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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为岑小眉不说将她的事捅给问天阁,也会与她一刀两断。
可怎么就没有呢?
灵力源源不断地抚慰着她的经脉,易渡桥垂下了眼。
岑小眉是把她当朋友的。
道心寸寸崩裂,又被灵力强行粘在一起,不知何时就会瞬时崩塌。
身体上的痛楚将道心的异样盖了过去,易渡桥并未察觉,半晌,她终于攒够了力气,脖颈上的青筋随着动作凸显出来,强行举起手点了身上的几处大穴。
封脉的符文在她的身上逐渐成型,易渡桥强忍痛楚,说出的话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气音:“你、过来……帮我封穴。”
岑小眉不知所措地蹲在她身边:“啊?”
易渡桥连说话的精力也无,艰难地指了指背后。
那里是命门。
算了,岑小眉要是现在反悔想杀了她,也是命数。
她缓缓闭上眼,因为紧张而发颤的指尖按上了她的后心,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早知道我就好好听课了,师叔讲课像念经,谁能记住穴位在哪啊。”
分明是你把课都睡过去了。
一股算不上深厚的灵力点上了她后心的穴位,瞬时,封脉的几处阵眼连接起来成了型。元婴巅峰的境界转瞬便落了下去,停在筑基中期不动了。
易渡桥脱了力,往后一仰,闭眼靠在树干上喘气,活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狼狈得不成样子。
岑小眉眼看易渡桥没什么事了,十分操心地去关照岑砚。
但十一姐姐都说他没事了,应该是真的不会出意外吧?
她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撑在地上,等着岑砚醒。
岑砚在荒郊野外兀自入定,身边没有师长相伴,只有不靠谱的妹妹外带个走旁门左道的鬼修,实在四面楚歌,筑基筑得甚为不易。
他的神识覆盖住整条河流,每条蠃鱼的鳞片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只要他想,此方风物便可尽数由他所用。
再往深处探,散碎的画面逐渐融合起来。一抹墨绿色飒飒被风吹动,杨柳枝拦在他与孙文中央,令换骨阵不得寸进。
那一瞬岑砚心神剧震,阻碍在他身前多日的迷雾散开了。
迷雾后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长川,古往今来的万万道心罗列其中,八荒之上的天道俯视着他,接引新的道心于此诞生。
恍惚间,他听见天道问:“你道心为何?”
岑砚不假思索地喃喃道:“我想与乔十一一般,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
当入苍生道。
判词由长空压下,岑砚的胸口如遭重锤,向后踉跄地退后一步,神识陡然回笼。
从未有过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周身,他下意识探视内府,一颗崭新的道心悬在中央,岑砚甚至能看到灵力周天的方向。
金陵的灵力比苍枢山还浓郁吗?
身下好像被什么硌着,岑砚爬了起来,好奇地把那堆枯枝挪开了。
岑砚:“……”
永安城的少爷呆了呆,飞快地在心底拨着算盘,最后得出结论:家里的产业加一起也换不来这堆天元。
他膝盖一软,岑小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她听见岑砚迷茫道:“小眉,和哥回去查查账。哥总觉得家里养不起你我了。”
岑小眉:“……啊?”
第20章 相无言 (八)
苍枢山上天气晴好,日光柔柔地洒落下来,照亮了一方见道堂。
金陵城没指望他们几十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能解决蠃鱼之灾,等试炼结束之后,问天阁派下来治理水患的修士也到了。
修士布下了几座城池一样大的阵法,将蠃鱼们一锅捞了。岑小眉问能不能拿来炖汤吃,被徐青翰冠上了饭桶的名号,连人带碗地带回了问天阁。
蠃鱼们回归渭水,自此,南方的水灾算作结束了。
稻谷再次蓬勃地生长出来,沉甸甸的谷穗散发着稻香,金陵城再次兴盛起来。
日子总是要继续过的。
易渡桥站在台下,有些出神。
岑小眉将下颌搭在她的肩上:“想什么呢?”
易渡桥轻声道:“我在想,凡人的命果真不值钱。”
声音太轻,岑小眉没听清楚,再问时易渡桥却不答了。
问天阁明明可以早些日子派修士南下,却非要等试炼过后才肯放人。
她只觉得荒谬,难道凡人的命还没有一次内门的选拔值钱吗?
这样想着,易渡桥甚至有种自己也是凶手的感觉。
她沿着隐隐约约的山路向外看,苍枢一十八峰林立在山脉之上,每一峰都通着叩问天地的大道。
顺风耳贴在她的耳朵底下,易渡桥问:“师父,究竟怎么才能走上大道?”
吴伯敬捏着孙文暗淡下来的命石,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副不甚靠谱的样子,熟悉的声音落进耳朵里,让易渡桥不禁怀疑起来,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或许只是凑巧,万一吴伯敬不想害她呢?
“要踩着白骨才能通天啊,辜月。”
踩着凡人们的白骨,踩着低阶修士的白骨,踩着所有亲朋好友的白骨。
易渡桥明白了。
她截断了与吴伯敬的联系,顺风耳上微弱的光亮消失了,变成了一片普通的白瓷。
之前,她被仙山划分到邪修头头的范围里,日复一日地追着她鬼尊的名号追打。可吴伯敬把她藏得太好了,徐青翰至今不知道鬼尊和他的亡妻同名同姓,也没人见过易渡桥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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