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按响时,戚喻抱着胳膊在天台发呆。这样好的夕阳,以后她不会再注意到了。有人来了。她身边已经没有人记得她了,会是谁呢。下楼开门,眼前人陌生而熟悉。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虞昭然深深看住她,半晌开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她的眼睛向右看,在思索回忆。“你是虞昭然。”她平静地说出他是谁。虽然记得,可是更加让人难过。我在你面前,你爱着我,却不再有爱意。“有什么事吗?”她礼貌询问。虞昭然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不要忘记我……”“我没有忘记你,你也不要忘记我……”平静的心绪稍稍起波澜,她拍拍他的背。“我不会忘记你的。”虞昭然松开她,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既定事实下,只能以安慰的话语抚慰对方。她说,“遗忘不可怕,至少我还活着。”他说,“遗忘最可怕,活着却不记得。”“我会回来的,虞昭然。你要等我。你是这世上‘戚喻’存在过的唯一证明。”…………那一天终于到来时,戚喻是平静的,虞昭然也是平静的。虞昭然那时在她别墅院子里种的花开了。是蔷薇花。白色粉色相间,在阳光下像一场花的幻梦。————豪顿酒店。本市最大的酒店之一,曾开展过多次珍贵藏品拍卖会。近些时间,出现了几件怪事。有人经过酒店走廊过道回自己的房间时,走着走着,消失了十分钟。十分钟后,又出现在画面最后出现的位置。监控录像不会骗人。但是没多久,消失的那位老板出来辟谣说自己好好的,不清楚为什么录像会显示他消失,但是他当时就是走直线回了房间。这在酒店后台内部传开了。监控录像视频检查过,绝对没有动过手脚。画面中人无缘无故的消失,成了内部解不开的谜。由于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任何不利影响和损失,大家明知古怪,但都没有当做什么正经事看待。现代打工人很忙的,灵异事件就算到自己头上也不慌,死了就不用上班了。反而是好事一桩。散了散了。酒店房间装扮豪华的过道,出现两个人,两人一间对方是同族,点头示意,其中一个高马尾女生道,“这边的你来补,我去拐角处那间。”裂缝不约而同修补完成,两人再次碰头。高马尾晃晃脑袋,“又见面了。”九黎点头,“嗯。”“一起吃饭吗?”高马尾邀请她。九黎眼中有一丝困惑。她不是没有碰到过同族,只是大家虽然知道彼此的身份,但从来不会产生点头之外的交集。点头之外的交集便是感情。哪怕不深也是感情。他们没有这种东西。“去吧。”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九黎困惑着被她牵走。九黎眼前的这个九黎性格和普通九黎很是不同。她一边走一边问,“你觉醒多久了?我已经忘记我自己的了。”“哦,对了,”她想起什么,“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虞昭然。”“你呢,没有给自己取名字吗?”这个叫虞昭然的九黎很奇怪,九黎不需要名字,九黎就只是九黎而已。九黎摇头,“没有。”虞昭然:“嗯。”她这些年碰到很多九黎,只有几个会有意识的给自己取名字,这属于九黎群体中的异类。她也不知道脑子为什么总是告诉自己要有名字,但是她觉醒前的前尘往事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一个名字,虞昭然。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名字。两人在路边蹲着吃路边摊。虞昭然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啃一块鸡叉骨。“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开门见山,九黎不明白。“什么。”“按理说我们都应该叫九黎,但是我有意识给自己取名字,除了我,还有几个人也会这样,我们没有同化成真正的九黎,但还是在执行九黎的任务。为什么?”九黎只会执行任务,不会对这些事情思考,“不知道。”虞昭然继续说,“你会想你从前的家人吗?”九黎没什么表情的拆肉夹馍,“不会,不记得了。”不记得是一回事,不记得但是会去想又是一回事。虞昭然和眼前的九黎聊了一会没什么进展。如果当时和那群有名字的九黎聊聊就好了。她隐约觉得,所谓坚不可摧自然而然的天道似乎有漏洞。虞昭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未觉醒前的任何事情,只记得这一个名字。但是她会想要想起自己作为人时的情感牵绊,虽然想不起来。如果历代九黎从来没有过她的这种想法,那是不是意味着九黎可以拥有人间的记忆,又或者再大胆些,九黎背负的诅咒或许要开始崩裂了。那日与那个九黎分别后,虞昭然开始随心,利用规则漏洞,只斩杀空间裂缝里的妖魔,而有意识的不去修补。她想试试,这样会遭受惩罚吗。而试了几次的她发现。竟然没有。虞昭然迷惑间隐隐有希望。又一次斩杀妖魔后,虞昭然收起剑,和她在同一座城市的九黎不解她这样的行为,但也没有干涉。这个九黎有名字,她叫何荷。虞昭然退出裂缝空间,何荷在其后将裂缝修补。“你真奇怪,修补只是顺手的事,比杀妖简单的多。为什么不做?”“我在验证。”虞昭然抬头看湛蓝的天。“何荷,你也别做了。我试过了,只杀妖不修补不会有惩罚。”何荷处变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为什么要这么做?”虞昭然说出颠覆既定规则的话。“九黎的悲剧,或许可以结束。”虞昭然不知道别人,但至少自己,对于九黎的身份和悲剧一直在思考。真的有永生永世的赎罪这种说法吗?“何荷,你见过有上个时间线记忆的人对吧。”何荷点头,这是她和她说过的。“我在想,这或许是天道规则下的漏网之鱼。”何荷不解,“什么意思?”“我验证了即便不修补时空裂缝依然不会遭受惩罚,所谓时空裂缝的守护,是否已经是假概念了呢?”“虽然时间分叉成不同的时间线,但是谁能一定说准哪条是正确的,哪条是错误的。”“九黎一族从上古时期到现在,现代科技社会根本不承认神鬼妖魔真正存在,那我们是假的吗?”何荷终于开始思考。九黎中除了她和虞昭然还有其他人有意识的并不只以九黎身份活着,这种情况在历代九黎里基本没有见过。“何荷,你还想做九黎吗?”她问出一句九黎一生不会去想的问题。何荷沉默了。一代又一代的九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将自己同化成活死人,反复地执行任务是他们永恒的宿命。而真正跳出这个循环,问他们,真的还想做九黎吗?他们需要思考,需要真正的人的意识去打破。虞昭然开始有意去规避不管是身体肌肉还是大脑由来的意识产生的本能促使她去做的东西。比如,她开始人间恶作剧。叫虞昭然的九黎就是忘却人间的戚喻。可是戚喻不知道。她顶着虞昭然的大名不知道做了多少件都市灵异事件。当代人生活节奏很快,对于灵异事件岁恐惧,但不会让这种事成为生活中心,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九黎之间是没有牵制作用的,没有九黎会来指责她这么做。她一边斩杀妖魔保持身体的完整健康,一边寻找机会,去做她想做的那件事。而都市灵异事件的“被害人”纷纷在网上投稿,或者在深夜电台抒发自己的奇遇和恐惧,这倒是引起了名字当事人的注意。戚喻走后,虞昭然接管了戚喻的酒吧,当时戚喻记忆彻底消失前已经把酒吧管理权全权交给他,还分了他一点股份。如今的老板是虞昭然。正值工作日的中午,酒吧没什么人,主管在前台午休,开着手机听电台直播,就听到了老板的名字。那位听众在直播里听起来心有余悸。“明明眼前没有人,我的水杯就从桌子上飘起来了,我的同事可以作证……”主播耐心安慰那位听众,“这样神奇吗,那有录视频吗?”“没有,我们当时太惊讶了,反应过来要拍下来的时候,水杯就掉下来了。那个声音笑嘻嘻的,特别恐怖,她说她叫虞昭然,不叫九黎,不要叫错她的名字,否则会有惩罚……谁认识她啊……”主管抬起头,懵了。虞昭然?这不是他们的老板吗?怎么成灵异事件的灵异体了?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吧。主管又趴下,继续闭目养神。主播送走刚才那位听众,迎来下一位,“好的,接下来让我们接通下一个听众来电。”“喂,您好,这里是小曾,您有什么有趣事分享呢,小曾会认真倾听。”这位听众听起来比刚才那位更激动,“刚才那个人说他碰到了虞昭然,我也碰到了!”主播眼睛一亮,有些惊讶,“哦?您遇到什么事?”“那天我走在路上好好的,忽然有人拽我的衣领子。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毛衣穿反了,但是不是,她在我身后笑。”主播捏了把汗,“然后呢?”“她说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掐死我,替天行道。我一转头没有人在我身后。我害怕了,我就跑啊,不知道为什么跑进死胡同里了。然后我就看见了她!”主播激动了,“他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我没看清,不知道为什么记忆模糊了,就记得走路看起来轻飘飘的,像鬼一样。”主播继续追问,“然后呢?”“然后我就吓晕过去了,晕过去前他说他叫虞昭然,不叫九黎,不要叫错了……好吓人,神经一样,谁问他的名字了……”主管这下清醒了。虞昭然,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他的老板到底是人是鬼!主管还沉浸在震惊中,一抬头虞昭然就在吧台前。“啊……”主管先下了一跳。“老,老板……”虞昭然听着电台里的对话,眼睛有水光。主管看不懂他的情绪,“老板……”“老板……你不会真的在外面当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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