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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雨抬手,“不必多礼。”

她?走到秦府门前,与林缘君碰面,“妹妹思念父母心切,不小心先一步姐姐下了马车,还望姐姐莫怪。”

林惊雨一笑,“无碍,做姐姐的怎会怪妹妹。”

林惊雨抬手,身后的侍女?端上来盒子,“这是我送给秦夫人的礼物,这些年父亲一直挂念秦夫人,秦夫人离开林家时?,妉妉年纪尚小,不知秦夫人是否还记得妉妉。”

秦夫人是出了名的慈善贤淑,她?望着眼前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林家女?,她?眸色微动,手指颤抖地捏紧。

“秦夫人?”

她?慌忙,口不择言道:“记得记得,林夫人生你出来的时?候,我还抱过。”

林夫人?

林惊雨一笑,“秦夫人果然?忘了我,我是林家庶女?林惊雨,不是林家嫡女?林琼玉。”

秦夫人一拍脑袋,“诶呦,我这脑子果然?记岔了,对对对,你是郑姨娘生的,诶呀老了,糊涂了。”

“内室近日身体抱恙,说话糊涂,还望三皇子妃谅解。”秦大人拱手,“本?官在府中设有宴,三皇子三皇妃请。”

又是宴会,可无奈又得装作端庄有礼的模样。

屋内闷得厉害,菜也?没什么胃口。

萧沂望着她?强撑的模样,勾起唇角,“要是累了,就?去歇息。”

“这怎么行,第一次来人府邸,就?薄人家面子。”

片刻,她?又道,“不过,我有法子。”

她?抬手,故意将酒不小心洒在身上,而后朝萧沂勾唇一笑。

“殿下先撑着,妾身出去透透气。”

她?狡黠一笑,警告道:“不过殿下不能用这招数了,不然?就?露陷了。”

萧沂不屑道:“本?殿尚且可以撑。”

林惊雨以换衣服的借口离开,她?褪去繁重的华服,索性?换了身轻便的。

扬州园风景别致,亭台楼阁如画,假山一幢又一幢,方圆多边门重重,如她?所见的江南园林图一样。

池水碧绿清澈,几条红鲤鱼白鲤鱼嬉戏,不乏有鸳鸯戏水,正逢四月好时?节,杏花簇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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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吹如纸屑,落不尽似的。

林惊雨走在曲折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她?只带了探枝一人。

本?想?静静心,探枝在一旁一个劲抱怨,“那林缘君未免太过嚣张,今日风头险些被她?抢尽。”

林惊雨却不以为意一笑,“怕是她?的丫鬟也?是这般说。”

探枝哑然?。

“这不没输么。”一朵杏花落于林惊雨手心,她?抬手,将捧住的花吹走,“我当她?是花,想?养护她?,可花不领情,既然?花想?当绿叶,就?让她?当去吧。”

忽然?,远处传来霹雳乓啷的声响。

探枝问,“什么声音。”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园林围绕的一方空地,里面站着一个鲜红祥云纹麒麟绣窄身锦衣的少?年,他脸如一块宝玉,额间点有一颗红痣,生得一双大大的丹凤眼,鼻梁高挺,肌肤白皙,容貌异常俊美。

少?年郎手持弓箭,聚精会神对着一颗苹果,那苹果挂在树枝,用一根线吊着。

他猛然?拉开弓,箭却不如力?,落在离脚才三米处。

他落寞叹气,忽而远处传来一道如黄鹂的声响。

“少?年郎,弓不是这般拉的。”

少?年抬头,见一个青绿绫罗裙的女?子站在墙边,嘴角带着笑意。

少?年当她?是笑话他,反驳道:“胡说,我兄长便是如此射箭的。”

“我记得秦家大郎身形魁梧,靠得是一身蛮力?,听闻秦家二郎博学多识,提一纸好字,一首好诗,应是使不出蛮力?,得靠巧劲。”

“谁说文人便没有力?气了。”少?年郎又愣了一下,打量着眼前的人,“话说,我从未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是秦家二郎的。”

“今日秦府接待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秦家大郎我见过,却不曾见秦家二郎,而穿着如此富贵,还能在秦家花园吊颗苹果在树上,想?必就?只有秦家二郎了吧。”

林惊雨眉稍一挑落在少?年郎的衣服上,笑意不减。

“况且我才入扬州,便听问扬州第一纨绔秦小公子,除了爱给姑娘们写诗作画,溜猫逗狗喝酒,还爱穿一身鲜艳红衣,额间爱点一菩萨痣,如此便更好猜了。”

秦霁初向来众星捧月,身边又是一群莺莺燕燕哄着,头一次除了父亲之外,有个人,有个女?子这般说他。

“我瞧着你就?是巧舌如簧,能说会道,你不也?瘦瘦的,瞧着身上没三两肉,风一吹就?倒,应是比我还要弱,你说的那巧劲呢,拿出来给本?少?爷瞧瞧。”

林惊雨不恼,反正今日她?得了空,有得是功夫跟小孩玩。

但她?偏要激他,“凭什么?”

“我们做个赌注,你要是赢了,我就?送你道屏风。”

“一道屏风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你可别小瞧,那可是扬州最好的绣娘所织,用得是每年的蚕王丝,织了整整十年,就?产了两张,一张进贡给皇上,一张给了本?少?爷。”

林惊雨皱眉,“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给了你?”

她?这话说得,像是他暴殄天物似的。

“可不,谁让本?少?爷深受人喜爱。”

“那绣娘织了十年,年纪怎么着也?大了你一轮,也?有个三十六七了,喜爱?”

秦霁初阴柔的眉一皱,“有问题?我生得如此俊美,你再出去打听打听,在扬州喜欢本?少?爷的,上至四十下至十四,不过要想?成为本?少?爷的红颜知己怎么着也?得容貌俏丽,知书?达礼。”

“有所听闻。”林惊雨点头,半点没听进去,她?问,“如若我输了呢?”

秦霁初手指摩挲下巴,盯着林惊雨,“有一番姿色,比我见过所有女?子都要美。”

林惊雨皱眉,“我可嫁了人,你别打我主意。”

“你这借口本?少?爷听多了,每每受骗。”他道:“本?少?爷乃君子,从不强迫美人,瞧你也?拿不出那么昂贵之物,本?少?爷钱财宝贝多得是,就?不堵贵的。”他想?了半天,“我想?不出,不如有一日想?出了,在向你讨。”

怕是等想?出来,她?早回京城来。

林惊雨点头,“行,我答应你。”

林惊雨握箭,自?大梵山经历刺杀过后,她?便求着萧沂教她?箭术。

如今也?算出了师门,虽比不上常年打仗射箭的,但足以赢过秦家二郎。

一箭射穿了苹果,一箭射落绳子。

秦霁初的目光从轻蔑逐渐变惊愕,再一箭时?,那一箭指向他。

秦霁初一惊,“你你你……干什么。”

一箭射出,秦霁初闭眼抱紧头,脸色苍白。

他的头还在,未有痛感,耳畔是女?子如黄鹂般的笑声,又似春江里的柔水。

“秦公子的发髻有只蜘蛛,方才给你弄掉了。”

秦霁初睁看眼,女?子笑靥如池边杏花,他画过很多女?子,也?画过仙女?,仙女?的脸迟迟画不出脸,但在此刻,仿佛有了脸。

女?子把弓箭还给他,“怎么样,我赢了吧。”

秦霁初缓过神,清咳一声,“嗯,你赢了,不过你得教我,我才把屏风赠给你。”

“你这人怎么还耍赖呢。”

秦霁初皱眉,“本?少?爷最恨有人说我耍赖,罢了,给你吧,不用你教。”

“行行行,教你一手。”

“你的手就?这样,往这拉。”

“诶!我射了十三米。”他高兴地看向一旁的女?子,她?青丝飘扬,也?一同笑着。

“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这屏风我送给谁去。”

林惊雨并未想?要他的屏风,纯想?逗孩玩的,于是道:“你猜?”

少?年沉思,“这扬州美人我全见过,可我从未见过你,你的口音与母亲极像,母亲原是京城人,想?必你是京城人,你又说今日接待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时?见过我哥,我知道了,你是三皇子妃……”

林惊雨正要颔首时?,他道:“你是三皇子妃的丫鬟。”

林惊雨低着的头一顿,少?年郎清风明?月般的笑声响起,“愣住了吧,我就?说我猜得没错,不过不愧是三皇子妃身边的,衣裳穿得比扬州小姐还要好。”

他续续说着,林惊雨并不想?多纠缠,“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秦公子就?此别过。”

女?子转身离开,风轻拂起她?的衣袂,一方帕子如蝴蝶,落在地上。

秦霁初疑惑地捡起,抬头时?,人已走远了。

他叹气收起,想?着是三皇子妃的丫鬟,想?必还有再见一日,等再见了便还给她?。

她?走出去,因箭的缘故不敢上去,只敢偷看的探枝连忙搀住她?,“那秦家公子竟敢如此对小姐无理,真是气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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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皇后之令,但毕竟也?是住在人家家里,就?当是陪小孩玩了。”

“小姐有所不知,那秦家二郎,且不说因全家宠溺跋扈得很,就?说那红颜知己从青楼到良家小姐,莺莺燕燕围身从未断过,风流至极,这种人咱还是离远点。”

探枝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脸刷得一红,“不过那秦家二公子,长得确实?俊俏,像画本?里的妖怪一样妖冶,难怪一群姑娘喜欢,可不是摄魂妖转世?。”

“我瞧春天到了,你这丫头也?是。”林惊雨无奈摇了摇头,嘴角却是宠溺的笑意。

探枝脸更红,摸着脸颊道:“小姐尽打趣我。”

“我说园子里哪来的黄鹂,原来是姐姐和身边的丫鬟呀。”

林惊雨笑意渐平,林缘君手里端着碗步姿娉婷走来。

“妹妹端着汤,是要端哪去。”

她?蹙眉,“给家弟的,但也?不知家弟在哪,妹妹我寻得汗都出来了。”

林惊雨指了指身后,“哝,就?在那。”

两旁树成荫,秦霁初拉着弓,又是一箭,这一箭他射在了他吊的玉佩上,他高兴地差点要跳起,却又猛然?咳嗽起来。

“你这孩子,自?小患有心病,父亲不让你射箭你偏不听。”

秦霁初转身,见是阿姐,他一笑,“阿姐你瞧,我可射中了。”

“行。”林缘君抬了抬手中的药,“不管什么,先把药喝了。”

“阿姐,我不想?喝。”

“治心病的,不喝也?得喝,你想?让阿姐担心?”

秦霁初端起药一鼓作气喝完,苦得皱起眉,林缘君叹气,捏着帕子擦去他嘴角药渣。

秦霁初望向林缘君来时?的方向,“阿姐,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何?人?”

“你来时?可见到过一个女?子,是三皇子妃身边的丫鬟,她?叫什么名字。”

林惊雨的丫鬟。

林缘君想?了想?,“见过。”

她?又道:“但我不会告诉你她?的名字。”

望着秦霁初期望的神情,她?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秦家嫡子,含着金钥匙出生,怎能娶一个低贱女?子,阿姐要为你寻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家室品行容貌皆要最好,我们霁初是宝,只有如玉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我们霁初。”

秦霁初自?小受全家人的宠爱,林缘君这个阿姐也?不例外,秦家大公子是父亲与原配生的,她?自?小与之不亲,秦霁初是娘亲与父亲的血脉,亦是同她?最亲的人,他自?小跟在她?屁股后头长大,做阿姐的自?然?盼着他寻个好亲事。

况且,秦家的产业,林缘君不想?将其落入原配之子手上,娶一个低贱女?子,怎能帮他争夺家产。

秦霁初自?小就?知其用意,但他没那心思争,除了武术,家人不让之外,他才识谋略样样高于兄长,心如明?镜。

但,他不争。

“阿姐你说远了,我只是觉得那女?子实?在有趣,想?结识一下。”

秦霁初道:“而且阿姐,大夫说了,我活不过二十岁,娶妻就?算了,省得糟蹋人姑娘,我呀有一群红颜知己就?够了。”

他没命争。

他俊逸的脸上浮起一层愁容,眉稍蹙了蹙,却又认命似的叹气。

林缘君捏紧帕子,百感交集于心头,大夫说过,她?这弟弟薄命。

她?喃喃,“再等等阿姐,等我替他办成事,他就?会给我救你的法子,阿姐一定?能救你。”

“阿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秦霁初已生得比林缘君高两个头。

她?伸手摸上他的脑袋,扬唇一笑。

“我家霁初只要长大就?好了,剩下的有阿姐在。”

第57章第57章

窗外弦月当空,芽似的一弯还能照得大地发白,月光扑进一束在?书桌上?,林惊雨提笔正?作画。

门吱呀一开,一双蟒鞋踩在?柔软的垫子上发出细小的脚步声。

林惊雨一笑?,“殿下想吓我?”

“没那么无聊。”他又折回身,坐在?窗边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他从不是个会一饮而尽茶的人,从来都是慢慢品尝。

“看来殿下今日很累?”

“可不,秦大人以及入不了父皇席的官员拉着我说了许多话。”

“确实挺累,不过这儿的官员倒是很尊敬人。”

“扬州离得皇城近,低层官员不知朝中局势,当本殿身份尊贵,是个好靠山。”

林惊雨抬眸,阿谀奉承道:“在?妾身眼里,殿下便?是。”

她双眸含情?,却又虚于表面。

萧沂自然不信,只是望着她深情?双眸顿了一下,而后笑?了笑?,笑?意夹杂着讥讽。

“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一座大山,但仅此于你眼里,仅此于你。”

他在?说他,亦是说她。

林惊雨不言,答案明了,继续作画,那是一副泰山图。

萧沂放下茶,漫不经心走到林惊雨桌前,“作画?”

“嗯。”

“倒是让本殿想?到了一件趣事,今日回来时,正?巧碰见秦二公子的下人拿着画到处寻人,所?画是一个仙女,但本殿怎瞧着,与我的三皇子妃有几分相似。”

秦二公子?

想?必是那多情?浪子随便?画的。

“世间女子那般多,总有几个像的,巧合罢了。”

“哦?巧合。”萧沂目光一寸寸扫在?林惊雨身上?,嘴里兀自念着,“青绿绫罗裙,朱色耳坠,头戴一支碧玉簪,真巧,本殿的三皇子妃也是这身打扮。”

林惊雨停笔,那秦二公子画得果真是她。

她也不扭捏掩盖,抬眸望着萧沂的眼睛,她倏得一笑?,“殿下,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他剑眉微蹙,像是在?思酌她那句话,想?了片刻点头,“嗯,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你也可以认为是审问。”

“审问?”林惊雨撑着书桌,低头低低笑?出声?,她的眼睛很亮,“殿下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怀疑妻子红杏出墙的男人。”她缓缓靠近,昂头注视着他,“殿下你吃醋了?”

她的语气像是小?猫在?询问,在?挑逗。

直到萧沂捏住她的下巴,她才无措,却也只无措片刻。

吃醋?

萧沂抬起她的脸,“不过是想?提醒你,你的情?郎在?京城找找就好了,我们在?扬州待不了多久,你到时候分别哭得撕心裂肺,本殿可帮不了你。”

他又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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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般薄情?之人,也只会是玩玩,玩玩本殿也不太赞同,你这张脸终是祸患,万一惹得秦家二公子对你情?根深种,死心塌地,狗屁膏药一样撵也撵不走,本殿也不好出手帮你解决他。”

“解决?什么意思。”

萧沂眸光锐利,一字一句,“字面上?的意思。”

让人寒颤。

林惊雨抬手努力扯了扯,“殿下不必帮我,妾身知道自己薄情?,倒也没对人命如此薄情?。”

萧沂神色微动,他松开林惊雨,眼神古怪,“你……倒也多想?了,扬州刺史?的公子被?我杀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还犯不着为此搭上?一辈子。”

林惊雨点头,“那殿下,最好如此。”

*

一大早,萧沂被?扬州官员缠身,林惊雨百无聊赖,走在?扬州街头,路由青石砖铺成,大小?街道小?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边商铺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姐,这好生?热闹。”

探枝道,二人穿梭在?人群,林惊雨她视线被?一把油纸伞吸引而去,师傅正?提笔在?伞上?画画,有鸟有花有草。

林惊雨瞧着失神,忽然她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她看向左边。

无人,准确来说无认识的人。

疑惑时,骤然头上?哗得一声?撑起一把油纸伞,林惊雨抬头,上?面画着杏花,栩栩如生?,像是有一枝花探出伸过她的额头。

“又见面了,小?丫鬟。”

是秦霁初的声?音。

“别往后看,往右边看。”

林惊雨又望向右边,“你怎么在?这。”

“本少爷逍遥自在?,这扬州哪都能去,女人,你是第一个有胆量问本少爷这个问题的人。”

他微微俯下身,阳光照在?他俊逸的面容,那颗红痣因朱砂点上?去的缘故,折射着光,更添一丝妖冶。

林惊雨皱眉,“少爷,你的痣看着要化了。”

她提醒道。

秦霁初连忙抬头捂住痣,“大胆,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本少爷提痣的女人。”

“它很有意义吗?”

“这可是观音痣,观音痣你懂不懂,不识货的土鳖。”

林惊雨懒得跟他见识,她转身去找探枝,却怎么也找不着探枝。

秦霁初望着她的背影,当她是生?气了,于是追着道:“诶呀,本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这个丫鬟计较。”

“我不是丫鬟。”

“行行行,你不是。”他又问,“诶,你一个人出来逛街啊。”

“本来有两个人,现在?走散了。”

“扬州这么无聊,你为什么要出来逛街啊。”

“因为无聊。”林惊雨继续道:“而且,我瞧着江南风景如画,不觉得无聊。”

“那是因为你从前在?京城没见过扬州,等着本少爷带你去见个有趣的。”

秦霁初忽从身后拽住她的手,她被?迫由他拉着走。

林惊雨慌忙去扯,皱眉道:“秦二公子,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有伤风化,有失体面。”

“你们京城人果然一堆规矩,顾这顾那,再者跟着本少爷在?大街上?走的女子多得是,百姓都习以为常,不会说什么。”

他望着她听不进去话一直乱动的手,他轻笑?道:“但你我要是一直在?这路上?拉拉扯扯,旁人怎么想?,可不一定?了。”

他边说,边把伞侧向她,挡住了她的脸。

林惊雨这才镇定?下来,因为伞的缘故,她看不清前方路况,唯能看见阳光穿过油纸伞,伞背为天,杏花栩栩如生?,以及脚下的路。

“到了吗。”

“别急么。”

又过了一会,她听见悠扬琴声?,少年酒醇的嗓音响起,“到了。”

他把伞收起,林惊雨已置身其中,她环望四周,红绸飘荡,灯红酒绿,满是胭脂水粉之气,中间有个巨大莲花台,一个个妖艳的姑娘,纤手如兰,舞蹈婀娜多姿。

从来来往往男女口?中,林惊雨断断续续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因她娘从前是瘦马的缘故。

林惊雨应激道:“你带我来青楼妓院?简直有伤风化,我要走了。”

“你这说得什么话,青楼妓院多难听,此乃风月场所?,名风雅楼,女子皆是卖艺不卖身的,男子都是些文人墨客。”

他拉着她走,还顺手扯了一个姑娘的面纱,姑娘刚要嗔怪,他就甩了一袋银子给那姑娘。

然后把面纱给林惊雨。

“你还真是花钱如流水。”

“人生?在?世,就要潇洒自在?,钱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趁活着就多花些。”

楼主见到熟人,摇着团扇热情?上?前,“呦,秦二公子来了。”

她注意到秦霁初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笑?道:“喲,这小?娘子俊俏,看来今日秦公子外边带人了,我需不需要喊姑娘陪你。”

“不必,今日有她陪我就够了,去给本少爷准备个上?等包厢。”

林惊雨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包厢?干什么。”

“放心,露天的,两边墙都是镂空的,为了看舞而已,你想?什么呢。”

林惊雨白了他一眼。

她与秦霁初上?楼时,忽而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秦霁初朝那人招了招手,“红莲姐。”

那个叫红莲的女子,一身红衣曼妙,正?是之前船舱遇到的那个心如明镜似的姑娘。

她风情?万种笑?道:“原是秦二公子。”

她走近目光与林惊雨碰上?,“哟,带人了呀,只是这人的两只眼睛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不可能,红莲姐肯定?没见过,她是京城来的,三皇子妃身边的小?丫鬟。”

“三皇子妃身边的小?丫鬟?”红莲一顿,打量着林惊雨而后饶有兴趣扇着扇,走到身侧,小?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男人的。”

这哪跟哪,林惊雨张口?要解释,却不知解释什么,求她不告诉她的丈夫?她自是无所?谓。

红莲走远,林惊雨朝秦霁初解释道:“其实我就是三皇子妃。”

秦霁初听后盯着林惊雨愣了片刻,以为他不可置信,谁料他下一刻噗嗤一笑?,“你?”

林惊雨点头,“嗯。”

“不信。”

“为什么。”

“京城的达官贵人都高高在?上?的,你瞧着一点也不。”

“谁说他们都高高在?上?的。”

“戏本里说的。”

林惊雨听后一笑?,她道:“其实也不是所?有都高高在?上?,有些人生?下来就被?不停欺凌,只有委曲求全,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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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你所?说的气质。”

“看来,你很了解你家主子。”

林惊雨无奈道:“是啊,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秦霁初道:“但那些主子始终要过得比百姓幸福,你看那些姑娘,她们拼命地学艺,顶着世人的辱骂,只是为了努力地生?活,原先的这里更残酷,姑娘们不是挨饿就是忍着鞭子的抽打。其实就算是窑子里的姑娘,也不该辱骂,她们也是为了活着,若不是逼到极致,谁会愿意用身体赚钱,在?这世道,活着最重要,贞洁在?活着面前算个狗屁。”

林惊雨听后深思,“等以后我若能做皇后,我定?当好好整治一翻大启各风月场所?,无任何?买卖强迫,只卖艺不卖身,只讲究一个自愿。”

秦霁初听后大笑?,“你做皇后,那我做皇帝。”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是会死的。”

他摇头,“死?本少爷根本不怕。”

林惊雨望底下歌舞升平,欢声?笑?语的模样,“她们对你如此客气,你买下了整座楼?”

秦霁初凑近,“实不相瞒,本少爷私下有经营大片商铺,富甲扬州城,不如你别做三皇子妃的丫鬟了,做我的知己。”

林惊雨轻笑?,“你众多红颜知己其一?”

“你不一样。”他认真道,“本少爷见过许多人,就属你最有意思。”

林惊雨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她抬酒喝了一口?,淡然道。

“你们男人最爱说的话就是你不一样,好似你不一样,就与众不同,就是独特的,不过是给心底一个安慰,其实于男人眼中都一样,他可以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但事实上?,每个女人都不一样。”

她续续道:“只是男人喜欢把女人划分为一类又一类,喜欢的,爱的,家里的正?妻,妾室,外边的情?人,第一个喜欢的,最喜欢的,男人总喜欢把女人归为这几类。”

林惊雨晃着酒杯,碰了下秦霁初的杯子,她笑?了笑?,“包括红颜知己。”

“你巧舌如簧,我说不过你,不过,真有意思。”秦霁初一饮而尽,“我是真把你当好朋友,当知己,就说你敢不敢做本少爷的知己。”

“知己?”林惊雨有些醉了,脸上?浮起红晕,她想?起一个温柔,在?记忆里快要消散的人来,从前也有一个人,视她为知己,他们谈天说地,吟诗作赋,他以为她懂他,可事实却全是精心算计。

可就算如此,他也依旧视她为知己。

林惊雨又抿了口?酒,“那你要好好活着,做我知己的人得长命。”

包厢内只闻歌曲琴音,奇怪,秦霁初这一路总是叽叽喳喳的,现在?怎么还安静了。

林惊雨转头,却见他盯着自己。

“怎么了。”

他那双丹凤眼晦暗不明,而后又弯起,他忽然乐呵一笑?,碰了碰林惊雨的酒杯。

“好,一言为定?,本少爷定?当好好活着。”

天色入夜,林惊雨喝了点酒,脑袋发晕。

“哝,吃了这个就能好些,总不能等会让你醉得找不着屋子。”

林惊雨睁开眼,秦霁初一手扇着折扇,笑?着给她递了颗药丸。

“没毒。”

林惊雨狐疑地接过,嚼碎咽下去,味道很苦,她难忍地皱起眉头。

秦霁初抬起水壶,便?见林惊雨这副模样,“本想?给你水咽下去的,你这人怎么吃这般快,生?嚼能不苦吗?”

林惊雨接过水,过了过口?中苦味。

“不过话说,本少爷说没毒你就信了啊,你就这般轻易相信我?”

“不信。”林惊雨摇头,她忽而一笑?,“不过你信不信,你这药里有什么,我都能闻出来。”

他爽朗一笑?,“既然你这般说,那本少爷就信。”

马车停下,林惊雨掀开帘子望向秦府。

“本少爷就送你到这。”

“你不回家?”

秦霁初无奈道:“得回,但是得从后门回。”

药有些起效,缓和了头痛,她懒得顾他,掀了帘子要下去。

“小?丫鬟,怎不说一声?再见的。”

“小?丫鬟?”林惊雨嗤笑?一声?,“我年岁比你大,怎么也得是你的姐姐。”

他打量着她,“看不出来啊。”

而后他摇着折扇,吊儿郎当一笑?,“行,姐姐就此别过。”

他又道:“今日跟你在?一起,很有意思,不愧是我亲口?认证的知己。”

林惊雨并未再多留,急着下了马车。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探枝焦急跑过来,“小?姐,你究竟去哪了。”

林惊雨拖着疲惫的身体,自嘲一笑?,“被?歹人掳走了。”

“啊?歹人?小?姐你有没有事啊。”

“没事,歹人又把我放了。”

林惊雨被?探枝搀着走回寝屋,这一路春日凉风,加上?药物作用,酒清醒不少,却还是有些晕乎。

屋内点着昏暗的烛火,看来萧沂还未睡,木二守在?门口?,朝她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夜深了,你和探枝都下去歇息。”

林惊雨伸手要推开房门,却见木二迟迟未走,神色复杂。

林惊雨疑惑问,“怎么了?殿下遇刺客了?”

“倒……倒也不是。”

“怎么,难不成房里还有女人?”

“倒……倒也不是”

林惊雨皱眉,“所?以倒底怎么了?”

“殿下脸色有些难看,皇子妃自求多福。”木二拱手又弓了个腰,面色紧张逃命似的离开,还催着探枝一道离开。

林惊雨眉皱得更深。

推开门,里面只有暖阁点有烛火,林惊雨转身,瞧见榻上?坐着个人,男人俯着身子,一只手抵在?大腿撑着脑袋。

“难为殿下还等着我。”林惊雨疲惫地脱下外袍挂在?屏风上?,边道:“以后我若回来晚了,殿下不必等我。”

“这么晚回来,你去哪了。”

他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林惊雨理着衣裳的手一顿,她笑?道:“殿下还管我这些?”

她从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不过是和探枝逛街,一时贪玩望了时辰回来晚罢了。”

屋内太暗,她走到榻边拿起火折子去点烛火。”哦?”萧沂道:“确定?是探枝?而不是秦二公子。”

他道:“风雅阁好玩吗?”

嚓得一声?,林惊雨划出火焰一顿,萧沂抬起头,脸色平静,一双黑眸却锐利像把寒刀子仿佛要刺破她的心脏。

火光照耀在?他脸上?,他剑眉一蹙,“火要烧手上?了,还不快松手。”

轻微的灼烧感袭来,林惊雨赶忙点燃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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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了火折子进灰缸。

屋内明亮,她皱眉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你监视我。”

“承认了?”

“殿下别扯开话题,你派人监视我和秦霁初?”林惊雨嗤笑?一声?摇头,“殿下当真还是不信任我,始终拿我当外人。”

林惊雨很气,她鲜少露真心给别人,却露了半颗真心给萧沂,她视他为盟友,是绝境之中可以并肩作战之人,而他竟然派人监视她。

他当她是什么,墙头草?随意投靠他人的叛徒?

虽然,死到临头,她倒也有这个可能。

但不管如何?,他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林惊雨轻喘着气,因愤怒脸色微红。

也许是因醉了,萧沂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酒香,她与秦家二公子一道喝酒,说了什么,干了什么。

以及她许久没有这般生?气,为了一个外人。

“你不要扯开话题,你一个三皇子妃,和扬州刺史?的儿子跑去风雅阁,成何?体统。”他声?音冷然,讥讽一笑?。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小?丫鬟,秦二公子那一口?一个小?丫鬟叫得真亲热。”

“关?殿下何?事,我与秦二公子志趣相投,视彼此为知己,再者那地方我戴了面纱的,就算不戴又如何?,都是唱曲跳舞的,无任何?腌臜之事,殿下要不去看看。”

“本殿才不会去”他又问,“你和秦霁初在?里面干了什么。”

林惊雨讥讽一笑?,“殿下不是派人监视妾身么,如殿下所?见妾身与秦二公子做了什么就做了什么。”

他所?见做了什么就做了什么。

萧沂心中喃喃,他额头有根弦在?跳动,气愤得要跳出来。

他好像很生?气,生?气她叽叽喳喳,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

生?气她一会虚情?假意撩拨他,一会又与旁的男子欢声?笑?语。

生?气她从前是齐旭,后来是皇兄,现在?又是秦霁初。

又是知己,她的知己可真多。

他生?气,生?气她就是个骗子。

这样的骗子,他从前都是严刑招供,浑身血肉模糊,到最后只有死的份。

他伸手捏住林惊雨的下巴,林惊雨慌忙摇头,“你做什么。”

她怕他激怒了萧沂,她不知是因为她违抗他的监视,还是因为秦霁初。

为了保命,她连忙挤出两滴眼泪,要落不落挂在?眼角,柳眉一蹙,握着萧沂的手臂。

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妾身不了,以后妾身就在?殿下身边,哪也不去,妾身此生?唯殿下而已,永远都不会背叛殿下。”

她声?音娇软带着哭腔,睫毛一颤,一颗眼泪落在?萧沂的虎口?,很是滚烫。

又是这副样子。

可不得不承认,他变得和那群他从前瞧不起的男子一样,变得怜惜她的眼泪。

萧沂抹去她的眼泪,幽黑的眸凝视她这张白皙,吹弹可破的脸,仿佛只要一掐,她就破了。

他讥笑?:“林惊雨,你总是让我佩服。”

他起身,甩袖大步离开,推开门时,大片冷风灌入。

林惊雨抹去眼角的泪珠,望着萧沂离去的背影。

小?声?道了句,“失心疯了吧他。”

*

偏房,萧沂指腹抵住额头坐在?窗边,惨白的月光照入,勾勒他英气的轮廓,他双眸紧闭,剑眉微蹙。

突然传来一道敲门声?。

萧沂眸依旧紧闭,“进。”

门吱呀一开,林缘君一身白衣,迎着月光,手里端着汤。

“给阿弟煮的银耳羹多了一碗,经过偏房见灯还亮着,于是便?碰碰运气,还真是殿下,若殿下不嫌弃,这碗银耳羹还请殿下……”

“本殿不喜吃甜食。”

林缘君一顿,转尔她又懊恼道:“嗐,是我的错,父亲若知道了,怕是得说我照顾不周。”

她语气带着哭腔。

又是女人哭。

萧沂缓缓睁开眼,眼前女子正?擦着眼泪,窗外的风一动,吹拂起她额前的青丝,发髻上?的流苏晃动。

她今日的妆容打扮,像极了林惊雨。

哭得也像她。

萧沂皱起眉头,“端来吧。”

林缘君一喜,连忙端过去,“谢殿下。”

“谢什么。”

“殿下喝了,就不浪费粮食了,臣女替百姓谢谢殿下。”

她又道:“殿下,好喝吗?”

“还好。”他喝完抬头,“你还不走?”

“臣女想?给殿下磨墨。”

“不必。”

“好吧。”林缘君端起银耳羹要走,她偏头瞥了眼坐在?案边的男人,药起了作用,他揉着太阳穴,林缘君数到三时,他倒在?桌上?。

林缘君勾起唇角,她放下银耳羹,推了推萧沂,“殿下?”

他嗯了一声?,却神志不清。

“殿下困了,臣女扶殿下到床上?去。”

林缘君吃力地扶起萧沂到床上?,男人倒在?床上?,双眸紧闭,林缘君端详着男人的容颜。

“倒生?得俊俏。”

“平时正?眼也不瞧我一眼,叫我好生?费心,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等到你和林惊雨生?了嫌隙。”

她伸手摸上?他的衣领,洋洋得意一笑?。

骤然一只强劲的手握住她,指修长,青筋暴起。

男人骤然睁开眼,眸如鹰,冷然盯着她。

“若扬州刺史?知道他的女儿行如此不齿之事,他会作何?感想?。”

林缘君瞳孔一震,“你……你没中药。”

萧沂没答,他缓缓爬起身,指腹揉额头。

一旁的女人忽然哭了起来,“殿下,臣女一时鬼迷心窍,只因太过喜欢殿下,还望殿下饶恕,不要告诉父亲。”

“你为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萧沂平静道,林缘君慌了神,“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

他忽得捏住她的下巴,目光一寸寸扫着她的面容,林缘君脸一红,“殿下……”

“你装得,很不像她。”

他松开手,擦去指腹上?的胭脂,起身道。

“我不会告诉扬州刺史?,也奉劝你一句与虎交易,终伤自身,况且虎皮真真假假,尚且不知。”

他开门大步离开,独留林缘君瘫在?床上?,紧掐着被?褥。

夜色漆黑,萧沂走出偏房,没两步扶住柱子,额头青筋暴起,密密麻麻布着汗珠。

他望向远处已熄灭烛火的寝殿,艰难走去。

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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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背对着月光侧躺,一双眼睁着望床栏雕刻,她气得睡不着,辗转难眠,掐着被?褥仿佛在?掐萧沂的脖子。

他凭什么这样待她。

气到极致,她脱口?而出,“萧沂,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嗯,狼心狗肺。”

昏暗之中,忽然一道低哑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手圈起她的腰,将她整个身子扳过来。

一张化成灰她也认得的脸,在?月光照耀下,格外清晰。

林惊雨:?

第58章第58章

“萧沂?”

林惊雨望着抵住她的男人,“我?何时睡过去了?”

“方才。”

“是梦?”

“嗯。”

下?一刻话被吞噬在唇齿里,他吻上她的唇,迫不及待品尝,舔咬。

熟悉地窒息感袭来,在换气之际她捧住他的脸推开,“这?不是梦。”

“嗯,不是就不是。”

他声音沙哑,皮肤滚烫,像是一坛酒被情欲的烈火烘烤。

“你又中药了?”

“嗯。”

“皇后?”

“是你的好?妹妹。”

林惊雨迟疑问,“那我?帮你把她叫过来?”

萧沂太阳穴里?埋的弦跳得更厉害,她总是这?般语出惊人,他生气,到最后却又无可奈何。

“不必。”

月光皎皎,照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萧沂凝望许久,若是在这?里?狠狠咬一口,或许她就死了,彻底成?一只无生气的兔子?,任狼摆布,到最后啃食殆尽。

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江倒滚,他俯下?身,在光滑白皙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林惊雨吃痛皱起眉,察觉到她的颤抖,萧沂松开,他冷声一笑,清润的声音带有蛊惑,像冰冷的月光。

“她下?的罪孽,就由?她的好?姐姐来偿还。”

她的身子?忽然被抬高,失重感袭来,林惊雨慌忙握住萧沂的手?,“我?帮你,像之前一样。”

屋内静寂,他的目光隔着黑夜的纱,聚在她的双眸。

那双眸子?很润,却也是潭死水,她是个薄情的人,永远不会有所回应。

半晌后,他道:“好?。”

但?唯一不同的是,从前都是他牵引她,今夜她主动握住,得心?应手?,知道如何取悦他。

到最后,他握住她的手?使劲,俯身要?吻她的眼睛,她慌忙闭上眼,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皮,眉心?,鼻梁,嘴唇。

他道:“林惊雨,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不要?。”

萧沂松开她的手?,将她的腿拉近。

“如果当初是皇兄,你会让他进去吗?”

“他是太子?。”

“行。”萧沂嗤笑,“真想当一回太子?。”

紧接着他手?下?用力,林惊雨失声,慌忙去抓他的手?臂,可握着时,随着颠簸像是她在握着他索取。

他望着她失神的样子?,吻了吻她的鬓角。

林惊雨的耳畔是他清冷的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当皇帝。”

翌日清晨,他依旧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理着衣裳,见她醒来,他道:“我?今日有事,宴会就不去了,你替我?掩护一下?,以生病的缘由?。”

“哦。”

林惊雨阖了阖眼,扯了被褥继续睡。

“对了,方才有人抬来一张屏风,道是给三皇子?妃身边的小?丫鬟。”萧沂望向她皱起眉的睡颜,“不如,你先替她收着?”

林惊雨摆了摆手?,“不了,妾身跟他还没熟到收人东西的地步。”

“别?呀,他可再三嘱咐,要?送到人手?里?,本殿最看不得有心?之人没法如愿。”

他哪有这?般好?心?,定是阴阳怪气她的。

林惊雨懒得理他,她听见他走过来的脚步声。

萧沂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听话些,等我?回来。”

她又皱起眉。

萧沂抹平,可转念一想,她从不是个听话的主。

*

扬州虽地处江南,但?扬州刺史宠爱女儿有名,特?地为?其修建一座马场,皇帝好?马,当即有官员提议前去。

彼时皇后正握着林缘君的手?,笑道:“竟不知你瞧着柔柔弱弱,还会骑马,一会马球赛,本宫推荐你上去,可要?给我?们林家长脸。”

林缘君颔首,含羞道:“姑母谬赞了,素素自小?在江南长大,骑术自然比不上京城的女子?。”

皇后一见,“你啊就是谦虚了。”

“什么谦虚?那是当然。”

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皇后见萧珠走来,又气又想念,“你不是停在南岭陪你的齐哥哥去了么,还过来干什么。”

“这?不是想念母后么。”

见萧珠撒娇,皇后心?软下?来。

林缘君一笑,“公?主说得是。”

转尔她望向自顾自喝茶的林惊雨,“不知姐姐骑术如何,想来定当绝好?,若能和姐姐一组便好?了,也让妹妹见识一下?姐姐的骑术。”

林惊雨握着茶抬眉,林缘君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皇后的声音响起:“你姐姐自小?管在家中教养,哪会骑马。”

萧珠反驳:“母后,你有所不知,皇嫂的马术可好?了,尤其是马球,毕竟皆是儿臣教的。”

皇后一愣,“哦?是么。”

林惊雨颔首一笑,“只是一些皮毛罢了,不敢在高人面前班门弄斧。”

她自小?关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琴棋书画,便是祖母教的医药,以及郑小?娘所教的那些柔弱之术。那些武她没有接触过,更不会,但?她学得快,大梵山刺杀学会了射箭后又跟着萧沂学,于防身和在别?人面前使个两把刷子?也是够的,至于骑马,一回生二回熟,刺杀那日,她从大梵山带着昏迷的萧沂驾马至京城,不会也会了,后因萧珠喜欢骑马的缘故,常带她以骑马消遣,故这?马球虽说不上有多厉害,但?也算是手?到擒来。

“那一会妉妉和素素一道上去,姐妹俩替我?们林家长脸。”皇后又拍了拍林缘君的手?,毕竟林缘君自小?骑马,她道:“素素,你一会儿要?多照顾你的姐姐。”

“素素知晓了,定当多关照姐姐,姐姐也不必担心?,就算输了也没事儿,毕竟重在参与。”

萧珠抢先道:“还没开始呢,你这?人说什么丧气话。”

林缘君不恼,“毕竟场上那么多高手?,姐姐也才只学了一两年,怕姐姐伤心?,妹妹才这?般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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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妹妹又说错话了。”

林惊雨拦住萧珠,望着林缘君愧疚又委屈的样子?,她勾起唇角,“怎会,还由?妹妹多加关照。”

“姐姐怕是不怎么骑马,这?儿赛用的马都高大了些,我?给姐姐选一匹矮小?的。”林缘君吩咐婢女,“去把我?马厩里?的白驹牵来。”

林惊雨点头,“多谢妹妹。”

比赛开始,锣鼓喧天。

林惊雨她们这?一组配合得极好?,嘶鸣声震耳欲聋,柔柳腰跨玉鞍,亦有英姿飒爽之气,巾帼不让须眉。

座上皇帝问,“那马上的是三皇子?妃吗?”

皇后回,“回陛下?,正是三皇子?妃。”

皇上点了点头,“没想到马球还打?的不错。”

场上开始变得激烈起来,众人紧绷着弦。

她只要?把这?一球传给林缘君,林缘君打?入圆月洞,他们就赢了。

林惊雨驾马,朝林缘君奔驰而去,快要?接近之际,她蓄力把马球传到她的杆上。

旗帜飘扬,忽得一声嘶鸣,以及女子?的尖叫,明明仅是擦身,林惊雨□□的马,不受控制冲撞林缘君的马。

林缘君跌落在地,比赛戛然而止。

“快,传太医。”皇后连忙道。

林缘君摔下?来时,背磕在栏杆,凸起的尖角划出很长一道血口子?。

秦夫人惊慌失措不顾礼仪跑过来,抱住女儿。

林缘君虚弱地张唇,“不要?怪姐姐,赛上受伤也是常有的,姐姐也是为?了能更好?地赢得比赛,又不太熟悉骑马,一时心?急,素素没事的。”

她一旁的丫鬟也哭得泣不成?声,“这?么长一道口子?,怎么没事?小?姐就是心?善。”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这?马我?实在不熟,倒是跟妹妹熟些,见了妹妹跟脱了绳的狗一样,撒欢地跑向妹妹,怎么也不受我?的控制。”

林惊雨柳眉一蹙,“想来还是这?畜生的错,妹妹这?伤口瞧着姐姐真心?疼,姐姐这?就给妹妹报仇。”

她缓缓拔下?簪子?,猛地扎入马脖子?,一声凄厉的嘶叫,鲜血四溅,溅在林惊雨手?上,但?大片都溅在蜷缩在地上的林缘君身上,污了她逐渐放大的瞳孔,恐惧又震惊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林惊雨可真狠心?。

“这?可是我?们小?姐的爱马,皇子?妃您身份尊贵,但?也不要?欺人太甚。”丫鬟搂着林缘君,一边哭一边嚷嚷。

吵得聒噪,林惊雨皱眉,“你这?丫鬟真是莫名其妙,哪只眼睛瞅见我?欺辱你家小?姐,冲撞你家小?姐的是马,现我?已经替她报仇,你是在说我?们林家姐妹不和?”

林氏姐妹不和?

皇后一拍桌子?,“放肆!你这?丫鬟竟敢顶撞主子?,满口胡言,来人把她拉下?去,杖打?二十大板,教教什么是规矩。”

林惊雨道:“母后,毕竟妹妹的马因我?而死,我?偶然得了一张天蚕王丝屏风,届时给妹妹送去赔礼道歉。”

林缘君神色微动。

皇后问,“素素,如此可好??”

她抓皱衣裳,虚弱却又咬牙切齿,“好?。”

林惊雨慢条斯理用帕子?擦去手?上的血,血污了帕子?,她把帕子?扔下?,正好?落在林缘君的脚边。

“血脏了衣裳,等姐姐换身衣服就来给妹妹赔礼道歉。”

林惊雨望着她,满是怜悯,可怜悯中又带有讥笑。

林惊雨来赔礼道歉时,林缘君正趴在床上,她后背大片皮肤裸露,一道猩红的口子?格外刺眼。

林缘君昏睡时,察觉到背上有一道冰冷的触感,她睁开眼见林惊雨满是“心?疼”的脸。

她一时慌忙要?躲开,林惊雨按住她的身子?,“不必多礼,见了姐姐紧张什么。”

“姐姐来做什么?”

“妹妹这?是睡糊涂了,姐姐来给你赔礼道歉来了,瞧,屏风我?都给你换上了。”

林惊雨挽起袖子?,端起一旁的药,抹了药膏给林缘君上药,指腹上晶莹剔透的药膏,衬得那道伤口更狰狞。

“得不偿失啊,妹妹。”

“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惊雨一笑,“我?曾听闻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对姐妹,姐姐是皇后,妹妹尚未出阁,有一日妹妹进宫,妹妹和帝王相爱,姐姐不在意还想着帮衬着妹妹,可是妹妹野心?勃勃,想争姐姐的位子?,后来姐姐给妹妹送了一张屏风,那张屏风上有毒,妹妹每日与屏风一屋,最终浑身腐烂而亡。”

“妹妹最后问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害她?姐姐说倘若她乖乖听话,她会给她荣华富贵,随她与皇帝苟且,可妹妹偏要?与姐姐争,不听话的东西,那便杀了。”

林惊雨俯下?身,声如夜莺动听,“妹妹,你说这?道屏风上可有毒。”

林缘君呼吸急促,背上起了层薄汗,林惊雨贴心?地给她擦去。

“姐姐怎么会害妹妹,不过妹妹可别?因为?害怕把屏风丢了,毕竟是当着陛下?娘娘满朝官员的面送的,这?么大的物件,若是丢了也说不清啊。”

林惊雨笑着提醒,她起身用帕子?擦去手?上药膏,“好?了,我?得走了,便不打?扰妹妹歇息了。”

床上的人背脊颤抖,手?紧捏着被褥,咬牙切齿,“妹妹便不送姐姐了。”

*

层层叠嶂,奇形怪状假山石下?,林惊雨走在曲折的鹅卵石小?道。

杏花纷飞,枝头已秃。

她听见远处有箭声,于是抬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屏退下?人,她朝先前那个空地走,走到那圆拱的门,林惊雨微微侧头,片刻又朝里?走去。

“看来箭术有长进。”

秦霁初见林惊雨过来,欣喜道:“本少爷我?送你的屏风可收到了吗?怕你被主子?责罚,我?特?地交给一个小?丫鬟的。”

林惊雨意味不明点头,“嗯,收到了。”

她又问,“你怎么不出席今日的宴会?”

“都是说些阿谀奉承的话,有什么好?去的?”

林惊雨一笑,“那今日去风雅阁吗?”

“怎么,发现那地好?玩了吧。”

“嗯。”

“那今日本少爷再带你去。”

“慢着,我?得戴个帷帽。”

“好?,本少爷这?就差人给你寻来。”

帏帽上的面纱很长,以至于林惊雨喝酒时,要?掀开一小?块,把酒杯送到里?面。

“你平常经常来这?吗?”

“那是自然。”

“那你的酒量应该很不错。”

“那更自然了。”秦霁初顿了顿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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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不过话说,今日这?酒怎这?般醉人。”

他摇了摇头,嘴里?说着胡话,眼皮不受控制阖上,洒了酒水落在地上。

林惊雨抿了口酒,望向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秦霁初。

“秦二少爷,你醉了。”

桌上香炉袅袅,林惊雨取下?耳珠,红豆似的耳坠内里?镂空,她打?开,将里?面的药粉倒入香炉。

她推开门走出包厢,底下?歌舞升平,楼上静悄悄。

长廊上,她帏帽上的一圈珍珠格外显眼。不一会有一个男子?上前,像是盯上她似的,朝她走来。

林惊雨却在接近时揉着脑袋倒在他的怀里?,“好?晕,应是醉了,头好?痛。”

“美人,让爷好?好?疼你就不痛了。”

林惊雨推开他,“好?想出恭,你要?不去那个房间等我?,我?一会再来找你。”

男人连连点头,呼吸急促,“好?好?,快去快回。”

林惊雨扶着柱子?跌跌撞撞,她缓缓掀开眼皮,侧目看向身后,男人正往秦霁初的包厢走。

见此,她勾起唇角,抬起身子?步伐很是平稳,走至转角处她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颀长的身姿,白衣斐然,小?池流水潺潺,琴声悠扬之中,那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身边陪着一个红衣姑娘,二人似是亲密无间。

林惊雨双眸微眯,本想去往厨房的脚,折向那对男女,跟在他们身后。

男女进了一个包厢,林惊雨躲在门口,她不免嗤笑,她如今这?副样子?,像极了个捉奸丈夫在外偷人的妻子?。

门骤然一开,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房间,又关上门。

“说了,想偷听就进来听。”

林惊雨隔着纱望着眼前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入目,摘了她的帏帽。

“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一本正经道:“你身上的气息,我?最熟悉。”

林惊雨脸一红,他这?是在扯开话题。

“昨夜不是说不屑来这?吗,今就来包一个房间。”

林惊雨看向一旁的女子?,那女子?抬手?,“红莲参见三皇子?妃。”

林惊雨了然,“她是你的人?“

红莲欠了欠身,“你们先聊,我?出去看看厨房做的糕点如何了。”

“嗯,她是很多年前安在扬州的细作。”

“我?说昨儿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她喃喃,,又问,“扬州远离朝堂,在这?安排细作干什么?”

萧沂喝了口茶,“这?儿有茶,茶香。”

“我?看是为?了这?的姑娘吧。”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阵闹哄。

因厉声聒噪,萧沂眉间一蹙,他转头不经意间瞥见林惊雨嘴角狡黠的笑意。

他茶一顿,“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殿下?这?话说得。”

林惊雨握茶,望着外面的烛火,“她想看我?的戏,我?便给她一场大戏。”

红莲端着糕点进来,赶忙关上门,“外面来了几个人,瞧着言谈举止像是宫里?的,有一个我?见过,是皇后身边的婢女,看着像是来捉奸的,打?开门,瞧见两个男人赤身裸体,那画面,我?经过时不小?心?瞧了一眼,那叫一个大开眼界,也难怪皇后身边那婢女吓得尖叫连连。”

萧沂盯着林惊雨,“她们是来捉你的?”

“嗯。”林惊雨点头,“堂堂三皇子?妃和男人在风月场所厮混,被人发现,实乃皇室之耻。”

萧沂皱眉,“你也知道?”

“我?知道。”

“林缘君也知道。”林惊雨继续道:“今天殿下?不在,我?和林缘君组队,打?马球赛。”

萧沂颔首,“真厉害。”

“没赢。”林惊雨指正,“她被我?的马冲撞,从马上跌下?来摔得不轻,我?赔了她一张屏风。”

“嗯,赔了好?。”萧沂嘴角勾起,抿了口茶又道:“她故意的?”

“想来是,但?这?不是重点,那道屏风是秦霁初赠我?的,林缘君是他的姐姐,她认得,我?便故意去找秦霁初,果不其然她派人跟踪我?,哝,这?不一路跟踪到这?。”

林惊雨摸上帏帽,将上面一颗又一颗珍珠拆下?来。

“她疼她的弟弟,自不会拿她弟弟,拿整个秦府冒险只为?捉奸一个我?,毕竟往大点说能搞混皇室血脉,成?立个诛九族的罪名,如此她定会找一个陌生男子?强迫我?,待天时地利人和,捉奸在床,好?毁我?名誉并趁此让你把我?休了。”

萧沂颔首,“所以你就把她弟弟和她找来的男人弄一起了?”

“两全其美,我?特?地为?她着想的。”

“那秦霁初碰上你可当真倒霉,本殿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门外又传来一道哭声,有些耳熟,听着像林缘君身边的那个丫鬟。

“姑姑,我?家小?姐说了要?每间屋子?查过去,或许她在别?的屋子?。”

彼时屋内,萧沂双眸幽幽望向林惊雨,嘴角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她们可要?查过来了。”

林惊雨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因为?殿下?,我?早就逃了。”

“万一她们将这?围个水泄不通,你出去不正落虎口。”

林惊雨摇头,“事关皇室名誉,尤其对皇后而言事关整个林氏的名声,她定不会兴师动众,只能派婢女小?心?行事,况且我?一向在她面前乖巧听话,她自然是不信的。”

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门迟迟不开,叩门声越来越重。

“我?看她就在里?面。”

紧接着门被破开,三四个婢女进屋,为?首那个瞧见床上的人慌忙跪地。

“三……三皇子?殿下?。”

床上的男人惺忪抬起身,目光不悦扫向跪在地上的人,他一旁躺着一个女子?,蜷缩在被子?里?娇嗔,“殿下?,她们谁啊。”

啪得一声,林缘君的丫鬟被扇倒在地,“老奴一时听信谣言,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饶恕。”

“原来是母后身边的周姑姑。”萧沂又道:“本殿听闻扬州女子?温柔如水,一时起了色念,还望周姑姑莫要?告诉母后。”

地上的人一拜,“老奴定然不会告诉皇后娘娘,老奴这?就告退,不打?扰殿下?雅兴。”

“嗯。”

待屋内又寂静,红莲从床上走下?。

萧沂掀开被子?,“好?了,她们走了。”

林惊雨露出头,似个狡猾的狐狸,“多谢殿下?。”

萧沂微微俯身,“怎么谢。”

红莲轻咳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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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先下?去了,你们聊。”

待屋内只剩二人,林惊雨勾了勾手?指,眼尾一扬,“殿下?再靠近一些。”

萧沂疑惑地俯身,随即林惊雨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似是在报复昨晚他的行径。

她松开,望着咬痕满意点头,“如此便是谢。”

萧沂皱眉,他抹了把脖子?,果不其然指腹上沾血,她向来这?般狠劲。

“林惊雨?”

“啊?”

“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会被你咬死。”

那这?死因未免太侮辱了。

*

林惊雨回去,脚刚踏入门槛时,周姑姑便走来一拜,“三皇子?妃,皇后有请。”

“母后来了?”

屋内是细小?的哭声,一个丫鬟打?得半死蜷缩在地上被人抬下?去。

林缘君瘫在地上,小?声抽泣,她后背的血隐隐渗出。

皇后一拍桌子?,厉声呵斥,“我?当你是个知分?寸体面的人,你知不知若今日之事一传出,是弃整个林氏颜面而不顾,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林惊雨一脸茫然进来,“这?是怎么了?我?出去逛个街的功夫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林惊雨还抬了抬手?中的匣子?,“母后,妉妉给您买了一只镯子?。”

她又看向地上的人,“妹妹也有。”

林缘君抬起头,她面色极其苍白,眼中翻滚愤恨,似要?要?吞没林惊雨。

皇后脸色依旧极差,“还有你,本宫叫你看好?三皇子?,你连他跑到烟花柳巷之地都不知。”

林惊雨故作诧异,“什么?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会再与你讲。”皇后又望向地上她曾赞赏的女子?,她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

“是。”

她虚弱爬起,颤颤巍巍往外走。

皇后望着她的背影,“嗐。本宫还是觉得,她不太稳重,风言风语就被挑拨,行事也莽撞,罢了,纳她为?侧妃的事容我?再想想。”

“全凭母后的。”

林惊雨欠身,皇后望此又叹了口气,“也就你得本宫的心?了。”

第59章第59章

“小?姐,你瞧。”

一只燕子风筝在探枝手中?栩栩如生?,林惊雨一笑,“哪来的?”

“集市上买的,小?姐喜欢吗?”

“嗯,喜欢。”

今日风大,风筝飞的愈来愈高,穿过绿枝层层假山,又?一阵风起,忽然风筝偏了?方向,消失不见。

线缓缓飘下,林惊雨握着,“呀,断了?。”

“没事小?姐,探枝这就去捡。”

林惊雨张口,想说算了?,探枝便已提着裙跑了?,被重重假山遮挡住。

“呦,是你啊小?丫鬟。”

林惊雨皱着眉转头,“秦二公子?”

“那日酒喝得好好的你怎走了?,不过还好你走了?,你不知后来进了?个变态,非要轻薄我?,我?也是醉了?竟也对?他起了?非分之想,好在本少爷死命捂着屁股,才未让他得逞。”

“这样啊。”林惊雨点头。

“那今日你我?再去风雅阁喝一杯如何?”

“不了?秦二公子,我?与你男女有别,身份有别,第一次你强拉我?去,大街上我?不好拉扯就算了?,日后万不可再如此。”

秦霁初不以?为意,嬉皮笑脸道:“戴帏帽不就成?了?,旁人也不认得你是谁?再说了?,一个小?丫鬟么,认出了?也无事。”

语罢,他伸手要拉林惊雨走,林惊雨退后,啪得一声狠狠打?开他的手。

“放肆!”

秦霁初一愣,他的手背浮起一道红指印,在这扬州,他向来众星捧月,从没有人敢这么打?他。

“你怎么了?,那么大火。”

“实话与你,我?乃当朝……”

她的话被一阵喊叫所淹没,“快快快……抓住那个疯子,莫要让她冲撞贵人。”

林惊雨转头,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冲过来。

妇人脸上满是皱纹,头发乱糟糟,嘴里咿咿呀呀不知说着什么。

林惊雨没工夫管她说什么,只?知那把刀像认定她似的,朝她砍来。

她惊慌转过身,却?听见刀划过布料的声音。

是砍中?她了?吗?

可为何迟迟没有痛感。

林惊雨转头,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嘴角的鲜血一滴滴砸下,鲜艳如他额头的菩萨痣。

“秦霁初?”

林惊雨茫然。

那疯婆子被制服在地,“关得好好的,你们谁把她放出来的,快把她捉回去,呀,少爷,你的背。”

少年?缓缓跪地,他皱了?皱眉,“啧,真疼,比那些郎中?的针还要疼。”

“疼你挡什么。”

林惊雨蹲下,握住他的肩。

他轻飘飘道:“我?本就是要死的人……早死晚死都一样……可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未来。”

“说什么胡话。”林惊雨嗤笑,“一命换一命?你真是个傻子,”

“行行行……本少爷最?傻,”

他抹去嘴角的血,点在额头,少年?缓缓勾起唇角笑了?笑,“菩萨痣,佑我?长寿命。”

他道:“人啊……不能太迷信。”

秦霁初的眼皮缓缓阖上,连同他的气息逐渐虚弱。

林惊雨摇了?摇他的肩膀,惊惶失措喊,“喂,你醒醒,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

语罢,他又?神奇地睁开眼,张了?张嘴,“对?了?……我?还没问你名字……去阎王那我?好报你的名字记在功德簿……下辈子活久些。”

林惊雨又?慌又?气,“我?叫林惊雨。”

“京城第一美人?”

“你怎么知道。”

“本少爷我?收藏过她的画……不过……她不是已嫁人妇了?吗……”

说完,他彻底昏了?过去。

秦家二公子的房间,丫鬟端着血水进进出出,送了?一盆又?一盆出来。

林惊雨站在院子,她一袭白衣,鲜血斑驳,皆是秦霁初的血。

林缘君听闻消息,被丫鬟搀扶着,跌跌撞撞进院子,彼时一个丫鬟端着血水出来,她拽住那人,血水溅出在她身上,她不管不顾问,“如何了?,少爷他怎么样了?。”

“回……回小?姐,少爷的血止不住,大夫说此次恐怕凶多吉少。”

轰得一声炸裂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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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缘君愣住,手颤抖,大颗泪珠掉落。

她看见站立在院子中?的林惊雨,失控地走过去。

“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了?我?弟弟。”

她伸手扇向林惊雨,手腕却?被死死握住。

林惊雨掐紧她的手腕,冷然道:“你弟弟因何如此,你自?己心里清楚。”

女子目光惊恐,她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害了?他。”

林惊雨甩开她,“你要是想让秦霁初好好活着,就给我?本本分分待着。”

林惊雨走进寝屋,秦霁初脸色苍白躺在床上,除了?额间菩萨痣,以?及刺目的鲜血。

秦夫人趴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大夫在旁握着血帕子束手无策。

林惊雨道:“去拿烙铁过来。”

烙铁被炭火炙烤得通红,林惊雨挽起袖子握住铁柄,秦夫人见此慌忙拦住,“你做什么。”

她推开林惊雨,林惊雨的手不小?心蹭过煤炭,被烫红了?一小?块,嘶得皱眉。

秦夫人指着她,面目狰狞道。

“果然,你和你母亲一样,她害了?我?,现在她的女儿?要害我?的儿?子,你们母女俩要怎么才能放过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但你若再拦着我?,你的儿?子可就死了?。”

她冷然瞥了?眼妇人,走到秦霁初榻前。

“况且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母女俩对?本皇子妃大不敬,本皇子妃理应处罚你们二人,来人,把秦夫人带下去,好生?伺候。”

林惊雨走到床前,大夫拱手要行礼。

她望着床上的人,“不必多礼。”

“三皇子妃用得可是烙铁止血法。”

林惊雨点头。

“可是此法太痛,就算涂了?麻药,也非常人能忍。”

“那便有劳大夫替我?按住他。”

林惊雨俯下身,盯着秦霁初额头的痣,“想活命,就忍忍。”

火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背脊,皮肉滋滋作响,冒着烟。

林惊雨瞧见秦霁初的眉头紧皱,额头青筋暴起,身体不受控制痉挛。

“再忍忍,再忍忍。”

林惊雨喃喃。

“血终于?止住了?。”大夫欣喜道。

林惊雨松了?口气,可大夫摸了?把他的脉后,笑又?转为愁容,“秦二少爷本就患有心病,经此一遭,怕是活不了?多久。”

“心病?”

“这是秦二少爷打?娘胎里带出的,罕见至极,秦老爷寻遍名医都无法医治,日日用针灸药材吊着,这才活到现在,只?是这一次,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原来他点菩萨痣,是为长寿。

“此病就没有医治的可能性了?吗?”

“听闻明德堂李氏先祖曾医治过一个此症病人,只?是李堂主已过世百年?,别说人,药方也早已失传。”

明德堂李氏,不正是祖母的娘家。

林惊雨问,“听闻大启一统天下后,明德堂四分五裂,满堂医书暂放在扬州,可否从中?找找有无老堂主留下的药方,如此罕见之症,定当有所记载。”

“不瞒三皇子妃,医书皆被家师收藏,只?是皇子妃有所不知,这大启一统天下前,明德堂乃是畲族人,这畲文,我?与师父皆难以?翻译,实在束手无策。”

“大夫放心,不瞒大夫,祖母曾是明德堂李氏族人,我?自?幼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这畲族文字认得些许。”

大夫拱手,“那便有劳三皇子妃了?。”

*

四方是一排排医书,林惊雨坐在案前,打?着烛火一页页翻。

夜渐深,烛花积了?一层又?一层。

林惊雨的下巴坠了?坠,扛不住,倒在案上睡过去。

风破开了?窗户,入夜寒风瑟瑟,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忽然一片柔软包裹住她,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是一件披风,带着熟悉的气息,是竹子清香。

林惊雨睡眼惺忪抬起身,目光与一双清冷的眸对?视。

“萧沂?你回来了??”

他起身,随手捡了?一本医书,“是呀,才回来就见你为别的男人累倒在书案。”

“毕竟是他替我?挡刀子,就当我?还他的。”林惊雨皱了?皱眉,“而且殿下早出晚归的,干什么也不带我?。”

他道:“等时机成?熟我?就带你。”

“哦。”

林惊雨继续看医书,萧沂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烫伤,他忽得握住,“谁干的?”

“秦夫人。”林惊雨昂头,“不如殿下替我?去杀了?她。”

“还不能。”

林惊雨道:“说说的,殿下不必当真。”

她抽手,萧沂拽紧,“别动,上药。”

清凉的药膏涂在她的手背,又?疼又?痒。

萧沂见她皱眉,“疼了?就与我?讲。”

“有些痒。”

“那需不需要我?替你挠挠。”

林惊雨望着伤口,“那倒不必了?。”

萧沂涂完药就要离开,林惊雨在身后问,“殿下就不留下陪妾身?”

他嗤笑一声,语气有些冷,“留下来?看你为秦家二公子累死累活?”

林惊雨扬唇,饶有兴趣问,“殿下吃醋了??殿下不是说不会吃醋吗?”

他转身,双眉微蹙,盯着林惊雨,“怕你玩上心,到时候回去拖也拖不走。”

“怎会,妾身这辈子,心只?属于?殿下。”

林惊雨含情脉脉一笑,拍了?拍一旁的垫子,“殿下过来坐。”

他犹豫了?会,望着她的笑靥,最?后妥协走过去坐下。

烛火摇晃,林惊雨继续看医书,萧沂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瞧见她眼眶忽溢出泪,滑落一颗又?一颗。

他握着书卷的手一顿,疑惑问,“怎么,我?陪你,感动哭了??”

“不是。”

“那寻到救秦二少爷的药方了??”他握着书卷的手掐紧,“也不至于?如此激动到哭。”

“也不是。”

林惊雨摇头,她指着经书道;“殿下你瞧,这是祖母的字迹,原来祖母还编过医书,这字瞧着青涩,应是祖母年?轻时编制的。”

“跟你的很?像,你的字跟林老夫人学的?”

“是的,我?琴棋书画都是跟着祖母学的。”

萧沂若有所思点头,“那确实是跟对?人了?。”

“祖母宽仁大度,慈善贤惠。”林惊雨轻轻叹了?口气,自?嘲道:“只?是我?随了?郑小?娘,祖母的气度我?是一点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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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到。”

“没关系。”萧沂漫不经心一笑,“等你死后,我?差人写一堆夸赞你的话,让你留名青史,千古赞颂。”

林惊雨无语,“怕是与你这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背上千古骂名。”

萧沂一笑,“那本殿努力努力,最?好是前者。”

*

林惊雨整夜没睡,到翌日的傍晚,终于?从破败的医书里寻到明德堂老堂主记载的病症及其对?症疗程药方。

“大夫,你看。”

大夫欣喜若狂,花白的胡子仿佛在颤抖,“多谢三皇子妃,老夫此生?死而无憾了?。”

他又?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大夫请讲。”

大夫拱手一拜,诚恳道:“这些医书,可否请皇子妃翻译成?书,造福百姓与后人。”

秦霁初病情渐渐好转,整个秦府喜气洋洋,连林缘君都高兴地围在秦霁初身边,没再使幺蛾子。

那最?好,她也懒得与她勾心斗角。

翻译医书耗了?她大半精气神,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从前祖母所留被她翻烂的医书,此次翻译那些疑难杂症,她亦大有所获。

只?是太累了?,如今她只?想好好躺着休息,过几日便要回京,又?是船上度日,时而河浪折腾得没法入眠。

但此刻在地上,也有人折腾,让人无法入眠。

“三皇子妃,秦夫人约您去满芳园一叙。”

林惊雨揉了?揉额头,“嗯,知晓了?。”

她跟着婢女走在长廊,尽头是一个月亮门,进内里面别有洞天,皆是些奇花异草,亭台楼阁是京城风格,她穿过白玉小?桥,远远望去凉亭上站着一个妇人。

“看来秦夫人很?想念京城。”

林惊雨打?量四周道。

“我?本是京城人,不得已才嫁到扬州,不过好在扬州刺史是个好人,知我?思念家乡,特地为我?修建这座院子。”

林惊雨一笑,“秦夫人叫我?过来是叙旧京城风光?还是秀恩爱。”

“三皇子妃说笑了?。”

秦夫人盯着林惊雨半晌,跪下,磕了?一个头。

“多谢三皇子妃,救臣妇小?儿?一命。”

“秦夫人若想答谢便算了?,秦夫人是长辈,我?受不住。”

林惊雨转身欲走,不想与她纠缠。

身后的人道:“作为答谢,臣妇告诉三皇子妃一个秘密。”

她道:“一个隐藏了?十九年?的秘密。”

林惊雨一顿。

身后的人继续道。

“林夫人当年?所生?的那个孩子,左肩上有一朵梅花胎记,三皇子妃可知。”

林惊雨缓缓转过头,望向跪在地上的妇人。

她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神色不像有假。

而自?己左肩刚好有一块烫伤。

仔细一看,不规则的疤痕轮廓像一朵绽放的梅花。

第60章第60章

“若臣妇猜得没错,三皇子妃身上也有块梅花状胎记吧。”

秦夫人顿了顿,“差点忘了,那梅花胎记被郑小娘烫掉了。”

林惊雨摸上左肩,神色微动,她阖了阖眼,胸口的心?脏狂跳,似洪水猛兽要冲破胸膛。

她睁开眼,冷然道:“没有。”

“三皇子妃就不想?知道自己身上流的是谁的血吗?”

林惊雨扭过头去?,没有回答她的话,抬脚准备离开。

秦夫人嗤笑,“您不敢听?”

妇人点了点头,“想?来姜芙那贱人定当会欺辱你,她眼里最容不得沙子了,可三皇子妃,您不想?报复回去?吗?”

片刻后,女子转身。

秦夫人道:“想?通了?”

林惊雨提了提裙摆上台阶,坐在凉亭,缓缓开口道:“你不必用?激将法逼我,这些年来郑小娘待我与林琼玉天差地别,不疼女儿,疼外?人,也曾隐隐猜想?过。”

她道:“我只?是突然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妇人随之坐下,她执起石桌上的茶,给林惊雨斟了一杯,恭敬道:“请。”

林惊雨接过,道:“请讲。”

“我与你爹,曾有过一段情,和一个孩子。”

真新鲜的事,她那迂腐,自诩清高?的父亲年轻时?没少?干风情腌臜事。

林惊雨皱眉,“我三叔父他?知道吗?”

“他?知道。”妇人声?线颤抖,“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死了。”

“你灭的口?”

秦夫人忽然面目狰狞,掐着石桌,“不,是你亲娘害死的。”

林惊雨淡然道:“你唤林夫人就成,不必说是我亲娘。”

“林夫人?”姜芙摇头,“她不配,我和你父亲自年幼时?相识,若不是因为林姜两?家联姻,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更何况我当时?还怀了他?的孩子,可是姜芙那个贱人,她一点也不肯放过我,强逼我喝下堕胎药,我的孩子……被姜芙给害死了。”

她的神情又转为悲哀,“后来,我听从家里安排,嫁给了你三叔父。”

林惊雨问,“听闻三叔父为人温和,虽是庶子却有惊世之才?,一举高?中,连父亲都比之逊色,如此也是个良配,比我那虚伪人模狗样的父亲要好个不知多少?倍。”

“是呀,确实要比那个烂人好不知多少?倍,可你三叔父自幼体弱多病,我本以为好好养着就能如此安安稳稳过日子,可千算万算姜芙竟为争夺家产,在他?病弱时?亲口告诉他?这个秘密,害得他?急痛攻心?,一命呜呼。”

她字字句句蓄着满腔愤恨,林惊雨握紧茶,心?中自嘲,如今倒愈发觉得自己像姜芙了。

“那日林府女眷进庙祈福,姜芙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不得已在寺庙生产,我那时?就知,我的机会来了,我趁她昏迷偷了她的孩子,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的夫君,我就杀了她的孩子,正当我要将她溺死时?,同怀孕的郑小娘经过,她倒是打?一手好算盘,想?狸猫换太子,让她的孩子成嫡出?,为此甚至不惜吃下早产药。”

“所?以,自此之后,林惊雨是林琼玉,林琼玉是林惊雨。”

“你若是想?回去?重置身份,可以去?找姜芙身边的贴身嬷嬷。”

“你收买了她?”

“她儿子欠了赌债,姜芙瞧不起赌徒,由她一家子自生自灭,是我给她儿子还的债,那日若没有她,计划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妇人嗤笑道:“她打?压我,逼迫我离开京城之时?,你知道我憋笑憋得有多辛苦吗?自此之后,她的孩子近在眼前?,她却有眼无珠认不出?,像欺辱我一样欺辱她的亲生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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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那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保不齐会杀了她的亲生骨肉。”

“嗯。”林惊雨点头,“你的目的达成了。”

姜芙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一个卑贱庶女,在她眼里就是一条随意可以踹一脚的狗,十余年的低贱日子,叫人觉得可笑。

“你的大仇得报,但我们没有,你害了我。”

林惊雨缓缓起身,她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这杯茶,敬你。”

茶水滚烫,她自上而下浇在妇人的头顶,冒着烟,所?流之处皆红肿,妇人不吭声?,抓着石桌指尖泛白。

林惊雨扔了茶杯,居高?凝望妇人狼狈的模样,“出?去?记得说是自己浇的,不然我不敢保证你的儿子下一次心?病是什么时?候发作。”

她理了理衣袖转身离开,身后的人忽而咯咯笑出?声?,似个疯子。

“不过,一想?到姜芙知道你的身份,她一直欺压的人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表情,想?想?就期待。”

林惊雨不以为意,摇了摇头,冷然道。

“抱歉,没法如秦夫人愿,我一想?到我骨子流着她的血,我就嫌恶心?,说不出?口,也不想?承认。”

身后之人的笑戛然而止。

林惊雨走了没几步,看见林缘君。

林惊雨嗤笑,“怎么?想?替你娘报仇?”

“哪敢啊,您可是三皇子妃,又是林家嫡女。”林缘君眉梢一挑,“不过,姐姐倒是豁达,要是我巴不得现在就寄信回京城昭告天下。”

林惊雨摇了摇头,“所?以啊你我不同,你以后也不必模仿我的模样,怎么仿,形是形,心?是心?,永远都模仿不出?来。”

“姐姐何必如此冲,我是来替我弟弟道谢的,听闻姐姐被阿娘叫到此处,特地来谢姐姐,多谢姐姐相助,救我弟弟一命。”

语罢,林缘君朝她拱手鞠了一躬,虔诚不知真真假假。

“不必。”

林惊雨淡然道,与之擦肩而过,毫无一点情面。

她走出?园子,不一会,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喂,你怎么走得匆匆忙忙的。”

林惊雨抬眉,秦霁初生龙活虎站在面前?,穿了身红衣,脸色也极好,看来药方对症,治疗不错。

“你们秦家的人怎么跟笋一样,一颗颗冒出?来。”

秦霁初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别跟着我。”

林惊雨往前?走,少?年在身后轻脱口而出?。

“心?情不好就去?喝酒啊。”

林惊雨转头,严肃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三皇子妃了,还这么没规矩。”

“你说过,你不会高?高?在上的,再说我们清者自清,管旁人这么说。”

林惊雨嗤笑,“跟你一起,清白也能传出?谣言。”

一阵风吹得四周树枝摇晃,枝叶沙沙作响,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与风一道送进耳朵里。

“妉妉。”

林惊雨转头,见是萧沂,他?一身墨袍,温润如玉站在树下,因树遮住阳光,斑驳阴影的缘故,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他?眸色晦暗不明,嘴角笑意浅淡。

他?缓缓抬手招了招,“妉妉,过来。”

声?音温柔,却隐隐带着警告,不容人违背。

“草民秦霁初,参见三皇子殿下。”秦霁初行了个礼,却又不知礼数地凑近林惊雨,小声?道:“想?不想?让他?吃醋。”

“我们是夫妻,吃什么醋。”

“本少?爷我混迹江湖多年,一眼就看出?你们夫妻……”他?意味不明道:“有点膈应啊。”

林惊雨讥讽,“怕不是红尘多年。”

“妉妉,过来。”萧沂又道。

他?望着眼前?唇红齿白,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和青衣看似温柔,蕙质兰心?的美人。

二人很近,极其亲昵的模样,一贯波澜不惊的眸逐渐显露不悦的浪涛,宽大袖口里的手捏得仿佛能听出?细小的骨肉摩擦声?。

“瞧,男人的占有欲。”秦霁初调笑道。

“皇子妃姐姐,你说他?现在会不会想?杀了我。”

林惊雨瞪了他?一眼,冷然道:“不会,他?向来不会计较情爱之事,不过,你若再近些,别说他?,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他?不惧,嘴角笑意不减,“你救了我一命,如今我的命借你玩一次。”

林惊雨皱眉,“什么?”

紧接着秦霁初的朗笑道:“三皇子妃的美貌令我叹为观止,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草民仰慕已久,可否有幸能为三皇子妃作一幅画。”

叹为观止的美人一愣,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却听萧沂的声?音。

“不必了。”

转头时?,萧沂已走过来,男人温润如玉的笑意,却隐隐有股寒气,他?揽住林惊雨,把她拉过来。

“我家夫人不太爱作画,恕不能圆秦二少?爷愿望。”

秦霁初点头,“那可惜了。”

他?扬唇笑了笑,拱手作揖一拜,“那草民告退,就此别过。”

转身时?朝林惊雨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像是背地里有某种私情,尽入萧沂眼底,他?的眉皱得更深。

他?轻咳一声?,语气平淡道:“你若夜里要与他?私会,记得藏严实些,若被人捉住了,还要本殿过来捞你。”

他?又顿了顿,思考道:“以作画为借口不错。”

乱七八糟的。

林惊雨今日心?情不好,没功夫与他?拉扯,也懒得阿谀奉承他?,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语气极冲,“殿下今日又被谁下药了。”

然后甩了他?的手,耷拉着脸往前?走。

*

“怎么了,不让他?作画生气了?”

萧沂坐下,倒了一杯茶,瞥了眼林惊雨满脸不悦的模样。

她道:“不是。”

萧沂忽然发现她眼眶红润,察觉不对劲,于是问,“发生什么了。”

女子缓缓开口。

“方才?,秦夫人跟我说,林家主母当年生的那个孩子,左肩上有一块梅花状胎记。”

林惊雨剥下外?衫,露出?白皙的肩膀,冰肌玉骨,美人如画,格格不入的是一块狰狞的烫伤,丑陋又恐怖。

亦蓄着她从前?的不甘,她不解郑小娘从前?为何会如此待她,将烙铁印在亲生骨肉。

如今她明白,原来骨肉不是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

就不会心?疼。

萧沂眉心?微动,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眼眶红润,却是冷然的模样。

眼底不屑,却又控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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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眼泪。

她道:“很丑是吧,是呀,我也嫌它恶心?。”

窗口绿荫穿过道道金光照在屋内,萧沂迎着道道金光,视线落在林惊雨的肩膀,

他?放下茶,走过去?,低头在那块伤疤舔了舔,他?闭眼似握着一个至宝,温柔舐吻。

林惊雨身体一颤,他?握得更紧。

半晌后,他?抬头,近在咫尺,林惊雨能瞧见他?漆黑的双眸倒映出?她的眼睛,男人抹去?她的眼泪,笑意如春风。

“等回去?后,尽管你闹,闹它个天翻地覆。”

他?道:“反正,我给你擦屁股。”

林惊雨蹙眉,带着哭腔又气又恼,捶了下他?的肩膀,“我说你衣冠楚楚的模样,能不能用?词文雅一些。”

他?搂住她的腰,“行,我给你兜底。”

“不需要。”林惊雨认真道:“这是我的事情,与殿下无关,况且如今这局势,殿下也不好出?面,此事我自己能解决。”

“行。”

他?相信她的能力?。

他?把林惊雨拉到窗边,让她坐下,林惊雨不明所?以,“干什么?”

“作画。”

“秦霁初乱说的。”

“你别乱动。”

他?执笔,蘸了蘸颜料,林惊雨皱眉,“纸呢?”

“没有纸。”

随即一道又凉又痒的触感落在林惊雨的肩膀上,她低头,入目是一瓣梅花。

“你……”

萧沂一本正经道:“别乱动,一会就好了。”

他?认真执笔在她肩上画画,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聚精会神,同时?温柔得有些不太像他?。

“好了吗?”

林惊雨的腰挺着有些酸,她倒下去?时?,一只?手握住她的腰。

萧沂道:“好了。”

林惊雨低眉,见一朵鲜红的梅花绽放,遮盖住狰狞的疤痕,或许这才?是原本之色。

“谢谢。”林惊雨道。

“谢什么。”他?声?音低哑。

“谢谢殿下替我遮盖住这道丑陋的疤痕。”

“丑陋?”萧沂指腹摩挲着她的肩头,盯着似在反复观赏,“我可一点也不觉得它丑陋,每到情浓时?,我唯爱舔舐这道疤痕。”

林惊雨一愣,片刻后扬唇一笑,方才?眼底的愁色褪去?,调笑着打?趣。

“没料到殿下有如此癖好。”她昂头,因方才?哭过,双眸如浸泡过的琉璃珠子,盯着他?眉尾一扬。

“更没料到,原来殿下最喜欢妾身此处。”

“那倒不是。”

他?又道:“林惊雨,你说得没错。”

林惊雨一头雾水,他?说得自相矛盾。

“什么?”

他?目光闪了闪,唇边浮起一抹讥笑的自嘲,像是在批判自己。

“男人果真都是一个物种,得不到的,越喜欢。”

偏他?又生得副清冷双眸,正人君子面,金光随着被风吹得摇晃的枝叶,浮动在他?俊逸的面庞,他?生得白皙,也许是因年少?时?不见阳光,略显病态。

林惊雨摸上他?如鹰的鼻梁,她勾起唇一笑,“那妾身便?等殿下荣登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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