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姐姐。”
小姑娘捧着茶,看向田地前一块大石头上的字,指着道:“姐姐,这是什么字。”
到此一耕。
林惊雨轻咳一声,“乱写的,到时候还要划掉。”
“哦。”
“你想学字吗?”林惊雨蹲下,温柔一笑,“我教你。”
她?眸光一亮,“谢谢姐姐。”
“不必说谢。”林惊雨折断树枝,一半给她?,一半握于?指间,划在泥地上。
“这是谢字。”
小姑娘聚精会神看着,林惊雨握着小姑娘的手在地上写。
“阿芳是你的小字,你的大名叫什么,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慧哥。”
她?期待地又重?复,“我的名字叫慧哥。”
林惊雨握着树枝一顿,她?想起阿芳有个傻子哥哥。
“怎么了?姐姐。”
“没?事。”林惊雨动了动树枝,写了一行字,边写边念,“秀外慧中,歌之赞之。”
她?点了点最后?两个字,“这是你的名字,慧歌。”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看着骨瘦如柴,营养不良,与?她?那大腹便便的哥哥相比,天差地别。
阿芳望着整齐的字喃喃,“慧歌,我记住了。”
*
萧沂是黄昏时回来的,一切如常。
月上柳梢头,夜渐深,烛火已?熄,林惊雨朦胧中感受到枕边的人起来,下了床,出了门。
林惊雨睁开眼,透过大开的窗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这么晚,他去?哪?
山路崎岖,萧沂握着一根火棍走进森林,四周蝉鸣聒噪。
身后?的不远处,一个素衣女子点着微弱的烛火,跟在后?头。
烛火太过微弱,风一吹腾了一缕炊烟就灭了,四周又归漆黑。
林惊雨只能看见?前方?一团火焰,后?来没?了影。
她?急于?去?追,谁料太黑了,她?踢到一块突兀的石头,暗叫不好,整个人往前栽去?,闭眼之际一只手拦住她?的腰。
耳畔的蝉鸣因动静而吓得寂了寂,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三更半夜,你来干什么。”
“妾身还想问殿下呢。”
林惊雨揉了揉脚,虽说没?摔到,但那一撞也撞得脚背生疼。
“我看见?天空有一道信号弹雾。”
“那是什么。”
“那是慕家独有的标记,只有内部人才会知道,娘从前教过我,我今日上镇子,在官府前的早摊上做了记号,一路标记到这个村子,应是他们追踪过来了。”
原来他今日上镇子是为此事。
“殿下为何不叫醒我。”林惊雨轻轻叹了口气,蹙眉道,“果然还是不信任妾身。”
他瞥了眼她?故作伤心的模样?,“我以为你睡了,怕吵醒你。”
林惊雨哑口无?言,那是她?装的。
她?轻咳一声,“那还得多谢殿下。”
火折子又起,萧沂往前走,林惊雨拽住他的袖子,“天太黑了,一个人回去?我怕。”
“你若想跟就跟着。”
“哦。”
四周的枝叶风吹得摇晃,沙沙作响,仿佛恶鬼低咛。
萧沂垂眸,火光摇晃,她?一双手指都紧紧拽着他的衣袖,萧沂抬眸嘴角翘起一道笑意。
“你竟还会有怕的东西。”
他若有所思点头,“也是,亏心事做多了,也就怕鬼了。”
林惊雨暗自白了他一眼,收回手指,“妾身是个姑娘,怕黑是自然的,殿下就没?有怕的东西吗?”
他顿了顿,沉思片刻点头,“嗯,有。”
听后?,林惊雨饶有兴趣问,“殿下怕什么。”
“怕你。”
“啊?”
“怕你鸡飞狗跳的日子。”
林惊雨笑了笑,本撤离的手指又缠上她?的手臂,整张脸在火光照耀下更明媚。
“既然殿下如此怕我,那我可要多缠着殿下,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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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字一句道,最后?四个字极为意味深长。
“生生世?世?都不分开。”萧沂望着黑夜,兀自一笑,“那可真是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走了一会,入目是一片湖,没?了遮天蔽日的大树,月光照得大地清晰,抬眉可见?皓月当空,星星点点镶嵌在夜色之中。
微风徐徐,湖面波澜荡荡。
远处有数道火光,萧沂走去?,林惊雨紧随其后?。
那几个人黑衣打扮,看见?萧沂走过来俯首一拜,“参见?三皇子殿下。”
“免礼。”
为首的那个,林惊雨认识,正是萧沂的老师,济州刺史赵乾赵大人。
“难为老师亲自过来。”
“事关殿下,老夫定当亲力亲为。”
萧沂问,“外面的局势如何了。”
“陛下如今暂驻扎在大梵山,京城已?经被长孙氏所把?控,二皇子南下聚拢势力,不知从哪弄了大批军队,欲与?城内的士兵里?应外合。”
萧沂眉眼一转,缓缓翘起唇角。
“大难当前,他终于?按捺不住,开始暴露自己的势力。”
“是呀,难怪当初殿下不拆穿,原来是等二皇子自己暴露。”
忽然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箭如雨下,一支箭射来,萧沂拽着林惊雨的手躲开。
林惊雨问,“怎么回事。”
“看来,有人发现了踪迹。”
紧接着一众黑衣人踏风而来,厮打在一起,剑声振鸣,
林惊雨躲在萧沂的身后?,她?不会武功,只能躲闪,惊慌之际,看见?一匹马。
她?含住两指呼唤马,那马被人砍伤,脚滴着血瘸了腿不能承载两人的重?量。
抱歉了。
马愈来愈近,林惊雨转头对萧沂道:“殿下你再坚持坚持,我先走了。”
“林惊雨,你真是好样?的。”萧沂砍断一个人的手,再一剑封喉,“罢了,你先走,别一道殉情在这里?。”
林惊雨柔声哽咽,“殿下想开些,兴许我会搬来救兵。”
救兵?
怎么可能。
她?能搬来什么救兵,她?就是要逃,要抛下他。
二人都心知肚明,林惊雨最后?叹了口气,留恋地看了眼萧沂,准备牵住马上去?,抛下他。
慌乱之中林惊雨的身体被狠狠撞了一下,她?皱眉撕得一声,手突然空空荡荡,祖母留给她?的佛珠,她?唯一的念想,啪嗒掉在地上。
在杂乱的鹅卵石之间赫然躺着,她?迅速伸手去?捡。
与?此同时,一支箭射向萧沂,两边是虎与?狼,他一人决二,无?暇顾身后?的箭。
箭划破风,厉声呼啸。
林惊雨听到马冲过来马蹄声,她?捡起佛珠,连忙抬起身。
而那把?萧沂无?力躲开的箭,则被她?挡住了。
箭刺穿胸膛,林惊雨的双眸骤然睁大,不可置信。
没?有剧痛,反而是一阵麻木,麻木到整个人没?有力气,轻飘飘如踩在云端,她?望向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把?她?素衣染红,触目惊心。
她?大脑胀胀的,一片耳鸣,以及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很是焦急,担心。
“林惊雨。”
她?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震动胸腔,巨痛袭来,真痛。
她?缓缓转头,与?身后?的人对视,萧沂双眸惊愕,好似在微微颤抖,难得啊,能从这汪冰冷死潭里?瞧见?他在害怕。
脚像是不存在了,支撑不住身体倒下。
砸在地上或许该更痛。
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落入的是个温暖的怀抱,
萧沂揽住她?的腰蹲下,鲜血如一朵含苞的凤仙花,在一点点绽放。
他皱眉,想触碰那朵花,想让它?停止绽放。
“怎么变傻了,都要走了,怎么还替我挡箭。”
林惊雨拽着佛珠要解释,张了张口,猛然又吐了口鲜血。
罢了,没?力气说。
她?好困,想睡了,三更半夜本就是睡觉的时候,她?有些后?悔了,闲的没?事干好奇跟着萧沂过来。
困意袭来,她?撑不住了,眼皮慢慢阖上之际,萧沂抖了抖她?的身子,嘶,真疼,她?想骂他。
他向来平静的声音有些颤抖,兴许是天太冷,兴许是她?听错了。
“林惊雨,你不准死,只要你活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林惊雨又睁开眼,罢了,还是说说。
她?声音哽咽道:“我的凤冠上……要八颗夜明珠……”
她?缓缓抬手,她?那般狼狈,此刻定当血盆大口,丑极了,萧沂却墨发玉面,粗布麻衣也这般文雅,都是装的,这时候还装。
她?想把?血抹他脸上,叫他也一样?狼狈,颤抖地伸手像是亲昵地要做最后?的告别。
他像是料定她?会污了他的脸,死死拽着她?的手,很紧,紧得又像是她?会逃离,离开他。
他在牢牢地拽住她?,不让她?走。
萧沂如墨玉般的眸子折射火光,火光剧烈跳动,模糊了她?沾血的容颜。
是风的缘故。
“好,我答应你。”
得到承诺,林惊雨放心闭上眼,血太滑了,她?的手从他掌心脱落。
他摸上她?的脸,很冰冷,连着他的指尖也一道冰冷,麻木,刺痛。
“有时候还是希望你,自私自利些。”
他抱着她?,今日的风微凉,他给她?盖上披风,又抱起她?。
地上尸骸一片,刺客按在地上。
“殿下,这些人怎么处置。”
他漠然一句,“全?杀了。”
第67章第67章
今夜的风大了,拍打着窗户,屋内卷起一堆带血的纱布,从床上到地上,夹杂着泥泞的土地,明黄的烛火亦被风吹得慌乱跳动,映在男人的眸中。
萧沂握着林惊雨的手,她的手?很凉,血止不住。
“大夫呢。”
“回殿下,村子离镇子有一段距离,怕……怕是赶不过来。”
“那就叫村里能看病的过来,快去。”
手?上的人手?指动了动,萧沂连忙看向林惊雨,她的眼皮没有睁开,依旧紧闭。
她张了张干涩的唇,声音虚弱,“就……就用?我?之前的那个法子。”
烙铁止血,他都受不住,她那副弱柳扶风的身体,平常一碰就起瘀青,那种将血肉烫得模糊再合上,皮肉冒烟的痛苦,她根本受不住。
萧沂皱眉,“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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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但事实上……这个法子有用?……”她哽咽道:“再说了……为了活命我?根本不怕痛。”
萧沂望着她决然的模样,沉默片刻起身道:“去寻麻药过来,快。”
屋内寂静,他小心翼翼剥下她的衣裳,伤口狰狞,他在她伤口附近涂上麻药,很轻柔,如蜻蜓点水。
萧沂端起一旁的药,“这是麻沸散,喝下去就不痛了。”
“会喝傻的。”
“傻便傻呗。”
“到时候我?变成疯女人关在冷宫?然后看殿下封别人当皇后?”林惊雨苦涩地扬起唇,不过往坏处想,兴许变傻了也?好,他若失败沦为阶下囚,她得跟着受苦,但傻了也?没什么?感觉。
“不会。”
他声如平静的湖面,却又?万般稳重。
让人想相信。
林惊雨喝下麻沸散,过了会果真没什么?感觉,唯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应是要下雨了,衣裳好像没有收进来,罢了,联络上了人,也?不愁没有衣裳穿。
她不免自嘲,自己给萧沂烫的烙铁,终究还是还到她身上来了。
烙铁滋滋作响,像是在叫嚣,纵然没有了感觉,她也?依旧恐惧这声音。
直至一道飞泉鸣玉,清润的声音传来。
“你信我?吗?”
还能不信吗?
林惊雨强撑着笑了笑,声音虚弱又?慢软,“我?信你。”
“好。”
伤口上的麻药,加喝下去的麻沸散双重作用?下,她并?未感到难忍的疼痛,顶多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但那也?是痛的,她紧拽着萧沂的袖摆,拧着眉头,额头密布细小汗珠。
可一旁的人像是比她还紧张,极力控制住颤抖,可他明明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
他在颤抖什么?。
他最好别颤抖。
林惊雨拽紧他的袖子,安抚他道:“殿下,我?信你。”
“好。”
烛花叠了两层,伤口终于止住血,林惊雨昏睡过去,萧沂给她上完药,又?给她穿上衣裳,盖上被子。
一切完毕,他坐在床边,望着床上之人良久,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注意到手?上沾血,收回,用?帕子擦去。
“为何?,要替我?挡箭。”
“那么?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一个人,也?会有一日为了一个人舍弃自己的性命吗?”
“为了……那个人的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最后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
“那个人,很重要吗?”
重要到,值得她舍弃自己的性命。
*
翌日清晨,林惊雨猜错了,天没有下雨,反而?是晴空万里,几缕阳光射进,照在女子惨白无血色的脸上。
她拧了眉头,缓缓睁开眼。
没有萧沂每日喂养的那宝贝母鸡满院子叫,倒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她捂着额头起身,才起来一刹那,又?倒下去,胸口的疼痛撕心裂肺,一动就痛。
门吱呀一开,萧沂走进,“别乱动,一会伤口又?撕裂了。”
“哦。”
林惊雨乖乖躺好,头一回她觉得躺着也?是个苦差,她道:“可是躺着胳膊酸。”
紧接着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背,林惊雨茫然之际背后已靠了一个枕头,他不紧不慢道:“我?在里面加了草药,对?伤口恢复有效。”
“哦。”
林惊雨点头,隐隐有股香味入鼻,她没注意药味,反倒注意了肉味,来这个村子好几天,她顿顿都是鸡蛋糕,难得见荤。
“锅里炖了什么?,这么?香。”
“母鸡。”
“什么??”
萧沂以为林惊雨没听清,又?重复道:“母鸡,你失血过多,我?给你炖了只母鸡补补。”
林惊雨不确信道:“是家里那只母鸡吗?”
“嗯。”
他一脸淡然道,林惊雨嗤笑一声,“殿下不是最宝贝那只会下蛋的母鸡了,每日精心喂食,怎就这么?轻易炖给我?吃了。”
他轻描淡写道,“买来本就是给你做鸡蛋糕的,如今你受伤,就炖了给你补血吃。”
他这般说着,好像全是为了她。
林惊雨低下头,玩着指间的青丝默不作声。
屋内寂静,萧沂迟疑许久,眸色漆黑望着她,缓缓张口,“你当时,为何?要替我?挡那支箭。”
林惊雨抬头,哑然。
她也?不知道,但见他炯炯的目光,鬼使神差开口道:“因为,我?不忍看殿下受伤。”
她语气?软绵,盯着萧沂的肩膀,“殿下先?前已经受了伤,万不能再次受伤,烙铁印在上面很痛,妾身不想再让殿下再承受烙铁之痛。”
雀鸟鸣叫,金光掠了大半在她身上,她苍白的脸如若一朵梨花,让人疼惜,但她却还说着疼惜他的话。
“值得吗?”
他问,“你不是最怕死吗?”
“妾身怕死。”她望着他,“可一想到殿下,就值得了。”
如此虚假,按照以往,萧沂那般凉薄的人定然不会相信人心,尤其是她的心。
不出她所?料,他定然会嘲讽她几句。
可沉默良久后,他道:“鸡汤应已炖好,我?去给你盛一碗。”
林惊雨一愣,望着萧沂远去的背影,门被关上,透过窗户她看见萧沂俯身在灶台,他替她尝了口鸡汤,好像被烫了一下,连忙拿开。
他舀了一碗汤,热气?腾腾,端着走过来,林惊雨慌忙别开脸,像是做了亏心事,怕被他发现。
门又?一开,萧沂端着汤进来。
“汤好了。”
林惊雨才转过头,故作从容笑了笑,“真香,是殿下炖的?”
“嗯。”
“那我?迫不及待想尝一尝了。”
“有些烫。”
他想说冷一冷,可又?不想让她等太久,于是坐下舀起一勺吹了吹。
林惊雨望着他被烫伤的唇,猩红一块,如一点梅花看着妖冶,但看着也?一定很疼。
鬼使神差,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触碰那一抹烫伤。
萧沂一顿,缓缓转过头,双目对?视。
“怎么?了?”
“殿下,你俯下身。”
萧沂不解,却照做,他俯下身,林惊雨昂起头,在他唇上吹了吹,凉风一瞬,身体骤然打了个寒战。
他瞳孔逐渐放大,盯着她的眼睛,忽地抬起身。
他反应怎这般大,连林惊雨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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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吓一跳,扯动了伤口蹙起眉头嘶得一声。
“没事吧。”
他眉心微动,有些惊慌问。
“没……没事。”
他声音严肃:“别乱动。”
“是殿下乱动。”林惊雨抬头,不经意间瞥见萧沂的耳朵赤红,连至脸颊,她问,“殿下,你的脸怎么?红了。”
他鲜少是个会红脸的人,向来也?是一本正经说着羞耻之话,怎今日这般反常。
“被汤烫的。”萧沂端起一旁的母鸡汤,“你若再不喝,它就真的冷了。”
“哦。”林惊雨张了张口,“殿下喂我?。”
萧沂没有反驳,舀了舀汤,温柔地送入她的口中。
“殿下,院子里的茉莉花要开了,京城靠北,开花开得晚点,不知道我?在墨竹轩种的茉莉花有没有长花苞。”
萧沂道:“算算日子,等我?们回去了,兴许能看到花谢之前。”
林惊雨笑了笑,“殿下很笃定,我?们能这么?早回去?”
“为了看茉莉花,可以提早行程。”
她抿了抿唇,伸手?握住萧沂的手?,“那妾身信殿下,能看到不谢的茉莉花。”
*
受了伤后,林惊雨开始变得贪睡,喝了鸡汤就睡下,迷迷糊糊就又?睡到了夜里。
她听见外面的人讲话。
从窗户看去,一行黑衣人站在院子里,对?一个人毕恭毕敬。
中午的时候,赵乾派来的大夫给她看过,此刻正站在外头,林惊雨还看见萧沂,他的脸色不大好,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大夫拱手?,声音颤抖,“殿下,三皇子妃伤势过重,这山路崎岖实在难以上路,老夫以为还是安置在这村中为好。”
萧沂的声音响起,“那便再推一推,等三皇子妃伤好了再走。”
“不可。”赵乾一拜:“殿下,大局为重啊,殿下必须随臣走,越国旧部已经乱了二十余年,急于需要一个人重振旗鼓,平定内乱,加之前方危机四伏,带着女眷终究不便,臣也?是为了三皇子妃的安危着想。”
又?一个人道:“殿下放心,臣会派人保护三皇子妃,待殿下处理好一切,再来接也?不迟。”
“是呀殿下,大局为重,趁大启内乱,天子离京,众势力自顾不暇,是我?们聚势拢兵好时机,万不可再拖延。”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萧沂皱起眉头。
屋内忽传来一道轻咳。
萧沂道:“罢了,明早再说。”
门吱呀一开,林惊雨躺在床上要够边上的水,萧沂执起递给林惊雨。
“渴了可以唤我?。”
林惊雨抿了口水,笑了笑,“我?见殿下与人商议事情?,不想打扰殿下。”
萧沂握着杯子一紧,“你都听到了?”
“嗯。”林惊雨点头,狡黠笑了笑,“殿下这次可不能怪我?偷听,我?什么?也?没动就在这躺着,是殿下和人在我?窗前说话偏要传入我?耳朵里的,我?不是故意听到的。”
“我?没有怪你。”他轻声道,少顷,张了张口还要再解释。
林惊雨抢先?道:“那鸡汤太浓了,我?还是口渴,殿下再给我?倒一杯。”
萧沂按照她的吩咐,又?倒了一杯,“等回去后,我?炖得稀一点。”
“不了。”林惊雨摇头。“我?还是喜欢喝浓的,反正夜里有殿下给我?倒水喝。”
萧沂薄唇微扬,“好。”
林惊雨抬了抬一只手?,“嗐,天气?热了,这受了伤就是麻烦,不能洗澡,昨夜刺杀跑来跑去的身上早已出了汗,黏腻得很,难受死了。”
她柳眉一蹙,她那般爱干净的一个人,最受不了出了汗不洗澡。
林惊雨叹了口气?,可无奈,她如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我?替你擦身。”
一旁的男人忽然道。
“不……”必。
她还未说完,萧沂已转身离开,再进来时,手?里端着盆热水。
茉莉花苞的影子在窗户上摇晃,屋中已有淡淡茉莉清香,夹杂着股药味,以及丝丝血腥味。
他一点一点剥去她身上的衣裳,尤其是贴在伤口的衣物格外小心,那是肚兜,她最后一块遮羞布,林惊雨望着窗户上茉莉花的影子,紧咬着牙关,脸色渐红。
“怎么?了?是不小心碰到伤口了吗?”
“没……殿下很温柔。”
此话一出,他的手?一顿。
连林惊雨也?咬紧牙,这话总让人臆想飞飞,她在说什么?,她索性闭上眼,不想看他白皙的手?指划过她的肌肤。
月光皎皎,照了一片在床上,萧沂慢条斯理拧干帕子,极其温柔地擦拭她的身子。
夜色寂静,让身体更敏感。
萧沂从前也?有给她擦过身体,都是她给他手?累了睡过去,迷迷糊糊就擦好,并?无任何?感觉。
此刻她躺在床上,无比清醒,他轻轻地揽起她的腰,问,“痛吗?”
“还好。”
他给她擦背,一寸又?一寸,将整个身子擦完,温水的摩挲比黏腻的汗水还要难受。
她看不见她整个身子如烫红的虾,回眸那双眼湿漉漉的,千娇百媚。
“好了吗?”
他回答道:“好了。”
少顷,他又?触碰她的身体,“怎么?这般红这般烫,莫不是伤口发炎,发烧了。”
“我?去叫大夫。”他伸手?给她穿衣裳,待穿好了出去叫人。
林惊雨赶忙拽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就是天气?热了,没事的,我?没有发烧,你不必去叫大夫,真的。”
她低着脑袋,她本就没有发烧。
望着她模样,萧沂意识到什么?,他开了开口,“我?们是夫妻,你不必害羞。”
害羞?才没有。
林惊雨抬头,一本正经,认真重复,“就是天气?热了,我?没有害羞。”
“真的?”他嘴角带着笑意,像是在逗她。
她斩钉截铁,“真的。”
萧沂盯着她的脸,“可是你的脸很红,越来越红了。”
林惊雨一听,摸了摸脸颊,很烫,不用?看也?知道很红,她气?急败坏,转尔眉尾一扬,嗤笑了一下,一股脑说出。
“害羞的是殿下才是,今早我?给殿下吹嘴上的烫伤,殿下的耳根子都红了,现在也?是,殿下你摸摸自己的耳朵,烫不烫。”
她声音软绵,笑意盈盈,一双眼眸波光流转,幽幽地望着他的耳垂。
而?此刻,却如她所?说,他克制着的镇定冷静背后,耳根渐渐滚烫,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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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沂轻咳一声,“天气?热了,上火的。”
他又?慌乱又?要小心翼翼地怕触碰到她的伤口,待给她穿好衣裳,连忙起身。
“天果真热了,我?去开个窗。”
林惊雨也?好不到哪去,脸颊绯红,点头赞同?道,“嗯,妾身也?这般觉得。”
可窗本就是开的,萧沂无奈打得更开,土墙的窗本就不牢固,力气?一重整扇窗卸了下来。
萧沂转头,目光强撑着冷静,与林惊雨对?上。
林惊雨讪讪一笑,“这……妾身忽然就不热了。”
萧沂又?咳嗽了一声,“我?出去叫人把?窗修一下。”
第68章第68章
萧沂又做了盘鸡蛋糕。
“这是最后几颗鸡蛋了,我全做成了鸡蛋糕。”
林惊雨想说她没有那么爱吃鸡蛋糕,话?到临头无?奈一笑,“殿下,其实我也挺喜欢吃鸡蛋羹的,以及老母鸡汤。”
“那下次给你做。”
林惊雨点头,“殿下,我想去院子里看看,晒晒太阳。”
萧沂打横抱起她,院子里有?一张竹椅,是?她常晒太阳的地方,萧沂将她放在上面。
她这个人古怪,晒太阳又要挡住脸。
“殿下,过来些。”
他照做,又问,“干什么。”
“替我挡太阳。”
萧沂嗤笑,“晒太阳,又要挡太阳,真?古怪。”
“怕变黑。”林惊雨扬了扬唇,“如此古怪,殿下不还是?照做了吗?”
萧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瞥了眼林惊雨白皙的面庞,她太过白了,白得像是?得了绝症。
“黑点挺好,健康。”
林惊雨不以为意,“皆是?说说的,男人啊都喜欢肤白貌美的女子,恨不得如玉细腻,如雪一样白,我要是?黑成煤炭了,殿下就?得抛弃我了。”
她轻轻咂了下嘴,叹了口气。
像是?他已经干出?这种事来。
萧沂不紧不慢回?答,“旁人我不知道,但本殿偏爱煤炭一样的女子,越黑越好。”
他安慰她道,林惊雨抓住重点,抬头目光直勾勾盯着萧沂,“殿下,偏爱我?”
萧沂一笑,“嗯,等你什么时候变成像煤炭一样黑。”
“那算了,殿下还是?不偏爱得好。”
半晌,林惊雨摸了把脸,又问,“殿下,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萧沂垂眉,女子青丝仅用一根木簪子挽起,额前两缕随风飘动,神清骨秀,静静地望着他,如空谷里的幽兰,让整个院子顾盼生辉。
萧沂转过头去,“嗯,好看。”
林惊雨笑了笑,“那殿下要记住我的模样,切莫让军营里别的女子勾了魂去,忘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村子里还有?个糟糠之妻。”
她昂起头,靠在竹椅上,有?一抹阳光躲过萧沂的身体?,落在她的脸上。
真?舒服,黑了就?黑了吧。
丈夫去带兵打仗,抛下村子里的妻儿,自此再也不回?来,妻子拖着儿子一打听,丈夫早已飞黄腾达,妻妾成群,这故事她见惯不怪。
她和萧沂本就?没什么感情,也没有?儿子,且不说万一他碰到个更好的,更聪明的,更美丽的,就?说那些越国旧部指不定会往他榻上塞越国的女子,她也不是?不想信他,只是?不信男人朝三暮四?的心,更不信他利己的心,为了拉拢越国旧部的势力?,真?娶几个回?来。
可想想,这样也好,她从前也巴不得他纳个妾,给?她生个孩子,好稳定在宫中的地位,不过这个愿望最终落空。
如今萧沂娶了旧越女子,与?之不过异曲同?工妙处,也正好称她的心意。
可她不知怎的,心里说不出?个滋味。
或许是?怕萧沂抬别人为妻,与?那群负心汉一样把她丢在这苦寒之地,那她就?算是?爬,也要爬到京城,先强要个孩子,再灭了狗男女,垂帘听政。
罢了,越想越头疼,索性?就?不想了。
林惊雨闭上眼,享受那缕阳光,忽得阳光更盛,与?此同?时萧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会,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好看。”他道:“天上地下,再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林惊雨问“合适什么?”
他不假思索,“与?我志同?道合。”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以及,我们?的手很和谐。”
手很和谐?
林惊雨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脸颊倏得浮上一抹红,许是?阳光晒烫了,她缩了缩脑袋,躲过那一道阳光。
可是?脸颊依旧很烫。
她轻咳一声,“谁知道呢,届时我若迟迟等不到殿下呢。”
“不会等太久。”萧沂伸手摘了一颗茉莉花花苞,放在林惊雨的掌心,“等院子里的花开了,我就?来接你,一道去看看墨竹轩的茉莉花开了没。”
林惊雨握着茉莉花苞,像是?握着他的真?心,她睁开眼,一双眸子清澈,扬唇一笑说着最恐怖的话?。
“好,你若不来,我就?回?去杀了你。”
她捏碎了花苞,随风吹向远方。
萧沂笑了笑,“行,不会让娘子得逞。”
不会让她得逞,他不会这样。
自受伤过后,果真?愈发嗜睡,林惊雨不知不觉在竹椅上睡过去,再醒来时,是?被一声猫叫唤醒。
她疑惑地睁开眼,见萧沂手里抱着一只狸花猫,灰黄条纹,林惊雨一喜,伸手摸了摸狸花猫的脑袋,“哪来的狸花猫?”
萧沂顺势送入林惊雨的怀里,“怕你无?聊,派人送来的。”
那狸花猫黏人得紧,入了她的怀就?蹭她的手。
萧沂问,“喜欢吗?”
“嗯,喜欢。”林惊雨道:“不过殿下要是?给?我搬几箱银票过来数,妾身更喜欢,怎还会无?聊。”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这山村钱多生事,你确定?”
“那算了。”林惊雨摆了摆手,继续撸怀里的猫,猫舒服得打了个滚。
萧沂道:“取个名字吧。”
林惊雨思考片刻,昂头一笑,“不如叫小一?”
小一,萧沂。
萧沂无?奈,“行,随你。”
得了应允,林惊雨唤了声,“小一?”
猫像是?知晓了自己的名字,喵了一声,见此女子低低笑出?声。
一遍又一遍唤,“小一。”
“小一。”
“小一。”
“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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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沂望着一人一猫的温馨画面,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笑。
还真?有?些离不开了。
*
萧沂离开那日?,是?个艳阳晴日?,林惊雨能下床走路,却也走不了多少。
她躺在竹椅上,阿芳问,“姐姐,大哥哥去当兵了,你不去送送吗?我见我们?村里很多男人去当兵,妻子都会去送送,还会在树上挂一根红条,保佑丈夫平安回?来。”
他们?的身份不好暴露,萧沂对外称他是?当兵去了,留妻子在家养伤。
林惊雨闲散自若躺在竹椅上,闭着眼,“相送就?不必送了,等他回?来时,我必风风光光出?去迎接。”
可过了半晌,林惊雨又睁开眼,望着天边,天色尚早,回?来还可以继续睡。
于是?她伸手,“阿芳,你扶我一下,我去看看张大娘家有?没有?做饭,她家每天中午都会烙干菜饼,我去讨一块,不瞒你说,这鸡蛋糕我都快吃吐了。”
阿芳赶忙道:“没事的姐姐,我去拿就?成。”
“没事的阿芳,我也好去透透气。”
阿芳领其意,立马抬手,“我知道了姐姐。”
“你知道什么。”
“知道姐姐想送送大哥。”
“胡说。”林惊雨蹙眉,“才没有?。”
她走得很慢,走到门口,微风轻拂,她倚靠在门边,远远望见黄土之上,萧沂驾在马上。
他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头与?林惊雨目光相汇。
风大了,二人静默无?言,无?声胜有?声。
久久对视后,林惊雨扬唇一笑,她不知道萧沂是?否能看见她的笑。
只知她笑了之后,他牵起缰绳,马向远方而去。
“姐姐,你会想哥哥吗?”
阿芳问。
林惊雨嘴角笑意依旧,摇头道,“不会,想也没有?用。”
“哦。”
她又道:“阿芳,姐姐托你个事。”
“姐姐你说。”
林惊雨望向院子里的树,“帮我寻根红绳,我想把它挂在树上。”
她也想凑个热闹,祝他平安。
*
不知是?因饭菜咸的缘故,还是?因为嗓子干燥,林惊雨夜里头渴得厉害,她伸手去够桌上的水,却发现没水了。
屋外传来声音。
“在山沟沟里守着一个女人真?无?聊。”
“不如我们?去镇上打牌去。”
“不行,大人叫我们?守着她,说是?贵人的女眷。”
“要我说,那贵人早不要她了,都过了这么久工夫还不来接她,那些贵人不都一个样,美妾缠身谁还会在意村里的糟糠之妻。”
“说来也是?。”
“走走走,今晚我们?好好睡一觉,明早打牌去。”
都过了这么久吗?
林惊雨望向窗口的茉莉花,哪还看什么花开,花早谢了。
萧沂那个贱人他食言了。
林惊雨从床上下来,伤口已差不多愈合,正常活动都是?可以的。
她倒了杯茶,望窗外的月亮。
他莫不是?真?和旧越哪个女子好上了,那么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又或者他出?什么事了。
罢了,不想了,没准明早他就?过来接她了。
至于外面那两个玩忽职守的侍卫,待萧沂回?来,她非得告状不可,真?不知哪找的玩意。
窗口跳上一只猫,叫了两声。
倒是?这玩意找得好。
林惊雨走过去摸了一把,俯下身扬起唇角,”小一,你若明天不过来接我,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当然你若是?带几箱金银珠宝过来,我倒还是?会原谅你的。”
猫又叫了一声,蹭了蹭林惊雨的手。
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惊雨拍了拍猫的脑袋,上床早早入睡,却不承想大清早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顾大娘那张笑得诡异的脸。
“顾大娘?”
林惊雨吓得起身,却发现身体?不听自己使唤,软塌塌地瘫在床上,任她怎么动都未有?反应。
“你给?我下了药?”
“正是?。”她道:“你男人当兵去了,把你卖给?了我。”
什么?萧沂把她卖了?
林惊雨惊愕了一下,她自是?不信的,笑着道,“真?是?笑话?,你当我会信?”
“你爱信不信,反正今日?你必须跟我儿子成婚。”
那个只知玩泥巴的傻子?
“休想。”
“你如今住的就?是?我儿子的婚房,正好,今日?就?趁此给?办了。”
她身后的媒婆耳边簪着红花,嘴里镶颗金牙,手里送来火红的嫁衣,笑眯眯道,“姑娘啊,你就?从了吧,你说你私奔过来本就?名声不好,顾大娘家收了你,给?你名分你就?知足吧。”
她又道:“再说了,咱们?村就?属老顾家田地最多,老爷子还是?个猎户,他家就?一个宝贝儿子,你嫁过去就?享福吧。”
媒婆阿谀奉承,顾大娘满意点头,“这是?红包,事成之后还有?着呢。”
“诶呦呦,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你放心,你家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
他们?二人伸手,要给?她穿上嫁衣,林惊雨甩开手。
“我是?当今三皇子妃,敢对我不敬,下场只有?死一个字。”
二人听后一愣,相视一眼咯咯笑出?声,充斥着整个屋子。
“喲,三皇子妃,那我还是?皇后娘娘呢。“
“那我还是?太后嘞。”
林惊雨大声呼喊外面的人,却迟迟未有?人回?应,她忽然想起昨夜里那两人说今日?打牌去了。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林惊雨嗤笑,她怒视着眼前两个人妇人。
“我床头有?袋碎夜明珠,里面有?一块底下印着天子皇印,足以证明我是?皇室之人,你们?若是?敢动我,皇室绝饶不了你们?。”
顾大娘半信半疑,去枕头下搜,打开袋子找果真?有?一块印着皇印的碎块,她朝媒婆道。
“我不识字,你瞧瞧。”
“诶呦。”那媒婆一见,掐着帕子道:“县老爷家有?幅圣上赏赐的画,先前我去给?他家儿子做媒见到过,上面还真?有?这么块东西?。”
顾大娘一惊,“那可怎么办,万一她真?是?什么三皇子妃。”
“我听说前不久皇帝下江南的船翻了,兴许是?冲岸上被她捡到了,就?算她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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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妃,那三皇子若真?看重她,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说来也是?。”顾大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她的儿子因为小时候一场风寒,自此烧坏了脑袋,到了适婚的年纪,无?人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她老顾家的血脉万不可就?此断了。
她壮了壮胆子。
“你少胡谝,老娘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听信了,就?算是?,那又如何。”
林惊雨动弹不得,只能冷笑一声,“当真?是?不怕死的猪狗腌臜东西?。”
夜深时,林惊雨一袭红色嫁衣坐在床上,药效早已过,可她的手却被绳子绑住。
火红被褥遮挡下,她用簪子不停划着手上的绳子,不断摩擦下,她两只手腕被磨出?红痕,隐隐破皮渗着血。
绳断之际,门吱呀一开,林惊雨警惕抬眸。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拘谨进来,手上还沾着泥巴,他身后的人催促道,“快进去,那是?你媳妇,瞧着俊不俊。”
男人上下扫了眼林惊雨,像是?看见一只小猫,咧开嘴笑,“俊。”
顾大娘欣慰道,“俊就?对了,快过去,给?我老顾家生个儿子。”
顾大娘笑着把门关上,临走前,还朝林惊雨道,“姑娘啊,你可就?认命吧。”
林惊雨默不作声,她握紧手上的簪子。
可她林惊雨最不认的就?是?命。
傻子搓着沾了泥巴的手靠近,“姐姐,娘让我们?玩游戏。”
“游戏?”林惊雨一笑,“好啊。”
她扬起唇,“我一个人捆着多无?聊,不如你陪我一起捆绳子。”
傻子高兴地拍手道:“好啊好啊,我要和姐姐玩捆绳子游戏。”
林惊雨瞥了眼承重柱,“哝,就?那根柱子,用拴狗的链子把自己捆上。”
傻子蹦蹦跳跳过去,将自己捆了起来,还给?自己上了锁。
傻子抬头,高高兴兴告诉林惊雨完成了任务,却见一道朱红身影站在面前,一阵剧痛下,他晕死过去。
林惊雨扔了水瓢,门忽然一开,她握紧簪子望去,是?道瘦小的身影。
“姐姐,是?我。”
林惊雨皱眉,“阿芳?”
“姐姐不必怕,我把外面的人都药倒了。”
外面漆黑一片,地上躺着酒坛,醉倒的人不省人事。
阿芳跑过来,拉起林惊雨的手。
“姐姐快逃,去找大哥哥。”
去找萧沂。
第69章第69章
身后的人忽然醒来,看?见阿芳,咧开?嘴高兴喊了声,“妹妹。”
阿芳一见,抄起地上的水瓢,狠狠砸向绑在柱子上的傻子。
“我不是你?的妹妹!你去死。”
傻子的笑僵在脸上,却依旧挂着。
阿芳不停砸着柱子上的人,砸得血肉模糊,直至把?他砸晕过去。
她气喘吁吁,骨瘦如柴,柔柔弱弱的女孩不知哪来的劲,她丢下水瓢,转过头朝林惊雨一笑?。
“姐姐,我们走吧。”
她嘴角笑?意更?深,“姐姐,你?带我走吧。”
林惊雨望着女孩,握住她的手,“好,我带你?走。”
黑夜,四周的狂风刮得耳朵痛,她拉着阿芳,跑在田野间。
身后的女孩忽然咯咯笑?出声。
“姐姐,我今天好开?心,我终于离开?这里了。”
“姐姐,其实我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慧哥慧哥,我生来就是为我哥哥而存在。”
“爹娘厌我,欺辱我,从小?到大?,活全是我干,我不懂为什么那个傻子可以?读书,我就不可以?。”
“我讨厌那个傻子,我恨不得那个傻子死。”
阿芳没有哭,笑?得愈发灿烂。
林惊雨也跟着笑?,月色朦胧在她的脸上,“不如,我回去替你?杀了他们,杀了你?的爹娘,你?的哥哥。”
“姐姐心真?狠。”阿芳道,“不过姐姐杀了他们,我不会怪姐姐,我会感谢姐姐。”
林惊雨望着她鸭子似的身体,越发觉得她眼熟,像一个人,像从前的她。
“其实我有两个娘,一个养我的,一个亲的,一个厌,一个恨。”
“那姐姐希望她们死吗?”
林惊雨摇头,“我还有个爹,最该死的是他,他是那个最冷漠的人,自命清高,也最是恶心。”
“我爹也一样,一副好人样,实际就是个懦夫。”
“那我们还真?是像。”
漆黑的前方,忽然一团火焰,紧接着星火连绵,林惊雨听见了马蹄声。
阿芳欣喜道:“姐姐,是不是大?哥哥来接姐姐了。”
林惊雨停下,静默地望着前方,神色复杂缓缓摇了摇头,“不是。”
林惊雨慌忙折身。
“是土匪,快逃。”她拽住阿芳的手,往回逃。
远处,一个个虎皮狼皮打扮的兽人,举着火把?,腰间配大?刀,从地平线上驾马而来。
村子里的守夜人看?见土匪,连忙吹响号角,加强防备,村里猎户居多,一个个弓箭手整齐在村口与放哨点。
看?来村中经常遭遇土匪。
“前面有两个人。”一个眼尖的村民道。
“是顾大?娘家的阿芳和前不久丈夫当兵去在咱村里养伤的姑娘。”
“快,快放她们进来。”
一众猎户散开?,放林惊雨和阿芳进来,村长拄着拐杖问,“大?半夜的,你?们跑出去干什么。”
阿芳不再一副怯懦的模样,大?胆道:“村长,我娘和孙媒婆合计要把?姐姐嫁给我哥。”
“什么?”村长重重锤了锤拐杖,“简直无法无天,你?娘犯浑不是一朝一夕了,等?一会击退了土匪,定要押到祠堂,按照族法惩戒。”
“姑娘,你?来到我们村就是客,村民犯错,是我们村没有好好招待你?,我在此向你?道歉。”
村长年?迈,背已驼,却还要鞠一躬。
林惊雨连忙拦住,“村长当真?是折煞我,至于恶人还请村长依法处置就成。”
“自然。”
突然轰隆一声,一枚炮弹落入,炸开?火焰夹杂着泥土。
一阵哀嚎遍地。
“村长,村长!他们竟然有火药。”
火药?林惊雨皱眉,这伙土匪竟然与官府勾结在一起。
村长也猜出个大?概,望着村口的火焰,看?似冷静。
“村长,我们完全抵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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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的马停在外?,“这次我们不抢粮食,只要交出村里女人,我们就饶你?们不死。”
旁边的小?弟笑?呵着提醒,“要年?轻漂亮的,看?得过去的也都送过来,管是不是处,是个女的就成,老太婆可不要。”
村口的土匪哄堂大?笑?,在一片哀嚎里显得刺耳。
他们的马昂首矫健,人个个生得强壮,他们有火药,甚至连兵器都换了一批好的,像是军中所用。
“怎么办村长,我们打不过。”
“他们说,只要把?女人送出去,就放过我们。”
村民们慌做一团。
四周杂乱,吵得吵,哭得哭。
村长沉默良久,做了个决定,他缓缓掀开?眼皮,花白的胡子颤抖,“召集村中所有男丁。”
“村长!”
“告诉他们,想躲的都可以?躲,我不拦,有血性的就过来。”
他迈出一步,“老夫我以?身带头。”
拄着拐杖,花白的胡子随风一颤一颤,佝偻的背走在最前头。
土匪等?了姑娘许久,却见一个年?迈老头越过弥漫的烟雾与燃烧的火焰走过来。
他们哄堂大?笑?。
为首的怜悯摇了摇头,“不自量力。”
土匪抬起马,火焰,马蹄高抬落下,踏穿年?迈老者的身体,鲜血溅了他花白的胡子,沾在他视死如归的笑?容。
他瞳孔放大?,咧开?嘴最后道:“准备,作战!”
林惊雨捂住阿芳的眼睛,无数村民举着斧头、锄头冲向敌人,箭无数往外?。
却抵不过火药与强壮的马。
土匪驾马,杀疯了踏进村,所到之处一片尸骸。
林惊雨带着阿芳躲在稻草堆里,鲜血溅了一片在稻草缝隙。
村子里大?部分男人被?杀干净,土匪开?始大?规模搜查女人。
一个壮汉举着火把?靠近,林惊雨紧紧搂住阿芳,心扑通扑通跳。
阿芳忽然抽身,“姐姐,我去引开?他。”
不行,她才十四五岁,落入土匪窝该是何等?下场。
林惊雨慌忙去拽住她的衣角,可她像是下定决心,一溜烟就钻出去。
兔子似的往外?跑。
原本靠近稻草堆的土匪一见,“妞,你?别跑。”
大?火焚烧整座村子,阿芳逃跑在烟雾之中,忽然一只手把?她拽入柴房。
阿芳急着要呼喊。
却听见一道笑?呵呵声,“妹妹,你?们在玩躲猫猫吗?”
傻子顶着她砸伤的血,乐呵着笑?。
阿芳警告道,“你?闭嘴。”
傻子感受到被?嫌弃,低头乖乖闭嘴。
阿芳又问“你?怎么开?的锁。”
傻子立马抬头,“用的树枝。”
她又道,“闭嘴。”
傻子又立马闭上嘴。
脚步声越来越近,外?面的人笑?道:“小?妞,我看?见你?的脚印了哦。”
阿芳低头,看?向沾满泥土的鞋子,再次抬头时,土匪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呦,找着了。”
傻子本能地扑进妹妹瘦小?的怀里,“妹妹,我怕,那个人好可怕。”
阿芳恶心地推开?傻子,“滚。”
“呦,原来是个对哥哥暴脾气的妹妹。”土匪搓着手走进,“虽说瘦了吧唧的,但眼睛生得水灵,快让大?爷我好好疼你?。”
强壮的男人掐住阿芳的肩,要扯她的衣裳,阿芳拼命挣扎。
傻子一见妹妹痛苦的表情,歪头思考一下,妹妹不像是在玩。
有人在欺负妹妹。
傻子冲过去,“你?不许欺负妹妹。”
“死胖子滚开?。”土匪一脚把?他踹飞在墙上。
阿芳在慌乱之中,狠狠咬了口土匪的手臂,土匪吃痛,连忙抽手。
“哎哟我的手,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土匪抽出腰间的刀砍向阿芳,要死了吗?她看?见刀不断落下,看?见走马灯的一生,看?见有个傻子笑?着跑过来,血溅了她一脸。
傻子嘴角流出血,却还傻傻地笑?着。
“妹妹……陪我玩泥巴好不好……”
只有玩泥巴的时候,妹妹才会叫他。
“阿娘说……妹妹会让我变聪明……那妹妹一定是仙女……可是妹妹不理我……”
他皱了皱眉,“妹妹……我好困啊……好痛好痛……”
“你?这个傻子!”
阿芳怒哄道,推开?傻子,傻子倒在地上不明所以?,只是呆呆地望着血窟窿,唯有听见妹妹的哭声,他才抬头。
“哥哥……会乖的……妹妹笑?……不哭……不要不理哥哥……”
傻子乐呵呵地笑?着笑?着没了声,睁着眼睛望着妹妹,嘴角还挂着笑?,十分地天真?。
豆大?的泪珠不断落下,阿芳哭得泣不成声。
“真?是一对情深的兄妹,爷这就让你?们兄妹相见,再也不分开?。”
土匪抄起刀,又要落下。
阿芳闭上眼,疼痛迟迟未来,她睁开?眼,见土匪的脖子穿过一支箭。
他惊愕地转头,公羊似地沙哑嘶叫一声。
一个女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弓箭,她轻轻喘着气,似是跑了许久。
林惊雨走进屋子,拽起阿芳,村子里四处是女子尖叫,像拽小?鸡似的,拖拽着绑上手,关押在一起。
“姐姐,这下该怎么办。”
林惊雨望着火焰燃烧要倒塌的房子,她的脸被?火光照得通红。
“阿芳,你?信我吗?”
阿芳点头,“我信姐姐。”
林惊雨抹了把?灰涂在彼此脸上,“我们根本逃不过,如若强行反抗只能换得一死,不如先顺着他们。”
她把?身上的药分了她一半,“这是迷药,紧要关头可以?试试。”
*
打完牌的侍卫有说有笑?回到村子,望着一片大?火与尸骸,傻了眼。
“发……发生了什么?”
“那……那个贵人的女眷呢?”
“这指定……死了?”
与此同时,天地一点明黄,无数火光摇晃,耀眼,铁骑声奔腾,卷起黄沙与黑夜相融。
“那是?”
玄旗上鎏金鹰纹卷着风肆意妄为。
“是黑鹰骑,一支秘密驯养的军队,全是死士,只听从一个人。”
侍卫看?清了人,“是那个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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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男人剑眉星目,如鹰般寒厉,凝视前方黑夜,山路崎岖颠簸,他手握缰绳,身姿挺正坐于马背之上,稳重不乱。
眼皮跳了跳,许是因为疲劳,为处理四分五裂的越国旧部,两派老顽固,以?及那隐姓埋名逃匿的越国前朝小?皇子,他三夜未睡,急着赶过来。
想来此刻,她应该睡了。
“殿下,您看?前面。”
萧沂眉心一紧,眸中倒映一片火光,他抄起鞭子,驾着马加快速度,黑色的骏马,在狂风之中驰骋。
村口的侍卫慌忙跪在地上,马飞快地穿过身体两边,本以?为逃过一劫,黑卫不言却通主人意,将二人带走。
小?院倒是一片宁静,地上的人醒过来,揉着脑袋,“这怎么回事?,被?下药了?”
媒婆头痛欲裂,哎呦道:“指定是你?家丫头干的,这酒是她送的,她平常又和那女的走得近。”
“看?我一会回去不好好收拾她。”妇人撑着桌子,望向屋内,“诶!那女的呢,跑了?老娘现在就捉她回来。”
她扶着腰转身,门?骤然破开?,冲入两排黑甲精兵,气势不寒而栗。
中间走进一个男人,妇人定睛一看?,“这……这不是那……”
她记得,是那个看?着和颜悦色,温润如玉的公子。
媒婆没见过萧沂,以?为是官兵,“娘呀,那姑娘不会这么快报官吧,早知道就不接这单生意把?人好姑娘卖给你?家傻儿子,倒霉死了。”
“你?说卖了什么?”
男人语气极其冰冷,似冬日?里的寒江彻骨。
见他像是不知情,媒婆笑?了笑?巴结道:“新娘原先的男人当兵去了战死在他乡,年?纪轻轻的又寂寞,寡妇再嫁常有的事?,于是孙婆我就给她介绍了个新郎,方才新娘又忆起亡夫,想不开?逃婚了,官爷你?来得正好,待追回新娘她一想通,咱就坐下来喝喜酒,官爷长得这般俊,不如孙婆我给你?介绍一个。”
她掐着帕子,扭着腰朝萧沂走去,一个黑甲精兵迅雷之速抽出剑,只差一分便能抹了她的脖。
媒婆吓得大?惊失色,“官爷……这……这是……做什么。”
萧沂缓缓侧目,“哪只手给她穿的嫁衣。”
媒婆望了左,又望了右。
“看?来是两只了。”萧沂扫了一眼,冷漠不带一点人情。
“将她的手脚砍断。”
媒婆还未反应过来,手脚皆掉在了地上,身体迅速坠落,惨叫着抽搐在血泊之中。
手脚卷着泥沙,滚落到顾大?娘手边,她吓得尖叫,望着眼前的蛆只有一颗头,转过头满脸是血。
“饶命啊!饶命啊!官爷,是我有眼无珠不识两位贵人。”她慌乱将所有罪责推给媒婆,“都是她,都是她出的主意,跟我可没关系啊。”
妇人连滚带爬,伸手要捉住萧沂的衣角,她又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躲在桌底的丈夫。
“你?说句话啊你?。”
她的丈夫抱着头,哆哆嗦嗦,“跟我没关系,都是她们两个的主意。”
女人怒道:“你?这个懦夫,我可全是为了你?老顾家传宗接代。”
吵闹声聒噪。
“都杀了。”男人淡漠。
黑卫围上,尖叫与哀嚎之中,血洒一片,萧沂转身走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卫。
“徐大?人真?是给我派了两个好能手,也是,徐大?人最会装,连本殿都差点被?骗过去,竟不知他与土匪一家亲。”
一个侍卫爬过来,用手擦萧沂鞋上的泥巴,“殿……殿下,我不跟我家大?人了,我以?后跟着您,听您教导。”
他卑微乞怜如一条狗。
萧沂用剑抬起他的下颚,“哦?”
他连连点头。
“可本殿不需要偷奸耍滑的侍卫。”
一道冷声,侍卫茫然抬头,紧接着喉间一凉,喷射出炽热的鲜血。
另一边活着的侍卫,望着方才还一起打牌的同伴倒在身边,他连忙磕头,背脊颤抖。
“去,回去告诉你?家大?人。”
萧沂擦去剑上的血,剑光寒冷。
“徐大?人最好盼着三皇子妃有惊无险,吃好喝好,倘若她少一根头发丝,瘦一两,本殿抽他一根骨,剃他一块肉。”
血帕子扔在地上,地上的人连忙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他连滚带爬离开?。
“派人跟着他,找到土匪营。”
萧沂顿了顿,“太慢了,其余人等?搜查整座山。”
木二抱拳,“是。”
木二又迟疑道,“那徐大?人背着殿下与山中土匪和人贩子勾结,专抢女子送给京城各达官显贵府中为细作,可他也是为了殿下大?业,倘若皇子妃无事?,是否……”
“你?是在为他求情吗?”
“属下不敢。”
“他心向前朝小?皇子,目的是重复越国,与我何干,本殿不希望越国重复。”他的命令不容人违背,捏碎手中的茉莉花枯叶,“杀了他,不,要好好折磨他。”
“是。”
木二微微抬头观察自家主上,冷得可怕,殿下很少生气,也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动怒。
木二清楚,三皇子妃是逆鳞。
萧沂抬头,风不休,树摇晃,他看?见一根树枝下绑着红绳,走过去伸手握起,飘带扫着他的掌心,恍若看?见她挂上时的场景。
“林惊雨,你?要平安。”
第70章第70章
一行?人走在?崎岖的山路,身?后的土匪拿着鞭子催促。
“都给我走快点。”
林惊雨灰头土脸,发丝凌乱走在?其中,夜色凄凉,唯有微弱的火光看见两旁的乱枝,姑娘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身?后?的土匪怒道,“哭什么哭,带你们去城里享福,比在这山沟沟里待着好不知?多少。”
“都快些走,老子还要回去吃饭呢。”男人抄起鞭子要挥下。
为首骑在?马上?的土匪道:“别动粗,若打坏了,难不成你去京城当细作?”
“二当家说笑了,我五大三粗的一眼就被发现。”
那土匪又?喊,“各位祖宗都走快些。”
林惊雨咬破手指,鲜血划在?树桩,回忆萧沂的画法,标了个慕氏标记。
走到土匪老巢,四周亮了许多,一个虎皮大氅的壮汉张着双臂出?来?,可以注意?到他右边的手是只铁做的假手。
“二弟真让我好等。”
走到二当家身?前时,大当家忽然又?放下手,望着二当家身?后?的人马,以及他腰间的佩刀,警惕地过去。
林惊雨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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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眯,变得狭长,“他们兄弟俩的感?情看来?不怎么样啊。”
阿芳轻声问,“姐姐,不怎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林惊雨一笑,“树就容易倒了。”
阿芳不明所以。
人啊,坐在?高位吹着寒风是会得病的,疑心病最是寒人心。
在?大当家的注视下,二当家丢了佩刀给身?后?的小弟,目光带着嘲讽,“等这一票干完,我就金盆洗手,我要去扬州,不会再回来?,这样你也可以彻底放心了。”
“别啊,咱爹生前最器重的就是二弟,没了你这个寨子该怎么办。”土匪抬起空空荡荡的手,“大哥的右臂没了,你这个左膀又?走,大哥怎么能?放心。”
他目光惋惜,嘴角却?溢着笑,“既然二弟心意?已决,做大哥的也不好拦,这么多美人,二弟不如?挑一个,也好带去扬州。”
二当家拒绝,“不必了。”
大当家点头,“行?,我知?二弟不好美色,这样我最近得了一把琴,特地送给二弟的。”
大当家拍了拍二当家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隐隐暗含它意?。
林惊雨身?后?的小弟道,“大当家待二当家真好,咱做土匪的哪懂什么琴,大当家还特地弄一把过来?,不过话说回来?,二当家懂琴?”
“你新来?的不知?道,原先二当家抢了个扬州琴女回来?,喜欢得紧,连碰都舍不得碰,放在?寨子里当花养着,说来?也无趣得很。”
“后?来?呢。”
“后?来?啊,他不碰那花,花就被大当家强了,那琴女性子烈,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两个小弟嘀咕,林惊雨跪在?地上?,望向那把琴。
哪是礼物,明明是羞辱。
二当家紧捏着手,面上?强忍笑着,“多谢大哥。”
“你说今日这些姑娘里面可有会弹琴的。”大当家笑面虎,看向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我现在?随便点一个,点到的上?来?要是琴弹得不合我二弟意?,我就杀了她,但倘若弹得好,我重重有赏。”
姑娘们一听,小声哭泣,村里的姑娘连琴都未见过,更别提弹琴。
大当家抬手,眯着眼指,众人背脊颤抖。
“不必点,小女子愿献上?一曲。”
大当家手一顿,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缓缓抬起身?,“啧,长得不大好看,但身?段不错,行?,就你上?来?。”
他又?看向一旁的二当家,“话说那琴女最爱弹什么来?着,哦,扬州慢。”
后?又?笑着问林惊雨,“你会弹吗?”
“回大当家,小女子会。”
扬州小调,她娘做瘦马那些年,扬州的曲子炉火纯青,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也算是继承了她的衣钵。
林惊雨坐下,指摸上?琴。
本是欢快的曲子,她特意?弹得悲调,大当家听不懂琴,唯有二当家听懂了琴音,捏紧拳,紧紧盯着林惊雨。
林惊雨能?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一曲闭,大当家虽听不懂但鼓掌,“二弟觉得如?何,不好我就杀了她换下一个。”
二当家缓过神?,点头道:“好。”
“难得啊,能?合二弟意?。”大当家望向林惊雨,“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林惊雨抹了抹眼泪,哭泣道:“小女子本是扬州人,为探姑妈来?此,实在?不想去京城。”
“放你出?去?这可不行?,放你出?去你知?道我的老巢,跑去招来?官府怎么办。”
“小女子知?道,小女子听闻二当家要去扬州,小女子想跟着二当家。”
大当家听后?,仰头朗笑,“二弟啊,你可真招弹琴的人喜欢,你说,这人你要不要。”
林惊雨抬眼,两眼汪汪望着眼前的男人,一双明眸与琴声印在?他的脑海。
二当家沉默良久,“好,我要了。”
阿芳担心地拽住林惊雨的裙摆。
她转头一笑,“没事的,你放心。”
*
煤炭滋滋作响,林惊雨跪在?虎皮上?,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一旁木椅上?的男人喝了口酒,“你若跟着我,我大哥会杀了你的,他最喜欢毁掉我想要的东西。”
酒又?空了杯,男人烦躁地去握酒。
忽然一只手抢先握住酒坛,替他斟上?酒,声音娇柔,“二当家,我给你倒。”
酒滴了几滴在?酒杯,男人不悦地夺过酒坛自己倒,“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滚。”
林惊雨听话退下,他忽然又?叫住她。
“你再给我弹一曲扬州慢。”
林惊雨点头,“是。”
纤手指拨琴弦,她坐在?昏暗下,看不清脸,男人握着酒沉醉地望着女子。
他的头愈发沉重,眼前的女子愈发模糊。
琴声愈发悲伤,凄凉,“我好恨啊,死的时候真的好痛,替我报仇好不好。”
一道女子凄厉的声音围绕在?他的耳畔,要冲进他的耳膜,他的脑子,他捂住额头再次抬头时。
那个女子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刀。
他拽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女子抽泣,手在?颤抖,刀都握不住,“二当家饶了小女子吧,我要是不杀了二当家,大当家就会杀了我。”
“大哥要杀我?”
男人寒心嗤笑,“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紧接着下一刻,他倒在?地上?,林惊雨冷漠地望着昏睡的男人,唇角勾了勾,转身?离开?。
夜里,大当家回屋子时,黑暗处突然冲出?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拽着他的衣袖哭。
“大当家,救我,求求你救我。”
大当家收回刀,定睛一看,“你不是在?我二弟房里吗?跑来?这让我救你什么。”
林惊雨哭得泣不成声,两眼满是惊慌。“都怪我好奇乱跑,不小心听到二当家与人商议要反了重立当家,小女子吓得不小心碰掉了花瓶被二当家发现,他要杀了我灭口,我好不容易逃到这,求大当家救我。”
大当家一听,怒得踢开?林惊雨的手,自他这只手废了之后?,提不起大刀,寨里人开?始拥护老二,“好啊,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与此同时,二当家在?屋中醒来?,外面的人连滚带爬进来?,“二当家不好了,大当家带着一堆人冲过来?了。”
他嗤笑一声,“好啊,这一天终于来?了,召集我们的人马,新仇旧恨今日一快报。”
整座土匪寨子燃烧起大火,厮杀到天亮。
直至第二日,一顶轿子停于寨前,一个华服老者落地,来?者正是徐良,旧越前朝余孽,济州兵马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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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火焰燃烧熏着黑烟,尸骸之间两当家杀得筋疲力尽,剑抵在?血海之中。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大当家:“弟要杀兄!”
二当家:“是兄要杀弟!”
徐良道:“先不管这些,我问你们,三皇子妃可在?。”
大当家一愣,“什么三皇子妃?我这破地方?哪能?接待这么大个贵人。”
“或许真有一个。”二当家握着剑,缓缓爬起,他抹去嘴角的鲜血,“有一个会弹琴的女子,口音不是这里的人,会说扬州话,但有些别扭,掺杂着别地的口音,有些像京城的。”
与此同时,灰头土脸的小弟匆匆跑来?,“大当家二当家,不好了,抓来?的女人全?逃了。”
饶是再笨也悟了,大当家一拍脑袋,“我们被她耍了。”
二当家道:“不急,山脚下有我们的人,她们逃不出?去的。”
大当家点头,“那个三皇子妃怎么说,毕竟是皇室的人,我们要是杀了,不得屠了我整个寨子。”
“我看你俩这样自相残杀,寨子也屠个大半了。”
徐良想起萧沂的警告,就算将三皇子妃放走,萧沂也不会放过他,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赌一赌。
“就地杀了,届时就说不小心掉悬崖被狼吃了与我们无关。”
话一出?,一道冷声传来?。
“徐大人啊,本殿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破败的大门,断壁残垣,一个男人骑在?马背之上?,周遭气息肃杀。
“殿……殿下。”
年迈的老者一见,连忙拱手,身?后?的土匪纷纷跪下。
“殿下,成大事者怎能?沉迷于女色,三皇子妃终究是齐国女子,殿下身?上?流着越国的血液,又?是最尊贵的神?权慕氏一族,自然要娶越国的女子,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殿下,臣秘密部署多年,往京城达官显贵府中送了大量细作,我给她们灌了药,每月用情报获得解药。”
徐良一一禀告,萧沂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徐良观察他的神?色,以为用情报交换,他会放他一马。
马上?的人双眸寂寂,静默地听完,嘴角忽地勾起一道笑。
“别以为本殿不知?徐大人是何居心,前朝小皇子徐大人藏得甚好,让本殿难找啊,借我之手,反齐复越,这一算盘打得真好。”
徐良被戳穿,本就难逃一死,此刻无所畏惧笑道:“殿下以为,赵乾和其他越国旧部没有存这心思吗?慕氏已亡,一个卑微的皇子,有什么值得我们帮的,殿下的大业?可笑,反齐复越才是真正的大业。”
他朗声大笑,回荡整个寨子。
黑色的骏马昂首一嗒一嗒走来?,上?面的人居高临下凝视着地上?的人,愈来?愈近,冰冷的眼神?如?视蝼蚁。
“反齐复越?本殿大业写的是本殿的名字。”
抬起缰绳,马蹄落下,铁骑踏穿了徐良的身?体,他瞳孔一震,花白的胡子一红,躺在?地上?痉挛抽搐,死不瞑目。
马背上?的男人,轻蔑扫了眼尸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无数精锐穿过,冰冷的铁剑抹脖一气呵成,黎明的曙光下是一片血红,
东山一点红时,整个寨子的土匪被屠杀殆尽。
*
“怎么办姐姐,前面有土匪放哨。”
林惊雨望向由茅草木头搭成的放哨点,她背上?别着一筐箭,是她趁乱从土匪那偷的。
“把迷药都拿过来?。”
她在?箭头捆上?草,把迷药都撒上?去,再撕下裙摆上?的布料包好,点燃火,瞄准茅草放哨台,咻的一声射中屋顶,火苗渐渐变大,一群土匪慌乱,后?集中在?一起急着扑火。
迷药在?高温下愈来?愈浓重,向四周蔓延,赶火的土匪一个接一个倒地。
“快,迷药剂量少,撑不了多久,快走。”
一众人捂着鼻子匆匆逃离。
林惊雨提着裙摆跑在?其中,四周是火焰,忽然一只手拽住她的脚踝,一个土匪睁开?眼,嘴里嚷嚷着腌臜话。
林惊雨拔下簪子狠狠扎进土匪的胸膛,眼睛,嘴巴,胡乱扎。
她怕又?有土匪醒来?,便一个个过去扎死。
林惊雨不停扎,可迷药也进入了她的鼻子,大脑开?始昏沉。
她漏了一个,一个土匪缓缓爬起,林惊雨听见动静连忙退后?,他抄着大刀砍来?。
下一刻,男人一顿,茫然地望了眼胸腔的箭倒下。
她看见东山的红日高悬。
远处是一群人,马背上?坐着一个男人,手持弓箭,男人翻身?下马,玄色的蟒袍飞卷,他朝她跑来?,看起来?很焦急。
林惊雨坐在?地上?,轻轻喘气,脸上?沾着鲜血,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模样,狼狈至极。
四周的迷药被风吹散了,可她吸进去了些,整个人软弱无力,她强撑着力气摇摇晃晃爬起,朝眼前的人走去。
走了没几步,连风都比她要有劲,青丝与褶皱的裙摆飞扬,身?子往前倾。
倒下之际,一只手搂过她的腰,抱住她。
男人重重喘气,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几天没合眼,很是疲惫,看来?济州旧越的事很棘手。
那又?如?何。
林惊雨抬起头,狠狠咬了口萧沂的脖子,有尽最后?的力。
萧沂未动,任由她咬着。
咬出?一口紫红色的印子,隐隐血丝渗出?。
这没什么,萧沂没什么感?觉,咬就咬了,当赔她的,下一刻脖间一阵湿热,滚烫的泪珠划过他的脖子,流入胸膛。
她哭了。
他心中有根弦忽然断了。
林惊雨松口,锤了锤了他的胸膛,“你怎么才来?,你派得什么人啊,一点都不靠谱,我等了你好久,我差点以为你死外面了还是另娶她人了。”
他解释,“我底下有个追随者叫徐良,是兵部指挥,派来?给你的人是他的人,不曾想他居心不良,暗中与土匪勾结,他是前朝余孽,想叫我娶越国女子没把你放在?心上?,我也是近日与越国旧部周旋才知?……”
林惊雨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借口。”
他道:“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
萧沂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她眼睛哭得红肿,仿佛将这几天堵在?心口的委屈全?哭了出?来?。
“就是你的错,因为你的错,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这辈子都想不到会跟土匪斗智斗勇。”
萧沂问,“土匪营和这些都是你干的?”
林惊雨一顿,瞥了眼一地尸体,她站在?上?面,瘦瘦弱弱恍若一朵白花,但绝不是一朵食人花,一个弱女子,一手干翻了整个寨子,扎死了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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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
“嗯。”
林惊雨点了点头,吸了下鼻涕,收了些张扬。
“我……妾身?为逃命,情急之下也不知?哪来?的蛮力。”
他道:“真厉害。”
他在?夸她,他的嘴难得变甜,林惊雨愣了愣,扭过头去。
“我还是不会原谅你,除非你给我赔礼道歉。”
“对不起。”
“哦。”林惊雨还是不肯扭过头,又?问,“礼呢。”
他望着她倔强的模样,嘴角勾起笑意?,“来?时就备了。”
林惊雨扭过头,“在?哪呢。”
她皱眉警告,“你可别给我在?路上?随便就摘朵野花过来?,除了金银财宝,别的我一律不接受。”
“自然不是。”萧沂盯着她肆意?妄为指着自己的手指,他笑着握在?手心,“跟我过来?。”
紧接着,林惊雨被打横抱起,她无力地蹬了蹬脚,拽住他的领口,“喂,你干什么。”
“给你赔礼。”
林惊雨被放在?马背,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她脸上?的灰土被泪水与萧沂的手抹去,白皙的肌肤在?光照下发亮。
他把她带到高处,也许是迷药作用,也许是阳光暖洋洋使?人昏昏欲睡。
林惊雨有些不耐烦问,“到了吗。”
“往下看。”
林惊雨坐在?马背上?望去,黑鹰旗帜在?风中飘扬,大片黑甲精兵在?山谷之中,恍若藏在?谷中的野兽,臣服于一人,听主人号令,随时等待放出?去吃人。
林惊雨从前知?道萧沂豢养私兵,却?不知?如?此庞大精锐。
“怎么样。”萧沂问。
“嗯,不错。”林惊雨点头,转头看向萧沂勾起的嘴角。
“殿下,是来?给我显摆的?”
萧沂嘴角一僵,笑意?散去,“不是。”
他取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给林惊雨。
林惊雨接过,小巧精致一颗,上?面雕刻着鹰纹,在?阳光折射下栩栩如?生。
“玉是上?乘玉,但区区一个玉扳指就弥补我这几天的苦,未免太少了。”
林惊雨说着,还在?空中掂量了两下。
萧沂瞥了眼她毫不在?意?,不知?轻重,拿玉扳指当石头的模样,他却?也无所谓。
“单凭此扳指,可以号令整个黑鹰骑。”
话一出?,林惊雨本还要再拋,握着玉扳指手一僵,紧紧握着生怕它掉下去,本觉得它小巧玲珑轻轻一颗,此刻却?觉得万般沉重。
他笑了笑,风吹得野草如?浪,头顶的树枝摇晃,阳光斑驳在?萧沂脸上?,他凝望着眼前,扬唇笑意?更深。
“三皇子妃拿好了,我们的性命,可都在?你的手里。”
林惊雨抿了抿唇,“殿下少唬我,他们是你养的,自然只听你的。”
他握住她的手,“现在?是我们。”
“哦。”
他又?问,“这个赔礼,可满三皇子妃意?。”
林惊雨点头。
片刻后?,她又?道,“萧沂,你抬一下头。”
萧沂狐疑地抬头,林惊雨坐在?马背上?,俯下身?,握住他的肩膀,凑近在?他唇角轻轻一点,男人漆黑的眼一颤,倒映她的瞳孔。
二人皆睁着眼,望着彼此一瞬间的失措,林惊雨抬起身?,温柔的面庞张扬地笑着。
“你的赔礼我很满意?,这是奖励。”
他眉心微动,思考着什么,“还可以再多一点吗?”
“什么?”
“奖励。”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牵,她身?体往前倾,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唇贴上?一片炽热,吞没了光晕,完美契合,熟练又?默契。
男人的眸紧闭,痴迷缱绻地吻着她的唇,她本能?地回应,像是双鱼佩,本该贴合在?一起。
片刻后?唇齿撤离,额头相抵轻轻喘气。
萧沂掀开?眸,林惊雨的眼睛被吻得红润,也许是因为方?才哭过的原因,但双眸满是迷离愠色,彼此的呼吸纠缠。
微风拂过,掀起衣裳,阳光洋洋洒洒而下,暖得脸颊发烫,萧沂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与风拂过耳畔。
“林惊雨,我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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