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没想到,陈广传会?这么快的露出马脚。
采购中如果坐实了贪污。
可以被处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甚至无期徒刑。
那天在?徐荼的家中,当她?说完那段话的时候,徐又焉眼眸中的笑意渐起。
手臂一伸,还是习惯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徐荼,想要让一个人不在?说话有的是办法,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你以为这么多年,爷爷怎么爬上来的,我怎么爬上来的。”
他笑得太好?看,身上的西装没有脱下,斜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倒是领带被松开,解了最上方的一颗扣子,有一种掌控一切的随意。
徐荼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人只要有贪欲就会?犯错,有时候法律会?让我们干干净净的实现我们的目的。”
就在?徐荼沉浸在?他的这句话的时候,徐又焉已经起身,长腿迈到她?的身前,低眸就落在?她?红润的唇畔上,看着她?仰望起来的黑色眸子,“我倒是觉得,这样?的阿图好?像更有趣了。”
拇指到底是拂过了她?的唇瓣,而后俯身,落了一个轻轻的吻。
在?徐荼微微睁大的双眸里,笑容满溢,颇有几分不要脸的说了句,“不要多想,阿图你告诉我的,这是表达喜爱的基本礼仪而已。”
第三十六章
徐家的这个年,几乎是在悼唁和悲伤中过去的。
但好像有钱人家的亲情淡漠远甚于旁人,徐荼还在难过与正月十五举家团聚的日子再无爷爷,其余的人已经提前规划好了生活和工作,赶回了?各自的城市。
徐荼煮了一锅汤圆,盛了?两碗,开着热闹的电视,盘腿坐在?地毯上,咬了?一口。
是爷爷最爱的黑芝麻馅。
“爷爷,过?了?今天?,我也不会再那么难过?了?,看在?我这么想念你的份上,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不开心的事情,你就通融通融吧。”
电视里?讲着阖家欢乐的段子,徐荼只有一个人。
孙载怡回了?奶奶家,徐又焉临时有脱不开的公务。
难得回来一次,京市的关系网不能?因为爷爷的离世而断掉,因而徐又焉忙的很,大半的时间都辗转于应酬。
徐荼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看起来位高权重的地方,也远没有想象中的恣意和轻松。
年一过?,日子就平缓了?许多。
徐荼在?京市呆了?一个月有余。
中途徐又焉来看过?她几次,不外乎是一起吃吃饭,闲聊两句酒店的事情。
酒店的餐饮成?本一直高居不下?,大半的营收几乎像扔水漂似的扔了?进去。
方经理话里?话外提了?很多次,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只怕开年就要把全年的预算消耗殆尽了?。
徐荼不太?甘心。
她跟徐又焉提过?两句,他问着她的意见。
“账目做的很细,我找了?专业的对账团队来看,几乎没有明显的纰漏,对方就是想逼着我把餐饮的方式改回去,我还想再试试。”
“而且,李明伟这三?个字出?现的越来越多了?。”
若是想把陈广传送进去,就必须有十拿九稳的足够证据。
“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证据怎么办?”
徐荼沉默了?。
如果一直找不到?问题的端口,又不可能?一直维持着如此高的餐饮成?本,只怕最多半年,自己轰轰烈烈搞得改革就会被打回原形。
“我记得十几年前最开始住幔京酒店的时候,我就被餐饮所惊艳到?,传统的京味早餐,现场烤制的流油烤鸭,还有涮肚小炒,锅气十足,而不是现在?热一热,浇上油的食物?。”
“我翻过?酒店的记录,三?年前还是做名?厨的。”
徐又焉听她说?着,嘴角挂着笑,也看不出?是认同的笑意还是嘲笑她的幼稚。
徐荼心底有点毛,“四哥怎么看?”
却谁成?想,徐又焉敲了?敲自己的脸颊,又指了?指嘴唇,“这里?是告诉你看法,这里?是告诉你办法。”
好一个一点都不吃亏的资本家。
还是个流氓资本家。
徐荼是发现了?,自从上一次自己不受控的亲了?他,徐又焉简直吃准了?她似的,三?天?两头想要讨要一点亲密动作。
徐荼叉着腰,颇有几分风度的冷哼了?一声,“我不问了?!”
她就不信邪,自己能?找不出?问题来。
可存数字大部分的业务毕竟在?海城,又恰逢开年最忙碌的时候。
爷爷的葬礼处理完,徐又焉就需要回去了?。
只不过?临走?之前,到?底还是嘱咐了?徐荼一句。
“不论发生什么都要跟我说?,有的事情我知道,故意而为,但我也不是通天?本领,能?够算的事无巨细,不要硬逞能?觉得可以靠自己。”
“蒋毅我给你留下?,有他在?安全。”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
徐荼要做的事情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一定会有危险。
她应着,点着头,不停的跟徐又焉说?着”放心”。
京市毕竟不比赫尔辛基,有时候陌生人多的地方,未尝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在?蒋毅是个话少的木疙瘩。
之前孙载怡就喜欢逗一逗他,但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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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又焉的关系,也不敢太?过?分,现在?倒是好,成?了?徐荼的人,孙载怡几乎三?天?两头的把调戏挂嘴上。
张口小毅毅,闭口小木头的。
逗得蒋毅一开始还会红红耳朵,后来一张脸皮也跟着厚了?起来,再无任何反应,只是偶尔被说?急了?眼,还会说?两句,“孙总,注意言行。”
徐荼夹在?两个人中间,看热闹似的。
江一一的新春排练恰好在?京市舞团,一群人许久没凑,徐荼给沈浓打了?通电话,这个待嫁的准太?太?闲来无事,自然飞了?过?来。
徐荼打着让大家集思广益的旗号,愣是安排在?了?幔京的餐厅。
姐们聚会不在?酒吧,还是她们第一遭。
找了?个不大的小包间,胜在?隔音和私密做得好,适合聚会。
沈浓下?了?飞机直接打车过?来。
人穿得花哨,H家最新季的秀场高定套装,拎了?个难搭更是难配的小房子包,高跟鞋让她穿的脚底生风,不愧是在?赫尔辛基那种地方还能?维持都市丽人形象的沈能?能?。
妆画的倒是简约,只带了?个素珍珠。
前台小姑娘还没等问清来意,她人就径直朝着总办走?去。
以至于小姑娘又急又惊,只能?给孙载怡打电话。
“孙助,有人闯总办!”
“是个女的!”
对方一听形容,乐得安抚了?两句人,自己走?到?门?口去迎着。
果然远远的就看到?了?跟秀场模特似的沈浓。
“呦,徐总还真摆谱,让总助来接人?”
孙载怡的嘴不甘示弱,“这不是我听说?倪太?太?要来,先行夹道欢迎嘛。”
“不敢当不敢当。”
“承让承让。”
徐荼坐在?里?面对账,就听到?外面两个人一来一回,嚷了?句,“你俩不进来当门?神啊。”
沈浓立刻咯噔着高跟鞋走?了?进来,给俯身算数的徐荼落了?个大红吻。
“可以啊小图,当年上数量分析的时候我最头疼,你现在?竟然还能?记得公式,不愧是去年还在?赶due的女人。”
这话说?的,让徐荼恍惚了?几秒。
明明四个月前她还在?赫尔辛基的图书馆里?没白没黑的写着文章,怎么短短百余天?,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那时候沈浓还跟她嚷着要当世界第一个的设计师,怎么一眨眼就已经落了?个倪夫人的名?号。
徐荼长呼了?一口气,椅子一扯,就把人摁下?,“你怎么回事,真嫁?”
“你打算假嫁?”沈浓反问了?一句,指的是她和沈凌。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荼摆了?摆手,“爷爷刚刚去世,也不可能?考虑这件事情,说?你,别插话,你真的要给人家当后妈?”
沈浓耸了?耸肩,“那小孩我见过?,还挺机灵的,对我也算友好,倪匡生在?港城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简直是攀了?高枝的。”
“沈能?能?,说?人话。”
“我能?怎么办,”沈浓一下?子泄了?气,“其实我不讨厌他,虽说?年纪大了?点,但长得帅,我最喜欢的那种斯文败类,就是情史实在?太?多,前妻一个,白月光一个,谁知道还有没有小三?小四小五的,好处也很明确。”
“钱多?”
沈浓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俗了?吧,好处就是我不用生孩子啊,他自带儿?子,我对从我肚子里?掏出?个生物?这件事情实在?没什么兴趣。更对别人怼在?我胸上吮吸没什么兴趣。”
“当然,帅气的男人除外。”
这样说?起来,倪匡生倒不算是个糟糕的对象。
沈浓对徐荼目前的工作颇为感兴趣,扫了?几眼电脑上的图表,又看着她在?校对的账目,嫌弃的说?道:“徐小五,你一个堂堂总经理怎么把自己干成?会计出?纳了?。”
“餐饮成?本居高不下?,找不到?突破口。”
沈浓向?来对购物?,特别是高价位的奢侈品购物?感兴趣的很,吃喝自然也不在?话下?,当下?把徐荼撵到?了?一边,自己坐了?下?来。
幔京餐饮部的两大头部支出?一个是人工费用、一个则是采购费用。
相比于以前半成?品的上菜模式,百分百自制的形式无异于大幅度提高了?两者的成?本。
沈浓“啧啧”了?两声,撑在?脸看向?徐荼,“徐小五,你在?赫尔辛基的四年白干了?。”
徐荼一愣,“什么意思?”
“从北欧进口海产品,最大的成?本在?哪?”
“运输和海关啊。”
北欧的生鲜价格远低于国内,但品质却是一顶一的地道,所以国内的各大顶级饭店都会选择进口食材。
“幔京餐饮主打的是京味,我刚刚看了?眼你们的菜单,生鲜类的大品主要是做生食刺身,但量应该不算大,你们进口的所有海产大类都是采用整只进口的方式,这个毋庸置疑,降低成?本保持食材的新鲜度,但是我并不觉得以幔京餐饮的水准,需要如此量大且频繁的采购。”
“若是主厨口径是只使用最顶级的部位,但你们餐饮的价格和品质又不是顶级料理店的定位,这样做只有一种可能?,故意增加耗损,提高成?本。”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你们进口的所有产品,都选择多批次少量运输的形式,无形中会增加成?倍的运输和海关成?本。”
徐荼的眼眸投在?菜单和采购物?料单上。
她之前只想着要在?审计和账目上做审查,却从未想过?,要考虑采购物?品的利用以及源头成?本价格。
更关键的,她其实是被陈广传迷了?眼,以为他这样的头脑只会在?采购金额上大量收受贿赂来中饱私囊,她太?迫切的想要找到?他犯罪的证据,却忘了?,或许他们最初的目的只有一个。
合理合法的增加成?本,让她转变运营方式。
怪不得那天?徐又焉的笑意里?夹杂着一抹哂笑。
怕是他早就明白其中的缘由,任她把自己泡在?这些财务账表里?,翻不出?身来。
徐荼几乎是长呼了?一口气。
她真的太?嫩太?嫩,想要应对幔京酒店的这些人,哪怕耗费毕生所学怕是都很难应付。
她缺乏经验。
从校门?直接空降GM,徐荼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现实世界的残忍根本不是开了?金手指的小说?。
如果没有今天?沈浓好奇心起的过?来看上一眼,只怕当真是要等到?半年后她无路可走?的求助徐又焉,才能?发现事情的症结所在?。
而那个时候,只怕为时晚矣。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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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谁还能?信服。
徐荼一张张的把报表收起,把电脑上的账目页面关上。
孙载怡和沈浓都看出?了?她情绪的波动。
“事情解决了?不是应该开心吗?”
“开心,”徐荼一边说?着,一边开了?个新的word,敲了?四个大字。
卸任声明。
第三十七章
徐荼从幔京酒店卸任总经理职务这件事情,和她当时出任的时候一样突然。
几乎是瞬间就在酒店里炸开了锅。
新总经理大刀阔斧的改革才搞到一半,线上运营平台刚刚眼见红利,怎么就冷不丁的卸任了。
流言四起,就连路过的保洁阿姨都能搭上两句话。
话里话外传的自然都是餐饮部的大?额支出导致酒店无法正常运转,年轻领导只有想?法没?有手段,不得已卸任来逃避责任。
徐荼也没?有解释,只是把方蕊叫来了办公室,像当初从她手里拿走权利一样,把相关的文?印证件全都交回给?了她。
“方经理,今年幔京还是靠你了。”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权利从流失到回来,方蕊整个人都是懵的。
以至于她下意识的想?法是,徐荼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徐总,是我越权了吗?”
“没?有,方经理做得很好,别?担心,”徐荼浅笑着安慰她,“只不过我目前胜任不了这个职务,幔京酒店对于徐家来说意义非凡,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不成熟而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你是个很成熟的经理人,之?前小姑就很欣赏你,我相信她的眼光。”
方蕊听到徐荼提起徐卿,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徐荼要交代的事情不多,“明厨是我的底线,我不论你后续如何运作,半成品这种?东西我不希望在幔京的餐桌上看到。”
“这是采购方面目前出现的重大?纰漏,我想?方经理应该比我更知道?这其中出现的问题和症结在哪里,我更相信幔京可以在方经理的领导下,今年实现新的突破。”
徐荼几乎是用?了三天的时间,和孙载怡两个人将其中出现的问题梳理出来,找了专业的团队做管理分析。
成十倍增长的餐饮成本,绝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可以做到的,方蕊在这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徐荼不得而知。
但问题抛回去让她自己解决,无疑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年初的成本预算已经让徐荼折腾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时间维持平衡都是一件难事。
徐荼当然有办法运营维持下去,徐家给?她拖着底,可存数字洒洒水的营收都够维系幔京的,但是方蕊不同,她不过是个打工人,既然敢给?徐荼使这么大?的绊子,那这烂摊子就让她自己收拾好了。
徐荼笑得太诚恳,以至于方蕊整个人接过那份几十页的材料的时候,还自我肯定了一下。
一定是小姑娘受挫而逃,最后发现还是需要自己。
可等到她翻开那份问题材料的时候,几乎每一项的最后,都是她方蕊的签名。
她这才知道?,哪里是小姑娘太过年轻,而是她小瞧了徐家的任何一个人。
徐荼显然是打算给?她一个做选择的机会,孰轻孰重,孰是孰非,她要权衡利弊。
而显然,赵重赞他们也没?有想?过,徐荼会卸任。
虽然依旧以股东身份领取着年分红,但不再参与?幔京酒店的任何管理。
好像他们之?前鼓足了劲的想?要给?她一个大?大?的见面礼,却突然无人接手,落得个两手空的境地,让人崩溃。
所?以当徐清源在群里说他爸最近更年期,天天骂人的时候,徐荼的嘴角扬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
徐荼刻意在京市多留了两天。
她在赌,有人想?来跟她聊一聊。
孙载怡给?她这个行?为的定义是徐又焉2.0。
“真的,你现在从表情到思维方式简直就是徐又焉的翻版,吓人。”
“屁,我哪里吓人,我这么美。”
孙载怡冷哼了一声,“你四哥也帅得惊为天人,不影响他吓人啊。”
徐荼想?了想?,理的确是这么个理。
徐又焉长得人神共愤的,脑瓜子更是非常人能及,这世道?果然不太公平。
“话说,他为什么要做互联网,他不是学金融的吗?”
徐荼耸了耸肩,“为了治病。”
“徐又焉有病?什么病?”
徐荼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孙载怡解释,敷衍的应付了一句,“情绪不好,需要打游戏宣泄一下。”
没?有人知道?,可存数字的前身其实是一个免费的电脑端网游,做的简单而粗糙,每一个玩家的技能和任务点也单一,可玩性?并不高。
游戏的名字叫《三生》。
玩家进入游戏,会获得三项原生技能。
重生他人、重生自己、返回游戏的任意节点重新开始。
内容则是那些年最常规的剧情成长类。
主?角从平凡的个体一路升级打怪最后站在世界的顶端。
男频游戏的惯常套路。
却没?想?到,因为这三个技能和免费无需氪金就能推倒重来的游戏性?质,这个网游在那一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广告商和后续的注资接踵而来,还有年底的各大?颁奖典礼,都出现过《三生》的名字。
上台领奖时,制作人的名字叫匿名20.
徐又焉从未出过面。
至今这个匿名20都是游戏市场上,被人议论惊叹的存在。
只有徐荼知道?,祁芸绒的去世,是徐又焉一生中最灰暗无助的时刻。
他几乎是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坐在电脑前,疯了似的做着这个游戏。
简单的画面、简单的故事、几乎粗糙的效果渲染,却是他情绪的发泄口。
天之?骄子的一样的男生,束手无策的看着认识的人在自己身边一点点的没?了呼吸,这种?几乎会让人产生巨大?心理应激综合征的场景,徐又焉是通过一次次推倒游戏重来来构建的自己。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的无力。
在徐荼发现他的梦魇并试图安抚他入睡之?前,徐又焉就是通过整夜整夜把游戏里的人物复活再复活、重开再重开来消化掉噩梦一样的记忆。
而后他才架构了属于自己的互联网世界。
从游戏到社交平台到音乐播放器,包括现在占据人们大?半市场的视频平台。
可存数字看似只是四个字,却在互联网行?业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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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野心远不止此。
可存数字在做到业界顶端后,徐又焉的视角已经落在了汽车无人系统和软件操作系统的自主?研发。
每一样,都是走在最前面的。
孙载怡感?叹了一句,“牛逼的人就是牛逼,治病能治成全世界顶端,不像我们,认真做点什么都做不出结果来,对了小五,你卸任后要做什么?”
“打工。”
孙载怡愣了两秒,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打工?给?谁打工,你四哥?”
徐荼笑着摇了摇头,“秘密。”
==
徐又焉接到了呈言电话的时候,刚刚结束了一场应酬。
互联网的市场虽然大?,但他已经吃下了最大?的盘子,剩下的无非就是创新和维系,团队成熟,无需他来置喙。
能源市场广大?,以前是石油资源占据主?导,徐延国?在任时就手握这方面的权利,后来退下来,仍旧握了不少的线。
所?以赵重赞才不停的往中东跑,想?要吃下这条运输线。
徐又焉却不屑于此,新能源和无人系统他从五年前就开始做,去年开始全国?范围内全盘开花,他几乎收割性?的,第一时间占据了大?半市场。
只不过这方面的审批早已易主?,徐延国?留下的人脉尚不足以触及于此,徐又焉少不得亲自应酬。
在京市时便?已经把线搭上,回到海城,要把项目坐实。
今晚部委有人来海,主?动?提出要组局,请的都是海城目前权利中心的人。
徐又焉自然不敢怠慢,从菜品到礼品再到今晚的措辞,虽不至于劳神费力,但也是下了功夫。
更何况一连喝了三天的酒,今晚好难得把人送走,头疼与?倦怠袭来,让他安静的在后排坐了许久。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还在想?要不要去京市把那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捞回来,他最近虽不至于梦魇,但睡得不好,总想?把她搂在怀里。
眼看着稀客般的三个字,徐又焉接了起来。
了呈言的话向来不多,这次却带着笑意的调侃他,“你妹妹跑我这来打工,我要给?她安排个什么职位啊?”
了呈言从商,做的是实体。
他的夫人季声凝是早年朝季酒店的大?小姐,只不过后来朝季酒店被他并吞,改名曼甯酒店,是现在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型连锁五星级酒店。
全国?酒店行?业他们自称第二,当真是无人敢称第一。
徐又焉不由得愣了一下,联想?到前两天得知的徐荼卸任GM职务,他倒是突然明白这个丫头要做什么了。
“安排个前台岗,放到海城曼甯来。”
了呈言那边毫无疑问的大?笑了起来,“这个人情你怎么还?”
“我给?曼甯输送了个人才,你要感?谢我才对。”
“你当我不知道?,你这个小妹妹要来偷师学艺,回去把她那酒店发扬光大?,你别?说,幔京那地方我盯了许久了,她要是做不好,我并购了可让她别?哭。”
徐又焉轻笑着,他跟了呈言相识多年,自然是知道?彼此的脾气。
徐荼若是当真去他那里工作,当真算是个聪明的选择。
只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她倒是沉得住气。
从辞职到求职,半点没?向他开口。
能沉得住气的任人揣测,通过这种?方式来增进经验。
小丫头长大?了。
徐又焉只觉得这酒下肚,人就越发的任性?,比如这一刻,若非他明天仍有重要到无法推掉的工作,他或许会想?十八岁的少年似的,飞到她的面前去。
徐又焉想?着,还是由着性?子的给?她拨了一通电话。
接的倒是快,像是刚好握着手机顺势接起来似的。
脆生生的喊了句,“四哥。”
听起来心情不错。
徐又焉摁着眉心,“我听说你要去曼甯?”
“哇哦,”徐荼夸张的喊了一句,“不愧是神通广大?的四哥,我一分钟前才收到录取邮件,你竟然已经知道?了。”
“什么岗位?”
“管培生?是这么个说法吧,听说专门培训管理人员的,很适合我。”
徐又焉把眼镜取下,闭着眸,她的声音清亮,像是在他眼前似的。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做学术吗?怎么想?起来要去幔京那个烂摊子了。”
哪怕爷爷把幔京酒店给?她,徐荼也是可以不去的,像徐卿那样,每年拿着分红,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她本就不擅长这些,没?必要如此辛苦。
“我总要变现的啊,不论是做学术还是工作,最终目的还是要掌握自我生存的技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的好。”
不论她把幔京酒店经营成什么样子,这是她成长的第一步。
她与?徐家盘根错节的关系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刺破,她便?无依无靠了。
她必须有自己自保的本事。
徐又焉的轻笑声通过电波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徐荼的耳朵都瞬时红了几分。
像是他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喃语似的。
暧昧且撩人。
“阿图,我还蛮有钱的,就算是哪天可存数字倒了,你也不会缺钱的。”
“那是你的钱,又不是我的。”徐荼嘟哝了一句。
原本想?加一句,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她才不要把未来赌在他的身上。
却听到徐又焉的笑意里带着暧昧和宠溺,“你若是嫁给?我,不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了。”
第三十八章
海城的曼甯酒店是除了三亚之外,亚洲规格最高的。
定位是顶奢。
最基本的大床房价格也要在五千往上,若是碰到?节假日?,自然水涨船高,曾经创下全酒店最低房间五位数的记录。
徐荼能来这里做管培生,她自己不用动脑子都知道,是因为徐又焉的关系。
了家?和徐家?,本就是认识的。
她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不会扭捏,靠她自己,呵呵,可能早就冻死在末寨的树林里了。
公司给的入职准备期很长,四月份正式进?入酒店的旺季才开?始。
徐荼没有着急回海城,想要等?的人还没等?到?,自然要下点钩子来勾一下。
于是和孙载怡去了一趟环球影城。
她其实很少去游乐园,徐又焉怕人多,走到?哪里都喜欢清场,自然不会考虑游乐场。
后来长大了些?,才和孙载怡江一一她们去过?一趟迪士尼,只不过?刚刚体?会到?游乐的美好,她就被扔出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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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的游乐园乏味的很,更多的时间都用来滑雪和露营。
还是孙载仪说?的,若要给人一种彻底放松下来的感觉,必然是去游乐场里拍上照片,发到?社交媒体?上。
和当年沈浓教给她如果吊着心仪男生的招数一模一样。
“我告诉你,来这里要怎么玩,甭管你是千金大小?姐还是酒店主?理人,咱们都是女大,不带脑子来就是疯跑就行的女大,买个袍子买个魔杖,kuku就是拍。”
徐荼笑着点头应着。
在玩这件事情上,孙载怡是个实打实的专家?。
好在两个人去的是淡季,人少,又高价买了优速通,体?验一把任其玩耍的快乐。
徐荼从小?就是个不会对高空或者失重恐惧的人,过?山车坐了三趟,以至于最后孙载怡几乎腿软的下来,再也不嘴硬说?她也可以了。
又在魔法区拍了不少的照片,徐荼各种糖果买了足足一书包。
震惊的孙载怡一脸诧异,“你记得你不爱吃糖啊。”
“就当成是京市特产,到?时候入职送给幔京的同事吧。”
孙载怡一脸嫌弃,“那你不如送点可存数字的会员来的实用。”
却没想到?徐荼当了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好主?意。”
当真是立刻就给彭宇发了信息,要了一百份的年度会员。
排除掉想要给引人注意的目的,这场游乐也是足够的愉快。
从回国?以来,徐荼就一直紧绷着。
帮爷爷做事要谨慎,被赵重赞威胁要冷静,还有徐又焉三天两头撩拨着她,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欲望与叛逆,当真一刻都不敢松懈。
现?在满园子的跑,感受着大家?的热情和快乐,她也不由自主?的眉眼带笑。
孙载怡连夜和跟拍对接照片,愣是赶在了睡觉前,整理出了一整套能够体?现?徐荼惬意心境的片子。
少女长发扬起,裙袂飞扬,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目。
那头在赫尔辛基烫的糟糕的蛋卷长发经过?了四五个月的冲洗,已经散成长及腰部的偌大卷发,带着一种恣意而妩媚的美。
孙载怡词都替她想好了。
“无事一身?轻,快乐。就这么写,你看那些?人今晚能不能睡着觉,估计能把照片放大了按个研究你的表情和心事。”
徐荼笑着应着她,“行,孙大小?姐说?什么是什么,我这就发。”
徐荼的朋友圈寡淡,很少会主?动发些?什么,最新的还是之前和Pare他们去滑雪时,为了气徐又焉发的。
当下按照孙载怡的要求,编辑好内容,刚要点发送,手就猛地被她拉住,“你别忘了把徐先生屏蔽了。”
徐荼不解,“为什么?”
“你傻啊,曼甯酒店最需要人最锻炼人的地方是哪里?”
“三亚?”
“这不就得了,你应聘的是前台,最后让你当管培生,还是在海城曼甯,这事谁操作的肉眼可见,现?在倒好,你不回去谢谢你四哥,跑出来野,你让徐又焉看了怎么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呗。”徐荼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她跟徐又焉现?在的关系就是一整个搅不清,乱糟糟的。
但两个人也默契的没有非要捋出个一二三四来,好像就放任着这份说?亲密也不算亲密,说?清白肯定一点都不清白的关系。
就像那晚,徐又焉调侃着说?要娶她,徐荼竟然没有慌乱,仿佛这种话在他嘴里说?出来是很正常似的。
只应了句,“谢谢四哥喜欢。”
跟他一样的没脸没皮。
她现?在想开?了,堂堂徐先生都不在意,她一个马上就改头换面姓陈的丫头片子替徐家?的名声操什么心。
瞎内耗而已。
“万一你四哥来把你掳走怎么办?”
“他敢,”徐荼硬声说?了句,“现?在是法治社会!”
天知道为什么一个又一个的总把徐又焉当成□□似的。
孙载怡扁了扁嘴,颇为不屑。“你就嘴硬吧,你这几年不在海城,是没听过?徐先生的事迹。”
徐荼挑了挑眉,“能有什么事迹,就是徐家?的名头大而已。”
孙载怡冷哼了一声,“我就看看等?徐先生来找你,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
徐荼想好了,就是徐又焉人站在她面前,她都绝对不会再做出出格的事情。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她现?在是成长了的徐荼。
所以谁都没有屏蔽就把照片发了出去,内容自然是按照孙载怡说?的。
@徐徐荼之:超开?心!无事一身?轻!
不多时,点赞量就直线上升,熟悉的不熟悉的难得看到?徐荼发个朋友圈,又是美得挪不开?眼的照片,就连北欧惯常不太用微信的人,登上来都给她点了个赞。
江一一在评论里大骂她俩的没良心。
——@一江水:你俩竟然跑去玩不叫我!!!我看你俩谁敢再来见我!!
——@沈能能:江一一,咱俩一起,掐死她俩
——Pare:美!
Pare会打中文?,逗得徐荼给他回了个“牛”。
评论和赞太多,徐荼后来实在懒得点开?那些?红点点,任由它不断增加,自己则把手机扔在一边。
洗了个澡,敷了个面膜,又找人来家?给她俩做了个专业按摩,放松一下走了一整天的双腿。
等?到?一切都妥当,已经是下半夜。
徐荼的眼皮打仗,直接睡了过?去。
隐约中还听到?孙载怡跟她说?,有未接来电。
等?到?第二天一早醒来,红标的数字已经呈现?99+的符号。
拉都拉不到?底的点赞和评论。
徐荼几乎是瞬间点开?关上,只切了想要看的人聊天界面,果然看到?了祁安给她发来的信息。
祁先生:【还在京市?】
祁先生:【出来聊聊吧,我有办法帮你】
时间是前一晚的十一点,许是徐荼没有回复,他在十一点半还给徐荼拨了个语音通话。
今天早上,又沉不住气的发了条信息。
祁先生:【阿图,你不想知道小?望现?在在做什么吗?】
她就知道,祁安一定会提及陈望。
赵重赞能把陈广传带出来,祁安在中间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当年祁安能够深入末寨,从陈望嘴里套出关于她的事情,又来到?京大来接近她,她就应该想到?,这个人不简单。
只是那时候她太年轻,十八岁刚刚进?入社会的年纪,之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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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又被徐又焉保护的太好,才轻而易举的因为他是祁芸绒的亲弟弟而放松了警惕。
她跟他,说?过?一些?私密的事情。
如果说?上次见面徐荼还不知道他的目的,只觉得他一遍遍说?着要追回她奇怪,那现?在,她大概猜出了七七八八。
徐荼有自己的打算,吊着他,没有回复任何的信息。
切出跟祁安的聊天界面,有不少京市以前的同学和朋友发来慰问。
不外乎是徐荼回了京市,自然要聚一聚。
徐荼不在意的一路向下滑,突然冷不丁的一个咯噔。
@徐又焉:【还不回来?】
只一句话,徐荼却能想到?他说?这话的表情。
半带着笑意半带着冷意,若是她在他面前,只怕又会捏着她的鼻子,说?她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徐荼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连忙切了出去。
生怕留下什么【对方正在输入】一类暴漏她看到?信息的痕迹。
掩耳盗铃。
不回复就是不知道。
孙载怡还在睡觉,不知道她昨晚熬到?几点,现?在还微微打着轻酣。
徐荼抬眸看了眼时间。
九点五十。
当即赤脚起来,快速的洗漱完毕,又去取了一瓶冰水。
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这才精神了起来。
认真的琢磨着要和祁安见面的事情。
她从幔京卸任之前,让方蕊给了她一份李明伟的简历,又排查了所有幔京的员工,确认妈妈和陈望并不在幔京。
只有陈广传一个人,化?名李明伟,作为餐饮部的普通盘点人员已经工作了三个月的时间。
算下来,是从她第一次被徐又焉带回国?不久之后就入职的。
做的是最简单的盘点工作,核查采购数额和实际到?店数额,然后在采购表上签字。
除了名字,就连简历都是虚构的。
伪造了十年的采购经验和相关的大专学历,年龄也不过?才四十八岁,足足小?了他实际年龄八岁。
应该是直接套用了别人的名字。
这种事情对赵重赞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没有放在他更为熟悉的服务部而是放在了餐饮部,用途明显。
方蕊的脸色不太好,搓着手,虽然没有多说?话,但总在若有似无得窥探着徐荼的表情。
最后徐荼放下简历,抬眸笑着对她说?,“我之前查看账单的时候,多次看到?这个人的名字,非常仔细,很负责,特别好。”
多的话没有再说?,方蕊的神情也迅速轻松下来。
笑着说?:“能让徐总满意,要奖励奖励他。”
徐荼点着头说?好。
能干的员工,自然要激发他的动力。
祁安跟他提陈望,赵重赞也跟她提陈望。
想来是陈广传说?的,她当年能从末寨逃出来,是陈望给她开?了门?,留足了偷跑的时间。
所有人都在赌,她对陈望是揣了愧疚之心的。
徐荼手指敲着桌面,脑海里复盘着当年祁安接近她时候的表现?和说?过?的话语。
“小?图,我姐姐死的不明不白的,她从来没有参与过?极限运动和探险运动,为什么会跟着你四哥进?山,这是我唯一想要知道的。”
“你四哥是怕我的,如果我们在一起,他一定会暴跳如雷,他肯定会找到?我,到?时候我以跟你分手为筹码知道真相,他一定会把你送走。”
“我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不会耐徐先生如何,我只是想要一个我姐姐去世的真相而已。”
现?在想来,这些?话里有非常多的漏洞。
祁安绝不只是想要知道他姐姐去世的真相,他想要的太多太多。
徐荼咬着唇,思?忖着要如何给祁安回一条信息,手机响起的时候,还把她吓了一跳。
四哥。
徐荼瞬时就觉得心脏被吊了起来,昨晚上一脸无所畏惧的仿佛不是她一样。
她咽了口?口?水,在铃声响到?第五声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接了起来。
乖巧的喊了声,“四哥。”
“还不回来?”他的声音清冷,揣着三分笑意和三分冷意。
徐荼长呼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我想先跟祁安见一面。”
“想要自己解决?”
“恩,”徐荼应了一声,“我怕你做的太狠。”
这句话逗笑了徐又焉,笑意透过?听筒落进?徐荼的耳朵里,有一种勾人的酥麻。
“我能做什么?”
“不知道,”徐荼老老实实的回答,“但是我觉得祁安罪不至此,没必要送进?去。”
昨晚孙载怡说?她听过?徐又焉做过?的事情的时候,她其实想反驳的,但后来又觉得没有任何必要。
他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旁人算计他一分,他便能还十分。
徐先生轻易不会出手,若是惹急了眼。
圈子里人尽皆知,家?破只怕是最基本的,有的或许会永无翻身?之地。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他笑着说?道。
“你有的。”徐荼嘟哝着,刚想再辩白两句,就听到?他笑意越发的浓郁,“我若是当真这么厉害,怎么还没追到?我们阿图。”
徐荼的心脏那一刻炸开?了花,噼里啪啦的混杂着剧烈的心跳。
她好像,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
第三十九章
徐荼和祁安的见?面,依旧约在了陆先生的那家私房菜馆。
前?台的小姑娘换了个人,清清秀秀的,长得分外的别致,是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沦陷的寡净。
说起话来柔声细语。
“徐小姐吧,陆先生特意安排了顶楼的露天房间,直行电梯上?去就好。”
徐荼也带着笑的点头谢过,“若是一会儿?有一个祁先生过来,也麻烦让他上?去吧。”
“好。”
选择这里,倒不?是徐荼有意难为他。
眼?看着他上?一次请客不?成功脸色的狰狞,徐荼只想着这回让他付钱好了。
已经提前?知会过徐又焉,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祁安来得比预想中的晚。
两个人订的六点,祁安到达时已经临近七点。
人有些狼狈,相较于上?一次衣冠楚楚的模样,这一次带着几分仓促的慌乱。
西装上?充满了褶皱,就连衬衣领口的扣子都脱落了一颗。
见?到徐荼,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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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有些尴尬。
这让徐荼不?由的怔了一下,跟她想象中会出现的场景截然不?同。
她以为祁安之前?一遍又一遍的联系她,是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坐吧。”徐荼浅笑着,一派的淡定?自若。
她今天特意选了身柔和的衣服。
最简单的素色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像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倒是跟前?两天和孙载怡去环球影城疯玩的形象契合。
等待他坐下,徐荼才发现祁安的眼?角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微微渗着血珠,但又并未严重到需要?打着绷带救治,也没有做任何处理。
“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祁安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干涩的笑了笑,“没事,你想吃什么?”
“我已经点了。”
“好。”
空气静谧。
祁安低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过了大?半分钟才抬起头来,看向徐荼,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小图,我真的很喜欢你。”
徐荼的眉头微皱。
她并不?想来听他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车轱辘话。
上?次便是如此,若是不?加劝阻,怕是今晚一整晚他都会在做没用的表白。
当即话语冷了几分,“祁安,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藏什么?”
“哪个地步?”祁安的眼?眸抬起,眸中的情绪却仿佛有几分苦涩,“我联合赵重赞把你亲生父亲带来?”
“小图,我本意不?是这样的。”
他这一刻的姿态太卑微,眼?神中有着几分痛苦,以至于徐荼开始怀疑那?些她的揣测和推断难道?是错误的。
“我只是以为你会想念你的家人,碍于徐又焉而?不?敢说不?出,就像我和姐姐以前?虽然也会有打有吵,但当她离开后,我仿佛塌了半方?的天。”他说着,甚至企图挤出几滴眼?泪来,“血缘是永远没有办法磨灭的啊。”
这一瞬间,刚刚还有些犹疑的徐荼立刻冷静了下来。
祁安眼?角的伤疤尚且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想来他们临时更改了计划。
从强硬的威胁合作到现在的感情线,怕是祁安自己还没有想明白今晚到底要?怎么跟她聊。
只能在慌乱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明明四年前?他们假装在一起的时候,徐荼跟他说过自己对末寨的恨。
那?种浸入骨髓里,永生无法忘却的记忆,不?会让她生出任何与?“想念”有关的字眼?。
若是陈望站在她面前?,她或许会动摇半分。
陈广传,呵,她恨不?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把他碾入尘土里。
徐荼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作势要?走,想了想又转头看向祁安,“你若是男人一样有话直说,今晚我们还有聊的必要?,若是你继续这样跟我装傻充愣,日后就不?要?见?了。”
“等等,”祁安果然立刻喊住了徐荼,在她的严肃的眼?眸注视下,像是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相信因果和命运循环吗?”
徐荼静静的坐回到了椅子上?,双腿交叠,把手机不?着痕迹的开了录音。
“不?相信。”
“因为你们都是得了命运馈赠的人,所?以绝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有一天命运会把这份馈赠夺走,赠与?下一个人。”
徐荼的眼?睛落了几分严肃,嘴角的笑意敛起,祁安的情绪和状态都不?对。
他的拳头已经攥紧,青筋暴起,人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她不?由自主的,在静音模式下,给徐又焉拨出了一通电话。
相信他只听着没有回应的空旷对话就能猜到会发生什么。
他认识陆先生,自然会通知店里的人第一时间来保护她。
“你想说什么祁远安?”
“我想说什么,呵,徐荼,哦不?陈荼,你能坐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跟我说话,你以为是你本身如此吗?”
“哈哈哈哈哈,并不?,”祁安的眼?眸突然凛冽,带着一分恨意,“是因为你夺了我姐姐的命。”
徐荼眼?眸一冷,“我与?你姐姐何干!”
当年她碰到徐又焉的时候,祁芸绒已经没有了气息,最后他们一起出了山,是徐又焉花了巨额的金钱,找了村里的大?量壮劳力,才把她的尸体完好无损的带回了她的老家。
徐荼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她。
“我问过了,当年我姐姐之所?以跟着徐又焉去末寨,是去找一种花,传闻中一同看过那?束花的男女便可永远在一起,但是她死了,你出现在了那?里,你说,是不?是你索了我姐姐的命。”
祁安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带着常人没有的扭曲神情。
眼?珠暴起,后牙槽顶着用力,越发把嘴唇凸显的仿佛瞬间就要?翻出来。
徐荼深呼一口气,冷静的回答道?:“首先,当年你姐姐是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去的末寨,其次,枯鸦草不?过是一株普通的黑色植物而?已,它长在末寨的山顶,密林里根本无处可寻,我当时见?到你姐姐的时候,她的身旁并没有这株植物。”
“什么男朋友,哈哈哈哈,那?不?过是徐又焉用来骗人的把戏,就算我姐姐当时有关系好的异性,但她从到达末寨的第一天就告诉了徐又焉,她要?和他一起寻找枯鸦草,不?然,为什么那?个人会跑,为什么最后我姐姐是死在徐又焉的身边的!”
“明明我姐姐就快成功了,就是你,是你!”他突然大?喊了两声,“他们都说你是寨子里百年难遇的美人,带着妖邪在身上?,就是你,索了我姐姐的命。”
“不?过没关系的阿图,”祁安刚刚还扭曲的表情突然换了笑意,好像一瞬间变成了那?个儒雅的少?年,仿佛刚刚的人根本不?曾存在过,“你就是我姐姐,我会像爱她一样爱你的,你们两个交换了命运,她替你去死,我就替她来享受徐家应有的富贵。”
“你和我结婚,”他的手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这是我应得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迫切又激动,若非面前?有桌子挡着,徐荼可以想象到,他一定?会跪下来立刻向她求婚。
好像他这样做了,就当真可以把他娶回家。
祁安疯了。
这根植在脑海中的执念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
或许从他第一次接近她,那?般事无巨细的妥帖下,就已经暗藏了深远的计划。
徐荼的手指尖,不?由自主的微微抖动着。
被祁安看去,瞬时大?笑了起来,有一种诡计得逞的快乐,“阿图,你害怕了吗?别怕,我已经找人帮我们的命理埋在一起了,这辈子你都不?会离开我的。”
“什么命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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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荼几乎想要?从椅子上?立刻站起来,离得祁安远远的,他太可怕了。
祁安笑着,“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吗?就是我认识你的第一天,你改一个字,我改一个字,然后把你的血滴在你的头发上?,和我的一起,埋在我姐姐的坟里。”
“陈荼,你会永远和我祁远安在我姐姐的注视下,共享他们徐家的荣华富贵,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表情仿佛一瞬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狰狞的模样。
“这是徐又焉欠我姐姐的,也是你欠她的,你们要?还的,哈哈哈哈哈。”
祁安疯了,真的疯了。
这个房间徐荼当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她几乎是逃一般的冲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就像楼下跑去。
大?衣和背包都挂在衣架上?,根本无心去取。
一直到她冲到大?厅,那?个柔软文雅的小姑娘刚想迎过来,门帘就猛地被掀起,徐荼在抬眸的瞬间,几乎是本能的冲向了前?面的怀抱。
话语颤抖,身体也在颤抖,那?种恐惧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大?脑,就像是爷爷当初告诉她,要?让她与?陈广传恢复关系时的恐惧一模一样。
什么命理线,什么作法。
她只要?一想到刚刚祁安的狰狞的表情,就仿佛根本喘不?过气来,她死死的拽进眼?前?人的衣袖,“徐又焉,我害怕。”
熟悉的手臂把她轻轻环进了怀里,一点点的,从头发轻抚到背脊,耐心的,安静的,而?后,在明显感受到怀里的抖动变得轻微后,沉声说道?:“阿图放心,我在。”
第四十章
徐荼没有去问徐又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无心?去想。
她现在整个人都被吓得浑身发抖。
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恶寒夹杂着恐惧,让她紧紧抓住徐又焉的衣袖,她甚至直接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什么男女之?情,什么兄妹礼仪,她已经全都顾不得了。
这一刻的徐荼,怕的恨不能当场杀了祁安。
特别?是他的那句,“陈荼,你会永远和我祁远安在我姐姐的注视下,共享他们徐家的荣华富贵。”
末寨也有这样巫蛊之?术,法术操纵的复杂而?阴郁,几?乎整个塔楼都?被燃烧的浓烟和叮铃作响的铃铛笼罩。
徐荼小时候因为太过漂亮,与父母姐姐长得都?不相似,而?曾经体验过一次这样的巫术。
偌大的散发着胶臭味的木屑软垫,只?有五岁的她被迫跪在上面,周遭围绕着只?有山顶才有的一种灰黑色的草芥。
是野兽们惯常用来消化的食物。
村里大半的人都?来观礼,看着她在十一月的冷冬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罩衣,堪堪能盖住膝盖。
又冷又怕,木屑把膝盖硌的出了血。
血珠溢出,被木屑吸进?去,增加了软垫的腥臭味。
巫师零零大作,铃铛声响,唢呐乐起。
穿着早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袍子,蹦啊跳啊,要逼走她体内的狐精之?灵。
足足一天一夜,徐荼被要求不能哭不能吃更不能睡,说只?有如此,狐精才能彻底离开。
而?后她被扔到了杂草房中,睡了足足一周的时间。
六七度的末寨,虽尚不至于称之?为寒冷,但因为潮湿和高海拔,晚上睡觉,是浸入骨缝里的冷涩。
她只?有一件透风的单衣,用稻草盖着身子,但几?乎是惘然。
徐荼记得自己?好像足足烧了四?天,巫师不让用药,说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逼走狐精。
若是她死了,只?能怨姑娘命格太弱,担不起这妖兽之?气。
何其荒谬的事情,可那时候陈广传当真拦住了想要救她的妈妈,硬生生的任由她生病也毫不怜惜。
那是她永远永远的噩梦,是比当年她要被嫁作她人时候的狠,更多了恐惧。
五岁的小女孩,尚且连什么叫狐媚二字都?不懂,就?被冠上了这样的名声。
她只?记得很?多很?多年后,她在电视里看过一个古装电视剧,里面也有这样的桥段,叮叮当当,嘴里呢喃作响。
徐荼第一次在海城发了高烧。
神情恍惚的几?乎说了一夜的胡话。
那是徐又焉第一次,急红了眼,顾不得私人医生赶来的时间,把她抱去了第一医院的急诊科。
现在,也还是这样的他,把她搂在怀里。
徐荼拽了拽徐又焉的衣袖,“哥,我想走。”
“好。”徐又焉瞬时打?横抱起徐荼,看着怀里一张脸惨白的小姑娘,眼眸里的冷光乍现。
若非徐荼要走,只?怕现在他等在这里,已经准备要敲断祁安的一条腿了。
可到底敛住情绪,把怀里的人紧了紧,转身出门就?上了车。
蒋毅等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立刻开车。
徐荼抖动的身体一点点舒缓,可手指还在紧紧抓着徐又焉的衣角,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会跑调似的。
徐又焉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耐着心?一点点安抚着,“没事了,我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的手冰冷,是惊吓过后的应激反应,徐又焉抚着,眼神到底是越发狠厉。
可也还是压着怒火,先给胡勇春打?了电话,让他务必十五分钟内赶去方园。
徐家一顶一的私人医生,今年不过五十,已经是国卫院的业务院长,在整个京市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样的时间,胡医生接了电话也没有多说,徐先生轻易不会这般动用他。
用了,一定是大事。
==
徐荼果然高烧。
人刚刚被放到床上,温度就?已经升起。
搭手一碰,滚烫。
胡医生来的时候,徐又焉已经给她换了宽松散热的晓说峮八依思叭衣留就六三,正理此文发布上传衣服,眼看着胡勇春走了进?来,立刻起身,向后撤了一步。
姿态尊重而?客气,“胡医生,这么晚了,麻烦。”
“徐先生那里的话,想问,您清楚高热的诱引吗?”
徐荼这幅场景熟悉,曾经也有过,徐又焉思忖半响,说了两个字。
“惊吓。”
胡勇春一怔,到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缘由,于是赶忙上前。
带了的器械便暂时用不到,手指搭腕,浮动快速且并?不均已的脉络赫然显示着徐荼此刻焦灼的状态。
再看人,已经是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胡勇春一连听了几?处,而?后起身,“无碍,惊吓而?已,我开了些安神的药物,可用可不用,全?看患者?的状态,徐先生可自行定夺。”
“退烧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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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温水服下,今晚可能劳烦家里人多多陪护,吓得不轻啊。”
最后一句胡勇春带着怜惜心?疼。
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什么样的事情能惊吓至此。
徐又焉客气的把人送到了门口,“司机就?在楼下,辛苦您今晚跑这一趟。”
“无妨,你家这个小丫头?委屈些,刚来的时候就?一身伤,后来我见得少了,这再见,还是那瘦瘦的样子,要补一补的。”
徐又焉没有多说,只?客气的点了点头?,姿态是与身份不太相符的低调,“胡医生说的是。”
徐又焉把人送走,就?又回到了徐荼的床前。
明明上次从这里离开,小姑娘还是言笑晏晏,唇红齿白的模样。
也不过才半个月,现在人躺在这里,一张脸惨白,嘴唇和脸颊却是通红,稍微一碰,就?能感受到体温的滚烫。
人瘦的仿佛只?有一把骨架子似的。
手指还是攥着他衣角的模样,紧紧扣着,很?难拨动。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心?疼。
酸涩和肿胀感袭来。
明明是他放在心?尖尖上舍不得逼舍不得说的姑娘,怎么就?纵着她一次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就?落得这样的境况。
怪他,明明可以快刀斩乱麻的把所有人都?解决,却总怕她怪自己?手伸得太长。
怪他,明明知道祁安手里握着的威胁筹码是什么,却总还是想通过他们,来把阿图推向自己?。
是他太贪婪了。
徐又焉长舒了一口气,心?底那份酥麻的痛感让他不由的捧起徐荼的手轻轻的吻上,可炙热的触感一下子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去烧水温水,取了药,耐着性子的坐在她身边轻声哄着她,“阿图,起来我们把药吃了好不好。”
徐荼哪里还有意识,人已经被烧的迷糊,身子软的像水似的。
别?说喝药,就?连靠在徐又焉的身上,若非他撑住她的腰际,也会瞬时滑落似的。
徐又焉到底还是把她搂在了怀里。
药放进?口中,水却灌不进?去。
水流滑出,落在她的脖子上和睡衣上。
如此折腾了几?次,终究还是在她日渐升高的温度中,徐又焉眼神一沉,低眸俯身,把水渡了进?去。
徐荼迷迷糊糊,隐约中好像有人吻住了她的唇。
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寻求呼吸的出口似的,她把水和药全?部吞咽了下去后,毫无章法的稳住了徐又焉的唇。
混乱的吮吸,毫无怜惜的啃食,只?觉得周身的冷颤这样可以缓解。
最后吃干抹净似的,人一下子倒回到了床上。
把被子扯了又扯,还是觉得冷,嘴里喃喃着,愣是把徐又焉的手掌埋在脸下,才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再之?后,她好像感觉身体暖了些,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她安心?。
她几?乎瞬时沉睡了过去。
==
徐荼这一觉睡得沉。
隐约中好像有人进?进?出出,把她扶起喝了药,又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可意识仿佛与本?体已经脱节,徐荼什么都?记不得。
只?有偶尔闪进?来的祁安的脸和祁芸绒的墓碑。
但梦里面她却好像不怕了。
她走到祁芸绒的碑前,放了一捧花,而?后替她把周遭的野草拔掉。
“我想,你应该希望你弟弟可以放下执念好好生活的。”
她坦然自若,因为知晓自己?与她的离世无关,所以在面对她的时候,才没有恐慌。
再之?后,徐荼感受着手指的温度,她动了动,意识先于身体恢复,继而?才睁开眼。
昏暗的卧室。
遮光窗帘被拉上,灯尚未打?开,空气中有淡淡的中药的味道,更有若隐似无的木檀雪松的气息。
徐荼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后,到底还是努力试图坐了起来。
头?昏昏涨涨,四?肢酸痛,不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倒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好难得清醒了几?分,这才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了窗帘。
她原以为会是刺目的日光,却没想到已经是日落的夕阳。
漫天晚霞的橙红色。
徐荼这才试图寻找手机确定一下时间。
下午六点,她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当即打?着赤脚推门而?出。
客厅也没有开灯,想来家里并?没有人,徐荼的额上因为盖着被子而?起了一层的薄汗。
当下刚想去冰箱里取一杯冰水,就?听到半是昏暗的角落里,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若是再冻发烧了,我可不会再给你喂药了。”
“哦,不对,”徐又焉的轻笑声在安然静谧的空气中越发的清晰,“是不会再让你没有章法的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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