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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开国有过平阳公主立功赫赫,昙花一现未成制度,却予人无边联想,很不必计较一时长短。
她在片刻之间下了决心,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空衔儿挂在表哥头上也一样,反正我跟他,是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哈哈哈!才我去笠园就是想看苏安恒的奏章,偏被眉娘岔开了。”
“看人就是,还看什么文章?”
司马银朱接过冷茶一饮而尽,手指太初宫方向,先吩咐丹桂。
“太子、梁王,并两位武将军,下朝一道去西上阁,你去笠园,请嗣魏王并九江郡公,记得换朝服啊。”
点杏蕊,“你去请新安郡公。”
点晴柳,“你去请我们家的平恩郡王、宜兴郡王、北海郡王。”
众人眼前皆是一亮,李仙蕙先问,“两位武将军都回来了?”
司马银朱嗯了声,不及细答,叫住丹桂和杏蕊叮嘱。
“郡马不在,嗣魏王、九江郡公、新安郡公畏手畏脚,你们提着些,进去了就站在梁王身后,不必害怕。”
对晴柳道,“我们家郡王头回入宫,更该胆怯,你换身衣裳陪着。”
晴柳摩拳擦掌,李仙蕙不肯为了与男人争就扮成男人样子,约束得她常日长裙宫装,现下要陪郡王觐见,自是穿八品的淡绿圆领袍衫了。
几人诺诺去了,瑟瑟激动,“我们呢?”
“少不了你。”
司马银朱洋洋一笑,带着指点江山的豪爽。
“苏安恒此刻就在丽正书院,圣人口谕,宣李武两家子弟尽数进宫,走罢!排在一块儿比比,帮圣人堵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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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刚过,日光破晓,朝会已走到尾声。
女皇端坐在御座上,听狄仁杰和魏元忠一搭一档,讲疏浚运河的必要性,魏元忠直指此一项应为长期开销,不当回回临事筹钱,言下之意要地官松手。
夏官尚书也出列,讲边境暂且安宁,但吐蕃、突厥皆是野蛮心性,国朝不必主动出击,但当加强防务,更新武器,倘若地官有余钱,不妨周济些个……
来回都是陈词滥调,不用她吭气儿,三方已经论出个居中结果,于是速速散朝,最前排几个人挪到西上阁小书房里继续。
孙儿孙女们早等着了,一听脚步声来,全起身垂手站立,眼盯着地衣,齐声道,“臣请圣人万安。”
女皇临窗坐下,跟着上朝的千牛备身挡在外头,身边已换了韦团儿伺候。
热茶端到跟前,她举目笑了笑。
“都来啦——”
挤挤挨挨一屋子,高高低低,不分彼此,皆是金冠华服,老的慈眉善目,小的谦恭守礼,瞧着真像至亲骨肉,内中只有一人布衣,望望这个,望望那个,耳听女皇笑谈,边看边皱眉,仿佛辨认到底谁是李家子。
又有几个妇人、少女穿插其中,遍身绫罗,花枝招展,见了生人却毫无掩面避让之意,全把眼盯在他身上。
“苏卿家——”
女皇一手指着李显,温煦地提醒。
“你别认错了人,这才是李唐的太子,亦是朕的第三子。废长立幼、外戚干政等等弊病,历朝历代皆有,本朝么,情形复杂一点,还多了个武家,不过不妨事,就算朕老糊涂了,不还有卿等忠良一力劝谏,规范朕的行为么?”
几乎算是罪己诏的言辞,对在任官员来说,就是道催命符了。
苏安恒在家留好了遗书来的,听到这等杀气腾腾的回答,非但不怕,还有些兴奋,但李显的冷汗已渗透了鬓角,恨不得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祈求阿娘原谅。
苏安恒从容跪下来,以头顿地,敲着金砖砰砰响。
“草民既读了书,开了智识,这条命便是为天下万姓暂存手中。草民只请圣人再三思量……”
昂起头义正词严,恨不得挂起面旗帜在头顶招展。
“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也。陛下虽居正统,实因唐氏旧基。当今太子年德俱盛,陛下贪其宝位而忘母子深思,将何圣颜以见唐家宗庙,将何诰命以谒大帝坟陵?”
虽居正统?说的好听,不过是嫌她牝鸡司晨罢了。
好家伙!
夸他一句忠良,项上人头就不要了,她搁在膝上的食指刮着挺廓的重绣,那双深沉的老眼,在日光下有些狰狞。
“朕供奉武家七代先祖在明堂,卿家一路进宫来,未瞧见么?”
她回身笑向颜夫人抱怨。
“朕那时就说,明堂还当再高一层,免得有些人老眼昏花,视而不见。”
苏安恒陷在地衣里的双手颤颤握成拳头。
瞧女皇的意思,这马虎眼儿是要打到底了。
她的心狠手辣天下人都知道,这二年休养生息,仿佛良善了,其实呢?一把刀见惯了人血,哪还肯归鞘。
他咬咬牙,硬是把脖子往她刀口上凑。
“以陛下的远见卓识,难道不懂钟鸣漏尽,物极则反,器满则倾的道理?天意人事尽归李家,若非武周运祚将衰,四面夷狄岂会纷纷侵扰,屠害黎庶?陛下年在耄倦,若不能复子明辟,必要遗恨万年!”
他骂的甚为过瘾,却如石头滴溜溜滚进万丈深渊,没换回任何反应。
女皇皱了眉,想当初,她也夸赞过骆宾王的才学,可未留他性命,这苏安恒唠唠叨叨,颠来倒去说好几遍,就以为够资格以才学免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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