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蔻邀约的,有不少新妇,姑娘家也多已定下婚约,姜怀雪、陆芙也在。南枝偷偷和云贞说,没给陆莹、陆蓓请帖。陆蔻当真是生气。云贞记在心里,别瞧蔻姐姐性子软,真触动她生气的点,她也可以断绝一切。新妇和待嫁的姑娘,两两掺在一处,免不了说起嫁娶。进入这个七月,姜怀雪的婚事,也定下来。她身份高,性格爽朗,想和谁好,大家都会向着她,和陆蔻的感情就还不错,因此,陆家虽分家,却不至于影响二人。而她定的,自是陆旭。陆蔻缓声一笑:“大哥性格稳重,有小叔的风范,雪妹妹有福。”姜怀雪嗔她:“蔻姐姐别笑话我了。”说陆旭稳重,姜怀雪第一个不信,她与他别扭许多年,如今虽说终于定下来,却也怕他悔婚。总归等完婚吧。想着,姜怀雪看了眼陆蔻身边的云贞。她自己生得美,以前就注意过云贞,却没想到,云贞如今出落得越□□亮,那眉眼那肌肤,当真如明珠生光。还好她现下不住侯府,姜怀雪少了些许敌意。云贞则低头,避开姜怀雪的目光。她想起,梦里,姜怀雪也是嫁给陆旭,后来随陆旭去地方上任,再相见,已又过三年。姜怀雪面色憔悴,嘴上嚷嚷比谁都过得幸福滋润。陆莹还暗地骂了她两句。她们再好的情谊,在成为小姑嫂子后,也难免摩擦。自然,这是她选的生活,云贞不会有所置喙,她脑中过了一遍姜怀雪的未来,便不再想。中途,云贞去更衣殪崋。回来路上,听见几个新妇,拉着陆蔻小声问话,因着都是新妇,云贞猜她们说的不适合她听,便站在远处瞧景色,等她们说完。原来是方才说到陆七爷,几个新妇上心了。她们娘家都有适龄的妹妹表亲,虽说陆崇二十三了,但相差个七八岁,问题不大,何况陆崇那前途,叫人如何不眼热。陆蔻笑得十分得体,言辞温和,一一回拒。有人问:“只是不知为何,七爷至今未娶?”下意识的,陆蔻看向云贞。天有点热,少女身姿窈窕,许是流汗,她拿着一方素手帕,擦擦鬓角,但她眉眼如常,周身气息平稳,腰背挺直,瞧不见“热”亦或焦躁。不知不觉,她也有几分持重之态。陆蔻收回目光,她到唇边的客套话,换成另一句:“小叔的事,我本不该说什么,只不过,他是有意中人了。”新妇们之间,谈话无需像姑娘那般娇羞,只一句,众女子明白了,也歇了那条拉线的心。陆蔻暗笑,侯夫人都不大敢跟陆崇提这回事呢,她们倒是心思活络。下午,宴席既散。云贞几乎是最后一个走的,陆蔻说:“日头还大,你陪我再坐会儿,可好?”外头确实还热,陆蔻挽留,云贞便应了下来。她二人写了会儿字,聊起书,如今云贞在读一本词集,陆蔻拿了柳焕那本书来,二人翻找着看,边谈。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时辰,已是傍晚,云贞实在得走了。陆蔻很不舍,都想要留她吃晚饭。她送她到门口,与云贞约下次,说:“中秋那日,你千万记得。”云贞说:“放心,我记着呢。”恰这时,外头一个小娘子,翘首相望,云贞认得她,她是年前冯氏忙不过来,雇在炒货铺子的妙娘。妙娘终于等着云贞,忙说:“贞姑娘,出事了,冯掌柜叫人打了!”姆妈叫人打了?云贞眼前险些一黑,没有哪次如现下这般,一边惊疑,又一边脑子清楚,她立时回过神,问:“严重么?请大夫吗?谁打的?”妙娘:“哎呀,快跟我去吧,闹到衙门了!咱直接去衙门!”陆蔻搀着云贞,说:“我也去。”云贞拦下陆蔻:“姐姐,别,你待会儿还有事。”陆蔻一愣,是了,她不是姑娘家了,临近晚饭,这时间随意出门,婆母就算再随和,心里也会犯嘀咕。无法,陆蔻只能垫着脚尖,见云贞带着喜春,与那妙娘匆匆离去。想了想,陆蔻叫来秋果,耳语几句。秋果拿了柳府的牌子,立时坐上马车,往宫门去。第五十七章◎他在朝她走来。◎一路上,云贞听妙娘讲来龙去脉。原来这几天,冯氏走了好几个布庄、染坊,和织娘同吃同住几天,她发觉,隆全卖给百姓的布料,货次而价高。相反,卖给京中世家的料子,都十分好。冯氏这才想自己整个布庄,卖点给百姓的布料。可是这动了隆全商号的利。商号人多势众,他们找人盯着冯记炒货铺子,找个机会,在铺里闹起来,冯氏刚好也在,推推搡搡的,有隆全一个伙计摔倒了。这下可好,他们恶人先告状,报衙门去,要青天大老爷做主。云贞:“姆妈呢?伤得可重?”妙娘:“被打了一个巴掌,我瞧着还好。”喜春来气了:“敢打嬷嬷巴掌,我给他们打回去!”云贞心中沉沉。天子脚下,隆全这般嚣张,只怕有些关系。果然,到东兵马司衙门,堂上,云贞道明来意,一名姓王的典吏,拿一对三白眼瞟她,笑得意味不明。没叫他唬到,云贞说:“大人,我姆妈呢?”王典吏:“牢里关着呢!”云贞:“无凭无据,为何关我姆妈?”王典吏:“无凭无据?”他朝外头喊:“来,你们快来,叫这娇娇小娘子看看,她姆妈把人打成什么样。”外头两个小吏抬着担架进来。担架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闭眼,“哎哟哎哟”地叫唤着。这时候,隆全商号的,也接到通风报信,三个男子气势汹汹上门来,一见云贞的模样,目光微微一变。其中一个略矮瘦的年轻男子,眯着一对小眼睛,瞧着云贞。云贞忍着不适,她盯着担架上那人,只问:“他是什么情况,可瞧过郎中没?”瘦子粗声粗气:“他被冯氏打得,浑身都是伤,都没法起身。”担架上的男人配合:“哎哟,疼死我了!”喜春大声:“胡说,他身上明明没有伤口!”王典吏:“你是郎中?凭什么就说人身上没伤口?他反正是伤着了,冯氏打人至此,这罪可不轻啊!”其余男人附和:“就是!”“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没有父兄同行?大抵不是正经的小娘子。”外头天色已暗淡,夕阳西下。妙娘有点怕,躲在云贞身后,喜春上前一步,拦在他们之前。云贞握了下喜春的手。她也怕。但她已经知晓,如何去面对。好歹天子脚下,衙门之内,他们顶多过过嘴瘾,哪敢真的动手。她攥着五指,压着声音,说:“这人身上,分明没有伤,不然咱们现下就去仁义堂,叫郎中辨真伪。”瘦子说:“行啊,这就去啊。”他答应得太快,有猫腻。云贞怔在原地。瘦子又说:“我知道你也只是想让你姆妈出大牢,这样吧,只要你签了这份契书,我们就和解,不关着冯氏了。”说着,一个人送来一叠契书:“这上面只叫你们赔一两银钱,可算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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