢弘壮阔。

大魏皇室自许天子神?孙,极其高傲,堪比白?玉京,因此将?这片占据了大半内城的壮丽宫室,唤作“凌霄宫”。

百年战争结束后,王朝崩塌,皇室不知所踪。大魏的原高层文武大臣,有殉国者,亦有随皇室消失者。

这片皇宫就彻底空了出来,被新政府重新启用。

如今,凌霄宫成为了大魏共和国最高政府所在地,也是总统与内阁常驻地。

新政府为了显示自己的亲和亲民,常在特定的时?间,对平民百姓开放凌霄宫外围建筑,让游客参观。

凌霄宫外围,是全部由汉白?玉铺成的广场,占地面积极其广阔。

广场之侧,有冠盖如云的大槐树,高达近十米,投下深深的阴影。

据说,从大魏末帝宣告退位,带领皇室全体与高层大臣失踪之日,这棵槐树一夜之间长了起来。

三日内,就高达近十米,枝桠舒展,树冠如云。

更稀奇的是,无论艳阳天还是阴天,即使乌云沉沉,树下也必有一大块凝墨般的阴影,将?凌霄宫的正门入口?罩在其中,让琉璃瓦失光彩,让朱墙黯淡,

游客、路人、网红、专家学者等等,人人对这棵忽然长出来的大树、顽固如泼墨的阴影都感到?惊奇,研究、争论不休。

但大魏政府从不开口?,除了给大槐树扎上一圈围栏,禁止人们损坏树身外,对它的一切谜团,只任由民间争论。

今天也是平京内城的开放日,广场前,游客如织。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人对着古老?建筑拍照不停,也有人站在这棵大槐树下,或合影,或探究它的阴影。还有导游的喇叭声讲解声回荡不停。

当然,因天气炎热,也有不少人或站或坐,坐在这片深沉阴影中,举手扇风、喝水、吹小电扇。

有一家人拿出自带的折叠板凳,坐在树荫下,汗流浃背地拼命扇扇子。

这家人中的小孩坐了一会,注意力就被树冠吸引了,嚷起来:“爸妈,你?们看,树上好多鸟啊!真好看!”

大槐树不仅高,而且枝繁叶茂,树冠重重,有些?枝桠圈围起来,形成天然的树巢树洞,像个小房间,有些?枝桠互相弯折,叶片叠叠,像个大房间。每一层枝桠展尽了,就再上一层,层次感分明。

且树间极热闹。它的每一层树冠里,都藏满了忙碌的鸟雀。

如麻雀、斑鸠、喜鹊、燕子、鸽子、乌鸦、秃鹫、鹰隼各色各样,天南海北,东西大洲,什么?品种的鸟雀都有。

这些?鸟雀当中,颇有些?彼此敌对的物种,但却并不互相捕食,而是来来往往,在树枝、叶片间进进出出,有时?候窃窃私语,有时?互相点?头,有时?进了“小房间”,有时?候排排蹲坐在“大房间”。

这也是大槐树的奇景之一,叫做“万鸟会”。从树长出来的那一天,就不知从何方飞来了这许多禽鸟。

开始,也吸引了不少生物学家、鸟类学家、鸟类爱好者、摄影家等,天天举着长枪短炮,对着大槐树上的鸟雀拍个不停。

结果鸟类专家越研究越奇怪,这些?鸟类的行动举止、习性?,怎么?和其他同族同类完全不一样啊?

譬如,哪有麻雀每天八点?准时?齐刷刷,挨批在某个小树洞前用翅膀摁一下叶子,然后再进去的?

生物学家、鸟类专家想?破脑袋也没研究出个三二一来。倒有游客玩笑:“难道跟我们一样,上班打?卡?”

有人还发现,树上的禽鸟们虽然品种各异,大体品种比例总是保持得差不多。其中乌鸦、秃鹫等食腐类最多。

但前些?天,忽有一日,夏天的太?阳猛烈了不少。不起眼的麻雀、喜鹊、鸽子、燕子等,倒还安然。

常踞树顶的鹰隼,盘踞树冠中层的许多乌鸦、秃鹫等食腐鸟类,却在那一日,同时?浑身僵死,从树杈一头栽了下来。不待落地,就化作黑烟,消融在阳光中。

当时?并非开放日,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极少。

但最近这几天,大槐树上的鸟类生态变化,因是开放日,游客们却亲眼见到?了。

不知何时?,也不知从何处而来,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旅程,许多珍稀鸟类,风尘仆仆而至。

当先?的是一行大雁,列队井然有序,拍打?跨越高山海洋的翅膀,拂去尘埃,才落在树上,有些?羽毛都掉了,姿态仍然笔挺,毫不卑微。

亦有仙鹤、天鹅、翠鸟种种,虽身上皆有疤痕,但光彩夺目。

它们逐渐取代了乌鸦、秃鹫的位置,为整棵树都添了光华,连大槐树那浓郁的阴影都薄了几分。

往日里,有不少小孩会被凶恶的鹰隼、秃鹫吓到?,哭喊着远离大树。所以带着孩子的,一般会坐得离树远点?。

但现在,怕的就少了。

这家人敢带着小孩在树下休息,这小学生还敢抬头数树上的禽鸟。

小孩数了一会禽鸟的品种,忽然咦了一声,指道:“看,树顶有只大白?鹅飞下来了!”

妈妈扇着风,没有抬头看,纠正道:“不对,那叫天鹅,跟我们家里的大白?鹅不一样。”

孩子却坚持自己的意见:“不,就是大白?鹅。我前几天还在外婆家被可恶的大白?鹅啄过!”

被晃得烦了,妈妈抬头一看,果然吃惊地看到?,有只红嘴家鹅,拍着翅膀,从树顶原本盘踞鹰隼的位置,振翅而出。

其他的大雁、天鹅、翠鸟、燕子、麻雀之类,全向它低头礼让。

孩子说:“你?们看,它背上还驮着一只布娃娃呢!”

大白?鹅昂声,振翅而起,冲上高空。

湿润的云气从背羽流过,天风浩浩,翻飞裙裾。

李秀丽坐鹅背,俯瞰天下。

双重的天下。

神?怪的世界与凡人的世界,彼此交叠、重合,互相穿身、错身而过,又各不相干。

凡人休息的大槐树,在她眼中,在修士眼中,是一幢极气派的高楼广厦,楼高百丈,势欲齐天。

那大片凝固不散的阴影,则是大厦开阔的进出口?。

衣着打?扮千奇百怪,样貌也千奇百怪的修行者、精怪、现象,行色匆匆,进进出出。

这是天地管理公司的总部所在,也是如今本表人间的权力中心?。

而高楼后,则树立着一座早已被废弃的破庙,庙门上的牌匾都歪了,写着“大魏”二字,庙里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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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地上倒着碎裂的泥胎,丢着虫蛀的神?主牌,牌上字迹褪色,只能?勉强辨认“大魏神?武皇帝”等字样。

陈旧的香案上,虽有新的塑像,却是个呆板的木头人,身上写着“总统”二字。

但在凡人看来,这幢气势汹汹的大厦,却不过是一幢栖息鸟雀的槐树。反而是那荒芜破庙,却金碧辉煌,号称凌霄。

橘猫蹲坐在她身侧,看着红尘渐缩小,逐渐渺渺,对着错拜破庙的凡人,发出喵呜嘲笑声。

它自吃了仙桃后,背部多了一对翅膀,吸收了不少炁,法力大涨。即使是作为本体的橘猫,也将?将?入道,灵智增生,喉骨松动。

它至少知道谁会喂它吃鱼喵!

猫的世界是很残酷的,找不到?敌人,不知道食物所在,无法躲避威胁,看不清环境的猫,很快就会在野外被淘汰。

听到?它的心?炁,李秀丽却往后一躺,不再看苍茫大地,懒洋洋地曲起一支脚,双手垫在脑后,看着空阔高天,悠悠白?云:“切,所以你?才是猫。”

白?云千载亦悠悠,人的时?间却极有限。

凡人许多时?候,确实太?容易被骗,被蒙蔽,被伤害。

虽然有些?时?候她也不高兴,也经?常觉得有些?人很没用啦,是笨蛋啦。

但是没用、笨、平庸就不该在世上活吗?

啰嗦的老?妈带过一些?讨厌的小孩,那些?小孩都不是她的亲生孩子,自己的小孩都不管,就管那些?小孩冷了还是热了,饿不饿有些?也很烦,老?是围着老?妈眼泪汪汪的,一副很亲热的样子自己家没有娘吗?噢,有些?真的没有。几个没桌子高的,才几岁,就自己站在板凳上给更小的弟、妹做饭。

笨手笨脚的老?爸经?常给一些?脏兮兮的流浪者、话都说不囫囵的老?人,问一些?奇奇怪怪问题的不灵光的家伙,忙前忙后接济、送他们回家,跑来跑去地看望。有一次李秀丽发烧了,却没人接。是自己发着烧走回家的。打?电话,他却忙着给一个脑袋不灵光,想?不起自己名?字,睡桥洞生病了的流浪汉送去诊所

张白?、白?鹤、孙雪也是这样的人。为了非亲非故的普通人,奔前跑后,殚精竭虑,甚至不惜性?命

无论是老?妈带过的那些?小孩,还是老?爸帮助过的流浪者,亦或是白?鹤、孙雪救下的无数凡人,也大都是很容易会蒙蔽、被伤害,看不清威胁在何方的人。

少女对它说:“但人类堆里,有很多人偏偏不是‘猫’,不是野兽。”

橘猫歪着头,动了动胡须,懵懂地看着少女,不解其中意。

李秀丽却已经?微微打?个呵欠。

即使法力浑厚如她,连续数日,洪烂法力,煮海定国,扫平世界,此刻也生了轻微倦意。

她说:“至少,底下的这帮凡人,就算是还在蒙蔽中,还是看不清前路,也已经?不会再受伤害了。”

尾音渐低。

她躺在鹅背上,枕云而眠,身下是喧嚣红尘,慢慢睡着了。

第212章两百一十二

夏风吹至,群山浅浓泼绿,苍苍色。

小镇路边的石榴花,灼灼如火。

何复的拖拉机隆隆,从油菜田里开了出来。

他操作?娴熟,没有轧倒任何一丛路边花。

还?没有开远,就听到有同?村的喊:“老何,老何,你闺女回来了。”

何复闻言,再也顾不得拖拉机,抛停路边,跳下时龇牙咧嘴捂着腰,也顾不得,赶紧往村口跑。

经过家门时,他还?不忘朝院里大叫:“春燕,姑娘回家来了!”

门后?劈里啪啦一阵响,他老婆冯春燕跌跌撞撞而出:“谁说的?她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夫妇二?人不知真假,还?没走到村口,果然看见乡道上,女儿拉着手提箱,纤弱的肩背勒着大包小包,看见他们,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爸,妈!”

女儿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

何晓春张开双臂,左右搂着父母,三人当道哭了一阵。

正激动时,背后?隆隆作?响,滴滴的喇叭声吓了几人一跳,有人探头大叫:“拦在路上找死啊?”

何复赶紧将女儿、妻子拉到一旁,又不慎扯到了腰,哎呦直叫。

加长款轿车却一溜烟从他们身?侧毫不减速地疾驰而过,车身?距离撞到他们,只有一掌的距离。

吓得冯春燕向?后?一仰,险些跌倒。

沙石颗粒夹杂的尾气甩了何晓春一脸,呛得她咳嗽不止,眼睛通红。

她揉着泛出泪的眼,看到摇下的车窗里坐着个胖乎乎,脖戴大金链,染头发,一身?名牌的年轻人,招摇而过时,还?随手往车外丢了根没吸完的烟。

“这谁啊,太没素质了。”何晓春皱眉:“爸、妈,你们没事吧?”

何复揉着腰,缓了半天,摆摆手:“没事、没事”

冯春燕崴着了脚,一瘸一拐,也说没事。

他们一边抢着去接女儿的包裹、行?李箱,一边说:“那个是我们村的新村长,你千万别去招惹他他是镇长的小儿子今岁刚成年,荫了村官。”

大魏王朝留下的传统“世籍为官”,大魏共和国也继承了,即高级别官员的子女可以直接荫官。

虽然理论上,规定市级开始,才能有荫官子孙的资格。但?实际上,哪个镇、县里没几个盘根错节的家族,代?代?为吏,盘踞了从县到镇的各个部门?

县长的子孙,再不济的,都?能在镇里称王称霸。镇长的子孙,纨绔一点的,也能挂职个村官,潇洒领薪资。

当然,村里的实际事务,还?是村里的几个大姓商量着说了算。镇里只是要给这等人个名头而已?,薪资也还?是镇上发。这一点各村的也清楚。

何晓春忙将父母手里的包裹抢回来:“我自己提,你们扭腰的扭腰,崴脚的崴脚,别再加重?了!”

何复握住行?李箱不放,冯春燕抱紧一个小的:“我拿这个拿这个,你别插手!这么点我们抱得动!”

拗不过他们,何晓春无奈:“那你们走慢点。”

路上,何复小心翼翼地问女儿:“姑娘,你公司放假啦?可是最近也没什么节日?”

冯春燕也期期艾艾,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换做以往,她肯定不敢说实话。但?这次,何晓春摇摇头,干脆地说:“没有放假。我被上个公司辞退有段时间了。”

何家夫妇张目结舌:“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早说?”

“没出任何事。”何晓春说:“就是老板觉得找到了比我学历更好的,更好用的。不想再继续给我付工资了。”

父母都?不信。冯春燕露出担心之色:“我还?不知道你啊,自打读书出来,就脾气也慢慢有点了。妈说了多少次,做人要平和忍耐。平州不比我们这小地方,大城市的人有知识,有能耐,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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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也大,你要更忍让”

“妈,我没有得罪任何人。”何晓春说:“一样会被辞退的。”

见父母还?想絮叨,何晓春撒娇:“好了好,工作?的事先?不说了,很?久没回家了。妈,我想吃你的拿手菜。爸,你自制的辣椒蘸水呢?”

到家门前,却看见一伙人在探头探脑,还?有人正从她家的院子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只鸡。

何复见此,大叫一声:“癞头,拿我家的鸡干嘛!”

拎鸡的是本村的一个闲汉,因自家的里正叔叔,所以谋了些村里的活计,因头顶有块很?难看的疤,常年不长头发,所以村里都?叫“癞头”。

闻言,癞头嘿嘿一笑:“老何啊,你家这次的水电费又不交,新村长今天来查账,我替你垫付了,拿点东西抵债喽。”

“我不是说了吗,上次交了农业税,暂时没钱。等月底就交!再说我家欠的水电费也不多,哪里就要一只鸡了!”

癞头说:“利息嘛。哟,小何回来啦?越长越水灵了,大城市就是养人哈。对?了,老何,还?有路费、修祠堂的钱,过两天来收,你别又说没钱啊。那我就只能自己上门扒了。”

一边说,一边直直朝何晓春的方向?走去,何晓春往侧避了一步,他故意跟着侧了一步,偏偏撞到了她身?上,眼睛朝着她胸脯盯了好几眼,被何复怒目而视,才慢悠悠走开。

走远的时候,他还?声音洪亮,丝毫不遮掩地跟同?伴说:“冯婶子养的鸡最肥,我馋很?久了,回家就炖鸡汤!”

徒留下被他们一伙人翻箱倒柜、一片狼藉的何家院落、房间。

何复、冯春燕气得边收拾边大骂无赖子。

何晓春帮着收拾:“爸,我上次问你们家里交完税,水电费、路费还?够不够钱交,你们不是说还?够吗?”

何复支支吾吾:“本来还?够的今年地方税又额外加了点村里要兴修祠堂腰又闪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中气不足地强调:“你工作?要紧,我跟你妈能自己解决的,以往最后?也都?解决了的。”

解决?

这帮人,收不上税就牵牛扒屋,家里能怎么样?还?不就是卖东西,拿实物抵!

更不要说村里没完没了的所谓“修祠堂”,如果各家不肯兜钱,那也是要上门找事的。

何晓春扫视一圈,果然见家里又少了几个大件。她之前给他们买的新电视、新电瓶车,都?没了,猪也少了一头。

村里的水电、乡路,也都?是政府聘县里、镇上的公司修的,都?是私有的,要额外每年收钱的,也是村民自己兜。

也就是平安镇还?相对?富庶,镇民、村民的地大多是王朝败落,大魏共和国建立时候分的,都?是自家的地,人口也少,气候也不错。除了庄稼,也种些经济作?物,还?不至于到扒屋的地步。

何晓春叹口气,看着目光躲躲闪闪的父母,柔声道:“下次还?是告诉我吧。”

“爸妈,我已?经找到了新工作?了,这次这家新公司待遇更好。”

冯春燕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这么快就找到新工作?啦?也是在平州吗?”

一辈子最多到过县里的父母,心目中所能想象的大城市的极限,也无非就是平州。

“唔,有点近似吧。”何晓春想:平京,跟平州,相隔千里,但?就差了一个字,也不算撒谎吧,名字上有点近似。

“噢噢,在平州附近啊,那也好,也好。给你交几样保险?医保交吗?”何复问。在他心里,能给女儿交各种保险的工作?才是好工作?。要不然,跟他们一样,生一次病,就花掉了不少钱,连水电费都?险些交不起了。

“五险一金,都?交。”

何复很?高兴:“好,好,也是搞那什么,画画?”

“不是画画,那叫‘设计’。”何晓春说:“新工作?不画画了。不过有点像也可以称作?‘设计’。”

问到这里,何家父母还?想再问,但?何晓春坐了一整天的面包车,肚子嘟噜噜直响,他们就不问了,赶紧给她去做饭生火了。

当夜,吃饭的时候,何晓春吃完了一大碗,父亲亲手做的辣椒蘸水,酸辣微甜,兼具鲜香,自家地里挖的土豆,也很?鲜嫩,蘸一蘸,非常下饭。

坐在昏黄的灯,矮矮的四方桌前,父母都?已?经住筷了,笑呵呵地看着她埋头苦吃。

他们平时拮据,清茶淡饭,但?女儿回来,就做了一桌,一大锅的菜,明?天中午的份都?够了。

何晓春吃得打了嗝,有些羞赧:“好久没吃到这种味道了对?了,爸,妈。”她抬起头来,笑眯眯地说:“今晚我的新同?事们也要来。我跟他们说,你们做的蘸水,风味绝佳。给他们留几碗吧。”

“啊?”何复、冯春燕愣了愣:“你的同?事也跟来了?白?天没看见啊?”

“他们在县里。今晚就到镇上,会到我们村来。到这里有工作?。”何晓春说。

“你们公司怎么在我们这乡下地方还?有工作??”

“县里离我们镇,再到我们村,有好些路,镇上的宾馆也都?很?不好,村里更没地方住,你同?事半夜过来,没地方休息住宿哇。”

何家夫妇纷纷疑问。

何晓春笑了笑:“没关系,他们自有去处。而且他们人都?很?好,爸妈,你们会喜欢他们的。”却答不及意。

说着,放下碗筷,望了望天,说:“啊,今天也有月亮呢。不过,林大哥他们说得对?,水底看见的月亮,还?是湿漉漉的啊。”

又说:“爸妈,你们冷吗?”

何复、冯春燕看着女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冯春燕担心地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晓春,你没事吧?大夏天的冷什么?生病了?”

但?何晓春的额头温度很?正常,她反而握住母亲常年劳作?、粗糙如树皮的手,环顾四周,苦笑叹息:

“是我往日,肉眼凡胎,懵懂无知。水将没颈,怎么会不冷呢?”

在父母更加不明?所以时,何晓春站了起来:“妈,我先?去睡一会,等我同?事到。你们也早点睡吧。晚上如果听见水流声,波浪声,不要惊慌,也不要开窗。当然,开了也没事,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待莫名其?妙的何家夫妇询问,她很?快就回屋去了,竟然反锁了房门,悉悉索索,似乎在房内换了衣服,果然睡下了。

是夜,何家夫妇还?是依照女儿的嘱咐,留了几碗蘸水。但?辗转未眠。

何复心大一点,冯春燕却左翻身?,右翻身?,还?是坐起来:“姑娘讲话奇怪,是不是在城里挨了什么人欺负,有了心事?不行?,我去找她聊聊。”

何复道:“这么晚了,姑娘早睡了。她坐了这么久车,累坏了,你别打扰她睡觉。有事白?天再说。”

夜越来越深,因怀了不安,他们睡得浅,似梦非梦间,隐约听见有波涛声,水流湍急汹涌。

本以为是做梦,但?那声音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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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洪波泛滥,浪头翻打,直到就在咫尺。

何复还?是惊醒了,掐了自己一把,那浪涛声却越发清晰,他赶紧摇醒老妻。

冯春燕嘟囔:“复哥,你拉我到河边干嘛!”然后?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

二?人打开玻璃窗,往外看去。

一看之下,吓得跌坐在床。

窗外,明?月高悬,朦胧如纱的银光照耀人间。

但?明?月之下,有涛涛洪波,由远及近,冲向?平安镇。

顷刻间,原本还?算人烟鼎沸的附近村镇,都?淹没在碧波之下。

见此,夫妇二?人惊慌万分,立刻转身?要去喊叫女儿:【发洪水了发洪水】

但?话一出口,咕噜噜冒出气泡,声音没入水下。

何复、冯春燕低头一看,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浪涛之中挣扎。

四周哪有村庄,也没有自家的房子,四面八方,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开阔泽国。

水面鳞波闪闪,时有微潮,流曳点点银光,倒映月亮。

许多乡邻都?同?样在水中挣扎呼救,沉浮不止。

水很?冰,已?经没颈,他们觉得身?上失温很?快,快要坚持不住,往水下沉去了

而且,他们总觉得,他们已?经在这场洪水里挣扎很?久了

恍惚间,他们看到水下有可怖的黑影游过。那些是一人多高的大鱼,刀鳞锯齿,极狰狞,在泽国游荡,自若闲适极了。

人会淹死在洪水里,这却是它们的老巢。

这些大鱼时而觑着那些沉浮的乡邻,围着他们转圈,似乎在考虑从何下嘴。

其?中一条,从水下,往他们夫妇俩游来

渐渐能看清它的具体模样。

它昂起头,鱼身?上竟然长着一颗人头,长着癞头的脸!

其?他鱼的样子,他们也看清了,有的特别肥大的,长着新村长的胖脸。有的,长着里正的脸

还?有不远处,小山一样,张开嘴,在水下形成漩涡,正不断吞噬人的,长着电视上见到过的,镇长的脸鱼口中,骷髅堆山,血肉淋漓,尽是半截的人

在何家夫妇惊骇欲绝时,却听到了豪爽的大笑声。

他们艰难地从波涛中抬头去看,却见万顷碧波之上,高悬的月亮中,飞下了许多的大鸟。

有成群结队的大雁,有凶猛的天鹅,发出人般的快意笑声,猛然往下一探,就将那些大鱼抓起,用翅膀拍晕。

然后?,这些猛禽褪去羽衣,纷纷化作?了人模样。

他们有男有女,有青年也有中年,甚至还?有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大多一身?伤疤,但?精神刚健。人人扛着锤子、凿子、锄头之类的家伙什,

为首的是个模样清秀,但?浓眉,颇有倔强不屈之态的青年,扛着大斧头,叫道:“听我号令,劈——”

这些人齐齐举起手中的器物,他们仿佛渐渐汇作?了一个人,一个巨人。

巨人猛然朝泛滥大地的洪波一劈。

大地猛然裂开一道,水流呼啦啦下陷,水位开始下降。

从快没过嘴巴,到脖颈,再到胸口。最后?,只将将没到他们的大腿,下降的速度慢了,但?此时,虽然站在水里,下半躯体冰凉难受,却已?经可以忍耐了。

何复、冯春燕愣愣地,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原地,咳出了不少水。

身?后?,却传来女儿何晓春的声音:“林大哥、刘姐姐,你们不是让我带辣椒蘸水吗?”

那些羽衣青年纷纷转过身?,凌波踏浪,个个手拖狰狞大鱼,朝他们家走来。

见到何复、冯春燕,他们还?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您好。谢谢两位的蘸水。”

便接过了女儿递出去的蘸水,为首的清秀青年嗅了嗅,笑道:“果然是附近地区独有的口味,而且清新酸辣异常。谢了,晓春。”

当何家夫妇转过身?时,愣愣地盯着女儿时,却见何晓春笑了笑:

“爸妈,我的新公司说,要重?新设计世界。这算不算‘设计’?”

一霎那,何复、冯春燕双双醒了。

醒来时,太阳透过窗户照到床上。

何复急急忙忙推开窗,窗外哪有什么万顷碧波,哪有什么波涛泽国,哪来的月下羽衣客,哪有择人欲噬的怪鱼

虽然看起来都?很?真实果然是梦他松了口气,又有股奇异的失落。

忽然,院子大门被啪啪猛拍,邻居的大嗓门高了起来:“老何,快起来!”

“出大事了!”

何复、冯春燕去给他开门,却见邻居一脸掩不住的笑意:“天大的好消息,昨晚,连夜出的大事。镇上所有当官的,尤其?是跟镇长一家子相关的,都?被抓了!我们新村长,还?有里正、癞头这些人,也全被抓了!”

冯春燕没什么文化,怔怔地听着,忽然喃喃了一句:

“鱼,都?被抓了。”

房门被打开了,何晓春站在门口,看着仲怔的父母,露出些微笑意:

“是啊,水褪了,鱼当然都?被抓了。”

“爸妈,我们的世界浸没在洪水里,已?经太久了。应该要治水了。”

第213章两百一十三

李秀丽枕鹅背,面朝青空,过万里层云,呼呼大睡。任意天南地北东西。

炼炁士似梦非梦中,家鹅逍遥四海间。

有时,它好奇地低去,羽翼拂过雪原的澈蓝冰湖,冷得哆嗦;有时,它乘风而上,飞越苍绿千山,穿过缭绕的雨雾沉烟,略觉绒羽湿润。

天亮时,它横渡大洋,看红日跃出金云,碧海潮生。潮水从远缓缓,到近若奔,洪波汹涌,一潮接一潮,鱼腾鲸浮,万类竞搏风击浪。

天黑了?,它高飞大漠。月亮照得沙漠如?霜雪,狐狸坐在沙丘望月。远处驼铃叮当,千年前?驼队的幻影,依稀在绿洲夜饮。

偶尔停在夏日里,微雨,躲在芭蕉下,看雨水溅落叶片,映绿纱窗。偷吃一口主人家院落栽的梅子,呸,家鹅今非昔比,有了?人的味觉,酸掉牙呵!

人类真是奇怪,怎么栽种这样的酸果?

有时落在秋夜中?,满树桂花,露水冰凉。银河在天,流萤在地,天上人间都闪烁星子。它卧在树下,风吹,落了?一翅广寒香屑。

鹅不懂风情,只砸吧着嘴,想?:何时结桂子?

但?高山远海,飞得累了?,它也会落一阵。

渴了?,它大摇大摆,落在爱憎嗔痴,情天恨海的昆仑,饮一勺红尘泉水。

饿了?,它鬼鬼祟祟,蹑步嬉笑怒骂,壮志豪情的蓬莱,咬一口灵芝仙草。

便炁又充盈,再可?腾于霄云。

如?是忘乎年月,忘乎天地,终于飞得爽快,泄尽屈居鹅笼半生的烦闷,仰天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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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叫起来。

鹅叫洪亮,叫了?没多久,就被一只手猛然拍了?脑壳:“吵死了?,呆鹅。”

背上的炼炁士终于长梦里被它惊醒,终结了?家鹅的逍遥自在。

李秀丽揉着眼睛,打量身遭所在。

她睡了?数日,被她点化?的家鹅,驮着她胡飞乱去,今在不知哪里的荷塘边歇脚。

明月当空,流而泄之,朦朦地,水面仿佛浮动?一层薄雾。

雾中?,荷花开遍池塘,又大又红,有些半开,有些绽放,摇曳多姿。

碧叶层层田田,高低不一。有时滚圆的水露像珍珠,反射月光。

叶下水流潺潺,间或有鱼依着荷梗睡着了?。

叶上,蛙却很精神,此起彼伏地呱,在幽谧空旷的深夜里传了?很远。

毛茸茸的橘猫,早就从?鹅背滚下来了?,正?倒在树下大睡,小小一只猫,鼾声倒如?雷。

李秀丽又拍一下鹅头:“所以,你这家伙,早不叫,偏深夜发癫,把我吵醒,扰民啊?”

呆鹅委屈地叫了?一声。谁知,远处就咯咯咯地应和起一阵鹅叫,似乎是哪家农民的鹅圈里传出。

她顿时明了?:“原来是想?在被困的同类面前?,展示自己脱出樊笼的得意逍遥。”

她又打一个呵欠。一梦不知几日醒来,体内灵炁法力不但?全然恢复,甚至又涨了?一点。一部分是除去扫平南洲、西洲幽世后人族炁海反馈的炁;一部分,不知道林斯文他们都干了?些什?么,连带她也分了?海量“经验”。

按理,她这个境界的炼炁士,早已不需要睡眠。

但?睡觉是一种享受。此时她又刚从?梦乡醒来,困意与懒意还散漫着。

世界无事,干嘛深夜清醒?

便点了?点鹅:“再乱叫,炖了?你。”

她左看右看,选中?了?朵荷花,花瓣微微向心拢着,还没有全开,中?间恰留了?个花房似的小空间。

一只青蛙正?惬意地在这花房里躲懒。

她手指一弹:“去,归我了?。”便将这绿皮驱赶。

遂往芙蕖里跳去,身形渐渐缩小,又?*?将花心扫了?扫,便惬意地翘着二?郎腿躺下。花瓣又软又香,微拢又能?避风,荷花时而还缓缓摇曳,如?天然的摇椅,正?正?好。

伴随着蛙叫、猫鼾,荷风拂面,连鹅都在池塘边,把头埋进翅膀了?。鼻尖缭绕淡淡清香,她也合上眸。

闭眸休息还没一个钟头,夜愈发深,荷塘不远处的村庄里,忽然灯光大亮。家家户户都醒了?,人声嘈杂,似乎村民纷纷推门而出。

村民的大嗓门,隔着老远,被风送进了?荷塘。

修士五感灵敏过人,她清晰地听见,他们在吵嚷什?么“阿洪不好了?,光景坏了?!”“真有鬼!”

“鬼”字入耳,她睁开眼坐起来:这里有临时溢出区?

鲸鱼是肉,蚊子也是肉。再说,都是“蚊子肉”,打鬼总比做习题有趣罢?

她放开感应,果然感受到附近区域上空的人族炁海,有不正?常的波动?。

她坐在荷花里,看不远处的村庄里,匆匆忙忙跑出一大堆凡人,手拿提灯、手电筒的,还有抬着担架的。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凡人,无论东洲、西洲,都比她出生的地方,生活水平要差多了?。

很多乡村路都不怎么通,汽车也很少?,自来水勉强倒通,低矮的水泥平房就算不错的房子,还用?的那种昏黄的灯泡,电视也是那种厚厚小小的老古董。公交车少?来往,有自己车的也很少?。

但?大城市的科技发展水平,却全然不输给她的世界。

像这个村庄,村里的路很狭窄,也不平整,有相当多的烂泥地,救护车、警车都很难开进去,只能?把人先抬出来。

担架上躺着个气息全无的凡人,色如?金纸,一动?不动?。其?残存的强烈生死之恨,蒸腾而形成了?一个微型溢出区,即“鬼”。

那半透明的鬼魂懵懂地坐在尸骸上,左右环顾,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了?,还伸手向抬担架的同族兄弟,双唇蠕动?,似要说话。

但?它也只存在了?这么一刻。下一刻,夜风吹来,明明只是非常微小的一阵轻风,它却好像遭遇了?狂风暴雨,躯体愈加虚幻透明,很快就随风泯灭。刚刚成型的微型临时溢出区,瞬息灰灰。

这就是“人死如?灯灭”。中?阴身脆弱飘渺虚无,风吹如?雾散,如?露灭。

李秀丽仔细地观看“鬼”从?诞生到陨灭的这一瞬间。

丁令威曾说过,世上最常见的临时溢出区,就是“鬼”。

因为大部分凡人,其?情感极端波动?,炁突破临界值,引发幽世溢出的时候,就是他们死亡的时刻。此为死之恨。

只不过,阳世与幽世之间,物质浊重的阳世才是根本。死亡那一刻,随着肉身消亡,此人引起的炁之极端波动?,就没了?依凭,无法长久,会随风散入天地。

所以,世上虽凡有死亡处,大都必有鬼魂,但?这些“鬼”没有外力供养的话,便旋生旋灭,几乎影响不了?任何人。

这还是她走了?几个世界,第一次亲眼看到“鬼魂”溢出区诞生又自行消散的过程。

孙翠兰、卫小玉不算,这俩都不是正?常鬼,都是有人供养的。前?者算厉鬼,靠亲人满腔悲情仇恨存身。后者则借文人墨客存身,寄身文脉边缘,传说不灭便不陨落,几乎可?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鬼神了?。

但?她是修士,双目能?见幽明,夜色之中?,也纤毫不漏。

凡人却在一片深夜的兵荒马乱中?,尚未有人发现担架上的村民早已死去,还把他放进村里少?有的一辆货车,要送去最近镇子的诊所救治。

车辆远去时,被吵醒的该村村长披着衣服,拿着手电,打了?好几个哈欠,看到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了?,看着远去的车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少?人神色慌张。

村长急着回去搂年轻老婆困觉,就开始赶人,压着烦躁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人生急病常有的事。阿洪半夜生急病,他老婆大半夜挨家挨户地砸门,吵闹,把半个村都吵起来,我用?自家的车给他送去医院,也算对得起他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阿洪”的邻居却神神秘秘道:“村长,你住得远,不清楚他发病的实情!阿洪哪里是生急病了?,他是被鬼怪害了?!”

另一个婶子也说:“就是,我今个亲眼看到,阿洪上午干完农活回到村里时,还生龙活虎的。但?他背后,悄悄跟了?好几个怪物。”

她还伸出手比划:“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身体老长老长,两米有吧?肚子垂地,皮肤长着青紫斑点、蘑菇的,歪着脖子,嬉皮笑脸,悄悄贴在阿洪身后一路跟啊跟啊,阿洪进院子,它也矮下身进院子阿洪进屋子,它也蹲下来,踮起脚,蹑进屋子阿洪睡床上,它也挤在床上”

“但?阿洪就是没发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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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去找阿洪媳妇有事,一扎子看到,吓得我哟,好几次想?叫他,但?不知咋的,叫不出声。”

“然后下午阿洪就说不舒服,晚上人就起不来了?。”

这老婶子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一旁那些没文化?,没读过几本书的阿洪邻居,也说:“还不止这怪物咧。婶子你看见了?这怪,我却在今晚阿洪病情突然转重的时候,隐约看到有一个人模样的家伙,穿着青色的衣服,两只脚长过丈,是鸡脚,一跳一跳,跨过他的屋顶然后阿洪媳妇就大叫起来,挨家来砸门,说阿洪不好了?,不好了?,得送医院”

“哎,好了?好了?,整天说这种吓唬人的鬼话。”村长制止了?他们,教训老婶子:“本来就人心惶惶的,你还说胡话,给小辈听见了?像什?么样子!都去睡吧,什?么事,明早再说。”

“大半夜的,我站得脚脖子都酸了?。”

“我也是。走了?走了?。”

他们说话间,还是散去。

那老婶子还嘀咕“就是看见了?嘛”

她摸摸脖颈,夜风吹得有点发凉,搓搓胳膊:“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也往回走了?。

李秀丽已经从?荷花的花心里站了?起来,手按蒲剑,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这座村子的方向。

修士能?映幽明的眼睛,清晰地照出存在与不存在。

这老婶子当然没有撒谎。

只不过,她看见的那“怪东西”,长身白?衣,肚子垂地,皮肤长斑的东西,此时忽然出现,正?蹑手蹑脚在她身后,满脸微笑。但?低着头,脸皮几乎贴在她脖子上。

她走它也走,她停她也停,她转身它也转身,笑容不变,一直随她进了?院,进了?屋。

而从?刚刚开始,不知何时,这样的怪东西,这个村庄的村民,每个人身后,都跟了?一个。

喊脚脖子酸的村民,则就坐在他们背上、脖子上。

人们一无所觉,带着这些微笑蹑步的怪物,推开了?能?帮他们抵御侵害的门神,走进了?家门。

如?若没有意外,今晚,其?村将灭矣。

第214章两百一十四

后半夜,杨家村都还有人没睡,翻来覆去躺在?床上,时而咳嗽几声。

杨洪家的邻居婶子,潘秋菊被丈夫咳得心烦意乱,坐起?来锤一下他的背:“你咳得我都睡不?着了?,感冒就去吃药!”话没说完,她也?觉得喉咙发痒,咳咳了?好几声。

潘秋菊嘟囔:“指不定是被你传染了?。”

丈夫杨泰侧着身子,似乎低低应了?一声,也似乎只是咕哝了什么,没?起?来。

潘秋菊靠在?床头,毫无睡意?,想?起?今晚的事,还是心?有余悸、耿耿于怀:“你说?真是我看花了?眼吗?村长骂我诌鬼话咳咳咳可是,我两只眼确确实实看见了?,阿洪身后,跟着那样的怪物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看见也?不?给我面子,虽然他是村长,但论辈分”

“阿洪本本分分的,又肯吃苦又对人?好,农活忙完就去城里打工,前几天还拿回家工资,说?要给家里盖新?房子、买大彩电,买手机怎么就命这么不?好”

人?到一定年纪,闲话就多了?。她絮絮叨叨不?停,杨泰还是侧躺着,不?动?不?语,连之前的咳嗽都慢慢停了?。

黑暗里,潘秋菊也?不?在?意?,以为他快睡着了?。但她的喉咙却越来越痒,说?几字就得停下来猛咳一阵。咳得越来越频繁。

她实在?受不?了?,停止琐碎的抱怨,从床上爬下,舍不?得开灯,摸黑去找药。

柜子在?门边,她家的房子是平房,夫妇俩住的主卧正对着院子大门。

她摸到柜子时,听?到院门被敲响,不?轻,不?重,笃笃笃。

深更半夜,谁啊?

她叫了?一声,但敲门人?没?回。还是不?轻不?重,一次三下,笃笃笃。不?停地敲。似乎不?开门便不?罢休。

潘秋菊骂着半夜找事精,一边咳嗽,一边披了?外衣去开门。

但等走出黑乎乎的房间,走到院子里,今夜的月光特别明亮,照得树影人?影都清晰可见。她无意?中往地上看了?一眼,却愣住了?:我怎么有两个影子?

一个影子是她自己的,确凿。高矮胖瘦没?有差别。

另一个影子紧紧贴着她的影子,高了?一大截,却踮脚缩手,作蹑步状。低头弯腰,脸贴着她的脖子,腹部鼓胀,几乎拖在?地上。

潘秋菊骇然回头扫去,身后空无一物。

可是,地上确实有两个影子。

她走一步,影随人?动?,一步不?错地跟着她。

她再看那异样的影子,忽然如遭雷劈,浑身发抖:她认出来了?!是傍晚跟着阿洪的那个怪物!

顾不?得愈急的敲门声,她撒腿就往屋里跑,叫着“阿泰,阿泰”。

跑进房门,她一摁下灯,愣住。

丈夫杨泰的床边,站着一个白?衣鼓腹,长手长脚,一脸微笑的怪物,正将脸缓缓垂下,朝丈夫鼻腔吹着什么

杨泰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平日?还算健壮的他,脸色迅速灰黯。

听?到潘秋菊闯入的动?静,怪物抬起?头,空洞的微笑正对着她。

她骇得倒退数步,却退无可退。脖子后,贴上了?皮质的、冰凉的东西,有腥臭的气息“呼”“呼”,在?她耳侧。

“啊啊啊啊——”

在?潘秋菊发出杀猪一般尖叫时,他家的院门却被一脚踹倒了?。

钢门轰然倒下,砸坏了?花花草草,溅起?烟尘。

这动?静连带那两个大腹鼓鼓的怪物都停了?一停,转了?视线,朝院子看去。

院门口站着个绿衣人?,矮个,大圆眼睛,阔嘴,按着宝剑,怒冲冲:“潘秋菊,我敲了?半天门,你就是不?开,非得我这么进来。强冲凡人?家门附带的炁,会损耗我的!”

骂了?通,他的大圆眼睛瞅定二怪物,蔑然冷笑:“瓜家当面,还敢作祟!”

便一扎子扑了?上来,其个子虽小,却一跃数米,便跳进房门,举剑就劈向怪物。

那两个怪物看清绿衣服以及他手上的剑时,脸上的笑都僵住了?,竟显出慌乱之色,也?顾不?得潘秋菊、杨泰夫妇,忽然张开白?衣,白?衣频频扇动?,竟冲天而起?,欲要逃离。

绿衣服不?肯善罢甘休,见此,猛然一跳,跳起?来甚至高过房子,速度极快,朝天挥剑,便砍断了?怪物们的白?衣,它们从空中坠下,委顿在?地,落地的一霎,顿时烟然。

床上一动?不?动?的杨泰终于开始喘息,但呼哧呼哧,脸色通红,像是重病。

绿衣服这才收了?剑,走到床前,查看杨泰的状态:“病势已重,元炁流逝,需要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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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医。”

潘秋菊从刚才白?、绿相斗时,就瘫坐在?地,已然呆了?的样子。

此时,哪里还不?明白?,绿衣服是来救命的。

虽不?知他是谁,潘秋菊哭求:“阿泰现在?的症状跟阿洪今晚发病前一模一样果然是鬼怪害人?,鬼怪害人?啊!高人?,您救救阿泰,我家里有什么都可以给你!”

绿衣服摇摇头:“我只能斩方才那怪,如果得了?病,还需良药医治。莫急,救命的人?很?快就到了?。”

他沉吟片刻,又将手里的剑递给潘秋菊:“怪物今夜可能还要再来,把它放在?床前,可以驱赶怪物。”

潘秋菊连忙接过,却见绿衣服转身往外走,很?快就走到了?院门口,又犹豫了?一下,回身道:“潘秋菊,我姓瓜,行二,住在?何村第二幢,与你是邻居,素日?常相见。本不?敢居恩挟报,但有一私事,不?得不?恳求你家。”

瓜二,何村?邻居?

潘秋菊愣了?愣,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一个剑仙邻居,又哪来的何村第二幢?

但这位有些丑的高人?,今晚刚救了?自己夫妇性命。虽然她此时为今晚惊惧,还为丈夫的病势焦急担忧,却也?忙说?:“您讲,您讲。但我家能做到的,一定拼力去做。”

瓜二说?:“不?需拼力,于你家只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大事。你家的阿黄,总是带着儿女在?我家门前徘徊,常常觊觎我家,害我老小日?夜啼哭,胆战心?惊。望你劝阻阿黄,带她别就。”

阿黄?潘秋菊心?想?,我娘家夫家都没?有这人?啊?不?过有点耳熟,或许是她忘了?哪个亲戚。谁那么缺德,整天骚扰别家,搞得人?家宅不?宁?

便点点头,郑重道:“请您放心?,如果我家认识阿黄,一定劝阻。”

瓜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朝她一拱手,一跳而起?,消失在?墙外。

潘秋菊这才准备回房,叫醒杨泰,送他去就医。

谁知,她刚转身,倏尔就醒了?,耳边听?到呱呱呱的叫声,鼻子里嗅到荷花的清香。

长夜将晓,微露一点远在?天边的鱼肚白?。她竟不?知何时,躺在?村里的荷塘边。

她整个人?都懵了?,从地上爬起?来,四下一看,却吓了?一跳。

何止是她,整个杨家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齐齐整整,以荷塘为中心?,七歪八倒。

她丈夫杨泰就躺在?不?远处。

更触目惊心?的是,每个人?的身侧,都密密麻麻落了?一地的死蚊子。

她身旁也?不?例外。

潘秋菊起?身时,还有一只蚊子还没?死透,挣扎着飞起?来,朝她的脸扑来。

不?待她打死这只蚊子,忽而莲叶分开,蹦出一只青蛙,长舌一吐,将那只蚊子卷入口中。它坐在?田田叶上,朝她点点头,才蹦入莲叶中,隐去了?身形。

这时,地上的杨泰吟哦一声:“秋菊,我难受难受”

苏醒了?,脸色通红,明显发着高烧。

稀奇的是,他手里还攥着一把农村最常见不?过的菖蒲叶子。

而此时,村里其他人?也?陆续都醒了?,人?们果然也?对自己躺在?荷塘边惊异不?已。一说?起?来,个个惊呼:“你也?见到了??”“是啊,白?衣服,鼓肚子,长手脚,鬼鬼祟祟贴跟着你”“真有鬼!”

“幸而有个绿衣服剑仙,瓜六救了?我”

“噢,你也?遇到了?瓜家人??来我家救我的,是瓜四。”

“我遇到的是瓜十一。”

也?有不?少人?跟杨泰一样,脸色通红,呼吸喘如牛,心?跳急剧,忽然得了?病,难受得不?成。

此情此景,潘秋菊虽是个农村妇女,却从小常听?着乡野村俗的一些稀奇故事,也?常凑收音机的热闹,恍然。

什么瓜家剑仙,原来是“呱”家!

什么何村,原来是“荷”村!

她一边扶起?杨泰,一边暗自从靠近自家那一头的荷塘边缘数起?,果然,数到了?第二朵荷花时,花瓣微开,里面隐约蹲着几只大大小小的青蛙。

她此时便想?起?,阿黄根本不?是什么亲戚,而是家中养的一只老母鸭,很?爱吃青蛙。

每次放鸭子时,阿黄就常带着它的小鸭子,在?荷塘里找青蛙吃。它特别喜欢在?这朵荷花下面游来游去。原来是这样。

潘秋菊感激地朝那朵荷花看了?一眼,下决心?,此后再不?让阿黄来这片荷塘了?。

村民一边谈论昨夜被怪物袭击的惊恐,以及遇到瓜家人?的奇遇,也?忧愁担心?起?发病的亲人?。这么多人?生?病,还病得这么重,都送去医院,怎么去,抬人?的都不?够,或者叫车?去借车?这么多人?,得借大货车才带得走吧。谁去隔壁借车又或者,谁去把医生?请村里来?

谁知,不?待他们商量出个三七二十一,地面就隆隆作响,杨家村人?抬头一看,看见好些大卡车、救护车,从远处一辆接一辆地开来,停在?村口,摆了?长龙。

车上鱼贯而下一连串的人?,都是全身裹在?防护服里,头脸都包着的。有些人?拿着药箱,有些人?背着大罐子,手拿喷头。

为首一手举起?证件,一手拿起?喇叭:“我是大魏共和国麦县新?任县政府的新?任卫生?局长,请各位父老乡亲镇定在?家,东洲各国,昨夜以各国大中小城市为中心?,向城镇及附属乡村,突然流行开一种新?型传染病。杨家村是其中第一批正在?调拨医疗资源,从今天起?,请各位在?家,不?要惊慌生?活负责今天起?,首要灭蚊”

杨家村全村都被传染病三字惊愕不?已。

潘秋菊这才想?起?,阿洪昨天从城里打工回来,还抱怨说?,城里的蚊子怎么今夏特别毒

杨家村人?全被县里来人?带去做检查了?。

荷塘边很?快就清净下来。只留下麦县新?任班子里的新?任卫生?局长站在?原地,朝荷塘拱拱手:

“董事长,多谢您昨晚紧急通知总部。”

一朵高高的荷花自己弯下腰,花瓣绽开,露出其中的小少女。

她从荷花里跳出,满池塘的莲叶就都低了?下来,显出一只只的青蛙,竟都没?有叫,排排而坐在?叶上,很?是肃整。

都是昨晚被她点化的蛙兵,在?显出的洞天之内,扑杀了?杨家村的这些蚊子。

这些蚊子,并不?是杨家村本地的。

毕竟本地蚊子是不?会含着大量特制毒炁,在?洞天中显化为怪物的。

她捻起?一只死蚊子的翅膀,极薄的翅膀上,却竟然刻着一行工整的印字:

【瘟神1099号】

下有小字:【制作地:日?曜城】

第215章两百一十五

玄武盟弟子担任天地管理公司的总经理没几?日,本表人?间就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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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无名瘟疫,在全世界各地多点开花,迅速传播开来。

李秀丽因?此回了趟公司,把装满死蚊子的塑料盒扔在?会议桌上:“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像傀儡,但又没有被点化出来维持身体运转的七情之炁,反而是藏了一肚子的毒炁,扎人?一下,人?就生病。”

玄武盟弟子、北霸天等?老员工,都?坐在?会议室里。

名唤刘珠,出生汉室的玄武盟女修拎起一只奇大的蚊子,看到蚊子翅膀上的字迹:“‘瘟神’1099”

这一批次,每一只蚊子的翅膀上,都?印着同样的编号。编号下方还附有“日曜城制造”的字样。

北霸天也看到了,他此前被李秀丽实际降职,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了林斯文,只得又回去算账了。公司大部分直接管辖阳世的事务,也都?由玄武盟弟子接手了,所?以他并不知?道昨天阳世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这盒蚊子,北霸天根本不用去打听?阳世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猜到了。不由脸色骤变,骇然:“完了完了全完了‘瘟神’都?派出来了”

李秀丽道:“完什?么?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知?道什?么?先给?我解释解释。”

北霸天苦笑:“董事长,这是日曜城制作的‘瘟神’系列。”

他是被地煞观因?品种?稀奇而从其他阳世提拔上来的,后来又在?地煞观治下入道。虽不是地煞观直系子弟,但在?广义的地煞观门?派势力?范围待得也不短了。

地煞观与日曜城,同为五大阴神门?派,它们之间的关?系却非常紧密,本是同宗同源。

地煞观势力?最辉煌时,有一批受排挤的弟子,从地煞观离开,建立了日曜城。

开始,日曜城奉地煞观为主宗,依附讨好地煞观。

但年深日久,日曜城慢慢发展起来,并后来居上。反而是地煞观日益衰败。

这两个宗门?的关?系就颠倒过来。地煞观如今却唯日曜城马首是瞻,在?日曜城跟前唯唯诺诺。

两个门?派表面常常共同管治阳世,实则地煞观常替日曜城当马前卒,冲锋陷阵。

甚至地煞观的门?内高层,都?常常由日曜城指派、辖制。

也因?此,两派弟子流动频繁,往来密切。

北霸天虽是地煞观的外?门?弟子,却也对日曜城的情况相当了解。

北霸天说:“您应该知?道,地煞观治下的所?有世界,都?分布有三大势力?,分别是灵芝庵、傀戏班、紫微宫吧?”

“知?道。机器人?尼姑、大木偶、空天母舰。”

北霸天说:“这三大势力?,其实连地煞观都?无法完全控制。”

“因?为灵芝庵、傀戏班、紫微宫,只不过是它们驻扎进地煞观治下,门?派化后的名字。它们的真正总部,其实在?日曜城。这三派的真名,分别为灵芝生物无限公司、智能机械总工厂、紫微宇宙舰队,即是日曜城治下的生化、军工、军队三个势力?的化身,替日曜城源源不绝攫取无量世界的利益。”

李秀丽皱了一下眉。

她在?大周横扫江北,破过九十九重洞天,大破西毫城,跟这几?个势力?都?交过手。对他们的底细略知?一二?。

“我知?道灵芝庵、傀戏班、紫微宫,也可以叫灵芝生物公司、智能机械总工厂、紫微舰队。但不知?道它们的本体总部竟然在?日曜城。”

北霸天叹了口气:“‘瘟神’、‘疫鬼’系列傀儡,就是灵芝生物公司的总公司最为得意的‘杰作’之一,甚至不分享给?兄弟门?派地煞观。”

“‘瘟神’、‘疫鬼’有无数种?类,每一种?类,都?是灵芝生物公司精心设计研究的‘武器’。其中,瘟神作用于阳世,疫鬼传染于幽世。”

“‘瘟神’1号,曾席卷三十七个阳世,杀死了上百亿凡人?。”

“‘瘟神’2号,曾感染了四十九个世界,迫使这些阳世的凡人?购买公司生产的‘解毒剂’,使其世界负债累累,不得不贱卖各类资源,到最后彻底被榨干,沦为人?民无几?的末世。”

“后面的一千多种?‘瘟神’,更一个比一个狠毒,替日曜城攫取了不知?道多少利润,荼毒了不知?道多少人?间。”

“恐怕是日曜城已经猜到您就在?这一带的几?个世界中,但不知?道您的具体定位。所?以令生物公司直接放出‘瘟神’来。因?为瘟神会感染大片世界,虽然找不到,但可以直接毁灭这一带的数个阳世”

“可是,幽世不是有‘神剑’吗?”李秀丽闻言,开始摩梭蒲剑:“它消杀瘟神疫鬼,震慑八方。”连她的蒲剑只是从它本体中摘来的一缕炁所?化,就已经威力?无穷。

这一次,回答她的却是玄武盟的林斯文。

玄武盟曾率众阳神门?派,与五大阴神门?派对垒五百年,直到五百年前才败下阵来。

他们对老仇敌日曜城,不可谓不了解。

林斯文道:“正是因?为有‘神剑’,所?以‘瘟神’杀伤的只是三十七个阳世,而不是三百七十个、三千七百个。所?以灵芝生物公司仇恨神剑,也仇恨创造出神剑的华夏人?族。”

“神剑的本体,是人?类百万年进化史,万年文明史,尤其是华夏人?族在?运用草药的过程中所?诞生的医学、草药学对应显化的大现象。来历虽古朴,但蕴含无穷潜力?。”

“但如今的神剑,已经没了执掌者,它所?能发挥的威力?也相当有限了。”

李秀丽惊异:“执掌者?”

林斯文道:“剑是工具,即使神剑有灵,也需要人?去执掌运用。神剑原本的主人?,是上古时华夏一体的通天教主。后来,通天教道统崩塌,演化为大夏仙朝。大夏仙朝部分道统又分化出阳春门?。所?以大夏仙朝继承了部分神剑的权限,阳春门?曾经也有部分权限。”

“但通天教时代太?懵懂,后来的大夏仙朝又是阴神门?派。神剑真正的威力?,一直没有发挥出来。倒是阳春门?有段时间曾经挥舞这柄剑,力?拒日曜城,横斩瘟鬼无数。我们一直认为,神剑,只有在?阳神一脉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且,掌剑者,修为最低要求是返虚高阶,还有很大的被反噬的风险。合道期才能稳定掌剑。”

“但如今阳神门?派式微,通天教已是遥远衰微的传说,太?乙宗分崩,或许隐匿在?许多阳世中。我们的主宗罢。最鼎盛的阳春门?,内部派系斗争剧烈,说不好道统主流是阴神还是阳神了。如今活着的阳神修士,要修行到返虚不爆体而亡,都?是一大坎。因?此连踏入返虚的都?很少有,遑论合道谁去执掌神剑?”

李秀丽道:“姜月是返虚。”

“姜?噢,您说的是通天教的‘月’吧?祂老人?家确实尚未陨落,隐匿在?别处。”林斯文摇摇头:“祂是返虚,但通天教道统太?古老蒙昧了,祂在?通天教衰败前就是返虚,至今也还在?返虚中阶前徘徊。越往上,修为差一小阶,差距也很大。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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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返虚高阶的阳神修士,也不是必定有资格执掌神剑。执掌神剑的要求,除了修为、道统外?,还有一条,是必须有完整的人?间作为洞天。”

“而我们阳神一脉所?辖的世界,除了阳春门?治下,绝大部分都?被五大阴神门?派捣毁了。”

“这几?条合起来,如今成千上万年过去,尚无真正的神剑之主。”

李秀丽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修阳神的炼炁士,往往在?炼炁化神高阶就爆体而亡。玄武盟曾是阳神大派,肯定有完整的体系。刚好可以解答她的疑问。

但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打听?,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这个“瘟神1099”号及背后可能有的其他威胁。

李秀丽道:“现在?全世界都?爆发了瘟疫,我抓到的就这么多了,没抓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除了调动神剑,其他那就没办法了吗?我手里这把蒲剑,或许还能”蒲剑似乎与幽世神剑的本体之间有相当多的共鸣,能借用多少本体的力?量?

孰知?,玄武盟弟子都?笑道:“杀鸡焉用牛刀。真人?不必太?过担忧。”“正是,不必神剑,瘟神亦可驱逐。”

林斯文也说:“我只是向您科普神剑的威力?。但即使没有神剑,区区一种?或者数种?瘟神,于如今的本世界而言,并不难驱逐。”

李秀丽还没说话,北霸天等?阴神修士纷纷嗤笑:“还‘区区’林癫林总经理,你们别说大话!这可是瘟神!还是序号一千多的瘟神,应该是灵芝生物公司总部最近几?年新研发的,传染力?、致病能力?之强”

林斯文笑道:“北兄,瘟神虽然凶恶,但真的不难对付。只不过大多数世界都?没有对付瘟神的条件而已。如今这个世界已经非常初步地有了。即使非常简陋,但足够了。就算再来个最新版瘟神,也足够了。”

北霸天道:“吹牛,尽会吹牛!”

林斯文道:“瘟神是疫病的一种?。驱逐瘟神,也属于跟董事长当初许下的宏愿,要让世界上大部分疾病都?得到控制的其中一环。”

“甚至,短时间内控制、压制住瘟神,要比跟其他疾病斗争,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要简单。”

他对李秀丽说:“董事长,您对一位普通农民许下的宏愿,我们早已听?闻。请您看好,这个愿望逐渐化作现实的第一幕。”

李秀丽道:“要我做什?么就说。日曜城这帮王八蛋肯定是奔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们。”

她身周风雷涌动,眉头从刚才就没解开过,显然火气正旺。

从刚才北霸天说出日曜城估计是为了对付她,直接放出瘟神来扫荡这一带的数个阳世,她的脸色就没好过。

林斯文道:“确有一事要您做。瘟神是对付阳世的,阳世您不必担心,我等?敢下军令状,必能拦截瘟神。然而日曜?*?城的‘瘟神’绝不会单独行动。‘瘟神’既出,‘疫鬼’必至。疫鬼是针对幽世的。但我们修为低微,无法自由往来幽世。恰好您手中又有蒲剑。‘疫鬼’只能交由您来处置。”

“行。”李秀丽干脆利落地应下:“你先给?我讲讲,‘疫鬼’又是什?么东西。”

一场会议后,双方分头行动。

李秀丽拎着蒲剑,直扑幽世。

第216章两百一十六

一进幽世,作为大魏山河社稷图掌握者,李秀丽就有所?警觉:

大魏对应的?幽世区域,整体的?炁起伏波动过?大,似乎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潜入,惊扰了炁海。

她手中掐诀,唤起法相,便摇身一变,化作个顶天立地的布娃娃。在?幽世上空张开法目,一寸寸审视脚下幽界山河。

但极细微的?边角之地都历历在?目,大大小小的?现象如常生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奇形怪状的突兀外来现象。

正在?她疑惑之时,蒲剑却嗡嗡而响,脱离了她的?手,自行飞起,剑光暴涨,剑柄朝着?四周,如指针般转动,震颤不已。

蒲剑摘取自幽世那柄神剑,对自然、人造的?瘟神、疫鬼,都极敏感。

它模糊传达给主人李秀丽的?炁里,重复着?【杀!杀!杀!虫,杀!】

蒲剑管“瘟神、疫鬼”都叫“虫”。

它已经检测到?了死敌的?存在?。

果然有疫鬼潜入。

可是,它们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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