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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神来一笔,定是武崇训替她敲边鼓,不然梁王妃历来安静省事,哪肯与杨家当面锣对面鼓的敲呢!
瑶娘掩嘴笑,琴娘嗨了声,兴奋地摩拳擦掌,“我们夫人可踢到铁板了。”
正是该大肆庆祝的时候,瑟瑟满肚子胡闹的主意,回头望一眼司马银朱,见她正埋头出题,便瘪了瘪嘴。
桌上笔墨尚未安顿好,《晋书》翻开来压住几张雪浪纸,上头密密麻麻蝇头小字,字体虽不像样,却划了横尺子般整齐,可见写字的人满心向学,可是这篇功课却未能得到老师的赞赏,大大小小红圈翻飞,又有浓墨批注。
看来今天再难收尾,瑟瑟拉住琴娘不无遗憾。
“你在这儿最好,我们来往方便,琴熏和骊珠么,也是兰心蕙质的姑娘,可是王妃做事仔细,你应了这个活计,头两个月定是日日排满,年尾假日又少,我们两个就难对上空儿一道玩耍了。”
李重润接过笔,边偷听她们细语边刷刷书写,文不加点,转眼挥就成章。
他潇洒地交了卷子,果然司马银朱才扫一眼,便满面惊喜,握在手中读了又读,再看他时,面上露出钦佩又欣赏的神情。
李重润便洋洋侧头,继续偷听姊妹闲聊。
女郎琐碎的小心思一览无余,这便是与家人和乐的好处,他心里再多恢弘的大事,也要摸得着这份家常的温馨,才有意趣儿,因回头笑道。
“不妨事,拜师宴是一回,后头你的生辰与圣人挨着,都在十一月,那时大宴套着小宴,家里家外事事繁杂,向女史请假也便宜。”
瑟瑟眼前一亮,有哥哥真好,处处为她打算。
她指着他,捂住嘴与琴娘窸窸窣窣,小声说大声笑,意味也就分明了。
李重润简直招架不住,这回不等司马银朱呵骂瑟瑟多管闲事,掩着脸,借口问韦氏一事,匆匆离开。
一时琴娘等被许嬷嬷接去隔壁安顿,瑟瑟与李真真坐下考试不提,待晚霞飞起来时,司马银朱终于放她们出来,大家一道去笠园吃饭。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沸腾的人声,嬉笑欢愉。
李武两家毗邻而居大半年,又成就了两桩亲事,平辈兄弟姐妹之间,两代之间,都愈加亲热,实打实处成了亲眷。
两个小的不提,单李重福便常指朝中琐事向武三思指教,当下更索性坐在他身边,提着酒壶殷殷服侍,韦氏虽不顺意,因不愿扫李重润的兴,也不作声。
梁王妃礼让杨家三姐妹坐在身边,问平日穿什么颜色衣裳,用哪样吃食,院子可起好了名字,新指的丫鬟只管教训,慈母般周到,又托付琴熏和骊珠。
“说是王府,因独独这么两颗掌珠,失了约束,到如今勉强识得几个字,能读《千家诗》,会看两笔帐子,旁的一概不知,这回是郡王说起来,我才觉得难辞其咎,幸亏三位来了,将好弥补。”
琴娘两手叠在膝盖上,坐的规规矩矩,削斜的肩膀竹片般轻薄,轻声道,“王妃跟前我不敢托大,我们夫人调理人,着实是下了功夫。”
脸上神情淡然,礼貌里头夹着一丝疏离。
“譬如我妹妹学琴,大概是天赋有限,曲谱背得再熟练,指尖总些微滞碍,也是常事,咱们人家又不送女孩儿人前侍奉,比拼高下,不过陶冶情操,觅得三分古意。可是夫人下了狠性儿……”
梁王妃嗳了声,“这么漂亮的孩子,她也舍得。”
莹娘才进来时见院中几棵壮硕的丹桂,洒落花瓣纷纷如雨,很是怜惜,才拿帕子装了一兜,躲在姐姐身后,摊在案上拨拉,忽听说到自己头上,细巧的耳廓立马红透了。
抬眼飞快地一梭,喃喃解释。
“没动棍棒,就是……嬷嬷说话难听,拿我比八哥儿,又比佛前的妙音鸟。”
越说越低,很是引以为耻,叫人知道,摧折这孩子的自尊心,根本用不着动粗,三两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一声哼笑,便足矣。
梁王妃看得心疼,愈发把莹娘揽过来挨着。
琴熏生母去的早,梁王明说为女儿续弦,所以她亲力亲为,六遍吃奶,手把手才带到这么大,那时也颇无奈,年纪轻轻替人做后妈,这两年却觉出好处,琴熏是她的小棉袄,知冷知热,捎带手管一管的骊珠,更是乖巧可爱。
再看莹娘,十七八岁风华正茂,又是世人难匹的耀眼,却养的畏惧羞怯,细弱的脖颈拧着,颤颤仿佛冬日禽鸟无处可躲。
“学什么还在其次,头一样,便是应承贵主儿的差遣,寻常贵女是不如我们听话,可那野马,也不如挨过鞭子的御马挺刮呀!学棋打谱,人家坐着学,我们单立一只脚!怎么?我们就当不得人,只配当铜鹤么?”
琴娘言语激愤,引得坐在对面武家、李家的儿郎纷纷看过来。
她是长姊,比莹娘更多一层怨恨,常想若是亲妈短视贪婪,逼她上进,她也恨,可犯在杨夫人手里,更恨,凭什么别人的宝贝由着她糟践?
梁王妃知道杨夫人底细,少年时不过耿直,欺杨将军和善,作威作福惯了,后来将军死了,愈加固执,十几年笼络不住孩子,人家翅膀长硬了要飞,也没法子,反正如今做了瑟瑟的闺中密友,花朵样招展,越看越叫人喜欢她有骨气。
也不必和稀泥,劝她们与人为善,索性直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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