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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说,一切为了横滨(28)

久别重逢自然欢喜,森鸥外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

从他回来开始,许多让人心烦意乱的事情就压在他心头;横滨越来越频繁的巷战、面向港口Mafia不利的流言,底层市民反映出的现实问题愈发困扰森鸥外。

森鸥外不是没想过改善这些现实,而他想改变眼前的悲惨景象很轻松,只需要走到港口Mafia总部大楼正门,向前台出示曾经给夏目漱石那张银之神谕就可以了。

那是当年他离开横滨之后去找夏目漱石,夏目漱石和他交换的港口Mafia首领唯二颁布的银之神谕。

在森鸥外手里这张属于夏目漱石的银之神谕上只有首领签名,并没有说给谁,其中赋予的权利仅次于首领,首领之下任何人,只要他想,森鸥外甚至可以直接命令港口Mafia干部。

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很清楚他不可能撼动正冈子规的统治,正如夏目漱石在横滨见到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所言:想推翻正冈子规的残暴统治,除非森鸥外成为港口Mafia首领,别无他法。

于是,站在暗光下的年轻人藏下谨慎和担忧,他和父亲分开之后笑着问道:“父亲今天是来接我的吗?”

长泽时礼哼了一声,他冲着乱糟糟的屋子说:“我要是不亲自来接你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我已经多给了你两年时间,现在看来我就应该两年前亲自来把你逮回去。”

“但您还是允许了。”森鸥外嘴角勾起笑容,他知道正冈子规肯定知道他的行踪。

在港口Mafia的地盘上瞒过正冈子规的眼睛是件痴心妄想的事情,森鸥外早就做好了一抵达横滨就被父亲找回去的心理准备。

不过正冈子规居然让他独自在外整整两年这才是森鸥外没想到的。

“仗着别人的纵容可不好。”长泽时礼为这孩子气的辩解无奈地摇摇头,他拍拍手掌,响亮的声音说着:“好了,幼鸟独自练习飞翔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在以少主的身份回归港口Mafia之前还有什么想问的要问我吗?过了今天我就不会给你放水了哦。”

“是的,我心里有一些疑惑。”

森鸥外问得极为缓慢,每一个句子都在不自觉小心地试探港口Mafia首领的底线:“您肃清了大量外来非法组织,极大程度保证本土安全,可是父亲,您为什么要用杀戮来解决?”

以正冈子规和港口Mafia的能力来说,打压其他组织的生存空间完全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这也是森鸥外一直不能理解的地方。

唯一能解释这个的是一个森鸥外忧心忡忡很久的东西。

异能,正冈子规的异能「花枕」。

他从夏目漱石那里得知,正冈子规的状态堪忧,长时间使用异能导致副作用大幅度侵蚀异能者本身,本来就不怎么听得进去劝诫的正冈子规更加一意孤行。

前几日森鸥外就听说港口Mafia首领枪杀了效忠他有十来年的一名准干部,理由仅仅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判定这名准干部通敌。

这种事正冈子规以前从来不会做。

“杀戮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二十年前关东统一我用的也是这种方法,怎么,不可以么?”红发男人横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回答。

森鸥外垂下眼眸,相当直观的感受到了正冈子规身上发生的天差地别的改变,也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花枕的异能侵蚀。

幸好森鸥外在军队这么多年和很多治疗能力的异能者打过交道,仗着军职便利,不少异能者欠过他的人情,而且森鸥外身边就有一个被他从战场上保下来的治疗异能者与谢野晶子。

森鸥外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住心里不知从何而起的烦躁不安。

他知道让正冈子规接受与谢野晶子的治疗可能性不高,但与谢野晶子只是其中一种治疗方法,森鸥外在军队研究过精神类异能,他找到了不少对应的资料,只需要讳疾忌医的老父亲配合就有希望。

“对了组织内部这几年有不少新鲜血液,你回去之后记得去向伊马要他们的资料。”长泽时礼挑眸扫过年轻人复杂的表情,笑了笑,继续嘱咐道:“内部战争时期死几个人很正常,谁不服从,在这个时候可以全都杀了。”

森鸥外从来没见过他父亲说出这种话,正冈子规向来以大局为重,从来没有这么轻易地处置过组织成员。

他隐晦地规劝道:“这样不会让组织内讧,引起外界觊觎吗?”

“不会。”

Mafia首领随意地坐回到椅子上,简短的语言里森鸥外听到的不是正冈子规的回答,而是港口Mafia糟糕的内部状况:“我死之前谁都不敢动手,没有谁敢在我活着的时候觊觎港口Mafia。”

森鸥外这下是彻底明白了夏目漱石为什么一定要他继承正冈子规的位置。

正冈子规真的变了,以前他从来不会考虑这样不顾后果的手段,哪怕是林太郎大学回来时见到正冈子规的屠杀行为本质上也是出于对横滨战前的震慑性安定。

现在的正冈子规更像是早年夏目漱石对森林太郎所说过的‘藐视生命,枉顾人权,不惜一切代价达成目的,直到陷入癫狂。’

昔日由他兴荣的横滨在他手里就要变成一片枯骨的死土。

森鸥外此时却想起来一件事情。

很久远的事情,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森鸥外从前线战争——常暗岛上乘坐军舰燕骑士回航。

他在回航的码头共见到了三波来接他的人;昔时他是陆军军医总监*,有军队的人来接他自然不必说,而另外两类就各有得值得深思的地方了。

一面是特务课总长秘书辻村深月,一面是如今在内务省地位举足轻重的夏目漱石。

夏目漱石是亲自来的。森鸥外看见他的时候燕骑士还没靠岸,他就看见了岸边明显的三花色。

同样是一个清晨,依稀还能看见自己十八岁那年老师在岸边气势汹汹来问罪,父亲笑嘻嘻蒙混过关的景象。

尽管这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和家里通信,但也有通过各种手段调查家乡发生了什么,森鸥外能明白夏目漱石为什么亲自来接他。

横滨发生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

可是森鸥外没有欢欢喜喜地和老师久别重逢,他带着自己的助手与谢野晶子悄悄地绕开了夏目漱石,换了个方向下船。

森鸥外要的不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他想抛却一切身份去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看港口Mafia统治下的横滨是什么样,战场上这几年他见过无数人生百态,也越来越能理解对横滨的热爱。

他想独自回去他热爱的故乡,悄悄地,不告诉任何人。

这样想着的森鸥外碰见了另一波来接他的人——特务课总长秘书辻村深月。

那位秘书小姐对他发出了邀请,说特务课欢迎他加入,并且许诺了相当高的职位和待遇,如果森鸥外答应,日后甚至可以直接空降为特务课指挥官,一路青云直上。

森鸥外当然不可能应允,他是看着港口M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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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和特务课交易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冈子规和荻原井泉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什么样。

辻村深月也没有强求,在得知森鸥外也回避了夏目漱石之后,向森鸥外转达了一封荻原井泉水的信,并且表示希望这封信森鸥外能见到正冈子规之后再拆封。

而就在这个和父亲重逢的时候,森鸥外想起的就是这封信。

他有种不安的直觉,和正冈子规互相算计了一辈子的荻原井泉水最后通过信告诉他的,很有可能会是一件让他再也无法从责任和情感中做出偏向性决定的事情。

“没有其他问题了么?”

男人的声音把森鸥外从回忆里拽出来,他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里是仅剩的温柔。

森鸥外轻轻摇头。

他想问的太多,夏目漱石的离开、港口Mafia屠杀里世界、横滨内乱、异能花枕……,但大部分都是从他父亲嘴里听不到真话的问题。

这些问题唯有他自己去求证才能得到答案,包括他现在烦心的事情在内,所有问题的解决方法只有一种。

——站在正冈子规的位置上,俯视首领所拥有的一切,一切疑问自然会迎刃而解。

此时,森鸥外听见正冈子规问: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这会是个很困难的挑战,从你重新回到少主的位置上开始,你就不再会是被娇纵的孩子。我不会给你帮助,你拥有的只有你的身份和你的能力,而你面对的则是来自天南海北每一个觊觎港口Mafia产业心怀鬼胎的人或非人。”

红发Mafia的声音暗哑,说出的语言更近威胁:“你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你的敌人会包括你的部下你的朋友,甚至是我。”

“再问一遍,你准备好了吗?”

这条路层层艰险,森林太郎没有宿傩的实力,任何人都不可信,他能倚仗的只有自己。

曾经那个天资聪颖,懂礼貌的好孩子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夏目漱石不知道,所以他会在燕骑士回航的时候亲自去接,又亲自来横滨指导。

正冈子规不知道,所以他亲自来问,又不辞辛苦地准备好了一条路。

“我准备好了,父亲。”

森鸥外暗沉色的瞳孔里浸染着黑.手.党的黑暗,此刻他抛却其他烦扰的事情,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宣誓着他的野心。

“此后我会成为与组织生死荣辱的一体,我会让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投身于建设组织的伟业,组织的一切恶名、职责都由我来承担,我会夺走您的权利成为主宰者,从而背负起整个组织的命运。”

“请您不要大意。”

“我会接过您一手铸造荣光,并超越您走向进一步的巅峰。”

那么从这一刻起,港口Mafia少主之位不再是首领随意赠送出去的礼物,它真正成为了首领继任者拥有的头衔与冠冕。

第62章说,一切为了横滨(29)

又是几年,在这座无人知晓的诊所里,黑发潦草的少年盯着墙上的钟发呆,百无聊赖地听秒针滴答滴答走过数字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去思考这个灰色诊所的主人已经出门多长时间了。

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十四岁的小少年半靠着墙壁,手边是喝了一杯的药水,他也不知道里面混了什么,反正是看见什么加什么,但是喝下药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都没有任何作用。

自杀失败心情不甚愉快的少年阴暗地想:捡他回来的那个大叔不会死在外面了吧。

他听说过统治这座城市的港口Mafia的暴行。

特别是那位首领,是个实实在在以暴虐杀戮出名的家伙,前几年就算了,特别是近几年,坊间流传出了一个可信度极高的传闻:

港口Mafia首领正冈子规病入膏肓。

这个病不是一般的病,是精神状态上的病,据说首领正冈子规遭遇精神异能攻击,已经被彻彻底底影响了,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么暴躁多疑。

最传呼其神的一种说法是首领大人手里有可以毁灭整个城市的异能武器,横滨岌岌可危。

当然,这些和普通小市民的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要愁的是工作,以及衣食住行——这些他并不在意,只是小少年闲来无事随手举个例子。

黑发少年又开始打量这间狭小的地下诊所,思考如果大叔真的死了他能不能偷几瓶到这些药水走。

说不定其中还有所谓的安乐死——

一想到这个,他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想坐起来,但身体软绵绵的,想来是药效发作了,原地做了几个仰卧起坐一样的动作之后终于扛不住药效,靠着墙软软地滑倒在水泥铺就的地面上。

终于要死了吗?

少年开始胡思乱想,他感觉到手指冰凉,从地上蔓延的冷意也渐渐覆盖半身。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东西。

他刚刚闲着没事在这座诊所里看了一圈,找到了一封很久远的信,它被塞在小角落里,藏得严严实实,但从旁边的细节看得出来它肯定不是持有它的人藏起来的,而是另一个人背着信的主人偷偷做的。

他很随意的拆开看了一眼,顿时觉得那是个烫手山芋,所以好好的给人藏回去了。

那么,那封信会和把他捡回去的森医生有多大关系呢?

少年的思绪渐渐混沌,恍然间,熟悉的声音钻入脑海。

“太宰君,你又乱喝药了。”

声音里掺杂着无奈,太宰治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依旧准确的捕捉到了那抹金色。

是爱丽丝。

森鸥外回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把太宰治抬到沙发上去,捡起太宰治用来混药的瓶子分析这小子到底喝了什么,经验丰富得完全不像是灰色地界里无证行医的赤脚大夫。

“升压药和降压药混合……噗,这种东西可不能自杀成功哦。”青年随手把残余的药倒进水池里,坏心眼地想着要不要配点催吐的药。

不过太宰君想自杀很久了,让他感受一会儿濒临死亡的感觉也不错,之后能消停好久。

森鸥外将烧杯冲洗干净,重新摆放回玻璃柜里,果断转身去做下一件事。

唯有被放置的太宰治陷入了长久的无聊里。

真是个坏心眼的大人。

太宰治想,他的目光追逐着森鸥外的背影,从两周前被森鸥外捡回家开始,太宰治就觉得这家伙很奇怪。

尽管森鸥外穿着丝毫没有无菌意识的白大褂,头发和胡子都没有认真的打理干净,穿着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买的皮鞋,口袋里或许还带着一把手术刀防身。

但太宰治不觉得这就是森鸥外的内涵所在。

他发现森鸥外身上有种靠掩饰也无法彻底隐蔽起来的气质,那种感觉无法用潦草的外表遮盖,就算是森鸥外平时很注意自己的行为也会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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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鸥外很有涵养,这不是他总是笑着不生气,对人很客气的那种礼貌性的形容词,而是一种从小开始就由原生家庭中培养出来的气质。

森鸥外也很有见识,有很多太宰治见了或许能说上名字,但无法得知其效果的东西森鸥外也能说道一二,无论是对待什么样的人都临危不乱到了一种地步。

好像他很久之前就经历过相应的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候就有足够的经验,哪怕是身为一个医生无法接触到的上层社会的潜规则,森鸥外也清楚到仿佛经历过一样。

总不可能是什么落魄的上流社会子弟吧?

太宰治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现在横滨哪还有上流社会,该死的死该逃的逃,整个城市因为港口Mafia内部少主党和首领党的对峙陷入了死土一般的恐慌,再留在这里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说起来,太宰君。”那边的森医生突然问道,“你的异能对精神异能有效吗?”

“什么?”太宰治一愣,倒不是他不能回答,而是他又想起了那封信。

他忍不住挣扎起来,用手肘撑住自己坐起来去看森鸥外的表情,心里想着这家伙不会和港口Mafia首领有仇吧。

但力气逐渐消失,太宰治只能看见爱丽丝好奇的目光,然后就‘啪叽’一下躺回去,索性继续挺尸:“不知道呢,应该可以吧?当然,虽然不知道森先生要做什么,但也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

“铤而走险的方法我也不想尝试,但是为了我的计划,还是请太宰君再多活一段时间吧。”

撇开关系的意图尤为明显,森鸥外笑着许诺小少年最期待的东西:“如果成功的话,说不定我可以替太宰君考虑一下氰.化.钠或者戊.巴.比.妥.钠,这些都是正常安乐死程序中的药物,自杀起来比升压药混合降压药要轻松容易得多哦。”

太宰治横了他一眼,看穿了大人的那点不加掩饰的计量。

如果是一周之前的太宰治肯定会为了这种承诺十分欣喜,但这一周下来他早就明白森鸥外想要他身上的什么了。

在太宰治所持异能「人间失格」发挥到森鸥外想要的作用之前,太宰治是想死也死不了。

“完全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嘛,嘁。”太宰治躺在沙发上撇撇嘴,心情一般。逐渐感觉到药效似乎在发作的少年抖抖海带似的手臂,把手搭在胸口,决定睡觉。

反正在这里他走不掉也死不了,就不费那脑筋和成年人斗智斗勇了。

时间滴滴答答走过,等太宰治再睁开眼时,他颓然发现自己还活着,墙上挂钟的时针也不过是走过了三个小时而已。

不过让太宰治意外的是,两周没什么生意的小诊所里来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他坐起来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绕过沙发离开了,太宰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

橘发,黑色风衣,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门后。

仅仅是一个背影太宰治就能判断出那绝不是个来看病的贫民窟流浪儿又或是什么良好市民,绝对是个黑.道组织的成员。

太宰治微微提起一点兴趣。

横滨最近有什么组织比较出名来着?

一手遮天的港口Mafia?新兴组织高濑会?还是海外流亡进来的GSS?

太宰治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冲森鸥外问道:“森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手里拿着医疗用品还穿着医用外套的森鸥外:“?”

森鸥外正拎起手里的试管对着窗外暗哑的日光观察剂量,闻言他将试管放到工作台上,转动椅子面向少年:“太宰君为什么这么问?”

太宰治因为这装模作样的作态‘嘁’了一声。

“是呀,无证行医的森医生。”少年人抬起头,无神的眼瞳里全是揶揄和讽刺,“不,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首领之下万人之上的港口Mafia少主?”

太宰治对森鸥外把他捡回来的理由疑心很久了,自己从来没有在森鸥外面前展现过的特质森鸥外一清二楚,简直像是提前调查过他一样。

异能、性格、事迹,甚至是来到横滨的路线——关东地盘上一个无证行医的赤脚大夫可没这种能力。

但换做是港口Mafia少主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仅次于港口Mafia首领的权利。

森鸥外轻轻一笑,被戳穿身份在他意料之中,他说:“我还以为太宰君会继续装傻假装不知道呢。”

“再装下去你就该举兵造反啦,到时候我岂不是要作为一枚无用的棋子被用完就丢?”太宰治从沙发上跳下来,他用诵经一样平静低沉的语调讽刺,“能死的活我很乐意接受,可是森先生表现的样子却像是要把我卖给其他人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太宰君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森鸥外侧头,继续回去摆弄他的药瓶。

这句话倒是让太宰治惊讶了,“你居然想诏安我吗?”

据他所知,港口Mafia内部的少主党也算是人才济济,就连被首领养在膝下的荒兽暗地里都跳反阵营了,要说缺人太宰治第一个不信。

森鸥外摇了摇头,话里真假半掺,很难判断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太宰君是难得的聪明人,不仅如此,太宰君的异能力也很稀少,这样的人才我实在不想让给福泽阁下。”

森鸥外说着,手里的玻璃器皿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他仔细地处理试管里的药剂,严格控制每一份计量。

这副模样倒是像个医生,还得是个医学知识相当丰富的高材生,太宰治忽略那些恭维的场面话,绕过去看森鸥外手里的东西。

本来就不是很紧张的氛围更加平缓,两个聪明人都对刚才的话不甚上心。

太宰治扫过各式各样的药瓶,通过自己以往对这些药物知识的了解,太宰治赫然发现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

太宰治侧头瞟了一眼窗外,心里有了一些猜想,不过他不直接问药水是给谁的,而是跃跃欲试地问道:“这些药可以用来自杀吗?”

森鸥外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好奇心会害死猫,太宰君要牢记这句话。”

不是毒药。

太宰治判断道。

会是给很重要的人,但以森鸥外的地位他不需要为任何人做这种事。

那是给谁的?

太宰治的思维散发起来,开始回忆港口Mafia过往的历史。

据他所知,港口Mafia少主在两年前回到横滨,一回来不少在手里□□下的旧党立刻涌向了少主,成为了第一批少主党。

当时港口Mafia内政因为首领继承人的出现居然还平静了很多,令人怀疑少主归来是不是首领安定组织的一种手段。

首领和少主之间怎么相处太宰治不知道,但他查到的过往里,在首领收养少主当年甚至还没有理由地发出过一份银之神谕,尽管他从当年的信息判断应该是用来镇住其他人的,也依旧能表现出两者之间和谐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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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战争结束开始,横滨内部就传出大量流言,再加上首领本人行为癫狂,导致在数十年前所做的血腥历史都被翻了旧账,少主回归之后安生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出现了下一阶段的问题。

在横滨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政令指定都市、国际重要港口的横滨几乎算得上军阀的私人领地,官方的内务省、异能特务课等机构从来不插手这里的事情。

这片面积约四百万平方公里,人口总数三百六十万的知名国际都市根本就是港口Mafia的一言堂,而那位统治城市三十余年的首领更是掌控生杀大权,即使是步入现代化的如今也和战争年代的军阀一样享有最高权利。

那么,正冈子规究竟允不允许有人瓜分他的权利,越过他指挥他的组织呢?

于是在一年前,一场以首领近卫,游击队队长尾崎红叶叛逃失败为起点的争锋悄无声息地爆发,最终结果是首领正冈子规胜出,少主党销声匿迹,本来荣光无限的养子森鸥外又重新成为了正冈子规掌心的傀儡,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温顺宠物。

直到近前,特务课颁布异能开业需要许可证的政令被少主党先一步察觉,从少主拿下异能开业许可证开始,两党相争再一次悄无声息地蔓延至整个横滨。

据说局势已经激烈到少主要防止首领党的暗杀,已经很少真正出现在港口Mafia总部了。

太宰治垂眸看着森鸥外对着试管药瓶小心谨慎地配制,心下毫无波澜。

这副药剂是森鸥外给正冈子规准备的吗?

用来蚕食危害城市的港口Mafia首领,杀死养育自己二十余年的父亲?

可是有一点太宰治从游荡到横滨开始就一直很在意,横滨对外贸易一直平稳,外资也没有撤走很多,GDP增长和通货膨胀率相对正常,而这对于目前掌握整个城市命脉的港口Mafia中两党相争的状况来说根本不可能。

除非有一方的所作所为都是假的,这个党争跟本没有争起来,只是大势所趋的流言风向掩盖了一切。

“对了,不久后我会带太宰君去见首领,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哦。”

一片安静中,森鸥外突然说道。

“唔?”太宰治不小心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不过很快他就理清楚了森鸥外的言下之意,暗沉的笑容没有半点真正的喜悦:“现在说退出肯定会被森先生利用完之后毫不犹豫地转手卖给别人吧?”

狡诈的野心家。太宰治才不想和这种人斗争,他想要的只有死亡,无穷无尽的安眠。

可是他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了,森鸥外到底知不知道那封信的内容,如果知道,他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击败首领党,在万众瞩目中登上首领宝座呢?

以及,那封躺落满灰尘角落里的信,究竟是谁做的呢?

当然,心里想的太宰治不可能挂在嘴上,他仍然是个沉浸在渴望死亡思想里的颓唐少年,拖沓着语调,仿佛在向死神祈祷:“那么希望森先生说好的药物记得兑现,在此之前,我就只能在这样窒息的世界里再痛苦的活下去了。”

第63章说,一切为了横滨(30)

从坦明身份那天开始,太宰治就加入了少主党麾下,以一种森鸥外都惊讶的速度迅速拔得头筹。

森鸥外开始重视这个他从全国异能者名单里找到的特殊异能者,不再将其视为一枚随手可以丢弃的棋子。

而此刻,披着森鸥外随手赠予的大衣的少年被人从河水里打捞起来,浑身湿透的他似乎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因为他在笑,明目张胆的笑。

“喂,太宰!”喝声从人群后传来,听见声音,人群散开,露出的是个气势汹汹和太宰治差不多大的少年。

响亮的声音呵斥道:“不要给部下添麻烦啊混蛋!这次行动对森先生来说很重要!”

被几个成年人拖着手臂扶起来的黑发少年嘴角的弧度即使被呵斥也完全拉不下来,被水浸透的发丝搭在眼皮上盖不住弯得眯起来的鸢色眼眸,他看起来甚至有点疯癫,不知道在笑什么。

正在中原中也寻思着要不要拖回去找人给他看看脑子的时候,太宰治说话了,声音细得宛如婴儿呢喃一般:“距离谜底还差一点。”

他垂着头,目光集中在藏在自己内衬口袋里被透明密封袋保护好的文件那一块。

那里面装着他想要的,关于正冈子规的情报。

太宰治正在解开的是一个藏得极深的迷题,恐怕连深陷其中的森鸥外都不知道他正站在首领下给未来的一盘棋上。

太宰治甚至有理由相信他在被森鸥外带到正冈子规面前之后这个棋盘上也会有自己的一块方格。

而他要解开的迷题叫:正冈子规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病了吗?

横滨表面上虽然乱,但是最重要的,也是那位曾经给横滨带来安稳和繁荣的统治者最在意的东西却没有多大浮动。

从港口Mafia首领正冈子规的名声骤然下滑开始到现在,实打实的血腥暴力行为都是出现在港口Mafia的敌人——战争期间的外来者身上。

而真正威胁到本市居民的行为则是最近。

不是太宰治强行联想,而是确确实实的、这些行为出现在森鸥外作为少主回归港口Mafia的那段时间,甚至一度帮他站稳了脚跟。

没有理智的人做不出这么精密巧妙的布局,这场动乱如果不想祸及横滨根本,需要控制住每一个细节,上至与横滨建交的外资内企,下至横滨市民的身家性命。

但这些论据还不够,不够推测正冈子规的想法。

所以最终的疑点还是在一个人身上。

——森鸥外。

说不定只是个好父亲为孩子的谋划。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随意猜测,但这个想法刚出现就被他抛之脑后了,毕竟在封尘的过往里,那位首领连自己的挚友都能逐出横滨,视其为背叛者呢。

这边。

中原中也抱胸俯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临时搭档,见太宰治还是像脑子里进水了一样呆滞,冷笑一声,准备找人治治他。

他不满太宰治很久了,这家伙加入港口Mafia开始就格外特立独行,偏偏森先生偶尔还让他和这家伙共事,要不是太宰治确实有点作用,他早就把人锤一顿送进医务室了。

中原中也吩咐部下:“把他拖到伊马干部那里去,如实禀报伊马干部这家伙在水里泡了多久。”

太宰治从森鸥外那里加入港口Mafia之后被森鸥外塞到了干部之首的伊马鹈平名下,意图不言而喻,以便森鸥外继位之后取代其所负责的重要职位。

但奇异的,明明是少主党的太宰治却和首领党的伊马鹈平关系很不错,热衷自杀的少年在被伊马干部训斥之后甚至还会消停几天。

用太宰治的话来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那样温柔的人生气吧’。

所以中原中也狠狠地抓住了这一点,并决定对着痛点给青花鱼来一记重锤。

太宰治‘哎呀哎呀’地挥开扶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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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下站直腰板,他才不要这副模样去见那个温柔的老爷子,于是果断撇开话题:“不行哦,马上我就要去和森先生一起观刑了,这可是记录首领罪证的大好时机。”

“……嘁。”一提到首领,中原中也的表情就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压低帽檐,烦躁地回答道:“知道了!”

“你不去吗?”

太宰治问道,一边观察临时搭档的情绪变化。

中原中也从小养在正冈子规身边,他的出身无人知晓,只知道他有个哥哥。

按理说中原中也应该会忠诚于把他养大的正冈子规,可太宰治却发现他收集到的情报里中原中也跳反森鸥外的理由比前游击队队长尾崎红叶叛逃还要简单。

太宰治可以断定,中原中也跳反到森鸥外这边是正冈子规授意的。

所以他故意用惊讶的语气诱导道:“你是直属于首领的武装部队队长耶,你不去首领被刺杀了怎么办?”

闻言,中原中也瞥了一眼太宰治,说道:“子规先生不需要护卫。”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是完全信任正冈子规的人根本说不出来。

太宰治都要怀疑中原中也会不会是正冈子规安插在森鸥外身边的钉子了。

要知道中原中也可是少主党和首领党第一次争锋失败后才跳反的,说不定是首领意识到了森鸥外的威胁才这么做。

但不等太宰治接下来要怎么发挥他套话的技巧,中原中也暴力制裁了他,拖着太宰治的衣领就把他扔进了车里,太宰治只能撇着嘴吐槽着‘暴力的小矮子’,让部下开车去总部。

太宰治嘴里的所谓观刑,指的是首领在今天将处刑一名准干部,这名年轻有为的组织成员没有任何错处,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将要跳反到少主党这边,于是首领给他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以港口Mafia对待叛徒的方式在所有高层面前警告少主。

并且按对待叛徒的规矩,需要曝尸荒野一个星期才会被拖去公共墓地安葬。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么做之后两党之间的交锋会越来越激烈。

“你可真有志向啊森先生。”黑发的少年站在森鸥外身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在横滨主掌生杀大权的正冈子规,不由感叹道:“想要拉下这样一个人,恐怕只能等他从指缝里施舍出怜悯才能拥有机会吧。”

“我活着也是因为首领的怜悯哦太宰君。”森鸥外并不否认这个说法。

“所以只能想尽办法削弱首领的羽翼,将首领的外在形象进一步加重,让首领成为流言中那种残忍无道的暴君,直到某一日使首领众叛亲离,成为恶鬼一般的虚影笼罩在横滨上空。”

森鸥外假心假意地向自己捡回来的少年抱怨:“如果不是首领建立港口Mafia三十余年来都不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我还要想好久才能找出扳倒他的方法呢。”

这句话倒是真的。

太宰治调查过横滨的档案,港口Mafia的首领确实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从组织建立之初一直都是以暴虐无道著称。

最近还有不少人捡起了曾经对正冈子规称呼,私下里喊他「暴君」呢。

“所以这是森先生计划中的第几步呢?”小少年故作好奇地问道。

那名准干部和森鸥外的关系一般,只是父子之间博弈的弃子而已,森鸥外正在做的就是剥离首领的声望,待到时机成熟直接举兵造反。

他猜这样做是因为尾崎红叶叛逃那次森鸥外吃过亏了,所以这次更谨慎。

“倒也不是很重要的一环,说起来太宰君。”森鸥外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疑惑,他转移话题,“你和中也君的相处还是一如既往吗?他可是首领旗下乃至整个港口Mafia最重要的战斗力哦。”

黑发少年呼吸一滞,似乎是被提醒着记起来什么极为讨厌的东西,皱着鼻子转过脸,“和那种没脑子的蛞蝓相处还不如让我去死——”

森鸥外很乐意看见这种局面,他故意说道,“但我明明看见你似乎非常乐在其中?”

“……真是让人讨厌的说法啊森先生。”小少年瞳孔无光,十分抗拒这种评价。

“是吗。”森鸥外不置可否。

在首领身边养大的异能者少年虽然接受了他的示好,但毕竟是父亲授意的,想要真正把人拉拢过来果然还是需要让同为怪物的太宰治去。

说起来他们关系还挺不错,森鸥外想。

钻石果然还是要钻石来打磨。

人群散去之后,空旷的刑场里只余下尸体和森鸥外与太宰治。

太宰治瞟见了森鸥外看向尸体的表情,似乎是有一点……担忧?

这断然是不可能在为一个没有价值的棋子伤心。

太宰治主动问道:“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去面见首领了吧?”

“森先生什么时候才可以告诉我你需要人间失格的理由呢?”

这个时候用人间失格对付正冈子规可不是个好的选择啊。

太宰治想。

那封信上可是写着:正冈子规解除异能花枕后,异能反噬会使异能主导异能者本身,其后释放的将是一个扩散范围极其恐怖的特异点。

届时所有人都会和如今的正冈子规一样变得歇斯底里,有可能全世界都陷入混乱。

更何况异能特务课对正冈子规的危险标识是出于不考虑他异能在内标注的特级危险,那位首领单是凭他在里世界的影响力就能引起国际异能组织的超越者亲自暗杀了。

谁也不能保证接触到人间失格的正冈子规会变成什么样,说不定就是最坏的那种结果。

不过,太宰治猛然想起另一种被他忽视的可能。

据传正冈子规是遭受到了精神异能攻击才变成这样,如果森鸥外不知道这些,仅仅是因为在意他的养父,打算寄希望于人间失格来消除这份残余的异能影响……

只是正当太宰治这样猜测的时候,他看见森鸥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头一次暴露深藏面具下的个人情绪。

太宰治听见森鸥外推翻了他的一切猜想:“太宰君看过那封信吧?”

哪怕在尾崎红叶事件里以失败告终也没有失态的少主大人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的情绪都有些失控。

森鸥外用过一切方法,治疗异能又或者精神异能,再或者海外那些针对精神类的异能道具,没有一个方法能解决荻原井泉水告诉他关于正冈子规的绝路。

他知道荻原井泉水把这封信给他是为了强迫他的立场,所有人都希望森鸥外继承港口Mafia,可森鸥外还是想尽全力试试把他的父亲从必死的结局拯救回来。

所以他找到了太宰治,一名极为特殊的无效化异能者。

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他能找到的最后的机会。

可一种无声无息地绝望一直萦绕在森鸥外心头,就好像在看似还有希望的时候骤然得知一切都是徒劳,最后只能心如刀绞地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

第64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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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为了横滨(31)

在一片死寂的氛围里,太宰治跟在森鸥外身后,穿过荷.枪.实.弹的守卫们走到办公室前。

越过前面的人,他看见这个和港口Mafia一样诞生于旧时代的老人已经在落地窗边摆下了两张椅子,椅子之间隔着桌子,上面有不知道谁著作的书本、昂贵的酒,还有一把刀剑。

正冈子规就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背对着他们,似乎完全不怕与自己完全对立的党派会来暗杀他。

而森鸥外也确实没有携带任何危险武器,连太宰治身上防身的武器都被他亲自搜走了。

太宰治听从森鸥外的指示没有跟上去,站在门口看着森鸥外径直走向正冈子规。

太宰治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并不是一场变革,只是平常父子之间的谈话而已。

这对养父子之间的关系没外面说的那么差,但从森鸥外的表现来看,正冈子规确实出了点问题。

森鸥外刚刚靠近落地窗前,就听见靠椅后正对阳光的人问道:“听说你招揽了一个异能很稀有的新部下?”

森鸥外轻轻地‘诶’一声,他说道:“是没错,不过这样看来我这里还是有您安插的卧底呢。”

那人不甚在意地哼笑一声,说道:“不合格。”

“可是我已经快成功了,您手下大半实权干部都倒向了我,您不会再有第二次打击我的机会。”森鸥外笑着眨眨眼,他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像是少年时期那样无话不说的亲近,但实际上已经享有港口Mafia一半的实权了。

“你的试炼还没通关呢,小子。”红发的首领靠在椅背上,说着瞥了他一眼,“想夺走我的权利?还不够。”

“说不定哦。”森鸥外气势不输长辈,他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侃侃而谈:“‘里世界斗争不是决定谁是众望所归,而是决定谁笑到最后。’这可是您教我的。”

“如果最后留下的是我,我自然就合格了。”他笑着说。

“这么说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当然。”森鸥外越过扶手探过身体,挑衅一般对着红发首领说道:“这次要当心的应该是您才对。”

“哈,谁知道呢。”首领大笑一声,他说道:“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这点无可厚非的战前宣示吧?”

“——”森鸥外长长地叹口气,都说知子莫若父,在私人小心思上他真的是完全被拿捏住了。

今天的森鸥外不为横滨和港口Mafia,也不为权利和荣誉,他为他所爱的人,想从绝境里挖掘出生路。

森鸥外爱横滨,他也爱自己的父亲,正冈子规给了他一个春光明媚的青少年时期,哪怕是现在森鸥外回忆起青春都会为当时的意气风发无比自豪。

而今,荻原井泉水临死前转达他:

选择责任,他必须推翻那个用粗糙手掌牵着他走过樱花长街,笨拙地给予他全部关爱的父亲,而且很有可能亲眼看着正冈子规死去。

选择亲情,他所热爱的城市会在□□中毁灭,没有谁会低估正冈子规疯狂的能力,正冈子规正是靠挑拨内战建立的港口Mafia,摧毁城市轻而易举。

但是——

“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谈判。”森鸥外说。

——但是为什么他不能改变这个局面呢?

他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在此之前我想先问您有个问题,有关荻原先生的信。”森鸥外紧紧抓在扶手上,他没有用质问的语气,而是十分谨慎地询问道:“您为什么不想让我看见那封信,又为什么没有销毁它?”

如果太宰治在这里,他一定会为这些不露声色地博弈感到惊叹。

谁都知道,谁都不说,掺和了大利益和小私情的试探隐藏在两党对峙之中,等待着爆发那一天。

“因为荻原说的是实话,这个实话会动摇你的信念,但你有权得知真相,撕了它就再没人敢告诉你了。”

红发首领说着有些疑惑:“我藏的位置不对吗?你应该不会提前看才对,下一次你看见它的时候,应该是在你正式搬进总部,它会一堆杂物里吸引你的目光。”

“您还真是清楚我的性格。”森鸥外苦笑道:“不过很可惜,最先在捉迷藏里取得胜利的不是我,是老师来看我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红发的首领沉默,好久才怏怏地“哦”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他问:“那你想做什么?”

“通过您的考验,推翻您的统治继承组织,恢复横滨和平,然后——我不希望您会以死亡退位。”

森鸥外知道他父亲很固执,相当固执。从二十年前收养他的时候,小小的森林太郎就能从组织成员们的交谈间、老师夏目漱石的抱怨里、和正冈子规本人不容许拒绝的命令之中就能感受得到这份固执。

不听人劝,不愿就医,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径,为了组织和城市牺牲一切也无所谓。

但这份偏执会毁了正冈子规,毁了港口Mafia,毁了横滨。

荻原井泉水的那封信森鸥外看过,所以他寄希望于过与谢野晶子的「请君勿死」,不过很可惜,就算是森林太郎也不可能劝正冈子规接受「请君勿死」的治疗。

森鸥外明白正冈子规的固执不会允许他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那个喜欢把一切把控在手里的父亲更想看见服从,唯有正面和正冈子规对擂,正冈子规才会正视森鸥外的要求和条件。

赢下正冈子规引以为傲的港口Mafia,这就是森鸥外要做的前提。

当然,在这之前他需要劝一劝讳疾忌医的老父亲别让事情恶化到绝路才行。

“我调查过特异点形成的条件,您和大部分不同,是因为长时间使用花枕遭到异能反噬,到最后不得不依靠异能来抑制住反噬才变成闭环。”

森鸥外说:“我找到了一个很特殊的异能者,他也许能给您争取解开您身上这道死结的时间。”

如果没有「花枕」那样非人情的异能反噬,这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少主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从首领手中继承家业的过程。

可是森鸥外不能继续看着正冈子规的行为破坏横滨,也不愿意按照正冈子规的步调告诉横滨市民那样残暴的统治会持续到下一代。

所以他没有选择‘继承’,而是‘抗争’。

这也是一种通过试炼的手段,好在正冈子规没有偏执到一定要把自己的想法按给下一代。

但是,饶是心性修养被养得极好的森鸥外在听见正冈子规的回答时也不由燃起一种无可奈何的愤怒。

正冈子规说:“我不会放弃花枕带来的增益,横滨不够安全,花枕能帮我肃清敌人保证横滨的安全。”

森鸥外紧紧的抓着扶手,他低声压抑着情绪:“横滨已经非常安全了,整个国家的里世界都向您俯首称臣!我们拥有近千人的异能者编队,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异能武器储备,荒霸吐,黑之十二号——您到底还想把它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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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什么地步?”

“但是再这样下去您会毁了它!……也会毁了自己。”

将近半个世纪以来横滨都游荡在战争的威胁里,面对危险,正冈子规给予了横滨最大程度的安全保护,战争结束之后,正冈子规就是横滨最危险的存在。

森鸥外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涌起的情绪,想到即将展开的夺权计划,他做下一个决定:“您教过我,在没有胜利保证下的任何谈判都同等于失败,而在胜利保证下,另一方没有拒绝的话语权。”

森鸥外定定地盯着红发首领那双金眸,沉声说道:“——不久后我会第二次对您的权利发起挑战,这是您允许的。所以这次胜利之后我希望您不要再固执于旧时代的偏见。”

说到最后森鸥外的态度软了一些,他劝说道:“您爱横滨。您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这座城市,您是港口Mafia的首领,也是横滨的守护者;但是需要您冲锋陷阵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您可以休息了。”

这番话说完,办公室内陷入了绝对的沉寂里,连说出这些话的森鸥外都隐隐觉得他可能谈崩了。

正冈子规要是好说动,夏目漱石也不会顶着无数骂名离开港口Mafia。

但就在这个时候,正冈子规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随你。”

“那个异能者你带过来了吗?让我见见吧,也好让你安心一点。”

森鸥外虽然有些疑惑一向固执得能把好脾气的夏目漱石都气得不轻的父亲为什么突然一转口风,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能让正冈子规改变主意的机会不多,错过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希望就在眼前,森鸥外当然不会拒绝:“他就在这里。”

太宰治听见首领说要单独传召他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他还以为该是森鸥外带他去见呢。

倒是森鸥外,传达了这句话之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让太宰治放心,首领不会杀了他的话,完全没有提示什么的意思。

太宰治只好抱着隐秘的心思,硬着头皮一个人进去。

“早听中也说林太郎身边有一个很聪明的助手,现在看来就是你了吧?”

“是,首领。”太宰治刚走到合适的位置就听见这么一句,他临危不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不想亲身体会得罪正冈子规的下场:“我是太宰治。”

太宰治灵活的脑袋里开始猜想正冈子规会和他说什么。

人间失格?

这位首领倒也没有想治病的意思,从中也那里套的话判断,是个相当固执的人,恐怕不会承认自己有病。

森鸥外?

只能是这个话题了。

只是正冈子规的第一句话完全偏离了太宰治的预想,那个男人问他:“听说,你在调查我?”

太宰治心里一顿,这个掌控力不对劲。

他面不改色地回答,在这个时否认绝对是找死:“是,首领。”

他悄悄地抬起眼眸去观察首领的背影,因为看不见正面,不能直观地从面部表情判断,太宰治判断不出来一个准确的结果。

但他能肯定一件事:正冈子规的病情要么是完全没病,要么就是到了病入骨髓的极致后那段短暂的清醒时刻。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正冈子规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一个不可思议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在太宰治心里越来越清晰。

“你调查到了什么,和我说说,放心,就算是查到了机密我也不会杀了你。”

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一下。

他说:“我只有不成型的推测,首领也要听吗?”

“无妨,我很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那就没办法了。

太宰治瞳孔无神,他拍了拍肩膀上的褶皱,在指尖接触到一个硬质的小玩意时没有选择把它拍下去。

“我查了一下横滨的各项发展,还有很多属于港口Mafia名下的产业情况,很奇怪,很多本来应该因为港口Mafia动乱而下降的事情仿佛都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太宰治也不费心思去观察正冈子规做什么了,他直接说道。

“我发现您很大幅度上增长了军警、特务课这种白道组织在横滨的话语权,还让一些灰色组织有机会成长。我本来以为您的意图是在为横滨随着时代发展做谋划——但这是不考虑您的作为在内的推测。”

太宰治用一种难以察觉的恶劣语气说着,他知道有一个不在场的人也想知道这里在说什么。

这一刻他对这对父子有了很大的改观。

他完全不掩饰聪明的头脑,将自己调查了很久的事情全盘托出:“如果算上您故意放出去的流言,告诉外界您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这些行为就不太一样了。”

“如果您真的疯了,我怎么推测也解释不清,但如果您还是清醒的——”

太宰治话题一转,他重新起了句开头:“抛开一代统治者用来留住下属的武力、财力、权力不谈,最重要的一点是活着,统治者活着才是最稳定的利益来源。”

“死人没办法给活人带来利益,但死人的财富是无主的。所以人尽皆知的您病了、疯了、快死了,都是为了铺就一场盛大的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横滨。如果正冈子规不是疯子,他把港口Mafia拽上适应新时代的位置,扶植白道,保持横滨平衡这些都足以证明正冈子规这个用三十年时间铸造横滨的人也在为横滨的未来考虑。

可是他用的却是对横滨危害最大,也是权力转移得最彻底的一种方法。

这个方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谁?

太宰治恍然惊觉,在红发首领对他的推测无声的认可下呢喃:“为了森鸥外。”

真是个狡猾又恐怖的谋划。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很多,太宰君。”首领站起来,转过身来打量他,太宰治汗毛耸立,闭上嘴决意不再多说什么。

“我可以让你成为林太郎的直属部下么?”

正冈子规说。

太宰治惊讶道:“为什么?”

“林太郎可能需要一些与众不同的手牌,我不需要你效忠他,也不需要你一直待在港口Mafia,我要的只是你的能力。”

正冈子规很直接的说道。

太宰治低笑一声,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或许有,但不在现在。”正冈子规说,他挥了挥手:“好了,其他的事情说太多也没有意义,你可以走了。”

太宰治却没有离开,他提醒道:“您好像还没履行答应少主的事情。”

“你的无效化异能?”正冈子规的回答模棱两可,“等他能赢过我再说吧。”

太宰治问,他精确地说道:“是因为对您来说人间失格反而是副作用么?”

“聪明人应该懂得将未尽之言藏起来。”正冈子规重复道,“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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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不再说什么,领命告退。

就在太宰治推开门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首领的声音:“对了小子,回去之后记得替我转告林太郎,我很幸运能看见他成长。”

即将走出办公室的太宰治转身弯腰回应:“是,首领。”

他想,不过应该不需要转告,那个人已经听见了这临终遗言一样的话。

当太宰治走出办公室,从电梯直达总部大楼一层的时候,他看见了被人拦下不能再进来的港口Mafia少主。

森鸥外听见了,但是或许正冈子规也察觉了。

太宰治回头看向这座宏伟的高楼,又转过身继续走向森鸥外,心里没由来有些不属于自己的哀叹。

不过没关系,他们应该还能见上最后一面,如果死亡,至少离别。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每次坐在落地窗展望城市风景的时候浮躁的心都会平静下来,长泽时礼经常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靠椅上,点一支烟或倒一杯酒再静静思考。

袅袅烟雾或苦涩幽香都可以很好的放松心情,不过长泽时礼不爱抽烟,所以他只拿来了酒。

苦酒入喉,长泽时礼瞥见了袖子上有一抹鲜红,翻过来仔细一看,正是几个小时前死去的部下的血,猩红色在洁白的衬衣袖口格外刺眼,于是他折起袖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躁动,红发Mafia的手下意识摁在了雨御前上,在发现是许久不见的系统时才松开武器,重新靠回椅背上。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长泽时礼说。

那天系统和他就异能影响的事情争论了两句之后着急忙慌地消失了,系统嘴上说着回去总部开会,但一连几年没个声响,长泽时礼还以为它又要重复最初的行为呢。

「会议通过了,这段时间我在方案的和其他合作方沟通。」系统团成一个球,稳稳地缩在雨御前的刀镡边边上。

无端让人感觉很委屈又可怜兮兮。

长泽时礼不吃这套,他用力按压眉骨内侧,保持清醒的同时诱导性发问:“是比你和我的任务还要重要的事情吗?”

「别,我不和你提这些。」系统明显十分萎靡,它很有自知之明地抱紧自己:「这是机密。」

它长吁短叹的,好像这段时间遭受了重大打击。

系统问道:「森先生还有多久继位?」

长泽时礼伸出两根手指把系统从雨御前上钳起来,放到旁边的小桌上去,保证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使用雨御前。

他回答道:“他应该是打算最近就行动,如果你很着急的话我可以授意我安插的卧底说点什么。”

「……?」系统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等等森先生在你这里这么脆的吗这都几年了怎么连——」

长泽时礼按住焦急到要冲过来的系统,解释道:“他在我手上输过一次,这是党争,他连我的死忠都设计杀了两个,我只安插一两个卧底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系统哑口无言,「你对他是不是多少有点严格了?」

“有吗?可是里世界斗争不是用来决定谁的正确性,它只会决定谁会留下。”

“经过这场风暴锤炼后的林太郎又或是横滨都会比以往要坚固无数倍,哪怕再有人觊觎这片土地,觊觎港口Mafia的价值……”

长泽时礼半垂眼眸,嘴角扯出笑容,眼里划过一抹流光,他说没把话摊明白,但一切尽在不言中:“那就祝他好运了。”

系统心里默默吐槽,幸好会议通过了,不然宿主留下的影响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不在路线上的乱子。

“不过林太郎的长进着实令人惊讶。这段时间他很能抓住机会,特务课投来的橄榄枝接得也很聪明,没有被荻原的弟子用异能开业许可证套进去,反而借此来抢了首领的声望。”

“最让我开心的还是他在这方面很像我,不像夏目漱石,挺好。”长泽时礼哈哈大笑起来,有种小朋友之间抢玩具抢赢了的好胜心。

要是夏目漱石在这里一定要笑骂一句‘幼稚’。

“我想想,经过尾崎红叶事件失败,林太郎真正要发起反抗的最优选会是使让武斗派哗变。”

长泽时礼欣慰地展开眉眼,他准确地推测出森鸥外的打算,都说知子莫若父,他甚至连森鸥外的思考逻辑都能找到:“我、不,应该说正冈子规的专权统治来自于其麾下的那批精锐的异能者队伍。其他经济上的交易虽然部分是看人情,但绝大部分还是考虑继任者能否给他们同样的利益,毕竟怎么说他都是顺位继承人。”

这么喃喃自语的长泽时礼决定道:“我得找个时间见见夏目漱石去。”

任何人此时从他脸上能看见的都是对孩子成长的骄傲和自豪,就像长泽时礼想做的:“我要向金之助炫耀,怎么说他都是林太郎的老师,是同为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我要他给新王写下祝词,在万众瞩目中为林太郎加冕——见证新一代的诞生!”

第65章说,一切为了横滨(32)

巷口走过的是只三花猫,猫的身姿矫健,轻而易举就跳上了堆放在一起的废弃电器上,然后又踩着这跳上另一个更高的地方。

它似乎有着吃不到小鱼干之外的烦忧,柔软修长的尾巴不停的甩动着,像无形无色的水又或是风,或许看得见,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高墙后去了另一条街。

它抄了个近道,从墙那边过来的,往下跳的时候也许还会观察哪里更适合落脚。

不过这里不是猫的目的地。

猫抬着下颚,似乎是在看路灯下绕着灯光嗡嗡作响的飞蛾,温和的路灯光映照到它圆润的瞳孔,三花猫的毛发也被这光衬得发黄,它盘起尾巴在这里坐下,不知道猫想借着灯光思考什么。

直到一点冰凉落到猫的鼻翼上。

是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幕上飘下来,挂到猫毛上,猫才惊觉自己又该出发了。

街道上的人们也看见了雪,本来安静的街道上多了一点喧嚣,各自散开,怕雪下大了就不好回家了。

猫不打算回家,它越过幢幢灯影,与无数人擦肩而过,最后没入路灯照不到的巷道里。

穿行许久,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日,到了一个八街九陌的小片天地。

那里有家酒馆。

铺子不大,是两三层高度,夹在两边的楼缝里,店铺门口的迎客板有些破旧,写字那面有不少凹陷下去的痕迹,门口挡风的布料倒是崭新干净得和两侧久经风霜的门框有些不相称。

也许是大正时代就存在的店铺吧。看见这家店的人一定会这么想。

猫踩过地上的薄雪,身影消失在了酒馆的门帘之间。

今晚横滨街道上没多少人出门,正冈子规来店里的时候顾客本就不多,坐等一会儿之后更是三三两两的只剩下几个。

店家放了一台留声机,放着不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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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上个世纪保留下来的音乐,给温暖的室内又烘出一份热度。

角落桌上放了两瓶酒,正冈子规喝了半瓶,正打算再给自己倒一杯的时候,一个阴影挡住灯光落到了他身上。

“哟,晚上好。”正冈子规抬头看去,熟稔地打招呼,“来迟了,罚你付账。”

站在正冈子规面前的男人穿着藏青色西装,也见着天冷了,戴了顶圆檐帽子,帽子压下颜色各异的三花发色,把胡子收拾干净之后倒显得比以前要成熟稳重了不少。

听见正冈子规的话,来者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而无奈地提了一下嘴角,“不是说你请客吗?”

“我请客难道不一直是你付钱吗?”灯光下的红发男人弯起眉眼,将倒好的新酒递给他,说着“要是没带钱的话我们俩就只好一起被扣在这儿了”的玩笑话。

夏目漱石沉闷地将清酒一饮而尽,酒是温过的,酒香清冽,酒液划过口腔时留下甘甜,还有一丝青梅的酸。

夏目漱石放下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这不是正冈子规喜欢的酒,正冈子规偏爱烈酒,从来不沾甜口的。

“再来一杯?”

红发男人在灯光下,不同于在港口Mafia的冷酷模样,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在劝酒:“知道你不爱喝酒,所以给你挑了瓶梅子酒。来吧,再来一杯。”

“子规。”夏目漱石喊他。

“嗯?”

夏目漱石以为自己会如同每一个与朋友相隔多年再见面的人一样,在相会的时候轻声问出‘这几年过得还好吗’这样的话来,可他张了张嘴,什么寒暄的话也说不出来。

十年不见,昔日生死之交都能从对方的呼吸中判断出心情的喜怒哀乐,更何况这些年来正冈子规毫不掩饰的大动作。

夏目漱石笑了,眼里藏着隐隐担忧,但他仍然是带着笑容在聊不那么沉重的话题:“这段时间你可真的把我吓到了。”

见他不递酒杯,正冈子规自发伸过手给夏目漱石满上,蒸馏酒滚入玻璃杯中,显露出好看的透明颜色。

正冈子规又说:“那接下来你可能还要见到更吓人的东西了。”

夏目漱石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你不要丢下一堆烂摊子一个人独享安宁。”

“那是烂摊子吗?

“显然不是。”

两人碰了杯,将清甜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夏目漱石忍不住咳嗽两下,他已经好多年没喝酒了,反观正冈子规,一杯接一杯,完全没有醉意。

“这个城市缺少应对危险的经验,而今危险是我,以后应对其他事情就不会再措手不及。”正冈子规笑起来,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没有传言里那么残暴,倒像是个狂热的城市热爱者,举起酒杯只是为了敬他所爱的城市。

正冈子规问:“对未来会发生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三刻构想」。”

“三刻?黑夜白天与黄昏么。”正冈子规三指钳着杯口,手背抵住下巴似乎在认真的考虑挚友说的词汇。

“黑夜和白天指的是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课我倒是能明白,毕竟在二十年前横滨就有长夜与远阳。不过,黄昏是谁?你?”

夏目漱石皱着眉,眼里带了点无可奈何:“我不打算参加年轻人之间的博弈,你也该放手交给下一代人了。子规,把横滨握在手心里三十年还不够吗?”

正冈子规愣了愣,突然‘噗呲’一下笑起来,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连店里其他的客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发现只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在喝酒聚会,便会心一笑,没有叨扰。

“和你一起赶上冬天第一场雪,坐在这个在默默无闻的角落里一起喝酒。我以为这样的态度已经够明显了。”

他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笑得停不下来,咳嗽也停不下来。

“咳咳……金之助啊夏目金之助,每次都要你这么为我操心哈哈哈哈咳咳!倒真的会让我感到羞愧了。”

夏目漱石眉头微微皱起,从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手帕递过去,他扫过挚友酒盏里沉在杯底的猩红,笑着说他:“我倒是觉得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未必会放弃这条路。”

正冈子规接过夏目漱石递过来的手帕低头咳嗽两声,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那当然,利用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为了横滨,为了城市安宁,我辈必将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这不也是你吗?夏目漱石?”

“我才没你这么疯。”

夏目漱石摇了摇头,笑着打趣他的挚友:“幸好林太郎那孩子学你学的都是优点,要是连你的缺点都一并学了去,横滨出现第二个正冈子规问才会头疼至极。”

“喂喂,说坏话怎么还当着人的。”正冈子规抗议道,他一把将对方的酒杯夺过来,又给挚友倒满一杯。

“罚酒!”

如此畅快地笑着,似乎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有十年二十年,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没发生。

森鸥外在竭尽全力想要守护自己所爱的一切,所以他打算抗争到底,而不是完全享受前人的荫蔽;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想要守护才接受邀请,成为港口Mafia的一员呢。

夏目漱石无奈地笑笑,他不再把担心藏在心里,一手从挚友手里接过酒杯,开口问道:“林太郎说过他的想法了吧?”

正冈子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夏目漱石说的是什么,心道果然如此。

“说过,还差点和我吵起来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生那么大的气。”正冈子规将自己杯里混了血腥味的酒水一饮而尽,倒上了新的佳酿,他一边说道:“算了,算啦。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他想做什么,只要他有能力做到就让他去做吧。”

他侧头用酒杯指着夏目漱石,也许是喝多了,竟有了些醉意:“你想在横滨成立你的三刻构想自己和他商量去,过几天横滨的掌权者就不是我,而是新一代了。”

“反正无论你偏颇谁,我留给林太郎的港口Mafia在里世界的地位永远固若金汤,不被动摇。”

“那你呢?”夏目漱石问,“劝得你放权是一回事,子规,先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

夏目漱石忧心忡忡,不得不问。

“我这副样子能做什么。”正冈子规说,眼里金色沉得透底,他自娱自乐般说起:“荻原不是说过么,说我的异能阈值太高,基本上能凑个特异点了。”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放心,我撑了十来年了,不在乎这段时间。”

夏目漱石没有被这种低劣的话术骗到,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挚友,所以他径直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也是森鸥外也想知道的问题:“你不会用死亡来验证林太郎的成功,对吗?”

正冈子规笑了笑,他说:“林太郎的成功不需要我来怜悯。”

夏目漱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内心反复推倒这句话的意思,才将信将疑地没有追问。

他看见正冈子规如火般烈烈燃烧的长发上已经有几根花白,只有那双眼睛永远都是年轻时候的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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猖狂,突然回想起三十甚至四十年前,他还和正冈子规两个人一起求学的时候一起挤在街边摊贩旁分享鳗鱼丼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他们没什么宏图大志,会为彼此的开心而开心,每天睁开眼睛都会觉得一天是新的开始。

但是他和正冈子规都不会为今天的局面而后悔。

一切为了横滨。

久违一起喝酒畅谈的时间,夏目漱石也没有推拒,酒到酣时,正冈子规突然说起,“对了,金之助,这顿酒我请客的话你可是要付钱的。”

“付什么?”夏目漱石无奈。

正冈子规一边把款式老旧的红围巾摘下来,和夏目漱石那顶同样款式陈旧的圆檐帽放在一起,冲夏目漱石说起让自己骄傲的事情:“你知道吗,金之助。他告诉我说他会背负起整个组织的命运,他会接过我一手铸造荣光,并超越我走向进一步的巅峰。”

他说着要夏目漱石付的东西:“我想请你来做个见证,见证他从我手里夺权的荣誉时刻。然后,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作为引领他走上王座的前辈,赠予他前人的信物。”

“送他什么?”

“没想好。”

不胜酒力的夏目漱石也不顾自己那身端庄的绅士西装了,他哈哈大笑:“是么,那你这次可不能像上次那么随意了。”

“知道了知道了。”

随着夜色渐渐深沉,再久别重逢的聚会也要散了,酒馆内稀稀两两的客人们也早就离开,只剩下角落里这对老朋友。

正冈子规戳了戳趴在桌上醉醺醺的挚友,问他:“我得走了,你要留下吗?”

夏目漱石呼了一声算是回应,醉得一塌糊涂。

正冈子规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这才几瓶酒你就趴下了。”

夏目漱石‘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那不来送送我么?外面的雪景还不错,也许以后同样再是第一场冬雪,都看不见今天的景色了。”正冈子规眼眸低垂,他轻声问道,眼里藏着风雪过后的余烬,显得耀金色焕发微微的温暖。

但被他亲手灌醉的挚友只能模糊的听见他的声音,想要理解这些话只能等宿醉之后,在头疼的感觉里再回味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离开酒馆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雪夜的冷风乍一下扑在脸上,刺醒了有些醉意的长泽时礼,他仰头看了会天空,一片雪花落到眼睫上,眨眨眼睛,就融化了。

哈出去的气都很快变成白雾,他没有停留太久,转身打算回去。

“子规先生。”

突然,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很熟悉,毕竟是自己亲手从以前的合作者手里套出来的,又亲自养了好几年。

长泽时礼转过身,路边灯光下的少年帽子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张扬在外的橘色发丝上勾住不少雪花,少年眼瞳清明柔软,带着对长辈极度信任的依赖。

他见长泽时礼转过身看过来,又喊了一句:“子规先生。”

能理所当然地在挚友面前含糊其辞的长泽时礼此时却说不出话来。

正冈子规的一生里对不起很多人:他和荻原井泉水与虎谋皮,利用夏目漱石对横滨的热爱,逼迫森鸥外抛下亲人独自成长,还有尾崎红叶、种田山头火、保尔·魏尔伦……

但要问他最对不起的人,他会说是中原中也。

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陷入正冈子规和荻原井泉水的算计之中,从荒霸吐计划开始他就注定会被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课之间争夺,从无数人的尸体上睁开眼睛。

长泽时礼呼出一口白雾,冬天冰冰凉凉的味道钻入喉道,好在那件老旧的围巾保暖效果依旧很好,很快融化了这份冰冷,他说道:“晚上好,中也。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中原中也从路灯下走过来,“晚上好,子规先生。”

他回答得有些犹豫:“我想来找您,我想问您一些事情。”

中原中也看着地上渐渐续起的薄雪,他站在雪地里有一会儿了,所以在得知森鸥外计划时那股心生的不安和疑惑也都冷静下来。

他被正冈子规从诞生开始就养在身边,从五十音到指挥部下都是正冈子规一手教出来的,可以说是见证了正冈子规最疯狂的时期,因此,他知道的也比其他人,包括夏目漱石森鸥外在内都要多。

全部的算计,每一步计划,中原中也都是正冈子规的守密人。

所以此时此刻中原中也问道,他仰头去看这个抚养他长大的男人:“我还能见到您吗?”

长泽时礼本来想像中也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发,在看见少年身形已经拔高了的时候,一转方向,拂去了中原中也肩头的雪花。

他只说:“晚安,中也。”

中原中也握紧拳头,却狠狠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也许比所有人都最先得知结果。

“晚安,子规先生。”

第66章说,一切为了横滨(完)

酒吧的挂钟滴答滴答走向深夜,这个时候横滨任何一个店铺里都没有活人,而在这间酒吧里却有三个朋友在聚会。

“喂喂,织田作~”

“你继续说,我在听。”赤铜发色的男人认真的回答道。

“呜啊,听见这样大的事情居然连一点疑惑都没有,不愧是织田作。你看,安吾已经惊掉下巴了。”太宰治双手交叠撑着下巴,他坐在两个朋友中间,所以需要稍微撤开一点才能让一个朋友看见另一个朋友的窘态。

织田作之助顺着他的话侧头看去,看见的是一个拿着酒杯半晌没有说话的西装青年,西装青年正拿着杯子,眼神涣散不知道焦点在哪里。

织田作之助说:“安吾在喝酒。”

太宰治:“可是他保持了这个姿势整整一分钟!”

织田作之助再一次认真的观察了一下隔着一个座位的好友,然后点点头认同了太宰治的发言:“有点道理。”

太宰治满意了,向柜台酒保伸出手,决定奖励自己一杯洗洁精调制的鸡尾酒,然后被果断拒绝。

“……喂!”

在吵吵闹闹的声音之中,被调侃的坂口安吾额头青筋暴起,“你们的话题是不是跑得太偏了!这是件很重要的事吧?”

寻求美妙饮品无果的太宰治一边哀叹酒保先生的冷漠,一边接话:“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

不就是说午夜过后,趁守卫防备最薄弱的时候追随少主的党派成员决定在森鸥外的领导下决定揭竿而起,发起暴力变革吗?

这可是时下最激烈的话题。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屈指弹在面前的玻璃杯壁上,看着里面融化的冰球随着震动在酒水里飘浮。他想,自从年前少主在尾崎红叶事件中落败,和首领党的态度明显恶化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要么少主无能,被首领始终掌控在手里,眼睁睁的看着港口Mafia一步步陷入劣势却没有办法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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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要么少主起兵造反,控制住喜怒不定杀生无数的首领,荣登王位——只有这两种可能,机械降神也救不了首领党和少主党之间的关系。

而且这也是那位首领想要的结果嘛。

“不,这一点我认同安吾。”织田作之助摇头,他放下酒杯,颇为认可坂口安吾的发言。

“哦——”太宰治拉着尾音,撇了撇嘴,“好吧。”

他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问道:“那织田作和安吾对此有什么见解呢?”

正如坂口安吾反对的,这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惊动范围恐怕会扩大到欧亚的里世界。港口Mafia就像是一个国家,正冈子规只是里面的政权,森鸥外推到了他,自然会如同巨石坠水一样溅起无数浪潮,但这个稳固了三十来年的组织却也不会轻易倒塌——至少在森鸥外表现出他的能力不足之前不会。

形形色色的人们会纷至沓来,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所以这是件大事,惊天动地的大事。

“对我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织田作之助对此表现平静,他说:“只是可能事情会多起来,会死很多人。”

织田作之助说:“会很忙碌,应该会感到紧张和害怕吧。”

“织田作也会害怕吗?”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这个回答。

“会。”织田作之助认真的点点头。

“很有织田作特色的回答。”得到朋友一号的回答,太宰治又转过头去问下一个:“安吾呢?安吾的见解是什么?”

对比起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的回答就激烈很多了,他直言道:“灾难!这简直就是个灾难!”

身为情报部门中连年获得最多奖金,也是加班时间最长的坂口安吾君情绪激动地说道:“这件事对下面的人来说简直不能再坏了!”

“不哦安吾。”太宰治弯起眼眸,他意有所指,“还有更坏的。”

坂口安吾到嘴边的话一愣,想不出来什么接话,仔细一想又觉得太宰治这句话没什么问题,“……是这样没错。”

更坏的就是这次举兵造反被首领正冈子规镇压下来,在尾崎红叶事件已经失败了一次的少主可能在第二次叛逆里不会再得到首领的仁慈了。

正冈子规不会允许有人挑战他的威严,正如被密藏在过往里的那位夏目干部一样。

“这次行动太宰也要去吗?”为了缓和不知道为什么静默的气氛,吐槽与气氛担当的坂口安吾最先开口。

“我也不想去的,本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自杀地点想去尝试一下,可是谁让我被首领大人钦点成少主的直属部下了呢。”说起这个太宰治就要抱怨,他用虚无缥缈的冷音判断说:“午夜之后的港口Mafia,恐怕将会迎来一段与时间和恐惧赛跑的至暗时刻吧。”

此刻的太宰治完全不似平常和朋友在Lupin酒吧里聚会的松散,在未来几个小时内即将发生的事情里,就算是太宰治这样不惧死亡的人也要打起精神来,因为一场即将席卷里世界命运的斗争就要开始,而错一步就会跌入深渊。

“好了,我要出发了。”说着,太宰治从椅子上下来,喝掉了杯子里最后的蒸馏酒,连冰块一起咬进嘴里,嘎吱嘎吱咬碎。

他把视线从左边扫到右边:“织田作下班之后最好不要在总部附近逗留,安吾的话——”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一眼坂口安吾,然后将融化成小块的冰咽下去,这才说道:“记得小心一点,别死了。”

忙起来了,一切忙起来了。

所有人都要动起来,举兵造反就是突袭,突袭就是和时间赛跑,无论是哪一方,少主党首领党还是没有参与到这场动乱的人,都要迅速的动起来。

像织田作之助这样的底层人员会紧张地回家避开,像坂口安吾这样的人会拿着电话准备拨给不知名的人,就连太宰治这样的人也要将武器揣进口袋里,等待命运指示。

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动摇的战争,聪明如太宰治,强大如中原中也,都只能看着港口Mafia内部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动乱——

以首领直属干部伊马鹈平为首的首领党与少主森鸥外为首的党派在午夜时分进行了激烈的交锋。

森鸥外命人动手的第一个小时,港口Mafia总部前的大街上就堆满了尸体。

总部的成员,外来的支援,一切可能性都在森鸥外的算计之中,这个时候没有理论最优解,只有暴力。

而真正动摇战局的,是少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揽到的首领麾下的重力使。

从毁灭与厄运中诞生的荒兽身边伴有无穷无尽的重压,他和另一个刚刚被首领钦点为少主直属的少年打通了通往最顶层的路,一切计谋和武力都被他们封缄。

但还没有结束。

所有人,不论是在总部外面还在交战的人,还是总部里面正在控制各个部门的人,又或是少主本人都屏气凝神,冷静又心生慌乱地发布命令。

他们都知道,只需要控制住办公室的那位首领,最危险的部分就结束了。

森鸥外走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前面,带着这次行动最重要的两个人,行走在首领办公室前那条镶嵌了七彩玻璃的长廊上,外面夜色冰凉,月光穿过玻璃透进来时,地上映照出一副扭曲的彩绘。

宛如通关极其困难的游戏一样,这里就是最终关卡。

森鸥外平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没有穿什么特别的衣服,甚至在上来的时候杀死了几名向他开枪的人,脸颊上还有没擦到的血迹。

这样却比西装革履更像是一个胜利者。森鸥外将手里子弹已经空了的枪扔到一边,近战上很少有人能赢得过正冈子规,而且他也不是来弑王篡位的,他只用得到一句父亲的认可就足够了。

森鸥外抿住唇,回头看了一眼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心里没由来有些慌乱。

那天把太宰治单独留下之后,太宰治和正冈子规的谈话他都听见了,为此森鸥外还特意去找种田山头火,用特务课的仪器确认过正冈子规的异能阈值问题,今天为了保险还带上了与谢野晶子,那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少女此时正在武装侦探社的保护之中,如果最后一环出现了任何问题都能来得及让她上来。

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森鸥外狠下心,上前推开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夜色。

整个城市最好的俯瞰角度就是港口Mafia的首领办公室,正冈子规兴建总部大楼的时候特意留下了一整面墙,从门口进来就能看见窗外冷冷的月光撒满地毯。

森鸥外迈开步子走进首领办公室,太宰治作为下属自然也跟上去,但走出去几步他就发现自己的搭档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回头一看,中原中也那双清澈的蓝眼睛被夜色晕染,竟然让已经摸清楚了搭档性格的太宰治一时间也有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森鸥外已经靠近了靠在沙发里面对着横滨夜景的正冈子规,那声森鸥外喊出来的“首领”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太宰治又看了一眼中原中也,见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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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了,就顺着一起跟上森鸥外的脚步。

然后就是一段匪夷所思的沉寂。

森鸥外既没有作为胜利者说出胜利宣言,正冈子规也没有作为首领或是长辈评判他的行为,首领办公室沉寂得不像样,太宰治忍不住抬头看去,发现森鸥外还是站在沙发后面,正冈子规也仍然坐在沙发上。

怎么回事?

无声的氛围如寒风凛冽裹住心脏,森鸥外上前一步:“父亲?”

无人应答。

森鸥外忍不住了,他大步走过去,安静的环境里好像除了他的脚步声之外连呼吸也没有,他一步步走向权利的终点。

终于,森鸥外看见了。

那个一手缔造横滨繁荣、在混乱中镇压住所有邪祟与无序的男人早已经闭上眼睛,仿佛是二十年前某个下午温暖的午后,和孩子嬉笑打闹后一起窝在阳光下的躺椅上浅眠。

森鸥外还记得那个时候,偶尔他会在夕阳快下山的时候突然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傍晚的昏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明明是暖融融的光,却会有种特别失落特别孤独的感觉,好像身边一切世俗都离他而去了。

但每次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回头都能看见坐在办公桌后的正冈子规,好像正冈子规永远在那里。

只要他慌张地望过去,正冈子规都会冲他笑,然后走过来把他拎起来,拖一个小凳子把他放在自己的位置旁边,那个时候森林太郎都会感觉特别开心,好像这座令人安心的依靠永远都不会消失。

可是……

可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们甚至都没有好好告别。

旁边的太宰治看见正冈子规脚边地上有本书,他看了一眼森鸥外,出于一种无法理解的直觉,他去把那本书捡起来了。

在指尖接触到那本书的一瞬间,令人惶恐的庞大记忆涌入大脑,太宰治原地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就猛地扭头看向森鸥外,眼里暗沉沉的鸢色带上了不一样的惊诧。

谁都不能否认森鸥外在这次行动的作为,从和正冈子规正式开启擂台的那张异能开业许可证开始,到现在为了缩减继位后影响最小化做出的各种行为都能证明森鸥外有资格,也有势力接手港口Mafia首领的位置。

但让太宰治惊讶的是,眼前森鸥外所接下的组织,是他刚刚在一瞬间收到的记忆里最为恐怖的一个。

太宰治还没能理清楚脑海里那些各式各样的记忆,就听见一串细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近了就如擂鼓阵阵。

首领党的核心成员控制住之后被翻盘的概率很小,所以他们是最先上来的,如果现在有很少人上来那么只会是追随森鸥外的人已经处理好了下面的残党,上来探寻结果了。

这时,太宰治看见被正冈子规养了将近十年的荒兽半跪下来,中原中也摘下宽檐帽,将其压在心口,高声说道:

“恭迎首领继位。”

门口涌现的各个干部、司掌各个部门的港口Mafia高层,他们从内战里为少主夺得胜利,见到此情此景,也半跪下来,一齐说道。

“恭迎首领继位!”

而太宰治扭头看向森鸥外时,他发现虽然森鸥外声音还因为情绪波动在颤抖,但他已经收拾好情绪,能够面不改色地回应他的追随者了。

这就是正冈子规想要的么?

港口Mafia首领正冈子规死于异能和疾病,由少主森鸥外继位。

尽管所有人都在推测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敢跳出来指责如今已经成为首领的森鸥外,他是少主,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葬礼在不久后如期举行,在这场带有各种意味的告别仪式上,来自世界各地的组织不约而同地试探这名新上位的首领,试探他到底有没有能力接下正冈子规打下的庞然大物。

森鸥外应答如流,一一应付,所有觊觎港口Mafia的人这才惊觉正冈子规倒下后,他的组织并没有倒下,正冈子规有一个完美的接班人,而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只是经受了那个时代荫蔽的森鸥外未必比正冈子规要好对付。

在仪式末尾,人群都被邀请到别的地方做客的时候,森鸥外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穿着西装,带着圆檐帽的男人姗姗来迟,为灵柩献上一朵花,

夏目漱石对这场盛大的告别仪式有些无奈,他知道这必然是正冈子规做给活人看的,所以很早就井然有序地安排下来,能让他的继承人在和外界的第一次正式交涉中占取上风。

但他笑不起来,只能叹口气:“他是铁了心不想和我们最后说声再见。”

否则正冈子规不会提前去忽悠住夏目漱石,拿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和他隐晦的告别。

“也没办法,子规就是这个性子,想好的事情谁都劝不动。”

他早该想到的。夏目漱石哀叹,但正冈子规那家伙实在是太清楚他想要什么了,所以自己轻而易举地上了当。

“他本来说打算和我一起为你的继承做见证,现在他食言了,我倒是不能食言了。”

“子规没什么贴身的东西,除了雨御前就是这个了。”夏目漱石将一条鲜红的围巾展开,搭在两手腕上,递到森鸥外面前,他抚摸着柔软的布料,语气微微滞涩:“这条围巾陪着孤身一人的子规很多年,我想,这比什么少主之位,首领之位要合适得多了。”

森鸥外看着那条围巾,心里泛起很多酸楚。

“为什么?父亲的情况明明还有很多机会,我和特务课,和国外很多异能者都交流过这件事——”

“林太郎。”夏目漱石打断他。

也就只有在最信赖的人身边,一向冷静自持的优雅野心家才会展露出脆弱的一面,他本来可以有两位亲人,而如今森鸥外失去了一个。

夏目漱石将围巾铺开,戴到年轻首领的脖子上,如同荣耀加身,载誉前行。

他喝声说道:“森林太郎,抬起头来。”

森鸥外从悲痛中站直腰板,眼神逐渐坚定,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夏目漱石就能知道,为所爱的城市和组织,森鸥外不会沉湎在过去。

他会是毋庸置疑的港口Mafia首领。

看着年轻一代,夏目漱石眼眶一红,不想再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他拍在森鸥外肩上,用力说道:“子规从来都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所以森林太郎,大胆地向前走。”

“从今以后你将征服世界,或一无所有。”

第67章柯学是一项玄学(4)

「嘶。」

系统对着数据面板倒吸一口凉气,它都有点怀疑这玩意是不是坏了,什么离谱的养成方法,这种程度的愿力都够直接交任务了。

而它的宿主在发呆。

从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开始,长泽时礼从桌上拿起一支笔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以为是夏目漱石送他的那支,然后就陷入了一段长久的自我怀疑中。

他保持这个坐姿有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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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系统才后知后觉地蹦起来,慌张地凑过来检查,嘴里直问:「你没事吧?不会异能影响……」

“不,就是感觉异能力这个东西很神奇。”长泽时礼用力地握拳,感受到了和前不久他还能提刀上阵之外的无力感,孱弱的身体支撑不了体术,以前他都会带上枪或者其他什么防身的东西,习惯了正冈子规年轻力壮的战斗力之后现在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选择用花枕是因为早期缺少武力手段,没想到它的后遗症影响程度这么深——能在最后保持清醒还真是不容易,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会做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系统瞳孔地震:「你还真的被影响到了啊!」

这家伙不是说一切他都有数吗?

“?”

长泽时礼讶然惊奇地看着它:“我说假话你全信了,我说真话的时候你居然不信?”

多少确实是个傻白甜的系统:累了,毁灭吧:)

这届宿主它带不动。

“对了,你说可以完成我的愿望,是怎么一个完成法?”

长泽时礼聊起他们最初的交易,距离达成协议还差最后一次,已经到了能够互相谈判的程度了。

的研究进度迟滞,加上很多知道内情的人也开始追查相关情报,要不是长泽时礼早把乌丸莲耶下葬了,指不定哪天和他作对的人能研究点什么死而复生的东西来。

这个时候和系统的交易很大程度上能决定之后长泽时礼打算做什么,以他的性格,把灰原哀抓回来继续研究的可能性属实不低。

想到这个长泽时礼就有些忧愁。

上次在路边碰到少年侦探团确实是意外,但他也是有意引起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注意,以此给两个人留下一些印象。

不过那个小姑娘好像被吓得不轻,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怀着恐惧和报仇之心追查到他现在对外的身份上来了。

查到也没关系。

长泽时礼勾起嘴角,反正对外用的也不是真名。

那边,说起工作系统就认认真真地回答,「总部是说两种方法。第一,让你的身体回到孩童时期,和不一样,是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

「第二,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躯壳,赋予其新的身份。」

虽然系统很想看老是让它破防的可恶宿主变成小孩子用天真语气喊人大哥哥的场面,但它是个好系统,好系统不会克扣员工的工资。

果不其然,长泽时礼答:“第二个听起来不错。”

「我也觉得。」系统点点头,「但是有个问题,你的这个身体怎么办?」

一句话使长泽时礼表情微妙,他问:“包售后吗?”

「不包售后,想给其安排什么身份靠宿主本人的作为,我们这边只能上个户口不至于成为黑户,其他方面我不能插手。」

听着像是个有良心的商家,但不多。

系统绕着宿主的头顶转了一圈,叨叨着‘也不是不能同时控制两个啦,但需要我作为中介,而任务结束之后我待不了多久,你选择了其中一个之后另一个会失去灵魂变成行尸走肉……’如此如此,说了很多絮絮叨叨的内容。

长泽时礼仍在思考,他靠在椅子里,习以为常地把玩钢笔。他的发色比临终前的正冈子规要苍白一点,唯独相差不大的是眼睛,一如既往地灿烂耀金。

这副模样不知道见过正冈子规的人能不能认出来呢。

就在系统怀疑它的宿主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长泽时礼突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记得我名下的企业有一家最近建了座新的科技大楼。”

系统头顶敲出一个电子问号。

这都什么和什么?

长泽时礼拨了通电话出去,向下面的人确认了一下,放下电话之后肯定的告诉系统,“前两天竣工,检查完毕就可以投入使用了,是和铃木财团合作的项目,位于涩谷区。”

系统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长泽时礼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自己的:“我手里有些莲耶先生留下来的珍藏品,我早就想处理掉了,感觉这栋新建的大楼很配得上这批珍藏。”

“要不开个慈善拍卖吧?我记得里面有颗宝石很漂亮,应该会吸引不少有钱人。”

系统内心突生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到时候可以邀请不少财阀来当冤大头,铃木财团那位喜欢收藏珍品的顾问是一定要邀请的。当然,为了增添气氛的活跃性,如果那些受到邀请的客人会带朋友来也没有问题。”长泽时礼点点头,似乎很认同自己的想法。

只有系统震惊的扣出三个问号。

“人多混乱的地方或许适合组织交易,不如让波本到这里来拿一下组织最近在东京收集到的情报?但是递情报的任务很重要,派谁好呢……”

话已至此,长泽时礼不演了,握掌成拳锤在手心,敲定了人员安排:“就把苏格兰威斯忌调回来吧!”

系统绷不住了,「你他妈搁这儿叠buff呢!!」

长泽时礼无视抗议,拨通了朗姆的电话,和他商讨安排情报交接的事情。

如果要完美的契合上‘黑衣组织Boss’和新生的长泽时礼,他需要一个过程。

而一场高端的不在场证明,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安排。

安排着后续事宜的长泽时礼问道:“最后一趟我们去哪?还要进行你说的抽卡么?”

「不用了。」气个半死但发现这件事除了乐子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系统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和本部开过会议,上级一直同意这次你的身份不改了,沿用上一次的身份。」

长泽时礼挑眉,问道:“正冈子规?”

系统摇摇头:「不,菅原道真。但不完全是菅原道真。」

意料之中的,系统看见了宿主惊诧的表情,只不过不需要多久长泽时礼就能猜中它要说什么。

“以我当初在京都做的事情……你说的是神明还是咒灵?”长泽时礼笑着说中了系统的谜语。

「呃啊啊,我再也不和你说谜语了。」系统以头抢地,失去了进化成谜语人的兴致。它焉巴巴地说道:「是日本三大怨灵之一的菅原道真,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神明?学问之神么?还是雷神?」

从回来开始不详的感觉就没有消失过,系统觉得,它的宿主一直都不和它说起这些可能是憋着个大的。

别说,以长泽时礼的性格很有可能。

果不其然,长泽时礼冲它笑了,笑着夸它,夸得系统心一颤一颤的:“你的历史很有长进。”

但下一句就是:“不过很可惜,我指的不是这种。而是我死后神代会迎来一个小高峰,没有人类的压制咒力的膨胀速度会比贺茂忠行想象中还要快。”

“接下来,被压抑的革新派,以及无数获得咒术的普通人会升起各自的心思,这些人可能没有多么智慧的头脑,但越是这样,空有武力的人才会越愚昧。”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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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会信我,然后奉菅原道真为神。”长泽时礼耸了耸肩,他完全不在乎后果,因为他清楚:“只看京都贵族为了压下这些人,会怎么把我的故事写得更迎合贵族利益了。”

「……」系统扶额。

要命。

幸好它已经商量着大世界融合的事情,不然这样的情况下去,那些剧情会不会发生都还是个问题。

“不说这个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任务地点还是在平安时代吗?”长泽时礼欣然发问。

「不。」系统这个时候却找到了让它安心又胆颤的一件事。

「第三个世界依旧是近现代,你的任务只是单纯的养大五条悟。」系统说着,它想起这件事就无比的慌张。

两面宿傩怎么办?

系统多想这个时候钻回去看一眼,看看菅原道真死后的平安时代发生了什么,不过它不敢在长泽时礼面前露怯,所以只能慌着,什么都做不了。

“近现代?”长泽时礼愣了一下,显然也想起了那个孩子,他笑了笑,没有提及,说道:“我知道了,这次我不会做得很过分的。”

「呸,我才不信你。」

第68章于咒术的制高点俯瞰(1)

一副墨镜。

复古圆框太阳镜。

穿着蜻蜓纹路和服外衫的白发幼童跪坐桌前,盯着这副墨镜,他把墨镜拿起来,对着外面的日光左瞧瞧镜片,右摸摸镜框。

没问题,很普通的墨镜。

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要买下它?

白发幼童摸不着头脑,他直觉这副眼镜有问题,但又看不出来问题到底在哪里。

灿烂的阳光把窗前的榻榻米晒得温热,黑黢黢的镜片反射窗外照进来的日光,男孩灵光一闪,推测。

也许是什么咒物?

他决定戴上,然后到外面去试试。

拉开纸门,白发幼童跑到走廊上,把墨镜架到鼻梁,苍蓝的眼瞳被覆盖其后,透过黑色镜片看向庭院——

樱树、水池里的竹筒蓄满之后‘啪嗒’一下击打石块,惊走停留在庭院栖息的鸟雀、绵延的石砖路探向院外、夏日午后静谧,除了小动物无人打扰。

“啊……”

白发幼童失望地叹出声,他还以为能有什么咒物咒灵来附身,或者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作用。

原来和一般墨镜没什么区别。

没有乐子,他只好耷拉着小脸,回去房间里待着。

纸门轱辘轱辘压过地板上的门槛,白发幼童无趣地拉上门转过身,准备休息一会儿,等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一回头突然撞上了一张脸。

突然出现,倒吊悬空的一张脸。

“——”

白发幼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门上,噪响声‘哐哐当当’。

“悟少爷?您没事吧!”

门外的女仆听见声音连忙大声呼喊道。

白发幼童没听见,受到惊吓的他睁大眼睛往上看,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并不是什么妖怪,只是倒吊在天花板上了而已。

见自己发现了他,倒吊人从悬空的状态翻个身转下来,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一手搁在膝盖上,也不说话,就那么撑着下巴看着他。

白发幼童这才看清楚这个‘人’的模样。

红色的长发高高束起,披散到肩膀上,看衣着不像是这个年代的装束,倒是和家里那些老头子很像……

白发幼童撇撇嘴,有点嫌弃对方这套古色古香过头的衣着。

不过吸引他的不是这些。

是那双眼睛。

金色的,瞳仁里残留着璀璨的余晖,绚烂的色彩让他一下子误以为这就是阳光了,眼尾上挑五官侵略性极强,眉目间是和自己有很大区别。

但白发幼童却莫名的有种亲近感。

那个‘人’也不在意他肆意打量的目光,双眸微阖,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这人怪怪的。

但愈发刺激了白发幼童的好奇心。

“悟少爷?!”

门外的女仆再一次喊道。

这回他听清楚了,但是兴头正盛的白发幼童才不管外面的人在吵吵什么,正在他兴致勃勃地准备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一探究竟时,那个‘人’却指了指外面。

女仆已经开始从喊门到敲门了,下一步恐怕就是直接强闯进来。

“啧,烦死了。”白发幼童嘟囔着,不满地扬起脑袋喊道:“我没事,别吵我。”

门外准备强闯的女仆被呵斥一声,这才安静下来,恭敬地跪坐在门口附身说道:“是,悟少爷……”

当她闭上嘴不敢再说话的时候,又听见门内传来声音:“给我走远点,我不想听见你们的声音。”

女仆张张嘴,想劝点什么,但想到里面这个不足十岁的幼童的身份,又闭上嘴,顺从地附身到地板上,应了一句‘是’。

这可是五条家未来的希望。

室内。

男孩绕着这个‘人’转了一圈,他还戴着那个墨镜,碎发扫过额前,透过墨镜,那双同样璀璨的苍蓝色最后在正前面对上那双耀金色。

白发幼童站在那个‘人’面前,颐指气使地扬了扬下巴,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似乎思索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冲男孩眨了眨眼睛,问了一个答非所问的问题。

“你听说过——阿拉丁神灯吗?”

“啊?”

「啊?」

白发幼童震惊。

系统也震惊。

“我诞生于一千年前,是个被封印的幽灵,我在被封印的时候决定,如果谁把我放出来,我就完成他的三个愿望。”

那个‘人’有理有据地开始瞎编,他伸出手从男孩的鼻梁上取下那副墨镜在男孩面前晃了晃,一本正经地对男孩说道:“现在你把我从里面放出来了,所以我决定完成你的三个愿望。”

白发幼童再次打出一个问号。

系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

白发幼童可能是被这种奇妙的骚操作沉默到了,他一把夺过墨镜,指着上面还没撕下来的标签说道:“这是我今天上午刚刚买的,骗人也要有依据啊!”

而且一千年前,那个平安时代哪有墨镜,骗人!

“可是我没说我是被封印在这个里面的哦?”红发咒灵瞬间找补漏洞,理直气壮地打上补丁:“这只是暂时用来封印我的凭借而已。”

白发幼童看了看手里的墨镜。

这个他都能随手捏碎的东西可以封印咒灵……?

不对。

感觉思维被带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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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瞬间反应过来,再次从头问起:“你到底是谁?”

就算是从‘封印在墨镜里的咒灵’这个层面去思考……果然还是有问题。

那个‘人’被询问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点点头,自信道:“我是个幽灵。”

看不出来有什么威胁性,不过一点也不像幽灵,反而感觉是个咒灵。

男孩抱着隐秘的心思,气鼓鼓地问道:“我问的是你的名字啦,名字!”

他想要一个朋友。

而且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人’就产生的一种浓郁的亲近感告诉他,这个‘人’值得信任。

“那就姑且称呼我为……菅、不,吉祥丸怎么样?”那个自称幽灵的‘人’这样说道。

“吉祥丸?”白发幼童喃喃两句理清楚读音,他听着有点耳熟,但是又不记得是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再次抬起头时又是颐指气使的模样。

他说:“我叫五条悟!”

红发‘幽灵’却没有对这番幼稚且任性的行为做出指责,而是对这个名字念念有词。

五条。

也不算可惜,至少菅家一系还能有后嗣已经不错了。

好过其他小门小户的咒术世家,岁月侵蚀下能在这个咒术均衡全靠一个小孩子撑起来的世代留下几个传承都是天见可怜。

“你在想什么呢?”五条悟拍拍‘幽灵’的手臂,对这个新朋友的态度非常不满,明明对方自称咒灵还能在五条家的家系结界里安然无恙地出现,但他就是没有畏惧和恐慌。

一种先天性的自信让他格外敢于继续任性。

“我在想,你会要求我完成你什么愿望。”红发‘幽灵’说,他冲男孩眨眨眼,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闪烁着耀光。

好像是个诱骗小孩子的坏魔神,期待不经世事的孩子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愿望来。

五条悟:“……?”

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不过这个家伙这么肯定的说这些话……

抱着一种莫名的期待,男孩蹲下来把脑袋凑过去,小声说着悄悄话,不想被外面的家系咒术师们听见:“真的可以完成我三个愿望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并没有多么信任,但五条悟眼里,这是一个别人、那些家系术师、女仆们都不知道的,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秘密。

所以好像告诉这个咒灵也无所谓。

红发‘幽灵’也弯下腰学着他的样子把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仿佛在进行秘密交易:“当然可以,什么愿望都可以。”

五条悟睁大眼睛。

“那、”男孩思前想后,说出了他积怨已久的抱怨:“我不想再被那群烂橘子们控制了。”

“他们烦死了,每节课教的东西都要盯着,课业多得要死就算了,而且全是什么简单得一眼就能学会的东西,连吃饭睡觉都要管,那些破礼仪学着有屁用,又不能变强。”

“反驳一句他们还要拿我身边的人来威胁我——是,我是打不过那些家系术师,但是老子是天选的六眼!以后是要成为最强的咒术师!”

红发‘幽灵’不予评价,但是深以为然的对男孩逐渐暴躁的语言表示肯定。

“第二个呢?”

“第二个?”五条悟被问得一愣,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个‘幽灵’,似乎在考量他究竟能不能完成自己的愿望。

但想了想自己积怨已久的那些烦躁,就当冲心灵垃圾桶抒发自己内心的不满,干脆不吐不快。

“第二个愿望是:老子要变强!然后让那些老不死的再也没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说完,白发男孩看着‘幽灵’。

‘幽灵’也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道:“第三个?”

五条悟再次顿住了。

男孩五指插.进蓬松的白发之间,抓了抓头发,柔软的发丝被他抓得乱糟糟的,只是思前想后想了好几个,最后还是摇摇头:“想不出来,我要先欠着。”

‘幽灵’点头,卷曲的红发也跟着晃动。

“可以是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

‘幽灵’眨了眨眼,如是说:“但是你听说过另一个故事吗?”

五条悟歪了歪脑袋:“?”

长泽时礼娓娓道来:“从前有个渔夫,从海里捞上来一个漂流瓶……”

还没等长泽时礼开始乱编后续,五条悟就抢答道:“瓶子里有一个魔鬼。第一个一千年,他说他决定完成帮解开他封印的人完成三个愿望;第二个一千年他决定把世界上所有财宝都送给这个人;第三个一千年……”

五条悟顿了顿,他听说过这个故事,所以也记得内容,是:“魔鬼杀死解开他封印的人类,作为对世人的报复。”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咒灵,哪怕不用六眼都能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个什么弱小的家伙,很有可能是年代久远的强者。

“你要杀了我吗?”

五条悟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畏惧,一字一句地问他。

“当然——”

‘幽灵’拉长尾音,他言行轻浮,但周身却伴有恐怖的咒力量,溢出的咒力撕扯空间时闪烁着弧光,单单是这样的咒力外泄就足以证明他绝对不可能是一级以下的咒灵,很有可能是稀少的特级咒灵。

五条悟微微张大眼睛,迎着能带动风的威胁,柔软的白发被狂风搅乱,但他丝毫没有被吓到,眼里还透着兴奋的光。

他没有从这个咒灵身上感觉到恶意,正如咒灵故意说出地转折句一样:“——当然,你很幸运。”

红色‘幽灵’说:“现在才过了一千年,而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像极了一个坏心眼的成年人,故意说坏话逗小孩哭。

但五条悟一点也不生气,他喜笑颜开,直接问道:“那你能教我变强吗?”

男孩抓住咒灵的手,整个人几乎要趴上去了,圆圆的脸蛋带着些许婴儿肥,苍蓝的天赐之瞳期许地望着这个红发‘幽灵’。

十岁不到的小孩子格外可爱,连任性要求时的语气都带着软软糯糯的口齿不清,更别提这样真诚的看着一个人了。

如果让五条家的佣人们看见这一幕绝对会惊掉下巴,以往颐指气使得不可一世的悟少爷居然会冲另一个人做出这样的姿态。

“……”

‘幽灵’也有些惊讶,略带些不自信地问道:“你不怕我吗?我可能会是咒灵哦?”

五条悟奇怪地看着他,“你会杀了我吗?”

‘幽灵’摇摇头。

“那你要吃了我还是会把我怎么样?”

‘幽灵’又摇摇头。

“那我为什么要怕你。”五条悟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疑似咒灵的幽灵这么亲近,只感觉他们之间有一段斩不断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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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家伙灵没有对他释放出任何恶意,比那些见风使舵的家系族老,和巧言令色的仆人们好多了。

“……那就太好了。”

‘幽灵’似乎非常高兴,就在他打算说些什么时候,门外再次传来女仆的声音。

“悟少爷。”

女仆的身影倒映在纸门上,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成年男性的影子。

“今天的课程要开始了,教书先生来请您去上课。”

门口的五条家系一级术师不容拒绝地说道:“悟少爷,请。”

长泽时礼看见刚刚还笑嘻嘻坐在榻榻米上的男孩瞬间就变了脸色,气得像河豚,但还是乖乖站起来。

“你就在这待着,哪里也别去。”白发幼童说,拉着对方的手把他推进内室。

门口再次传来催促。

“来了!”五条悟回应道,他转头把选定的秘密伙伴藏起来,然后嘱咐道:“外面咒术师很多,别到处乱跑,小心被祓除了。”

说完拉上门,匆匆去应付家系术师。

系统看着白毛小孩拽得二八五万把不为人知的‘秘密伙伴’藏起来的模样,莫名开始感叹:「是个好孩子呢。」

“是个好孩子呢。”

长泽时礼则是双手揣进袖子里,突然悬空漂浮起来,双脚离地,下半身虚浮渐渐消失,真的像个幽灵一样直接穿过纸门。

门口准备进来打扫卫生的女仆如同看不见一样,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和长泽时礼相撞的一瞬间女仆打了个哆嗦,她感觉有点冷,左右环顾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再次确认了一遍,女仆这才松了口气,提着打扫工具走进室内,给小少爷打扫房间。

系统:「?」

系统:「一千零一夜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是吧?」

第69章于咒术的制高点俯瞰(2)

五条悟特别讨厌历史课。

具体来说,是咒术史。

五条家对这位六眼以及无下限继承者赋予了极大的期望,在很多课程方面相当严苛,如果是战斗类的实训课还好,小孩子精力旺盛,最喜欢这种活动课程,但必须坐着听讲,还非常无趣的咒术史就是另一回事了。

谁想听那些狗血的古代术师之间的恩怨情仇了。

但授课老师都是五条家的家系术师,能压得住得天独厚天赋异禀的五条悟的老师也基本上全是一级咒术师。

所以小孩子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瘪着嘴,老老实实的听讲。

但五条悟可能老实吗?

绝对不可能!

白发幼童看见那位授课先生翻开那本又厚又没用的书,眼珠咕噜咕噜转了转,心里计划着怎么刁难。

上次他趁其不备撕了一本历史书,据说还是平安时代流传下来的古物,后果只是五条悟被关了今天禁闭,但依旧安然无恙,还因为咒术师们忙于修复古代书籍少上了几天课。

血赚不亏。

所以这次五条悟也准备整点什么,然后快乐地回自己院子里去找刚刚认识的小伙伴继续聊天去。

他看中了教书老师的茶杯。

五条悟都摸清楚了,这个老先生喜欢讲一半,然后装模作样地润几口茶,再慢慢悠悠拖拽着难听的嗓音讲下一半,所以茶水必不可少。

趁教书老师不注意,五条悟偷偷往茶杯里丢了点早就准备好的醋,然后悄无声息地把装醋的东西毁尸灭迹,五条悟假装无事发生的理了理衣服,内心则快要乐开花了。

“你干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正全神贯注恶作剧的五条悟受到惊吓猛地扭过头,旁边的纸门上突然好像鬼穿墙一样,印进来一张脸!

‘啪嗒’

授课的五条家系术师寻声看过去,发现是小少爷把笔掉在了桌子上,还满脸惊讶地看向门口。

家系术师也疑惑地跟着方向望过去,但是纸门早就被拉上,侍奉的女仆退得远远的,门口什么都没有。

等他回过头,小少爷早就坐得规规矩矩,白发柔顺苍瞳里自带神性的淡漠,像只精致漂亮不闹腾的玩偶,见他看过来,还非常得意地朝他一笑。

被戏弄了。

家系术师额头青筋蹦起,敢怒不敢言。

“今天的咒术史讲的是平安时代。”家系术师压抑着内心怒火,沉声说道:“请悟少爷打开书本!”

奇异的是,白发幼童居然真的乖乖翻开书,没有再作妖。

难道是还有什么准备好的恶作剧?

家系术师浑身一颤,打气精神来防备心拉满。

五条悟才不管教书的在脑补什么,他低着头,小声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他看不见你吗?”

原来,此时那位一级咒术师眼皮子底下赫然站着一只咒灵!

“你把我的寄存处带走了。”自称幽灵的咒灵光明正大地敞开声音说话,但那个家系术师就像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对这么大个人熟视无睹。

“喏,这个。”长泽时礼弯下腰,点了点小孩忘记取下来的墨镜。

五条悟这才发现自己的和服上挂着这个咒灵自称被封印在里面的那副墨镜,大概是刚才聊天的时候顺手挂身上忘记取下来,所以一起带过来了。

小孩心里的好奇心瞬间爆棚,他眨巴着眼睛,偷偷问道:“所以他们看不见你吗?”

长泽时礼也眨眨眼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毕竟我是幽灵嘛。”

“啊。”

五条悟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像信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幽灵。”

长泽时礼笑起来,又在五条悟抬头的一瞬间变成正经表情。

系统捂住脸,不忍直视。

“悟少爷,您在做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插.入一大一小的对话,五条悟不满地看过去,小小的苍蓝色眼瞳倒映出讨厌的成年人的模样。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悟烦躁地翻开书。

教书老师这才点点头,开始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授课:“今天的主讲人物是平安时期的一名诅咒师,后世称他为两面宿傩。”

长泽时礼准备继续和小孩聊天的心思迅速被吸引过去,他也不飘着了,在五条悟身边找了块地方,有模有样地掸掸灰坐下来。

俨然一副非常好奇的样子。

历史人物关系已经快听到耳朵起茧的五白发幼童瞬间精神起来,他偷偷地瞄身边那个咒灵,想着自己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咒灵是自称诞生于千年前。

莫非他是平安时代的咒灵?

五条悟突然就有了听这节课的兴趣,反正就当听故事会好了。

教书老师:“两面宿傩原名宿傩,是平安时代著名咒术师首席菅原道真唯一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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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自幼随菅原公就学,也是被菅原公寄予极大厚望的革新派继承人。”

五条悟在视角的余光里看见自己身边的那个咒灵在暗自点头。

小孩心里一喜,也认真的听起来,力图等会儿下课之后能和小伙伴一起探讨有趣的话题。

“一千年前,平安京初逢乱世,怜宿傩年幼,天赋异禀,菅原公收留了当时还是幼童的妖孽之子,和白狐之子晴明一同教导。”

“晴明?”五条悟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过去,“是那个安倍晴明吗?”

教书老师看了他一眼,点头回答:“是,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晴明公。”

“宿傩和晴明公自幼相识,在其后数年里始终是阴阳寮里的魁首,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

五条悟身边的红色‘幽灵’点点头,表示认可这段话。

“如果这样一直保持下去的的话平安京应该会出现第二个晴明公那样的咒术师,只可惜……”教书老师真心实意的悲叹道:“宿傩杀了自己的老师。”

长泽时礼:“啊?”

系统:「?」

本来就安静的室内突兀地发出声音,教书老师瞬间警惕起来。

“谁在说话!”

“是我是我。”五条悟连忙出声打掩护,给小伙伴转移注意力,追问道:“宿傩为什么杀了他的老师?”

教书老师很欣慰今天小少爷终于不闹脾气,居然还会问问题,便欣然讲述道:“因为他是妖孽。”

“两面宿傩出生就是不祥之子,出云大社在占卜到他的存在之后立刻决定将这名灾厄献给神明。”

“他出生之时的占卜上记录:‘此子绝父母亲朋,为天煞,性情暴虐,反噬近者,切不可留。’”

“那他为什么是菅原公的学生?”五条悟却有些听不懂了。

“因为宿傩被献祭给神明那天,他逃走了,后来伪装身份蒙骗菅原公混进平安京城,在当时乃是最强咒术师的菅原公名下受到保护。”

教书老师又说:“邪恶的不祥之子为了窃取菅原公的咒术知识不惜一切,杀死菅原公后,现场被好友晴明公撞见,宿傩打伤好友,逃离平安京。”

“窃取了菅原公全部知识的宿傩变得无比强大,除了晴明公之外很少有人能打败他,为了追捕他,平安京损失了很多咒术师,也因此宿傩成为了欺师灭祖的不详诅咒师。”

教书老师翻了一页。

而五条悟发现小伙伴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偷偷瞄了一眼教书老师,小声问道:“你知道这些吗?”

既然也是千年前的咒灵,说不定他知道的比这个只会看书的老头子更多呢!

“知道哦,因为我就是菅原——菅原公家的式神。”

那个咒灵语调一转,认真地告诉五条悟:“承蒙菅原公恩情,我成为了他家的一个式神,每天负责看守宅邸进出,所以对菅原公家的事情有些了解。”

五条悟‘欸’一声,追问:“什么式神?”

长泽时礼斩钉截铁:“灯笼鬼!”

五条悟:“?”

系统:「?」

系统:「什么阿拉丁神灯。」

“那你是灯笼妖怪,不对、灯笼付丧神吗?”五条悟很快反应过来,为了照顾小伙伴的心情,他甚至选择了一个稍微听起来好听一点的称呼。

虽然听起来更微妙了。

“对,没错,我就是灯笼付丧神,一般看见我的咒术师会喊我‘不落不落’,如果你在咒灵全书里查的话说不定还能看见我的记录。”长泽时礼点头,严肃的模样更让五条悟信了他的鬼话。

“悟少爷!请认真听讲!”那边的授课老师把桌面敲得震声响,这才堪堪唤回五条悟的好奇心。

只不过现在五条悟的心思全在神奇的阿拉丁神灯上了,压根不想听迂腐无趣的课程。

他撇撇嘴,应答道:“知道了知道了。”

教书老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照本宣科地授课。

“咒术盛世来临后,宿傩舍弃肉身,化身诅咒,在此期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三番两次想要毁灭平安京。”

“为了阻止这位作恶多端的诅咒之王,以京都贵族们为首的宫廷咒术师们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术师,一起围攻两面宿傩。但宿傩的强大当时的人们无法想象,哪怕是请求神明帮忙,也没能真正杀死两面宿傩。”

“好在最后关头,源信大师化身特级咒物狱门疆,联合了当世的全部咒术师才把诅咒之王封印起来。”

讲了这么大一串,教书老师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现在狱……呸呸呸!”

入口全是酸涩的醋味,教书老师立刻吐出来,不满情绪瞬间爆炸,怒发冲冠地质问道:“悟少爷!你放了什么!”

“醋啊,没喝出来吗?”五条悟笑嘻嘻地回答。

“荒谬!荒谬!我不教了!”已经被恶作剧不下数十次的家系术师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课本也不念了,甩手就走:“我看你根本就不想上课,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反省吧五条悟少爷!这件事我必须上报给家主!”

闻言,五条悟咬咬下唇,显然是想起什么,但还是不服输地呛声:“告就告!老子不怕你!”

门被狠狠地关上。

五条悟不死心地撞了一下,果然,如他所料,上面有咒术封禁,是专门用来罚禁闭的,凭借五条悟现在的咒术根本解不开。

不过他还有其他办法。

五条悟翻上桌子,从小窗探出头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那边,系统畏畏缩缩的探出头,发现宿主好像并没有生气,于是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长泽时礼抱着手臂,半晌没说话。

就当系统以为他已经气准备在沉默中变态,大惊失色地准备安抚的时候,长泽时礼摇了摇头,示意它自己没事:“宿傩的性格我了解,比起伪造在书面上的历史,我比较想知道的是宿傩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份上的。”

这才是让长泽时礼疑惑的地方。

一两个神不是问题,长泽时礼对死亡很从容,他赴死基本上是自己想做的做完了,才挑了个合适的死法,顺便踩踩系统的底线。

问题是……

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才让菅原道真死后留下的菅家一系护不住他?

长泽时礼百思不得其解。

这边。

“他走了走了!”五条悟把脑袋从窗户外面收回来,在窗户边上的桌子向长泽时礼招手:“快来!”

“你不是要被罚禁闭吗?这么兴奋做什么?”长泽时礼晃晃悠悠地飘过去,顺手扶了一把免得他从桌子上掉下来。

“他管不着我。”

白发幼童再次探出头环顾外面,发现四下无人之后狡黠一笑,他转头向认定的‘秘密伙伴’伸出手,张口就来:“我要看你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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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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