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离开之,辛念将茶杯拿去厨房。洗杯子时她还在走神,水一直放着,冲在手上。不知过了多久,水龙头被人关掉了。辛念醒神,侧头看了周淮一眼,将杯子放在滤水架上。辛念一边擦手一边说:“她的话你都听到了。”周淮没有应,只是靠着身后的案台,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辛念将他低沉的神色看在眼里,嘴上说:“她的说话风格就是这样,话虽然不好听,但都是事实。她这些年经历的事咱们无法想象,换做是我,我可能会比她更不近人情。别的我不好评价,但有一件事她说得在理,咱们的包袱都太多了。”说到这,辛念停顿一瞬,又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父亲是你的包袱,也不是一定要你转换心态去体谅她的难处,换位思考。或者这么说,你就自私一点想,帮她会更有利于你的目的。”“行了,你不用说了,我明白。”周淮抬眼,深邃的眼窝有些阴影,里面却是平静的,“她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合作就得豁得出去。如果连一点牺牲都做不了,无法达成共识,那么后面每一步都会扯后腿。也是,不对自己狠一点,怎么对付姓靳的。我真是没看错她。”辛念:“那你……”周淮站直了说:“我同意她的条件,也愿意帮她。”周淮决定得太快,辛念反倒吃不准了:“你真想好了?这种事可不能冲动。”周淮:“我没有那个资格冲动。就像你说的,让自己再自私一点,被她利用,反过来我也在利用她,只要大家目的一致,其他的恩怨最后再算。”辛念:“嗯。”话题到此,两人又一同沉默下来。周淮看向那个仍在滴水的杯子,看着挂在杯缘欲落不落的水滴,将沉默打破:“有一件事你们始终没有提。”辛念:“什么?”周淮:“当年你们是三个人,你们两个离开现场之后,还有一个留在那里。她知道的看到的比你们多。要还原真相,怎么能缺这一块?”辛念叹了声,指着脑子说:“她这里有病,她已经忘记了。就算她想起来,谁能证明那就是真的,没有一点妄想?她有精神病史,法律上很难判定她的证词。而且当初我们两个虽然离开了一段时间,但在我们回去之后,你父亲和张大丰还是有气息的。我们三个后来是一起走的,在靳寻的人去之前,那间办公室再没人进去过。所以不管她这次是否参与,对你要的真相没有任何帮助。”周淮没接话,很显然他保留自己的看法。他始终觉得那块“空白”还有东西可以深究,但他不是当事人,对此毫无头绪,只是认定这副真相拼图少了一块是违和的,这里面还藏着很多可能性。……同一天,春城的另一头。傍晚将至,夕阳在天边探头。戚晚还没有拉上窗帘,也没有开灯,她坐在半明半暗的卧室里,对着电脑键盘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改来改去文档上只有几行字。这是一篇新小说的文案设定。她手边还散落着几张草稿纸,纸上罗列着一些人物关系和笔记,很潦草。她呼了口气,端起旁边已经冷掉的且只剩下一口咖啡的杯子,将它一口饮尽,随即又删掉了一行字。再看全貌,内容是这样的——文案:【叶家有四姐妹,五年来彼此漠不关心。她们有的外表光鲜,有的职业高尚,有的生活优渥,有的精神富足,但也都有自己的困境。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守护着同一个秘密。直到有一天,秘密被人挖了出来……】作者有话说:前面两个是剧本,《她有罪》第一季和《远山》,第三个是书中书,来自戚晚视角。后面的部分依然以黎湘为主,地图正式切到靳、姚,和三个男银的感情线集中在这里。辛念外围打辅助。戚晚代表“平行世界”。ps,叶家四姐妹文案是本文最早的设定,因种种原因没有用,改成了三个女生,具体的我在前面作话提到过。这里放在书中世界给戚晚使用~红包继续~第116章春季第二月待黎湘作出决定之后,后面她就多了几名帮手。辛念和周淮有意再和她见一次,但黎湘这几天很忙,只得将时间错后,并告知辛念,靳寻那里不必担心,她保证不会再有林新那种伏击事件。黎湘是真的忙,姚仲春不止留给她一份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股权,还有王阿姨、李阿姨,以及律师张则锐。这种情况有些微妙,整个姚家都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而且一律配合,给她的规格全都是按照姚家小姐的标准走的。黎湘想起一部老电影,名叫《奉旨勾女》,大概是说男主角韦小宝奉皇上之命去勾引一个女人,如今她就像是韦小宝,奉命去勾引一个已经勾引过的男人。当然这件事相当有难度,先不说靳疏上过一次当,而且现在已经相隔十二年,十二年足以让一个人改变。黎湘努力回想着十二年前做的所有功课。她印象最深刻的,自认最了解的男人是靳寻,真是拿出读博士的心态去应对,而靳疏在当年的她眼中,就像是一份高薪厚职工作的offer。就难度而言,靳疏当然简单得多,主要还是因为他那个人比较简单,以至于现在回想起许多细节,她仍无法改变最初的看法。人就是这样,总会记着许多年前的印象,哪怕这个人成长了,蜕变了,他被某些人记住的仍是稚嫩的过去。黎湘告诫自己不要轻敌,就将靳疏视为靳家另一个靳寻来对待。这也多亏了张则锐律师和王阿姨提供的信息——靳疏蹚平了东南亚。东南亚是什么地方,形容词可就太多了。风景无疑是宜人的,但人文却比国内野蛮许多,好比这几十年一直持续不断的人口买卖生意,如今甚至走上国际化,成为西方国家的供应链。就黎湘所知,数年前圈内就有豪门在东南亚遭遇绑架,结果运气要比普通人好一些,既没有噶腰子抽血清电击也没有分尸,命是保下来了,钱也没少给,所经受的磨难却也不少。听说姚家上一代有位叫姚思月的小姐,辈分上是姚仲春的妹妹,在东南亚谈生意期间就遭遇当地组织绑架。虽然获救,但因为绑架期间遭遇的非人待遇,已经丧失生育能力,还被人注射过大量致幻毒品,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进行戒毒和精神治疗。提到这茬儿主要还是为了说明当地的政商关系,商人要在那里牟利,不掺点黑根本走不通,反而是越黑越好,别总想着正正经经做生意,根本做不大,更不要说靳家去做的是度假村和赌场。乍一听没什么,仔细一琢磨,里面可以玩的花样可就多了去了。连林新这样小地方的度假村都在藏污纳垢,何况是东南亚,连当地警察都是看钱的。有些中国自由行游客到当地会很费解,为什么过海关要在护照里加美金,这样就能快速通行,因为连海关盖章的职位都是买来的,人家花了大价钱买职位,当然要在一定时间内捞回本。为什么有游客在当地走失,警察形同虚设,难道真的不知道下落么?不,非但知道,而且还会拿抽成,当地民风就是如此,谁会跟钱过不去?黎湘还记得有一年去东南亚拍戏,途径两个国家取景。那取景地海岛就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华商的地皮,华商听说国内来了明星,双方还照了面,吃了顿饭,幸而没有提出进一步过分要求,否则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理,更怕拒绝之后会人间蒸发。后来这些年因媒体资讯越来越发达,越来越多的人口买卖交易浮出水面,当地最大的买卖集团老板就是华人,专坑自己人。谁不知道中国人有钱呢,零成本后面可以挖出巨额回报,一本万利,难怪有数据说人口买卖产业链是比贩毒、军火更暴利的产业,根本不可能断绝。在巨额利益面前,人性一文不值。再说靳疏,就张则锐和王阿姨的资料来看,虽然没有明确指出靳疏参与这些生意,但通过侧面描述再梳理其中的政商关系,难免会联想到靳疏在当地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或许未必会直接参与人口买卖,但其中分成,上下打通关系,必然要经过这一环,绝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就像刘峰鸣,他操纵那些未成年少女不只是因为自身变态,还利用她们笼络不少关系。靳疏要在东南亚吃得开,非得入乡随俗不可,尤其是他在当地建设的连锁度假村,在那边几个国家的几个岛屿都有分支。那么问题来了,度假村提供的是什么样的娱乐,难道只靠美食美酒海上娱乐游戏来吸引消费么?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拿着巨额投资试图打入当地政商圈,扬言说你们这些脏事儿我都不沾,也不要带到我的生意里来,我就是来做生意赚钱的,结果会如何?靳疏能“凯旋归来”就已经说明了答案。按照张则锐律师的分析,靳疏在那边吃得开,移民做海上王也未尝不可,真没必要回到国内争产。因为就未来资产预测,靳疏在那边坐拥金山银山,还不用遵纪守法,自由度会高得多。但靳疏心里是有口气的,他去东南亚是惩罚,做出成绩是他自己的本事,而非靳家的奖励。黎湘没有过多评价,即便十年没有见,她仍记得之前和靳疏将近两年的相处。那也是她第一次深入了解靳疏和靳寻的不同。靳寻的父亲是靳家老爷子的婚生子,同辈里排老二。靳寻的父母是利益结合,母亲也来自望族,不似靳疏,他是老爷子和四房夫人生的小儿子,老来得子十分得宠,自小如鱼得水。同为靳家人,差距却如此明显,一个看重利益,且只看得见利益,另一个不缺爱,有着强烈充足的安全感,自然也知道如何爱人。黎湘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和靳疏发生关系后,靳疏表现出来的责任感和纯情。他说他会和家里坦白他们的关系——那时候她还是他的生活助理,职业守则并没有一条说不可以发生关系。事实上就算发生了也是无所谓,就当是给自家孩子的“玩具”。靳疏说要负责,黎湘是惊讶的。后来靳疏发现这只是一个局,一个家里安排的美人计,而他没有通过考验,他大受打击,怒红着眼睛给了她一巴掌。那时候黎湘除了疼,还有震惊。靳疏的单纯真不像是靳家人,起码和靳寻那种二十岁就有着腹黑城府的靳家人相比,简直就是养歪了。同样的事换做靳寻会怎么做?给钱给资源,让她听话。不听话也没关系,现实教训会教会她做人。所以她一直都很怕他。回顾完前情,黎湘不得不开始考虑眼下。一直停留在对靳疏过去的印象上,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帮助,这件事需要重新部署。黎湘放下资料,这样问:“靳家那边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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