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然咬了咬牙,怒视着助理:“你们敢!”
助理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要不要保你的孩子?”
简然看着自己被抢走的手机,扑过去想要夺回来,却被助理一把推开。助理的力气太大,简然被他一推重心不稳,身体往后仰脑袋撞到了车门上,疼得她两眼冒星星。
她也明白到,秦爷爷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并不是不会行动,而是在等待适当的时机。
等她的孩子足月,等秦越不在她的身边,那么他做的一切就能天衣无缝。
秦越事后回来,要怪也怪不到秦爷爷的头上。
不过,简然还是庆幸,庆幸秦爷爷应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人性,等孩子差不多足月了才采取行动,至少她的孩子不会有事。
简然一直不明白,她的身世难道就真的那么让秦爷爷难以接受?或许还有一些她并不知道的原因吧,秦爷爷才会想方设法把她从秦越的身边推开。
这本是绝望的境地,简然却忽然笑了,笑得艰涩又绝望。她看向笑容可掬的助理:“你们早已经做出了决定,难道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
助理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又说:“你大可放心。孩子已经快足月了,提前剖腹取出来,还是能健康长大。这个孩子怎么说也是秦家的血脉,你不在了,秦家人会把他好好养大的。”
简然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前提是我不反抗?”
“少奶奶真是冰雪聪明,难怪少爷那么喜欢你。”助理由衷地赞扬道。
简然感觉到自己正在颤抖,问道:“要是我不愿意呢?”
“虽然这是秦家的第一个孙儿,有些可惜……但这孩子绝不会是唯一。”助理顿了顿,笑得愈发温柔可亲,“少奶奶也清楚,依着秦家的地位,少爷怎么也不会缺女人,更不会缺孩子。”
那助理的笑容犹如一只阴毒的蜈蚣,狠狠地攫住了简然的心脏。简然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如此才能让自己快要被捏碎的心缓过劲儿来。
是啊,依着秦家的地位,他们可以给秦越找任何女人,无论是千金小姐还是大家闺秀,甚至贵族公主……他们更不会缺少孩子……
简然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圆滚滚的肚子,不久前,秦越温暖的大手还覆在上面,唇角带笑,目光温柔的犹如春水夏风,他看着她,用一贯低沉却悦耳的声音说:“宝宝,要乖,别折腾妈妈。”
只是,几天时间……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简然只感觉到一阵一阵海浪般的绝望席卷了她。即便是几年前她离开京都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绝望,绝望到生不如死。
“秦越……”她忍不住轻轻地念了念这两个字,不知是想从中汲取力量,还是……在道别。
“少爷现在正在西部,不管你怎么喊,他也不可能回来。”听到简然说了秦越的名字,助理贴心地解释道。
“爷爷是故意支开他的,对吧?”恍惚间,简然问。
“少爷对你保护得如此紧密,老爷也是很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支走。这个答案,少奶奶可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
为了一个小小的女人,你们花了这么多心思,我怎么能不满意,不受宠若惊呢?
满心的悲戚绝望,似乎变成了愤怒。简然恶狠狠地盯着助理,仿佛要在他的笑脸上挖出一个洞来:“你们就不怕秦越发现吗?!”
“啊?”助理惊呼一声,仿佛是被简然吓到了,可转瞬,他又笑了:“如果发现了,少奶奶怎么还会在这儿呢?更何况,这可是少爷最信任的爷爷啊,少爷必定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
这四个字,像是最后的审判,直将简然打入了深渊。她忽然就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再也没法反抗。
是啊,被自己最信任的亲人背叛……秦越啊秦越,我们怎么都这么惨呢?果然是天生一对呢。
泪水无声地滑落了,像是碎掉的月光。
见简然不再罗唆,助理温柔的笑容终是有了其他的含义——那是嘲讽。
不知天高地厚,方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他们少爷。简直蠢哭了,也不知少爷到底看上这女人什么地方?
想罢,助理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说:“老爷子,少夫人在去医院途中遭遇车祸,已经重伤昏迷恐怕凶多吉少。她昏迷前最后说的一句话,是让我们一定要保住孩子。”
他说的认真又充满焦虑,甚至还有些伤心——就像简然真的出了事一样。
装什么呢,大家心知肚明啊……
车祸,最简单又最常见的方式,因为担心好友心里焦急而出了车祸,保下孩子死了大人,真是完美的剧本。如果不是因为这出戏的主角是自己,简然都要拍手称赞了。
她抚了抚肚子,只是她无缘见到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再见秦越最后一面——
秦越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简然,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简然,你过去与我无关,我关心的是你的未来。”
“简然,和宝宝在家等我……”
秦越,我们还会有未来吗?我,还有未来吗?
助理结束通话,车门再次被打开,简然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两个人按住注射药物。
简然用力挣扎,想要阻止那些人给她注射药剂,但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她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几支药注入她的体内。
“不,不要——”她像一只小兽一般怒吼着,但是没有用,那些人就像冰冷的机器,只听从上级的命令。
简然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她好想见见自己快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好想好想再见见秦越,亲口告诉他,她真的舍不得离开他,她很想和他一起走一辈子,可是没有机会了。
简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一片空白——
“秦越……”
简然动了动嘴唇,但是再也喊不出秦越的名字,只能把这个名字藏在她的内心处,让这个名字陪伴着她共赴黄泉路。
冰冷血腥的手术室。
早已经失去意识的简然躺在手术台上,几个医生拿起手术刀动作熟练而迅速剖开简然的腹部,很快便顺利将孩子取了出来。
“哇哇哇——”孩子的哭声在冰冷的手术室里响起,特别的响亮清脆,仿佛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一名护士将孩子放进早就准备好的保温箱,抱着出去,对守在手术室外的秦家长辈说道:“孕妇抢救无效死亡,孩子救回来了,是个女孩,但是孩子未足月,我们先要放保温箱观察一段时间,家属暂时还不能抱她。”
秦妈妈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听孕妇死了,还没有来得及看看孙女儿就急得晕了过去。
秦爸爸赶紧抱着妻子,立即向医院的医生求救,也顾不得手术室里已经死去的简然。
“麻烦你们帮我们照顾孩子。那我现在可不可以进去看看死者?”秦爷爷对护士说。
护士说:“医生还在给死者缝合,你们晚一点儿吧。”
半个多小时之后,秦爷爷与秦爸爸一起见到手术台上冰冷得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简然。
秦爸爸只看了一眼,便别开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秦爷爷说:“通知慕之没有?”
秦爸爸摇头:“还没有,这件事情如何跟他开得了口。他走的时候妻儿交给我们照顾,这才离开几天时间……”
秦爷爷又说:“那就别通知了,我们先把简然的尸体火化了,等他回来之后见不到尸体也不会那么伤心。”
秦爸爸看着秦爷爷,又摇了摇头:“爸,难道不让慕之见简然最后一面?”
秦爷爷说:“见到了又如何?看到简然这副模样,他只会更伤心。我们要让他早些从悲痛中走出来,只有快刀斩乱麻。”
秦爸爸:“可是……”
秦爷爷打断他:“没有什么可是,这件事情就听我安排,处理得越快越好,尽量把慕之的痛苦减到最小。”他说,苍老的声音,冰冷得犹如死神的刀镰。
秦越千里迢迢连夜赶回来了。
在得知简然遇到车祸时,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江北赶回家,可是连简然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盒骨灰。
他的家人告诉他,简然因为凌飞语受伤住院而着急,赶去医院的途中发生了车祸,她受了重伤,让他们一定保住他们的孩子。
孩子活下来了,但是简然没有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不,不是干干净净,还有一盒骨灰摆在他的眼前。
他们说这是他的简然,怎么可能会是他的简然?他又不是眼睛瞎了,难道连夜夜同床共枕的妻子都不认识了吗?
他的简然会走会跑会动会笑还会哭,还会冲他发火。她偶尔会骂他傻,骂他笨,还会说他是块木头。在很生气的时候,还会掐他,打他,踹他——
“哥,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这是一个意外,嫂子也不想的,要是让她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不知道该有多伤心。”秦小宝陪着他站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出声劝道。
秦越站得笔直挺拔,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完全没有理会身边的秦小宝。
对了,他的简然一定是在生他的气,气他孩子都快出生了,他还跑那么远去工作。她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气,所以躲起来不愿意见他,真是一个可爱的傻丫头啊。
她以为躲起来,他就找不到她了吗?他还在这里,她能躲到哪里去呢?说不定她正躲在某个角落偷看他,要确认他是不是会为她伤心难过?
想到这里,他摇头无奈地笑了笑:“简然,别闹了,快出来,我们一起去看我们的宝宝!”
他唇角上扬,温柔的目光四处看了看,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还是那么的低沉性感。
曾经,简然对他说:“秦先生,你不准看着别的女人笑,你不可以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跟别的女人说话,不准让别的女人发现你的好。”
曾经,简然对他说:“秦先生,怎么办?我好想把你藏起来,藏到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那样就没有人会跟我抢你了。”
曾经,简然对他说:“秦先生,我有多在乎你,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在乎你在乎到做梦梦到你说分手,我都会心悸,会伤心难过。”
曾经她对他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他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话,他都是静静地听她说,记住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又有一些小女人的野蛮娇憨,每每听到时,他都恨不得把她揉入他的骨血之中,让她与他融为一体,再也不要分开。
“简然……”他再次喊她的名字,又四处看了看,“别躲着了,快出来,不然我要生气了。”
说完,他便等着,可是等了许久,简然都没有回答他,他猜想,她不在这里。
最近她总是待在房间画画,画花花草草,偶尔画画他,还会画她心目中他们孩子的样子。
秦越回到房间,房间里满是简然留下的气息,每个角落里都有她精心置办的饰品。
他看到她了。
她就站在阳台上,回头望着他笑:“秦先生,你终于回来了,等你的日子真的好难熬啊。你看看,我想你都把自己想得瘦了好几斤呢。”
秦越点点头:“嗯,我回来了。”他走过去,想要把她揽入怀里,但是一伸手去抓了一个空,他的简然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急急道:“简然……”
“秦先生,我在这儿呢。”她的声音又在他的身后响起,还狡黠地对他眨了眨眼。
“简然,你挺着大肚子,别调皮。”他又回头向她靠近,这次走得特别慢,好久好久才走到她的身边。
“你抓我吧,抓到我,我就不跟你调皮了。”她笑得很开心,就像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那样调皮。
秦越再次伸手抓起,这次和上次一样,一碰到她,她又不见了,快得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简然,别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愈加宠溺,“快出来,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可是,这一次秦越等了许久,等到时间仿佛都快要凝固了,也没有等到简然再出现。
秦越不愿意再傻傻等着,他开始寻找,不放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边翻边喊她的名字:“简然、简然……”
他找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名字也被他喊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找不到他的简然。
“秦越,我在这儿呢,你怎么还找不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呢?”
简然的声音再一次在秦越的身后响起,他立即回头,但房间里还是空空的,哪里有她的影子。
“简然……”他躺到床上,抱起她经常睡的枕头嗅了嗅,枕头上还留有她的发香。
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不一会儿秦越便迷迷糊糊睡着了。他睡得正香时,有人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秦越,上天太不公平了,给了你那么好的家世,还给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简然,别闹!”秦越伸手想要抓住那只在他脸上捣乱的手,然而再一次抓了个空。
秦越陡然惊醒,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看不到简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时不时有冷风吹过。
他起身,迈步走到简然的书桌旁,旁边摆着一个画架,画架上是她未完成的一幅画。
秦越拿起画笔,想要把她未完成的画补全,可是他画呀画呀,越画越不知道自己想要画什么。
“秦先生,你怎么这么蠢,把我的画都毁掉了,好讨厌你。”
“简然,我……”
“你这么蠢,不要跟我说话。”
“简然,你不要藏着,你出来让我看到你。”
为什么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却看不到她的人,她到底藏在哪里,为什么他找不到她?
“秦越,这个地方太大了,住着反而不方便,不如我们搬回原来的地方去住吧。”
简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秦越突然想到了什么,发疯一般冲出去开着车子回到他们新婚时居住的梦科景城。
打开房门,鞋架上放着两双情侣拖鞋,一大一小,大的是他的,小的是她的。这是他们一次逛商场时,她选的,那时候,她红着脸对他说:“秦先生,你愿意跟我穿情侣拖鞋吗?”
那个时候,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他并不喜欢穿那种幼稚的鞋子,但是她喜欢,他愿意陪她一起,只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希望她开心。
因为屋子有专人经常打理,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屋子还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仿佛他们两个人还住在这里。
踏过玄关处,他第一眼望向厨房那边,以前每次下班回来的时候,她总在厨房忙碌着,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她会从厨房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你回来了。饭菜很快就好了,你去洗手吧。”
“好。”秦越点头,定定地望着厨房的方向,仿佛简然还在厨房忙碌着,在做她拿手的水煮鱼,在水煮鱼里加了他不能吃的洋葱。
“简然……”他叫着她的名字,却不敢再靠近她,几次失望过后,他知道,只要他靠近,她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
“秦先生,怎么站着不动,快去洗手啊,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她又回头对他笑着说。
“好。”秦越仍是点点头,可是还是没有移动步伐,他害怕一转身,她又会不见了。
“秦先生,我想给你生小猴子。”厨房里的简然不见了,她站卧室门口,紧张又害羞地看着他。
这句话,秦越也记得,那是那天他们从医院回来时,她对他说的,那个晚上,她成了他真正的妻子。
她明明是那么害羞的个性,却对他做出那么大胆的事情。如果不是想要跟他永远在一起,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做。
“简然,你真的忍心吗?”她在他的生命里烙下再也抹不去的痕迹之后,却又用那么残忍的方法从他的身边消失,将他推入无间地狱,品尝万虫蚀心的痛苦。
他不要什么孩子,他也不要任何女人,他只要她,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简然——他的简然!
“秦越,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吗?我们不会分开吧?”前段时间她总是问他这样的问题,每次问他时表情都是那么的忧伤。
她本是那么自信的一个人,她也总是说相信他,然而她对他们的未来是那么的不自信。
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才会如此,而他竟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为什么他没有看出来?如果他早早猜到她的心事,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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