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磊愣住,看谢舞铭的眼神顿时变了,“你……”
谢舞铭再问:“她想将她的人生掰正时,想过找我帮忙吗?”
“这个……”易磊说:“她就是觉得没脸再去找你们了,你们都很好,她觉得自卑。”
谢舞铭问:“她是什么时候删了我的联系方式?”
易磊一问三不知,“谢警官,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谢舞铭看向站在远处的阿琼,“你这么快就有新的媳妇了。”
易磊摸着手说,“我也一把年纪了,不结婚要惹人闲话的。”
“对了,再跟你打听个事,你认识梅瑞吗?”谢舞铭的目光犀利地射过来,易磊下意识看向民警。
民警说:“就你们村前几年不是闹出来一件事吗?梅瑞父母把她接回去了。”
“啊,我想起来了。”易磊说,他见过梅瑞,但没说过话,梅瑞是李家的媳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村里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舞铭说:“但我怎么听说,梅瑞是被拐卖到你们村的?”
易磊慌张地摆手,“哎呦这个可不敢乱说,她就是李家正儿八经娶的!”
谢舞铭问:“祝依和她认识吗?”
易磊摇摇头,“可能也只是说过话吧。”
第136章无依(20)
回到村子里,谢舞铭问到李家的住处,和易家不在一条巷子里。省里来警察的事已经传遍了各家各户,谢舞铭一到李家门口,李家人就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李江宝是哪位?出来一下。”谢舞铭直接叫名字。
一个三十来岁的干瘦男人挤出来,头发蓬乱,跟稻草似的,不耐烦地说:“有事吗?”
“跟你了解下梅瑞的情况。”谢舞铭一提梅瑞,李家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个个都不出声了。李江宝更是脸色难看,“梅,梅瑞啊,她不住在这里。”
谢舞铭说:“你们不是自由恋爱同居吗?她还给你生孩子了,为什么不和你生活在一起?”
“她走了呗,你问她去!”李江宝说完就想跑,却被许川挡住,“我们来查案,请你配合。”
李江宝推许川,但许川个子没多高,力气却大,他愣是没推开。
谢舞铭说:“你配合,我们就在这儿聊,你不配合,那就要请你跟我去戈子镇坐一坐了。”
文悟走了上来,他到底是机动小组的人,和队友一起行动时像个弟弟,独自干活时气场顿时变成大哥,冷淡的目光一扫,杀气腾腾的村民都往后退。
人是能够嗅到危险的,李江宝也知道,这个警察不能惹。
“配合就配合!”李江宝往院子里一退,坐在凳子上,“梅瑞都跟她爹妈回去几年了,她家的事我管不着!而且当年我们在派出所也是说好了的,她自愿和我一起生活,没人逼她!”说着,李江宝看向民警,“有这回事吧?我记得当时你还给我们做了笔录。”
民警点头,这事说来也憋屈,他们有心调查,但梅瑞哭着说,她不是被拐卖来的,她和李江宝自由恋爱。
谢舞铭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江宝说的和派出所当初记录的差不多,他强调自己救了梅瑞,梅瑞对他心怀感激,所以主动提出生孩子报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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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舞铭耐着性子听完,又问:“那你们感情这么好,梅瑞为什么还要回去?”
“她还有父母要伺候啊,他们家就她一个女儿。”李江宝正说着,一个男孩跑了过来,“爸爸,你们在说妈妈吗?”
谢舞铭朝小孩抬了抬下巴,“你和梅瑞的孩子?”
李江宝似乎不愿意小孩和警察接触,让家里人抱走,小孩挥舞着小手说:“妈妈,我想妈妈!”
谢舞铭问:“梅瑞后来没有回来看过孩子?”
李江宝低着头,“太远了,坐车也不方便,就算了。”
谢舞铭又问:“那你们还有联系吗?儿子想妈妈,女儿也想你这个当父亲的吧?”
李江宝烦躁地说:“随便吧,反正是个赔钱货。”
谢舞铭说:“女儿是赔钱货,所以让梅瑞带回去也无所谓?”
李江宝抓着头发,“不是这个意思。哎你到底想问什么?你要找梅瑞的话,来我这儿没用!”
谢舞铭说:“梅瑞我同事会去找,我来找你呢,除了你和梅瑞的事,还想问问你,祝依和梅瑞关系怎么样?”
李江宝躬着的背一下子挺直了,“祝依?”
“你还记得她,很好。”谢舞铭说:“四年前,她和一群学法律的实习生来到你们圆树乡,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梅瑞应该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吧?”
李江宝猛地站起来,板凳都翻了过去。
“别这么激动,你和梅瑞是什么关系,我不明说,但你心中很清楚。”谢舞铭说:“梅瑞的父母找到戈子镇来,是在祝依嫁到易家之后,这两者之间我不信没有关系。”
李江宝眼中震荡,“你,你……”
“我来调查祝依为什么会死在你们村。”谢舞铭眼神凌厉,“她在你们村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都会查清楚。”
李江宝向后退,连许川都愣了一下,他谢姐虽然经常怼他,但还没有这样严厉过。她仿佛是在发誓,对自己,也对那早已消逝的生命。
“你现在说,我算你提供有效线索。”谢舞铭步步逼近,“祝依有没有接触过梅瑞?”
李江宝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恐惧地望着谢舞铭,而在他的余光中,易磊正站在院门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居南市局,周霞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陈争说:“我不是居南市的警察,但前不久我在南山市侦查的一起案子,和你们互助小组的一位成员有点关系。”
周霞尖锐地吸了口气,上半身从桌子另一边探过来,脸几乎撞在陈争脸上,“是不是有屏屏的消息了?是不是……”
“胡长泉过世了。”陈争说。
周霞瞳孔缩得很小,几秒后缓缓坐了回去,“老胡……老胡死了?怎么死的?”
陈争问:“他离开居南市之后,没有和你们联系过了?”
周霞摇头,咯咯笑起来,“老胡一直就不大爱和我们一起,他说警察都找不到,我们还能怎么找?”周霞抹着眼睛,“他就是只会逃避。”
陈争又问:“你们互助小组还有一位孩子的父母不在居南市了,你记得吗?”
周霞塌着的肩膀突然绷起来,“你是说梅锋和李苹?”
陈争问:“他们带着梅瑞去哪里了?”
周霞就像被打了一记闷棍,“梅,梅瑞……”
“梅瑞找到了,后来呢?”
“梅瑞她已经不在了呀!”周霞声音拔高,带着轻微的颤抖。
陈争问:“‘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周霞说:“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她死了!”
“死了?”另一间问询室里,李疏盯着汪万健,“怎么死的?”
汪万健坐立不安,“你们问她干什么?她都死多少年了。”
李疏说:“现在是我在问你!梅瑞是怎么死的?”
“自杀!”曾红尖声道:“她抱着她那个兔唇女儿自杀了!”
陈争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自杀?”
周霞目光躲闪,“回来没多久就死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她家的人。你,你问其他人去!”
三人都提到梅瑞自杀了,但都说不清楚她自杀的原因,并且言语中有回避的成分。李疏离开问询室后,风一般从走廊卷过,“陈老师,梅瑞这事……”
陈争正在看汪万健和曾红的问询录像,“李队,我要去一趟湖韵茶厂。”
李疏会意,“行,我派人跟你一起去!”
陈争点点头,“‘微末山庄’得加派警力,继续搜索。”
李疏说:“还有可能找到被害者?”
陈争神情凝重,“我怀疑这是一场根源在祝依身上的复仇。”
湖韵茶厂和居南湖各在居南市的两端,23号一早,陈争就赶了过去。
茶厂建厂很早,以前是自己种茶,经过前些年的经营危机后,如今南风制药分了出去,茶厂则改为收茶再加工,开发出面向年轻人的产品。大部分老工人失去用武之地,不到年龄就退休了,好在茶厂当年修建了成片的职工楼,他们工龄到了,不愁没地方住。
职工楼下坐着不少大爷大婶,陈争跟人打听梅瑞家的情况,几个大婶叹着气说:“梅瑞那孩子可怜唷,她爸妈刚把她找回来没多久,她就出事喽!”
陈争问:“我听说她自杀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一个姓焦的大婶自称是梅瑞父亲梅锋车间的计量工人,带着陈争来到一栋老楼前,“梅锋他们一家以前就住在这里,和我们家当了几十年的邻居了,要我说,梅锋的命是真的苦啊!”
焦大婶说,梅锋和妻子李苹还是她牵的红线,两人都是善良,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婚后生下梅瑞,梅瑞还在读小学时,就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女同学。焦大婶的儿子和梅瑞在一个班,老回家说梅瑞干了什么什么,焦大婶和丈夫笑话他:“你天天就盯着人家小梅呀?”
儿子嘀嘀咕咕:“梅瑞好看呀。”
正是因为长相出众,从小被吹捧,梅瑞上了初中后,变得十分轻佻,心思不在学习上,总是和校内外的混混待在一块。梅锋和李苹想了各种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梅瑞还是我行我素,越打越是叛逆。
焦大婶经常听到梅家传来争吵声,梅瑞看不起父母一辈子都是穷酸工人,梅锋要她好好学习,她反唇相讥,“你好好学习了,你能赚钱吗?我都16岁了,还得和你们挤在这破房子里!没本事就别生孩子!”
梅瑞摔门而出的戏码焦大婶不知看过多少回,但每次梅瑞都会被李苹劝回来。然而梅瑞上高二的时候,和梅锋吵了一架,之后再也没回来。
这事闹得很大,因为在梅瑞不见了之前,茶厂还有几个孩子失踪,那段时间工人们对自家孩子看得特别紧,生怕厄运落到自家头上。
梅瑞失踪后,梅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对谁都很热情,现在看谁都充满戒备,活像是别人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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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家女儿。李苹更是办了退休,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寻找梅瑞上。
焦大婶记得很清楚,有段时间梅锋特别怪,上工时不专心,差点被机器所伤,平时走在路上,老喜欢跟着别人家的小孩,她的儿子都被梅锋跟踪过,她吓得连忙将行尸走肉般的梅锋推开,“你干什么?”
梅锋茫然地看着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我们那时候都在讨论,觉得梅锋心理出问题了,他自己女儿丢了,所以想害我们的孩子。”焦大婶说:“人都是自私的,善妒的,恨人有恨我无。”
陈争微微皱眉,眼前浮现出佝偻、阴沉父亲的形象。
焦大婶接着说,如果不是维持生计需要钱,梅锋也会辞职,那几年他们两口子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四年前,他们居然把梅瑞找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个外孙女。
这事太稀奇了,厂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梅瑞是被人拐了,但她回来后,梅锋逢人便解释,女儿没有被拐卖,是自己走丢了,然后被好心人救了。
焦大婶接连叹气,说自己完全理解梅锋,女儿找回来已经是天大的幸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再说,梅瑞性格大变,无法与人交流,显然是受了大罪的,那为什么还要撕破她的遮羞布呢?那个孩子恐怕不是梅瑞自己愿意生的,但有什么办法?生下来了,就是自己的血肉。
梅瑞刚回来时,梅锋和李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从不抽烟的梅锋甚至在身上备着烟,见人就散。梅瑞的女儿眉眼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很漂亮,可惜的是生了个兔唇。李苹说,老梅准备出去打工,梅瑞休息一段时间,也会找找合适的工作,攒点钱给孩子做手术。
然而几个月后,梅瑞确实从家中走出来了,但她不是去找工作,而是抱着哭泣挣扎的女儿,从楼顶一跃而下。当时焦大婶正在楼下打麻将,两个活生生的人就摔在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血无声地流淌出来,粘稠,暗红,仿佛堵住了每个人的听觉。
人们的尖叫打破了宁静,桌子板凳被踹翻,惊叫声如气浪一般层层叠叠……
急救车来了,接着是警车,医生看了看,摇头,没救了。
谁也没想到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梅家经历大喜大悲,而这一次,梅锋和李苹是真的找不回他们的孩子了。
陈争问:“梅锋和李苹现在在……”
焦大婶摇头,“我不知道,没人知道,梅瑞出事一个多月之后,他们就走了。”
陈争问:“我听说梅锋和周霞他们搞了个互助小组?”
焦大婶直点头,说自己也帮忙找过,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丢的不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成天围着他们转。说到这里,她有些欲言又止。
陈争问:“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矛盾?”
“啊,不是,矛盾没有,就是……哎!”焦大婶说,自己以前和李苹走得很近,但后来她发现李苹看到她都会绕道,尤其是她带着儿子的时候,是自己的幸福刺痛李苹了吗?她这么想着,也不由自主地李苹疏远。
她还说,李苹以前不太喜欢周霞和曾红,她们年轻时就是咄咄逼人的人,仗着能说会道,喜欢欺负其他工人。但现在李苹天天和她们待在一起,也许只有她们能够理解她。
陈争问:“梅瑞找回来之后,其他人,比如周霞曾红,他们是不是经常去梅家?”
焦大婶眼睛一瞪,“哎呦你可说对了!我就住在这栋楼,哎我是天天看到他们找梅瑞,声音比我们搓麻将的声音都大!”
陈争问:“他们跟她说了什么?”
“还不就是问知不知道他们家孩子去了哪里?”焦大婶说:“他们就觉得吧,你梅家的孩子回来了,没道理我们家的孩子找不回来啊!你得告诉我们,我们家的孩子在哪里!要我说,这真是没道理,我这个外人都知道,梅瑞是自己一个人丢的,她跟徐新馨啊严屏啊,平时就没什么往来的。可我也只能和我家那口子说说,人家到底丢了孩子,心情我们得理解。”
陈争想了想,“梅瑞回来之后,有没发生过什么比较大的事?”
焦大婶说:“最大的事不就是她抱着孩子跳下来吗?哎,是真惨啊,我几天睡不着觉。”
“那在她跳楼之前呢?”陈争说:“比如周霞这些人有没和梅家发生冲突?”
老工人们议论了会儿,说明着的没看到,但私底下肯定有,尤其是周霞这样的性格,她看到梅瑞回来了,必然会纠缠不放。
陈争又打听龚小洋等人的家庭情况,得知孩子的失踪击溃了这几个家庭,几乎都离婚了,他们现在都独自生活。
陈争让一同来的刑警继续在茶厂排查,自己先到茶厂附近的派出所。
刘所长对茶厂这几宗失踪案很熟悉,毕竟当时闹得很大。他找到以前做的笔录,“我们分析过,梅瑞的案子应该是独立的,梅锋和李苹把梅瑞找回来后,我们第一时间问了他们详细情况,但梅锋不肯配合,反复说女儿是走丢了,然后被人营救。我们问了很久,他才说出圆树乡。那地方太远,又偏僻,我们去戈子镇找到当地派出所,确定其他几个孩子都不在那里。”
刘所长将调查情况原原本本告诉周霞等人,但他们不信,还自己去过戈子镇,无功而返,就这样了还觉得梅家隐瞒了什么,三天两头去梅家找茬。
说到这事,刘所长就忍不住叹气,“他们怪我们找不到孩子,但失踪案哪有那么容易调查?陈老师,你是最清楚的,没有尸体,我们连调查的资源都申请不到。当年他们就不信任我们,所以才会成立互助小组。”
互助小组似乎是周霞和梅锋牵头成立的,茶厂当时很艰难,但工会也给他们拨了款,他们在外奔波,和其他丢失孩子的父母联络,唯独不肯将信息透露给警方,觉得警方和人贩子是一伙的。互助小组多年来一直很团结,也很稳定,帮助十来个家庭找到了孩子,但茶厂丢失的这七个孩子是一个都没找到。
然而梅瑞的归来让组织出现了裂痕,梅瑞精神不稳定,不能接触外人,而周霞等人非要堵在梅家门口。为此,梅锋甚至报过警。两拨人在派出所大打出手,龚小洋一拳打烂了梅锋的眼镜。民警调停也没用,没几天他们又来到梅家。
陈争问:“梅瑞跳楼是你们出的现场吧?是什么原因?”
其实不必刘所长说,陈争已经猜到了。
“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回来了要是能平平顺顺生活,肯定走不到那一步。”刘所长苦涩道,梅锋和李苹不肯说梅瑞的经历,想必相当痛苦,而互助小组的人日夜骚扰,曾经被他们帮助的父母也上门,梅瑞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围住。
梅瑞的孩子也是她的一块心病,兔唇,对于富有的家庭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但对梅家来说,手术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开支。梅瑞跳楼之前,李苹还因为操劳住了院,这或许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出事当天梅锋去医院给李苹送饭,家里没人,梅瑞就那么跳了下来,只留下一张纸条:“爸爸,妈妈,对不起。”
陈争听得喉咙发干,“你知不知道梅锋和李苹搬到哪里去了?”
刘所长摇头,“他们搬走的事我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茶厂的人说他们可能回梅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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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了,但我打听过,他们没回去。”
离开派出所,陈争脑海中画出一条线,在梅锋和李苹心中,夺走女儿和外孙女生命的很可能是周霞等人,是他们的不讲理、嫉妒,逼迫梅瑞走向绝路,他们的罪恶远远胜过圆树乡的李江宝。
现在互助小组的五名成员在“微末山庄”相聚跨年,龚小洋和卢峰失踪,有可能是梅锋和李苹在为梅瑞报仇吗?
起初警方给周霞等人做笔录,他们只字不提孩子失踪的事,是因为不信任警察,还是对梅瑞的死心怀愧疚?
但董京又是谁杀的?朱小笛也没有被找到。
祝依和梅瑞,她们的交集在圆树村,一个永远死在了那里,一个被救了出来,却在自己的家中主动选择了死亡。
如今,祝依当年的实习生朋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龚小洋和卢峰也失踪了。如果不是发生了霍烨维案,失踪者恐怕会进一步增多。
这时,霍烨维案出现了新的进展。
出现在霍烨维家的可疑足迹一共有两组,一组早已确定属于刘晴,另一组存疑,当初鸣寒看过之后认为像凛冬家中的球鞋鞋纹,现在经过鉴定,那就是凛冬失踪时所穿的限量版球鞋。结合霍烨维和凛冬的矛盾,当时在现场的有可能是凛冬。
洛城,鸣寒将DNA检验报告递给霍曦玲。霍曦玲并没有看。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失去儿子的悲痛,但她如果不是特别珍惜霍烨维这个一次也没有叫过她妈妈的儿子,又怎么会将霍烨维藏得如此深?
鸣寒看到她眸子深处流淌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她咬着牙,尽力掩饰那些情绪。
“你没有杀害霍烨维的动机。”鸣寒说:“但也许你就是他遇害的原因。”
第137章无依(21)
霍曦玲皱眉,“你想说什么?”
“你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必然比我更先想到他为什么遇害。”鸣寒说:“我们已经调查过霍烨维在娱乐圈中的关系,他树敌不少,不过娱乐圈比起你们那个圈子,还是‘单纯’太多。霍总,你连妹妹都不肯放过,对外人自然更加心狠手辣,有人知道霍烨维是你的儿子,你拼命藏着的软肋,所以对他动手。”
霍曦玲不悦道:“你太失礼了。霍曦芸死于脑部疾病,病历你想查的话,一定还能查到。我不仅没有害过她,她最后那段时间,还是我悉心照料。”
鸣寒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我找不到证据了是吧?”
霍曦玲不答。
“但你似乎忘了,我目前的工作也不是调查你妹妹病死的真相,而是查清霍烨维案。”鸣寒笑了声,“你是他的母亲,你跟我打什么太极?”
霍曦玲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因为不可言说的顾忌,咽了回去。
鸣寒说:“霍总,刚才你好像想到了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我再跟你透露一点,霍烨维生前长期使用一种精神药物,其实就是毒品,我们已经在其他案子里发现了相似的毒品。你有什么想法吗?”
霍曦玲深呼吸一口,摇摇头,“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也有调查的途径。”
鸣寒站起来,关掉了记录仪,霍曦玲一愣,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回到桌边,双手撑着桌沿,躬身,“霍总,问询已经结束了。我将要问你的问题比较私人,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拒绝回答。”
霍曦玲眉心皱得更深,眼神非常戒备。
鸣寒压低声音,在霍曦玲耳边道:“你知道‘量天尺’吗?”
霍曦玲陡然睁大双眼,这个名字仿佛一根针,狠狠穿过耳膜,扎入了她的大脑。足足过了半分钟,她的身体才重新动了起来,“什么?我不知道。”
鸣寒的笑声带着一丝邪气,“是吗?可你的反应说明你知道它,至少也听说过。”
霍曦玲抬起头,眼中浮现出的是恐惧,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不是想吓唬你,只是我个人对这个组织很感兴趣。”鸣寒说:“其实呢,我和你,和霍烨维不算完全无关的人。”
霍曦玲说:“你不是警察?”
“我是啊,但我也曾经有个富足的家庭。”鸣寒再一次在霍曦玲耳边道:“不久前,我差点在‘量天尺’手里丢了性命。”
霍曦玲脊背僵直,看向鸣寒的眼神变了。
鸣寒食指压在嘴唇上,“嘘,这是我们的秘密。现在你有没有对我信任一点?”
半晌,霍曦玲昂起高傲的头颅,“我需要时间。”
鸣寒给他打开门,靠在墙边,“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就在霍曦玲离开后,机动小组的人跟了上去。
鸣寒手机响了,是唐孝理打来的,“你太大胆了,就这么拿‘量天尺’去试探霍曦玲。”
“她和卜阳运一样,都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鸣寒嫌恶道:“我在她身上闻到了和卜阳运一样的臭味。”
唐孝理沉默了会儿,“G国刚传回来消息,卜阳运不见了。”
函省机动小组早前和卜阳运所在的G国斯科布林市并未建立合作关系,上次鸣寒和卜阳运通话后,唐孝理和卢贺鲸与曾经合作过的国际刑警联系上,对方正在欧洲,答应去斯科布林市了解情况。
然而当他辗转找到卜阳运的住处,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在他的坚持下,当地警方介入调查。
卜阳运于七年前搬到斯科布林市,来到斯科布林市之前,似乎是在G国南部从事互联网行业。但来到斯科布林市之后,也许是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财富,他进入了半退休状态,常年在家做金融投资,鲜少与人往来。
他请了一个保姆,负责他的日常起居。保姆说,他喜欢年轻的东方面孔,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但从不会留她们过夜。他融不进当地同龄人的圈子,也不屑于融进。
斯科布林市是座相对安宁的小城市,他浮沉半生,在这里享受财富带来的安稳。他喜欢在傍晚时去穿城而过的河边散步,那时他就像个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当地人。
至于他为什么忽然不见,保姆也非常诧异。她在别墅中有个小房间,事情多的时候会留宿。她回忆道,卜阳运的改变似乎是从接到一个电话开始的。卜阳运那时说的不是G国语,似乎是卜阳运的母语,她听不懂。
放下电话后,卜阳运沉默了很久,她来叫卜阳运吃饭,卜阳运摆摆手,让她早些回去。
在她的印象中,卜阳运是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虽然她总是看不透卜阳运脑子里盘算的是什么。但那之后,卜阳运时常独自沉思,脸色并不好看。她每次叫卜阳运,卜阳运都像是被从噩梦中唤醒,那眼神让她感到害怕。
卜阳运不见那天,她照例在早晨8点来到别墅,没有看到卜阳运人。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卜阳运有时会出门锻炼,随便去市中心采购些食物回来。她去院子里给植物浇水——卜阳运种了很多花,各式各样的,还养着不少石山,每天都需要浇很多水,对她来说,照顾这些花草和石山,比照顾卜阳运还累。
11点多,卜阳运还是没有回来,她感到有些奇怪,给卜阳运打电话,手机关机。她忐忑地准备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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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直到下午3点,卜阳运还是没有回来。
联想到卜阳运最近的状态,她担心卜阳运是不是出了车祸,但跟认识的警察一打听,没有车祸发生。
她只是一个保姆,而卜阳运是个奇怪的异国老头,她想了想,没有管太多,回到自己家中。
次日,她再次来到别墅,卜阳运不在,并且没有回来的样子。她将此事报告给劳务公司,对方说会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松了口气,之后没有再去别墅,直到警方找上门来。
警察在别墅中没有发现可疑痕迹,卜阳运似乎是在夜里主动离开。斯科布林市的监控并未覆盖居民区,所以查不到卜阳运在失踪后出现在哪里。
国际刑警说,当地警方的调查效率很低,而且已经停止了调查,如果想找到卜阳运,查清楚他这些年在G国的动向,恐怕需要更深入的国际介入。而唐孝理和卢贺鲸都很清楚,目前机动小组做不到这一步。
“所以是我那一通电话间接造成卜阳运失踪。”鸣寒听完后点了根烟,面目阴沉地靠在墙上。
唐孝理说:“我跟你同步最新消息,不是让你有心理负担,既然查到这个地步了,那通电话谁打不是打?卜阳运搬到斯科布林市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他在逃避什么。”
鸣寒说:“他还没有到必须退休的年纪,他应该继续留在南部。”
“是。斯科布林市就跟小镇差不多,他像是在淡出某个圈子,以此来自保。”唐孝理分析道:“他知道你的调查会让某些人再一次将视线聚集到他身上,所以他魂不守舍,他在思考出路。”
鸣寒揉了揉眼眶,可以的话,他很想亲自去一趟G国,但国际合作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而且他已经被“量天尺”标记,机动小组就算要派人去,这个人也不会是他。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鸣寒问。
唐孝理沉默了会儿,“继续查你和小陈手上的案子,还有,盯紧霍曦玲。”
戈子镇,谢舞铭琢磨着昨天李江宝的反应。
李江宝在短暂的失控后,被李家人扶到座位上,谢舞铭明明从他眼中看到了祝依和梅瑞之间的联系,他却一口咬定,梅瑞和祝依之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谢舞铭出外勤的机会很少,有些按捺不住,“你睁着眼说瞎话吗?祝依当初到你们圆树乡,就是为了帮助梅瑞这样的人,她在圆树乡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和梅瑞说过话?”
“我自己的老婆我还不知道吗?我说她们不认识,她们就是真的不认识!”李江宝这一吼,李家的人、其他村民都围了上来,要将谢舞铭等人驱赶出去。
许川见势不好,立即将谢舞铭护在身后,民警也赶过来拉开双方。一行人退到李家的院子外时,原本站在门口的易磊已经不见了。
“奇怪,我已经说动李江宝了,他为什么突然发疯?”谢舞铭越想越感到奇怪,“梅瑞已经回家,梅家还和他们对好了口供,他在怕什么?”
许川说:“难道祝依的死和李江宝也扯得上关系?”
谢舞铭神色更加凝重,“这些人有鬼,我得再去一趟!”
夜里的圆树乡黑灯瞎火,冷不丁冒出来几声狗叫,很是渗人。许川警惕地看着周围,总觉得要出事。警察到落后的地方查案,被村民围攻的事他以前只在案情通报中见过,此时却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要成为通报中的警察了。
李家的院子没开灯,连门口的路灯都没开。许川咽了口唾沫,“谢姐,要不我们白天再来?”
谢舞铭却很坚定,“现在正好。”
许川不解,“为什么?”
“昨天李江宝本来都要说了,我怀疑是当时堵在李家的某些人给了他讯号,他才临时改口。”谢舞铭说:“现在李家没有外人,我去跟他讲道理,让他知道其中的利害。要是等到白天,又是一大波人堵着,越是拖,后面越难查。”
许川一听,觉得有道理,“那到时候你在我后面,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还能保护你。”
谢舞铭想说“我哪需要你保护”,但看看许川比平时认真的侧脸,将话咽了回去。
到李家的路上,两人没有遇到阻碍,许川左右观察,然后敲响了李家的门。不久,里面的房门被推开,有人穿着拖鞋出来了,在门后问:“谁?”
许川看看谢舞铭,压低声音说:“我,派出所的。”
里面顿时没了动静。许川又道:“你把门打开,我只有几句话,问了就走。”
过了会儿,脚步声走远,像是找什么人去了。几分钟后,门打开,李江宝站在门口,不安地盯着许川和谢舞铭。
“昨天的事……”谢舞铭下意识往院子里看了看,“我们进去再说?”
李江宝在额头揩了下,让出一条道,“那你们进来吧。”
院门在身后关闭,许川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动,像是金属在地上摩擦。他顿时拉住谢舞铭,“李江宝,你别耍花招!”
“我耍什么花招?不是你们有事要问我?”李江宝走到阴影中,不耐烦地问:“有什么赶紧问,我还要睡觉。”
院子里太暗了,谢舞铭让李江宝将灯打开。李江宝不肯,说开灯不要钱吗?没那么多钱。
忽然,许川感到身后袭来一股寒意,本能地抓住谢舞铭朝旁边一闪,一根钢管从他们身边掠过,狠狠砸在地上。许川失去重心,抱着谢舞铭摔倒在地,想爬起来,几根钢管已经抵到了他们脖子上。
“是你!”谢舞铭看清来人,正是易磊。他此时没有戴眼镜,脸上也不再有穷酸书生的落魄,而是满脸凶相。他的旁边站着另外几个凶神恶煞的村民,每个人的眼中都蓄满对警察的仇视。
“李江宝!”许川立即朝后方看去。李江宝却已经消失在阴影中,声音颤抖:“不关我的事,是你们自己非要进来,他们也不是我找来的!”
易磊朝李江宝摆摆手,示意他别咋咋呼呼的,“一会儿就完事,脏不了你的院子。”
李江宝还不放心,“你们别在我院子里弄!”
“知道。”易磊说:“敲晕了去山里弄。”
许川大叫,“你们想干什么?”
易磊一脚踩在许川头上,“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们想干什么!老子在这生活得好好的,你们一来就搞这搞那。你们要破坏老子的好日子,老子就看着你们破坏?”
其他村民也都冷笑起来。
“你们还去坟山,那地儿晚上有什么你们知道么?”李江宝说:“狼。没见过吧?你们这些城里来的东西,好日子不过,非来搞破坏!老子就让你们去长长见识,看看狼长什么样!”
许川急了,他哪儿见过这种阵仗,“你敢!我们是省厅单位,你别胡来!”
“我管你啥单位,到我们这儿来,就得遵守我们这儿的规矩。”易磊手上的钢管不断敲着许川的头,谁也不知道哪一下会加重力道,让许川脑袋开花,“老子猜到你们今天半夜会来找李江宝,没想到吧,老子早就等在这里了。到时候让狼来收拾你们。省厅?好啊,我去问问狼,省厅的人吃起来味道和派出所的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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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川浑身颤栗,他想过圆树乡的村民不是善茬,但没想到他们歹毒到了这种地步。要是他和谢舞铭真被狼吃了,那就等于被毁尸灭迹。照易磊的说法,狼活跃在坟山附近,调查时易磊还可以谎称他和谢舞铭是不相信自己的说法,执意晚上去查看祝依的坟,结果被狼袭击了。
钢管狠狠招呼在许川的腿上,许川痛得冷汗直流。易磊向其他人递了个眼色,只见其他人全都举起钢管。许川心道完了,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行动快过脑子,将谢舞铭护住。
千钧一发,宁静的村子竟是响起了枪声,许川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村民发出痛叫,倒在他身边抱着手腕快速翻滚。
一道黑影从围墙上翻了进来,许川定睛一看,是文悟!
陈争回居南市的时候,执意将文悟留下,许川还有些不理解,觉得自己和谢舞铭,再加上戈子镇派出所的民警,怎么都足够应付村民了。陈争却摇头,说得十分隐晦,“机动小组的人不一样,文悟和你们一起,以防万一。”
谁能想到这个“万一”这么快就到来了。研究员不配枪,派出所民警如果要用枪,得提前申请。而机动小组性质特殊,文悟身上一直带着枪,他虽然在机动小组中主要负责痕检,但平时跟着鸣寒等人操练,实战绝非一般警察可比。
文悟一袭黑衣,枪口对准易磊,声音非常冷:“不想残废就把钢管放下。”
易磊双眼突出,凶相毕露,根本不听,弯腰就要抓许川当人质,紧急时刻,谢舞铭机敏地跃起,抱住了他的腰。文悟趁着这一空隙,果断开枪,子弹打在钢管上,崩裂出火花,碎裂的弹片穿过易磊的手掌。
许川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一脚将钢管踢开,飞扑过去,将手掌血肉模糊的易磊按在地上。
易磊被擒,其他村民互相看了几眼,一人不甘心失败,亮出匕首,朝谢舞铭刺去。文悟这次没再开枪,速度极快掠到谢舞铭身前,将村民连人带刀踹飞。见状,还想造次的村民丢下了钢棍。
民警破门而入,村民畏惧文悟和他手上的枪,一个个蹲在地上,不敢吭声。谢舞铭飞快冷静下来,联系戈子镇派出所,请求支援,但因为紧张,手机从她手上掉了下来。文悟站在她身前,背对着她,沉声道:“别急,一步一步来,也告诉陈哥一声。”
陈争第一时间知道了圆树乡发生的变故,他将文悟留下就是料到会有意外发生,谢舞铭逼得太紧迫,很容易挑起村民的情绪,不过现在看来,这反而将调查大大推进了一步,易磊已经撕下了人畜无害的伪装,他极有可能就是将祝依推向死亡的那个人。如果能解开祝依死在圆树乡的谜团,董京案和朱小笛失踪案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袭警的村民以及李江宝已经被带到戈子镇派出所,由于戈子镇派出所警力不足,黎志还动用居南市局的关系,调派了临近几个派出所去圆树乡控制局面。
凌晨,易磊戴着手铐,坐在审讯室,目光阴沉地瞪着谢舞铭,不肯回答问题。
谢舞铭说:“李江宝本来已经要交待,是你给他传递了某个信息。他害怕你,或者说,你的手上有他的把柄,他不得不照你说的做。”
易磊昂着头,一言不发。
谢舞铭冷笑一声,“刚才在李家你不是很会说吗?怎么,我没被狼吃,你就成哑巴了?没关系,你不说,自然有别的人肯说。我看李江宝尿都吓出来了,你不会认为,隔壁的他会像你一样当个哑巴?”
易磊显然被激怒了,破口大骂:“臭婆娘,女的生来就是……”
从他嘴里吐出的话不堪入耳,但谢舞铭面色始终平静,仿佛不为所动,连许川都听不下去了,小声道:“谢姐,我来审问吧,你回避一下。”
谢舞铭却牢牢盯着易磊,“女人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你当初就是用这些话羞辱祝依?羞辱这个想让你们村子好起来的女人?”
许川看到谢舞铭握紧的拳头正在轻轻颤抖,声音却低沉平稳,她在用尽全力克制自己。
易磊愣了下,再次辱骂起来。谢舞铭闭了闭眼,站起身来,“我为祝依感到不值,所以易磊,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另一间问询室,李江宝痛哭流涕,不停说着自己都是被易磊逼的。谢舞铭进去之前,接到陈争的电话,“陈主任,你要参与审讯?”
陈争说:“我可能会问几个问题,到时候给我留点时间。”
谢舞铭说:“我明白了。”
“你们快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有没有犯法!”门一开,李江宝就嚎起来,“我说,我什么都说!”
谢舞铭说:“我还是那个问题,祝依和梅瑞之间是什么关系?”
李江宝憋红了脸,“我,我……”
谢舞铭说:“易磊不让你说?但你已经看到了,易磊自身都难保。”
李江宝接连骂脏话,骂的全是易磊,最后,他狠狠拍着大腿,“我们家其实过得好好的,梅瑞虽然是我那个来的,但我没有亏待过她,我看她在这儿过得也很开心。”
谢舞铭打断,“哪个来的?说清楚!”
第138章无依(22)
李江宝结巴半天,大约知道事到如今,纸已经包不住火了,终于承认,梅瑞是他从外面买来的,花了三千多块钱。
梅瑞来到李家时十八岁,浑身脏兮兮的,看上去受过不少罪,但脸蛋是好看的,而且身体在老一辈的眼光看来,是个好生养的。李江宝想讨媳妇,胆子却很小,不敢买年纪小的,梅瑞这年纪已经不好出手了,他才得以用低价买到。
梅瑞被欺负过,很警惕,他发誓自己没有伤害过梅瑞,将人养得白白胖胖的,才考虑夫妻之事。那时,梅瑞对李家人已经很信任了,觉得是他们救她于水火,陆陆续续跟他讲了不少她以前的事。
李江宝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媳妇和父母不和,离家出走,结果被骗,辗转半年才又回到函省。其间,梅瑞有机会回家,但她不敢,说自己这副模样已经没脸再见父母。
李江宝也是个窝囊的,很理解梅瑞,跟梅瑞说:“那我们好好过日子。”
梅瑞第一个孩子是女儿,还是兔唇,在圆树乡,这是肯定不行的,所以梅瑞身子刚恢复,两人立马追生了儿子。这下圆满了吧,李江宝对父母有了交待,甚至琢磨以后和梅瑞去见见岳父母。
但好景不长,那群实习生来了。他们向村民普及法律,尤其是那个叫祝依的女人,来到李家的第一眼,就盯住了梅瑞。
李江宝至今还记得祝依的眼神,她仿佛在一瞬间就看穿了梅瑞并不是正经嫁到李家的人。李江宝不让实习生和梅瑞接触,梅瑞因为那几年的颠沛流离,很胆小,情绪的起伏也很大,她总觉得别人要将她抓走,对孩子的态度都恶劣了起来。
李江宝那段时间也疑神疑鬼,牢牢守着院门,不让实习生们靠近。好几次,他看到祝依试图和梅瑞说话。
一段时间后,实习生们准备离开圆树乡,去下一个村子了,李江宝松一口气,第二天,却看到祝依没走!他吓一跳,悄悄跟人打听,才知道祝依和易磊好上了,就住在易家!
他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祝依这种城市里的女人,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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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看上易磊那个讨不到老婆的?
当年梅瑞还没有给他当老婆时,他经常被长辈说:“你啊,再找不到媳妇,就要跟易家那个一样了!”
易磊是村子有名的光棍,村民们众说纷纭,最多的说法是易家那个老太婆脾气不好,易磊又是个“愚孝”的,没人愿意嫁过来。
李江宝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鬼,说不定祝依是说通了易磊,想埋伏在易磊家中,再搅得其他家庭鸡犬不宁。
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猜想接近真相。但和事实不同的是,祝依并没有说通易磊,而是欺骗了易磊。
易磊终于有了老婆,意气风发了一段时间,李江宝警惕归警惕,祝依暂时没有动作,他便逐渐放松。但不久,他发现梅瑞带回家一个绝不可能属于圆树乡的东西——香水,对他的态度也变了。以前梅瑞对他百依百顺,如今越来越不听他的话,居然还说想要回家。
他怎么可能放梅瑞回去?他们只能以夫妻的身份去见岳父母!梅瑞对他逐渐排斥,说自己不属于这里,总是要回家的,还第一次提到:“李江宝,你犯法了你知不知道?”
他忍不住打了梅瑞一巴掌,“谁跟你说这些?香水哪来的?”
逼问多时,梅瑞终于承认,香水是祝依送的,祝依最近经常和她见面,她渐渐明白,自己不应该逃避,李家只是个暂时的避风港,李家将她当做传宗接代的机器,他们的所作所为从一开始就犯法了。
李江宝大发雷霆,要去易家评理,梅瑞抓住他的腿,用一种陌生的语气说:“李江宝,你放我回去,我不会让你坐牢。我爸妈很快会找过来,你要是敢伤害祝老师,我就说我是被你拐卖到这里来的,孩子也是你强暴我生下来的!”
李江宝六神无主,不敢擅自行动。半个月后,派出所的人果然上门了,一同来的还有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就是梅瑞的父母。
家人相认,梅瑞跪在老两口面前,双方都痛哭流涕。民警在场,李家的人噤若寒蝉,是梅瑞主动对民警说,她年轻时不懂事,离家出走遇上坏人,李江宝救了自己,多年来她心怀对父母的愧疚,不肯回家,李江宝劝了她很多次,她都无法下定决心。
清官难断家务事,民警暂时离开。梅锋和李苹起初咄咄逼人,要李家法庭上见。但梅瑞哭着拦住他们,一遍一遍地说,李江宝是孩子的父亲,他绝对不能出事!
两家人终于互相妥协,说好梅瑞带着女儿,跟父母回居南市,儿子留在圆树乡。梅锋逼李江宝发誓,这辈子不能再来纠缠梅瑞。
李江宝对梅瑞有感情,不愿意,梅瑞悄悄朝他摇头,又跟他商量,说父母现在正在气头上,最紧要的是让他们消气,把警察应付过去,至于以后,她有手有脚,难道还能被关一辈子不成?
两家人来到戈子镇派出所做笔录,双方言辞一致,下午梅瑞和女儿就被父母带走了。
李江宝当时顾不上梅瑞,因为派出所没有就此放过他,后来还来圆树乡做过几次调查,但都无功而返。那段时间,他也想了个明白,一定是祝依做了梅瑞的工作,并通风报信,这才引来梅瑞的父母。
想明白后,他对梅瑞也没什么感情了,外来的女人养不熟,幸好她已经给老李家留了后,今后不见就不见吧,就算是给老李家省了两份口粮。
他的怒火转移到祝依身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民警来圆树乡调查时,祝依不见踪影。他找到易磊,虚张声势地要易磊把人交出来。
易磊却笑眯眯地说:“你嫂子怀孕了,梅瑞的事我知道,你家有了后,我家也得有,过阵子再来吧,我会给你个交待。”
李江宝说,那次,他在易磊的笑容中看到了毛骨悚然。
在李江宝的印象中,自从梅瑞跟着父母离开圆树乡,他就没再见过祝依。细想的话,这个时间还应当往前移,似乎是他刚意识到梅瑞不再心甘情愿给他当媳妇开始。
那天在易家碰了壁,过了阵子,李江宝再次找到易磊,威胁道:“你现在护着你婆娘,哪天你婆娘把你也告发了,我看你就完了!你不知道你那个婆娘干了什么吗?”
易磊说:“她干了什么,我还用得着你来通风报信?”
李江宝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和她果然是一伙的!我就没见她出去过,是不是你帮她给我媳妇爹妈说的?”
易磊脸色一沉,“我也是受害者。老李,我受的伤害不比你小。”
“那你……”
“我不是告诉过你,她马上要生孩子了。我妈在照顾她,等她给我老易家留了后,我让她尝尝利用我的后果。到时候你也来。”
李江宝狐疑地问:“她人到底在哪里?你别骗我,我很久没看到她了!”
易磊往院子里一看,神秘地说:“你婆娘引来了那么多警察,我要还把她藏在屋里,岂不是让警察来抓吗?她在我兄弟那。”
李江宝并不知道易磊的兄弟在哪里,但数月后,易家果然多了个啼哭的大胖儿子。易磊如约开着三轮车,带李江宝去尖丫乡,打开阴暗地窖的门,李江宝看到了被绑在床上的祝依。
此时的祝依和他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同了,为了方便清洁,她被剔成了寸头,手上脚上都绑着铁链,身体臃肿,不远处放着一个尿盆。
看到易磊,祝依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非常畏惧。李江宝看得傻了眼,他自己的老婆是买来的,但他从来没有虐待过梅瑞,也没想过将梅瑞绑起来,但易磊……祝依还在坐月子,易磊这简直不是人!
易磊走过去,微笑着掰过祝依的脸,说:“小依,我来看你了。”
祝依哆嗦得更厉害,易磊按住她的头,迫使她看向站在门口的李江宝,“这是老李,你还认得他吗?”
祝依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声音,她无法正常说话,声音也很沙哑,李江宝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易磊说:“他就是梅瑞的男人啊。你忘了你对他做了什么事吗?他现在找你讨债来了。你说我要不要将你交给他呢?”
李江宝确实是抱着讨债的想法赶来,但看到祝依这副模样,他只想赶紧逃离,“我,我不讨债!”
易磊却自顾自地说:“小依,看看你干的好事。我对你那么好,你给我当媳妇,有什么不好呢?你那些同事根本不是真正关心你,他们说走就走,把你留在这里,后来联系过你吗?只有我才是爱你的。但你居然骗我,背叛我!你跟我示好,就是为了拿我当垫脚石!”
易磊越说越愤怒,将祝依的头狠狠砸在床上。李江宝吓得大叫起来,可易磊仿佛早就打出了经验,床上铺着薄薄的棉絮,不至于让祝依头破血流。
“老易,易哥,算了!”李江宝怕摊上人命,跑过来拉易磊,“你别打她了,来,出来抽根烟。”
易磊嫌恶地看了祝依一眼,将她重重推在墙上,离开地窖,和李江宝坐在院子里抽烟。
尖丫乡归另一个镇管辖,前阵子戈子镇派出所在管辖的几个乡村排查,压根查不到尖丫乡来。易磊的姨妈嫁到尖丫乡,这院子就是易磊表弟的,他将祝依藏在地窖里,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李江宝迫不及待地问:“老易,你到底干了啥?你咋把人关起来了啊?要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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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你懂什么?”易磊说:“我要不把她关起来,那才是真要坐牢。不仅我要坐牢,还有你。”
李江宝一个激灵,“你别瞎说!我又没干坏事!”
易磊凉凉地看他,“你没干坏事,那梅瑞是怎么给你老李家留后的?”
“我不是把人还回去了吗!”李江宝急道。
易磊说:“那是你这么想,祝依可不这么想。她要把咱们村,其他村一网打尽来着!”
李江宝不明白,“你不是在帮她?”
易磊摇头,“她骗我,我索性将计就计。”
实习生们刚到圆树乡来时,易磊就发现这些人盯上了村里的女人。同样的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那些闲得没处放屁的慈善团体总是高高在上地俯视圆树乡,一会儿说圆树乡的人压迫妇女,一会儿说包办婚姻。
笑话,压迫妇女?包办婚姻?这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圆树乡自个儿的女人都乐意,轮得到外面的人指手画脚?多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了?
易磊冷眼看着实习生们到处做村民的工作,搞劳什子的调研。他看不起这些人,也恨透了这些人,他们不劳动,不生产,凭什么靠一张嘴皮子就能赚乡亲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他光棍一条,更没有孩子,所以起初实习生们没有注意到他。但不久,一个叫祝依的女人上门了。
三个女人中,祝依不是最漂亮的,却是看着最温顺的。她很有礼貌地和他打招呼,他戴着眼镜,比其他村民有文化。既然祝依送上门来,他便客客气气地和祝依聊天,请祝依参观他的书房。祝依很惊讶,没想到圆树乡还有他这样的读书人。
他面上谦逊,心里冷笑,怎么,只有你们城里人才会读书?
祝依来找他,是有目的的,稍稍熟悉后,就跟他打听村里的婚嫁情况。他半真半假地说,农村人不怎么讲究自由恋爱,因为结婚不止是两个人的事,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基本都是父母安排,你们村子的嫁过来,我们村子的嫁过去。
祝依对他很好奇,问他为什么没结婚,毕竟像他这个岁数的村民,已经没有还打着光棍的了。
他苦笑,故意晾着祝依,没说。
不久,祝依又来找他,还在他的书房里待了一下午,他们的关系更近了,祝依再问到他为什么不结婚时,他终于说,自己不太认同包办婚姻那一套,年轻时拒绝了好几回,后来便没人介绍了。这几年看到大家都有了家庭,他也想说个媳妇,但在这节骨眼上,他却出了事。
祝依问出的是什么事。他面露难色,说有次进山里采山货,不小心摔倒,伤了“根本”。
祝依听得脸色都变了,连忙道歉。他摇摇头,说自己已经接受现实,没后就没后了吧,好在还有这一屋子书陪伴自己。
李江宝听得瞠目结舌,“你,你真的……”
易磊不屑道:“当然是骗她的,不然我儿子是哪来的?我当时只是想博取她的同情,没想到她拿这一点来利用我。”
因为村民们不配合,抵触情绪越来越高,实习生们在圆树乡的普法实践进行不下去了。其他人正在准备离开,祝依却来到易家,对易磊展示出好感。
易磊当时有些意外,但冷静下来一想,马上明白,祝依是为了打入圆树乡妇女内部,所以才拿他当幌子。他很愤怒,却假装追求祝依。祝依说欣赏他出淤泥而不染,自己懵懵懂懂活了二十多年,此时才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祝依和实习生们似乎起了争执,他们诧异于她喜欢上一个农民,而她来到易家求助,易磊给她整理了个房间,她住下来,从此和实习生们分道扬镳。
两人关系暧昧,但一直没有同房,易磊知道祝依还没有露出狐狸尾巴,他可以一再忍耐。后来,一个从头到脚都很贵的女人出现在圆树乡,似乎是祝依的老师,她想将祝依带回去,祝依却表现得对他死心塌地。女人非常失望,扬长离去。那之后,再没有人来圆树乡找祝依。
而祝依终于开始了她的计划。
她打扮得跟圆树乡的女人一样,勤勤恳恳干活,还跟村里上了年纪的妇女学女德。易母不知道她心里真实的想法,拿她当易家的媳妇对待,动不动就家法伺候,她像其他女人一样甘之如饴。
就这样,女人们渐渐将她当做自己人,对她敞开心扉,而梅瑞成了她的第一个目标。和其他从别的村子嫁来的女人不同,梅瑞是城里的人,但李家对她不错,她的待遇算得上是最好的。易磊不知道祝依给梅瑞说了什么,梅瑞对原本的生活越发不满。
就在这时,易磊发现祝依正在向外界传递信息。此前,他一直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是祝依主动贴上来,他和祝依没有结婚,亲密关系更是没有,警察就算找上门来,他也不用负任何责任。
但祝依的肆无忌惮让他慌了,祝依现在解救了梅瑞,那以后呢?整个圆树乡就要永无宁日了,而他就是被祝依挥舞的刀。
他可以不顾圆树乡的死活,但不能忍受一个女人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所以他叫来表弟,将祝依打晕关入地窖,断绝了祝依和外界联络的可能。
祝依已经删掉了发出去的信息,他不知道她发给了谁,她也不肯说。情急之下,他删除了祝依手机上的全部联系人。那段时间,他非常忐忑,祝依在外面一定有接应,如果接应发现联系不上祝依,那会怎样?
但是村里村外风平浪静,无人寻找祝依。
倒是梅瑞的父母真的来了,他们带走了梅瑞,就连梅瑞也没有过问祝依的下落。梅锋留在圆树乡的那一晚,他悄悄见过梅锋一次,打听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梅锋很警惕,说不知道。
他又等了一段时间,意识到祝依也许已经被同伴抛弃了,如若不然,警方早就将圆树乡翻了个底朝天,梅瑞也不可能这么简单被接回去。
他不用再忍耐,祝依是怎么利用他的,他要统统报复回来。他是在山中受过伤,但早就好了,在地窖,他迫使祝依和他发生关系,像牲畜一样圈养着祝依。祝依被他折磨得精神失常,求他放过自己,他阴森森地给了祝依希望:“等你给我留了后,我就放你回去。”
李江宝慌张地说:“不对啊老易,你真的敢放她回去?她,她是律师啊!她已经害得我丢了媳妇,你对她做的,不,不是犯罪吗?她会放过你?”
易磊轻蔑地看了李江宝一眼,乐了,“我骗她的,你也信?”
李江宝咽了口唾沫,“那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不说清楚我害怕!”
易磊露出了魔鬼的面容,“我要让她给我赚钱,直到死!”
张家的地窖里有个花钱就能玩的女人,这成了尖丫乡男人中公开的秘密。祝依无法反抗,而易磊和表弟靠着她赚了不少钱,易磊甚至邀请李江宝下去玩玩。李江宝害怕,再也不敢去尖丫乡。
后来,李江宝听说祝依得了“脏病”,易磊并不以此为羞,反而四处宣扬,说是祝依生了孩子后,看不起他,看不起圆树乡,又没脸回去,所以堕落到给他戴绿帽的地步。
村里人人唾弃祝依,说她不守妇道,易磊象征性地给她弄来草药,但并不真正治疗她。祝依死的时候,易家还摆了盛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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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事,易磊假模假样地哭丧。
祝依很快被遗忘了,又有人来给易磊说媒。他死了老婆,按理说是不好再讨媳妇的,但那阿琼家穷得揭不开锅,底下有两个儿子,阿琼父母迫切地把她嫁出去,正好配了易磊。
李江宝长出一口气,抱拳作揖,“各位警官,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先声明啊,我没伤害过祝依,全都是易磊干的!我前天下午就想说了,但我看到易磊瞪我,我心里慌啊!他这个人,心肠太歹毒了,我怕他害我!”
谢舞铭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物,她盯着眼前这个胆小懦弱的村民,头脑一片空白。
当年风华正茂的小学妹还在她的记忆中开怀地笑。祝依说,自己是个孤儿,能够平平顺顺地长大,多亏了这个社会伸出援手,而伸出援手的人很多都是女人,所以她才要学法律,用知识帮助更多像她一样的女孩、女人。
祝依消失那么久,她不是没有想过祝依遭遇了不测,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祝依生命的最后几年,竟然被如此虐待。祝依帮助了一个女人,自己却被推入了彻骨寒冷的深渊,无人救她,无依无靠。
“谢姐,谢姐!”许川的声音将谢舞铭回神,她仓促地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
“抱歉。”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许川,你接着审,我出去一下。”说完,她夺门而逃。
第139章无依(23)
李江宝看看许川,“警官们啊,我也很难过,我也不想这样,要不我们都缓一缓。”
“你知不知道梅瑞的现状?”陈争的声音突然从正在直播的手机中传来。他的语气四平八稳,仿佛根本没有受到祝依遭遇的影响。
李江宝连忙看向手机,“我,我不知道!警官你听我说,我发誓没有再去骚扰他们一家!她爸不让我联系她,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她,我说到做到的!”
陈争说:“那你不知道,她在回去几个月后就自杀了?”
李江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知……你说什么?自杀?谁?”
陈争说:“梅瑞,抱着你们的女儿,从楼上跳下来,两个人都没了。”
李江宝像被雷劈了一般,在椅子上呆若木鸡。陈争又问了几个问题,他的眼珠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反应。
许川说:“陈主任?还要继续问吗?”
陈争观察片刻,“暂时就这样吧。”
时间太晚,继续审问不符合规章制度,但嫌疑人可以休息,陈争却停不下来。早前他就考虑过,祝依这样的人,主动留在圆树乡,恐怕不是“恋爱脑”这么简单,她想要让自己成为圆树乡妇女们挣开枷锁的钥匙。
现在李江宝已经给出大半答案,祝依利用了易磊。易磊这个人乍一看的确比圆树乡其他人有文化,思想开明。祝依选择他,一方面是利用,一方面判断他不会伤害自己,说不定还会被自己说服,一起来做解救妇女这件事。
祝依知道自己在冒险,但她还有一个把柄——易磊不行。可是她没有想到,从她算计易磊的开始,易磊就在算计她。
陈争的视线转移到线索墙上,董京、朱小笛、司薇、都应、张品、李仁,这六人是祝依的同事,他们起初抱着相同的想法,但除了祝依,其他人都退缩了。
可是隔着时空,连他这个从未见过祝依的人都能推断出祝依的目的,这六人和祝依朝夕相处,会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不可能。他们一定知道,甚至和祝依讨论过。祝依成绩优秀,深受何美赏识。她绝对不止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还得有足够的理性。那么她敢单枪匹马冒险,说明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她的同事们会在外面接应她,保障她的人生安全。
至少在行动之初,她是这样认为的。
梅锋知晓梅瑞在圆树乡,是因为得到了消息,祝依也许无法直接联络梅锋,但完全可以将情报传达给某个同事,由同事来做这个中间人。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到这一步,一切进展顺利。
然而在传出情报之后,祝依就被易磊囚禁了起来。她的同事长期联系不到她,应该报警,或者请求永申律所的帮助,无论怎么看,解救她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照李江宝的说法,易磊也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没有人来救祝依,她没有父母,是个孤儿,帮助她长大的那些女人要留给她清白的前途,早在她成年时便主动远离她。
她的人生走到这里,才算是真正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易磊正是知道不会有人来了,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他是夺去祝依生命、尊严的凶手,那祝依相信的那些同事呢?他们是不是也是帮凶?
所以董京得死,朱小笛或许也已经遇害。如果不是霍烨维案发生,凶手还会继续杀戮。
陈争迎着冷风,眼前弥漫着白气。最初接触都应这群人时,那种奇怪的感觉终于在此时找到了解释。他们可能都知道祝依遭遇了什么,而他们都抛弃了祝依。他们被某个人聚集到“微末山庄”,不是为了跨年,而是为了清算。
话又说回来,主导这件事的是谁?他有能力将所有实习生组织起来,当年为什么没能救祝依?还有,他为什么不对易磊动手?
陈争想了很久,后一个问题基本有答案,因为警方一旦开始调查,易磊就会被抓,易磊会被法律审判。但其他人不会,他们甚至连牢都不会坐。
凶手是个思维极其缜密的人,甚至让董京主动订了民宿。
还有很多疑点,陈争揉了揉太阳穴,不能再熬下去了,天亮后审易磊又是一场硬仗。
考虑到戈子镇派出所太简陋,易磊等人被转移到了居南市。而根据李江宝交待的线索,警力赶往尖丫乡等村子,抓了一批参与侵犯祝依的人。
谢舞铭和许川继续留在戈子镇,参与调查,阿琼走到谢舞铭面前,张着嘴,欲言又止。谢舞铭夜里哭过,通宵未睡,精神却极度亢奋,“你想对我说什么?”
阿琼终于道:“姐姐,我不想给他们当奴隶,救救我。”
居南市局,陈争推开审讯室的门,易磊的眼睛顿时迸发出狠毒的光。
“李江宝,还有你那些‘客人’陆陆续续都交待了。”陈争说:“祝依是被你害死。”
闻言,易磊大笑起来,“她是自己得病死的!关我什么事?谁让她不检点?”
“那她为什么会得病?”陈争说:“你表弟比我更清楚。”
易磊脸上的线条抽搐,许久阴笑道:“那又怎样?他是我易家的婆娘,她就该给我做牛做马!她还敢陷害我,让我给她当垫脚石!她活该!”
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还有像圆树乡这样的地方,还有像易磊这样的人。他们不懂法,以为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是法,让女人伺候一家老小天经地义,阿琼的父母将阿琼卖给他也是天经地义。祝依利用了他,他理所应当报复祝依。祝依得病惨死?那是这个没有“女德”女人的报应!
易磊嚣张的笑声回荡在审讯室,他比李江宝,比圆树乡的大多数人都更残忍。他读的书比他们多,读书人那一套尖酸刻薄心狠手辣被他学了个彻底。
陈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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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和他讲道理讲法律是对牛弹琴,索性更换话题,“是谁在帮祝依?”
易磊果然愣住了。
陈争说:“你既然早就知道祝依在利用你,那你肯定知道有人在外面接应她。这个人是谁?”
易磊皱着眉,没有回答。
“或者我再说得明白一些。”陈争问:“是那些实习律师中的谁?”
易磊说:“你不知道?”
陈争说:“我想知道你知不知道。”
半晌,易磊咬牙启齿,“她不肯说!”
陈争问:“她的手机不是在你手上?”
“但我看不到被她删掉的信息!”易磊一边说一边点头,“对,对,有人在外面接应她,就是那个人,把梅瑞的事捅出去了!要不是梅瑞顾及李江宝,我们村早就被她搞死了!”
陈争皱了皱眉,将董京等人的照片一一摆在桌上,“你再想想,当时祝依和谁关系最好?”
易磊看着照片,黢黑的手指点着董京,“这个。”
祝依和董京最要好?所以现在被杀掉的是董京?陈争站在审讯室外的走廊上,试图梳理其中的关系。不对,易磊或许只是随便指了一个,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是当年的所有实习生都被卷了进来。
最初他们默契地不提到祝依,后来遮遮掩掩,不肯多说,那现在呢,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刚才外面很吵,你知道是谁来了吗?”陈争坐在司薇面前。
司薇憔悴了许多,反应不及最初见面时快,“谁?”
“圆树乡的人。”陈争说:“李江宝,易磊,还有十来个共同将祝依推向死亡的人。”
听到祝依的名字,司薇猛然清醒过来,直直盯着陈争,“他们,他们……”
“易磊已经承认强暴、囚禁祝依。”陈争说:“他还提到,祝依一开始向他示好时,他就看出,祝依和你们不过是想要利用他。”
司薇眼睛逐渐睁大,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嘴,露出惊讶和不愿意相信的神情。
陈争接着道:“他说他将计就计,故意‘接纳’了祝依这个送上门来的女人,还告诉祝依,他因为在山里受伤,是个‘废人’,以此来让祝依放松警惕。”
司薇轻轻摇头,嘴里说着什么。
“连易磊都知道,祝依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且一定有接应者。”陈争看着司薇,“你作为祝依的同事,对她当时的想法全不知情吗?”
司薇仍在摇头,但眼神无法再欺骗,她松开手,手足无措地问:“祝依她,她最后到底经历了……”
“她很惨。”陈争皱着眉,“这么多年,圆树乡只有一位女性挣脱了束缚,但在那之前,祝依就因为被易磊发现,而被关进地窖,到死,她也没能从那里逃出来,但男人却可以自由出入。”
司薇发起抖来,哆嗦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陈争说:“因为失去和她的联系,明明知道她遭遇了不测,却没有去救她吗?易磊说,他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那阵子他不敢对祝依做什么。因为他知道,祝依一旦失联,你们这些同事就会找上门来。可是祝依等啊等,没有人去救她。”
司薇捂着耳朵摇头,“不是,不是!”
陈争继续说:“时间长到连易磊也确信,你们抛弃她了,你们不会再管她的死活。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到祝依的呼救!”
“啊——”司薇大叫,“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和她合作!我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陈争说:“那是怎样?”
司薇大口喘息,过了许久才稍稍平静下来,“她,祝依接近易磊,是,是我们的主意,她,她起初不敢这么做。”
陈争说:“不是她提出来,是你们提出来?”
司薇痛苦地点头,“我很自私,我们每个人都很自私!”
当年何美带的七名实习生中,司薇是到岗比较晚的,她的专业成绩中等,但性格开朗,外形很好,擅长与人沟通,这三点让她在实习生中占了不小的优势。
和大部分想要在永申律所大展宏图的年轻律师不同,她对法律,以及这份工作本身并无多大的兴趣。就连学法律也是正好分够了。
她真正的目的是在名牌律所里钓一个优秀又多金的男人,今后当个阔太太享福。所以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律所,总是笑脸迎人,像只花蝴蝶。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这些实习生几乎没有见到大状的机会,连带他们的老师也是个女人。
说起来,她对何美的兴趣比对其他人都大,何美漂亮高挑,据说能力也很强。她偶尔幻想,要是自己的专业水平也能到何美这个级别,再学学何美的穿搭,不愁钓不到男人。所里也有一些传言,说何美和某位大律师不清不楚。
不久,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因为董京开始追求她。她毫不意外,组里加上她,一共就三个女生,都应和祝依在她看来都很土,祝依好歹还算活泼,都应能闷个一天不说话,谁会喜欢?至于男生那边,董京很有特色,留着长发,而且长相和家境都不错。
反正这一时半刻也没机会认识大律师,她想,那不如就凑合和董京玩玩。
她没有明确答应董京,而是和董京暧昧,享受被帅哥追求的优越感。但没过多久,她居然发现在她还没来实习时,董京追求过祝依!
她简直不敢相信,祝依?那个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三百块的“土包子”祝依?
董京时常对她甜言蜜语,一想到这些甜言蜜语董京也对祝依说过,她就浑身不自在。她向李仁打听,李仁说有这件事,董京觉得祝依清纯,前阵子追得特别来劲,但祝依从头到尾都没同意过,董京就放弃了。
她心里很不得劲,觉得自己被董京耍了,一方面看祝依不顺眼,一方面懊恼自己是个替身。她对董京本就没什么感情,但胜负心一上来,觉得自己不能输给祝依,所以对董京越发欲拒还迎。
这种拉扯关系一直持续到他们先后离开永申律所。
司薇强调,她没有想过害祝依,也很清楚影响他和董京感情的不是祝依,但是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关,只要看到祝依,就忍不住想: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我为什么会是她的替身?
这种情绪在实习生们来到圆树乡之后达到了顶峰。村里的条件自然比城市里差许多,别说她,连祝依和都应都不大适应。何美在走之前叮嘱四个男生,让他们多多照顾三个女生。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董京本性使然,他简直成了“中央空调”,对都应和祝依关怀备至。当然,司薇也是他送温暖的对象。
看到董京对祝依嘘寒问暖,司薇烦躁不已,再加上村民们很排斥他们的普法活动,她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在圆树乡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迫切地想离开这里。她厌恶那些被奴役,眼中却麻木的女人,厌恶这里所谓的祖宗传下来的糟粕,一时间,她竟然变得厌男又厌女,厌老又厌小,也厌弃自己的工作——不是说律师就是帮人解决麻烦的吗,可是她白读了这么多年书,居然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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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都无法改变。
她不想再当律师了,想马上回居南市,告诉何美,自己不干了。
她给父母打电话,父母安慰了她,她没有立即退出实习,但心里已经种下改行的种子。
多次尝试和村民沟通受阻后,她基本已经放弃帮助这里的女人了,她冷漠地想:尊重他人命运。
她看得出来,其他人也抱着和她相似的想法,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不过是必须混满时间才能回去。然而有一个人还在积极奔走,试图帮助那些不值得帮助的人。
那就是祝依。
祝依每天都朝气蓬勃,眼里放着光,好似这里就是她的战场,她要让这里的女人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司薇觉得很可笑,这些人根本不自爱,自己都将自己当做丈夫、公婆的奴隶,你再愿意帮她们有什么用?她一度觉得祝依是在挣表现,好为将来留在永申积累筹码。
然而很快,她转念一想,他们这七个人中,祝依是最不需要挣表现的人。祝依是函省政法大学的高材生,专业这一块就比他们强,今后就算不走律师这条路,也一定有出路。
司薇不承认自己嫉妒祝依,但人性的阴暗还是在这一刻倾泻了出来。她想,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不如就一辈子留下来好了。
只是彼时,她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只是在心中一遍一遍地说:祝依,你别回律所了。
祝依虽然积极地普法,但效果并不理想,为此,祝依也很苦恼。
有一天,实习生们坐在一起,总结这段时间的经验,大家都很丧气,祝依更是抱着头说:“怎么办呢?我真的很想帮她们,她们好惨啊,李江宝那个媳妇,我猜她可能是被拐卖来的,但她完全不肯和我说话,还有很多家庭的媳妇,她们就是被交换到圆树乡。这都什么时代了,为什么还有这种事?”
董京说:“算了,尊重他人命运呗,你永远帮不了一个不想被帮助的人。”
司薇看到董京搭话,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都应和其他人也都疲惫地说,“要不算了吧,这里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司薇正要附和,却听平时话不多的李仁说:“我们是外人,所以帮不了她们,那如果我们成为她们的一员呢?”
司薇没听懂,“什么意思?”
祝依怔了下,仿佛想到了什么,“怎么成为她们的一员?”
都应也跟上了思路,“比如说……嫁到圆树乡?”
“喂喂,你们这太疯狂了吧?谁嫁啊?”董京连忙搂住司薇,“先声明,我们薇薇不会去的啊。”
司薇刚要开心,忽然发现董京看着祝依,目露担忧。她顿时感到冰水浇头,董京嘴上担心她,心里想着的却是祝依。刹那间,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她轻轻推开董京,站到了李仁一边,“仁哥说的有道理,只有成为她们的一份子,才能获得她们的信任,后面的工作也好开展。”
朱小笛视线在三个女生脸上扫过,“那你们谁去?”
张品开玩笑:“薇薇,你最漂亮,你去!”
司薇吓一跳,正要开口,董京却冷着脸说:“张品,这不好笑。”
气氛有些尴尬,片刻,祝依打破沉默,“其实……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而且我发现了一个目标。”
都应说:“目标?谁?”
祝依很忐忑,也很兴奋,说有个村民叫易磊,三十来岁了,一直没有结婚。据她观察,易磊和其他村民有些不同,没有那种野蛮的大男子主义,对母亲很孝顺,对女性也很客气。要是打入内部的方法可行,那她可以去试着接触一下易磊。
显然,祝依在说出这番话时,自己是不安的。如果不是李仁提到打入内部,她根本不会想到这么做。就算现在想到了,没有其他人的鼓励,她也不可能去实践。
她虽然浑身充满正义,但也只是个刚踏入社会的人,她会害怕,会胆怯。却又像很多年轻人一样,会被怂恿,被抬到高处,下不来。
司薇说:“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起码看看这个易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仁说:“我也觉得,反正我们人多,都是律师,失败了就撤,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朱小笛说:“那就决定是祝依去了?我怎么觉得薇薇更合适?”
董京说:“你又来?”
大家起哄,说司薇简直是董京的眼珠子,董京自己去,都不可能是司薇去。
“肯定是我去,我跟易磊说过话。”在这一刻,祝依一定感到自己不孤单,方才的惧意已经消失,她身后有支持她的同事,有什么好怕的。
都应说:“虽然我很想去,但我也觉得祝依最合适,她比我更擅长交流。”
这天起,祝依就开始了她的计划,她想方设法去易磊家中,将得到的信息共享给其他人。她越来越积极,感到解救圆树乡妇女的前途一片光明。
易磊对她很温柔,简直像受过高等教育的绅士一样,易磊家中有很多书籍,思想深度远超其他村民。易磊始终没有结婚,一方面是想尽心照顾母亲,一方面是觉得包办婚礼对女性很不公平,这样的糟粕他阻止不了别人,但至少可以不让自己同流合污。
祝依很感动,后来还带回来一条消息——易磊伤了“根本”。
张品听得茶水都喷了出来,几个男生面面相觑,居然同情起易磊来。
都应说:“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万一,我是说万一易磊想做什么,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司薇附和,“对对,小依你是安全的!”
祝依第一想法也是安全。在得知易磊没有能力之前,她内心其实很摇摆,想要完成计划,那必然成为易磊的媳妇,她想在和易磊感情更深一些之后,告诉易磊真相,将易磊转化成自己人,甚至想好了今后请何美帮忙,给易磊谋个职位。
但现在想这些还是太早了,她没有把握易磊会帮她,那么只能用婚姻来哄骗易磊。既然是夫妻,那易磊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没有立场反抗。这是最要命的。而易磊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简直是天都在助她!
这个话题让四个男生很尴尬,董京索性出去抽烟,都应特别积极地帮祝依出主意,李仁也一反常态参与进来。张品和朱小笛也在一旁出谋划策。
“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歹毒的想法。”司薇抬起头看着陈争,眼里的光非常冷漠,“都应和李仁才是最嫉妒祝依的人。只有祝依退出竞争,他们才能彻底安全。”
第140章无依(24)
此时在另外的问询室,都应在长久的沉默后说:“我其实……希望祝依不要再回来了。”
都应当时在实习生中,综合能力仅次于祝依,基本稳留在律所。但是她非常不安,感到自己悬在空中,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如果将祝依和李仁调换,那她肯定能留下来。可是现实却是,压在她头上的是祝依,那个各项能力都比她强,却又和她很像的祝依。
她就像祝依的低配,就连何美,也认错过她和祝依。律所这种地方,男人永远比女人有优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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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会招收多人,但招收的女人或许只有一个。司薇都比她有优势,因为司薇和祝依截然不同。
她越来越有危机感,永申既然已经有祝依,那要她这个低配干什么呢?多出来的名额不如给朱小笛,给张品,前者是个关系户,后者没心没肺,适合干杂活。
表面上,她和祝依相亲相爱姐妹情深,私底下她总是在思考,怎么才能让祝依无痛离开。
她不是坏人,她干不出伤害祝依的事。但思来想去,根本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直到那个晚上,李仁说出打入圆树乡内部。她顿时就有了一个想法,唆使祝依成为这个打入内部的工具。
祝依说易磊是个好人,看得出祝依对易磊有好感,那相处得长了,祝依会不会真的爱上他?从此留在圆树乡?不,不用考虑得那么远,只要祝依暂时留下来,全部精力用在圆树乡,就足够她回到永申争取出头的机会。等她在永申站稳脚跟,祝依再做什么,就不关她的事了。
所以她竭尽所能鼓励祝依,保证自己将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在这个过程中,她多次注意到李仁,她知道李仁和她同样急切。原来祝依的存在,对李仁来说同样碍眼。
“我只是想暂时拖住她的脚步。”李仁声音沉闷地说:“我走到当时那一步,真的很不容易,我的家庭条件和董京、朱小笛差得远,连张品都比不过,不断有人插队,我前面的人越来越多。”
说起过去,李仁几番苦笑,仿佛他才是那个历经劫难的苦命人。
他就读的院校不如函省政法大学,进入永申实习,对他来说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他必须把握住。但实习一段时间之后,他被现实扇了一巴掌,董京消息灵通,告诉他朱小笛早就拿到了内定名额,董京自己活动活动的话,也能找到关系。
女生那边,司薇虽然能力一般,但很会讨上面喜欢,律所需要干活的驴,也需要“花瓶”。至于祝依,那就更不用说,她的学历就是一块招牌,虽然不是大美人那一挂,但外形气质让人感到舒服,永申要是不要她,那就是瞎了眼。
李仁算来算去,自己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他不敢坐以待毙,正常的转正途径走不通,那就得考虑别的。他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找到何美,述说自己的困境。何美审视他,忽然提到了一个名字,顾强。他一愣,顾强是谁他当然知道,那是永申律所鼎鼎大名的合伙人,打过许多经典的案子。
何美说,别看顾强现在风光,年轻时也是苦过的,而且骨子里只看得起男人,顾强的团队里男性占绝大多数,就算女人很优秀,在顾强眼中也不如男人。
何美点到为止,李仁却大受启发,他可以争取在顾强面前露脸,让顾强知道自己!说不定顾强会愿意多看他一眼,将一些小工作交给他做,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他幻想着加入顾强的团队,想方设法出现在顾强可能经过的地方,然而顾强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他没有放弃,还想再坚持坚持,可HR突然来到实习生工作区,点名祝依。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HR笑着对祝依说:“祝同学,你的机会来了,顾律有个活动,让你去打个下手。”
顾律?顾强?李仁晴天霹雳,不是说顾强不喜欢女人吗?那为什么被叫到的是祝依?
大家都讨论了起来,他浑浑噩噩地听着,他们用羡慕的口吻说,小依太优秀了,这么快就得到了顾大律师的青睐,今后恐怕要直接被招进顾强的团队……
完了,他想,他唯一能想到的路也被人抢了先。为什么?这真的很不公平!他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机会却落到了根本没有争取过的祝依头上?
祝依跟着HR离开时,表情还是懵的,她根本没想过去顾强的团队!所以凭什么是她?
几天后,祝依回来,董京他们立即围上去问长问短,大家都还年轻,对顾强那样的人物自然很好奇。祝依笑盈盈地说,其实她和顾律没说几句话,活都是顾律团队里的其他人安排的,她就是个打杂小妹。
司薇说:“好羡慕你啊,我连打杂的资格都没有呢!”
都应说:“下次能轮到我就好了。”
张品说:“哎,我肯定没有机会了。”
朱小笛说:“我凭本事肯定不行,要不我找我爸去送点礼?我也想跟着顾律混啊呜呜!”
董京笑道:“你是装都不装了是吧?”
听着这些话,李仁感到无比刺耳,他才是那个连打杂机会都没有的可怜虫!
来到圆树乡时,他已经对留在永申不抱希望了,何美说顾强以前和他差不多,何美错了,他和顾强简直天壤之别,他没有顾强的才华!他萌生退意,想趁着年轻,换一个行当。
但普法任务在圆树乡进行得很不顺利时,大家围坐开会,他忽然提出可以让一个人打入内部,立即得到大部分人响应。他发誓,自己提出来时,没有想过将祝依推入火坑,只是客观地想到了这个可能。
但随着大家的讨论,他渐渐明白过来,他的机会似乎又来了。祝依有飞蛾扑火的勇气,只要他再点一把火,祝依就会去做那个打入内部的人。当圆树乡拖住祝依的脚步,他的竞争对手就会少一个。以后祝依载誉归来也没关系,他对什么普法、拯救女性毫无兴趣,他们会走在不同的赛道上,他的前面不会再有祝依这个挡路者!
和其他人相比,张品似乎连自己的目的都没有摸准,他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我,我其实隐隐觉得这不对,不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吗?那些人既然不愿意被拯救,那为什么要冒险去救她们呢?我想给祝依说,这不好吧,肯定有危险的,她一个姑娘家,留在那种地方,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就算反应再迅速,也可能赶不及啊。可是我,我不敢说!我不想被瞧不起!”
张品是实习生队伍里的吊车尾,但正是因为注定“陪太子读书”,他不像李仁、都应那样有压力。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自己能留下来,但他需要在永申实习的这段经历,今后去小律所或者做公司法务,人家会对他另眼相待。所以他和谁都关系不错,暗地里喜欢都应。
喜欢都应也是因为都应是三个女生中最普通的一个,他够不上司薇和祝依,都应要是努努力的话,或许还追得上。他很羡慕董京,对谁有意思就表达出来,他不行,他的喜欢隐藏在他傻乐的外表下,都应说什么,他就附和什么。为了不那么明显,他也会附和别人。久而久之,他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人。大家决定什么,一般也不会问他的意见。
就像那个晚上,他几次想提出异议,都没有任何人看他,仿佛他说什么都不重要。他看看都应,觉得都应有些奇怪,比平时积极得多。
他几乎要举起的手缩了回去,他怀疑自己: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勇敢乐观,只有我是胆小鬼吗?我见识太少,所以才会担心处理不了突发情况?我要是阻止祝依,都应会看不起我吗?
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就是随大流。他再抬起头时,已经挂上了标志性的傻笑,“没问题的祝依!有危险我们第一时间来救你!”
祝依看着他,自信地朝他笑了笑,“我相信你,小品哥!”
“那董京呢?”陈争听完所有人的自白,“董京不是不赞同吗?”
张品抱住头,不住地摇头,“我,我不知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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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祝依是怎么和他说的,我们最后一次开会时,就是离开圆树乡的前一天,他已经支持祝依那么做了!”
陈争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一幕,实习生们坐上来时的车,前往下一站,祝依站在易磊的身边,目送他们离去。她的眼中有光,她的战斗要开始了,她相信自己能够成为这座村庄的英雄,因为她有六个支持她的队友。
陈争问:“那后来呢?你们就这么回去了?谁收到了她的求救信息?”
“不是我!我回居南市后就没有和她联系过了!”司薇双手紧紧抓着桌沿,眸光躲闪,“她,她就算要传递消息,也不会找我的。”
陈争问:“你们离开圆树乡后,发生了什么?”
司薇摇头,无意识地抓扯着头发。她说,那天当车驶离,祝依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时,她忽然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厌弃感。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祝依早就明确拒绝了董京,他们的相处没有一点暧昧的地方,她到底在吃哪门子的醋?可是她不能回头,车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回头。
他们在其他村子待够了时间。失去祝依之后,所有人都不再有干劲,那些在日复一日的劳苦中双眼无神的村民在她眼中无比丑陋,自己为什么要耗费时间精力去拯救他们?对村民的厌恶,对自己的厌恶终于影响到了她对前途的规划,她不想再留在律师圈子里了,她不想有一天像祝依那样被人利用了,还蒙在鼓里。
“我回去不久就提了离职。”司薇语气自嘲,“我本来就没多优秀,所以也没人问我为什么要走。办完手续那天,我感觉解脱了,我和祝依再也没有竞争关系,我衷心希望她能够平安回来,如愿解救圆树乡的女人。”
陈争说:“你从未主动联系过她?”
“没有。”司薇说:“这规矩还是祝依她自己定下的。她说,她落单之后,村民一定会盯着她,即便在易磊家里也不安全,如果我们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事情可能会败露,她会找机会联系我们。”
停下片刻,司薇说:“如果她联系我,我肯定会帮忙。”
司薇的说法在都应处得到证实,但不同的是,祝依主动联系过都应两次,一次是实习生们还在别的村子时,一次是回律所后的一个月。
第一次,祝依有些烦躁,说已经想了很多办法接近梅瑞,但梅瑞不想理她,她试图说服梅瑞,问梅家的地址,梅瑞却咬定李家就是她的家。
第二次,祝依说自己开始害怕,易磊似乎没有她起初以为的那么单纯,这个人心思很深,最近老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她甚至有了逃跑的想法。
那时都应忙着接受各种考核,发誓要成为永申的正式员工,无暇顾及祝依,而祝依的倾述更是让她吓了一跳。这个时候想逃跑?开什么玩笑!要是祝依现在放弃圆树乡,回到永申,那自己为了留下来而做的事不是白做了?她不能让祝依回来!要回来也得等到她转正之后!
于是她耐着性子安抚祝依,不断提到祝依自己说过的梦想,还有圆树乡那些女人的苦难。祝依很感激她,说要不是她说了这些,自己真的要打退堂鼓了。
放下手机,她长出一口气,继续投入转正的奋斗中。“后面的事我以前说过了,我虽然顺利转正,但自知在这一行无法出头,可能还有祝依给我造成的心理负担,我后来离开永申了。祝依的联系方式也是我主动删的。”
陈争问:“为什么非得删?”
都应想了很久,“我看着扎眼,我不仅是专业能力、外表、交流能力不如她,我连这颗心都比不上她。看到她的名字,我就会想到自己有多不堪,索性删掉。”
李仁和张品的心路历程比司薇和都应简单,他们是男生,和祝依本就不经常联系,只在群里和祝依说过话。
回律所后,李仁过得很不顺,他以为将祝依挤走,自己转正的机会会大一点,但此事渐渐成了他的心病,他经常走神,何美几次交待给他的任务,他都没有完成好,HR找他谈过,暗示他再不改进,恐怕就留不下来。他越是着急,越是做不好。
他的家里有些迷信,母亲带他去算命,那算命的说一切有因果,他近来的不顺是因为他招惹了女人。母亲以为他谈恋爱了,反而很开心,他却脸色铁青,招惹女人?是指他为了一己私利,害了祝依吗?
他的状态越发糟糕,就算不主动提离职,大约也会被扫地出门,他只得离开,以为放弃永申的工作机会,就算是因果抵消了。
“我以前问过你一个问题,现在我再问一遍,你离开永申那么久,和其他人疏于往来,为什么还会回来参加何美的婚礼。”陈争盯着司薇的眼睛,“你和她的关系不见得有多好。”
往事被一幕幕挖掘出来,隐瞒对司薇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叹气道:“其实请柬不是最重要的,何律她……没有直接邀请我们,只是在朋友圈发了婚礼信息。”
陈争说:“那你……”
“有人告诉我,我必须来,一起为当年的错误找到解决的办法。”司薇发抖,“他还告诉我,祝依已经死了,是我们将她推向绝路。”
陈争问:“是谁?”
司薇用力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个虚拟号码,我,我害怕,全都删了。”
陈争说:“你在来参加婚礼之前,联系过其他人吗?”
司薇说:“没有,我不敢,我怕是什么陷阱。”
陈争说:“那当你看到都应他们,你就猜到他们也收到了‘邀请’?”
司薇点头。
同样的问题,其他三人给出了相似的答案。都应说,她其实早就知道祝依已经死了。
陈争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都应轻声道,她在离开律所之后,颓废过一段时间,后来打起精神找工作,运气不错,在现在的公司遇到一个赏识她的领导。工作稳定之后,她的心态也好了不少,想到祝依,心中不免愧疚,想问问祝依现在是什么情况,但那时她和实习生们都早已不联系。
她是个比较内向的人,比起向别人打听,不如自己去一趟圆树乡。可想到祝依的叮嘱,她又怕自己贸然到访会坏事,于是去了当年停留过的圆草乡。
圆草乡归戈子镇管辖,但和尖丫乡很近,是实习生们回律所之前最后去的村子。可能因为艰难的普法任务就要结束了,大家都比较放松,来到圆草乡之后几乎没有说过村民们不爱听的东西,打不过就加入,混够时间就回去。
都应和一户姓孙的村民关系不错,这家的家庭氛围没有其他户糟糕,夫妇俩的婚姻虽然也是包办的,但生活得比较幸福。都应打着看望孙姐的名义来到圆草乡,住下来,想找个机会跟着孙姐假扮村民去圆树乡,然而听到孙家的男人回来说,圆树乡之前出了件大事,李家从外面搞来的媳妇被带走了,警察到处查。
李家的媳妇?那不就是梅瑞?都应立马绷紧了神经,梅瑞被救的话,那祝依呢?村民不是傻子,肯定知道是祝依干的。次日,孙姐要去尖丫乡赶集,都应跟着一起去,集市上人声鼎沸,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易磊!
易磊为什么在这里?也是来赶集?但易磊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来赶集的,他似乎很紧张,东张西望,朝一条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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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走去。都应跟孙姐说自己要上厕所,立即跟上。易磊一边走一边往后看,她跟踪得心惊肉跳。
不久,易磊来到村子边缘的一个小院子,有个男人从屋里出来,仗着周围无人,大声说:“你什么时候把那女的弄走?”
易磊压低声音,“弄走?不可能,警察还在圆树乡,你想我坐牢?”
他们进入土房,声音听不见了。都应吓得腿软,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声来。他们说的“女人”是谁?祝依,一定是祝依!梅瑞回去了,祝依暴露,所以被易磊弄到了尖丫乡?
她早已见识过这些落后乡村女人的处境,祝依完了,没救了!她落荒而逃,连跟孙姐道别都来不及。
陈争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时易磊担心有人会来救祝依,除了囚禁祝依,还没有做出其他禽兽不如的事来。如果都应报警,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陈争问:“你什么都没做?”
都应的神情再次变得冷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生活刚刚稳定下来,你们凭什么让我搅合进那种事?我被报复了怎么办?谁来救我?”
陈争说:“她好歹是你的朋友。”
“朋友?”都应冷笑起来,“只是碰巧在一个律所实习而已。你想说,我如果报警,祝依就不会死,是吗?那我岂不是危险了?她没有死,就等于易磊会被轻判,易磊仅仅是囚禁了她。易磊一出来,我怎么办呢?我就被疯狗盯上了啊!陈警官,我在法律这个圈子里,我比你更清楚法律根本不能约束疯子。祝依敢豁出命救人,我不敢,我是个懦夫!”
也许因为当年对祝依不存在主观恶意,张品是四个人里情绪相对稳定的,“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祝依身上发生了什么。那条信息叫我来,我就来了。”
李仁愁眉不展,“有人在向我们这些人复仇?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死的是董京?应该是他向我们……”
陈争说:“董京向你们复仇?”
“不然还会是谁?”李仁到底和董京当过室友,对他的了解是实习生里最深的,“你们不是说过,订民宿的是董京?那他早就计划好了向我们复仇。他还是喜欢祝依,比喜欢司薇更喜欢。但他为什么没有救祝依?”
李仁摇着头,眼中茫然,“啊对,他没多久就出国了,他救不着。总不能朱小笛是凶手吧?他和祝依的关系最淡了。朱,朱小笛人呢?”
这也是陈争很在意的地方,失踪的除了董京,还有朱小笛、龚小洋、卢峰。他们和祝依、梅瑞的关系已经足够明确。董京的尸体被发现后,专案组加大了搜查力度,这三人却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董京很像是那个组局的人,可首先被杀的为什么是他?
冬季的居南市大雾弥漫,从市局的阳台往外看去,对面的马路都看不清楚。一如此时的案情。
当地人说,居南市多雾是受到居南湖和地形的影响,那么大一片湖水,就等着冬天散发雾气。
陈争独自沉思,手机忽然震响,是鸣寒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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