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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火止沸 Your唯 2981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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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喻兼而只能在嫌弃中催眠自己早点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翌日清晨,喻兼而先起床,正洗漱着呢,卧室传来傅椎祁起床的动静,没多久傅椎祁就进来了,看表情还迷糊着,眼皮半耷拉着,平时臭美每天都要精心梳造型的头发乱糟糟,脑袋顶上一束毛直接冲天竖着,喻兼而从镜子里看到了,没忍住笑了一下。

傅椎祁顺着喻兼而的视线也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呆毛,抬手掳了下,松手呆毛还屹立不倒,他撇撇嘴,也笑了一下,下一秒就没骨头似的往喻兼而身上一倒,搂住对方的腰,低头亲喻兼而刚洗完的脸蛋一口。

喻兼而的脸蛋嫩嫩的,口感特好,还香,跟刚出炉的软面包似的,傅椎祁要不是想着自己还没刷牙,高低得咬一口才够。

喻兼而:“……”早知道不笑了。

刚刚他那一笑似乎给了傅椎祁极大的错觉,导致傅椎祁跟中了邪似的,抱着他亲昵地亲了大半天,还蹭他。

喻兼而:“……”早知道就该下楼去跟着那群大爷大娘晨练太极拳。

世事总是万金难买早知道。

喻兼而试图逃走,被傅椎祁拽着不让走,亲热了好一阵才松手,拿起牙刷的同时对已经逃到门口的喻兼而说:“今天我想吃阳春面。”

“知道了。”喻兼而应了一声,就去做阳春面了。

阳春面算好的,简单易做。遇上傅椎祁心情不好了故意刁难他,大早上要吃龙虾烩面蛋包饭什么的,那就很烦。

当喻兼而做完两碗面,端上餐桌,傅椎祁已经花枝招展地打扮好,人模狗样地过来餐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不但上了发胶,还自己卷了一下弧度,搞了个造型。他拉开椅子入座的时候,随着大开大合的动作,日常喷的香水味儿散开在空气里。

朴素的喻兼而朴素地入座,正低调吃着早饭,傅椎祁吃着吃着突然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昨天你不是回去吃饭了吗,顺利吗?”

“嗯。”喻兼而简单地应了一声,没打算多说,继续吃面。

傅椎祁却放下了筷子,皱起了眉头,看着喻兼而。

喻兼而继续吃了两口,意识到他还在盯着自己,心里无奈地叹了声气,只得抬眼看他。

目光对上两秒后,傅椎祁不悦道:“把我当外人?”

那不然呢?难道你是我内人吗?婉拒了哈!喻兼而在内心重拳出击,脸上依旧温吞柔顺,小声地叫了句:“傅哥?”

“还有脸叫傅哥?傅哥早晚被你气死。被欺负了也不跟我说,你是不是就不拿我当回事儿?”傅椎祁极其不悦,连环炮似的输出,“喻利知找你要项目你就知道找我,怎么别人欺负你你就不知道找我?他们欺负的是你吗?那他妈欺负的就是我!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就是在踩我的脸!”

喻兼而垂眉顺眼,不发一言。

傅椎祁越看他这样儿就越暴躁,就越想越气。这令他联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这么任由着人欺负到脑袋顶上撒尿都只能忍着,为什么,因为不忍也没用。

这一刻坐在他对面的仿佛不是喻兼而,而是那个弱小的童年的自己。

喻兼而等了好一阵都没等到下文,空气太安静了,他悄然地抬眼,瞬间一怔,呆呆地看着激动得眼尾都红了的傅椎祁。

这……不至于吧……真中邪了?

喻小老外最近在戴着耳机听风水文,总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对这方面极感兴趣。

傅椎祁见他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顿觉没面子,还剩半碗的面也不想吃了,冷着脸起身去客厅沙发上坐着,为了显得自然点还摸遥控开了电视。

喻兼而看看他,看看电视,低头看看自己香喷喷的早饭……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搁下筷子,擦了嘴,起身给傅椎祁热了杯牛奶端过去。

“傅哥。”喻兼而把牛奶放到茶几上,小声叫他。

傅椎祁依旧冷着脸,看都不看他。

喻兼而想了想,挨着他坐下,轻轻地拉了下他的衣袖。傅椎祁马上动作很大地抻了下手,意思是嫌弃,不让他拉。

喻兼而就不拉了,别的事儿也不做了,低着头静静地陪坐,熟练地扮演着无趣的弱者。

过了会儿,傅椎祁的声音响起:“错哪儿了?”

错在我就不应该投胎当人,和你们人类就没话可说。喻兼而小声说:“不知道。”

傅椎祁勃然大怒:“你真是想气死我是吧!”

喻兼而抬眼,无辜地看他:“没啊。”

“没你这么说!没你都被人欺负到脑门上了不跟我说!”傅椎祁指责道。

“可是彭翔说的也没错啊。”喻兼而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他说你给我买了一套几十万的音响听新闻,你确实是这么做了。他还说你不内向,你确实不内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扯上我内向不内向了?”傅椎祁不解道,“到底怎么回事,来龙去脉你给我说清楚。”

喻兼而睁大眼睛问:“原来你都不知道来龙去脉就生气啊?”

“……”傅椎祁噎了下,梗着脖子反问,“有意见?”

喻兼而垂眸,委委屈屈道:“我哪敢有意见。”

傅椎祁嘴角抽搐了两下,绷住差点露出来的笑。操,小老外真萌,时不时就不自知地萌一下,操操操。

喻兼而余光瞥着傅椎祁那不值钱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卖萌成功了。虽然他不爱这么干,却不介意偶尔用一用这个老天爷给饭吃的技能。

两人各怀着心思,过了会儿,傅椎祁清清嗓子,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就算是接受对方服软的意思了。然后他放下杯子,看着喻兼而说:“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喻兼而只好把在喻家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他记性好,虽然没有刻意去记,但就二十四小时不到的事情,他都还记得。

傅椎祁听完没多说什么,神色也平静下来,只是揪了下喻兼而的脸蛋,说了句:“行,知道了,傅哥给你找回场子。”

“我没事。”喻兼而说。

“你没事我有事。”傅椎祁没好气道。

喻兼而为难道:“可是我不想惹很多事。”他只想每天平平静静的。

傅椎祁嗤笑道:“事不是你不想惹就能不惹的,有时候你自己走着路走得好好的,路边的狗非得冲你叫唤,你也没辙。”

说着朝他招招手,让他靠近自己,然后一把拉到怀里搂着,亲亲额头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人世险恶,得把架子立起来,哪怕是个虚架子也得立,否则总会有贱人犯贱。

喻兼而欲言又止,见他这样子是不可能改主意了,只好什么都不说,随他去了。随便吧,反正每天都是一团乱七八糟,更乱点也就这样了。

不过傅椎祁这人总是反复,而且喻兼而又本身就没把那事儿搁心上,第二天他就忘了。这么过了一周,喻兼而正和同事们在公司食堂里进行午饭社交呢,突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喻兼而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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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不认识,就直接挂断了。

同事见着了,笑着说:“骚扰电话?”

“应该吧。”喻兼而说。

大家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纷纷说自己也常收到骚扰电话。

一个同事叹了声气,说:“前天我就收到一个,说我有什么文件违法了,让我去趟公安局,我说好,他愣了下,然后强调是市公安局,我说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就在我家街对面,他还生气了,很凶地扔下一句‘那你快点!’就挂了。真是玩不起。”

大家都笑起来,喻兼而也跟着笑。

另一个同事撇嘴说:“我还遇上加我微信的呢,说我有个快递打我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我还以为是真的,问他在哪个站点,我过去拿,死活不回复我,没多久一看头像名字都改了,不知道想干嘛。气死我了。我当时正好有个不急但重要的文件要收,但一直没收到,就怕是这个,还去问了客户,客户还以为我编借口催他呢,搞得我好尴尬,真是杀千刀的死骗子。”

喻兼而正听得乐呵,那个号码又打来了,他又给挂断了。没多久,对方发来一条短信:接电话!

喻兼而无视掉。

又过了几分钟,喻利知发消息给他:兼而,现在午休时间,你在忙吗?姨父说打电话给你,你一直挂断没接。如果忙我就跟他说一声,晚点再打给你。

“……”

同事们还在聊得热火朝天,喻兼而搁下筷子,回复:谁?

喻利知很快回复说是彭翔的爸爸。

喻兼而向他申明:那是你的姨父,不是我的。

喻利知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然后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姨父是专程为了那天的事给你道歉的,你接下他电话。

喻兼而利索道:不需要。

喻利知没多说,见他态度坚决,就说既然这样自己去和姨父说一声。

可下午上班的时候,那个彭翔的爸爸、喻利知的姨父,直接杀到了公司找喻兼而。

这人叫彭泰辉,和彭翔长得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比彭翔更多了老奸巨猾的气质,彭翔是油腻,这个人就是油滑。那天在喻利知家,彭翔找喻兼而的茬,这个油滑的老东西就坐在旁边,一直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彭翔的意思。

可这人今天一来就和喻兼而套近乎,热情得很,一直骂彭翔,说自己向来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头疼,家里都管不住。

喻兼而有点无奈,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可以请回了,我今天有很多工作。”

彭泰辉却只当他是在故作姿态,三角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阴狠,但转瞬即逝,他笑呵呵地说:“你不放在心上,有人放在心上。”

“那你就去找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喻兼而认真地建议他。

彭泰辉并不比儿子的心性好多少,只是他年纪大,相对更能装,这会儿心里已经疯狂地谩骂起了这个二椅子,但面上还是忍了下来,笑着说:“那这样,姨父请你吃顿饭,你赏个脸,这事儿就当是这么过去了。没事儿,你继续上班,姨父就在这儿等你下班。”

喻兼而纠正他:“你是喻利知妈妈的姐夫,我和他不是一个妈妈,所以你不是我的姨父。”

谁想当似的!彭泰辉舍着老脸一再示好都被喻兼而打回来,渐渐挂不下了,笑意淡了些,问:“所以你要怎么样才肯把这事儿过去?”不等喻兼而回答,他接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在国外可能没学过,中国有古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得理不饶人。”

喻兼而也不耐烦了。当年去喻家给下马威的人里也有这个彭泰辉,说起话来比现在更阴阳怪气,说了他妈妈的很多难听的话,他都记得。

“中国还有古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看你也没有认真领会。”喻兼而收起了自己柔和的面具,冷冷道,“我还有事,不奉陪了,傅哥的办公室不在这一层。”

说完就转身出了待客室,回自己工位上想了想,发消息给傅椎祁。他现在是真的生气了!非常生气!

傅椎祁昨天出差去了邻省,晚上饭局喝了不少,又被拉去KTV灌他到凌晨才放人,酒醉令他想睡觉,但酒店被窝冷冰冰的令他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就差把人家酒店的床单给磨出洞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他终于艰难地睡着了,但没睡四五个小时就被尿憋醒,浑身戾气地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正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思考怎么毁灭世界,手机来消息了,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慢动作拿过来一看。

喻兼而:傅哥我好害怕

傅椎祁登时一个激灵,一股酥麻之感从尾脊骨半秒内窜到了天灵感,惊得他眼睛都睁大了,刹那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直接语音通话打过去。

第24章

对面却拒接了,回来一句:我在上班,黎总在别的同事那里说话,注意不到我玩手机,但接电话肯定就被他发现了。

傅椎祁打字问:他又骂你了?

喻兼而:我说过黎总没有骂过我,你不要总乱说

傅椎祁暗道小没良心的真是分不清好歹,倒还怪我乱说,也不见你怪怪你那整天拉着个脸的黎总,不会跟杨复似的也被迷晕了头吧……手上火速打字:那是怎么了?你怕什么?

可算是绕回正题了,喻兼而慢条斯理地打字:如果你在这里就好了,傅哥,我好想你。

傅椎祁一下子清醒了。

说什么“我好想你”……是谁一听说他要出差就忙不迭把他行李箱给拎出来的?一副送瘟神的架势。

傅椎祁还没法儿计较,一说起来喻兼而就满脸贤惠无辜,倒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似的。

喻兼而说想他,他才不信,他又不傻。

傅椎祁撇着嘴回复:行了别茶了,有事儿说事儿。

这话发过去,喻兼而不回他了。没法儿回,绿茶过头被拆穿,再往下说就尴尬了。喻兼而拒绝尴尬,搁下手机,停止摸鱼,开始工作。黎总眼看着就要走过来了。

傅椎祁等了又等,逐渐焦灼起来。

不行,小绿茶又开始茶,肯定没好事儿,要是自己眼巴巴上钩,这多没面子是吧?爱说不说。

但是话说回来了,有点想知道是要茶什么事儿,这是人类正常的求知欲。而且难得这么主动茶一回……我就听听,理不理再另说。

傅椎祁下定决心,纡尊降贵地主动发消息催促:说啊!话别说一半。

喻兼而就是不回他。

他憋急了想直接打过去,可又怕黎川借题发挥。简直靠了,零就是难搞,就是事儿多,一个比一个难搞,一个比一个事儿多。哦对,那可以找一。

傅椎祁就打给了杨复。杨复接了问他什么事,他问:“在公司吗?”

“在啊。”杨复问,“怎么?”

“给你个借口去看黎川,你去帮我看看喻兼而。”傅椎祁说。

“我看黎川为什么还要借口……你看小喻干什么?”杨复问。

傅椎祁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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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黎川不要借口难道我看喻兼而就要借口?”

“啊?”杨复一脑袋雾水,不知道这位仁兄脑子里又进了什么水,想了想,说,“你先别急,我这就去看哈,马上去,现在已经出办公室门了……到底怎么了?没事儿吧?”

*

喻兼而最初只是想效仿平时爱告状的傅椎祁,向傅椎祁告告彭泰辉的小状,可傅椎祁不按他的剧本走,拆穿了他的茶术,十分讨厌,他就不想搭理傅椎祁了,而且被傅椎祁这么一打岔,他也没那么生气了。他天生在感情上有点钝,总是气来得慢,走得快。

可谁料没多久杨总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冲他一顿上下打量,问他有没有事。

黎总被吸引了注意力,站在喻兼而隔壁同事的工位旁,冷冷地看着杨总。

杨总还得抽空跟黎总解释下是傅椎祁说小喻遇到事儿了让他来看看。

被同事们好奇视线包围的小喻:“……”

黎总是个体面人,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办公室,但怎么想他都又得默默地把这事儿记上一帐,至于是记到傅椎祁头上还是杨复头上还是喻兼而头上,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能平摊。

傅椎祁……故意的吧!

杨总低着头发完消息,依依不舍地瞅了黎总办公室两眼,没跟去,只扭头让喻兼而回傅椎祁个消息,说傅椎祁很担心,然后就原路返回了。

喻兼而才不回!

他正烦着呢,喻利知来消息了,一看就是彭泰辉添油加醋地告状了。喻利知虽然话说得委婉,可话里话外那意思是指责喻兼而的。

一番折腾下来,喻兼而忍无可忍,回道:本来我什么都没说,是你非得找傅椎祁告我的状他才知道了这件事,然后他说打我的脸就是打他的脸,他现在是因为你的话、是为了维护他的面子才那么做,到底关我什么事?

发完,喻兼而起身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凉凉的水打在脸上,他冷静下来,有点后悔了,可摸出手机来一试,已经超时不能撤回。

喻利知一直没回复他,不知道会不会找傅椎祁告状。随便吧,一群告状精。

喻兼而抹去脸上的水,来都来了,顺便上了个厕所才回工位,落座不久喻利知发来了回复:抱歉,兼而,让你去面对这些,我没有想跟椎祁说那些的意思,我当时是给你发了消息,想安抚你,不知怎么被椎祁看到了,他问起,我也只能照实说。你不是说他不看你手机吗?为什么会看到?

喻兼而愣了下,问喻利知怎么回事,喻利知就把那晚自己给喻兼而发消息结果被傅椎祁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喻兼而更尴尬了,不得不回句:抱歉,冤枉你了。

喻利知:没关系,兄弟两个不计较这个,而且姨父是挺那什么的,还跑去你公司了。我都跟他说了别强求[叹气]可能他也是急了,不知道他跟你说了没有,他家他公司最近怪事都特别多。

喻兼而明白喻利知说的“怪事”大概就是傅椎祁搞事的委婉说法,急忙装老外听不懂言外之意,甩锅道:闹鬼了吗?

喻利知:“……”

他甚至一时之间不知喻兼而是故意的还是真这么想的,嘴角抽了抽,回道:不是,是好几笔本来好好的生意都被搅黄了,家里也鸡飞狗跳的不太平,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都被人翻出来闹。

这搞不好还真是风水问题呢。喻兼而这么嘀咕着,继续装傻充愣,可喻利知并不知难而退,坚持把话题绕回来,喻兼而没辙了,装不下去了,只好答应回去劝劝傅椎祁,喻利知这才消停。

不过……傅椎祁什么时候回,就是另一件事啦~走之前反正是说了少则半周多则一周半。能拖几天是几天。

喻兼而盘算得好好的,谁料他下班回去一开门就看到了傅椎祁的皮鞋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行李箱贴墙竖立着,游戏的声音从客厅方向传了过来。傅椎祁又输了。

这人打游戏的技术特别烂,一天到晚输,氪重金都输,好在他对游戏的胜负倒是不怎么在意,能打发时间就行。

喻兼而循声走去,看到傅椎祁换了家居服,正懒散地斜倚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打游戏,听到动静了没挪动目光,只是开口让喻兼而过去说说今天下午什么事儿。

喻兼而先去洗了洗手,然后才去傅椎祁那里,往他身上一趴,埋着脸不说话。

“少来这套!”傅椎祁嫌弃着说着,退出游戏,转动眼珠子瞥着喻兼而,“老实回话。”说着,揪他脸一下。

喻兼而不答反问:“我哥没跟你说吗?”

“没说啊,怎么了?你哥又想要什么了?”傅椎祁微微皱眉问道。他都有点烦了。

有时候想想他都想不明白喻利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少年时的喻利知没有这么贪得无厌不知足。他尝试着去理解对方,也许是因为遭逢家庭剧变,也许是因为成家了,不得不有所改变。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熟。

傅椎祁不喜欢这种成熟,他讨厌贪婪,尤其是对于金钱权势的贪婪,这令他恶心。可他自己却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自己也是其中的一环。这不得不令他感慨活着就是恶心。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搁下手机,手顺势搭在喻兼而背上,轻轻揉捏着对方的耳垂玩。舒服的触感令他的眉头渐渐松缓开来。喻兼而的身上还有幽幽的香气,都是他喜欢的味道。

喻兼而过了一小会儿才再开口:“彭翔他爸爸今天来公司找我了,非要我跟他吃饭原谅他,我哥说你整彭翔家了,所以他们那么急。”

“哦。”傅椎祁淡淡道,“是整了。这事儿之前不就跟你说过吗。”

“我以为你就是说说。”喻兼而说。

傅椎祁轻笑了一声,没接这话,稍稍推了推喻兼而,喻兼而抬起头看他。傅椎祁支棱着坐起身,下一秒却将喻兼而拉到了自己刚躺着的地方躺着,然后就欺身吻上了喻兼而的嘴唇。

这是一个很缠绵温柔的吻,过了好一阵傅椎祁才略略离开他,却没直起身,低着头在很近的距离里望着他,屈起手指的指节轻轻刮了刮他的脸。

“彭泰辉找你说什么了干什么了?你说你害怕。”傅椎祁柔声问道。

喻兼而与他对视,过了十来秒才回过神来,眨了下眼睛,说:“他害怕你,所以没敢直接对我说什么,但我想他心里肯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这要换个人听了,可能就会冠冕堂皇地说“你想多了”“怎么就非得把人心往坏了想,反而显得你自己心胸小”之类的,可这话特别投傅椎祁的意,他闻言接道:“我想也是。”

喻兼而小动作揪住他的袖子,说:“可是其实我觉得就算你这么做,他表面上服软道歉,心里也还是不服气的,甚至更生气了,这种人是不会真的反省自己的。”

傅椎祁笑了笑,问:“那怎么办?”

喻兼而正要开口,傅椎祁抢白道:“你就想说那就不跟他们计较了?算了算了?”

喻兼而把刚刚张开的嘴巴闭回去,嘴唇很小幅度地噘了下,小到差点儿让傅椎祁以为是错觉。但不管是不是错觉,他都被可爱到了,低头亲了一下,还用自己的鼻尖去蹭喻兼而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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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兼而:“……”

干嘛?精神病又发作了吗?

傅椎祁看着喻兼而的眼睛眨啊眨的,满脸写着不明所以,越发想笑,也真的笑了起来,根本憋不住,也不打算憋。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赶回来。虽说邻省的事儿已经大致敲定了,他不在也没关系,可一般而言最好还是在,可,喻兼而没头没尾地发那消息给他……

虽然杨复亲自去看了说没事,杨复还背地找人打听,知道是彭泰辉找去公司了,想也知道是为什么,而且听说没闹难看……

但他就是抑制不住冲动跑回来了,回来洗了个澡就立马困了,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刚醒不久,出来喝水的时候瞅一眼墙上的钟,就顺势倒在沙发上打着游戏等人回来。

人还是要休息好,他这一休息好,整个人都舒服了,身心放松心情好。而且小家伙一回来就投怀送抱,虽说是杯绿茶,但茶香味挺好闻。

傅椎祁盯着喻兼而看了一会儿,低头又来亲,这回亲了很久都不舍得离开。

宽敞的客厅里很安静,唇舌迎往间的渍渍水声就显得格外的响,喻兼而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吻,谁料……

他的脸渐渐地烧了起来,原本随便傅椎祁,后来忍不住用手去推他,想把他推开结束这莫名的吻。以往两人没这么亲过嘴,别的都不干,就只是亲嘴,亲了好久好久,仿佛很柔情蜜意似的。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突然跑回来,又为什么突然蹭鼻子,为什么突然这么亲嘴?为什么突然这么含情脉脉,好像感情多真多好似的……明明只是塑料关系而已。为什么不一直塑料啊?那样倒还自在些。

喻兼而胡思乱想着,推搡人的力气不大,傅椎祁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这么久,为什么要亲这么缠绵,但他就是想,他就是亲上了瘾。

直到喻兼而的手抓住了傅椎祁的胳膊用力,发起抖来,他眼睛紧紧闭着,眉头皱起,从喉咙里发出了很小声的好像痛苦的呜咽声。不多久,喻兼而的手缓慢松开,渐渐平复下来,只是眉毛依旧蹙着,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傅椎祁这才停止这个吻,自己也挺讶异的,看了小口喘着气的喻兼而一阵,伸手去摸,喻兼而触电似的一颤,慌张地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面朝着沙发靠背,身体蜷缩起来。

“……”傅椎祁想了又想,嘴角根本压不下去,凑过去在喻兼而耳朵边问,“你喜欢亲嘴啊?”

喻兼而不理他。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傅椎祁笑着说,“你喜欢就以后多亲亲,天天亲你。”

喻兼而的肩头却颤栗起来,傅椎祁细听竟还听到了很隐约的抽泣声,又是一愣,从身后抱住喻兼而,小声地问:“怎么还哭了?怎么了?”

之前他发癫故意找茬儿刁难喻兼而的时候,喻兼而都没这么脆弱过呢,怎么反而亲得这么喜欢了倒哭起来了?不明白,他完全不明白。

但这会儿没空给他多想,喻兼而这副样子把他的心都给搅乱了,他急忙地夹起嗓子哄道:“不哭了,乖,不丢人,啊,那有什么丢人的?很正常,很常见的事儿。”

鬼知道常不常见,但这会儿就是鬼来了也得常见。

喻兼而还是不理他。傅椎祁继续搂着轻晃着哄:“别哭了,真的很正常,你别……唉,这有什么好哭的。”

第25章

哄了老半天,喻兼而才好起来,被傅椎祁扳过来,却眼眸垂着不肯看傅椎祁,别说眼角红通通的了,整张小脸儿都是红红的。

傅椎祁想说点什么,又怕一不留神哪儿说岔了这人又哭起来,只好把人薅怀里抱住,低声问要不要抱去床上睡一觉?

喻兼而的声音里带着憋闷的鼻音,轻轻说:“我去做饭……”

“这还做什么饭,我又不是黄世仁!”傅椎祁叹了声气,“一会儿叫外卖。想吃点什么?”

“不想吃。”喻兼而说。

“赌气呢?”傅椎祁故意这么问。

喻兼而轻轻摇头,说:“傅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你都不吃了我还吃什么。”傅椎祁见他渐渐肯接话了,忙抓准机会问,“哭什么呢?告诉傅哥,哭什么呢。”

喻兼而沉默了一会儿,蜷缩在他怀里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傅椎祁差点就脱口而出“这不你说你害怕,说你想我,说我要是在就好了”……话都到嗓子眼儿了,收住了。

喻兼而并不喜欢他,说那些话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茶他,那他说这些就会令自己深陷难堪,搞不好哪天喻兼而想起来了在背地里笑他:我就随口一说,他还当真了,真好笑。

他不能被任何人抓住把柄。他得把自己的尊严维护得固若金汤。

沉默了一阵,他说:“没什么事儿,那边的事儿提前办完了,待着没意思,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都连续大暴雨,我就回来了,省得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喻兼而记得今早上自己看的那边的天气预报还在说接下来几天都是大晴天呢……但天气预报这种东西嘛,不比傅椎祁靠谱多少,就像傅椎祁同时拥有很多不同的情人,天气预报也可以同时拥有很多不同的天气。

于是他就轻轻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傅椎祁也没再说话,俩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各怀着心思。

好不容易那股尴尬又暧昧的劲儿过去了,见喻兼而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脸不红了,傅椎祁腾出手来摸过手机点外卖,问喻兼而想吃什么。喻兼而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我去做吧……”

“你给我老实待着!”傅椎祁不跟刚才似的温柔了,啧了一声强硬地把他拉回来,“我说吃外卖就吃外卖,你点不点?你不点我就全点爆辣。”

喻兼而只好点。虽然他喜欢吃辣吃重口味,但他很不擅长吃,尤其是在身体不太允许的情况下。这都得怪傅椎祁,傅椎祁就是万恶之源。

吃完外卖,看会儿电视,差不多时间就该洗洗睡了。

等喻兼而睡着,傅椎祁偷偷下床,拿着手机去了书房里,关紧门,按着语音键劈头盖脸就对着喻利知一顿输出:

“什么意思啊彭泰辉,你问问他什么意思,他那狗儿子照老子脸抽一下还不过瘾,现在还得多抽几下是吧?你问问他过完瘾了吗?爽吗?”

喻利知很快回了过来:怎么了?

紧接着又发来一句:椎祁,方便现在接电话吗?

傅椎祁回了俩字:你打

但当喻利知立马真打过来的时候,他却不接,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抽,瞥着小几上的手机从振动到停止,没两秒就又振动起来。

他把这根烟抽了一半才接,接了也不说话,继续抽。

喻利知无奈道:“椎祁,你别生气,我等下问问他。我也不知道他会直接去找兼而,我都跟他说了别……但我想他应该也不敢乱说什么乱做什么,也就是真的害怕,所以急着去当面跟兼而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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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椎祁打断他的话,冷笑道:“这还不够?他还敢乱说什么乱做什么?倒反天罡啊他这是要?要上天啊?”

“不是这个意思。”喻利知叹息道,“如果你只是说下午彭泰辉去公司找兼而,这事我知道,姨父当时被保安从待客室里赶走他就知道又惹兼而不高兴了,马上就打给我了。他没恶意,就是想求兼而原谅,只是兼而不愿意。”

傅椎祁呵了一声:“整得好像喻兼而多飞扬跋扈似的。他跟你说是喻兼而叫保安把他赶走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喻利知顿了顿,语气有点严肃起来,说:“我没这么说,只是他确实被保安‘请’走了。”他略略地在“请”字上加重了一点音。

这是事实,当时喻兼而离开待客室,彭泰辉赖在里面没打算走。他笃定喻兼而还是要脸面的,不想以后被同事们议论。他就打算这么耗上,耗到喻兼而不得不松口。不料没多久保安就过来“请”他走了,周围还有人路过看到了。

这一来,喻兼而丢了多大的脸面暂且不知,反正彭泰辉这脸面是被人丢地上踩了。

他大小是个老板,本性又劣,把人按自己的价值观严格分明三六九等,平时被上头人刁难也就罢了,哪受得了被下等人轻蔑这委屈,回车上心脏病都要犯了,当即找到喻利知的公司一顿发泄。

喻利知好不容易把他给稳住,让他先回去,谁料他回去后在家里一通说,他老婆儿子小叔子就集体上喻利知家去“登门拜访”地闹腾了,大意是这事儿得怪喻利知,要没喻利知这些年纵容那个私生子,哪会让他们受这奇耻大辱。

那会儿喻利知在外有事没在家,他老婆舒雅大着肚子被吓到医院去了,差一点儿这胎就没保住,彭家人怕担责任,一个劲儿地甩锅抢白,占据道德高峰。

一通乱七八糟的下来,喻利知现在也很大火气,只是憋着不便发作。

他没想到事情能发生到这一步。根据他对喻兼而多年来的了解,对方理应有台阶就下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没想到喻兼而这回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这么刚。

想来想去,也许……是恃宠而骄吧。傅椎祁最近这些动作确实是宠得过了。想到这些,喻利知的眼中黑沉沉不见底。

狐狸精的儿子也是狐狸精,他早该知道这点。

傅椎祁哼道:“我让杨复叫保安把他赶走的,你有意见?”

“没。”喻利知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努力维持着柔和稳定的语气,“我也猜不是兼而,再怎么样也是亲戚,他哪能这么不留情面。”

“我没记错的话,彭泰辉是你母系亲戚吧,跟他有什么关系。”傅椎祁厌烦了听他东拉西扯,直接说,“别说了,这事儿我给姓彭的指条明路,你告诉他,那天他狗儿子当着哪些人的面打喻兼而和我的脸,就当着哪些人的面朝自己脸打回来,这事儿我就算了。”

喻利知听明白他的意思,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缓了缓,语气都绷不住有点急促了:“椎祁,这、这有点过了。有必要吗?其实彭翔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我先前看你在气头上就没多说,可他真就只是说你给兼而买了套音响听新闻,说你宠着他,这也不是什么歹话,你把他们家弄得鸡犬不宁,气也该撒完了。椎祁,我知道现在是你要抓着不放,兼而的性格是肯定没把那放在心上的……”

傅椎祁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说:“他不爱往心上放就觉得他可以随便欺负是吧?”

喻利知一时间没说话了,沉默了许久。

他没猜错,傅椎祁喜欢上喻兼而了。也许是因为日久生情,也许是因为上次停车场遇袭那事。这超出了他的计划。

他曾和傅椎祁有过一段儿至少从傅椎祁的角度来说不涉及任何利益瓜葛的单纯的过往,所以自以为足够了解傅椎祁。

在外看来傅椎祁有多恣意,傅椎祁内里就有多敏感脆弱。所以喻利知以为傅椎祁是不可能真喜欢上喻兼而的,明明傅椎祁喜欢被强大温柔的内核所包容。

傅椎祁就像一个高需求的婴儿,还敏感多疑神经质,给他远超正常程度的关注还不够,他还会通过作妖来反复确认。一旦不及时给正向反馈,就歇斯底里地发疯。

通常所说的恋爱中的“追命连环call”什么的,根本比不上傅椎祁令人窒息,真就像一条蟒蛇能把盘踞的那棵树给绞死。当初喻利知正是受不了这一点,他差点被傅椎祁搞疯。

喻兼而怎么看都不是能给傅椎祁安全感和包容的,根据喻利知对喻兼而的了解,这小狐狸精自己还得倚靠别人呢。

上次停车场事件中,小狐狸精使了心机,眼看着傅椎祁有点被打动了,喻利知赶紧让人去他面前拆穿了这场谎言。

傅椎祁明明最讨厌被人骗被人耍了,喻利知以为他不说打喻兼而一顿,至少也得从此厌弃了,可事情并没有朝着喻利知的计划走。

据他所知道的,傅椎祁也就一段时间没去找喻兼而,天天在朋友圈里发疯,一天十几条,反常极了,最后在KTV里动了手,但比起那堆人平日里玩过火的……根本没得比。当晚傅椎祁还屁颠屁颠地跑回去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他朋友圈平静了,之前发的都删了,当无事发生。

以至于都把大家搞得不明白了:这怎么看着像小情侣耍花枪呢?不会是来真的吧?

喻利知猜想傅椎祁确实是来真的。他甚至不在乎被喻兼而耍骗。直到如今,喻利知还明确了,在傅椎祁的心里喻兼而依旧是一个被欺负的弱势的存在。

真会装啊喻兼而,就像自己那下贱的情妇妈妈一样懂得怎么勾引得男人为自己神魂颠倒。

傅椎祁正要挂了,喻利知终于开口,语气已经平稳下来:“我知道了。我会和他们传达。兼而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傅椎祁往大了说:“事大着呢,被彭泰辉吓着了,我哄老半天才睡着,一边睡一边做噩梦。”

“麻烦你顾着点了。”喻利知完全不想接那话,但不得不接,忍不住就暗刺几句,“他虽然已经这么大了,在北欧那边独立生活了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但还跟个小孩似的。”

才怪。谁会信这样一个人还跟孩子似的单纯?表面上看起来越如此,城府越深。

喻利知不知道傅椎祁听没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对方只是淡淡地回了个“嗯”字就结束了这通对话。

第26章

喻利知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傅椎祁的名字和头像,又开始耳鸣。

他不在乎傅椎祁喜欢谁,当年傅椎祁那么喜欢他依赖他,是他不要傅椎祁,他分的手,后来傅椎祁到处留情他一点也不在意,他有自己的人生规划,甚至暗暗地松了口气,原本他还有点怕傅椎祁偏执不肯放手。

——可傅椎祁喜欢的对象唯独不能是喻兼而!

任何能让喻兼而过得好的人都不能喜欢喻兼而,因为狐狸精的儿子不配。

是那个大狐狸精毁了他引以为傲的家庭,令他恩爱融洽的父母产生了隔阂,是她让别人背地里嘲笑他的母亲,令他的母亲和他沦为笑柄那么多年。他就要让所有人都嘲笑她的儿子,他要让她的儿子也沦为笑柄,就算是傅椎祁也不能阻止他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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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喻利知将傅椎祁的意思转达给了彭泰辉彭翔父子,他们自然不愿意,当即破口大骂。

喻利知静静地看着他俩发怒,什么都没说。

他们发泄完,强自冷静下来,问喻利知这事还有没有得谈。

喻利知淡淡道:“我想应该没得谈,椎祁把我都骂了一通。我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

彭翔狠狠道:“谁知道那个小狐狸精怎么吹的枕头风!”

喻利知垂眸喝茶。

彭翔瞥他,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甘愿地抱怨:“要不是你把他弄回来,哪来这么多事……”

喻利知依旧很情绪稳定,喝完了这口茶,把茶杯端在手心里,抬眼看着彭翔说:“表哥,没有兼而,喻家产业现在不一定怎么样呢。”

这事儿彭翔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甘心,想来想去,哼道:“要是没他和他那个狐狸精妈,搞不好你爸也不会把产业败成那样!”

乍一看毫无根据,可他们一向怀疑喻诚私下里转移财产给那个情妇了,才搞得喻家亏空那么大。

“没根据的事就不要说了,省得别人听见了扯皮。”喻利知起身道,“姨父,表哥,话我带到了,怎么做由你们决定。”

彭翔还要说点什么,喻利知很了解他,当即先一步开口堵回去:“那天我就提前跟你们说过他也会去,我不是没说。我还说了要不然你们去吃晚饭,和他岔开,你们自己非要和他撞上,表哥还对他说那些话。”

彭翔一时无言。确实,喻利知是那么做的,但他……

半晌,他悻悻然地说:“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说了句傅二少宠着他,给他买了套音响,这他妈都是事实啊,而且又没什么……真他妈的做贼心虚!矫情!”

甚至他当时还存了点混眼熟攀关系的想法呢!谁知道喻兼而是真矫情,屁大点事闹成这样!他都无语!

可无语也没办法,对面不讲道理,非要仗势欺人,彭翔父子只能屈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按照傅椎祁的要求,他们得把当天所有人都叫回喻利知家,场景重演……可他妈的,人是他们想叫就能随时叫的吗?

一大家子天南海北国内国外,那是中秋节才难得抽空都回来聚聚,这会儿早不知道散哪儿去了,就算联系上了,这个说要上学,那个说要上班,还有的不想沾这一身腥,找一听就假的借口拒绝出席。

彭泰辉一家人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老脸都丢尽了,人情都卖完了,一个个求过去,有的他们甚至还不得不专程飞过去当面请,折腾了两个多星期,这才把人给凑齐。他们全家都快为这事儿疯了,天天在家关起门来咒骂那对罪魁祸首奸夫淫夫。

安排好了后,喻利知问傅椎祁哪天有空,傅椎祁说你等等,然后他起身去厨房门口靠着门框问喻兼而。

喻兼而正在厨房里煲汤,听到傅椎祁问,一边弯腰去看火一边随口问了句:“干什么?”

傅椎祁没瞒他,说:“彭翔那事儿,终于把人凑齐了,原样摆场子,你去露个面,让他们给你道个歉。”

喻兼而嫌弃地微微皱眉,一边调火候一边说:“我不去。”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能让开着公放的喻利知和他身边的彭翔父子听见。彭翔当即就急了,要抢手机说点什么,喻利知眼疾手快地把他推开,捂住手机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可别把事继续扩大化了。

傅椎祁对喻利知扔了句“等下回你”就挂了,然后抱住喻兼而说:“怎么突然又不去了?不是跟你说得好好儿的吗?”

“哪有跟我说得好好的,”喻兼而低声道,“都是你自己在那说,我没答应。”

傅椎祁理直气壮:“我说就是你说,我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

喻兼而才不这么认为。

两人说了一阵,谁也没说动谁,喻兼而索性关了火,汤也不熬了,噌噌去卧室往床上一趴,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我身体不舒服,去不了。”

傅椎祁见他这难得耍小性子的模样,越发心里喜欢,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好玩,心情大好陪着闹,故意做样子去扯喻兼而胳膊要把人拽起来。喻兼而软趴趴地往下沉,不肯起来。

这么玩了一阵,傅椎祁玩累了,不玩了,坐在旁边看着他的后脑勺说:“你要不去就算了,我肯定也就不去了,那他们白折腾了,就算回头我不闹他们了,他们还得闹你,到时候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想吧。”

喻兼而这才翻过身来,跪坐在床面上傅椎祁的身边,眼睛都瞪圆了瞪着他,却没把抱怨的话说出口。

他知道傅椎祁是好心为了给自己出气,只是他不稀罕彭家父子的道歉,反正都是做戏,除了浪费时间还令对方和自己都尴尬丢人之外有什么意义呢?

傅椎祁戳这气鼓鼓的可爱腮帮子两下,笑着搂住他,哄道:“好了好了,不气了,就去这回,一劳永逸,以后肯定没人再敢跟他们似的了。”

眼看事情已经闹到这份上了,喻兼而思来想去,只能答应去。

“这就乖啦。”傅椎祁心满意足地亲亲他额头,伺机洗脑,“你就要听傅哥话,傅哥又不会害你,是不是?”

这可说不定。喻兼而心中暗道。

翌日喻兼而被傅椎祁“半绑架式”带来喻利知家里,原本大厅里一片死寂,有尴尬的也有等着看彭泰辉父子热闹的,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傅椎祁二人到来,大家这才热闹起来,纷纷打招呼。

喻利知招呼着大家去餐厅入座,傅椎祁拽着喻兼而去了,菜上上来他俩却没动手,其他人自然也不动手,场面又尴尬起来。

喻兼而是纯属吃不下,他想回家;傅椎祁则是想搞事,他就是为了搞事来的,哪稀罕这顿饭呢。

“椎祁……”

喻利知的话刚出口,就被傅椎祁打断了,他瞥了眼彭泰辉父子,似笑非笑地直接挑明:“等会儿还有事儿,也不是为了吃饭来的。”

彭翔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把“卧薪尝胆”四个字在自己脑内循环播放,面容扭曲地挤出笑来,拿着酒杯站起身:“我这人嘴贱,其实大家都知道,估计心里没少埋汰过我。上回我贱到了兼而这里,实在是不应该……”

他憋闷得紧,实在是不想按稿子来,有心想要自主发挥阴阳几句,比如“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之类的,可来之前他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他自己也清楚,傅椎祁真他妈的是铁板一块,说不通人话的!倘若他胆敢又阴阳,谁知道姓傅的还能想出什么损招儿来报复。

他不想再折腾了,只好作罢,继续演出一派诚恳的模样背忏悔稿:“这些天我一直在反省自己,确确实实是问题不小……”

周围人听得想笑。他们不见得瞧得起喻兼而,但与此同时他们也不待见彭翔,平日里碍着亲戚颜面装和谐,这会儿见彭翔窘迫,当看猴戏呗,反正又不是他们逼的。

彭翔要崩溃了,他余光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他,意味深长的戏谑的目光仿若有实体、是钢刀,把他的衣物都给剥去,接着凌迟他的肉|体……

巨大的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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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感包裹着他。他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角色在类似的情境下晕了过去,他当时还嘲笑呢,现在他切身地明白了,他也想晕,装晕也行,但他不能装晕,怕傅老二借题发挥搞幺蛾子。

……傅老二!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有朝一日……最好别让他找到机会,否则……!!!!!

彭翔一边分神咒骂一边背稿,脸上表情管理低能的狰狞模样堪称精彩,眼睛下面那块儿地方一直在抽搐,中风似的。

他妈他老婆在旁边看得担心、心疼不已,却都不敢插手,眼泪都掉下来了,看起来特别可怜;彭泰辉不心疼儿子,他只心疼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被这么欺辱,此刻闭着眼睛当一切不存在。

傅椎祁瞥着这一切,忽然嗤笑了一声。

彭翔的声音戛然而止,心头一惊,警惕地看向他。

“搞得这么委屈。”傅椎祁看着彭家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彭翔他妈他老婆闻言急忙胡乱地擦眼泪,惶恐不安地看傅椎祁,模样更哀切了,活像傅椎祁是个恶霸。哦,在她们的心里确实就是如此。

彭翔急忙道:“傅——傅少,我妈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装可怜谁不会啊,搞得跟我欺男霸女似的,呵呵。”傅椎祁看着那两个女人,“这就难受了?怎么,事情发生在彭翔身上你们就知道不体面了,知道难堪了?他给喻兼而使难堪的时候你们怎么想不到喻兼而会难受会可怜?”

关我们屁事啊!小狐狸精死了都不关我们的事!彭翔一家愤怒地在心里回道,面上却不敢露不满。

场面安静了十来秒,傅椎祁对彭翔道:“继续,把稿子背完。”

彭翔:“……”他欲言又止,只能继续背稿子。

他妈他老婆怕傅椎祁发怒,想忍住泪,可根本憋不住,何况傅椎祁刚刚那一通直指她俩,她俩脸上挂不住,悲愤交加之下哭得更厉害了。

彭泰辉在旁边闭着眼睛能听清楚这一切,心里十分的恼羞。

这他妈的,不哭还好,摆出淡淡的样子这事儿也就没那么羞辱,可这俩蠢货这一来搞得他们家更丢人了。至少接下来两年他都不想走这边的亲戚了。他恨不得今天在场的人都立刻暴毙!

彭翔好不容易背完了全稿,又自罚了三杯,然后红着眼看着傅椎祁。

傅椎祁环顾了一圈其他人,淡淡道:“我不知道谁传的我包养了喻兼而,彭翔你自己在外头包了三四个……”

他这话刚出口,彭翔嘴角一抽,他老婆刚刚满脸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呢,兀的睁大眼睛扭头看老公。一旁的婆婆急忙不悦地在桌下按住她的手警告她。

傅椎祁看着这一切,想想等下彭家人回去闭门狗咬狗就开心。他喜欢扯破那些虚伪的和谐家庭遮羞布,别整得好像就他家里是粪坑似的,谁比谁高贵啊,大粪坑小粪坑都是粪,谁也不比谁干净。

傅椎祁的嘴角愉悦地勾了起来,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好的也就给买个房买个车。”

一听还送房送车了,彭翔他老婆刚刚那还止不住的泪水刹那间全止住了。她用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傅椎祁继续:“谁发疯砸那么多资源啊?不然你们问问喻利知,我给喻家贴多少东西了。我有这劲儿我都能把喻利知给一起包了。”

喻利知嘴角抽动:“椎祁……”

傅椎祁摆摆手,声音缓和下来,用朋友间的熟稔玩笑语气说:“我就打个比方,谁包你啊,别自作多情。”

喻利知干笑了两声,算是把这话带过去了。

傅椎祁接着说:“我和喻兼而正经八百处对象呢……”

喻利知搁在桌下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微微冒头还没修剪的指甲死死掐住自己的肉。

喻兼而自己都很诧异,但只零点一秒就悟了,没当回事,继续低头放空自我思考宇宙和昨天被黎总打回来的那个投资项目财务分析报告。

“这不看他年纪小么,过几年再说结婚的事儿。”傅椎祁张口就来,“怎么的你们就给我一通乱说。他不跟你们闹意见,全跟我闹了,我多冤枉啊,我还没处儿说理呢。以后你们要听谁瞎说,也帮我解释解释,省得我一个个说了。”

众人听了这话,不知是真是假,视线一个劲儿地在傅椎祁和喻兼而甚至喻利知的身上来回逡巡。

喻利知的表情有微微错愕,喻兼而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从露面开始就一句话没说过,傅椎祁则是一脸理直气壮。

“……”

最终大家只能纷纷讪笑着说“嗯嗯”“好好”“都没往那儿想,兼而这么乖,怎么可能”“二少你能当众表态,我们也就替兼而放心了,也为他高兴”……

傅二少听了一阵,终于爽了,这才摆摆手,拉着喻兼而起身说:“刚说了有事儿,今天就不陪你们吃了,下回有空再聚,我有空就陪他回来,上回撞上了有事儿。”

大家并不是很想挽留他,但还是意思意思地留了几下,这是惯常的场面事,傅椎祁意思意思地推拒几下,就算走完了过场。喻利知说要送他,他拍拍喻利知的肩说:“不用,不是外人,别搞这客套。菜都要凉了,吃自己的吧,啊。”

不等喻利知拒绝,他就拉着喻兼而走了。

傅椎祁的车停在车库里,上了车,喻兼而正扭头拉着安全带呢,突然被傅椎祁扭过脸去一顿亲。最近傅椎祁亲上瘾了,有事没事就拉着来一通,喻兼而在被亲得七荤八素和免疫中左右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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