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说说看。”杨隽:“这第一点,说这些受害者不管是生还的还是找到骸骨的,她们中间有一部分轮廓骨骼比较相似。我觉得这个点就挺靠谱,姐,你发现没有,‘小于’和‘小张’五官就有点……都是圆脸盘、圆眼睛、塌鼻子、细眉毛。”混这个圈子的人无论什么职位,对人的长相都会下意识观察研究,上不上镜,端不端正,是否有辨识度,气质符合什么戏路。在看郗望时,杨隽和黎湘的视角截然不同,黎湘看的是妹妹,并不会特别关注其他,而杨隽看的则是两个受害女性,看的是个整体。经杨隽这样一说,黎湘这才回忆起陈熹的相貌,似乎在轮廓特征上的确和郗望雷同。人的眼光是很奇妙的,而且非常主观,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有的人看了说像,有的人看了说完全不像。黎湘:“的确,但她们不太像。”杨隽:“是不像,但是那个长相是属于一类的,据我那个兄弟说,囚禁他们的变态就喜欢这种长相,所以符合的都留下来了,不符合的都卖了。”这个案子网上一直流传着铺天盖地的分析,事发之后各路大v、网红,包括一些“心理学者”都开始下场分析,经官方证实的“真相”只有一小段,他们却脑补出一部电视剧。有人分析说,这个仍在逃的“变态”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要么就是有保护伞,要么就是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链靠山,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能逃走,到现在警方都没有将人抓获。当然还有人说,有没有可能是警方无能,在空调屋里待久了,真遇到悍匪不定谁打谁。黎湘更相信第一种说法,加上十二年前她就听过的传闻,包括荞姐的透露,以及夜阳天背地里那些勾当,还有郗望自己的说法。郗望中间是有可能被卖掉的,是她用了一些办法才留了下来。杨隽继续说道:“我那兄弟还说,她们这些年不是一直住在那个地窖里,中间换过地方,她们还有多次外出的机会,但是一个都没跑,要么就是已经被驯化了,要么就是有什么把柄牵制着。”“什么把柄?”黎湘问。她还记得郗望提到陈熹的命,如果她不回去,陈熹会被打死。而她们都亲眼见过那个人打死过其他女孩,应该是不听话或是逃跑失败被抓回来的。杨隽却停了下来,表情有点尴尬。黎湘催促道:“到底是什么,别卖关子。”杨隽这才说:“就是……姐,你还记得么,她们之前做过身体检查,说是都有妊娠史。”黎湘怔了怔,一时没接话。倒不是她忘记了这茬儿,而是明白杨隽要表达的意思。杨隽看了她一眼,又道:“有人猜测,其实那些孩子是有活下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太扯了。”黎湘吸了口气,这样评价。“嗨,也可能就是闲得没事瞎脑补的。”杨隽跟着找补。自这以后车里的气氛就变了,黎湘一直看着窗外,杨隽瞄了她好几眼,总觉得刚才的话似乎惹恼了她,却又不知哪句话说错了。而且他还感觉黎湘对郗望和陈熹的关注有点过了,以前他们也经常做慈善,和这次没什么分别,经常合作的同样是来自靳家的慈善基金,比这还要惨烈的人生故事听了少说也有七八件,黎湘都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的步骤,并不会投入个人情绪。黎湘那时候还说:“没有力量的同情不具备任何意义。”她指的力量不只是金钱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她还说这世界上大部分悲剧都是因为贫富差距导致的,只要一直给钱就可以解决穷人的问题,但这样做也会将一个可怜人变成坏人。穷人,不只是财富上的贫乏,还有精神上的,“穷人”根本没有能力守住财富,还会招来掠夺。……抵达酒店之后,直到晚餐,黎湘的笑容都很少,对制片和导演也只是礼貌性的应酬,晚饭还没结束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提早回房。回房后制片发来剧本,说是最新修改的一版,黎湘部分的调整不大,根据编剧还在绞尽脑汁,争取开拍的时候拿出更好的作品。黎湘翻阅了半小时,回复制片:“好像缺点什么,还是不够。”制片连忙问缺什么。即便隔着屏幕,即使只有这几个字,黎湘也能感受到来自制片的压力和紧张,她现在不只是女一号,还是资方,制片始终小心翼翼。黎湘:“我能感觉到编剧的用心刻苦,但是好像方向还没找准。这两天还是先让她休息吧,现在字里行间的感觉还是过于紧绷了,她需要放松。”剧本她看过很多,看上去都是方块字,行文叙述大同小异,可文字就是这样神奇,明明是类似的表达,有的人写出来就透着焦虑,有的人就是不紧不慢,有的人浮躁,有的人平静。没过多久,制片又发来消息:“其实之前有人推荐过另外一个编剧,你们也有过合作,我这里还在评估,要不您也看看——就是‘绝望的羔羊’。”黎湘扫过屏幕,目光最终停留在这五个字上。十二年了,陌生了不少。那天在杀青聚会之后她们还聊了一小会儿,她现在整个说话方式和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有点跳,有点锋芒。黎湘只道:“如果你们评估认为合适,就让她改十场戏看看效果。这部分你们来定,我这里不方便介入。”话落,黎湘合上剧本,揉了揉眉心。大概是因为今天情绪不高,看什么都静不下心,只觉得剧本上那些字在眼前跳来跳去,闹得人心烦。只是刚这样静坐片刻,门铃就响了。与此同时,微信也弹出一条。郗望:“我来了。”黎湘起身开门,郗望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脚上踩着拖鞋,手里端着杯子。进屋见到小桌上摆着的茶杯和剧本,还有已经打开的零食,郗望问:“在看剧本?”黎湘没接这茬儿:“你喝的是什么?”郗望:“红姜茶。”黎湘:“来那个了?”郗望:“没有啊,我体寒,没事就会喝。”黎湘顿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以前的郗望是容易上火的体质,即便是冬天手脚也是热的,而且因为火气大,又爱吃易上火的食物,脾气也大。反而是她,火气小,体温低,怕冷怕热,郗望还说过她的脾气性格就和她这个体质一样不冷不热。黎湘从整箱矿泉水里抽出一瓶倒进热水壶,按下开关同时问:“上次说到哪儿了?”郗望:“我也不记得了,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黎湘垂着眼睛回忆片刻,等热水煮好了,她给郗望的杯子续上,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白开水这才捧着杯子说:“我后来听过咱们的对话录音,有一个地方很奇怪,不知道是你说错了,还是我理解错了。”郗望似乎很惊讶,而且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能录音?”黎湘安静地看着她,隔了几秒才道:“咱们对话的内容很多,我不可能全都吸收得了,需要反复听,而且我花了钱,这些是我买来的参考资料。”郗望:“你不会给别人听吧。”黎湘:“不会,如果你不放心,就在协议里加一条保密条款。”郗望:“算了,要是你真的给别人听了,那条款对我有什么意义。你刚才说有个地方奇怪,哪里?”“哦。”黎湘边说边从手机找到自己随手记录的重点,“有两句话你是这样说的,一句是‘这些年一直跟着他的只有三个人’,另一句是‘只有我和陈熹是老人,那三个都是后来的’。”黎湘念完,再抬眼,却见郗望一直盯着自己。她的眼神很直接,好像还有点锐利,某个瞬间仿佛开刃的刀锋一样,这和过去那个内向、怯懦的她截然不同。黎湘甚至生出一点错觉,好像那眼神透露着厌恶和鄙视,以及一些说不清的负面观感。黎湘不禁挑眉:“没听清?口误了?”郗望别开目光,喝了口温热的姜茶才说:“没口误,一开始我们的确是三个人,后来死了一个,就剩下我和陈熹了。”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么么哒感谢在2023-01-3012:00:00~2023-02-06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嗷喵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叮铃160瓶;酌饮清欢32瓶;年糕兔子26瓶;kkkkk25瓶;叶络20瓶;猫白rry、全圆佑的老婆、也许是鱼blueblue15瓶;0同学呐13瓶;蓝12瓶;nl不分、宁愿笨笨、chloe、星月漫樱10瓶;180366889瓶;223910846瓶;简单最好61、宫徵、昆布、汤汤宝、熙熙小仙女、馒馒馒5瓶;棠吉柯德4瓶;童童、在干什么、鱼鱼熙3瓶;久杳、林炡的笔记本电脑、日光倾城、63044977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0章第十二年秋黎湘:“你之前说就算有机会出去也不会逃跑,是因为回去也没有意义,也是因为如果你跑了陈熹就会被打死。那么你说的这个死掉的,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郗望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她和我不一样,她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在了,是那个男人将她养大的。对了,如果拐卖人口没有来得及脱手,你知道会怎么处理么?”黎湘点头:“如果是孩子会被掐死,如果是成年人可能是毒死。”郗望:“还有一种就像我们这样,因为这个中间人的个人癖好而留下来,一直跟着他,供他们娱乐。”他们?黎湘眯了下眼:“他们是谁,几个人?”目前官方透露出来的一点点信息,基本上指向的都是一个人,所以网上才有那么多声音猜测说是有靠山,有人在帮助他逃脱法网。郗望:“是一些和他有同样癖好,表面身份清白,生活里不便对普通人家的小姑娘下手,只能通过这种途径发泄的畜生。我因为个子小,发育慢,还有点营养不良,比同龄人看上去小一点,我记得十六岁的时候他还让我骗那些男人,说自己只有十三岁,他们都信了。我当时的‘口碑’最好,有几个人特别喜欢我,说还会来看我,但我知道他们所说的喜欢只是一种畸形欲望的宣泄,并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喜欢,也不会为了这种廉价的情绪做牺牲。可我们之中还是有傻子相信了,她就将自己的处境告诉对方,向对方求救……”郗望一口气透露了很多,却又停了下来。她不紧不慢地将姜茶喝光,直到黎湘问:“然后呢?”郗望呼了口气,说:“他早就有防备,一直在监听着,无论是我们出去陪那些人还是关在一起时的对话,他都知道。就算有时候偶尔有漏掉的,我们之中也会有人告密,就为了自己能过得更舒服点,获得他更多的信任,被放出去的机会更多,就毫不客气地出卖其他人——至于那个求救的傻子,很快就被打死了。”黎湘换了个坐姿:“那些警方找到的尸骨,都是这样死的?”郗望说:“也有病死的。我们生病不可能去医院,就是吃点药,好了就好了,不好就是拖累。”黎湘消化着这些信息,发现郗望并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她们三个死掉一个,怎么死的?郗望将话题代开了,又提到逃跑被打死,以及被囚禁的小女孩之间还会互相告密。黎湘:“一个人贩子本事倒是很大。通常他们不会将拐卖的妇女儿童留在身边太久,越快脱手越安全,也不会在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三天,而且是团伙作案。可你的描述似乎都不符合这些特点……”郗望:“他是人贩子,但不是去动手的那个,送到他这里的女孩哪儿来的都有,他负责分配。他很喜欢玩一种游戏,明明已经定好买家,却还是问新来的女孩想卖去哪里,是五十岁的瘸腿老汉还是二十五岁脑子有点不好的年轻人。女孩不选,只是哀求他放她回家,还保证不会报警,他就说‘看来你喜欢老汉’,然后又去问第二个女孩要不要选,第二个女孩聪明一点,说选择二十五岁那个,他就说‘还是你明白’。”黎湘越听越窒息,许久接不上话,却不只是因为这番描述,而是郗望的语气和神态,她似乎并不可怜同情那些女孩,或许是被变态折磨多年人性温暖的部分已经消磨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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