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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沉默,只有烛火扑簌簌声响。
裘虎几兄弟都不说话,贼兮兮看他,是街上闲汉看打架的神情。
小宝不知又招惹了他什么,提心吊胆等着,好一会儿,才见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枚金叶子递过来。
小宝不敢接,又舍不得不看。
多好的手艺啊!
叶片的脉络丝丝分明,欣赏了好一阵子,才壮起胆子试探。
“郡王想买什么?小地方没人用金银,丝帛就挺惹眼了,您这个……顶好的沉水,能换半箱。”
“给你的。”
武延秀扔到他怀里,依次指郭元振等等。
“这几位都是我结义的兄弟,一共八个,多从十六卫出身,他是大哥,最早在右武卫,如今在主客司……”
看小宝磕头似的频频点头,不耐烦了。
“总之你跟了我,待他们也当尽心竭力,若服侍的好——”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宝坐下,一双眼笑盈盈似汪着春水。
“我抬举你做老九。”
“得嘞!”
小宝出门遇贵人,乐的撸高袖子亮出两条细麻杆,表示要尽全力。
“小的绝不与您见外。”
他倒会顺杆儿爬,裘虎几个嘻嘻哈哈全笑了。
“要说这香料里头的门道,您当它是个催帮儿……”
武延秀扳起脸,拿食指敲了敲案台,打断了。
“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我这儿全免,你先办两桩差,看看本事。”
小宝一口答应。
“您尽管吩咐,准错不了!”
“其一,采买两车郁金,要最好的货色,送到太原城中商铺,地址、店名,待会儿我写给你。”
几人一头雾水,尤其裘虎,那铺子正是他家掌管。
“你拿这金贵玩意儿开张?我小舅子不懂,就会个荔枝壳儿。”
小宝噗嗤笑了,居中点评。
“知道烧荔枝壳儿么,也算乡巴佬里的风雅。”
瞧把他能耐的!好像比人都见世面。
孙猴儿不忿,推开他道,“是好东西,就怕卖不动,人家买买,两钱、三钱就罢了。”
“不不不!两车刚好,要是房子大,只怕还不够!”
小宝笑得稀里哗啦,捂着嘴憋得脸通红,并不问东西送谁。
两只眯缝眼懂行地冲武延秀眨巴,夸他长情,这头和亲,那头还记挂别人新婚和不和睦。
武延秀面上发烧,几兄弟都不老实,这个最滑头,起身走两步,挽起袖子,轻轻把手一推,便把小宝整个从凳子上推落,他们忙七手八脚去扶。
“小的不说!小的一个字也不说!”
小宝坐在地上,两只胳膊被裘虎两个提着,龇牙咧嘴还在忍笑。
武延秀横他一眼。
“记住了!背着我也不许说。”
他侧脸看郭元振,“写诗是不是有个路数?”
扒拉着刀鞘上红穗子,仿佛闲来问问解闷儿。
“专为远征之人解两地相思,这路数是谁最好,他缺不缺钱?”
小宝嘿地一声,不等人家吭气儿,抢答道。
“沈佺期!石淙那几个才子,独他公然卖文,可他贵呀,寻常货色,两百贯一首,若要额外好的,论金!您买他的诗装才子,一装一个准儿!”
武延秀把他看看,起了疑心。
“你买过?”
小宝只管摇头,“我家主子嫌他贵呀!”
前仰后合,惹得郭元振也笑了。
武延秀挂不住脸,刀鞘原本握在手里,忽地往前一耸臂,就见雪光炫闪,他全凭震荡之力,把刀把儿连着刀刃推出鞘外,重重一击,撞的小宝心口生痛。
郭元振摆手劝他,“说归说,笑归笑,你这动手的习惯不好。”
武延秀正色道。
“你细说说,张仁愿如今管着哪一摊活计,干的怎么样?”
大家聊到后半夜,口干舌燥,纷纷回房去睡。
郭元振与武延秀合住一间,躺在榻上踢开窗扇,嗅闻雨后清新的空气。
“太孙年纪轻轻,肚里有些章程。”
武延秀合着眼皮,曼声应他。
“况且风头在李家,跟他干,能成大事。”
“那回你说圣人说的!”
郭元振越想越心潮澎湃,一拍大腿坐起来。
“隋唐两朝,执宰相权柄而文武兼备者,唯李靖一人……我便不服,但凡早生十年,赶上圣人意气昂扬时,突厥不一定,但区区吐蕃,我必能荡平杀尽,斩草除根!”
武延秀幽幽道,“或是晚生十年,赶上太孙登基。”
“太子正当盛年……”郭元振惊得直起了身子。
“可他一人庸懦疲沓,耽搁了多少才俊毕生的抱负。”
武延秀事不关己,语气淡得像一抹青烟。
郭元振重躺下,把眼撇着他垂下的床帐。
将将二十岁的青年,口口声声要立下不世军功,风风光光回京……
这话他敢说,裘虎那几个不开眼的敢信,太孙反正闲棋一步,走了再看,可是在郭元振看来,却是镜花水月,近乎于痴人说梦。
四年前论钦陵来势汹汹,灭武周军十八万,以俘尸铸造京观,高与天齐,战后提出野狐河会谈,要求武周放弃安西四镇。
那时朝中众议纷纷,异口同声主张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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