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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的草坪上一片蓬勃的碧绿色,白百合花,玫瑰,风铃,蝴蝶兰和蔷薇组成一片高耸的花墙,雕刻精巧的罗马柱列置两侧,花丛围绕成圈簇拥矮台。
婚礼仪式的举办时间定在下午四点,陈缘知和许临濯安排的婚礼仪式非常简洁,没有过多的环节。
陈缘知特地没有让陈文武挽着她走红地毯,她打算自己一个人拿着手捧花走。
婚礼举办的配乐选的是EdSheeran最有名的一首曲子之一,《perfect》。
陈缘知当时选曲时听了许多歌,老歌新歌,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合适她的婚礼的曲子,那段时间她翻看了各大音乐app的榜单,看了许多婚礼配乐的推荐帖,最终找到了这首多年前发布的曲子。
陈缘知听完这首歌之后,马上就选定了它作为婚礼仪式的配乐。
天光大亮,白色的木椅列了几排,置于红毯的两侧,宾客们列坐其上,音乐舒缓流淌,微风带着不知名的花朵清香萦绕繁盛。
主持读完前言,掌声潮起潮落,红毯路尽头的花墙后,陈缘知穿着一袭白纱的身影缓缓走出,显露在众人眼前。
蕾丝手套上绣满了肆意绽放的百合花,古希腊式的优雅细褶从前胸延伸至腰间,衬托出陈缘知纤细莹润的锁骨和手臂。
设计师在裙摆处做了布料和剪裁上的巧思,让穿着这条婚纱的人每一步走动时,裙摆上的光晕都朦胧绚开,在目及之处瑰丽地变化着。
每一眼的白都不同,雪白的底色上滑过月白的细痕时,让人像是看到了坠入冰天雪地的流星;而背阴处堆叠的裙摆间那白色又变得深邃,质地像是深沉流转的液态白银;当褶皱随着她走动的动作散开,被临近日落的阳光照亮时,那白又展现出光泽瀑亮的一面,像是夏夜里流泻的星海,在裙摆处漾动生辉。
陈缘知垂着头,从花墙底下慢步踏上红毯,入口处垂落的白色铃兰花瓣被风吹落,沿着她弧度清凌的肩颈滑下。
她抬眼的那一刻,山水湖光黯然失色,化为衬托她眉眼的皎洁清霜。
蓝眼睛的白猫从新娘的身后绕到前面来,它背上用丝带绑着一个摆成心形的玫瑰花球,皮毛被主人养得油亮的小猫在被众人注视时烨泰然自若,一步一步灵巧轻稳地踏在柔软的红毯上。
红毯路的尽头,一道清影矗立,量身定制的西装覆着骨骼肌肉匀整的身躯,白衬衫托起修长脖颈,黑发垂落微掩眼睫,面容如玉。
许临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里蕴着某种温柔的热烈,凝望着她走近前来。
“Ifoundaloveforme.(我为自己找到了一份真爱)”
“Darlingjustdiverightinandfollowmylead.(亲爱的就这样坠入爱河中吧,跟随着我的指引)”
红毯路两侧的宾客席上,两对父母目光欣慰地注视着二人的身影;稍后面的几排,女孩们有的正在交换纸巾擦眼泪,有的拿起了摄影机,镜头对着红毯上那道白雪般的身影。
白猫在台前停下,长尾一甩,蓝宝石玻光涟涟的眼望着台上的人。
“Causewewerejustkidswhenwefellinlove.(因为当我们坠入爱河时,我们都还只是孩子)”
“Notknowingwhatitwas.(不知道什么是爱)”
“Iwillnotgiveyouupthistime.(这一次我不会放弃)”
“Butdarlingjustkissmeslow,yourheartisalliown.(但亲爱的,轻柔地吻我吧,你的真心就是我的一切)”
延伸的红毯路是这样短暂,陈缘知来到了许临濯面前。
站在台上的许临濯朝她伸出手,陈缘知带着白手套的手搭了上去,两人目光相接时,陈缘知朝他笑了。
盛装打扮妆容精致的女孩,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盈满星辰的微光,令观者心弦颤动的美。
于是所有人看见,新郎的五指覆住了新娘的腰,然后薄唇落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那么轻盈,那么珍重。
“Ifoundawomanstrongerthananyoneiknow.(其实我找到了一个比谁都坚强的恋人,我很清楚)”
“Shesharesmydreamsihopethatsomedayiwillshareherhome.(她与我分享梦想,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带她回家)”
陈缘知笑着看他:“许临濯,我好看吗?”
许临濯脖颈低垂,额头贴着她的,全然的亲密,喉结处微微震颤被她收入眼底。
他低声呢喃,清泉般的嗓音浸润着她的心:“好看。”
“不怕你笑我,清之,我刚刚怀疑我看到了天使。”
“Wewerestillkids,(我们还是孩子,)”
“Butwearesoinlovefightingagainstallodds.(但我们却用情至深,一直与流言抗争)”
“Darlingjustholdmyhandbemygirliwillbeyourman.(亲爱的握住我的手,做我的恋人吧,我也会成为你的另一半)”
“Iseemyfutureinyoureyes.(在你眼中,我看到了未来)”
交换戒指的仪式完毕,主持把话筒递给陈缘知。
陈缘知戴着白蕾丝手套的手握着话筒,她似乎也有些紧张。
陈缘知看着坐在草地上的亲人,好友,过往的岁月从孩提时期漫涌而来,冲刷过迷茫清澈的少年时光,化为平缓奔流的大河淌向青年彼岸遥遥无际的海。
那些发自内心的话,在此刻便容易说出口了。
陈缘知没有哭,眼底闪着隐微的笑,她慢慢开口:“感谢大家来到这场婚礼,在座的各位,都是目睹我,陪伴我,鼓励我走过某一段人生的重要的人,所以只是看到大家坐在这里,我就觉得特别高兴。”
“我生性谨慎胆怯,从小便生怕麻烦他人,也怕他人觉得我麻烦。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我又总是选择了缄默不言的原因就是,我总是告诫自己,没人想听我的故事。”
“那些真实的自己主动示于人前,只会徒增他人的烦恼,也让自身变得越发软弱。”
“但是我先生是个例外。他是唯一一个愿意耐心地听完我说的所有无关紧要的话,并且还给予我全部理解和支持的人。”
“每当我犹豫是否要说真话,每当我想我是否该坦诚一些时,是他一如既往的鼓励和包容,让我时刻怀有孩子般的勇气。”
是许临濯的存在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接纳她的全部,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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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所有好与坏,有趣和无聊,都有无限的耐心。
他会认真地感受她,并且给他全部的包容和爱,没有条件。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灵魂伴侣,即使重来无数次,也注定相爱。
掌声喧哗应声而起,陈缘知转过身拥抱了许临濯,脸庞上带着灿烂的笑。
感受到柔软带着薄茧的指腹贴上她的下颌骨,陈缘知顺从地仰起头,与此同时许临濯的吻落了下来。
“WhenyousaidyoulookedamessIwhisperedunderneathmybreath.(当你说你看起来一团糟时,我屏住呼吸呢喃自语)”
“Butyouhearditdarlingyoulookperfecttonight.(但你还是听到了,亲爱的,今晚你看起来完美无瑕)”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接下来更婚后日常。
第187章187番外23
◎关于夫妻和谐生活(上)◎
这天陈缘知身无杂事,闲得窝在家中画室里涂涂画画,准备新作品,同时左耳戴着蓝牙在和胡妤洙视频。
胡妤洙在说一些她和郑业辰结婚后夫妻俩之间的事情,陈缘知是越听越不淡定了,手里的画笔顿住的动作肉眼可见地频繁起来。
陈缘知清咳两声,委婉提醒:“妤洙,这个……是可以说给我听的吗?”
胡妤洙:“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什么年代了还对这个讳莫如深?而且我们什么关系啊。”
胡妤洙回过味来:“对了,怎么都是我在说,你们呢?你们夫妻那方面生活和谐吗?”
陈缘知咳嗽得更大声了。
胡妤洙没听到回应,于是便压下眉眼细细观察起陈缘知的表情来,不过片刻一副恍然大悟又难以置信的模样:“不是吧——许临濯他难道不行?”
陈缘知:“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这可不能误会啊!不然许临濯知道会把她削了!
胡妤洙:“那你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还以为——”
陈缘知憋红了脸:“……其实我们那方面挺和谐的。就是,就是……”
胡妤洙:“就是什么?”
陈缘知挫败:“……我说不出口。”
胡妤洙火起:“我真的服了!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了!陈缘知你讲不讲!!”
陈缘知无奈:“好好好,我讲还不行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
他们的第一次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印象中是大学时期。陈缘知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许临濯从一开始就很关注她的感受,她如果说不行便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克制守礼的同时也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也许是许临濯性格使然,又或许是两人之间日月积淀下来的约定俗成,许临濯在这种事上一直是很温柔的风格,喜欢细致地开发,缓慢地将快感堆垒到高峰,然后目睹其坍塌,将她吞噬。
陈缘知记忆最深的便是有一次快结束时,许临濯抱着她,而她颤抖着慢慢卸下浑身力气,靠在他胸膛上时,居然听到许临濯的心跳是平稳的。
陈缘知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许临濯很恐怖——褒义的恐怖,她一直知道他很擅长控制和忍耐,但到了这份上也着实有些离谱了吧?
而且每次丢盔弃甲的人都是她,陈缘知多少也觉得有些不公平,这种不公平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和欲望——她想看许临濯失控的样子,想看他情难自禁。
胡妤洙:“你是不是奇怪的小说漫画看多了?”
陈缘知:“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很喜欢看那些(哔——)的作品,真的会让我眼界大开,然后有源源不断的新的灵感涌现出来——”
胡妤洙一脸“我就说了你看那些东西迟早变态”的表情。
胡妤洙直接利索地总结:“反正就是你想他不要那么温柔地对待你呗,想换种风格试试。”
陈缘知“唔”了一声:“也不是,温柔的许临濯很好的,我很喜欢。”
她只是太好奇了,好奇平时看上去从容不迫的人在被她掌控后,连每一寸肌肤和神经的感受要听从她的样子……她真的很好奇!
胡妤洙:“这不是直说就可以的事儿么?还是说你不敢说?”
陈缘知挠挠头:“我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我觉得我要是把我想的话说出来,会很像个变态。”
胡妤洙:“原来你也知道?”
陈缘知低头垂目,乖巧不语。
胡妤洙思来想去,“你们频率高吗?”
陈缘知:“还好。如果工作不忙,回到家不累就会,太晚了明天还有工作就早早睡觉。我倒是还好,比较自由,但他工作很忙,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特别忙,所以频率很低。”
胡妤洙听她报了个具体数字,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这么能忍????”
陈缘知:“还好吧,难道你们每天都……?”
胡妤洙:“……”
陈缘知愣住了:“还真是?”
胡妤洙反倒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嗯……”
“所以我才觉得,你们是不是有些不对劲。”胡妤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毕竟在我看来,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很爱你,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我觉得你可能得关心一下他,是不是最近真的太忙了,甚至压力有些大?”
挂了和胡妤洙的电话之后,陈缘知开始了长达一下午的反思,甚至连原本的画都晾在一边没有再动笔。
她开始努力回想这半个月来许临濯的异样。
这一想很多疑点便也跟着浮出了水面。
确实,他最近似乎是有在刻意地控制自己的需求,陈缘知昨晚睡觉前主动抱了他,但许临濯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揽入怀中,没有再做更多的动作了。
陈缘知愣愣地看着画纸上蜿蜒开的水墨痕迹:到底是为什么,她最近真的疏忽了对许临濯的关心吗?居然还需要旁人提醒才发觉这些连日以来的异常?
窗外日落从一颗淡红的湿晕,不知不觉蔓延成整片天空的烧橘。房屋门口也传来了一丝熟悉的响动,随即走廊里响起轻缓的脚步声。
许临濯推开门,西装笔挺,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被他单手拽松了一些,深黑勾勒出起伏有致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偏偏鼻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还未摘下,凭空多出一分捉摸不透的斯文,丹凤眼眼尾濡开一片温柔情意。
他走到陈缘知身边,手上的外套随动作搭在椅背,他低下头,脖颈处的喉结微微滑动,然后他倾身吻了一下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女孩,离开时眼睛弯起,笑得如沐春风:“怎么我一进来就看到你在发呆?”
陈缘知:“有吗?”
许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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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刚刚看着窗发呆的不是清之你吗?”
陈缘知:“……是。”
许临濯:“今天是一整天都在画画吗?”
陈缘知:“嗯。”
陈缘知明明看着他,但却神思不属,连刚刚回到家的许临濯都看出来了。
许临濯唇边笑意淡淡一敛,看着她:“……怎么了?”
陈缘知后知后觉地抬头,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嗯……?你说我吗?”
“感觉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许临濯注视着陈缘知,轻声开口,“是不是今天画了一天画,有些累了?”
陈缘知彻底清醒,她本想立即否认,但转瞬想法一变——否认的话要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走神?许临濯分明已经看出来了。
而她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开口和许临濯谈性生活频率这件事。她总不能说她觉得他们的x生活频率下降了,所以怀疑他压力太大或者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陈缘知憋得脸都红了:“……嗯,确实是,有点累。”
许临濯看着她,半晌才笑:“那今天早点休息?”
陈缘知连忙点头:“好。”
她终于想起自己少了什么步骤,于是主动伸手像平时一样回吻他,好像前一刻所有的异常都是错觉:“欢迎回来。”
许临濯眼底温软,好像全然没觉察她刚刚的变化:“阿姨应该已经做好饭菜了,我们下去吧。”
……
到了晚上,陈缘知窝在书房里看电脑,许临濯则先去浴室清洗沐浴。
白皙手指敲击鼠标,陈缘知一目十行地扫视着屏幕上的文字,眉头逐渐皱得能夹死苍蝇。
“老公忽然减少需求是为什么”,“男性压力太大对夫妻和谐生活的影响!看看你知道多少?”,“有科学家证明过于平淡的(和谐)生活会让夫妻感情丧失活力”。
各种离谱到她平时根本不会点开的标题,陈缘知此刻却是病急乱投医了,开始一条帖子一条帖子地翻看。
错综复杂真假混掺的消息看得她头晕目眩,即使翻到最后也还是毫无头绪。
陈缘知扑倒在书桌前,枕着自己的手臂红着脸点击“清除历史记录”。
不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纠结?
直接去问许临濯不就好了吗?
这都结婚两年了,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有什么不能摊开来说的?许临濯要是知道,也会笑她不去找他问清楚反倒大费周章去揣摩的样子很傻吧?
陈缘知心里有了点勇气,一拍书桌站起身来。
主卧内点着床头灯,房间昏暗,浴室门紧闭着。水声淅沥,丝丝缕缕的密匝声响,缭绕成乐。
陈缘知摸进主卧的时候随手带上了门,因为心里揣着事,她忘记自己没穿鞋子,光脚走在地面上,也没觉得冷,反倒径直慢挪到浴室门前,隔着一扇浴室门望着里边,眼睛里倒映着门上冰蓝色的玻璃棱面。
勇气被近在咫尺的水声渐渐消磨得细如针芒了。
要怎么开口呢?
陈缘知看似在看浴室门,实际上目光没有落点,脑内风暴着待会儿许临濯出来之后自己的开场白。
忽地,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丝不同于寻常的细微声响,与水声交织着,却比淅沥流淌的水声还要缠绵悱恻。
陈缘知愣住了。
直到那声音从模糊不可闻,到越发变得清晰,细碎须臾,慢慢分明起来,熟悉而又压抑。
似乎怕人听见,但又情难自已。
陈缘知也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了,她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了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
许临濯在自我纾解。
这样的念头滑过脑海的瞬间,那喘息声的尾音变得微颤,像是攀上高峰的旅人,摇摇欲坠。
许临濯的声音变得低哑,嗓音像磨了沙砾一般,轻声呢喃着:
“清之……”
陈缘知被定在原地,身形如石塑般僵硬。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被这道声音烧至滚沸,原本白皙的脸颊不知何时早已漫上绯红之色,然后徐徐没过脖颈。
作者有话说:
锁两次了(安详)连夜修文(盖上棺材板)
不是审核员,这也没有动作,还不给女主听个墙角吗??男主搓澡搓用力了点叫一声都不行??(愤怒)
世界毁灭吧(闭眼)
第188章188番外24
◎关于夫妻和谐生活(下)◎
空气重新变得静谧,水声也忽地停了。
意识到许临濯也许快要出来了,周身各处凝固的血液又散开,陈缘知回魂,慌忙扭头离开浴室门边。
她爬上床,一把拉起被子盖过头顶,轻软的布料贴紧脸颊,鼻尖满是颤巍巍呼出的热气。
四周变得狭小安静之后,陈缘知才后知后觉,她的心跳声已震耳欲聋。
陈缘知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他是想要的。
那为什么不和她说?反倒自己在浴室里……
陈缘知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乱,耳畔那句动情的轻喘回荡不息。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人打开,陈缘知唰地将被褥从拉到胸前,门边许临濯的身影缓慢走出,带着一身湿潮气息。
看到陈缘知躺在床上时,许临濯手里原本握着一截毛巾在擦拭发尾,动作顿了一瞬。
他垂下手,在陈缘知的注视下走到床边坐下,手臂隔着一层被褥靠在她腰侧,开口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低哑:“……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还以为,你还在书房里。”
陈缘知慢慢坐起身,“我看完资料了,就……就进来了。”
视线里,许临濯的眉尾还带着点水汽,看她的眼神里除了一贯的温柔,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影影绰绰。
未干透的发尾偶尔坠下一滴水珠。
陈缘知的注意力偏移,像是找到了借口,眼睛忽然亮了亮,她主动说:“头发,我帮你吹干吧。”
许临濯弯了弯唇:“好。”
陈缘知得到同意,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取吹风机,没走几步却被人拦腰抱回怀中。
陈缘知有些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临濯将她转了个方向,朝向自己,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床边。
“又没穿鞋吗?”
陈缘知看了眼,这才想起来,还真是。
圈着她腰线的手掌很稳,力度不轻不重,另一只手却从腿弯处下滑,握住了她的足心。
许临濯一边暖她,一边低声说道:“天气冷了,不能再不穿鞋到处乱跑。”
他刚洗完澡,陈缘知随意搭上去一只手,能感觉到所触及的地方都是温暖的,而他的手掌心还要更甚,烫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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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缘知的脚本来就冷,被握紧暖热的时候,从心底里溢出来一丝难耐的痒。过热的皮肤紧贴,传导不安稳的因素,让她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越来越汹涌激荡。
陈缘知的手放在他肩膀上,胸前睡衣缀着的蕾丝离沉蓝丝缎的浴袍的距离缩短。
她低头吻了过去。
许临濯慢慢松开手,他微仰起下颌温柔地回应她,背脊到脖颈的弧度连成线,松柏般清直。
停在腰肢附近的手掌摩挲,却始终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挑开衣角钻入。
陈缘知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撤开些距离,许临濯双目温澹,似玉坠烟雨,朦胧中带着浅淡的笑意,完全的八风不动:“不亲了吗?”
陈缘知困惑不解,她抿了抿唇,舌底含出几分不甘,于是狠狠心扯开了眼前人松落的浴袍领口。
就在她摸上去的前一秒,许临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陈缘知抬头看他,许临濯依旧不动声色的温雅,令人错以为被扯掉衣服上下其手的不是他本人。
他声音低沉温柔:“下午的时候不是说累了吗?”
陈缘知壮起胆子来:“也,也可以不累。”
陈缘知真真是头都抬不起来了,视野里是许临濯重新一点点拢好衣服的手背和其上根根分明的经脉,微微浮凸。她浮想联翩之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笑。
许临濯亲了她的额头:“那还是早点休息吧。”
许临濯说这话的时候,陈缘知还坐在他怀里,嘴唇都还是红的。
陈缘知躺到床上,被许临濯抱着睡着,然后一个夜晚过去,她睡醒,下床去西图澜娅西餐厅吃早餐,看到许临濯留下的便签,说今晚会晚点回来。
——所以一晚上过去了,陈缘知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他是变成柳下惠了吗?”
陈缘知沉默良久,说出这句话时,视频对面两个女生一个把嘴里的牛奶喷了出来,一个背过身咳嗽个不停。
胡妤洙擦了擦瓶口:“那个……我觉得至少他不是变心了,他还是想要你的,但他似乎是在忍耐些什么——”
谢槿桦:“你怎么想?”
陈缘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胡妤洙:“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缘知有点沮丧:“我昨晚都那样说了,他都无动于衷,我还能怎么办?”
胡妤洙沉吟片刻:“我倒是有个主意,但我不确定会不会是个馊主意。”
谢槿桦:“我也有一个主意。”
陈缘知连忙凑近了些:“你们一个个说,妤洙你先!”
胡妤洙说完,陈缘知的眼睛都瞪大了:“哈?”
胡妤洙:“就是这样,哎呀,这都是夫妻生活里的情趣嘛——”
谢槿桦:“我突然觉得我的主意还好一点。”
陈缘知:“妤洙你真的,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不靠谱……槿桦你说!”
谢槿桦说完,胡妤洙直接骂了一声出口:“她比我还不靠谱好吗!”
谢槿桦扶了扶眼镜:“我的计划是具有很强的可行性的,你的方法达到的效果是主观的,但我的是客观的,只要实施必然奏效——”
陈缘知忍无可忍:“你们两个人都半斤八两好吧!!”
胡妤洙:“或者你考虑一下……两个方法结合?”
陈缘知:“……你认真的?”单独一个就够她受了!
谢槿桦:“我觉得其实夫妻间干这些还好吧,而且你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这样怎么打破壁垒?我觉得还不如天雷勾动地火,狠狠来一发,说不定你们就云开雨霁了呢?”
胡妤洙满头大汗:“不是,槿桦你的语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动了?”
谢槿桦漠然:“别管了,学法的哪有不疯的。”
陈缘知:“……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谢槿桦乘胜追击:“你也觉得是不是?而且他如果真的不想,你又勉强不了他,那你也正好可以借机直接摊开来说。”
陈缘知就这样被说动了。
胡妤洙兴致勃勃:“衣服我有!放心我还没穿过的,当我送你了!”
谢槿桦离开镜头前,远远传来一阵子翻箱倒柜的声音:“那个药我这里应该还剩一些……”
陈缘知看着两人忙碌,原本的犹豫和羞窘也渐渐消去。
她浑然不知自己即将开启潘多拉的魔盒。
……
许临濯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陈缘知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屋里很黑,夜色弥漫了窗台,灯全关着,只余电子壁炉的火光。
听到关门的响动,陈缘知朝玄关看去,莞尔一笑:“你回来啦。”
许临濯脱了外套走过来,目光掠过电视机:“在看什么?”
陈缘知盈盈笑着,看他坐在自己身边:“《我的错误》,西班牙电影。”
许临濯:“是关于什么的?”
陈缘知:“朦胧的爱情。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因为机缘巧合同住一个屋檐下,慢慢产生感情的故事。”
许临濯轻笑:“听上去很像俗套的小说剧情。”
陈缘知却是朝他眨了眨眼:“因为是外国电影,所以和国内的小说还是不太一样的。”
画面里的电影剧情推进到少年少女的暧昧阶段,色调依旧浓烈张扬,亮度却骤然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灯光下,一些细碎的低吟弥漫开来,果实结束青涩前的最接近纯熟的芳香,甜蜜得令人目眩神迷。
沙发上的两个人安静坐着,陈缘知看了眼许临濯的表情,并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开口:“……我去给你倒杯茶。”
花茶茶壶里剩下的最后一杯茶水被汲取干净,茶叶花蕾堆积壶底,像是涸竭的水泽。
陈缘知走后,许临濯便一直看着电视机屏幕,明明暗暗的光落在他眼中,画面里闪过少年少女年轻的肢体和皮肤,然后导演切换镜头,只留下一瞬间的惊天动地,让观者回味无穷。
脚步声重又响起,许临濯抬头看去,穿着一袭软丝睡裙的清瘦人影走入他的视野中,纤细雪白的手,指尖扣着一盏玻璃杯。
陈缘知走到他跟前,眼睛里情绪也被明暗交织的光切割得细碎,不易分辨。
将玻璃杯递给许临濯之后,陈缘知便看着他,目不转睛,嘴上问起公司的事情:“听说最近业辰那个团队研发的项目有新进展了?”
许临濯拿着杯子,一时间没有喝,半垂着眼,不知道是在看茶水还是在思考。
陈缘知做贼心虚,说话的语气也轻了下来,变得有些软:“临濯?”
许临濯抬眼,眸色清明地看着她,“嗯”了一声:“对,已经在准备投产了。”
他说完这句话,嘴唇终于触碰杯口。
陈缘知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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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半杯茶水,悄悄松一口气,笑道:“我想后续也会很顺利。”
许临濯将杯子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磕出一声浅浅的脆响:“清之是这样想的?”
陈缘知肯定式点头:“我很看好这个项目的前景,如果这个药后续发展一切顺利,会改变现有的同类药物的市场格局。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许临濯:“当然。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陈缘知:“不明白什么?”
陈缘知看着她,笑得隐约:“不明白……清之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电影的灯光再一次转换,画面里暗下去的床铺被拉开的窗帘照亮,电视机泻出一地如有实质的亮光,像是错位的晴朗天气闯入无尽的暗夜,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陈缘知心跳变快了,她故意装傻:“我?我没想什么呀。”
许临濯的喉咙里溢出一声笑,语气缠绵:“没想什么,为什么还给我下-药?”
“咚”。
心跳失衡了。
陈缘知有些惊愕:“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临濯伸手将她额头落下的一缕长发挽到耳后,指腹擦过耳垂时不小心的触碰,陈缘知却顿时僵硬在原地。
很烫。比平时还要高的温度。
难道说……?
许临濯轻声缓语:“闻出来的。清之忘了,我学的中医,算略懂药理。”
许临濯已经朝她伸出手,陈缘知谨慎地搭上去,被他抱坐在腿上,细细地瞅他的神情:“那你明知道是……为什么还喝?”
许临濯埋进她肩颈处,呼吸时胸膛起伏,他声音低沉:“不忍心拒绝你。”
陈缘知小声道:“许临濯,你在生气吗?”
许临濯闷笑:“怎么会。”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清之你会这样做。”许临濯,“你知道的,你说想要的话,我不可能推开你。”
陈缘知被戳中心事,目露恼意:“你还说,我昨晚就,就暗示过你,我衣服都给你扯开了,你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许临濯耐心解释:“我回家的时候,你看上去已经很累了,所以我希望你早点休息,才没有顺着你做下去。”
“可我希望你做下去。”
许临濯抬起下颌,昏暗的光影里,他摸索着去寻她的唇,浅浅印上:“抱歉,我没有察觉到。”
陈缘知坐在他怀里任由他亲,声音闷闷的:“我还听见你在浴室里……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来找我做?”
许临濯低笑:“我就知道,你应该是听见了。”
他的声音逐渐迷蒙,像是清晨花园里弥漫的雾气,轻薄湿润:“……真难为情。”
陈缘知:“才没有,我被你当场婉拒的时候才叫难为情。”
许临濯笑了:“看来清之真的很在意昨天晚上,怪不得气到给我喂这种药吃。”
陈缘知还想说什么,腰腹间抚过一道热烫的掌,她顿时软了下来:“许临濯……”
许临濯睁开眼,让她看清自己眼底浓重的夜色。
他声音微哑:“没关系,今晚会如清之你所愿的。”
……
当晚过后第二天,许临濯去上班,陈缘知瘫在家里,被上门探望的胡妤洙抓住。
胡妤洙:“我问一句,他喜欢你的衣服嘛?”
陈缘知:“你确定那叫衣服?”
在陈缘知眼里,那就是几根黑色的细带子,什么也遮不住,还勒得她有些疼。
即使这件衣服有诸多毛病,但当她褪去上衣的时候,效果依旧是明显的。
陈缘知去吻许临濯,这一次,她清晰地听见了他乱掉的心跳声。
她如愿以偿,见到了许临濯失控的那一面。
胡妤洙兴致勃勃:“所以你昨晚怎么和他说的?”
陈缘知:“就是,进了房间之后我就鼓起勇气和他说,我想他粗暴一点。”
胡妤洙:“他什么反应?”
陈缘知:“他有些意外,问我希望怎么粗暴。”
“我说,首先第一点,不要问我,第二点,力道要重。”
胡妤洙托腮看她:“那他粗暴了,你体验感如何?”
陈缘知:“不如何。”
陈缘知直接废了。
一觉醒来,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具尸体,还是被腰斩而死的那种,手臂稍微撑起一点身子,腿根就颤个不停。
闭上眼回想原因,陈缘知绝望地发现还得怪她自己。
都怪她那时盲目自大,不够审慎,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和承受能力,居然放出了一头野兽。
还记得汗水凝露,从下颌骨拐点垂落,滴在白面团揉成的脊背上,突起的一截骨头剧颤不停,像是奄奄一息的蝴蝶挣扎着从雪地里伸出薄翼,令人心折的脆弱里生出难以言明的渴望,几欲振翅而飞。
许临濯垂着眼看她,面无表情地说“跪稳”的时候,陈缘知——陈缘知差点腿一软直接趴在床上。
他握着她的腰,不容置喙不允逃脱的力度,手掌心热烫。
也是这一晚过后,陈缘知才意识到之前许临濯都有所收敛了,要是他真的不受控制的话,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一些画面浮现出来,即使是现在事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面红耳赤的程度。
胡妤洙:“容我提醒一句,你们昨晚干柴烈火,有没有忘了戴套?”
陈缘知喝水的动作一顿:“……”
胡妤洙瞪直了眼:“不是吧,真没戴?”
陈缘知放下水杯,摇了摇头:“不是。”
“妤洙,你还记得我说这半个月许临濯都没怎么碰我吗?”陈缘知,“我也趁昨晚问了。”
“他说因为前段时间他去做了结扎,虽然恢复得很好,但医生嘱咐他还是过一周再行房,避免感染。”
胡妤洙愣了:“结扎?这么大的事儿……他事先没和你说?”
陈缘知摇摇头:“没有。”
胡妤洙:“那——”
陈缘知:“但我知道他是为我去做的。因为我说过我不想要小孩。”
“但我那时候只是一说,我没想要求他为我做什么,牺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他我是怎么想的。”
“但他却因为这个去做了结扎。”
虽然男性结扎手术其实风险极小,恢复期相当于没有,也可逆,但愿意为妻子做结扎的丈夫依旧是丁克夫妻里的少数,这种现象和学历眼见无关,仅仅只是一种微妙的男性心理所致,令人感到玩味。
胡妤洙:“怪不得,不过我也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和我聊起这些,也说过不想生小孩。”
“嗯,我是这样想的。去掉所有社会角色,在作为一个女儿,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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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的人生过好,然后如果有余力,再考虑孩子。”陈缘知,“这只是我的想法,因为我比较自私。”
“如果父母将自己人生的全部意义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孩子也会觉得压力特别大吧。”
陈缘知:“我想,最具影响力的教育其实是以身作则,我得先成为出色的我,然后再去引导孩子发现自己的理想,找到成为出色的自己的方法。孩子最常看见,最长时间相处的人是父母,我想如果我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很好,我很幸福,那么孩子看着我,也许会自然而然地明白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父母可以给孩子自己的一切,财富,权力,学识,爱——但唯一无法给予的,是目标和决心。而我觉得,这两样东西恰恰是最关键的,拥有它们的孩子,总能够早早支撑起自己的生命。”
“再者,我比较恐惧生育这件事,生育对女性身体的损害和女性生育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在了解过后,我觉得我无法承担。”
“我没有那么想要孩子,想要到愿意拿自己的一部分健康和人生去换。母亲是很伟大的,而我觉得我可能还没做好准备去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胡妤洙:“但是许临濯很理解你。”
陈缘知浅浅笑了:“对。他总是能够理解我,尊重我的感受和选择。”
他爱她的方式,总会让她完全心软下来。
从始至终,陈缘知都觉得能够遇见许临濯,是她一生里最明确的幸福和幸运。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婚后日常下一章!
是时候说一下了,之前一直有宝宝问我为什么番外目录里有“领养的孩子”,原因就是出自这里,女儿陈如许其实是缘知和临濯后来领养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但却被他们视如己出,过得非常美满也非常幸福。
私心里觉得生育与否结婚与否都是个人的选择,并无定式,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就是最合适的选择^_^
第189章189番外25
◎婚后日常(新增+大修)◎
1.待在家的一整天。
婚前还好一些,婚后陈缘知和许临濯两个人的工作都比较忙碌,许临濯可能在公司待到夜里才回家,陈缘知则可能为了作品灵感不断续而通宵画画。
终于有一天两个人都没有工作,可以在家休息。
陈缘知早上悠悠转醒,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许临濯。男人还闭着眼沉睡着,脸庞离她极近。
陈缘知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神逐渐清明。
噢,对了,今天放假来着。
陈缘知从被褥里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许临濯的眉心,指腹刚刚触上,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
陈缘知有些意外,看着缓缓睁眼的许临濯:“醒了?”
“是我吵醒你了吗?”
许临濯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抵在唇边,重又阖上眼,声音还有些倦懒,说话时,开开合合的唇瓣摩擦她手背:“不是……是我本来就快要醒了。”
陈缘知睁着眼看许临濯,她很少在这种情况下观察他——因为许临濯一般都是更早起的那个。
女孩带着些清浅笑意的声音响起,侃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许老师赖床。”
许临濯没有理会,两根手指略微捏紧了她的手心,眼睫轻颤了一瞬。
许临濯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你还嘲笑我。”
陈缘知挑眉:“我哪有?”
“我喜欢许老师还来不及呢。”
陈缘知故意伸手捏许临濯的脸,动作很轻但却实在烦人,许临濯被她捏得无奈睁眼,伸手按住她后脑压进怀中,陈缘知猝不及防靠过去,然后感觉发顶被人亲了一下,很温柔地。
许临濯低声呢喃:“……好了,再陪我睡一会儿。”
陈缘知定定地依偎在他怀里,突然觉得耳尖有些热。
两人磨蹭许久,上午的时光在床上消磨了大半,好不容易才起床。
陈缘知穿着拖鞋走进厨房:“今天我做早餐吧。”
她系上围裙,打开冰箱找食材,同时探头看西图澜娅西餐厅里坐着的许临濯,“你想吃什么?煎蛋和面条怎么样?”
许临濯洗漱完,看上去已经和往常无异,端正坐在桌边,朝她浅浅笑:“当然都可以。”
陈缘知抄起锅铲:“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两个人都不是会做饭的类型——准确地说,是不擅长做饭,对吃什么也一直持比较随便的态度,所以刚开始同居的时候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外卖。
直到陈缘知把临近家的外卖都吃得七七八八,吃得将近反胃,开始怀念家常菜的味道,才痛定思痛自己学着做饭。
因为许临濯晚上多数时候无法在七点准时回到家,所以晚饭是陈缘知做,午饭两人各自解决,早餐则落到了两个人里更早起的许临濯头上。
两人的做饭水平半斤八两,且都常常犯懒,所以如果达成一致,偶尔也会临时出门吃饭。
因为许临濯负责早饭,所以陈缘知很久没在早上下过厨了。
她拿着铲子站在烧热的锅前,盯着锅里滋滋作响的煎蛋,颇有点严阵以待的架势。
腰间忽然环上一条手臂,然后肩膀一沉,陈缘知被许临濯从身后抱住的一刹微微怔住,她转头看去:“干什么?”
许临濯抱着她,头抵在她肩颈,声音低懒,却带着笑音,像是刻意而为的缠绵:“清之,抱抱。”
陈缘知:“……”
陈缘知心里觉得这样的许临濯太过于可爱,脸微红,伸手推了推他:“快出去,不要捣乱。”
许临濯的回应是抚摸腰线的手掌和落在耳后的吻。
陈缘知腿软,她按捺着身体各处回应他的轻颤,却在下一秒被许临濯掰过脸,“许临濯……唔……”
过了好一会儿,陈缘知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推开:“蛋……蛋还……许临濯!煎蛋要糊了!!”
抱着她的人闷声笑,这才松手,陈缘知落荒而逃。
陈缘知把早餐端上桌的时候还记恨着他,瞪了对面翩然端庄的人一眼:“没有你的份。”
许临濯不慌不忙地弯起眼笑:“这样,没有我的吗?”
陈缘知扬起下巴:“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分给你一点。”
许临濯脸色不变,声音微软:“求你。”
陈缘知:“……”失策了,应该开个更苛刻的条件才对。
吃完早餐,许临濯收拾碗筷时问道:“今天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出门走走?”
陈缘知坐在椅子上看手机,闻言微愣,条件反射道:“……应该不出门?”
许临濯:“那要在家做点什么呢?”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思考许久:“花园里的花草好像很久没有修剪过了。”
陈缘知嘴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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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学园艺,但按目前她的时间安排,恐怕到三十五岁都无法起步,相比之下,从小就帮许父打下手的许临濯反倒还更懂一些养护花草的方法,但显然也是闲情所致,一旦忙起来连自顾都不暇,怎么可能有时间侍弄花草。
于是花园虽有,但目前来看还是摆设,花园里只有一开始种下的一点花草和树苗,都是开发商送的。
许临濯:“之前都是请人修剪的,这段时间没有再请。你想亲自来?我以为你会嫌麻烦。”
陈缘知眼睛忽然一亮:“对,我想试试,而且正好你可以教我园艺!我一直想和你学一点!”
许临濯啼笑皆非:“我会的不多,谈不上和我学。”
陈缘知却缠上了:“不,学一点也是学。”
许临濯拿她没办法:“好吧,那我们现在出去?”
然而陈缘知是个体弱的,两人吃完早饭本就将近十点多了,出去没劳作多久就到了正午,烈日当头。
陈缘知看着满园子的杂草,阳光直射头顶,热气燥涌。她有些泄力地垂下手臂,许临濯注意到她的动作:“累了?”
陈缘知凑过去,靠在他身上:“嗯。”
感觉到背上传来压力,许临濯慢慢直起腰,脱掉一只手套单手揽住她,语气带笑:“要不要先回屋子里?”
陈缘知睁着眼看他:“那园子怎么办?”除到一半扔在这里吗?
许临濯:“没事,我来就好,我把这一块的土填上。”
陈缘知回到屋子里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劲,又腾地坐起来,跑到厨房打开冰箱。
许临濯在园子里除草,阳台边忽然探出一道身影,他抬起头看去,下颌角晶莹的汗珠随他的动作滴落。
陈缘知趴在阳台边上,将手伸直,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浸着几颗冰块,澄亮的果汁漾开粼粼波光,像是缀了细钻,杯里泡着一团打碎的阳光。
许临濯的眼睫上沾了汗水,变得湿漉漉的,看着她的眼神淋漓,像刚下过一场雨:“给我的吗?”
陈缘知点点头,手臂撑在阳台上努力往前伸,应道:“当然了。”
许临濯往前一步,脖颈低下来,眼睫垂落,唇瓣含上杯沿。
陈缘知的目光凝在他的唇上,手腕不知不觉间僵了,她犹豫间,许临濯已经五指握住了她的手。
在阳光底下久待的人体表温度很高,握上去的一瞬,几乎将陈缘知的手背烫到,陈缘知条件反射缩手,却被许临濯不容置喙地握紧。
汁液顺着杯口滑入喉咙,陈缘知看着许临濯低垂眉眼喝水,脖颈间衔着的那枚喉结轻轻滑动。原本妥帖穿着的衬衫被汗水浸透,也许是嫌碍事,袖子也挽到了小臂,露出流畅峥嵘的肌肉线条。
他朝她的方向倾身垂颈,像是骑士虔诚地接受公主降于脖颈间的礼剑。
陈缘知忍不住咽了口水。
许临濯喝完,手掌往上一托,唇瓣被浸润得微微湿红,陈缘知眼睛都快看直了。
许临濯简洁道:“好了。”
他朝她弯起眼笑,语气温柔甜蜜:“谢谢清之。”
陈缘知机械地收回手臂,看着许临濯一脸的坦然真挚,越发觉得自己思想龌龊。
许临濯回了屋子里之后便进了浴室,陈缘知坐在书房里看电脑,她喝着冰饮,试图降火,眼睛梭巡间发现一直关注的游戏主播开播了,正好是一款双人冒险游戏。
主播说话时梗很多且很懂调动气氛,陈缘知很快就沉浸其中,专心地看起直播来,连刚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许临濯从她身后接近都没有察觉。
直到沐浴露和熟悉的香气漫至鼻尖,一个吻落在她脸侧。
陈缘知吓得一下子松开嘴里咬着的吸管,她睁大了眼睛看向头顶好整以暇看着她的人:“许临濯,你吓死我了!”
许临濯伸手抱她,笑眯眯地看着她:“对不起。”
这人道歉倒是很快。陈缘知抿唇,心跳平复,“你洗完澡了?”
“要睡个午觉吗?”
许临濯靠在椅子上,轻轻摇头:“不睡也可以。”
陈缘知了然:“那就是有些困了。”
许临濯笑了:“清之的阅读理解一定是满分。”
陈缘知:“只是命题为你的阅读理解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陈缘知催着他躺到床上,但许临濯却反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陪她看着电脑屏幕:“我没那么困。你刚刚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陈缘知的注意力被转移,她解释道:“是我之前关注的一个游戏主播,我在看他打游戏……”
许临濯看了会儿屏幕,眉梢微挑:“男主播?”
陈缘知:“……”
陈缘知:“你不准乱吃飞醋!”
许临濯似笑非笑:“清之怎么知道我要吃醋了?”
陈缘知真的很无语:“他是个游戏主播!又不是陪聊的,连摄像头都不开,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只是很喜欢看别人玩游戏而已,正好他玩得比较有趣才关注他。”
许临濯的声音温柔下来:“当然,我怎么会误会你呢?”
陈缘知懒得揭穿他的羊皮,她点了点鼠标,思索:“要不我们一起玩这个游戏吧?正好下午也没事情做。”
许临濯:“好啊。”
话虽如此,但两个人都不怎么玩游戏,陈缘知和许临濯倒腾了很久才把那个冒险游戏买好装上。
这个冒险游戏可以选择双人模式,陈缘知和许临濯一路闯关,落了一地劈里啪啦的键盘声。
“许临濯,我还没过去!”
“我这就回来。”
“你按住,我开过去——哎呀,撞了!”
“清之好笨。”
“?你再骂一句,我就哭给你看。”
“好了,我按住了,你再过来一次?”
“这次我肯定能过——”
双人冒险游戏的精髓在合作,前一关卡是许临濯的角色协助陈缘知的角色通关,下一关卡就轮到陈缘知的角色协助许临濯的角色了。
占据了主动权的陈缘知按着开路的按钮,画面里的缘知小人耀武扬威地站在那里,看着对面还没过来的临濯小人:“你叫声好听的,我考虑考虑让你过来。”
许临濯忍不住低笑:“你想听什么?”
陈缘知警惕地看了眼许临濯,也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无害清澈,陈缘知的疑虑再度减弱,她弯起唇:“嗯,我想想——”
“——叫声姐姐听听?”
许临濯没有犹豫就开口了:“姐姐。”
陈缘知卡壳地看着他:“……你喊得好痛快。”
许临濯眯眯眼笑:“这又没什么。”
这人的容忍程度真的好高,或者说,脸皮真的好厚。陈缘知暗道,老老实实按了按钮,让许临濯的角色从开启的小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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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关卡又轮到许临濯掌握主动权了。这次许临濯也学坏了,先一步走到通道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通道外的陈缘知,声音温柔:“清之叫声好听的,我考虑一下让不让你过来。”
陈缘知:“……”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陈缘知自己挑起的事端,如今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
她谨慎地看着许临濯:“你想听什么?”
许临濯垂眸看她,目光清影微晃。房间内正是午后,被温水似的阳光泡得发暖。
许临濯附在她耳边,嘴唇微动,然后撤开,笑盈盈地看着她:“可以吗?”
陈缘知的脸微微泛红,但她仍旧强装镇定地看着他:“这,这有什么,晚上做那些事的时候,我不是喊过很多次了吗?”
许临濯看着她的眼神慢慢暗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场景,他意味不明地轻笑:“是吗?”
“但那都是清之你被我逼急了,舒服到不行的时候才肯说的。”许临濯低声道,这句话一出口,他不出所料看到陈缘知的脸腾地红了,眼里落下层叠的影,越发深邃,语气依然温和,“我想听清之你在清醒的时候喊。”
“……”陈缘知咬着唇,似乎是在做思想工作,许临濯也不急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过了不知多久,怀里的女孩才微抬眼睫,波光漾动的眼底满是难为情的神色,尽管声音细如蚊呐,但她还是开口了:
“……老公。”
许临濯垂下眼看她,喉结微动,他轻笑:“想听清之你喊这一声,可真不容易。”
陈缘知看着他,这次胆子大了点:“老公。”
许临濯抬手,手指碾过她的唇瓣,陈缘知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湿润柔软的舌卷住他的指腹,薄茧摩擦得那处越发嫣红,抬起的眼睫毛轻颤不停,像是被捏住翅尖的蝴蝶。
许临濯声音低哑:“……清之,不要这样勾我。”
陈缘知讪讪地收回舌头,她弱声弱气地试探:“我以为你会喜欢。”
许临濯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盈落下一吻,满是克制。
陈缘知听见他微叹了一声:“不,我很喜欢。”
“但是清之,现在是白天。”
白日宣淫不可取。
陈缘知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陈缘知连忙规规矩矩地缩起身子,目光也移向电脑屏幕,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我们,我们还是继续玩游戏吧……”
许临濯看着状若鹌鹑的她,觉得可爱,轻笑道:“好啊。”
一下午的时间又消磨度过。
因为早饭是陈缘知做了,所以晚饭就归给了许临濯。两个人吃完饭后,天色也将近昏暗。
许临濯提议:“要不要看电影?”
陈缘知:“也可以。”
于是两个人开始选片,陈缘知和许临濯最近都没什么特别想看的电影,两人选来选去居然选中了一个恐怖片。
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和突然出现的尖声大叫的鬼脸,陈缘知少见地感到后悔起来,后悔选了这部片子:“这个鬼好假。”
许临濯:“确实挺假的,但你是唯物主义者,就算很真也吓不到你吧。”
陈缘知:“嗯,确实是。”
但这部片子已经开始看快半小时了,陈缘知有点犹豫:“要换片子吗?”
许临濯:“清之还有什么想看的电影?”
陈缘知:“……”就是没有,所以才盲选了这部电影,结果踩雷了。
陈缘知看了眼女生小群里孔臻怡之前发过的电影推荐:“要不看看这个?好像是叫《爱恋》来着。”
许临濯:“是什么片子?”
陈缘知:“不知道,看别人推荐的,找找?如果有的话看看简介和开头。”
许临濯:“好。”
然而,这部电影从第一秒开始就震碎了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画面上交缠的人影,夸张到没有边界的尺度,一切的要素都极具冲击力。
陈缘知瞬间后悔,并且觉得打开这部电影可能会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选择。
电影放了不到十五秒,就被陈缘知按断退出,客厅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陈缘知不敢回头看许临濯此刻的表情,沉默半晌后,她弱弱出声;“这部看来也不,也不太合适,要不我们还是换一部……”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陈缘知感觉尾骨麻了一瞬,随即清敛的香气袭来,许临濯从背后将她抱起置于怀中,右手贴着她的手臂握住她手里的遥控器,唇畔缠绵耳侧:“我倒是觉得这部电影挺合适的。”
“而且,这不是你选的吗?”许临濯玩味一笑,手指尖用力,按下播放键,“清之也想看吧。”
电影画面里,原本停滞的两个身影再度纠缠,起起落落交织不息。
暧昧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在夜晚里显得尤为惊心动魄,令人心跳加速。
陈缘知缩着身体,低头,宛若鹌鹑,她试图解释:“我觉得我必须解释一下,我是看到她们发在群里,以为是什么好看的电影,才,才说要不要看这个的……我是真不知道是这种内容!”
许临濯点头:“我当然相信你。肯定不是清之你想看的。”
陈缘知:“……许临濯,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许临濯:“我只是觉得,既然天已经黑了,那白天没做完的事情,也可以现在再继续做。”
陈缘知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这还太早了吧,这才八点出头……”
话说出口,陈缘知才意识到自己跳进了陷阱,她闭上嘴,许临濯却已经接上:“那晚点就可以了吗?”
“……”陈缘知露出了“忍辱负重”的表情,“可以。”
许临濯低下头去,形状好看的唇瓣寻她的唇,开开合合间吐出湿气:“那不给碰的话,就先接吻吧?”
陈缘知一开始以为只是单纯地接吻,然而被亲到后面,她几乎只能被动地承受,仰起头的姿势像是引颈受戮的天鹅。
后面怎么从沙发转移到床上的,陈缘知也一概记不清了。
于是原定的晚上看电影的计划完全泡汤,换成了春宵一夜。
平凡的两个人都呆在家里的一天,就这样悄然过去。
2.吵架
好像自从恋爱以来,陈缘知和许临濯就几乎没有吵过架,大学最后一年同居后因为生活习惯有段磨合过程,但两个人都互相迁就对方,有过拌嘴,陈缘知也恼过,但也没有吵起来过。
楚奚北:“所以你们俩完全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吵过架?”
陈缘知想了想:“也不是,只是比较少。”
两个人很少吵架,但也不是完全没吵过。
陈缘知印象很深的一次吵架,是大学毕业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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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合伙开的医药研发公司正处于草创阶段,许临濯忙得自顾不暇,两人那段时间都很少见面。陈缘知则是因为准备实习督导工作又兼准备作品参加比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认真吃饭。
和她都在清华,还算经常见面的胡妤洙看她这样,有点担心她的健康:“你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啊,这几次约饭,我感觉都没见你吃多少,然后你就马上要走了。”
陈缘知揉了揉太阳穴:“不是我不想吃,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胡妤洙:“忙起来是很容易这样,但你也得按时吃,不然到时候胃病有你受的。”
陈缘知:“你别说,我还挺健康的,我记得高中的时候班里好多人都有胃病,我就没有。”
胡妤洙无语:“看把你能的。”
然而这话说完的第三天下午,陈缘知随熟识的一群同事一起出门逛街,一行人走了一下午,正准备拐道去吃晚饭,陈缘知就在路边晕倒了。
这次晕倒来得突然。
陈缘知醒来时发现她人已经到了医院,正躺在病房的床上。
身边的同学本来在听医生说话,看到她睁开眼,立刻扑了过来,声音急切:“缘知!你还好吧?你终于醒了!”
陈缘知还有些迷糊,她愣愣地看着病床边上围着她的一群同学:“我……我是怎么了?”
“你在路上晕倒了!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加贫血,可能还有胃溃疡,我们给你缴费了,你待会儿好些了,记得去做个胃镜看看。”
陈缘知边听边呆愣点头,意识回笼的同时,痛感也慢慢恢复,腿上和手臂上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听旁边同学描述,她是在路边倒下的,不仅裸露在外的关节严重擦伤,还差点被路边送外卖的电动车撞到。
幸好外卖员眼疾手快刹车及时,而她身后的同学也很快将她移到了安全地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同学坐在床边看着她:“刚刚你男朋友打了电话过来,馨馨替你接了,也跟他说了你晕倒的事情,他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陈缘知这下彻底清醒了,心里暗道不妙。
糟糕,要完。
这样的想法刚刚掠过脑海,门口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不同于平常的温柔,是沉凝得几乎结霜的语气:“你好。”
门口的同学迎了上去:“啊,你是缘知男朋友吧?她刚刚醒!”
“那缘知,我们就先走啦!你好好休息!”
陈缘知连忙扬声道:“好,谢谢你们。”
同学们鱼贯而出,病房门严丝合缝拢上,陈缘知这才将目光腾挪到慢慢走到她面前的许临濯身上。
许临濯坐在她床边,垂下的眼掩去情绪,但仍让陈缘知觉察出几分冰凉。
陈缘知大气也不敢喘,见许临濯一直没有出声的意思,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许临濯,对不起,我这几天太忙了,我不是故意不吃饭的——”
许临濯看着她,又好像没有在看她,手指将她身上衣袖的纹路抚平,语气淡淡:“第几次了?”
陈缘知骤然噤声。
许临濯抬眼看她:“从高中的时候开始,你就总是进医院。”
“我已经记不清我是第几次看到你像这样躺在病床上了。”
许临濯:“你其实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吧。”
陈缘知抿唇,心里也觉得委屈:“对不起……但我又不是有意折腾自己的,这次真的只是意外……”
许临濯打断了她的话:“意外?你知道你的同学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她们说要是那个外卖员没刹住车,你倒下去的时候就会被飞驰过来的车撞到!”许临濯的声音逐渐变厉,“你知道我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我连想都不敢想,如果那种可能发生,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和我委屈?”
“你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你总是错误地估计自己的身体,你是压根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陈缘知忍不住道:“那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我都说了这是意外,我没有按时吃饭是我的错,但你凭什么和我发脾气?”
陈缘知越说越难过,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这一瞬痛起来:“我还摔伤了,你一来就责怪我,你有问过我伤势严不严重,觉不觉得疼吗?你只知道责怪我!”
陈缘知捏紧了床单,把手边的枕头甩到许临濯身上,眼睛已然红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许临濯真的走了。
陈缘知只是说气话,但她没想到许临濯会真的站起身离开,她看着许临濯关上病房门,眼眶里原本就在打转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她蜷缩起身体靠在床头的角落里,小声地哽咽。
陈缘知也记不清自己哭了多久,她伤心之余,也觉得自己不争气,居然在许临濯面前没说几句就红了眼睛。
太没用了。
陈缘知默默擦着眼泪,房门锁扣发出“咔哒”一声,原本离去的清挺身影再次出现在房间门口。
许临濯反手关上了门,陈缘知看清来人后便扭过头,声音还是哑的,却极倔犟:“你又回来干什么?我说了我现在不想——”
许临濯大步朝床边走来,他伸手将陈缘知抱进怀里,力度极大,抱得极紧,“对不起。”
陈缘知原本还在强撑,此时一听到许临濯满含愧歉的声音,眼眶里的雾气又开始凝结。
陈缘知哽咽着埋怨他:“每次这种事,你总是先责怪我,我讨厌你这样。”
许临濯并不辩解,他越发抱紧她,带着几乎将她揉入他骨血的力度。
他轻声道:“对不起。”
陈缘知也没有再继续生气的意思,她擦了擦眼泪,主动凑近,浅浅亲在许临濯的眼皮上,撤开时看着他慢慢睁开的眼,开口还带着鼻音,声调却变得温软:“……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许临濯没说什么,只是浅浅地亲吻她的耳鬓,极其珍视的姿态。
陈缘知趴在他肩膀上,心里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总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好哄。
但对象是许临濯的话,她无论如何也生不久气,多看一眼,心便会软弱得一塌糊涂。
……
楚奚北听完表示:“……我感觉我好像吃了好多狗粮。”这真的能算吵架吗?还是说感情深厚的爱人连吵架都黏黏糊糊的??
陈缘知轻声咳嗽:“总之大概就是这样。”
楚奚北:“祝你们幸福。”
陈缘知啼笑皆非:“但其实我不讨厌吵架,人和人之间再契合也是不同的个体,完全合适对方的人是不存在的。”即使如她和许临濯,也会有争吵和理解不了对方想法的时候。
只是这种时候,他们都愿意为对方多想一些,都愿意更重视对方的感受。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才会想要去理解对方。
3.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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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缘知这天下班回到家,打开微信便看到了许临濯发来的语音。
隔着话筒,许临濯的声音变得有些失真,青瓷般醇重明亮,“清之,我今晚有应酬,可能没有那么早回来。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结束后我给你打个电话。”
陈缘知打字回应:“好。”
许临濯不回来,陈缘知自己吃饭就犯懒了,也不想认真吃,随便点了个外卖,吃完就进画室了。
在画室里呆着的时候,陈缘知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许致莲打来的。
说来也好笑,明明许临濯才是许致莲的亲儿子,但和许致莲聊天来往更密切的反倒是陈缘知。许致莲对此哈哈大笑,临濯知道这件事之后却很淡然,说自己确实不如清之讨人喜欢,一副凄楚但不说的样子。
时至今日,陈缘知已经毕业三年,在国内国画领域也算小有名气。前国内著名国画大师许致莲的关门弟子的名号固然如雷贯耳,但陈缘知自己本身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研究生在读期间就拿到了全球国画大赛的冠军,赛后开的创意画展人流量一次比一次大,还吸引了国际著名的装置艺术团队leaflab前来合作。
陈缘知最近半年在准备的就是和leaflab合作的全国巡回展览,共计会去往五个城市。
许致莲:“我昨晚才和邱婳聊过,听说你们进展一切顺利,太好了。”
邱婳正是leaflab的主策划师,也是整个团队最核心的成员之一。陈缘知一开始和leaflab的成员见面,第一反应是感到很惊讶的,因为她提前了解过leaflab的作品,音乐气味视效的三感结合,被一个团队灵活地操控于指掌之间,大胆外放极具创意的主题策划,新奇到匪夷所思的设计构想,在国际上享誉极高。
她曾以为这个团队的创意设计者和核心成员会是一个有些hiphop风的摇滚大男孩,但实际上,在团队内主导这些因素的邱婳是一个外表看上去温柔恬静,甚至有些内敛的女性。
在和邱婳接触后,陈缘知也逐渐明白了为什么邱婳会选择初出茅庐的她作为合作对象。
leaflab是一个全体成员均为女性的团队。毫无疑问这是团队领导者筛选的结果,也反映了邱婳本人的部分理念。
“leaflab是我和几个朋友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们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认识,因为同为华裔又热爱艺术创作,逐渐走到了一起。”邱婳第一次见到陈缘知的时候,是这样对陈缘知说的,“虽然我在美国读书,但我的根始终扎在中国。”
“我非常喜欢中国传统艺术,在团队声名渐隆后,我更加希望我有朝一日能依靠我的团队,去宣传中国传统艺术,让更多人看到传统艺术的美。我一直想要尝试和国内的传统艺术家合作,但你知道的,阻力重重,其中艺术体裁和形式最合适与我们合作的国画家们大多抱陈守旧,很难与我们的想法碰撞出火花。”
“我之前屡屡碰壁,一度非常沮丧,tina也劝过我让我放弃做中国传统艺术题材的念头,直到我在全球国画大赛的视频里看到你的作品。”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心想,我一直等待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你的作品让我想起了我的故乡,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你会获得比赛评委一致满分的原因。你的作品有温度,也有感情,我想你一定热爱画画,并且也希望自己不止是在画画。”
邱婳的这段话,让陈缘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合作邀请。
陈缘知甚至觉得惊喜。在画画上,第一次有除许致莲和许临濯以外的人,能够看到她真正想要表达的事物,看到她的野心。
后续两个人一起商讨合作事宜时,陈缘知也发现,虽然邱婳的年纪比她要大好几岁,但两个人却意外地很合得来。不仅观念上趋近一致,很多在艺术创作上的想法也不谋而合。
陈缘知用了十二分的精力去为这次巡回展览做准备。她得在明年展览启动前拿出七组全新的作品,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对于许致莲的问候关怀,陈缘知刻意回答得轻松,不想让他担心:“她多有经验啊,肯定没压力,我压力可就大了,老师得多帮我参谋参谋才行。”
许致莲:“我知道的,小缘你这么说肯定就是有把握,那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老师非常非常期待你们的巡回展览。赵老先生也和我说,会每场不落地去看,让你卯足了劲去准备,可不要给他失望的机会。”
赵老先生就是许致莲的好友,国内国画界泰斗级别的人物赵明华。陈缘知都有点惶恐了:“那怎么行,赵老先生年纪大了,还为了我这样到处乱跑——”
许致莲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老赵,小缘担心你身体受不住呢!”
陈缘知愣了愣:“老师,赵老先生也在……?”
赵明华的声音下一刻便到了,许致莲似乎是将话筒凑到了他嘴边,赵老先生浑厚且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也知道我年纪大了,但你不用担心,老头子坐个高铁还是没问题的。”
陈缘知尴尬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能不能让她把之前说的话撤回啊啊啊啊啊??!
幸好赵明华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是许致莲接过了电话,师徒俩又聊了好一会儿。
许致莲听完,语气是全然满意的:“我有预感,你们的展览一定会带来非常非常好的效果,也许会是一个崭新的开端。”
陈缘知点点头:“我们的想法是,让这一次的装置艺术展览再次实现极致的创新。”
“所以这次不仅加入了互动型的装置,光影世界,还多了创作体验,让人们身临其境地感受国画的美丽,不计成本地做一个超大型的沉浸式展览,甚至邱婳还加入了leaflab队内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技术。”
“我的作品作为载体和理念的原本,邱婳团队的技术和创意在其上改造和融汇。”
许致莲:“我对你们有信心,接下来就看你了,你的作品是不是还没画完?”
陈缘知叹了口气:“哪怕是现在和老师您在打电话,我也是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拿着画笔呢。”
许致莲聊了这么久,才似乎终于想起了他的儿子,一直被他忽略的许临濯:“对了,小涟他去哪了,这个点他不在家?”
陈缘知解释:“他今晚有应酬,我估计是之前谈的融资项目吧。”
因为许临濯其实很少应酬,大多数都是能推则推,不能推的多半都非常重要。
许致莲:“他工作也是太忙了,不知道有没有冷落你。”
陈缘知:“怎么会。我工作也忙,只是不像他连轴转又早出晚归。”陈缘知觉得,他们俩的工作狂程度,真的就是半斤八两,谁也不好指责谁。
许致莲温和笑道:“那就好。等你们都有空了,记得回一趟春申来看我,一起吃个饭。”
陈缘知:“肯定的。”
挂了电话之后,画到不知几点,陈缘知终于停了画笔休息,顺便站起来端详自己的画。
她站起来,刚绕过画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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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许临濯。
陈缘知接起电话:“临濯?”
电话里的声音却不是许临濯,而是林助理的声音:“陈总,我把许总送回来了,现在在楼下。您方便来接一下吗?”
“许总好像喝醉了。”
陈缘知怔了怔:“……好。”
许临濯居然会喝醉吗?
不怪陈缘知这样想,实在是因为许临濯本人平时在喝酒这件事上表现得太游刃有余。陈缘知都觉得神奇,许临濯明明是个平时不喝酒的人,但每次上了酒桌总是坐到最后,而且面白如玉,半点红不显,目光也清醒得不像喝了好几瓶的样子。
陈缘知挂上电话,先是原地站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才取了外套披着下楼。
晚风习习,陈缘知下楼时,在拐角处刚好能看到停在大门口的银灰色轿车。
陈缘知刚要收回眼,却看到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走出来的不是许临濯也不是林助理,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穿着西装外套,内搭长裙,容貌姣好。
陈缘知的脚步顿住了。她在脑海中搜刮起人物信息,终于锁定目标。
这个人好像是许临濯秘书处新来的副助理。
女副助理打开车门后,坐在副驾驶座的林助理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帮忙扶着后车门。
穿着黑西服的身影从后座下车,夜色朦胧舒缓,模糊了他的眉眼神情,但陈缘知仍旧能辨认出来,正是许临濯。
许临濯站得很直,远远看去与平日无异,但那名女助理却在他下车的下一秒便伸出手来,扶住了许临濯的手臂。
陈缘知站在窗前,看见这幕,愣了一下。
女副助理看向许临濯的目光满是关切,但除此之外,那双眼里含着的似乎还有些其他东西,不易言说。
许临濯似乎也很快反应过来,他将手臂从女副助理的手上移开,那一瞬,女副助理脸上划过的淡淡黯然,也被陈缘知尽收眼底。
林助理很有眼色,看到许临濯拒绝了女副助理的扶助,自己马上走过去扶许临濯。
陈缘知心知自己已经到了出现的时刻,于是急匆匆下楼,打开大门来到车跟前。
车灯烁亮,几乎穿透平静黑暗的长路,许临濯站在车灯斜前方,一身的黑被映得镀上光边,他一开始没有看她,远眺着灯照亮的不远处,直到陈缘知走到他面前。
陈缘知看了许临濯一眼,目光清明,眼神温和。
她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陈缘知看向一旁的林助理:“麻烦你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带他上去就行。”
林助理连连道:“好的好的,陈总您也是。”
……
回到家中,陈缘知把许临濯带到沙发边上坐好,自己去厨房里给他倒了杯水。
等到她拿着水走出来,许临濯也还坐在沙发上,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变。
夜色昏沉如睡梦,大厅里的灯开得少,窗外的月光不够透亮,于是越发显得安静无声。
陈缘知走过去,许临濯原本在看窗外的鸟,看到她走过来,脑袋便转了一圈,目光凝在她的脸上。
陈缘知把水递给许临濯,“喝一口?”
这是陈缘知的第一个试探,许临濯很自然地接过了水杯,喝了一口。
陈缘知上下打量,还是觉得许临濯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正常得过分。
陈缘知直接开口问了:“林助理和我说你喝醉了?你今天应酬喝了很多吗?”
许临濯慢慢喝完了一杯水,然后才开口,眼珠青黑澄静,“他骗你的,我没喝醉。”
“确实是喝了不少,”许临濯,“合作方那边派的负责人是个酒坛子,很能喝。”
陈缘知穿着睡裙,她蹲在沙发上看着许临濯,莞尔:“我就说嘛,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喝醉了的样子。”
许临濯却没回应,反而一眼不错地看着她,陈缘知被他盯得奇怪:“你在看什么?”
许临濯:“清之今天好漂亮。”
陈缘知:“?”
陈缘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穿了半年的旧棉睡裙,两天没洗用夹子夹起来的头发,素颜。
陈缘知半天吐出一个字:“……啊?”
陈缘知不懂了。
倒不是说她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不漂亮,不修边幅随行自如的美也是美,她理解,但是她比这好看的样子多了去了,许临濯也都见过,为什么要突然在这个时候夸她漂亮?
许临濯依旧看着她,陈缘知却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
她开口喊他:“许临濯。”
许临濯应了,脸上露出点困惑的表情:“嗯?”
“清之叫我吗?”
陈缘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脑袋晕晕的?”
许临濯矢口否认:“没有。”
陈缘知:“是没有觉得脑袋晕,还是感觉不到脑袋晕?”
许临濯一脸认真:“不能觉得晕。”
陈缘知来了兴趣:“为什么是不能觉得晕?”
许临濯:“因为我酒量很好,所以不能觉得晕。”
陈缘知:“……”
她终于看出来了,这家伙居然真的喝醉了。
陈缘知新奇地凑近了一些,几乎是挨着许临濯的腿坐,她仰起头看他,语气带着些兴奋,“许临濯,你居然喝醉了。”
许临濯敏锐地听出她语气里的调侃和不怀好意,再一次否认:“我没有喝醉。”
陈缘知却不管他,兀自喃喃自语:“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喝醉,我还以为你千杯不倒,上辈子是个酒王呢!”
许临濯不高兴了,他表现的方式也很直白,直接伸手捂住了陈缘知喋喋不休的嘴,满脸认真严肃地看着她,强调:“我没有喝醉。”
陈缘知眼睛眨巴眨巴,忽然弯起笑了。
许临濯原本直视着她的眼睛,一下子忽然对上了她绽开的笑容,手掌顿时像触了电一样撤开,面上流露出一丝慌神。
陈缘知笑眯眯地看着他,心情忽然变得很好,甚至开始耐心哄人:“好好好,你没喝醉。”
陈缘知饶有兴致:“许临濯,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临濯点点头:“你是清之。”
陈缘知看着面前乖巧应答的许临濯,心里痒痒,故意追问:“清之是谁?我不认识她噢。”
许临濯愣了愣,似乎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表情又变得坚定不移:“你就是清之。”
陈缘知:“你怎么能肯定我是清之,我只是和清之长得像而已,我刚刚都说啦,我不认识她。”
许临濯被她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陈缘知,似乎理解不了她的话语,也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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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缘知忍不住了,她伸手去牵他,轻轻摇晃,表情温柔,引诱似的询问:“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清之是谁?”
许临濯看着她,眼神慢慢变化,他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清之是我爱的人。”
陈缘知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原来是这样。”
“那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临濯似乎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但他很快回答道:“不能告诉你。”
陈缘知:“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许临濯:“因为你不是清之。”
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即使喝醉了,背脊依旧挺直,仪态挑不出半分差错,和盘腿坐在他身边的陈缘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陈缘知毫不在意,她甚至想伸手帮许临濯把衣服脱了。
陈缘知自己种的因,自己便要吞下苦果:“好吧,我不是清之,但我是清之的好朋友呀,这是她托我问你的。”
“她想知道她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临濯怔了怔,乖顺道:“原来是这样,对不起,那我告诉你吧。”
陈缘知捏紧了拳头,才能控制自己不对他动手动脚。
喝醉的许临濯怎么能这么听话?
听话到她想对他做一些过分的事。
陈缘知:“那你告诉我吧。”
许临濯垂下长睫,话语如同清溪潺潺而出:“清之,她很坚强也很聪慧,她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她感受敏锐,但其实不爱和人计较,是个很大度的人;她见多识广,但不会和人炫耀自己,是个很谦虚的人。”
“她很独立。她独立到让我觉得,也许离开我,她的生活也会过得和现在一样好,而我并不是她生命里必须出现的那个人。”
“她从不喜欢依靠别人,因为她害怕给别人添麻烦,但即使是我,她也很少主动依靠。”
陈缘知听到这段话,竟然是怔了怔。
陈缘知:“那你在这方面,一直对她感到不满吗?”
许临濯:“不会。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刚遇到她的那几年,我也觉得我的人生里爱情并不是必需品。”许临濯笑了笑,“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改变了呢……我也不知道。”
“我好像越来越在意清之了,”他低声呢喃,“我也变了,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觉得,能和清之在一起度过以后的日子,才是我最想要实现的愿望。”
陈缘知的喉咙动了动,声带变得干涩。
有人说,进入婚姻是情侣关系的剧变的开始。在两个人被法律捆绑着日夜相处的日子里,他们会慢慢被对方影响,并且为对方作出自己曾经也没想过会做出的改变。
不止是许临濯,她也变了。
在纷扰恶劣的世界里,两个人携手并进所受的风雪越是深重,两个人的身影便挨得越是紧密。
陈缘知想,如果没有许临濯在她身边,她也许也会过得很好,但那终究是不同的。
但她没有说这些,她只是握紧了许临濯的手掌心,忽然笑了:“我知道了。”
“我会告诉她的。”
许临濯却面露犹豫:“……也可以不告诉她。”
陈缘知兴起了一丝逗弄的心:“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说出去了。”
许临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你是清之的朋友,我不能这样做。”
陈缘知磨牙,她凑近了一些,双手按在许临濯的肩膀上,“许临濯,你仔细看看,我就是清之呀!”
许临濯又愣住了,他懵了:“你,你是清之?”
陈缘知笑眯眯的,像个小恶魔:“对呀,我是清之,不是别人。”
“所以你现在可以亲我了吗?”
然而,陈缘知却并未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许临濯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之后,脖颈便慢慢红了起来。然后陈缘知眼睁睁地看着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弯下来。
陈缘知挑眉:这是?
许临濯鸵鸟姿态防御,指缝间流露出一点话,语气低闷:“……可不可以,就当作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陈缘知:“不可以哦。我全都听见了。”
许临濯:“……”
许临濯放下手,眼神忽闪忽躲,问道:“真的不可以吗?”
陈缘知:“不可以噢。”
看着许临濯脸上沮丧的表情,陈缘知有点乐了,但紧接着,她面前衣装整齐的许临濯闭上了眼,眼睫轻颤:“……那你亲吧。”
陈缘知得寸进尺:“那我能坐在你腿上吗?”
许临濯试图谈条件:“那你忘掉刚刚我说的话好不好?”
陈缘知完全不打算谈判:“不行。”
许临濯:“……”
许临濯再次败退:“那,那你坐上来吧。”
陈缘知表面笑盈盈地扶住他的肩膀,低下头去吻他,实际上已经在盘算着在家里多准备些酒了。
4.洛霓的孩子。
北京的初春还是有些寒冷,但三月份,京城里遍地玉兰香气,雪白的桃花依着城墙淋漓开了一树又一树,目及无穷。
陈缘知和许临濯过年期间回了春申,直到三月份才重新回到北京。所以这也是陈缘知时隔三个月,第一次见到洛霓。
而这一次,洛霓的家中多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人。
陈缘知原本和洛霓在窗边的沙发上闲聊,楼梯的拐角处忽然晃过一个瘦小的身影,一角粉色的裙尾蕾丝从木质雕栏楼梯间漏出来,仿佛是在宣告偷听者稚嫩的年龄。
陈缘知的目光被突然出现的小人吸引,转眼寻去,定睛却愣住。
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子,身高看上去一米四五出头,海藻般的黑长卷发,戴着一丝天鹅绒质地的灰色光泽。
陈缘知很少觉得没长开的小孩子好看,尤其是还在读小学的女孩,五官未显而稚气未消,一个个看去都长得差不多,更遑论气质。
但眼前这个小女孩却是例外。
她太好看了,眉眼精致得仿佛是按照标准量尺画出,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的美,一种在五官上极度标致无缺的美,加上巴掌大的小脸,毛茸茸的卷发和她身上穿的绣满蕾丝的连衣裙,这一切导致陈缘知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活生生的洋娃娃。
洛霓自然也看见了楼梯上趴在栏杆处偷偷张望的女孩,她脸上漾起笑容,朝女孩招手,亲切地喊她:“雾雾,别躲着,来妈妈这里。”
陈缘知被洛霓的自称惊到:“等等……洛霓,这是你女儿?”
陈缘知差点以为自己记忆错乱了,不是,三个月前她见到洛霓的时候,洛霓的小腹还是平坦的啊???而且谁怀孕分娩出来的小孩直接落地就是七八岁的??
一切都指向唯一的答案,陈缘知脱口而出:“这是你领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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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雾已经小步跑到了她们面前。她看上去安安静静的,虽然不爱笑,但看上去依旧惹人怜惜。
洛霓向她介绍:“这是陈阿姨,她是妈妈的好朋友。”
洛雾声音软得像一团棉絮:“陈阿姨好。”
陈缘知也朝她点点头:“你叫洛雾?是哪个字?”
洛雾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陈缘知,解释道:“是雾气的雾。”
陈缘知:“很好听。”
洛霓摸了摸洛雾的头,低声和她说了几句话,示意她回房间去。
洛雾显然是那种乖巧听话的孩子,即使下楼趴在栏杆上偷听的行为说明她对新出现在家里的陈缘知十分好奇,但洛霓和她说让她回房间,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转身小步离开。
等楼上传来房间门合上的声音之后,洛霓才转眸看向陈缘知。
看清好友眼中未明的困惑,洛霓却是叹息了一声:“对,雾雾是我前不久收养的孩子。我已经决定把她当作我和戴胥的亲生女儿抚养长大。”
“刚刚没有当着她的面回答你,是因为我不想让雾雾想起以前的伤心事。”
陈缘知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为什么你会突然收养……一个孩子?”
“你之前和我说你是不想要孩子的。”
洛霓沉默了半晌,面容鲜妍秀丽的女人垂眸看着桌面上瓷盘的花纹,声音有些艰涩:“雾雾,她其实是我叔叔的女儿。”
陈缘知睁大了眼睛。
洛霓:“就在前一个月,我叔叔一家的车在外环和一辆面包车相撞,造成了一起连环追尾事故,我叔叔和我叔母,还有他们的三岁的小儿子……全都没能抢救回来。”
“洛雾是整车人里唯一一个幸存者。”
“她在车祸发生时被母亲抱在怀里,母亲的保护为她减少了很多外部冲击,但在实施抢救时,医生还是发现她的大脑受到了较大程度的损伤,医生说即使后续恢复良好,她记忆力也可能会比普通人差一些。”
“因为语言中枢受到影响,所以即使干预,语言表达欲望也有很大可能会减退,变得性格内向。”
“同时,她还损失了大部分的记忆。”
陈缘知忍不住开口:“……真是个命苦的孩子。”
洛霓闭了闭眼:“我叔叔一家人,真的都是特别特别好的人,叔叔他我是知道的,年轻的时候还去山区支教过好几年,自从有女童专项帮扶之后,叔母每年都会增加对一个山区女童的帮扶。”
“他们一家虽然经济宽裕,但过得却非常节俭,从不铺张浪费……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两个这么善良的人……”
陈缘知察觉到洛霓情绪激动,于是伸手搂住了她,安抚她的情绪,直到洛霓逐渐平静下来。
洛霓缓缓开口:“洛雾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还小的时候,我就见过她很多次,她那时活泼开朗,特别爱笑,但车祸后就变得安静沉默,也很少有情绪的波动。”
“她在医院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你知道她喊我什么吗?”洛霓轻声道,“她对我说,妈妈,我好难受。”
洛霓低下头:“缘知,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好难过啊……”
陈缘知抱着她:“没关系,没关系的洛霓。你看,她把那些难过的记忆都忘了,现在她又来到了你的身边,有你疼爱她,抚养她,我相信她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的。这样你叔叔一家在天之灵看到洛雾,也会觉得欣慰吧。”
洛霓抱紧了陈缘知:“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本来就不打算生孩子,”洛霓擦掉眼角的泪,笑道,“洛雾做我的女儿刚刚好,她长得漂亮,又这么乖,我自己生的都不一定有这么讨人喜欢呢。”
陈缘知笑了:“那确实不一定,但我觉得你生的也肯定很可爱。”
洛霓瞪她一眼:“你别闹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肯定不生小孩的。我可怕开刀了,我觉得我要是怀孕生了小孩,肯定要得产后抑郁。”
陈缘知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反正你愿意生就生,不愿意生就不生,这是你的自由不是吗?我觉得戴胥也不会勉强你的。”
洛霓笑了:“对,他很支持我。”
“而且我既然收养了洛雾,就更不适合要孩子了。如果家里多出一个亲生的孩子,难保不会失衡,普通的二胎家庭尚且有那么多端不平水的例子,更何况是这种两个孩子里一个是收养一个是亲生的情况。”
陈缘知点点头:“确实是,那就不要了。”
“对了,洛雾现在多大了?我看着好像是……感觉像是八九岁?”
洛霓比了个数字:“十岁。刚过十岁生日不久。她之前也是在北京上小学,我想等收养的手续办齐,就让她回去继续上学。虽然小学的课程不那么重要,但缺课太久也不好。”
陈缘知:“那你考虑过以后吗?以后要让她接受什么样的教育?”
洛霓:“她经历过脑损伤,其实我对她没有太多期望了,只要过得善良快乐就足够。然后我和戴胥,我们也会尽我们所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至于教育,我可能会让她去读国际学校,叔叔之前也是希望让洛雾走国际路线,国内,尤其是北京的教育体系和教育氛围……你懂的,其实我觉得从家长到孩子那样去卷,没有什么必要,我还是希望洛雾能过得快乐。”
陈缘知点点头:“我也赞同,而且你父母也在国外定居,即使洛雾未来出国读书,也不怕没人照应。”
洛霓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陈缘知耐心听着,给她出谋划策提供建议。
洛霓回过神来,推了推身边坐着看手机的陈缘知:“哎,不对,怎么净说我了,你呢?你打不打算和许临濯要个孩子?”
陈缘知愣了愣,莞尔:“你真的是……我们高中时不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你是忘了我当时怎么回答的了?”
洛霓凑近看她:“高中时的想法也不能代表现在嘛,所以我这不是再问一次?”
陈缘知笑了笑:“好吧。我们不打算要孩子。”
洛霓:“我看你们俩现在事业都很稳定了啊,不是工作的原因的话,就是你不想生?”
陈缘知痛快承认了:“嗯,我不想生,和你的理由差不多,怕疼怕死怕抑郁。”
“那领养呢?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领养一个孩子?”
陈缘知被洛霓问住了。
领养一个孩子吗?
陈缘知:“看缘分吧,这两年我和许临濯的工作慢慢稳定下来之后,我可能会考虑领养孩子的事。”
“如果领养的话,我想领养一个女孩。”
她会努力成为一个好的母亲,在她每一次成长时鼓励她,总是表扬她,认同她每一个在成年人看来幼稚且天马行空的想法,带着她走遍大好河山,以看到她的笑容为骄傲,以她的幸福为处世标准。
所有她拥有的宝贵的事物,她都希望能够毫无保留地给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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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的生命中,会出现这样一个小人的话。
作者有话说:
大家还想看婚后日常嘛,不看的话咱下一个就孩子番外,然后再两个番外就全文完噜。
原本争议性番外内容删除了,写了新的番外内容填补,因为实在不希望看到吵架。
ps:
洛雾是我专栏里另一本书《花融水雾》的女主^_^洛霓和戴胥的故事也会在那本书里以父母爱情的角度再多续写一些~^_^
第190章190番外26
◎陈缘知穿越回到了初中。◎
陈缘知是在教室的课桌上醒来的。
刚睁开眼时她还有些懵,入目不是家中熟悉的卧室天花板和窗帘,而是吵闹嘈杂的教室和同学。
陈缘知眨了眨眼,脑海中的朦胧渐渐褪去,她环顾四周,眼里迷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面上露出的愕然神色。
这里是……信雅?
哪怕对于陈缘知而言,初中时光已是将近十五年前的回忆,但她还是在看清教室构造和装修的一瞬间就辨认出了。
这里是她所读的初中学校,信雅中学的教室。
她甚至都不需要看班牌,不需要看周围的同学,只是往窗外看一眼那熟悉的景色,她便认出这是她读初二时班级所在的教室。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
“缘知!”
陈缘知愣了愣,一个女孩已经冲了过来揽住了她,像是一枚小炮弹,声音也在她耳边炸响:“救命啊!莉莉在追杀我!!”
陈缘知下意识地把人抱住,女孩身后追来一个气势汹汹的短发女孩,嘴里大吼着:“是谁打完我就跑?!我还没说话呢,你就恶人先告状了?!”
抱着陈缘知的那个女孩见她杀来,立马松开了陈缘知,两个女孩围着她打转,你追我赶,上演了一幕秦王绕柱走,陈缘知就是那个柱。
陈昕缘知的目光跟着她俩走,眼神惊讶,她下意识地开口了,语气奇异:“何莉莉,章晓琳?”
两个本来还在隔空斗法的女孩听到这一声,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何莉莉看着她:“咋了,怎么突然连名带姓喊我?”
章晓琳:“咋了?你也要加入我们?”
陈缘知:“……”
陈缘知不知道一时间要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震惊,恍惚,不解,惊喜,其中情绪交织成一团,复杂难言。
于是她伸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大到旁边看着她的何莉莉何章晓琳都吓了一跳。
何莉莉直接伸手过来抓住了陈缘知的手腕:“卧槽!陈缘知你怎么了,抽风了?干嘛突然掐自己??”
章晓琳瞪直了眼看她:“不是你咋啦?发生啥事了?你还好吧?”
“你看她力气多大,把自己脸都掐红了!”
陈缘知慢慢回神,她喃喃道出一句:“……居然是痛的。”
她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可是如果是做梦的话,怎么会痛呢?
何莉莉的表情都变了,她看着章晓琳,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她是不是中邪了?”
章晓琳也表情肃然:“我也觉得。”
陈缘知看了看她们,表情慢慢恢复平常:“我没事,我刚刚就是睡懵了。”
“我梦到我已经读完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了,那个梦太真实了,”陈缘知说着说着,竟是笑了起来,“……然后我一睁眼看到自己在教室里,我还以为是我穿越回初中了呢。”
何莉莉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什么鬼怪附身了!”
陈缘知初中的两个好朋友之一,何莉莉,是个喜欢看恐怖悬疑小说的女汉子,热爱研究神秘学,也是陈缘知见过最天马行空的人;章晓琳,性格跳脱成绩优异,喜欢漫画,喜欢恶作剧,是个爱好广泛的乐天派。
时隔多年,甚至已经没有联系的朋友,但陈缘知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记得这些。
陈缘知抬起眼看她,那些话自然而然地,就这样脱口而出:“说了让你少看点恐怖小说,哪有那么夸张。”
章晓琳:“对,我就不一样,我一开始就看出来缘知是刚睡醒傻了,我刚刚那都是配合何莉莉做戏呢!”
何莉莉不屑:“你就马后炮吧你,我也会!”
章晓琳开始争论:“我说真的好吧,我又不像你想象力那么丰富!我很实际很讲求科学的一个人的!”
何莉莉:“章晓琳你是不是在拉踩我?”
两个女生拌嘴之际,陈缘知坐在二人中间看着她们的侧脸,居然久违地感觉到一丝怀念。
“莉莉,晓琳。”
两个女孩忽地转头看来,异口同声,“喊我干嘛?”
陈缘知笑了笑,眼睛弯起:“没什么,就是想喊一下你们。”
那时的自己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和她那么要好的朋友,居然会在一年内就逐渐变得形同陌路。
因为陈缘知在初三离开现在的班级,独自一人去了重点班。
直到后来上了高中,她们也都没有再说过话了。
你瞧,年少时的友谊可以说是极其坚固的,但也极其脆弱。坚固到她时至今日依旧对她们的模样记忆犹新,脆弱到一个分班就可以让她们渐行渐远。
但是曾经啊,曾经的那些情谊并不是虚假的。此时此刻的陈缘知坐在教室里,看着年少时这段短暂的情谊,回忆中一直留存的朋友们,真心实意地感觉到了怀念。
何莉莉原本看着陈缘知想说什么,但眼睛忽然瞪大了:“陈缘知,你快看你旁边!”
陈缘知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左边的窗台,一只白猫站在窗外的树上,蓝宝石般的流光眼珠,定定地看着一窗之隔的她,趴在树枝上的姿态懒散悠闲。
陈缘知定住了,她错愕地看着白猫,喃喃出声:“白粥?”
白粥怎么会在这里?
章晓琳的声音响起:“缘知?你认识这只猫吗……”
脑海中电光火石划过一瞬,陈缘知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吓了旁边两个女孩一跳。
陈缘知努力组织语言,但仍有些卡壳:“我,我出去一趟,我上课前就回来!”
“缘知!”
陈缘知从教室内跑了出去,一路下楼,在教室窗外的那棵树底附近找到了白粥。
白粥好像早就猜到她会来找它,猫脸一派平静从容,甚至还舔了舔爪子。
陈缘知来到它面前,她定定地看着白猫,低声喊了它:“白粥,是你吗?”
“……我本来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但是在看到你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什么。”陈缘知,“我想起来上次我做的那个许临濯变成猫的梦。当时我也以为我是在做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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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梦里,你说你有法术。”
“我真的以为是梦。”陈缘知蹲了下来,伸手摸白粥的毛,“但如果是梦的话,我怎么会觉得痛,你又怎么会再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呢?”
白粥睁着蓝眼睛看她,小爪子抬起,脑袋蹭了蹭陈缘知的手掌心,然后它开口,声音有些雌雄莫辨,它喊她:“清之。”
陈缘知慢慢睁大了眼,她释然地笑了笑:“还真被我猜对了?”
白粥不说话时很安静,猫脸漂亮端庄:“你要去看看许临濯吗?”
陈缘知愣了愣:“什么?”
白粥注视着她,声音清脆平缓:“我让你回到了过去。法术使时间倒退,现在你十四岁,刚刚读初二。”
陈缘知慢慢地抚摸它的毛:“为什么呢?”
白粥:“因为我猜你想回到初中看看。”
“我能看到你的梦。你上一次做梦,梦里是初中的课堂。你应该有遗憾留在这里,对吧?”
陈缘知双臂置于胸前,看着白猫一脸严肃的表情,扑哧一笑:“原来是这样。”
“嗯,对,我确实有一些遗憾。”陈缘知,“人在美满的时候会想起过去不那么快乐的时光。对我来说,初中就是这样的。”
她早慧博文,初中时就已经渐渐无法和周围的大多数人聊到一起,尽管身边也有朋友,却远没有她和奚北那样关系紧密,她也开始常常感觉到孤独。
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性格内向冷漠,所以才不讨人喜欢;父母对自己的性格也多有指责,父亲陈文武希望她变得活泼一些,多笑而不是总是面无表情,母亲黄烨希望她听话懂事,不惹麻烦不做出格举动。
父母都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够考上全市甚至全省第一的东江中学。
在十三四岁的年纪里,她虽衣食无忧,但却感觉到压力巨大,也无比孤独,着实过得不怎么开心。
每当想起初中的日子,陈缘知都会想起许临濯。
她和许临濯来自同一间初中,他们都是信雅的学生,只是许临濯在西校区,她在东校区。
陈缘知有时忍不住想,如果他们早一点遇见,是不是她的生命里有许临濯陪伴的时间就会更长,他们也会更早地了解彼此,度过更多难忘的日子,拥有更多的共同回忆——同时,也让彼此更早地摆脱孤独。
白猫:“你要去看他吗?他现在就在信雅的西校区。”
陈缘知看着白猫,忽然笑了起来:“去啊,为什么不去?”
……
陈缘知走到半路,才想起自己没请假:“我这算不算旷课逃学了?”
白猫悠哉地扭着屁股,闻声抬头赞同:“当然。”
陈缘知笑笑:“蛮好,初中时当了三年乖宝宝,迟到都没迟到过一次,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体验一下逃课的感觉。”
陈缘知路过街角,借着橱窗看了眼自己如今的模样——十四岁的陈缘知,身量已经很高,比成年时也就差四五厘米,变化最大的要数气质。
初二时的她连任了五个学校大社团的主席,无论何时看上去都神采飞扬,满身傲骨峥嵘,眉梢眼角都写满了锋利的倔强和野心,摆明了是个不好说话的强势女孩;
而上了高中之后,她的气质便内敛很多,变得更冷淡也更平静,逐渐让人看不出情绪,甚至会有不熟悉的人误会她性格温和。
白猫:“许临濯这个时候应该还完全不认识你吧?”
陈缘知点点头:“对。虽然我们都是学生会主席,但他是西校区的,我是东校区的,其实不互通。”
“本来两个校区的主席怎么都会互相认识的,但是我们不太一样,我们初二时刚好爆发了疫情,学校都差点停课,这些两个校区之间的学生活动和交流基本上全被砍了。”
陈缘知收回看向橱窗的视线:“当然,也许他有听说过我,但我当时很不爱八卦,我身边的朋友没有提起过他这号人。所以我初中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听说过他的。”
白猫:“我来帮你看看,他现在在哪里。噢,西校区已经下课了,下节课他们班刚好是上体育课。”
陈缘知:“那我们也直接去操场吧?”
白猫点点头:“好。”
陈缘知和白粥进西校区门时稍微费了点功夫,不过幸好陈缘知的外套口袋里有装在一起的学生证和社团职务证,加上陈缘知编好的说辞,保安只让她登记了班级名字,就把她放了进去。
陈缘知在迟到名单上写上班级姓名,走进学校后便拐到了靠墙的小道上,在墙边看到了翻墙而入的白粥。
“被记名字了。”陈缘知看着白粥,语气低丧,眼底却满是晶莹闪烁的笑意。
白粥瞥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高兴的?”
陈缘知:“很新奇嘛,毕竟是第一次。”
下午时分的阳光燥烈,流淌一地。树影重重笼罩着篮球场,漫过地上交错的划线,陈缘知跟在白粥身后来到篮球场边。
东西校区距离不短,陈缘知来到时,许临濯班级的体育课已经上完,刚好是留给学生们自由活动的时间。
隔着一层绿漆的拦网,她一眼就看到了初中时的许临濯。
即使才十四五岁的年纪,但他已经足够挺拔,少年的身板薄而韧,篮球服外露出的皮肤较之周围的男生显得白皙,但却并不秀气,反倒显出几分身处人群中的清冷疏离。
他站在树荫最浓郁的角落,似乎是刚刚下场休息,修长五指握着一瓶矿泉水。身边的朋友搭着他的肩膀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而他轻轻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很浅的笑,下颌处的汗水顺势滑落。
只是一眼,却把陈缘知的脚步定住。
陈缘知后来也看过许临濯初中时的照片,和他聊过初中时的趣事和过往,但那些语句和音像,都不及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许临濯鲜活。
许临濯没有注意到她,树荫被风吹得翻飞,叶片碰撞的沙沙声盈满球场。
白猫:“你看到他了?他现在在休息,要不要现在过去和他搭个话——”
陈缘知突然说:“算了。”
白猫呆了呆,看她,陈缘知面色如常,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不过去了。”
“就在这里看看他就走。”
白猫困惑:“为什么,你不是打算来见他的吗?”
陈缘知:“本来是很想见他的,也很想和他说说话。”
“但是真的见到之后又不想了。”
白猫看着她,困惑不解:“……为什么呢?”
陈缘知眺望着远处站在阳光里的许临濯,他的朋友已经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喝了口水,连笑容都不再有,看着球场的方向,眼神沉静。
风吹过,于是散开的树影斑驳了他满身。幽静包围的憧憧绿色里,他是唯一明亮耀眼的存在。
陈缘知慢慢开口:“因为我害怕。我怕我一旦做了什么,未来就遇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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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离他不到十米,咫尺之距,却不敢再走近一步,是因为她无法承担未来被蝴蝶效应改变的结局。
白粥怔怔地看着她,陈缘知最后看了一眼许临濯,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蹲下身抱住了它。
“谢谢你,白粥。”陈缘知的声音变得温柔,“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陈缘知的眼前骤然涌出一片无穷无尽的光亮,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再缓缓睁眼时,眼前已经是熟悉的卧室天花板,吊灯玻璃珠泠泠闪光。
陈缘知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起床,她在厨房里找到了许临濯,那人正在给她做早餐,陈缘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许临濯愣了一下,转头看她:“醒了?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陈缘知紧贴着他的后背:“因为我做了个梦。梦醒了,所以我也醒了。”
许临濯:“是不好的梦吗?”
陈缘知笑了一下:“嗯,我觉得是好的梦。”
“我梦到我回到初中了,我去西校区找你了,但是我没找你说话。那时,你站在树底下,我就隔着一个篮球场远远地看着你。”
许临濯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为什么没有找我说话?”
陈缘知:“因为我太爱你了。”
嗯,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写完这章,想到塞林格说的那句“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ww到底是梦还是真实,没有说清楚,留了一点庄周梦蝶的迷蒙和不确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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