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却不经意看向窦姀。
只见她虽不吭声,面上却有如释重负之态。窦平宴不由欣喜果然,阿姐还是不中意这门亲事的。
媒人听完,甚是怜惜,不免拿帕子悄悄拭去了眼角一滴泪。
她不免叹道:“吾心甚痛,未曾想?表姑娘竟是如此际遇,真真是个可怜人呐”
但再可怜,媒人也清楚这表姑娘绝不是适合嫁入开国伯府的。说难听点,就是白户,毕竟这家?世?跟伯府可是差了一大截。
最后?媒人无获而?归,临走前,还对窦姀说了好一番“表姑娘苦尽甘来,日后?定会洪福齐天的”,窦姀莞尔致谢。
等到外人一走,一家?子终于?把门关起来说话。
只见窦洪脸色发沉,死死盯着儿子:“你究竟想?做什么??开国伯府多?好一桩亲事,偏被你个混账给搅了!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姐姐好?”
窦平宴似是看不见他爹的怒气般,反倒若无其事坐回椅上,也冷着声儿:“父亲勿要?挑拨离间?,我怎么?见不得阿姐好了?反倒是您”
他突然蹙眉看来:“凭什么?三姐看不上的人就要?说给阿姐?三姐还先看过八字呢,阿姐不知情就被叫来了?父亲口口声声是为了阿姐好,却也还是”
窦姀一听这话,简直要?被吓坏了。
正要?过去拉他衣袖,忽然听到一声斥责:“宴哥儿,住嘴!”
云如珍骤然打断,神色严肃:“不可再说了!”
环顾屋里,只见没一个人是好脸色,连窦云筝都有些气了。
窦平宴却望向窦姀,见她也朝自己摇了摇头,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垂下眼,不再言语。
他是不吭声了,窦洪的气却没消,指着儿子头顶骂道:“你个混账!学了几年书给读傻了?开国伯府的五郎哪儿不好了?作文章懂文墨,又不是个穷秀才,跟你阿姐说亲怎么?了?!她都还没吱声,你倒先看不上!怎么?,难道是你代她嫁去伯府啊?”
“你三姐看不上那是她太傲了,好高骛远,我瞧姀姐儿就是个柔顺听话的。”
窦洪气得连脚趾都在抖,吃了口云如珍递来的茶水润嗓,还想?恢复力气继续骂,突然窦平宴趁这空档站起身,行?礼告退,二话没说拉窦姀走了。
屋外还下着毛毛雨。
窦姀率先撑开伞,与弟弟一起遮。
今夜乌云密布,月牙未出惊梢头,夜色昏昏。
路并不好走,也没提灯笼,地上全是淋沥的雨水。见他好像垂头丧气般,一直默默着,窦姀起先也不吭声,只是和他一起走在这雨夜中。
这是一条从主屋回梨香院的路。
走了有一会儿,不知他缓些没。窦姀驻足,先开了口:“方才,真是多?谢你不过你不要?因我和主君置气,以我这样的身世?,主君愿善待已经极难得了。我知晓伯府挺好的,他也是好意。”
两个人走到假山旁。
窦姀本在撑伞,乌溜溜的眼眸望向他。
这话一说完,忽然手腕一紧,腰身一揽,伞落了,人也到了他怀中。
他的脸贴在她脖颈侧边,低低却有点委屈地说道:“你也觉得伯府好么??难道只要?不是我,你谁都愿意?”
窦姀知道他这一番都是因为自己的亲事。
他刚因为这个缘故和主君置气,窦姀不想?这时?再伤他的心。只好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可能呢?不要?多?心”
“我不多?心”只见他喃喃,“我怎么?会不多?心呢”
窦姀正欲再说,他忽然便抬头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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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清清幽幽,似怨似诉窦姀看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便由得他握住,连连退到那假山边。她后?背抵在坚硬石壁上,毛毛雨从天漫下,窦平宴的脸渐渐逼近,攥住她的脖子不由分?说交吻起来。
她被迫仰起脸,不知是雨水呛的、还是口津缠绵,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也察觉到,瞧人被呛的眼眸通红,便也停下,只把人儿半拥在怀中,再轻轻替她拍背顺了会儿气。
等她缓过来,又捏住她的下颌再次覆上。
夜雨淋沥,草木润无声。
窦姀被他按在假山石壁上亲了有一会儿,总是害怕有人经过,偏推也推不开。
乌发和肩都沾了毛毛雨,微微泛潮,窦姀难受又艰难地扭开头,他的吻接而?便落在脸颊上,轻轻抿着碰着。
他亲的有些情迷意乱了,忽然脸埋在她的耳边,喃喃说道:“阿姐我想?要?你我有好多?次都想?就这样要?了你反正我们都要?在一起,你又是个认死理的人如此一来,会不会就认了我?心里再装不下旁人了?”
说完,便亲向她的耳垂。
听见这话,她登时?花容失色,急忙把人推了开。
窦平宴猝不及防,被推得倒退一个趔趄,忽而?默不作声,只怔怔望着她。
不知怎么?的,却突然看见她倚着假山抱臂蹲下,埋起脸低泣。
这一哭倒是烫红了他的眼睛。
窦平宴登时?方寸大乱,摸了把脸上的雨水,才终于?清醒了些。连忙捡起掉在地上的伞,撑过去。
窦姀被他吓的,哭得一呛一呛。
她害怕极了,觉得他真会干出这种事。她上回、上上回的屈辱,一回是把她压在床上用幔帐带子绑着,一回是把她抱在怀里,一意孤行?地用手。今日若不是在外头,而?是在屋里简直是个噩梦。
察觉到他走过来,窦姀仍蹲着,整个身子都在抖。她将脸埋在臂弯中,闷着鼻音说道:“你离我远点儿”
他没听,却仍伸了手,落在她头上:“阿姐,对不住,是我吓到你了。”
她不肯听,只无声抽噎着,抽噎了一会儿,又叫他走。
窦平宴默了一默,便在她身侧陪同蹲下,伞撑在两个人的头顶。
如屋檐,可窥苍穹。
“阿姐,我方才只是迷糊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你真信了吗?”
窦姀不肯说话,也不想?看他,起身就走。
奈何她一起身,弟弟也便站起,撑着伞,像块狗皮膏药般跟在身后?。瞧这架势,大约是要?跟她回去。
窦姀又从原路返回走。走到假山边,突然转身看他。
她眼眸哭红了,却仍硬气说:“你别再跟我了,自己回去罢!我不想?看见你!”
他只静默伫立着,垂下眼,默不作声。
窦姀一烦,正寻思?要?怎么?甩掉人时?,忽然看见了假山的洞口——她想?起窦平宴尤为怕黑,从小到大都不敢来此处,尤其是在夜晚。
她一赌气,便提起裙摆登上石阶,径直进去了
第37章山洞
窦姀一走到洞口,他便在身后急急唤了声:“阿姐”
见她置若罔闻,窦平宴一咬牙,也终是跟上。
他有?些恐惧,尝试拉了拉她?的衣摆,却被她?立马扯回,视而不见?,依旧不停地往更深处走。
这假山当年建造时,为了方便盛夏乘凉,便凿出一个极大的山洞。山边临着水,山顶覆着?茂密植被。
窦姀甫一进入,就觉得里头有?些凉。随着?弟弟一遍遍唤她?,声音便空旷的盘旋其中。
本来已是深夜,山洞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她?知道窦平宴怕黑,很快追不上自己,于是便放慢了脚步。
此刻她?已经抹干了眼?泪,扶着?石壁在黑暗中转身。
洞中很黑,她?也看?不太清,便对着?某一处说道:“弟弟,咱们今儿把话说清楚吧。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强迫我你从前硬来时我有?多害怕,就像你此刻有?多害怕一样?。”
在这暗黑无人?之境,她?反倒格外心安,没了一切威胁。
窦姀胆子大了些,索性便将这些时日心中所?想的都吐出来:“你别在逼我了!也别再碰我了!我明明都应你了,会慢慢学你为何还要不停推我往前走?我也不喜欢你亲近我,你每回都要强来,让我觉得在与亲弟弟行?苟且之事。我再看?见?你,看?见?主君,看?见?大娘子时,你可知我心中所?想?我情何以堪呢?”
窦姀一口气说完,扶着?石壁闭了闭眼?。
洞中静得只剩流水叮叮声,少时,听到他气息不稳,咬牙切齿地说:“我若不这样?,你的心早飞走了!难道我还要等你乖乖的找上门么?”
他冷意上身,头皮也硬得发?麻,只恨声问:“阿姐,是我在白日做梦么?”
瞧他仍无悔改之意,窦姀更心烦了。
今日只是媒人?罢了,他便如此闹。若她?再不敲打一番,等到月底魏攸上门提亲窦姀一想,只觉得前路一片灰蒙。
为何是自己偏偏是自己呢她?心头甚是苦楚,都已经有?中意的人?了,怎就偏偏插进一个他。
她?仰头,朝天舒了口气:“你到底瞧上我什么了,我改还不行?么?性情?容貌?身段?还是仅仅因为,我们从小相知相熟?你也该出去见?见?别的小娘子,这世间比我好,甚于我之人?千千万。以你今时今日的出身,何愁找不到呢?”
窦姀说完,心生疲惫。
她?其意已尽,又觉得这洞里凉气萦绕,便不欲再待了,转身就走。
步子的动静在山洞中无比清晰。
窦平宴本就扶着?石壁堪堪站着?,望而生畏,只在一块地上不动。忽然意识到她?要走,也想追上,可这番黑暗却如无数藤条牢牢抓着?他
他旁的不怕,唯有?黑暗。小时候他一犯了错,便会被大娘子关起来。四?边的窗皆用厚布遮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光,整个屋子暗无天日。没有?人?跟他说话,他只能?枯枯坐着?,玩自己的手,或是摸黑在地上写字有?些词,他不知已经默了几百遍,连打发?时辰的活儿都没有?,难熬的很,这样?一关便是一整日。
窦平宴打心底里恐惧,不知更恐惧黑暗,还是她?的离开。忍着?颤儿,话音也在山洞回响:“阿姐,你要走了吗?”
她?嗯了声。
窦姀摸扶石壁走,好不容易快到洞口时,又听见?他略微紧张的声音:“阿姐,你别走别抛下我你能?来抱抱我吗?”
窦姀脚一顿,听着?“抱”这个字眼?,一阵恶寒,想起两人?之间太过的亲近。她?烦心起来,只无情无绪地告诉他,你长大了,我们不是小时候了。
走出来时,一滴雨正?巧落在她?的眉心。
天尚下着?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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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针如磋,她?回头望了眼?山洞里的弟弟,想了想,便将带来的伞留在洞口,自个儿用衣袖遮雨离开
回去之后,苗婆子率先瞧见?窦姀浑身湿漉漉的,不免担忧惊愕:“这是怎么了?姑娘的伞呢?不是走前还带了么?难道是被主君责罚了,不让用?”
窦姀摇摇头,人?却是有?些疲倦,转头就要回屋。
苗巧凤一把拉住她?的手,挥去额角的雨珠,又连忙嘱咐芝兰烧热水:“哎呦我的好姑娘,这可万万不行?哪!淋了雨不换干衣是会病的,您这发?丝儿都没干呢!依老奴看?,姑娘还是浸个热水再歇息吧!”
她?由着?苗婆子一阵捣鼓。
先是褪了衣衫,裸身浸在热水中。沐浴之时,窦姀想起一事,忽然问苗巧凤:“春莺呢?春莺这时候还没回来么?”
苗巧凤一边舀热水,一边惊怪不已:“是啊,老奴也奇怪,按理说不该呀。这兔崽子也不知去哪儿耍疯了,今活儿是一个没干,这时候也不肯回来要说是被哪个主子临头叫去使唤了,也该报个准信儿回来呀!”
窦姀静默少许,还未吭声。
“但说起春莺,老奴也觉得,她?这阵子很怪。想来姑娘也察觉到了,就上回那药的事”苗巧凤眉一拧,揣摩地看?向窦姀,不忍小声责骂道:“那浑丫头,真是眼?珠掉粪坑了!姑娘待她?那么好,还不知天高地厚要是这浑丫头存心叛主,今日择了高枝不想回来,依老奴瞧,倒也挺好,不正?好能?少姑娘一桩愁心事么?”
窦姀一抬眼?看?向苗巧凤,却未觉得多舒心。
热气腾腾上蒸,蒸得她?眼?前一片水雾,眸底光芒一暗,幽静说道:“恐怕她?是想回,而没命回了。”
这话说完,屋里俱是一静。
窦姀与苗氏四?目相对时,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悲痛。
这种悲痛,淡得如岁月中淹死的过往。没有?歇斯底里,但哀而无声。
良久后,方听到苗氏一声喟叹。
苗巧凤眼?角不经意滑出了两滴泪:“老奴也是瞧着?春莺长大,这丫头从九岁跟姑娘起,到了如今这般模样?,都能?嫁人?生子了。人?人?都夸丫头机灵活泼,与人?好谈,却不知只是瞧上去。实则是个心眼?粗大,又愚又笨的竟把自个儿害到这般田地”
是啊。
即便春莺背叛了自己,在隐隐猜到她?下场时,窦姀的心不是木头,而是堪堪血肉,怎么可能?不痒不痛。这丫头已经跟她?这么多年了,会乐哈哈的说笑,会剪窗纸,还会捕鸟爬树、做风筝最终虽是算盘落错,自食苦果,可这些年,春莺也算伺候的尽心尽力。她?已经找人?留意城郊了,也不知晓能?不能?找到尸骨,好生安葬,入土为安。
窦姀更衣后便回床歇息了。
她?心绪不宁,熬了很久才勉强睡着?。这一睡下,她?便做了个梦
她?梦见?小时候把弟弟丢在山洞的场面?。
但不尽相同的是,梦中山洞不是窦府的假山,而是荒郊野岭的山,有?一条花斑蛇从山洞的深处缓缓爬出,吐着?蛇信子,一步步靠近弟弟。
起先没有?人?发?现。
只有?怕黑的弟弟一直喊阿姐、阿姐,苦苦求她?不要丢下他但窦姀没有?听。
直到弟弟忽然失声惊叫,喊救命,她?才回头,竟看?见?那条蛇已经盘在弟弟身上,张开血盆大口
这个梦太恐怖了,窦姀一下便被惊醒。
小时候的山洞没有?蛇,弟弟只是怕黑,一动不敢动,自个儿坐在山洞里哭。
而如今的山洞窦姀隐隐紧张,却想:好歹是家中的假山,怎么会有?蛇呢!弟弟已经长大了,不比小时候虽然也怕黑,可人?都走了,他了无生趣,估计也能?自己出来吧?
窦姀本已坐起身,现在一想,又重?新?躺回床。
刚要阖眼?,继续睡觉,那条可怖的蛇又浮在眼?前
窦姀登时睡不着?了,总是心里不安。
索性便爬起来,穿了件外裳出门。
雨已经停了,路上她?提着?灯笼,心头总觉得有?些愧疚——
小时候她?就把弟弟抛弃过一回了,即便今夜她?有?心让他尝尝什么叫“害怕”,也不该拿这件事吓他。
窦姀现在只无比希望,弟弟已经回去了。希望自己再回到山洞时,看?不见?弟弟。
夜风微凉,灯笼随着?足影一摇一晃。终于窦姀已经走至假山。
她?拾阶而上,看?见?自己留在洞口的伞还在时,不由心一悬。
洞里黑黢黢的,再往里走,灯笼一照,登时看?见?有?个人?坐在地上。一腿平放,一腿支着?,头半仰,失神地靠着?石壁,眼?还睁着?——那人?正?是窦平宴!
灯笼的光影拂来时,他察觉到,清冷却诧异地回了头——顿时两人?四?目相对。
窦姀心不住地跳。
提灯柄的手指在发?抖。
她?心里抽搐的疼,脚下走不动路。
却见?弟弟的双目静静望来,良久后,竟是扯起嘴角笑了笑:“阿姐,你来了”
虽是如此轻的一声阿姐,可窦姀却慌乱,率先走上前。
她?还没来得及放下灯笼,窦平宴已经拍去手上的灰,若无其事地站起。一手粗暴抱住她?的腰,头缓缓枕在她?的肩上。并不吭声,只有?漫长无尽的缱绻依偎。
窦姀本能?地想推开,手却碰到他淋湿的肩背想起两人?曾在雨中亲吻过,她?已经更衣浸过热水,他却还没。
窦姀忍着?没推开,默了会儿才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这话出口,感觉被他抱得更紧了,紧得要喘不上气。
他埋头,忽然不轻不重?在她?白嫩的脖子上咬了口。
窦姀吃痛,泪花一下迸出,急忙锤他胸口可是下一刻,刚刚被咬的皮肉却被他手指疼惜地抚摸。他又埋着?头亲了会儿,喃喃道:“你都不要我了,我还回去做什么反正?在哪儿都是一样?。”
第38章求娶
她本就心有愧疚,轻声说道:“是阿姐不好。”
窦平宴闻言抬眸,认真看她的脸:“阿姐,你还是找来了我便知晓,你心头还是在乎我?的,对么?”
窦姀并不答,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他,慢慢走到山洞外。
只见雨已经停了,一轮明月悬挂于苍穹之下。
“回去吧,你衣裳受潮了,要赶快更衣歇息。”
她刚把话?说完,便被窦平宴反牵住了手,其意味不言而喻。
窦姀内疚,这回没再拒绝,乖乖陪他走回玉京园。
他说园里的丫头都睡了,又是要她陪着烧水,又是帮忙翻找衣裳。
忙活到大半夜时,她困意上?头,竟趴在他屋里的炕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他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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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姀睁开惺忪的眼,忽然看见帐内睡在身侧的男子,吓得困意全?散。
暖帐生香,晨光朦胧。
她一坐起,被褥随之滑到了小腹处。
惊愕的目光下移,却见自己身上?的衣衫被褪了去,只留一件罗绢刺绣的大红抹胸,裸出两条雪白?无暇的手臂。更令她瞠目的是,胸前便是肩带附近的肌肤,有一块块被吮吸的红痕。
再一看旁边还在睡的人他也褪去了衣袍,身上?只有薄薄的中衣,领口还敞着。
她突然魂不守舍,摇醒了身旁的弟弟:“你有没有?有没有!”
窦姀几乎要疯了,直直瞪着他。
只见窦平宴醒来?,神色倒是平静,立马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拉进怀中,低声道:“别哭阿姐,你想让外头的人都听见么?”
虽被捂了嘴,声儿小了,却仍在怀里使劲推他。
她双眸水润润的,几乎要崩溃哭了:“你有没有有没有”
窦平宴听见,忽然眸光浮动,低头凑到她耳边:“有没有什么?”
好像不解一样。
窦姀抓紧他的手臂,哽咽了下:“你有没有对我?”
她说不出口,只觉悲从心来?。
末了,弟弟眸中微光散尽,垂下眼皮,偏头去亲她湿润的眼角:“别哭了,没有。”
“真没有?”她抽噎着,“你别骗我?”
“自然没有。”窦平宴捋了捋她睡乱的鬓发,别到耳后,慢声说道:“人都说圆房头夜会疼,阿姐身上?可有一点疼的?况且我?若真要强来?,阿姐在睡梦中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半点?”
窦姀凝思了下,身上?的确没有痛处。
她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红了眼说:“那你也不能脱我?衣裳!”
窦平宴没说话?,却见她下床找衣裳,一边喃喃着要走,便连忙拉住她的手:“你先别急着回去,等我?出去看看,先把园里的人打发掉”
窦姀更了衣,离开时,还是天未大亮的清早。
好在丫头们都还睡着,守夜的也在打瞌睡,没人注意到她,她便悄悄溜进自个儿闺房。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快要到月底
自上?回开国伯府的媒人上?门之后,后来?又有一日,大娘子把窦姀叫去主屋。
这回叫她来?,同?样为的也是女儿家谈婚论嫁之事。
其实自从窦姀归家后,云如珍待她也算和善厚道,只不过偶尔仍会敲打几下,为的便是她能记住自己恩情。
等摸清了窦姀的性情,知道这丫头没什么傲气,懂得伏低做小,不争不抢,怯弱又好说话?,便也懒得再敲打。
四个姑娘里,若不论出身,云如珍最?满意的还是窦姀。
虽然她从前最?厌恶的是马姨娘,这人妩媚又张扬,还不安分?,但没想到与她女儿的性情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藤椅上?首,云如珍瞥向瓶翠,瓶翠便将手里的纸簿递给窦姀。
窦姀翻开,看见簿中所?写的,均是男子们的生辰八字、家世?宗族、地?方家宅。她粗略翻了翻,竟有十几页,有当官的、没当官的、书生门生、地?主儿
云如珍瞧见她惊诧的脸色,笑道:“其实早该让你瞧瞧了,只是前不久光顾着忙活云湘、云筝那俩丫头的事,若非上?回伯府来?人主君提起你,我?也都给忘了。”
窦姀放下纸簿,连忙站起:“承蒙主君和大娘子的挂念,姀”
“好了你坐下!别动不动就起来?。”
云如珍嗔怪地?挥手,又笑道:“如今你的亲事也该早做打算,早看早好,有什么好的郎君便要抓紧了!这纸簿上?的几位,都是主君挑过,尚可的。依他之意,是要你从其中看看,可有中意的?”
窦姀一听,倒是有些犯难了。
她不能挑。
她的神色很快被云氏察觉到。
只见云如珍放下茶盏,略为关怀道:“姀姐儿,怎么了?遇上?什么难事了?”
窦姀本还在琢磨,要如何婉拒掉。
没想到云氏这一问,倒是给了她话?口
魏攸的事,若是媒人当日上?门提亲,必定会吓到所?有人。
倒不如趁这时机,先吃颗定心丸。
窦姀一想,连忙起身朝云氏跪下,头深深伏地?:“大娘子若姀说,既有了自个儿中意的人家,可是犯了大错?”
“你有自个儿喜欢的人了?”
云如珍倒是诧异,“也没见你平日出过门,何时有的?又是何人呢?”
窦姀抬起头,眼眸却小心翼翼低垂。
她乖乖跪着,瞧上?去像犯了错的孩子,小声说道:“此人大娘子也识得”
云如珍被一卖关子,更好奇了。
想来?自己见过的、识得的,大多也都是贴面人家,不至于哪个穷门穷户吧?遂松了口气,一笑:“你这孩子,吓得跟什么似的,我?还没说要罚你呢。你且说罢,是哪户人家?”
窦姀抬眸望向上?首。
即便大娘子如此说了,她还是有些紧张,毕竟那可是云筝先前议亲之人。她不知道这样说出,大娘子会怎么想她和魏攸。
“是是魏通判州事府上?的”
提到魏通判,云如珍更安了心。
本来?窦云娇也要跟他们家的表亲范氏议亲,若是姀姐儿这能成,那便是亲上?加亲。
遂满意地?笑了笑:“魏通判家一共三个孩子呢,另外两个也就小你一点,我?瞧着模样和学识似乎都尚可,不知你看上?的是哪个呢?”
另外两个窦姀想起来?,魏攸两个庶弟如今都十五。
云如珍提到了这俩,却没想到过魏攸。
窦姀更心虚了
捏了捏手指,方才大胆说:“禀大娘子,是魏家的大郎君”
这话?落下,云如珍显然吃了一惊。不禁看向瓶翠,瓶翠眉心也一蹙。
她勉强吃了一口茶定心,再问窦姀:“怎么会是他家大郎呢?是人家看上?你,还是你看上?人家?我?明明记得,他家大郎原还不中意筝姐儿,说自己有了意中人。筝姐儿还问他哪家的”
说到这里,云如珍霎时反应过来?——
难怪当日筝姐儿追问,他却说不出是哪户人家,敢情是这样!
她现在回味过来?,震惊之余倒还觉得好笑。
窦云筝那拗脾气,说是放下魏氏了,可现在给她找的人家,即便比魏家身世?还好,她也不喜欢。白?给她折腾这么久,云如珍自己都要烦了。
她本就不怎么喜欢窦云筝,还要替人家忙活亲事。
有时甚至想,干脆随便找户高门嫁了,但那主君疼爱女儿,又不肯。她没有生女儿,主君拿那几个庶女都当宝呢。
现在云如珍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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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筝姐儿要是知晓后有多闹心,自个儿心里都痛快了。
她连忙叫窦姀起来?,接着笑道:“好了,是他便是他罢,那魏家大郎当真是不错,否则你父亲当日也不会瞧上?他,指给云筝做配了。既然是他,那我?再跟你父亲说去!”
见大娘子像是要起身,窦姀急忙一拦:“其实他、他”
“他跟姀说,要月底上?门提亲呢。”
后来?,窦姀便草草编了个经由?告诉云氏。
云氏听完后,倒是觉得尚可,便不用窦姀继续看纸簿挑人了,让她先回去,安心等着。
到了月底这日,魏家果然带媒人上?门了。
与上?回不同?的是,那时只有魏家主母携媒人上?门。但是今日,魏攸却也来?了。
现在正是晌午,日头大喇喇晒着。
主屋里坐着窦洪、云氏,除了魏家来?的人外,并没有旁人。
而窦姀,正是此时被叫来?的。
今日窦平宴去了叔伯家做客,并不在,晚上?才能回来?。其实他原先还不想去,但在窦姀极力的劝说下,还指名想吃宵云斋的牛乳糕,他才和窦平彰一起去了。
云如珍早就知晓了魏家要上?门提亲的事,所?以?比起窦洪的惊愕,她已然镇定许多。
只是看见魏攸时,也不免一诧:“你今日怎也上?门了?不是只需你母亲和媒人来?就够了吗?”
魏攸却是一笑,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窦姀后,便朝上?首的两人弯腰拱手:“因为今日某不是提亲,而是求娶。”
众人一惊,只见魏家的小厮献上?细帖,上?面依次写好了魏氏曾祖父、祖父、父辈的名讳,以?及家财田地?和官衔。
就连许口酒也担来?了,作为许婚的信物。
而此刻,窦姀望着那绑在许口酒坛身的罗绢花和银胜头簪,一头是紧张,一头是心旌荡漾他竟然真的做到了。现在窦姀反倒好奇,他是如何说服长辈的。
她瞧瞧抬眼看魏攸:他今日身穿玄青团花的深衣,襟带束腰。就连乌发也扎起,捆着鎏金垂带。整个人风度不凡,器宇轩昂。
窦姀看得脸红,又悄然低下头,开始听窦洪与魏家的人交谈起来?。
先前因着云筝被拒的事,窦洪心头对魏攸一直有甚恼意。这小子白?长两只眼,浑儿都不会看,他女儿这么美?还能不要?
今日见魏家又上?门,说是为了提亲,他起先还以?为是向云筝再次提亲,险些就要将人赶走。
但好在云如珍及时拦阻,告诉他,是窦姀。
窦洪也是现在才知晓,原来?这魏郎口中心爱的女子,正是姀姐儿。
奇怪的是,当知道这魏攸心上?之人是姀姐儿,还是因姀姐儿的缘故才拒绝云筝,窦洪的心头反而没那么气了。
竟还心想,这小子的眼也不算全?瞎嘛。
其实对于窦姀他这个做父亲的,有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毕竟他恨死了她的姨娘马氏,恨不得手刃而后快。可对于姀姐儿,他却做不到这样的心狠,也做不到让人作践她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在他膝下十几年的女儿。
这十几年,他因老太太重病的缘故,冷落过她。而现在老太太已故去许多年,每每想起这个不算自己血脉的女儿,窦洪忧虑之余,还会有些心痛愧疚,愧疚从前没有像待云娇、云湘、云筝那样,好好待过她。这么些年里,只让云氏稍微照看,而他自己却不怎么问。
窦洪念及这些,想着,其实姀姐儿能嫁个好郎君也不错。这魏攸学识好,品性贵重,毕竟是他亲自选过的女婿,料想会试过去,来?日也是做官的一块好料。
于是,窦洪暂时消了气,抛下偏见。
看着主君与大娘子并未不允,而是和气地?跟魏家主母谈话?时,窦姀悬在胸口的石块终于落下,有些劫后余生的欣喜
其实一切,远没有自己想的这般糟吧?
她忍不住,又悄悄看向魏攸,却不经意间?与他的目光撞上?二人不约而同?脸红了。她看见魏攸张了张嘴,是无声的口型“等我?”。
窦姀喜眉笑眼,一个劲儿的点头。
望向屋外,午后日头明朗,晴云万里。青翠茂盛的树木,藤条架上?爬满了蜿蜒藤蔓,紫花点缀。还有大娘子养的猫,正懒洋洋倚在藤架下,眯眼晒日头一切都那么宁静美?好。
窦姀心情愉悦,正料想今日之事必成可是刚回神,却骤然看见窦平宴出现在主屋门前——
她被吓到了,就像青天白?日见到鬼一般!
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
他不是晚上?才回来?么!
窦姀颤抖地?拿稳手中茶盏,心却在骤缩,紧张,害怕。
外面日头这么大,他却丁点汗没有,可见是不紧不慢地?过来?。
窦平宴先瞥了眼她,又瞥向魏攸,那眸底似浮出冷冷寒意,但很快又没了。
他从容不迫地?迈进门槛,朝屋里的众人微微一笑:“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没人知会我?一声呢?竟来?了这么多人啊。”
第39章烧灯
窦洪看见儿子,忙招了招手,喊他过来?,便对那魏家主母笑道:“这是我?家二郎,向来?随性惯了,如今大了,我?和他母亲也说不动,大娘子勿要见怪才是。”
魏家主母见他恭敬客气地行礼,眼睛微亮,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窦大人家的二郎长得真是俊,一表人才,不知定亲了没有?”
这话一出,云如珍一眼便瞧出那人的心事。
放下茶盏,只一句笑:“不曾呢,还?早。”
虽不多说,但魏大娘子是个聪明人,登时会意了。
不过倒也不算可惜,她清楚他们?魏氏若论家世,远比窦氏差一些。更遑论这云大娘子,可是出身上?京的高门贵族,当?年还?是下嫁给窦洪的。这么一想?,人家的眼界儿自然要高许多。
魏大娘子只能?止住自己想?做媒搭线的心,笑了笑,目光从窦平宴身上?收回,又谈起别的。
云如珍招呼儿子入座,他看了看,径直坐在窦姀旁边的座椅上?。
窦姀只觉一阵风拂过,不敢转头,不敢侧目,只垂眼盯着自己裙上?的绣纹。
云氏递了个眼色给瓶翠。
瓶翠会意,连忙下来?,端了一盘紫葡萄放在他身旁的小案上?,殷勤笑道:“这葡萄新鲜,清早才运来?的,二爷尝尝。”
说完,却见窦平宴不动声色,脸沉得渗人。
瓶翠被吓到了,又悄悄溜回云如珍身侧,小声耳语几?句。
“阿姐,吃葡萄么?”
他突然开口问。
窦姀冷不丁地抬头看他,小声说道:“不用了弟弟,你吃吧。”
窦平宴面无表情地一笑,点点头,自己拾起一颗葡萄。
上?首的两家人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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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洽谈亲事?中。
只见那魏家主母笑着说:“姀姑娘与我?家大郎两情相悦,互生情意,瞧上?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们?做长辈的,看见孩子觅得良配,哪能?不高兴呢?”
葡萄紫润饱满,圆溜溜的。随着话音一落,却忽然捏碎在他的指间,汁液顺着他的手指淌下。
窦平宴神?色已有些不对劲了,不紧不慢从怀中抽出帕子,擦净手后,便站起说道:“这也未必。”
除了窦姀,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他。
尤其是魏家主母,简直目瞪口呆:“二郎君这是何意呢?”
窦平宴本想?再用上?回那套说辞,却意识到前不久他刚和父亲去了趟襄州老家,已替阿姐重新找了个身世。况且这魏家对她心心念念,不比开国伯府,身世不足以为劝。
窦平宴这样一想?,却止不住冷笑他真是傻了、疯了、痴心妄想?,这到底有什么可瞒的?她央求他瞒着,稳住他的心,又千方百计劝他今日去叔伯家,原来?到头却是为了魏家那个人!她早就知道魏攸要来?提亲了什么两情相悦,天造地设,明明自己和她,才是不能?分?的一对儿。
窦平宴的心越来?越冷,正要直截了当?时,忽然被窦洪一声打断。
“住嘴!”
窦洪脸色有些难看,没?理儿子,迅速看向魏家的一众人等,甚是歉意地说道:“魏大娘子,我?家有些糟心事?得料理一番,恐让汝等见笑了!不让请各位先?行离去,这事?咱们?两家日后再议,如何?”
这窦家的家事?,魏大娘子自然也瞧出些许不妙。
她拉了拉,却见魏攸心事?重重的,眼直直盯着那姀姑娘看,似是不愿走。而窦姀的脸色亦是不好看,半是气恼半是害怕。
“好了,咱该走了!”
魏大娘子再一拽魏攸,低声斥道:“又不是不成,都说了下回再议,你怕什么?快走了,人家的家事?,咱还?能?掺和不成?”
最终魏攸还?是不情不愿被拉走了。
临走之前,窦姀急忙望向他,瞧见他临近出门前,也回头看她,仍旧无声说了句“等我?”
***
魏家人走光,屋里只剩下窦氏夫妇,和一双儿女。就连下人们?,也都被窦洪屏退出去。
窦洪沉默了良久,无声走到窦平宴跟前。再一开口时,神?情十分?古怪和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何三番两次断送你阿姐的亲事??”
窦姀就坐在旁边的椅上?,已经不敢听,死死地低下头。
“我?想?做什么,父亲还?看不出来?吗”
她听见窦平宴站起来?,直断地说道:“阿姐不能?跟任何人议亲,因为,我?想?要她。”
此言一出,周遭如寒冷直下,迅速结了冰霜。窦姀曾无数次想?过这个场面会有多难堪,多可怖,没?想?到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她连准备都没?做,心惶惶而悬。不知是谁的气息,不断起伏却隐忍不住。
良久后,一个掴掌声清脆摄人:“混账东西!她是你姐姐!”
窦姀被吓到了,急忙抬起头,却见弟弟的脸被打向一边,巴掌印极为显目。
他甚至毫无惊慌,仍偏着头,冷冷笑道:“那又如何呢?我?与她是不是一个血脉的,父亲您不是清楚么?”
窦洪闻声登时气结,突然眼前发?昏,手直直捂着胸口。云如珍见状不妙,赶忙过来?掺住,扶他回去坐下。又给窦洪递上?一盏茶,喂喝静心,一边抚他的背,一边劝慰:“主君息怒,息怒。”
她又恼得瞪向儿子:“你闭嘴,少说点话!你爹身子骨不好,你就非得这么气他吗?”
窦平宴仍直直站着,垂下眼眸,并?不吭声。
窦洪顺了会儿气后,越看越是恼火,手堪堪颤抖地指向他:“滚!滚!你给我?滚,滚去跪祠堂!”
这日中午,自从窦姀从主屋回来?后,便一直悲痛欲绝。
她没?有心思做旁的事?,把自己关屋里,一个人默默躺了很久,难过地想?哭。她想?起魏攸最后投来?的一眼,他似乎已经揣测到什么了。
下回主君说下回再议,那么他还?会来?吗?今日都成不了,来?了还?会成吗?
窦姀倒在被褥上?低声抽泣,哭累了脑袋也晕,最后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的。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子时,三更天。
屋里黑黢安静,桌上?还?有苗巧凤送来?的花粥和两盘小菜,已经凉掉了。
窦姀提了盏灯笼,披了件外裳,便到屋外的石阶上?坐着。
渐渐入了夏,院子里蝉鸣愈盛。不知是不是哭过的缘故,比起刚回来?那会儿,她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只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空旷寂寥。
如今事?情败落,主君和大娘子都知道了
她撑着下巴,正思量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忽然瞧见梨香院的门口有一道人影进来?,那人手头似还?提着一包东西。
再进了,灯笼光能?够照到。当?她看清这人是弟弟时,心头猛地惊怵。
他刚跪完祠堂回来?,腿仍有些麻。不过这一路走来?,已经和缓许多了。
他今夜只是想?来?看看她,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已经三更半夜了,她竟还?没?睡。
窦平宴提着牛乳糕走来?,在她身前站住。他扯起微肿的嘴角,朝她温柔一笑:“阿姐,夜半了,你还?饿不饿?我?这儿有中午给你买的牛乳滑糕,你不是说最近馋得紧吗?要不要尝尝,垫下肚子?”
他说着把东西递上?前,窦姀却推开没?要。
她也站起来?,拢了拢衣裳说道:“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找我?了。你今日也看见了,这种事?无人接受得了。”
窦姀说完,转身就要回屋,忽然手腕被他一握。
他不言其他,只盯着她的眼眸问道:“都说你们?两情相悦,你和魏家那个,是不是私定终身了?”
窦姀没?再否认,比起弟弟,她和魏攸的事?本就光明磊落许多。
她想?了想?,便老实告诉他:“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他跟我?很像,是一样的人,我?们?是可以抱团,互相取暖的人。”
“互相取暖?”
他听着眉头一蹙,忽然就冷笑起来?,一股苍凉悲恸从心底升上?,声调从未有过的激昂:“凭什么?凭什么是他?我?和阿姐从小就相望相守了!我?们?也互相取暖,你忘了么,我?们?也是这般过来?的!是他是他抢了我?的阿姐,难道你就这样抛下我?吗?”
窦姀垂下了眼:“我?没?想?过抛下你,只是情意不同罢了。你于我?,是骨肉亲人而他于我?,是想?结为夫妇相守一辈子的人,这不一样。”
夏夜湿热,蝉鸣声躁,她的心绪也跟着急躁起来?。
窦姀转开头不看弟弟,勉强好声说道,“你明明也知道,我?们?不可能?,你没?瞧见中午主君和大娘子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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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吗?”
可窦平宴听不懂,也不想?听,他只执拗道:“那又如何?我?说了,我?只要你,谁也不要。你心里也只能?有我?,嫁谁都不行!”
这话落下,但见她回眸过来?。那眸色似反感、抗拒,看的他心头骤缩。
他咬牙,抬手抚摸她的脸,倏尔冷笑:“你别说他今日来?,就算是后日、大后日,你也休想?跟他成婚!我?会用尽一切法子,哪怕为人诟病,不择手段,都要阻断这些。”
什么天造地设,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该是他和阿姐。
他冷冷想?,他们?上?辈子便是一对,这辈子才会先?后投胎到窦家
窦姀被他攥得手腕生疼,胸腔一股恼意直直涌升。
她想?起自己和魏攸好不容易等到的亲事?,就连主君和大娘子都已应下,竟然被他生生断送!
窦姀气恼不已,甩开他的手走进屋,不停地翻找东西。
走出来?时,手里已经提着数盏纸灯笼,色彩繁多,花花绿绿的——都是过年那会子她和弟弟一起做的。有的写着“花好月圆人长久”,有的写着“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还?有写着“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窦平宴见她把这些纸灯笼都扔到地上?,忽然心头紧张,喘不上?气。
刚想?问她要做什么,却见她突然掏出一支点燃的火折子,随手一丢,那火折子便落进这堆纸灯里,顿时大火熊熊而起。
火光獠牙,映红了他的眼眸。
他怔怔望着这些,曾经他握着她的手,一起写下这些花好月圆的诗,竟都被她一把火,付之一炬。
窦平宴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睛红到不能?再红:“你一定要这般伤我?的心么?”
“是你先?毁掉我?亲事?的。”
她漠然着脸。
只听他的冷笑从胸腔出来?,连连道两声好。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窦平宴拦腰抱起,扛到了肩上?。
第40章认命
大步迈起,他扛人走出了梨香院。
窦姀被他扛在肩头?,顿觉呼吸不畅,一阵头?晕目眩的,惊呼着不断拍打他的肩。问他要做什么,可他始终置若罔闻。
夜半三分,这一路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到了玉京园,两个小丫头见人回来。刚迎上前,他便一声果断吩咐:“去?备热水,煎药。”
屋门砰的推开?。
窦平宴大步走进,直接把人丢到了床上。
幔帐光影掠动,暖室生香。
窦姀刚挣着坐起,又被他推倒在叠叠软软的被褥上。她仍有点目眩,还未缓过来,双手已被他用绸缎绑在床头?的木栏上。
“不,你别”
她见弟弟忽略掉自己?的话,起身就去?关门,倏而开?始害怕。
他回来站在床前,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从容自若,一件又一件地褪下了衣衫,只?留一层薄薄的中?衣后,接而翻身上了床。
窦姀眸色惊恐,不断地挣扎,可双手被绑得死死,根本?动弹不得。
她登时惊呼救命,没喊两声,嘴便被他捂住。只?见窦平宴坐上身压住她乱动的腿,笑得轻淡:“这是我?的地方,阿姐觉得谁会来救?是你心心念念的魏郎么?”
窦平宴捂了会儿,松开?手。看见她已经不喊了,双眸滚滚淌出热泪。
他只?淡漠一瞥,手便伸到她腰间也开?始替她宽衣解带,褪了衣衫。
她的两只?手被绑在床头?,衣衫并不能完全地褪下,只?能迎面?开?敞着,一层两层的堆在两臂之间。只?见肌肤细腻白柔,鹅黄罗绢的抹胸覆在其?上。而罗绢之下,是隐隐可见的撩人春光窦平宴垂眸盯了会儿,手抚上去?的那刻,她忽然惊吓到哭:“你别碰我?别碰我?”
他没听,仍就游着手,又向上抚到她下颌,突然捏住。
窦平宴俯下身亲了她一下,便附到耳畔,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阿姐,我?要你认命。”
窦姀一听,泪珠子哗哗而掉。
见她哭得太惨,窦平宴心疼,又去?吻她泛泪的眼角。这回的话已然放柔许多:“阿姐,我?们认命好不好?”
看似是商量,又没给商量的余地。说完,手便抚到了肩带处。
窦姀吓得浑身哆嗦,死命摇头?呜咽:“不要!不要!你要我?如何做人”
他俯头?,在她起伏的鹅黄抹胸上轻轻一亲。再后,又去?亲掉她的泪珠,迷恋低喃道:“我?们成婚,这就成婚襄州那边的事?已经办好了,此回我?找的人家包管阿姐满意”
这话落下,屋外忽然传来丫头?的声音——
“二爷,避子药煮好了。”
只?见没一会儿,小丫头?端来一碗汤药放在床头?,立马又退出去?。
窦姀侧过头?,死死盯着那药,恐惧极了。一根根弦丝在心头?皆数崩断,忽然失声痛哭:“我?不要我?求你了”
窦平宴仿若未闻,淡淡瞥向那药,端起来,面?不改色地喝下。末了,空碗哐的一声被他放回。
他抬手放下了床幔,立即便挡去?了大半烛光。
帷幔层层落下,窦姀的心也随之渐渐死了。当他强硬分开?她的腿时,她浑身都在颤,泪如雨下,哭得断断续续。
窦平宴俯头?亲向她的脸:“阿姐别怕。”
说罢又去?寻觅她的唇舌,想交吻,却被她挣扎地强扭过头?。窦姀已经哭得喘不上气?了,抽噎着,颤着声儿:“你要强.暴我?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怕”
窦平宴蓦地愣住,平生头?回从她口里听到这字眼。他缄默少?顷,便用手擦掉她的眼泪纠正道:“这是两情相?悦的欢好,不是强.暴。”
说完便看见她死死闭紧眼,身子不停地发.抖,显然是害怕。
他的心忽然沉下去?,这话已经连自己?都不信了。窦平宴默了又默,立马便从她身上起来,撩幔下床。
她察觉身上压制没了,死灰复燃,缓缓睁开?眼。
以为说动他了,正要松口气?,却见他竟又回来了。一手抱着酒坛,另一手拿的不知什么东西,有几颗小小、珍珠大小,像铜铃状的物什,用一根棉绳串了起来。
他翻身上榻,不顾她的挣扎与抗拒,手再次伸进下裳,抚开?两边腿,将那串东西一颗颗推了进去?。那几颗小物什十?分冰凉,她一懵,都忘记要哭了。没过一会儿,突然觉得腹下渐渐热了,热得要熬水,那几颗珠子也随之涨大竟在隐隐浮跳
窦姀不知道那是什么,恐惧到极点,哀求他拿开?。可他没听,转头?抱起酒坛,倒了一碗酒放在床头?。
等给她松了绑后,又把人拖起,搂进怀中?。
那东西不知是什么邪物,忍得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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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发麻,意识颠散。窦姀浑身止不住的抖,见手能动了,正迫不及待的想自己?扯出。突然又被他拦住,重新把手绑了起来。
她的眼眸忽然灰暗,失神?哭着,一碗酒便被递到了唇边。唇忽然被捏开?一点,徐徐灌着喂下,她不肯喝,挣扎着,却还是被灌了一半。而另一半狼狈地淌出脸边,浸进了他胸膛的衣衫。
她连连呛几声,头?发凌乱,哭得楚楚可怜。
只?见窦平宴抱着,轻轻抚了胸口帮人儿顺气?,一边告诉她:“阿姐,你喝醉了后就能生出些情意,与我?行事?也没那么恶心了。”
窦姀双眸失焦,只?觉腹下越来越热,那串东西像是受了刺激般,跳得十?分激烈她只?觉得魂魄被煎,撕得七零八碎,快要熬不住了。被绑住的双手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咬住溢到唇边的呓语,惨烈低泣地哀求他:“取出来取出来我?真的不行”
窦平宴依然没听,亲了亲她的脸颊,就把人放倒床榻之间。
他察觉她在身.下颤的厉害,于是手也往下,抚到那绉纱裤上,果然已经生了潮。抬起她的下巴,正要两厢交吻时,她骤然呜呜咽咽地哭道:“我?熬不住,你把它取出来取出来窦平宴!我?还是爱你的,你别逼我?恨你”
这是她头?一回,直生生唤他的名,连名带姓地唤。
窦平宴忽然一愣,怔怔盯住她哭红的眼睛:“恨我?你会恨我?么?”
他再一仔细瞧她,只?见她双颊粉着,一直哭着说撑不住,浑身上下颤个不止儿。他的手再回抚到绉纱裤上,见那儿已经大潮了,便连忙扯住绳子,把东西一溜串儿扯了出来。窦平宴随后心疼地吻向她失神?动情的眼眸,低声说道:“好了阿姐,你别哭了”
窦姀两眼如鱼目般睁着,只?觉浑身的劲儿散去?,魂儿已经七零八落地飞走了。她脑子一空,竟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就在她神?游九天时,腰肢被人一搂,吻又密密麻麻地落在脖子上。窦姀三魂归体,突然意识到身上此人正是她弟弟,她从前最?珍重的弟弟。可如今她已经没力气?挣扎了。手腕不曾被松绑,屋里的灯却被他一盏又一盏地熄下,人也由他抱着睡过去?了。
窦姀感觉这简直是人生的奇耻大辱。
在她睡梦中?时,那绉纱裤不知何时被褪了去?。等到她翌日醒来,弟弟松绑之后,她才发现没了,于是抓着他的手崩溃道:“你拿我?胫衣做什么!你还我?!快还我?!”
没想到他竟垂下眼,像是初生牛犊般,红着脸道:“它都成那样了,怎么穿?我?洗净后再还你”
“”
窦姀愤恼,却只?能不自在地瞥开?眼,懒得与他再争执,“随你。”
她刚要下床,登时看见床头?案桌的酒坛,昨晚那遭正历历在目,登时不寒而栗。又想起昨儿半夜园子的丫头?听到了,只?觉脸都丢尽,掩都没法掩,穿好衣裳便速速离开?。
天还早,窦姀回到梨香院后没躺多久,忽然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似是窦云筝的声音。
昨日魏家上门提亲的动静不小,窦洪和云如珍也没刻意瞒着,因此,此事?很快便传遍了窦家上下。
窦云筝昨日一听到魏家上门时,动怒不已,一股脑儿地就要冲过去?。好在曹姨娘还算清醒,及时拦下,只?是狠狠斥了一番:“你做事?就是这般易动,但凡你过脑些,那魏氏郎君还至于被她套走吗!不准去?!你现在疯疯癫癫过去?像什么样,本?来就丢人,亲事?不成就算了,还要魏氏一家子都笑话你吗?”
女儿的亲事?被人明目张胆抢了,曹姨娘哪能不气?。即便再拦,也告诫她,等明日再去?闹。
现在窦云筝就站在院子里,苗巧凤闻声赶了过去?。
虽极力拦着人,却堵不住窦云筝骂骂咧咧的嘴:“魏攸明明是要跟我?议亲的人,你竟背着我?勾.引他!你个野种,你有什么胆子跟我?抢,我?非让爹爹打死你不可!”
窦姀听了一会儿,起先还能左耳进右耳出,听久了便觉得她吵。
正要下床摸两朵棉花堵耳朵,忽然窦云筝的骂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抽泣。
她是在哭吗?
窦姀长这么大,跟云筝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只?见过她张牙舞爪,傲气?凌人的模样。头?回听见云筝哭,不免一愣。
正要打开?一点门缝看,却见云筝已经从地上蹲起,转身走了。
窦姀重新躺回床上,心头?空荡荡。
不止是因为云筝的一闹,还有更?多要面?对的糟心事?。她想起昨晚险些就被这样的事?有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自己?能逢凶化?吉一次,还能回回都求他放过吗?
窦姀细想,如今再想离他远远的,已经不是找门亲事?嫁了那般容易。
走一门亲事?,还须提亲、请媒相?看、逢年过节的送礼、挑吉日这番走下来,等到出嫁那日,最?快都要一年半载瞒他简直难比登天。
但是出路还有一种
心灰意冷之际,她眼珠乌溜溜的一转,忽然想到了——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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