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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四阿哥手里拿着烫伤药膏,年若薇低头狡黠窃笑,方才她是故意如此,让四阿哥亲眼瞧瞧奴才们受的苦难。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拿捏四阿哥的方法,那就是当个会哭会闹的小作精,作天作地满口假话。

此时她站在一旁,见四阿哥喝完茶水之后,开始坐在书桌边看折子,她乖巧地站在四阿哥身侧,时不时红袖添香。

夜寒风急,晚风将宣纸刮得咧咧作响,她贴心走到窗前,准备将大开的窗户合起半扇,冷不丁竟然瞧见窗台上放着个天青色小花盆。

那花盆内孤零零矗立着一棵明显发蔫的小苗,小苗周身都用细线缠绕,四周围还支着小竹条。

那小苗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她的小桃苗,年若薇有些郁闷地盯着那半死不活的小桃苗。

四阿哥还真是蛮不讲理,原来他是看上了她的小桃苗,想据为己有,才对她凶神恶煞。

可他是主子,整个乾西四所里的一草一木都属于他,年若薇顿时气滞,连窗户都懒得关了,转身走到四阿哥身侧,开始伺候笔墨。

苏培盛命人准备了些暖宫的酒酿小汤圆,他拎着食盒来到前院庭前,正准备唤小年糕出来吃夜宵,抬眸间竟看见四阿哥的前院里乌泱泱站着十几个奴才。

此时皇贵妃正站在窗前,捂着嘴角静观屋内,苏培盛顿时骇然,他将食盒随手丢在墙角,拔腿就往皇贵妃跟前跑去。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苏培盛刻意提高声线,提醒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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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的四阿哥和小年糕。

“哼。”皇贵妃不悦地剜一眼苏培盛那狗奴才,缓缓走入屋内。

“胤禛啊,听说你在百望山受伤了,伤着哪儿了?都怪锦秋那些狗奴才,竟瞒着额娘。”

皇贵妃满眼心疼,忍不住伸手抚着儿子苍白的脸。

“额娘别担心,儿臣只是皮外伤而已。”胤禛到门口迎接额娘,伸手将额娘搀扶入了屋内。

皇贵妃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语气中染着罕见的严厉。

“胤禛!额娘听说你为去寻这奴婢,才冒险闯入百望山中,可有此事?”皇贵妃收起满眼慈爱,此时满脸怒容瞪着胤禛身后的奴婢。

“绝无此事啊!娘娘,四阿哥只是奉太子爷密令,到山中清剿南明余孽而已,年氏和奴才是主子身边贴身的心腹,自然要先去探路,四阿哥并非是为寻年氏,而是紧随我们身后而来。”

“即便前路凶险,我们都需跟在主子身边伺候,难道我们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让四阿哥独自去涉险?”

苏培盛匆忙解释道,见皇贵妃的脸色稍稍缓和,这才暗暗松一口气。

“哦?是吗?”皇贵妃将审视的目光,再度落在小年糕身上。

苏培盛见气氛有些不对,匆忙朝着小年糕使了个眼神,暗示她跟着他一道离开。

“奴才等人就不打扰娘娘和四阿哥说体己话了,奴才们在门外伺候。”

此时年若薇佝偻着腰,正要跟着苏培盛和锦秋二人一道离开,倏然听见皇贵妃怒喝一声跪下。

她吓得脚下一踉跄,匆忙跟着苏培盛和锦秋一道匍匐在地。

耳畔传来咔哒咔哒的花盆底绣鞋的声音,皇贵妃已然走到她的面前,她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充满威压的眼神正盯着她。

年若薇有一瞬间胆颤心惊,只能将额头贴紧冰冷地面,掩饰紧张情绪。

“胤禛,你是不是喜欢这奴婢?”

听到这句话,年若薇忍不住颤了颤肩膀,皇贵妃问的问题着实有些莫名其妙,四阿哥与她相看两相厌,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她正纳闷,耳畔又传来四阿哥的声音:“额娘说笑了,儿臣不可能对如此卑贱的奴婢有真情实意,她只不过是玩物罢了。”

四阿哥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轻蔑与不屑,虽然知道这就是答案,可年若薇心口仍是觉得莫名堵得慌,但这无关情爱,论谁被人当成卑贱的玩物,都会心塞的吧。

听到四阿哥这句戏谑的话,苏培盛有些担忧的将眼神投向小年糕。

皇贵妃的手段极为高明,她故意刺激四阿哥说出这番折辱贬低小年糕的话,就是为让小年糕明白一个道理,她在四阿哥眼里,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卑贱玩物,让她彻底对四阿哥断情绝爱,而非阻止四阿哥喜欢小年糕。

“额娘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否喜欢这个奴婢!”

皇贵妃此时察觉出胤禛很不对劲,他从小撒谎的时候,面色就会愈发平静似水,还会忍不住将手藏在身后,攥成拳头隐忍不发。

屋内一时陷入一片死寂。

年若薇匍匐在地上快急哭了,四阿哥为何忽然沉默了,他怎么不解释啊!他肯定是故意想要借皇贵妃的手来捧杀她。

“额娘,夜色已深,儿臣送您回承乾宫歇息可好?”

听到这句答非所问的话,皇贵妃只觉得血气翻涌,忍不住拼命咳嗽起来。

此时她满脸愤恨看向那狐媚子,胤禛答非所问,就已是答案。

“来人,将这奴婢即刻杖杀!”

“娘娘饶命!”年若薇虽然在磕头求饶,但有些愤恨,这对母子简直莫名其妙,她好端端的什么都没做,竟要遭杀身之祸。

两个大力太监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若薇拽起,正要往外拖行之时,四阿哥倏然屈膝跪在皇贵妃面前。

“额娘息怒,这奴婢并无过错,念在她曾帮过儿臣和您的份上,可否饶她不死?”

胤禛的语气中带着祈求之意,皇贵妃也想起这奴婢对她和胤禛有恩,可即便如此,这奴婢也定不能再留在胤禛身边迷惑他。

“来人,这奴婢妖艳无格,蓄意狐媚四阿哥,立即退回辛者库。”

听到这句话,年若薇差点喜极而泣!

皇贵妃娘娘说的是退回辛者库,而非贬黜到辛者库为罪奴,意味着她可在辛者库当个普普通通的奴婢,不必当下等的罪奴。

若非怕四阿哥报复,她恨不得立即跪下来给皇贵妃娘娘磕几个响头,感谢娘娘再造之恩。

此时她欣喜若狂,死死咬着唇,就怕口中溢出笑声来,直到她被两个奴才拖出前院丢到廊下,年若薇捂着脸,没忍住笑出声来。

未免夜长梦多,她撒腿就往自己住的偏殿狂奔,甚至来不及收拾太多杂物,她卷着小包袱就冲进了辛者库报道。

跟在小年糕身后的锦秋有些懵然,总觉得小年糕今儿的心情不错,似乎比过年得了赏钱之时更兴高采烈。

直到躺在辛者库的大通铺上,年若薇终于忍不住用薄被裹紧脑袋,咧嘴无声大笑起来。

直到腮帮子都笑的发麻,她又开始乐极生悲,没想到兜兜转转间,她竟再次回到辛者库这死局。

没了四阿哥试婚宫女身份的束缚,如今她该想想如何破局了,年若薇一整晚都没合眼,直到天将破晓,她终于将破局的关键,锁定在了一位举足轻重的皇子身上。

能让她破局的关键人物,是十三阿哥胤祥,他如今才四岁,比起四阿哥和大阿哥那些喜怒无常的主子,她宁愿去十三阿哥身边伺候。

历史上十三阿哥是雍正帝的左膀右臂,若她能在十三阿哥身边尽心尽力伺候,今后年家倒台之时,十三阿哥将是唯一能在四爷面前替她求情之人。

年若薇头疼扶额,可她该如何才能到十三阿哥身边伺候?她无奈地扒拉着贴身藏着的几张面值不大的银票,决定用全部身家砸出一条生路。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让人听着头皮发麻的公鸭嗓,是德喜那畜生,她险些忘记辛者库内群狼环伺,她咬紧牙关,决定在被那些禽兽惦记之前,尽快谋求出路。

如今她这不尴不尬的身份,愈发会招惹是非。

辛者库里从前有被大阿哥用过的奴婢被退回,她们过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听说有些龌蹉的太监听信传闻,说享受过皇子龙孙用过的女子后,也会沾染上皇家贵气,死后那无根的残缺处会重新长出来,下辈子能当个完整的达官贵人。

被皇子弃之不用的女子,一辈子都只能困死在在紫禁城内,更是过的凄惨,甚至沦为太监的药引子。

想到那些神憎鬼厌的人,年若薇开始浑身发颤,伸手捂着耳朵,辗转难眠。

乾西四所内,送走皇贵妃之后,四阿哥就板着脸,端坐在书桌前通宵看折子。

苏培盛伺候在四阿哥身边,总觉得四阿哥此时有些伤心落寞。

“爷,您还有伤在身,还是早些歇息吧。”苏培盛的嗓子有些发哑,他已记不清第几回提醒四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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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该歇息了。

“滚出去!”

“奴才遵命。”苏培盛苦着脸走出屋内,将房门关紧,他心里明白,四阿哥是在责怪他玩忽职守,让皇贵妃有机可乘,发现端倪。

待苏培盛离开之后,胤禛吹熄烛火,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无尽黑暗中。

他用扳指打开抽屉暗格,摸索着取出断成两截的玉簪,紧紧握在掌心摩挲。

此时他心内五味杂陈,从记事起,他就被耳提面命,情爱是皇族子弟的原罪,而付出的代价是永失所爱。

额娘说挑选女人并非要喜欢的,而是要挑选她们的姓氏,她们并非都要貌美贤惠,但必须拥有煊赫门楣。

这些年来他过的如履薄冰,他是皇贵妃唯一的养子,从小到大,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窥视,不得有半分差池。

他不能喜欢年氏,而非不喜欢,他不能因为自私的喜欢,将年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只想她好好活着。

胤禛攥紧那断发簪,长叹一口气,庆幸他对年氏的喜欢,并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他还能点到为止,及时止损。

他深吸一口气,在暗夜中熟悉的取出暗格内的小木匣子,将断发簪与匣子里那些他最为爱重的旧物,一道埋葬在心底。

侯在门外的苏培盛听见黑咕隆咚的屋内传来一阵长叹,继而烛火再次点亮,四阿哥的身影映照在窗棂之上,说不出的落寞与孤寂。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正睡眼朦胧,就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快快快,快到西配殿外观刑。”

年若薇跟着人潮,来到辛者库西配殿,远远地竟然看见德喜,刘金福,陈德让三个辛者库管事太监正在被慎刑司的人鞭挞。

而四阿哥正端坐在廊下,板着脸看着三人被行刑。

这三个太监就是戕害宫女的禽兽,此时年若薇恨不得拍手叫好,可看见四阿哥冰冷的眼神落在她的方向,她匆忙低头闪避。

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年若薇八卦地竖起耳朵偷听。

“听说了吗?他们竟然将手伸到了毓庆宫,胆敢将破身的肮脏奴婢派遣到毓庆宫当差,太子爷震怒之下,下令一查到底,没想到竟挖出了这三条蛀虫来。”

“哎哟哎哟,这三人今日定把命都交代了。”

“太子爷震怒之下,禀告了万岁爷,又派四阿哥前来处理这三个蛀虫,四阿哥素来公正严明,有他来处置最为妥当。”

“赐梳刑。”此时四阿哥寒着脸,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案上,语气有些森寒。

“四四阿哥饶命啊,奴才们知错了,求您赏奴才全尸吧~”

辛者库大总管德喜此时说话都有气无力,这梳刑比凌迟处死还让人煎熬,他想不通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四阿哥这活阎王。

“呵~”胤禛满眼愤恨盯着那些肮脏的禽兽,他本就心情郁结,此时恨不得将那三人挫骨扬灰。

慎刑司的奴才们很快就取来了带着细密利齿般的铁梳子。

随着一阵阵惨叫声传来,年若薇看得心惊肉跳,但见那些锋利的铁梳子一下下的楔入皮肉之中,带出丝丝缕缕的血肉,简直触目惊心。

那些禽兽的后背,很快就露出森森白骨来,有许多胆子小的奴才甚至吓尿了,更有奴才被吓得瘫坐在地,浑身顿时沾满腥臭。

随着梳洗之刑的继续,场间很快传来此起彼伏的呕吐和啜泣声。

可年若薇此时的心情却畅快极了,她满眼感激看向四阿哥,知道四阿哥这是替在她报仇雪恨。

如今这辛者库内最大的威胁已解除,她能匀出更多的时间接近十三阿哥了。

“都散了。”四阿哥漠然说着。

众人本就提醒吊胆,此时更是如蒙大赦,纷纷四散离开。

此时偌大的偏殿内,只剩下年若薇还站在原地,听着一声声渐渐微弱的哀嚎声,她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见四阿哥看向她,年若薇眸中含泪,曲膝跪下,朝着四阿哥磕头致谢。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地上脏。”苏培盛忙不迭跑上前去搀扶起小年糕,此时她衣衫裙摆和前额都染上了斑驳血迹。

“苏哥哥,奴婢只是高兴,奴婢叩谢四阿哥大恩。”

年若薇推开苏培盛,隔着满目血海,她朝着四阿哥再次跪拜叩谢。

没想到四阿哥竟然起身走到那些奄奄一息的尸首之前。

年若薇正好奇四阿哥想做什么,倏然看见四阿哥拔出佩剑,抡剑将那些禽兽的头颅砍下。

死不瞑目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到她面前,年若薇忍不住朗笑出声,朝着那肮脏的头颅淬了一口唾沫。

不觉间,四阿哥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年若薇跪在血水中,仰头与他对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从四阿哥冷漠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心疼与柔情,她觉得定是自己看错了,四阿哥的眼神更像是怜悯。

二人相顾无言,直到苏培盛上前接过还在淌血的佩剑,四阿哥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辛者库。

日落时分,苏培盛带着她的行囊来辛者库寻她。

“小年糕啊,辛者库新来的几个管事与杂家是好友,今后你有什么困难可尽管找他们开口。”

苏培盛背着大包小包,将年若薇拽到辛者库里最干净整洁的房间,她环顾四周,发现房内的物件都是崭新的。

“今后你就住这吧,杂家都打点好了,你就做送衣衫之类的细活即可。”

“多谢苏哥哥,对了苏哥哥,我想去十三阿哥身边当差,您可有门路?”

“这”苏培盛顿时皱起眉头,他总感觉四阿哥将小年糕安置在辛者库只是权宜之计,她迟早还会回到四阿哥身边,待到那时,她定会飞上枝头。

可如今小年糕竟然要去别的地方当差,今后该如何让她再回来?

苏培盛为难的挠挠头,他若敢将小年糕调走,四阿哥定会撕了他,苏培盛顿时摇头拒绝。

“小年糕啊,你如今在辛者库能横行霸道,何必要去十三阿哥身边遭罪啊。”

苏培盛张望四周,这才压低嗓音说道:“十三阿哥的额娘章佳氏,只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庶妃,更是奴婢出身,你跟着这样的主子能有什么好前程?”

“奴婢只是觉得十三阿哥年幼,伺候起来也能轻松些,而且伺候皇子的月例银子,比在辛者库多出整整五两呢。”

年若薇眨巴着眼睛,可怕巴巴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一拍大腿,险些叫绝,方才出门之时,四阿哥就丢给他几张银票,说他去了辛者库能派上用场。

小年糕果然就是个小财迷,苏培盛笑嘻嘻的从怀中取出四阿哥赏的银票,一股脑塞到年糕手里。

年若薇好奇展开,眼前赫然出现四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她顿时瞪圆眼睛。

“苏哥哥您这是做什么啊!是不是是不是四阿哥和太子要借着我的手去害谁?这赏钱给的如此丰厚,该不会是”年若薇满眼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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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吓得捂嘴不敢出声。

“呸呸呸呸!你这小脑袋瓜子成日里想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你画本子看多了!”苏培盛伸手轻轻在小年糕脑门上弹了几个暴栗子。

他当时看到那些银票面额也惊讶不已,可四阿哥下了死命令,他若送不出这些银票,那他也留在辛者库,不必回乾西四所伺候了。

二人推脱许久,苏培盛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送出银子。

于是只能咬牙顺着小年糕的话说道:“你不是要调到十三阿哥身边伺候吗?”

“若从辛者库到十三阿哥身边伺候,即便是粗使宫女,没个千把银子走动也难成事,你且收着,今后有钱再还杂家就是。”

年若薇捏着银票的手忍不住颤了颤,觉得苏培盛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她来到桌前,捉笔开始写欠条。

苏培盛凑上前去,见小年糕正用狗爬式的字迹在写欠条,顿时哭笑不得。

“就这点银子你写什么欠条呢,瞧不起谁呢,你苏哥哥有的是钱,即便你不还都成。”

“不不不,苏哥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若不肯收欠条,那我就不找您借钱了。”

“好好好,你写吧。”

苏培盛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年糕写好欠条,还拉着他的手按下红手印。

直到小年糕将银票收好,苏培盛担心她再找借口推脱,匆忙将墨迹未干的欠条一把抓起,扭头就溜之大吉。

送走苏培盛之后,年若薇就拿着全部身家,找有门路的人,去安排到十三阿哥身边的差事。

在被调遣到十三阿哥身边当差之前,她需在辛者库谨言慎行,如今辛者库里管事的太监是苏培盛的好友,对她更是处处照拂。

年若薇甚至能优先挑选轻松的差事。

此时她正在翻阅差事名录,乾西四所是第一个被她拉黑的地方,紧接着是康熙爷,皇贵妃和德妃那,也被她排除在外。

再去除毓庆宫和宫中几个宠妃所居的宫室,年若薇选的都是较为冷门的去处。

“赵公公,我能选择去永寿宫偏殿的章佳庶妃,荣妃娘娘的钟粹宫伺候吗?”

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把辛者库浆洗好的衣衫送到各宫中,待到送完就能回来摸鱼了。

“年糕妹妹怎么尽选这些没什么油水的地方啊,翊坤宫宜妃娘娘和毓庆宫的差事多好啊,每个月拿的赏赐都够你半年的俸禄。”

“奴婢嘴笨,人还不机灵,就怕不会说吉祥话得罪了主子,您就让我偷偷懒吧。”年若薇好言好语哄着好脾气的赵公公。

“行吧行吧,杂家就是怕你捞不着油水,哎哟你还漏了一个地方,还有阿哥所,你必需选一处阿哥所去送衣衫。”

赵康海用毛笔指着乾西四所那一栏,正要说让小年糕负责送乾西四所的衣衫,忽而见她指着八阿哥的居所斩钉截铁说道:“那就加一个八阿哥的居所吧。”

八阿哥的居所,与四阿哥的居所隔得老远,年若薇眸中满是欢欣笑意,她很满意自己千挑万选的好差事。

赵康海顿时诧异挑眉,可苏培盛说要护着小年糕,他也不敢反驳,只能顺着小年糕的意思安排好了差事。

“今儿估摸他们衣衫也送的差不多了,只八阿哥那需去送一套崭新的伴读衣衫。”

“赵公公您放心,奴婢这就去送衣衫。”年若薇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关系户,而怠慢赵康海,而是毕恭毕敬对他行礼。

她带着浆洗好的崭新伴读青衫,来到八阿哥的居所。

八阿哥今年刚满十一岁,此时正在庭前与伴读们练习摔跤,年若薇端着托盘正要上前,竟看见陈文正竟然坐在玉兰花树下作画。

见到陈文正那一瞬,年若薇下意识转身要回避。

她跑出两步,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只是辛者库的普通宫女,又不是乾西四所里的四阿哥试婚宫女,她何必要心虚?

思及于此,年若薇挺直腰板,昂首阔步走到玉兰花树下。

才几日未见,他竟有些消瘦,他身侧还放着一副榉木拐杖,定是他腿伤还未愈,才会形单影只在花树下画画。

“文正哥哥。”年若薇压低嗓子唤道。

“你怎么来了?”陈文正煞是诧异,正要着急起身,却牵动了脚踝的伤口,顿时疼的直皱眉。

“我被贬到辛者库重新当宫女了,如今负责给各宫送浆洗好的衣衫。”年若薇笑眼盈盈看向陈文正。

“你快仔细瞧瞧,这伴读青衫是为你准备的吗?”她发现在场的伴读只有陈文正穿着常服。

“是我,承蒙八阿哥不嫌弃,今后我就是八阿哥的伴读。”陈文正如今深得八阿哥赏识,眉眼间俱是豪情壮志。

“难怪今日见你满眼喜色,恭喜恭喜。”陈文正听到若薇妹妹终于离开了乾西四所那炼狱,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你能在八阿哥身边当伴读也是喜是一桩,文正哥哥,八阿哥正在瞧我们。”年若薇见八阿哥朝他们看过来,忙朝着他福了福身。

“奴婢给八阿哥请安。”

“不必如此多礼,文正如今腿脚不便,就多歇息即可,小春子,你去伺候文正下去更衣。”

八阿哥的性子温润谦逊,颇有君子之风,对待陈文正更是礼贤下士,此时见陈文正艰难起身,八阿哥竟疾步上前,亲自将陈文正搀扶到偏殿内更衣。

年若薇送完衣衫就转身离开,可才走到殿门口,身后竟然传来陈文正焦急的呼唤。

“若薇妹妹请留步。”

陈文正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缓缓朝她走来,年若薇急忙抬腿走到他面前。

“文正哥哥有何事?”

“前几日我做了些字帖给你临摹,这几日都没机会亲手送给你。”

“有劳文正哥哥。”

年若薇伸手接过陈文正递来的字帖,她前段时间准备练字,也只是随口说要去准备字帖,没想到陈文正竟然将这件事牢记在心。

“我特意寻了些诗经里的诗句,你且好好临摹几日,等字迹工整之后,我再换旁的字帖给你练习可好?”

此时八阿哥的贴身奴才小春子在门口唤陈文正,说八阿哥要练字了,需陈文正伴读。

“若薇妹妹,我先去伴读了。”

陈文正眉眼中俱是从容放松的神情,全然没有在四阿哥身边那种焦虑和惶恐,看来他与八阿哥倒是志趣相投。

“文正哥哥你腿伤未愈,且走慢些。”

年若薇不放心的站在原地,目送陈文正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转身离开。

可她转身那一瞬,眼前却赫然出现四阿哥阴鸷森寒的脸。

年若薇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匆忙垂眸给四阿哥请安。

苏培盛见四阿哥的目光落在小年糕手里的字帖上,于是笑嘻嘻走到小年糕面前。

“年糕妹妹,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好东西呢?”

“回苏公公,这是字帖,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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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字迹丑陋,特意请人帮忙做了些字帖临摹。”

“啧啧,这字帖不错,杂家瞧瞧。”苏培盛朝着小年糕伸出手。

“只是寻常字帖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年若薇见苏培盛皮笑肉不笑,就知道他生气了,于是不情不愿将手里的字帖交到苏培盛手里。

“哎哟,这黑灯瞎火的杂家也瞧不真切,乾西四所就在前头,不如咱回去寻个光亮处好好欣赏一番。”

“奴婢遵命!”年若薇敢怒不敢言,于是跟在四阿哥和苏培盛身后,来到乾西四所的书房内。

苏培盛一路上胆战心惊攥紧那字帖,直到他在书房内展开字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此时他战战兢兢抬眸看向正在看字帖的四阿哥,大气都不敢出。

他只扫了一眼,就看见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几个大字。

该死的陈文正!到底是在教小年糕练字,还是在借着由头与小年糕眉目传情呢?

“哎哟,奴才觉得这字儿写的很一般,与咱四阿哥的字迹压根无法相提并论。”

“这陈文正也真是的,诸子百家多少诗集他偏不选,怎么就选了这些靡靡之音。”

年若薇顺着苏培盛的目光,将眼神落在四阿哥放在桌案上的字帖。

陈文正替她准备临摹的字帖出自《周南·关雎》,是《诗经》中的第一首诗,如此正经的诗句,怎么在苏培盛的口中,就沦为靡靡之音了?

年若薇忍不住开始辩解,省的又连累陈文正。

“苏哥哥,奴婢准备临摹的是诗经里几首常见的句子,几乎耳熟能详,何来靡靡之音。”

苏培盛见小年糕还是慢半拍,于是硬着头皮,开始提醒道:“这《周南·关雎》是描述男女之情的情歌,有关雎合鸣,相依相恋之意。”

年若薇:

她压下满怀愤怒之情,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四阿哥和苏培盛还真是贼心不死,绝不放过任何机会陷害陈文正。

她正低头沉思该如何全身而退,鼻息间忽然传来一阵阵烧焦刺鼻的味道,她抬头一看,发现四阿哥不知何时,竟然将那些字帖点燃,丢进了炭盆内。

“四阿哥恕罪,只不过是几张字帖罢了,您又何须迁怒?”年若薇又气又急,下意识伸手探向燃着熊熊烈焰的炭盆。

“哎哟,小年糕你是疯了不成,快松手啊!”苏培盛见小年糕徒手去抓着火的字帖,顿时急的伸手去拍她的手背。

“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让他用诗经里的句子当模版,他全然不知情,奴婢恳请四阿哥放过陈文正。”

“呵,你若继续,爷定会杀了陈文正。”

听到四阿哥这句恶狠狠的威胁,年若薇顿时止住眼泪,一声不敢吭,乖乖将着火的字帖,重新丢进炭盆内。

原以为她若乖乖听话,四阿哥定不会再为难她,可四阿哥的面色似乎愈发阴鸷,此时他竟满脸怒容,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往软榻上走去。

“四阿哥息怒。”

年若薇被四阿哥径直丢到软榻上,见四阿哥竟然在宽衣解带,她顿时骇然。

“你不是对陈文正那混账舍生忘死,呵呵…若要护他性命,那就来取悦爷。”

第38章

“四阿哥饶命,奴婢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又如何敢玷污您的贵体。”年若薇脸上浮出一丝谄媚的讨好,心里却在骂骂咧咧。

“你不准爷碰,陈文正就可以?呵呵呵你倒有自知之明,无妨,爷就当被狗咬了!”

胤禛正在气头上,此时脱下外袍,他穿着一身中衣走到年氏面前,他冷眼看见她满脸都写满恐惧,顿时怒不可遏。

原来给他侍寝,对她来说只剩下恐惧和抗拒,并无半分喜悦之情。

“四阿哥,奴婢与陈文正清清白白,并无龃龉。”听见四阿哥提到陈文正的时候,语气带着明显杀意,年若薇急的开始辩解。

“奴婢罪该万死。求四阿哥责罚。”年若薇不住地磕头求饶,深怕四阿哥再次牵连无辜。

胤禛此时气的面色铁青,年氏口中每一句求饶,都是在赤裸裸嘲讽他,宣誓她喜欢陈文正,她低三下四求饶,就像一场无视他的盛大告白,提醒他年氏并不属于他!

胤禛又急又怒,急火攻心之下,气的伸手去撕扯年氏的衣衫。

他觉得自己纡尊降贵待她,对她已然很有耐心和诚意,他是皇子,只要他想要女人,多得是女人愿意争破头对他投怀送抱。

偏只有她敢如此不识抬举,藐视他的威严,胤禛愈发恼怒,俯身凑近年氏。

“既知道自己是低贱的奴婢,你就该知道,你是爷的东西!爷若得不到,即便毁掉也不会让旁人觊觎。”

“陈文正必须死!”胤禛寒声说道。

此时年氏越是不知死活替陈文正求情,他越是控制不住暴跳如雷的情绪。

他本以为能轻易放下这段孽缘,可当今日亲眼目睹她与旁的男子言笑晏晏,他仍是嫉妒的发疯。

年若薇此刻也快急疯了,若今日四阿哥强宠了她,那么她欺瞒四阿哥的秘密就彻底暴露,以四阿哥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会亲手拧断她的脖子。

见四阿哥对陈文正似乎动了杀心,年若薇绝望闭眼,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衫盘扣。

“四阿哥若想要奴婢这卑贱之躯随时来取,请放过无辜旁人。”

“呵,很好。”胤禛的语气陡然转冷,年氏竟愿意为了陈文正对他献身,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年若薇正闭着眼睛,脱掉旗装外袍,绝望之际,门外忽然传来苏培盛焦急的声音:“爷,皇贵妃方才吐血昏厥了!”

“额娘为何会吐血!”胤禛急的边走边披衣,全然将愤怒之情抛到九霄云外。

年若薇蜷缩在床边,暗暗松一口气,可她没放松多久,一颗心再次悬到嗓子眼,皇贵妃死期将至。

四阿哥就是一条疯狗,而皇贵妃就是这世间唯一能拴住他,不让他作恶的缰绳,若皇贵妃死了,那这世间还有谁能束缚四阿哥。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愈发想要尽快到十三阿哥身边伺候,摆脱四阿哥的魔爪,她心急如焚,失魂落魄回到了辛者库。

皇贵妃病重的消息没多久就在辛者库里传开,年若薇无心听那些八卦,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内,绞尽脑汁想办法脱身。

此时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赵公公略显焦急的声音,年若薇忐忑打开门,就看见赵公公满头大汗站在门前。

“年糕妹妹,有件事儿我需和你说说,杂家才来辛者库当差,并不知道你住的这屋子不好,妹妹莫要怪罪杂家办事不力啊。”

“奴婢觉得这屋子极好,赵公公,究竟发生了何事?竟惊动您亲自来?”

“杂家今日交接差事之时,才知道你住的这屋子死过好几个奴婢,杂家担心你一个小姑娘住在这会害怕,已然命人去将杂家隔壁的敞亮屋子拾掇出来,你随时可搬过去住。”

“有劳公公挂怀,奴婢胆子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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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从前在乾西四所里住的屋子也死过好几个人,只要奴婢问心无愧,怕什么?”

赵康海见小年糕如此豁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心翼翼说道:“你住着高兴好,杂家隔壁屋子已然腾挪好了,你若住的不舒坦,可随时搬过来住。”

“奴婢真觉得这屋子住着舒心,赵公公您就别再客气了。”

年若薇再次温言拒绝,赵康海与苏培盛相熟,她才不会蠢到住在赵康海隔壁,让自己时刻处在被监视的环境下。

与赵公公客套一番之后。不觉间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年若薇用过晚膳之后,早早的就关门歇息了。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觉到有细碎的声响传来,年若薇顿时被惊醒,后背直冒冷汗。

她大意了!出过人命的房屋之所以不能住,并非是因为鬼神之说,而是凶手有可能还会再回来。

她吓得浑身发颤,可此时又不敢高声惊呼,只能趁着夜色眯眼观察屋内的情况。

只见一道黑影正在五斗柜前翻找什么东西,年若薇匆忙闭眼,屏住呼吸装睡,她如今穷的叮当响,上个月的月俸还没发下来,她的荷包里只有几个铜板而已。

对方寻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定会离开,她又何必打草惊蛇。

此时年若薇胆战心惊,闭眼仔细聆听房内的动静,没过多久,那小毛贼的脚步果然渐渐远去,房内再次恢复宁静。

她长舒一口气,她正要睁开眼睛,起身掌灯,耳畔陡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爷就知道你没睡。”

听到大阿哥若鬼魅的声音乍然响起,年若薇顿时绝望睁开眼睛。

她差点忘了,辛者库被处死的那三个畜生,他们背后的靠山就是大阿哥,而她所居的这间屋子,就是被处死的前任辛者库总管太监德喜生前住过的屋子。

大阿哥竟然趁着夜色,亲自来辛者库翻箱倒柜,定是有什么要命的东西藏在这屋内。

“没想到大阿哥对奴婢如此念念不忘,竟还深夜来寻奴婢。”

年若薇故意将话题引到大阿哥想来偷香窃玉,而非来寻机密之物,只有这么说,她才能让大阿哥觉得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来意,方能有一线生机。

“爷的确想你的紧,知道你来辛者库,爷就专程来瞧你,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大阿哥粗粝的魔爪伸进她的衣襟内,肆意游走,年若薇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顺从,趁机拖延世间。

“这辛者库人多嘴杂,不如奴婢穿好衣衫,和您一道回阿哥所伺候您可好?”

命悬一线之时,她决定哄骗大阿哥带她走出这间命案累累的屋子。

倘若她留在此处,只能落下被歹人奸杀的凄惨境地,此时她只有走出这间屋子,方能有一线生机。

大阿哥这几日极为郁闷,他在辛者库的心腹被太子生生斩断,他竟偶然得知德喜那狗东西还留着一本能让他丢半条命的账本。

今夜他不放心那账本,扮成小太监亲自来寻,没成想在暗格里寻到账本的同时,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他本就无心再逗留,方才只是发现那奴婢在装睡,想要将她灭口罢了。

此时他靠近那奴婢,借着熹微月色,才发现她竟然就是前些时日让他抓心挠肝的小东西,唾手可得的玩物,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更何况那奴婢如此乖巧,甚至还主动将他的手按在她的柔软处,大阿哥顿时心神荡漾,忍不住揉了好几下。

大阿哥对这小奴婢势在必得,反正她今日都要死,在她死前好好享受一番也好,在这辛者库内,推反而舒展不开手脚快活,还不如将她带回去好好亵玩。

他玩腻之后,就说这奴婢蓄意勾引,还能顺理成章乱棍打死,大阿哥越想越兴奋,于是伸手掐住年氏的脖颈,寒声恫吓。

“一会爷跟在你身侧,你就说阿哥所让你去一趟即可。”

“奴婢遵命。”年若薇乖巧的穿上衣衫,跟在打扮成小太监的大阿哥身后离开。

正值宫门即将落锁之时,辛者库里没几个人影,她腰间戳着一把利刃,压根无法求救,只能端着托盘跟在大阿哥身侧,徐徐离开辛者库。

她偷眼观察四周,竟看见赵康海的身影正在浣衣房附近逡巡。

她想起苏培盛说过,赵康海早年间在大阿哥身边伺候,因为一点小事惹怒大阿哥,被大阿哥生生打瘸腿,她顿时有了主意。

她只要闹出些动静,赵康海定会叫住她,她就能找机会脱困。

打定主意之后,她脚下故意一踉跄,发出一声低呼,看到赵康海回头,她才故意伸手搀了大阿哥一下。

可赵康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已经转身看向她,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年若薇顿时急眼了。可此时腰间竟然传来一阵刺痛,她咬着牙不敢再吭声。

辛者库大总管赵康海正在巡视各库房,他新官上任,凡事都想做的尽善尽美,不落人话柄。

此时他路过浆洗房,冷不丁瞧见小年糕与一个垂着脑袋的小太监往大门外走去。

他正要上前打招呼,猛然间发现那小太监的背影极为熟悉,可他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那小太监。

赵康海疾步追上前去,可二人早就没了踪影。

此时有小太监拎着好几个恭桶回来,恭桶上写着乾西一所的标记,赵康海走出两步,忽而惊的直拍脑袋,他想起来了,那小太监的身影像极了大阿哥。

他在大阿哥身边伺候多年,大阿哥的身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他记得苏培盛特意嘱咐过,若大阿哥让年糕去伺候,他必须想尽办法拒绝。

赵康海急的团团转,拔腿就往乾西四所疾步走去。

此时年若薇跟在大阿哥身侧,二人才踏入乾西一所,年若薇只觉腰间一紧,双脚顿时腾空而起。

她惊呼着被大阿哥拦腰扛在肩上,后腰还被变态的大阿哥狠狠揉捏了好几下。

千钧一发之际,墙头上倏然传来一阵惊呼。熟悉的俏皮声音传入她耳中,她顿时如释重负。

“大哥您怎么抱着荣宪的陪嫁宫女啊?若汗阿玛知晓,不知该如何是好~”

“荣宪你大半夜的在这做什么!”

大阿哥素来对刁钻顽劣的荣宪束手无策,此时听见荣宪拿汗阿玛威胁他,顿时憋屈地将那小宫女放回到地上。

“今儿我在三哥院里放风筝,那风筝不知吹到哪儿去了,有奴才说在您院里瞧见了,荣宪怕打扰大哥歇息,所以才先爬墙瞧瞧风筝在何处。”

荣宪公主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轻喘,今儿她在隔壁三哥院里偷看精装画本子,倏然有奴才来报,说看见小年糕走进了大哥的居所,她嗅到一丝不寻常,惊得把画本子都撕坏了。

此刻已是宫门落锁之时,小年糕根本不可能会靠近大哥居所,她记得小年糕曾经差点被大哥折腾死,又如何会主动去找大哥!

荣宪急的让人取来梯子,跑到隔壁院的墙角,才爬上墙头,果然看见大哥正在对小年糕动手动脚。

“小年糕,你还不快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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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身边来,还在那磨蹭什么呢!”

“您请息怒,奴婢这就来。”年若薇仿佛看到救星,登时拔腿就跑。

她身后传来大阿哥低沉的笑声,大阿哥在低声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奴婢遵命!”她头也不敢回,只唯唯诺诺说道。

身后传来大阿哥低声让她滚,她顿时松一口气,焦急来到隔壁院,此时蓝儿已然站在门前等候。

“走,跟我回钟粹宫玩儿去!我昨儿才得到你重新回辛者库的消息,今儿就让内务府将你的名字,加在我的陪嫁宫女名单里,这几日正准备将这好消息告诉你。”

“太好了!”年若薇顿时喜极而泣,她正愁找不到出路,没想到荣宪竟然带来这天大的好消息。

这乌烟瘴气的紫禁城她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短短的一年里,她就像蝼蚁浮萍般,身不由己在紫禁城内浮沉辗转。

“好好地你怎么哭了,我知道你在紫禁城里过的不舒坦,你再忍忍,待到明年入秋,你就能与我一道前往科尔沁草原。”

“我只是高兴坏了,呜呜呜还有一年两个月,我巴不得现在就跟你去科尔沁。”

年若薇知道大阿哥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有她彻底离开紫禁城,才能好好活着,而去科尔沁是最好的选择。

她又真心实意感谢荣宪一番,趁机将她想去十三阿哥身边当差的事情告诉了荣宪。

“你在十三弟身边过渡这一年也好,十三弟的额娘章佳氏性格温婉,定不会为难你。”

“我一会就派人去内务府打点,估摸着你明日就能到十三弟跟前伺候。”

“奴婢叩谢公主救命之恩!奴婢这辈子定好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年若薇忍不住曲膝跪在荣宪公主面前磕头道谢。

在这偌大的紫禁城内,唯一不可能存着害她之心的主子,只有荣宪公主一人。

“小年糕,今晚你就去我宫中暂住吧,我有好多体己话要与你说。”

“奴婢不敢”

“你别再如此见外,今后你随我去科尔沁,我们还会当一辈子的好友,你若喜欢草原儿郎,我再帮你选个好郎君可好?”

“都依你。”年若薇满口答应,只要不被困在紫禁城,她去哪里都好。

“走走走,我让人准备大猪蹄子给你吃。”

“那奴婢不客气了!”年若薇满眼笑意连连点头,跟在荣宪身后离开。

一行人踏出三阿哥居所,才走出几步路,竟然看见四阿哥从拐角处闪身出现在她们面前。

此时四阿哥疾步走在她们前头,眨眼间就走到大阿哥的居所前。

年若薇怕四阿哥还在气头上,不敢贸然靠近他,可又担心四阿哥会去找大阿哥的麻烦,于是伸手拽了拽荣宪的衣衫:“蓝儿救命。”

荣宪顿时会意,她扭头看向站在门口一只脚已经迈入三哥居所的四弟,他看着有些着急,方才差点被门槛绊倒。

“本宫的好四弟,大半夜的你去寻大哥做甚?大哥方才睡下了。”

“年糕你怎么在这啊!”苏培盛火急火燎跑到小年糕面前,他都快急哭了。

他跟着四阿哥前往承乾宫侍疾,才伺候皇贵妃喝下汤药入睡,就得知噩耗,小年糕被大阿哥带走了。

四阿哥得到消息之后,当即就赶来阿哥所,爷的步伐有些着急,苏培盛一路上都需小跑才能跟上爷的脚步。

此时见小年糕安然无恙,苏培盛忍不住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

“四弟啊,听说汗阿玛有意让你明年开始,跟着大哥和三哥学办差,真是可喜可贺。”

“嗯,皇姐若无旁的事情,胤禛还需回承乾宫侍疾。”

听到承乾宫,方才还满脸笑容的荣宪公主顿时收起笑意,面色凝重。

“佟佳额娘的病情我都听说了,四弟别太难过,她吉人自有天相,定很快就能病愈的。”

“承蒙皇姐吉言。”胤禛凝一眼藏在皇姐身后那人,见她安然无恙,于是焦急转身离开。

年若薇目送四阿哥离开,他步履匆匆,走的很着急,不一会就消失在眼前。

此时蓝儿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压低嗓音说道:“皇贵妃娘娘怕是熬不到中秋,内务府都在提前准备冲喜的棺椁了。”

“你别看胤禛如今如此洒脱傲然,若没了皇贵妃的庇佑和筹谋,他今后可能会过得不如意,定没这么逍遥自在了。”

“四阿哥还有德妃”年若薇话还没说完,就想起来历史上德妃偏心十四阿哥,甚至拒绝受封太后,还怎么指望德妃善待四阿哥!

“德妃娘娘满心满眼都是我那十四弟,胤禛若回到德妃身边,你根本不敢想象他会有多难受,他有额娘和没额娘有何区别?”

“在紫禁城里没额娘疼的皇子,除了太子能被汗阿玛捧在手心,其余的就像野草,你今后就知道了。”

年若薇心尖一颤,可如今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还管四阿哥做什么,他毕竟是皇子,还能过得有多艰难?顶多被兄弟排挤没人护短而已。

承乾宫内,胤禛忧心忡忡赶到额娘床前侍疾,此时奴才正在收拾床榻上染着大片血迹的锦被。

“咳咳咳咳胤禛你早些回去歇息,额娘没事的。”皇贵妃面容枯槁,已是强弩之末。

“姑母!!”佟佳毓琳满脸怒容冲进寝宫中。

“姑母,为何四哥哥的嫡福晋会是乌拉那拉氏!您明明知道我与四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才是您的亲侄女!”

佟佳毓琳快气疯了,方才她在姑母书房内整理书桌,竟然发现姑母早就将四福晋的人选报给康熙爷。

她原以为会看到自己的名字,可掀开折子才发现四福晋另有其人。

亏她这段时间鞍前马后在姑母身边伺候,她简直活成了笑话!

“佟佳一族的女子只能入宫为妃!咳咳咳……”

佟佳毓琳满眼不甘与愤恨,却无计可施。

佟佳一族嫡系女子只能入后宫,只因佟佳一族已然是最强盛的外戚,她无论嫁给哪个皇子,都会引起旁人忌惮与猜测。

她那懦弱的大伯更是从不站队结党,如今显赫的家世却成为她和四哥哥在一起的最大阻碍,真真是造化弄人。

“四哥哥,您快劝劝姑母啊!”她不甘心地继续怂恿四哥哥,倘若他执意要娶她,姑母定会妥协。

胤禛有些不悦的凝眉,如今额娘缠绵病榻,他根本无心在意这些无足轻重之事。

“额娘需歇息,毓琳妹妹若无旁的事情,也回去歇息吧。”

“奴才恭送毓琳格格。”苏培盛朝着还在大发雷霆的毓琳格格福了福身子,将她送出了寝宫。

此时皇贵妃朝着胤禛虚弱的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说话。

“锦秋,你们都下去,本宫要与胤禛说体己话,不准不准任何人打扰。”

待到众人离开之后,偌大的正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皇贵妃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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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紧儿子的手,眸中含泪啜泣道:“儿啊,额娘的身子骨不成了!”

“额娘来不及看你成家立业了,额娘对不住你今后今后额娘再无法替我的孩子遮风挡雨了,你若被欺负了该怎么办啊你还如此幼弱,只是个孩子呜呜呜”

皇贵妃一想到她死后,她可怜的孩子即将无依无靠,任人欺辱,她就忍不住自责痛哭起来。

“额娘”胤禛语气哽咽,已然泣不成声。

“额娘您别担心,儿臣定会好好活着,今后护着您,给您敬孝。儿臣只求您一件事您别胡思乱想,您需好好养病。”

“你汗阿玛即将册封额娘为皇后,他答应额娘,额娘会是他此生侧立的最后一位皇后,咳咳咳今后你就是中宫嫡子对不起额娘尽力了,万岁爷身边已有中宫嫡后所出的太子,额娘只是濒死的继后”

“今后中宫嫡子的名头对你是劫也是福,你需谨言慎行,保护好自己!”

皇贵妃目光悲切,长吁短叹,忍泪再多看几眼她的孩子。

“额娘在紫禁城内十几载,当了五年贵妃,八年皇贵妃,可似乎除了你,额娘什么都没有。”

皇贵妃苦笑摇头,从枕边暗格里取出一个印鉴和一本巴掌大的名册,郑重交到胤禛手中。

“额娘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给你,这些是额娘浸淫后宫多年,留下的一点人脉,这些人你且放心用。”

“还有一件喜事,额娘本想与你商量,但怕你心软。”

“你亲额娘德妃乌雅氏,这辈子都只会是德妃,她为固宠,明面上定会拉拢你,额娘在黄泉路上定日日祈祷,只要你们母子能重归于好,额娘可不入轮回。”

“额娘您别说了,胤禛此生只有您一个额娘!”胤禛红着眼眶戚戚然说道。

“咳咳咳毓琳刚愎自用,心思歹毒,那孩子配不上额娘的胤禛”

“但她毕竟是你的表妹今后你看在额娘的面上,需需对她多加照拂只不过佟佳一族的嫡女身份尊贵,若不如后宫,断不会给人做妾”

“儿臣只将她当亲妹妹,并无儿女情长。”

“好好,那就好,额娘方才还担心拆散了你与她,咳咳咳承乾宫里的梨花快谢了,额娘想去看看。”

“额娘您快些好起来,儿臣每年都陪您看。”

胤禛将身型摇摇欲坠的额娘倚在肩上,搀扶她到庭院中赏梨花。

胤禛不喜欢梨花,梨同离,是离别伤感之花。

此时惨白的梨花在晚风裹挟之下,簌簌坠亡,如披缟素,他忍不住皱眉,伸手拂开落在额娘发髻上的花瓣。

“都说一树梨花一承乾,可额娘不喜欢梨花,却偏偏求万岁爷赐居承乾宫,只因这承乾宫历来出宠妃。”

皇贵妃苦笑摇头,她年少之时听说承乾宫里出宠妃,住着天子心尖之人。

旁的不说,顺治爷宠妃董鄂氏就住在承乾宫中。

只不过事与愿违,她到死才发现自己这辈子活成了跳梁小丑,她这一生都没有得到过表哥半分真情。

回顾过往无数寂寥岁月,她呆在这承乾宫中,常常独自一人来到梨花树下,看着梨花树年年岁岁,一寸寸寂寞痴长。

“额娘很羡慕董鄂妃,古往今来,她是唯一拥有独立谥号的皇后,不是男人的附庸。”

胤禛震惊看向额娘,从未想到额娘竟会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

后妃的谥号需跟着皇帝的谥号追加,只有董鄂妃是唯一的例外,但帝王之爱也让董鄂妃红颜薄命,毕竟帝王之爱,终究掺杂太多无奈。

“你瞧瞧,这满树的梨花,都是顺治爷留给董鄂妃的爱念,每一朵花都充满了他们的回忆。”

皇贵妃满眼艳羡,先帝和董鄂妃在承乾宫活成了一段佳话,唯有她彻头彻尾沦为笑话。

“儿啊,你要学你汗阿玛那般无情,你需谨记在心,无爱可破情局,无情能破全局。”

“儿臣定谨记于心!”

胤禛担心额娘又要牵出年氏来说教,不动声色扯开话题。

“汗阿玛对您亦宠爱有加,这些年来他不册立继后,定觉得您才是他属意的皇后。”

“算是吧!”

皇贵妃嘴角绽出苦涩笑意,仰头看冷月无声,爱?万岁爷只不过爱惜他的羽毛,想摆脱克妻的传闻罢了,何来真情实意?

母子二人才闲逛几步,皇贵妃竟有些体力不支,数度昏厥。

……

此时苏培盛站在承乾宫小厨房里,与锦秋大眼瞪小眼。

“四阿哥,要不您还是直接毒死奴婢吧”锦秋是个直脾气,此时她苦着脸,幽怨看向还在亲自下厨的四阿哥。

第39章

皇贵妃忽然想吃醉螃蟹,四阿哥坚持要亲自下厨,这并无不妥,苏培盛初时还隐隐有些期待。

他这辈子何德何能,竟有机会吃到四阿哥亲自下厨做的佳肴。

可当生猛的螃蟹夹住苏培盛的筷子,锦秋被没炒熟的豆角焖面害得上吐下泻之时,二人终于忍不住委婉规劝四阿哥别亲自下毒了。

“你们都出去!爷自己来。”

胤禛越挫越勇,当区区厨子而已,他觉得有手就会。

自从额娘病体沉疴,汗阿玛下旨准许他不必去上功课,他日日都留在额娘身边侍疾。

胤禛并未回乾西四所,而是搬到曾经居住的东配殿,时刻陪在额娘身边。

此时胤禛袖子挽起,手里拿着锅铲站在灶台前亲自下厨。

没成想做菜比做文章还难,他明明照着食谱的步骤严格执行,可为何还能做出如此难以下咽的食物。

胤禛是个不服输的倔强性子,于是将奴才们统统赶出去,独自一人留在厨房内琢磨,忙活数日之后,他终于知道书中为何说君子远庖厨了!

原来杀人比做菜简单多了。

胤禛束手无策之下,最后索性寻来厨子,让那经验老道的厨子手把手教导他做菜。

等到五日之后,苏培盛怀着忐忑赴死的悲壮心情,再次来尝菜,此时他苦着脸,夹了一筷子卖相不错的凤穿金衣。

“啧啧!”

苏培盛眉头瞬间舒展开,他差点被四阿哥做的菜香迷糊,他忍不住狼吞虎咽吃了好几盘菜,差点连舌头都咽下去。

“狗奴才,如何了?”

胤禛看苏培盛那狗奴才像饿死鬼投胎,没个正经吃相,顿时气的用锅铲敲了敲他的狗头。

“香,真香,嘿嘿嘿,奴才都香迷糊了”苏培盛趁着说话的间隙,又悄摸吧唧夹了一筷子鱼肉。

“狗奴才,别吃了!你快来添柴,今日七月初七,爷亲自下厨。”

胤禛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等到佳肴摆满桌,胤禛正要亲自去请额娘来用膳,却看见锦秋仓皇失措跑出正殿。

“四阿哥!大事不妙,太医说说娘娘熬不过这两日了”

“不可能!”胤禛手里的汤碗应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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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成寸,他满眼悲痛,转身冲进正殿。

此时医女正给额娘喂汤药,可额娘虚弱的连嘴都睁不开。

“汗阿玛在何处,立即去请他来!”胤禛语气哽咽,额娘已不省人事,到了弥留之际。

“爷!万岁爷正陪皇太后在长春园里设宴款待宗亲,奴才这就去请。”

……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七子夜,因着明日即将到十三阿哥身边伺候,年若薇今晚一夜好眠,此时却被嘈杂的人声惊醒。

“快快快,快来几个力气大的奴才,立即将冲喜棺椁抬到承乾宫里,给皇贵妃娘娘冲喜。”

年若薇被外头的高呼声吵醒,反应过来方才听见什么噩耗之后,她顿时惊的坐起身来。

若她记得没错,皇贵妃熬不过明日。

她心中感慨万千,朝着承乾宫的方向遥遥三拜,聊表慰问。

此刻承乾宫内,锦秋颓丧着脸,凄凄呜呜跪在娘娘床前低声啜泣。

皇贵妃已是弥留之际,奄奄一息下,她被灌了几碗吊命的野参汤之后,此时面色潮红,目光异常有神,竟还有力气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吃着四阿哥亲自准备好的佳肴。

可所有人都目露悲痛,只因皇贵妃此时已然到了回光返照之时,待燃尽最后一丝生机之后,也就无力回天了。

“皇贵妃娘娘,万岁爷下旨册封您为中宫皇后了!内务府已然在紧锣密鼓准备立后大典。”

养心殿大太监梁九功步履匆匆入内,他跑的气喘吁吁,披星戴月风尘仆仆从畅春园赶来。此时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将立后诏书呈给新皇后。

“臣妾谢主隆恩……咳咳咳…臣妾…”皇贵妃不悲不喜,在胤禛的搀扶下,徐徐跪在地上接受册封皇后的圣旨。

她正要缓缓起身,却一口气上不来,话都来不及说完,就再度陷入昏厥状态。

众人七手八脚替她换上皇后冠冕,此时她眼皮都懒懒地抬不起来,面色愈发苍白无血色。

大殿之外,与诸嫔妃一道跪在新皇后面前的德妃乌雅氏心中满是雀跃欢喜,那贱人终于要死了!

那个抢走她儿子的贱人终于要死了,真是恶有恶报啊,乌雅氏激动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时隔十三年,她的胤禛终于要回到她的身边了!

锦秋冷眼看着那些后宫嫔妃的一举一动,见德妃乌雅氏跪在众人当中,她没忍住走到四阿哥身边。

“爷,奴婢忘了告诉您,太医说过,皇贵妃娘娘是因小产导致身子骨虚弱,病情才会急转直下。娘娘怕您与德妃母子生出嫌隙,瞒着不让您知道。”

锦秋已然顾不得皇贵妃特意交代过,不准她将真相告知四阿哥,她不想看到害死皇贵妃的真凶逍遥法外,还与皇贵妃最器重的四阿哥母慈子孝。

“爷知道。”胤禛眸中含泪,盯着已然奄奄一息的额娘,咬牙说道

今日整个辛者库都忙的不可开交,一半的人在准备立后大典的喜庆之物,而另外一半人则都在准备奔丧的缟素之物。

年若薇看着满眼的缟素与喜庆的红,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知为何,她脑海中总浮现出蓝儿说的那句没额娘的皇子像野草。

她心不在焉的凑上前,帮着准备披麻戴孝的麻衣,临近午时,康熙爷下旨册封皇后佟佳氏的消息就晓喻六宫。

辛者库和内务府以及礼部忙的不可开交,按理立后大典至少要准备两个月,可万岁爷下旨,必需在三日内准备好整个典礼所需的一应事宜。

而立后的流程,需在一日内必须完成,辛者库人人自危,就怕办不好这要命的差事,被慎刑司责罚,众人手忙脚乱,险些乱成一团。

幸亏辛者库大总管赵康海运筹帷幄,将所有事情梳理的井井有条。

可终于熬到七月初十立后大典,皇后佟佳氏却没能撑到立后大典结束,她还没当足一日皇后,就溘然薨逝。

整座紫禁城内还没来得及撤去喜庆的装饰物,就披上了满目缟素,而更要命的是年若薇到十三阿哥身边当差的事情,也被无奈延到中秋之后。

中元节这日,年若薇正在折祭祀用的佛莲,苏培盛竟然着急忙慌来寻她。

苏培盛一踏入房内,就噗通一声跪在年若薇面前:“救命啊!年糕妹妹!”

“苏哥哥您怎么了?”年若薇吓了一跳,匆忙起身将苏培盛搀扶起来。

可苏培盛却倔强的推开她的手,语气染着哭腔:“小年糕啊,你快劝劝四阿哥好不好?他因伤心过度,前两日就病倒了,还不让杂家去请太医来,爷都两日食不下咽,方才还吐了一地。”

年若薇默然,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呕吐,四阿哥此时定伤心欲绝。

念及主仆一场,年若薇点头应允,跟着苏培盛前往乾西四所。

此时年若薇忐忑万分,瞧见唉声叹气的苏培盛,忍不住将堵在心口多日的问题宣之于口。

“苏哥哥,佟家念及四阿哥是先皇后养子,定会对他多加照拂的吧。”年若薇压低嗓音,看向面容憔悴的苏培盛。

“哎”

苏培盛轻叹一口气,压低嗓音说道:“佟家素来拎得清,如今万岁爷早已册立太子,咱四爷这先皇后养子的身份非嫡非庶,愈发尴尬,佟家难道还会傻呵呵去扶持四阿哥?若他们真敢这么做,万岁爷定会震怒。”

“所以啊,佟家别无选择,只会愈发避嫌,远离四阿哥。”

苏培盛忍不住叹气,这几日他去内务府办差,内务府的人已然不似从前殷勤,甚至连他拿的宣纸,都不如从前细腻莹白,真是人走茶凉,如今内务府掌权人还是佟家人呢。

“哎……”

年若薇陷入沉默,二人来到小厨房里,准备给四阿哥做些好克化的清粥。

此时苏培盛有些心不在焉的帮忙添柴。

“年糕妹妹,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到十三阿哥身边当差了?”

“是啊,内务府的调令前几日就下来了,正好遇到皇后新丧,就延后到中秋之后再去报到。”

“你走的好啊,如今你在十三阿哥身边伺候,都比呆在咱四阿哥身边伺候好,还是你懂得审时度势。”

在帮忙切菜的锦秋倏然阴阳怪气的说道,自从皇贵妃薨逝之后,锦秋就被四阿哥要到身边伺候。

“锦秋姑姑别说了,小年糕不是这样的人。”苏培盛说话的语气有些落寞。

如今乾西四所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好几个得力的奴才都找好门路,求他放人。

“锦秋姑姑,你知道我的为人,我并非是因为四阿哥失势才离开乾西四所,又何必话里有话。”年若薇有些生气的放下锅铲。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爷还病着呢。”苏培盛哑着嗓子劝架,如今乾西四所里人心涣散,他有些心力交瘁。

众人合力做好清粥小菜之后,苏培盛眼疾手快将食盒塞到小年糕手中。

“小年糕你快去吧,杂家在门口伺候。”

年若薇本想拒绝,但看见苏培盛可怜兮兮的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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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无奈接过食盒。

她推门而入,被屋内弥漫的浓烈酒气呛得头晕,她捂着鼻子定睛一看,发现四阿哥竟然坐在地上豪饮。

年若薇硬着头皮走到四阿哥面前,开始苦口婆心说教。

“爷您这几日水米未进,若再喝酒,定会伤了脾胃!”

见四阿哥依旧我行我素继续豪饮,年若薇吓了一跳,匆忙上前夺过四阿哥手里的酒坛子。

“你也来看爷的笑话?呵~”

“奴婢只是来伺候四阿哥用膳的。”

年若薇打开食盒,将清粥捧到醉眼迷离的四阿哥面前,她已然做好四阿哥愤怒推开粥碗的准备,所以用力捏紧碗沿。

“滚!”胤禛发现年氏脸上带着怜悯,顿时满脸怒容,他是皇子,又何须一个奴婢来同情。

“嘶”年若薇没忍住痛呼出声,还有些滚烫的粥统统落在她手背上,瞬间染出一片红晕。

“爷您就别再折磨奴婢了,好歹吃一口吧。”年若薇舀起一口粥,用嘴吹凉后,递到四阿哥嘴边。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苏培盛一声高呼:“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胤禛人呢!又去何处厮混了!”德妃人未至,尖锐的苛责声先传入屋内。

“回德妃娘娘,四阿哥这几日病倒了,正在屋内养病。”

“呵,他倒是与先皇后母子情深。”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德妃眉眼间俱是温婉慈爱,走到四阿哥面前。

“儿啊,你为何如此没出息,把自己折腾成这鬼样子!额娘很担心你。”

德妃乌雅氏有些失望地看着烂泥一样的儿子,佟佳氏那贱人,这些年竟然将她的儿子养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

见胤禛还坐在地上无视她的存在,乌雅氏顿时气的收起脸上的和煦笑容。

“你们都出去,本宫与四阿哥说几句体己话。”

年若薇和苏培盛福了福身,转身来到门外,苏培盛才刚掩好门,就听见屋内传来几声清脆的耳光声响。

年若薇吓得抬头看向苏培盛,苏培盛轻轻摇头,不敢多言。

屋内德妃已然气急败坏,忍不住扇了胤禛好几个耳光。

“本宫才是你亲额娘,逆子,你做出这幅如丧考妣的死样子居心何在,想诅咒你亲额娘死吗!”

见胤禛还在醉生梦死,乌雅氏忍不住叹气,伸手用带着尖锐护甲的指尖轻抚胤禛被打红的脸颊。

“胤禛!额娘和小十四还指望你出息,你别以为先皇后真心疼爱你!”

“她到死都在算计你,你只是她的养子,佟家不会管你的死活,太子更会因你嫡子的身份与你生疏,先皇后在捧杀你,其心可诛!”

乌雅氏面色愈发铁青,她在旁人面前素来沉稳,可到了这逆子面前,总会情绪失控,胤禛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此时见胤禛依旧将她的话当耳边风,自顾自喝闷酒,她顿时怒不可遏。

“你这蠢货,我才是你亲额娘,你给本宫起来,起来啊!”乌雅氏气的拼命扇那逆子耳光,直到打的气喘吁吁彻底脱力,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小畜生!你给本宫听好了,别以为自己是先皇后养子,就在外头给本宫惹是生非,若连累本宫,本宫定不饶你!”

德妃想起这几日她听到外头那些关于嫡子的风言风语,就忍不住胆寒,若那些话传到万岁爷面前,连她和小十四都会被株连。

她正要冲上去继续教育被养废的长子,却见胤禛摇摇晃晃起身,嘴角竟然浮出一丝浅笑:“知道了!”

他忽然变得如此乖顺,倒是让乌雅氏吓了一跳,她讷讷无语,开始温声关心他的病情。

“听说你这几日病了,现在如何了?等过两日你病好了,就到永和宫里陪陪额娘。”

胤禛面上染着笑意,哑着嗓子说道:“儿臣现在就想与额娘一道去,顺便看看小十四。”

预料之中,他看到额娘眸中一闪而过的嫌弃,胤禛收起笑意,踉踉跄跄走到书桌前。

“小十四这几日有些咳嗽,额娘怕他传染给你,待过几日额娘再派人唤你,到时候额娘亲自下厨做顿团圆饭。”

德妃满眼喜色,嘴角都抑制不住得意扬起。

“好,额娘若无事,儿臣就开始看折子了。”胤禛展开毓庆宫前几日送来的那些堆积如山的折子,心不在焉扫视。

“好好好,你能上进就好,你记得多与太子爷走动走动,今后也好帮衬帮衬你十四弟。”

“好。”胤禛莞尔,郑重点头。

乌雅氏见胤禛在用功,心中感慨果然还是棍棒之下才能出孝子。

今后她需对胤禛更加严厉些才行,她又说了几句关怀的话语,这才心满意足,施施然离开乾西四所。

待到德妃离开之后,年若薇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熟鸡蛋和药膏,匆匆入内。

此时四阿哥正端坐在书桌前看折子,他两边脸颊赫然浮出殷红瘆血的掌印。

“哎哟!爷!奴才帮你清理伤口。”苏培盛心疼得直掉泪。

可四阿哥脸上的伤,都是德妃这个亲额娘造的孽,他不敢再多言,只红着眼替四阿哥清理伤口。

年若薇用熟鸡蛋在四阿哥脸颊上滚揉,替他散开淤青,她心中愤愤难平,德妃果然不待见四阿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对待自己的亲儿子。

此时苏培盛解开四阿哥的衣衫,露出密密麻麻的淤青和指甲印子,让人不忍细看,简直触目惊心。

“爷呜呜呜”苏培盛忍不住哭天抹泪,四阿哥从小都没挨过如此责罚,从前孝懿皇后在世的时候,对四阿哥教导有方,从不会用蛮力来让四阿哥屈服。

德妃阴毒,竟然还知道用巧力打,四阿哥脸上的伤势较轻,过两日就能痊愈,可身上的累累伤痕,却需养个一两月才成。

替四阿哥处理好伤口之后,年若薇又熬了一碗粥,放在四阿哥面前。

她再来送晚膳之时,四阿哥依旧在埋头处理折子,可面前的清粥和小菜都已不见。

晚膳过后,年若薇拎着空食盒回到乾西四所的小厨房。

“苏哥哥,四阿哥的心情已平复,明日奴婢就不来了。”

“年糕啊,苏哥哥求你了,你能不能在乾西四所里继续当差,反正你中秋之后才去十三阿哥身边当差,这总比去辛者库强吧。”

苏培盛急火攻心,当下就一个滑跪,曲膝跪在了小年糕面前苦苦哀求。

年若薇脑海中浮出那些让人心悸的伤痕,她本想拒绝,可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双孤寂落寞的眼睛,她一恍惚,竟鬼使神差的点头应允。

自那日德妃教训过四阿哥之后,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愈发刻苦学习,常常才睡两个时辰就起床读书。

年若薇也回到了乾西四所里暂住,四阿哥从前闲暇之时,会去与几个皇子们下棋赏画,如今除了读书就是闷在书房内处理康熙爷或者毓庆宫安排的折子。

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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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四阿哥结束骑射课业之后,前脚才刚踏入乾西四所,毓庆宫就派人来请他赴宴。

年若薇不放心,于是跟在四阿哥身后来到毓庆宫里。

皇后新丧不足百日,严禁歌舞喧嚣,毓庆宫晚宴难得没有那些靡靡之音和歌舞伎。

此时大阿哥和太子正在练习摔跤,见四阿哥来了,大阿哥竟然罕见地主动朝四阿哥招手打招呼。

“四弟来啦!”

“四弟来的正好,孤也许久没有与你切磋摔跤技艺了,不如趁着今日来切磋切磋?”

太子爷发话了,四阿哥自然不能拒绝,他挽袖来到露台上,开始与大阿哥一道较量摔跤。

苏培盛偷眼看着四阿哥被打的节节败退,有些费解,明明从前大阿哥根本不可能在四阿哥面前超过三招,就必败,可今日四阿哥似乎有些反常。

年若薇眼角酸涩,四阿哥在藏拙,故意显得平庸不出挑呢,只因没有疼爱他的额娘,再护着他的骄傲与锋芒了。

此时得寸进尺的大阿哥抓住四弟的肩膀,将他狠狠摔到地上,心中畅快无比。

他忍这日许久,从前皇贵妃比他额娘的位份高,他处处忍让胤禛,如今他在后宫再无靠山,即便打的他满地找牙又如何?

“四弟啊,你是不是没好好学武功课,才多久没练习,竟然退到如此不堪一击的地步。”大阿哥得了便宜又忍不住嘲讽一番。

“嗯,臣弟日后定刻苦些,多谢大哥赐教。”胤禛伸手擦掉嘴角溢出的猩红。

趁着太子命众人去赴宴,年若薇小跑到四阿哥身后,伸手将方才摔跤之时,落在他辫穗上的几根杂草捡干净。

见四阿哥的后背染了尘土,年若薇忍不住伸手去拂,可她倏然想起四阿哥后背满是德妃打的伤痕,她急的收回手,将脸颊凑上去,用嘴小心翼翼吹落尘土。

四阿哥站在原地,脊背挺的笔直,她轻声说了句好了,他才继续前行。

此时落日余晖洒在红墙之上,斑驳光影透过梧桐枝桠,在四阿哥身上起起落落。

天光云影渐渐黯淡,四阿哥的身影渐渐被红墙琉瓦投下的昏暗黑影吞没,年若薇莫名觉得一阵心慌,她疾步上前,紧跟在四阿哥身后一道入了正殿。

“四弟,你快看这是何物!”大阿哥倏然阴测测笑起来,戏谑看向四阿哥。

第40章

年若薇顺着大阿哥所指的方向,但见殿内摆着一把焦尾古琴。

她正纳闷为何没有琴师奏乐,却听见大阿哥开始侃侃而谈。

“太子爷,愚兄前几日新得一把上好的焦尾琴,皇额娘生前最喜欢这桐木所制的焦尾琴,她常说凤栖梧桐,而用烧焦桐木所制的焦尾琴,其声更有凤凰浴火涅槃重生的铮铮傲骨。”

“愚兄觉得皇额娘垂范六宫德才兼备,世所罕见,就如这把古琴般,再过些时候就是她的冥诞,愚兄想将这焦尾琴当作祭品,赠予皇额娘可好?”

年若薇咋舌,大阿哥还真是个刺头,此时挑起如此敏感的话题,定是想挑拨四阿哥与太子的关系。

他口中提到的皇额娘,只能是康熙爷的元后赫舍里氏。

年若薇面色一凝,顿时警惕起来,好端端的为何大阿哥要将元后赫舍里氏拿出来大做文章。

果不其然,大阿哥竟然再次将目光投向正端坐在矮几前饮茶的四阿哥。

“只是这焦尾琴是送给先皇后的祭礼,旁人与愚兄身份卑微,又怎有资格调音律,有资格为这焦尾琴调弦试音之人,只有您和四弟啊。”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四阿哥身上,四阿哥从容放下手中茶盏,面色渐渐凝重。

“太子爷,大哥,臣弟尚在孝期,操琴赏曲有违”

可四阿哥话还没说完,就被大阿哥倏然打断:“四弟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元后和孝懿皇后都是咱们的皇额娘,你既然能替孝懿皇后守孝,怎么不愿为元后尽些绵薄孝心?”

在场皇子们纷纷面面相觑,大哥咄咄逼人不给情面,今夜无论老四如何选择,都会沦为不忠不孝的地步。

倘若他替孝懿皇后守孝,不碰琴乐之音,就会让太子觉得他不尊敬太子生母孝诚皇后,彻底与太子生出嫌隙。

他若操琴弄音,不但违背替孝懿皇后戴孝的心意,若传扬开来,则会让人觉得孝懿皇后尸骨未寒,老四就开始沉溺声色犬马。

无论老四作何选择,他都会陷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指摘,今夜老四进退都是死局。

而此时年若薇眼眶泛红,注视着四阿哥依旧笔挺的脊背,今夜大阿哥明显是在挑拨离间,无论四阿哥怎么选都是错的。

寻常门楣显赫的良家女,都只能在闺房中跳舞唱曲儿给自己的夫君看,若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曲儿跳舞,定会被人戳破脊梁骨。

更何况他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又如何能在众人面前抚琴,沦为用音律取悦人心的琴师。

大阿哥这招阳谋着实杀人诛心,将四阿哥陷入不忠不义不仁不孝,颜面尽失的地步。

年若薇有些心疼的凝望四阿哥孤独的背影,心口酸楚的要命,却无计可施。

“太子哥,大哥,孝诚皇后与孝懿皇后都是臣弟最为尊敬的皇额娘,臣弟这几日都在准备两位皇额娘的祭礼,方才正要献给太子爷。”

年若薇转头看向苏培盛方才抱在怀里的卷轴,只见苏培盛摊开卷轴,赫然露出一片殷红字迹。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些红色的字迹,竟然是用血书的《金刚经》。

“太子爷,臣弟无能,寻不来这稀世名琴,只能用这一身血肉聊表孝心,您万万别嫌弃臣弟寒酸。”

“再有一事,臣弟怕惹得大哥不快,但事涉诋毁孝诚皇后,臣弟不吐不快。”

“四弟何出此言!”太子胤礽面色一凛,目光幽幽落在大阿哥身上。

“这焦尾琴虽贵重,但古往今来,那些文人墨客常用焦尾、焦琴来比喻历尽磨难摧残,却未被人赏识的宝器。”

“不知大哥为何觉得皇额娘的性子如这古琴般,历经磨难,无人赏识?”

“放肆!简直一派胡言!孤的皇额娘受万民敬仰,乃大清国母,又如何会无人赏识,历经磨难!”

太子胤礽语气冷冽,就像淬了刀子般,让众人不寒而栗。

“不不不,太子爷,愚兄并无此意,愚兄只是听说凤栖梧桐,孝诚皇后是真凤,所以所以”

此时大阿哥骑虎难下,支支吾吾不敢再说下去。

“大哥糊涂啊,您怎么能暗讽孝昭皇后与孝懿皇后是假凤。”

“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十阿哥面色不悦瞪着还在装腔作势的大哥。

孝昭皇后钮祜禄氏,乃十阿哥额娘贵妃钮祜禄氏的亲姐姐,她既是十阿哥的皇额娘,又是他的亲姨母,此时听见大哥在暗讽,顿时怒不可遏。

“好了好了,大哥的心意孤领了,只不过这焦尾琴的确不适合当皇额娘的祭礼,四弟有心了,你亲自誊抄的血经,孤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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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替孝诚皇后尽孝,臣弟荣幸至极。”

太子爷和四阿哥再度恢复谈笑风生,四阿哥未雨绸缪,这死局不攻自破,年若薇暗暗松一口气。

可酒过三巡之后,大阿哥却再次蠢蠢欲动。

“再过些时日,就是孝懿皇后的百日祭辰,太子爷可曾接到去主持祭奠的旨意。”

年若薇心下一惊,昨日四阿哥才收到圣旨,康熙爷命他来主持孝懿皇后的祭奠仪式,此时大阿哥竟如此突兀提起此事,定不安好心。

她偷眼看向太子,见太子果然面色不悦,顿时胆战心惊。

从前祭奠告天这些大事,素来都是由太子亲自主持,如今四阿哥抢了太子的职责,自然惹得太子不高兴。

“无妨,孝懿皇后是孤的皇额娘,更是四弟的养母,四弟亲自去主持百日祭也合情合理。”

太子话音未落,就开始自顾自举杯独饮。

年若薇总觉得太子的面色有些紧绷,她的心情也跟着绷紧。

酒过三巡之后,年若薇见大阿哥再次打开话匣子,顿时紧张的眉头突突直跳。

她真想给大阿哥两个大逼兜,让他快闭嘴吧。

此时大阿哥端着酒盏遥遥对太子爷敬酒,他满脸堆笑道:“太子爷,愚兄昨儿寻了些野味来给您尝尝鲜。”

大阿哥朝着身后的奴才振臂扬手,年若薇正好奇大阿哥又要做什么妖,只见几个大力太监抬着两个用黑布蒙紧,足足有一人高的大笼子入内。

两个大铁笼子被放在了殿中,大阿哥亲自走上前,掀开了笼子。

只听一声让人心悸的虎啸声传来,铁笼中竟关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吊睛白额老虎。

年若薇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耳畔再次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狂吠声。

另外一个大铁笼又被大阿哥掀开。笼中关着十几只通体雪白的猕猴。

“愚兄听说太子爷喜欢喝虎骨酒,这猛虎才从长白山寻来,再配上百年野山参,定能延年益寿。”

“还有这天山雪猕,食其脑髓更是能滋阴养血。”

大阿哥的语气顿了顿,忽然有些为难的说道:“只不过这些东西野性难驯,愚兄也许久没有尝试驯兽之乐,四弟身手素来矫健,不如与我一道替太子爷驯服猛兽可好?”

“四弟,你这几日心情烦闷,纾解纾解也好。”太子爷放下酒盏,似笑非笑说道。

“臣弟遵命。”

四阿哥正要起身,大哥竟然又取来两个纸团,放在四阿哥面前。

“四弟,猛虎凶险,别说大哥不护着兄弟,大哥让你先选吧,我捡你挑剩下的即可。”

此时年若薇正跪在四阿哥身侧倒酒,见大阿哥将纸团放在四阿哥面前,让他先盲选需驯服的野兽,顿时绷紧神经。

大阿哥脸上挂着让人看着头皮发麻的温煦笑容,年若薇心下一惊,顿觉不妙。

她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她猜想大阿哥让四阿哥先选纸团,说明纸团里写的都是猛虎二字。

若四阿哥率先选中驯服猛虎的纸条之后,大阿哥就能顺理成章去驯服那些猴子。

她灵机一动,故意哎哟一声,应声将四阿哥的酒盏打翻,又假装手忙脚乱,趁机伸手将最靠近四阿哥的纸团用力按入洒满桌子的酒水中浸透。

“狗奴才,做事如此毛躁!掌帼二十以儆效尤。”

太子正在兴头上,被胤禛身边那莽撞的奴婢冲撞了好心情,极为不悦的惩戒了那蠢笨的奴婢。

“奴婢该死!”年若薇将被酒水泡烂的纸团塞进四阿哥手中,朝着太子爷磕头求饶。

此时两个大力太监将她拽走行刑,起身之际,四阿哥的目光倏然与她对视。

“太子爷,臣弟求您”见四阿哥眸中露出不忍,似乎要替她求情,年若薇顿时急的直摇头。

太子今晚已然与四阿哥产生嫌隙,若此时四阿哥因为一个奴婢,公然忤逆太子的意思,定会让太子觉得四阿哥自以为是中宫嫡子,就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他定会勃然大怒。

她拼命无声摇头,急的直掉泪,四阿哥的语气顿了顿,沉声说道:“太子哥,臣弟求您别打的太轻,臣弟的奴婢笨手笨脚惹您不快,臣弟有罪。”

太子胤礽面色微霁,四弟刻意提出重罚犯错的奴婢聊表对他的忠心,他很是欣慰。

“四弟何错之有,孤看这奴婢也是无心之失,罚过之后涨涨记性即可。”

本想下重手的大力太监们,听见太子爷的语气有所缓和,于是掌帼的力道也象征性减轻了一大半。

年若薇初时被打的眼冒金星,渐渐地只觉得脸上火烧似的剧痛,脑瓜子不再嗡嗡嗡作响,方才那几耳光差点将她打成脑震荡,她一度眩晕忍不住想吐。

伴随着清脆的耳光声响彻耳畔,胤禛面无表情展开湿透的纸团。但见纸团上的墨迹早就晕成一团黢黑,分不清字迹。

胤禛对众人展开纸团,不悲不喜道:“太子哥,这纸团被酒浸润,墨迹模糊,不若胤禛先看看大哥所选是何,胤禛再捡大哥挑剩下的即可。”

“奴才斗胆,愿替大阿哥代劳。”

苏培盛话音未落,就眼疾手快打开剩下的那纸团,原本皱着的眉头豁然舒展,他将纸团展露在众人面前,纸团上赫然写着猛虎二字。

“回禀太子爷,既然大阿哥的纸团上写的是猛虎,那四阿哥的纸团上必然是雪猕。”苏培盛扯着嗓子说道。

“你……”大阿哥气的七窍生烟,只能硬着头皮去驯服猛虎。

幸亏他早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了驯兽师,只不过四弟阴险狡诈,今晚他处处被四弟打压,大阿哥目露凶光,暗暗发誓今后他定要不择手段,彻底解决四弟这碍眼的东西!

……

年若薇的掌帼之刑已然结束,四阿哥不费吹灰之力驯服雪猕的消息也一并传来。

她吃痛的捂着脸颊,即便嘴角刺痛难忍,仍是忍不住绽出无声笑意,这一局她赌对了。

此时毓庆宫大总管郑公公板着脸走到她面前,厉声道:“你瞧瞧你都肿成猪头了,还不快滚回去,一会再因这骇然的猪头脸冲撞了皇子们,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多谢郑公公体恤,奴婢这就滚。”年若薇知道郑公公是好意,她毕恭毕敬朝着郑公公福了福身致谢,转身就从毓庆宫后门离开。

今夜淡月微云,初秋的晚风已然有些侵肌入骨的微凉寒意,年若薇捂着脸颊,在来来往往奴婢讥笑的眼神中,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宫道之上。

今日这鸿门宴,她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惊心动魄,若今后四阿哥日日都过得如此艰难,他虽有父母兄弟,却活成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他又该多伤心难过啊。

年若薇忧心忡忡回到乾西四所里,急急忙忙到小厨房里寻鸡蛋来敷面。

她寻来两个鸡蛋,才敲开一条缝隙,一股恶臭顿时弥漫开来,她无奈摇头,今夜的好运气还真是在毓庆宫都用尽了,她随手拿的鸡蛋都是臭鸡蛋。

她将臭鸡蛋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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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重新敲开一个鸡蛋,一股比方才还浓烈的腥臭味直冲脑门,她差点窒息。

“嘿!我就不信邪了!”年若薇顿时气滞,她端着空碗,转身来到装鸡蛋的箩筐边,随手又敲开一个鸡蛋,没成想还是臭不可闻。

她心下一沉,又轮番取来好几个鸡蛋放在耳边摇晃,没想到绝大多数鸡蛋都能听出明显的散黄水声,这些鸡蛋十有八九又是臭鸡蛋。

反常的是为何臭鸡蛋的概率出奇之高,几乎十有六七,她顿时勃然大怒。

紫禁城内皇子们的吃穿用度,每个月皆有定数,若超支,需自己花钱打点,四阿哥的份例,用在乾西四所日常开销简直绰绰有余,压根不需要再拿出四阿哥的私库采补。

内务府这些跟红顶白的混账东西,难为他们竟然能凑出这么多的臭鸡蛋。

年若薇气的走到小厨房仓库里检查,不看不知道,看过后她简直气的吐血。

她才检查了小冰窖里的肉,就看见几块滚刀肉丢在一旁。

滚刀肉就是淋巴肉,通常是拿来喂狗的,年若薇肺都气炸了,乾西四所里并未养狗,这些淋巴肉还能给谁吃!

她记得乾西四所每日所需的吃食,内务府都会在前一晚送来,算算时辰,恰好半个时辰后,内务府的人会来送明日所需的吃食。

年若薇满脸怒容,顾不上脸颊的伤势,寻了一把小马扎坐在小厨房门边恭候。

小太监恩普见年糕姐姐气鼓鼓地坐在小厨房门口,脸上都是瘆人的红肿血丝,登时急的到灶台边煮了几个水煮蛋。

“年糕姐姐,您脸怎么受伤了?奴才煮了几个鸡蛋,您快揉揉别破相了。”

“有劳恩普公公了,对了!咱乾西四所里有秤吗?能秤个百十来斤的东西那种秤。”

“啊?您要秤做甚?杂家记得四阿哥学计量之时似乎有一把秤丢在杂物间吃灰呢,姐姐稍等片刻,杂家去杂物间找找去。”

恩普说着,就小跑去杂物间翻箱倒柜,没过多久竟然真的寻来一把沾满灰尘的秤来。

年若薇将秤砣擦干净,怒气冲冲坐在小厨房门口,等内务府送食材的奴才前来。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年若薇正在用鸡蛋揉脸,侧门处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吱吱呀呀的独轮车滚动之声。

小厨房管事的刘公公正要上前去接收食材,倏然被年若薇拦住。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小厨房里闹什么闹!”闻讯而来的锦秋打着哈欠拦在小年糕面前。

“没什么,只是奴婢闲着想帮忙一道接内务府送来的食材罢了。”

年若薇说着,扬起手里锋利的菜刀,杀气腾腾冲到放肉类食材的独轮车前。

“哎哟你想吓死我啊!快把菜刀放下!”锦秋方才被小年糕手里忽然扬起的菜刀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心口后怕的斥责道。

“今后内务府送来的一应吃穿用度,都需先过奴婢这关,诸位对不住了,奴婢是个吹毛求疵,脾气火爆之人,请多担待。”

年若薇话音未落,就手起刀落,将一大块滚刀肉割下,丢到内务府负责前来送食材的管事赖嬷嬷脚边。

“赖嬷嬷,乾西四所里不养猫狗,今后不必再劳您费心准备这些滚刀肉。”

“哎哟老奴年纪大了总记不住事儿,还以为四阿哥养狗了呢,老奴现在记下了。”赖嬷嬷连连点头应允。

四阿哥是否养猫猫狗狗,内务府怎么可能不知道,年若薇看破不说破,权且给赖嬷嬷台阶下。

她将几条半死不活,已然翻白肚的鱼,和割下的滚刀肉一块丢进空箩筐,紧接着就去检查满竹筐的鸡蛋。

她取来准备好的秤,叫来两个小太监帮忙称重。

“您这是何意啊,我们准备的食材都是千挑万选的,难不成还会短了斤两不成!老奴兢兢业业当差,竟被人当成贼提防,真是没天理啊!”

赖嬷嬷见那不体面的奴婢竟然当着她的面,将她送来的食材一一过秤,顿时气的捶胸顿足。

此时听小太监说斤两分毫不差,赖嬷嬷更是蹬鼻子上脸,开始闹着要找四阿哥评理。

锦秋这些见过世面的奴才都讲究体面,压根不会为了三瓜两枣就与人计较,此时更是有些拉不下面子,开始教训小年糕。

“小年糕你别再胡搅蛮缠,多丢脸啊。”

锦秋深知水至清则无鱼,内务府那些猫腻若做的不过分,就断不能较真,大家都是奴才,谁都不容易。

“锦秋姑姑您且回去歇息,若赖嬷嬷如此当差,那今儿奴婢这张脸就不要了,豁出去也要争几分道理!”

年若薇将从箩筐里取出的臭鸡蛋,狠狠砸在赖嬷嬷身上,疼得她哇哇乱叫。

随着篮子里的鸡蛋越来越少,锦秋也发现问题所在,半箩筐的鸡蛋丢出去,竟然都是臭不可闻的坏鸡蛋。

内务府的奴才明显是刁奴欺主的恶人。

“好啊!你这老虔婆!竟用此等货色来糊弄四阿哥!”锦秋气的发抖,跟着小年糕一道狠狠用臭鸡蛋砸赖嬷嬷。

“啊啊啊!我和你这小娼妇拼了!”

赖嬷嬷在内务府本就有靠山,素来颐指气使惯了,何曾受过如此欺辱,此时浑身都糊了腥臭的气味,顿时气的嗷嗷叫着冲到那小奴婢面前,与她扭打起来。

今晚这乱局,本就是年若薇故意为之,她知道紫禁城里的奴才都讲究体面,断然不会斤斤计较粒米片肉的芝麻小事,所以小厨房里的人都如此忍气吞声。

反正她明年就要和蓝儿去科尔沁,她索性将事情闹开,看谁更丢脸。

此时小厨房里乱成一锅粥,内务府和慎刑司的人姗姗来迟,将挑事的奴才统统带到了慎刑司。

“恩普!把赖嬷嬷送来的那些臭鱼烂虾带到慎刑司,让各位总管瞧瞧谁才是黑心肝的!”年若薇旗头歪斜,发髻松散,此刻却斗志昂扬。

此时走来个衣着不凡的男子,年若薇听见锦秋唤了一声佟大人,她猜想对方定是佟佳一族安插在内务府的族人中。

经她今晚这一闹,内务府若再敢阳奉阴违,势必会引起旁人诟病,失了康熙爷的信任,看谁还敢对乾西四所落井下石!

年若薇和赖嬷嬷被带到慎刑司后,又是一顿板子伺候,她疼得呲牙咧嘴,却忍不住笑着朝也在一旁挨打的赖嬷嬷吐出一口血唾沫。

“今后再敢送臭鱼烂虾试试!”她恶狠狠瞪着赖嬷嬷恫吓道。

赖嬷嬷本就年纪大了,此时被打得奄奄一息,再被那小贱蹄子恫吓,更是气的七窍生烟,眼白一翻,竟然气晕了过去。

看到赖嬷嬷昏倒,年若薇也有些体力不支,视线渐渐模糊不清。

……

“嘶,轻些轻些。”年若薇被后背一阵钻心刺痛惊醒,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乾西四所的居所。

方才在擦拭她后背伤口的手顿了顿,手上的力道也柔和几许。

“你且忍忍。”

年若薇身后传来四阿哥的冷冽的声音,她顿时惊的要坐起身来,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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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牵动后背伤口,顿时疼得眼冒金星。

“怎敢劳烦四阿哥您亲自替奴婢疗伤,奴婢自己来即可!”

年若薇此时衣衫不整,只穿着肚兜,系带都已半解,她有些羞赧的扯过被子遮盖露在外头的肩膀。

“年氏”

四阿哥倏然在身后叫她,年若薇轻声应一声:“奴婢在。”

“早些滚出乾西四所。”

年若薇有一瞬间的错愕与委屈,难以置信四阿哥竟开口让她滚。

不待她缓和悲痛情绪,四阿哥竟然再次开口,寒声怒喝:“滚!”

她眼角泛酸,有些哽咽地点点头:“奴婢遵命,这就走!”

“爷,小年糕后背的伤势太重,还是让她养好身子再走可好?”苏培盛忍不住替小年糕求情。

“随便。”

四阿哥语气漫不经心,起身就离开了屋内,年若薇忍泪看着四阿哥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苏哥哥,奴婢是不是做错事了?”她忍不住低声啜泣,四阿哥肯定觉得她招惹是非,才着急将她赶走的。

“你别太难过,你且在这养着身子,康复后就能去十三阿哥身边伺候,多好啊。”苏培盛慨叹道,他其实猜到四阿哥为何赶走小年糕。

爷如今过的如履薄冰,他不想让小年糕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更不想小年糕随时陪他涉险,前路艰难,爷已然决定孤寂独行。

苏培盛又好言好语哄着小年糕喝药,就匆匆去伺候四阿哥。

方才离开毓庆宫之时,喝的酩酊大醉的太子爷突然对四阿哥发难,说他不是嫡子,抬脚就踹在四阿哥心口,将四阿哥生生踹下了台阶,可怜的爷被踹的当场昏厥。

四阿哥一醒来,就二话不说赶到小年糕身边照料,他心口的淤青,都还没来得及清理。

四阿哥被太子踹伤的消息,在第二日傍晚传到年若薇耳中。

原来历史上竟真的发生过如此荒唐的事情!

她曾经看过一本摘抄自记载康熙帝生平的《清圣祖实录》,提到过太子胤礽因觉得四阿哥不尊重他,怒而将四阿哥胤禛一脚踹下台阶,导致四阿哥陷入短期昏迷。

四阿哥登基之后,似乎觉得被人踹飞很丢脸,就将这段记录从正史中删除了,可这荒唐事却被有心之人保留原稿到后世。

“太子爷如此鲁莽,康熙爷没说些什么吗?”

“有,康熙爷晌午下口谕,斥责四阿哥喜怒不定,对太子大不敬,挑战储君权威!”

“还有大阿哥联合诸位阿哥们到康熙爷面前告状,说咱四阿哥对孝诚皇后大不敬,所以温文而雅的太子爷才会怒起伤人。”

锦秋坐在桌前,边唉声叹气,边替年若薇削苹果吃,经过昨夜那顿群殴,她对小年糕颇为赏识,愈发刮目相看。

锦秋说着,又冷笑了几声,戚戚然道:“午膳后,德妃也来了,对着四阿哥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她学聪明了,如今还知道打人不打脸,知道捡着衣衫之下对四阿哥打骂,可怜四阿哥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嘘嘘嘘,小声些,太子爷这会正在探望四阿哥的病情呢。”苏培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太子爷纡尊降贵来探望?”锦秋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啊,太子爷还带来好些赔礼,直言昨夜喝酒误事,让四阿哥受罪了,还说让四阿哥也踢回他一脚呢。”

“你也信!”锦秋忍不住揶揄道。

“那还能如何。”苏培盛忍不住叹气,至少太子来探望之后,今后明面上依旧是兄弟和睦的局面。

太子胤礽此时搀扶着身型摇摇欲坠的四弟,昨儿在大哥的挑拨离间之下,他醉后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竟对最信任的四弟动了手。

胤礽酒醒之后开始懊悔莫及,他担心旁人非议他欺负兄弟,且四弟又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能自断臂膀,于是大张旗鼓前来探病。

他还要让所有人都瞧见,他这个太子并未苛待亲兄弟。

“四弟,孤带来了上好的散瘀止痛药,一会你让奴才替你上药,几日即可痊愈,昨夜是孤不对,你不会怪孤吧。”

“太子哥不必如此生分,你我皆知大哥不安分。”胤禛点到为止,见太子面色愈发阴郁,他故意痛苦咳嗽起来。

“四弟放心,今后孤就是你的靠山,孤定不会让旁人再欺负你半分!”

“胤禛定会殚精竭虑为太子哥筹谋一切。”

此时见四弟语气诚恳,对他恭恭敬敬折腰致谢,胤礽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太子一扫阴霾情绪,含笑拍了拍四弟的肩膀,有些愧疚地说道:“四弟,孤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量,这世间也只有你,才能让孤放心将这件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交给你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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