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安又问:“我娘让我收莺儿为通房,你也同意了?”
拾九摇头道:“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秦大哥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是了,在他母亲面前,她又能说什么呢?若是说个“不”字,岂不是成了妒妇?
秦少安怒气渐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我不会收莺儿,也不会纳其他姬妾,我娘那边我已经回过她了,若是她再私下找你说话,你要跟我说,不许瞒着我,知道吗?”
“好。”
秦少安看着拾九,嘴唇翕动,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左右思量之下,却见拾九转身去了书桌边,拿来了一本册子。
拾九将册子递给他:“秦大哥,这些日子以来,我向你陆陆续续提供了一些机密之事,剩下的我都已经尽我所能写在这本册子上了。”
秦少安死死地盯着她,冷笑一声,从她手中拿过册子。
“咔”地一声,那册子在他手上扭曲变形。
他松手,册子应声而落,一些纸张散落开来,零散地飘落在地。
秦少安看着拾九,眼中是不加掩藏的坚定:“拾九,你真的认为,我娶你是为了这些所谓机密吗?”
拾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衣角。
她心里忽地有些慌乱,眼神便不由得躲闪起来:“秦大哥,该是去吃晚膳的时候了,不能让老爷和老夫人等我们。”
“既然已经成了我的妻,何故还叫他们老爷、老夫人?”秦少安失了往日温和,语气带着冷冽。
拾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道:“秦大哥,你应当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我们的婚事,本就是一桩交易。那么,老爷和老夫人自然也只是老爷和老夫人。”
她以前在他面前都是这么称呼的,他从未反驳过,今天……
秦少安眼神微黯,终于将心底的话说出了口:“这半年的时间,我们朝夕相对,你真的不知我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添了点尾巴,可以看看,不想回看也可以啦,就是燕辰爹娘终于同意燕辰参加会试了,至于燕辰爹娘到底带着什么秘密呢?很快就会揭晓噢~
*
这两天小城市也出现了疫情,枝作为媒体行业从业人员,虽然不像白衣天使们那么忙碌,但是也忙得够呛,今天终于有时间更文了……抱歉,这的确给本就不太稳定的更新雪上加霜,不过现在有轮班了,接下来会努力更多点哦,不要养肥我WQW
希望大家都要注意防护,健健康康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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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告密
拾九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她能察觉到秦少安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却不敢与他有片刻的交汇。
几度启唇欲言,话到嘴边却不知到底该说什么。
她甚至想,这会儿有个小仆过来请他们去吃晚膳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不必面对此刻的情况。
可是,秦少安似乎决计不让她逃避:“今天不去慈安堂吃晚膳了,我已让爹娘先吃。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慢慢聊。”
这是秦少安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压迫感,拾九叹了一声,声音轻柔:“秦大哥,我从未有别的想法。”
一桩婚约,既然以交易为始,自然也该以交易为终。
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秦少安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可是我对你,却是从一开始便有别的想法。”
他眼神掠过地上散架的小册子,涩然笑道:“其实你给我的不少机密之事,我早已一清二楚。不是只有楚逐有暗卫有影卫,我也有。我们几人对于朝堂上的一些派系之分几乎心知肚明,不过心照不宣罢了。我从一开始问你索要机密,便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拾九的头越发低了下来。
其实,在婚后秦少安并不急着向她索取机密时,她也曾怀疑过,是否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可是,若不重要,他又为何宁可与楚逐明面上对立,也要与自己交易,助自己离开王府呢?
每次一想到这里,她便拒绝再深想下去。
她告诉自己,只是一桩单纯的交易罢了,不要给自己平添烦恼。
今日,秦少安如此直白地挑明一切,她似乎避无可避了。
拾九苦笑,终于抬眼看他:“秦大哥,拾九不明白,拾九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呢?”
她一介孤女,无权无势,无才无德,在嫁给他之前,一心系在楚逐身上,与他只见过寥寥几次,他怎么会……
“我比你以为的,还要更早注意到你。”秦少安嘴角带着一抹对自己的嘲讽。
“早在你第一次暗中跟踪我时,我就知道了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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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观察着我时,我也在观察你。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何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姑娘,会被派来做这么危险的事。
“许是因为这份好奇,我便对你上了心。之后,哪怕你是在跟踪别人,我也会在暗中观察你。我派人去打探你的消息,才知道你是一个孤女,在王府过得并不好。
“或许,便是那时,我对你在好奇之外,多了一份怜惜。后来在楚逐寿宴上,你带着酒壶主动来找我,似有与我联合之意,那一刻我便在想——
“我必须把你抢过来才行。”秦少安眸光微紧,一错不错地看着拾九,“我怕你一时难以接受,或者怀疑我别有用心,便干脆伪装成只对楚逐的机密感兴趣的样子,与你做了交易。”
拾九心头一震,她的确是不曾想到,原来秦少安早在那时候就对她有了想法,原来他精心做了一个局,只是为了她能离他近一点……
一时,拾九心头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才好。
秦少安见她默然不语,微叹:“你如今,还爱着他?”
“不爱。”拾九想都没想,连连摇头。
“那么……我呢?”秦少安直直盯她,哑声问道。
他既已如此剖白自己的心迹,那么势必要一个答案。
拾九慌乱地撇过脸去,望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院子,怔然无言。
她承认,在听到秦少安的表白,知道他对自己竟那般隐忍深情后,她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但是,感动与感激并不是爱。
她知道自己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所以她很清醒地知道,她不爱秦少安。
可是,她也不愿伤他。
一室沉寂中,拾九思虑了很久,才道:“我原是不曾想过这些,从离开王府开始,我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彻底脱离楚逐的掌控,开一间成衣铺子,过安稳的小日子。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只是交易,我也一直觉得,等我离开将军府,你会有更好的妻子。她会与你门当户对志趣相投,你们会过得很幸福。”
秦少安低声道:“也许,我们一开始便不应该是交易。”
他定了定心神:“那么,从此刻开始,这场交易便就此作废。你想走,我依旧会让你走,但是你能否考虑——留下这种可能?”
拾九心头微颤。
秦少安又道:“我娘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什么莺儿雀儿,我都不曾放在心上,只要你还在府上一天,我绝不会娶其他女人。”
拾九默然,秦少安都这么说了,她怎忍心断然拒绝。
她点点头:“我会……考虑。”
“好。”秦少安眉眼间终于舒展,“我去书房处理公务,让人把晚膳端来给你。你吃了晚膳便早点歇息。”
气氛终于恢复如常,拾九也舒出一口气,脸上有了笑意:“那你也要记得吃晚膳。”
“嗯。”秦少安点头,便准备离去。
拾九弯腰一点点捡起地上的小册子和散落的纸张,既然这东西没用了,她准备马上烧掉,免得节外生枝。
秦少安转头时余光见到这一幕,便与她同捡起来:“其实,你给的东西也并非无用,很多机密也给过我很大帮助,多亏有你。”
拾九心头一热,便将捡起之物全递与他:“那这些你也都拿去,倘或有你不知道的事呢?”
“嗯,多谢。”秦少安将东西收入怀中,打开房门去了书房。
窗外一角,徐徐转过一个身影,已是冷汗涔涔。
*
翌日,许是因为昨晚秦少安惹恼了秦老夫人,他们去请安时,二老闭门不见,也不与他们一同吃早膳。
两人吃了个闭门羹,拾九心里颇为不安,她明白就是因为她,才导致秦少安夹在中间难做。
秦少安却宽慰她:“你放宽心,我娘只是一时被我气到了,跟你没有关系。既然不用请安,我们就回宜山院用膳。”
拾九无奈点头。
两人回了宜山院,吃过早膳,秦少安便准备去上朝,临走前又道:“我昨晚已经跟我娘讲明白了,她答应不会再因为这些事找你麻烦。所以,你不要有任何顾忌,想去着衣楼便去,想开成衣铺便开,我都会支持你的,明白吗?”
“好。”拾九心头拂过一阵暖意,她真的很感激秦少安的温柔体贴。
返回宜山院,拾九心里一阵琢磨,不知是应该顺着秦老夫人的意在府中多待几天,还是像秦少安所说,不要给自己任何顾忌。
还未想清楚,徐嬷嬷便带了好几个侍卫过来:“夫人,老夫人有请。”
拾九一怔,秦少安不是说,已经跟秦老夫人说清楚了么?
这徐嬷嬷是秦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平时不会轻易离开身边,这次徐嬷嬷亲自来“请”,还专门带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拾九心里思量一番,便想让莺儿去给秦少安报个信,却不见莺儿踪影。
想着左不过被秦老夫人一通教训,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拾九点点头,随在徐嬷嬷身后去了慈安堂。
踏入厅中,她正要请安,秦老夫人厉声道:“跪下!”
拾九应声跪下:“拾九给婆母请安。”
她环顾一圈,下人们都未屏退,也未关上大门,似是要当场审问她的意思。
“你还有脸叫我婆母!”秦老夫人脸色恨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一直瞒着老爷瞒着我!”
拾九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多半是昨晚她与秦少安的对话被人偷听到了。
她急声道:“老夫人,此事不宜当众说——”
秦老夫人愤怒不已,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劈手指着她的鼻子,浑身颤抖地骂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没有跟少安同房,甚至于你们的婚事,都只是一场交易!是不是!”
拾九两眼一闭,一时无言。
秦老夫人这么冲动地说了出来,现下厅里厅外的奴仆都听了去,不知道之后能否封住他们的嘴,别让这件事传出去。
拾九心念急转,只能先咬死不认:“老夫人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这些全属无稽之谈!是哪个人在老夫人面前乱说的?叫他出来对质!”
“谣言?”秦老夫人脸上的怒气更是藏都藏不住,“好,让徐嬷嬷带你去验一验是不是处子之身,就知道是不是谣言了。”
拾九脸色顿时煞白,见徐嬷嬷朝自己走过来,只能无奈磕了一头:“老夫人,拒不同房是拾九的过错,老夫人怪罪于拾九,拾九无话可说。然则交易一事,的确是谣传,请老夫人不要相信。”
“还在狡辩!”秦老夫人眸光越来越沉,“亏我还将你视作儿媳一般疼爱,结果你却视将军府为无物,把我和老爷当成笑话!你霸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却没有尽将军夫人的职责,反而挑拨我与少安的母子关系,把他勾得没了魂,不顾孝道顶撞爹娘,什么女人都不要了……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恶毒女人!”
拾九屏了口气,沉声道:“老夫人,拾九欺瞒你们是拾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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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但拾九绝对没有挑拨您与将军的母子关系。此事关系重大,请老夫人稍安勿躁,等将军下朝之后再做定夺,不宜将此事宣扬出去,免得平生是非!”
秦老夫人冷冷看着她:“怎么,这会儿倒是怕传出去污了名声?有胆做却没胆认吗?”
对面这样不听劝说的秦老夫人,拾九头疼不已,声音也冷了下来:“拾九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老夫人难道不在乎将军的名声吗?此事传出去,不止拾九名声受损,将军也难逃外人耻笑,单是您一句‘交易’,便不知会给将军带来多少无端猜忌!”
这句话一出,秦老夫人被愤怒冲昏的脑袋终于冷静了一些,她看着底下这一圈奴仆,心里开始忐忑。
她原本打算当着众人的面揭开拾九的面具,好叫秦少安休妻休得顺理成章,所以才故意当众审问拾九,却没想过自己心急口快之下,会对秦少安造成什么影响。
秦老夫人终于明白了拾九的话中之意,连忙顺水推舟地将一切推给了她:“倒也是,你一个孤女,能与一品大将军做什么交易呢!不过你拒不与将军同房,半年无所出,还多次顶撞我,已不是一个将军夫人该有的样子!”
“徐嬷嬷,把她带去佛堂闭门思过,待将军回来再议。”秦老夫人佯装镇定地喝了一口茶,“你们所有人都不许在外面嚼舌根子,若叫我发现了,谁也饶不了!”
拾九就这样被带进了佛堂,她安静地等了整整一天,期间没有任何人理她,别说一碗饭了,便是一口水也没给她。
到了夜幕降临时,佛堂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秦少安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拾九……”秦少安神色愧然,“抱歉。”
他爹娘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他娘更是一天书都不曾读过,便是借着一品大将军的儿子封了诰命,骨子里还是一个山野农妇。
以前将军府清净无人,他娘无事可做,只能时不时跟其他官夫人喝喝小茶,倒也未惹出什么事端。
哪知道自从拾九来了,他娘便盯上了拾九。
他昨晚知道之后,与母亲一番长谈,以为终于将她说通,谁知道还有今天这么一出。
“我没事。”拾九摇头,“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外面会怎么传。”
若是只有少数几人在场,众人皆怕秦老夫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势必闭紧嘴巴,但是人一多起来,众人皆想秦老夫人怀疑不到自己身上,必定会传出去。
“我娘的确是个糊涂人。”秦少安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治军他有千万种手段,可是对于执拗又糊涂的母亲,他却无计可施。
“先别说这些了,回去吃饭,饿坏了吧?”
拾九一边随他往外走,一边问道:“你已经去见过老夫人了?”
“嗯。”
拾九迟疑了一瞬,又问:“老夫人怎么说?”
“你不用管她怎么说。”秦少安停下脚步看向她,“我娘说的话,你一概不要听,一切交给我。”
拾九垂眸:“好。”
其实不用说她也知道,秦老夫人在确认了她与秦少安只是假成亲后,一定会逼迫秦少安休妻,而秦少安一定又为了自己忤逆了秦老夫人吧。
因为她的缘故,总是让秦少安左右为难。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她与秦少安和离,离开将军府。
其实,她本就打算再过不久就找个时机提出和离,可是在昨晚长谈之后,在答应了秦少安考虑他之后,在秦少安为了她与母亲努力抗争之后……她便无法在此时将“和离”二字说出口。
回到宜山院,后厨的婶子端来了晚膳。
拾九环顾一圈,却不见莺儿的身影。
她心下明了几分。
在被关佛堂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最有可能告密之人是谁。
宜山院的所有仆从和侍卫都知道他们不曾同房,但是有那个告密动机的,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莺儿一人。
“是莺儿么?”
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秦少安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没错。”
“我当初就不该将她调入宜山院。”秦少安眼底狠戾渐生,“原以为她是个循规蹈矩的,没想到因为我不愿收她为通房,便向我娘告密,以为你被休弃,她便能上位。”
拾九轻叹。
站在莺儿的角度,她其实能理解她。
莺儿一直知道他们不曾同房,但在这长达半年的时间内,莺儿一直谨遵禁令,不曾泄露半分,说明莺儿不是一开始便有那个害人之心的。
她想起冬至的时候,莺儿还劝过她与秦少安同房,那时候是实实在在为她考虑的。
一切或许皆因为秦老夫人想给秦少安房里添点人,看中了莺儿。
秦少安有权有势,又长得一表人才,本就招人爱慕,只不过身份悬殊,莺儿想必不敢有所奢想,结果秦老夫人竟给了她这个希望,她自然看得极重。
于是,能做出偷听他们谈话的事也不足为奇了。
结果,却听到秦少安断然拒绝,还说什么有拾九在,不会有别的女人。又听到他们的婚事只是交易,便自以为拿到了把柄。
在希望破碎的极度失望之下,拿着这个把柄去向秦老夫人告密,寄希望于秦老夫人能够做主休妻,也是可以想见的了。
“那莺儿现在?”拾九轻问。
“我已处理了。”秦少安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便转了话题,“不说那些了,你快些吃饭。”
拾九没有再追问所谓的“处理”是什么意思,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只是,看样子秦老夫人也没有护她。
她带着两个把柄前去告密的时候,秦老夫人应该允诺过会保护她吧,只是在知道这损害了自己儿子的名声之后,恐怕莺儿也成了秦老夫人眼中的“祸端”。
莺儿傻就傻在,会相信上位者的允诺和垂怜。
*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
不消一天的时间,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其中传得最广的有两条传言。
一说秦少安与楚逐结盟,以拾九作为棋子联结两方;一说秦少安不能人道,不然放着一个天仙一样的妻子不碰,简直不可能。
是夜,摄政王府。
楚逐落下最后一笔,端详着桌上的美人图。
图中的拾九恍若真人一般,巧笑倩兮,眼神带钩,似乎在诱他心魂。
书房各处,还挂着好几副美人图,拾九微笑的模样、冷漠的模样、蹙眉的模样、酣睡的模样……每一张都栩栩如生。
这都是他在今天画下的。
唯有如此,才能令他暂时平静,没有冲动地奔去将军府,将拾九抢回来。
拾九……
她没有与秦少安圆房!
她根本就不爱秦少安!
她是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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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
他就知道,拾九对他多年的深爱,岂能说移情就移情。
手指抚上画中人的脸:“这一次,让我如何放手?”
*
流言传入秦老夫人耳中,简直要了她的命。
她不懂什么结盟不结盟的,但那句“秦少安不能人道”,简直是对她儿子、对秦家的莫大羞.辱!
一时后悔不迭,把慈安堂的所有人都叫来拷问,无奈所有人都咬死了不是自己,最后留下了徐嬷嬷和几个信任的老人,其余人全部赶出了将军府。
越是这样,流言反而传得更猛烈。
不管秦少安怎么劝慰,秦老夫人还是天天哀声叹气,将一切暗暗归结在拾九身上,不过却不敢再在秦少安面前表露出来,免得又引发母子争吵。
在煎熬中度过了好几天,流言非但没有止息,反而传得更加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看到了秦少安不能人道似的。
秦老夫人急得一大早便坐着马车去了太清寺,祈愿佛祖保佑,这阵流言早日过去,不要再造成更大影响。
到了太清寺的后院,在去找主持大师的路上,她却见到了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秦老夫人没有在意,以为是别家未出阁贵女,不便见外男所以用面纱掩面。
两人擦肩而过时,一阵风忽然吹过,吹起面纱一角,刚好落入秦老夫人的余光之中,倒唬了她一跳。
这女子左脸上竟有个黑乎乎的疤!
秦老夫人拍着胸脯,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倒是那女子停了下来,回身看向秦老夫人:“秦老夫人不认得本宫了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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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清白
秦老夫人听到声音,这才恍然大悟,这女子是长公主墨萝嫣!
她连忙行礼:“老身见过长公主,老身有一阵不曾进宫了,因此一时竟未认出长公主来,望长公主见谅。”
墨萝嫣却没有怪罪,反而道:“秦老夫人,本宫的凤辇就停在不远处,今日恰好偶遇,上去坐坐吧。”
秦老夫人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又不好拒绝她,只得答应:“是。”
两人上了凤辇,墨萝嫣这才揭开帷帽。
虽然刚刚已经瞥见一眼,可此刻帷帽除去,那娇妍的脸上赫然留着一块黑疤,这极致的对比令秦老夫人不由得又是心口一震,而后心虚地低下头。
早就听闻长公主在幼帝生辰那日毁了容貌,今日一见才知毁容的确为真。
她没有忘记,这疤与拾九有关。
虽说后面说是宫婢不小心将灯蜡溅到了墨萝嫣的脸上,才致使她容颜尽毁,但是普通的灯蜡哪有这般威力,那小小宫婢又从哪里得到这么毒辣的灯蜡呢?又为何冒着必死的风险去谋害自己的主子呢?
到底是一桩悬案。
而当时墨萝嫣将拾九囚了十日不肯放,想来便是将她当成了幕后主使,因而恨毒了她。
那时候,她的傻儿子秦少安为了救拾九出来,甚至与长公主起了冲突。
这会儿长公主将她请上凤辇,又是为何呢?
秦老夫人兀自想了一番,身上已沁出冷汗。
这时,墨萝嫣道:“秦老夫人今日前来礼佛,应是为了近日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吧?”
因为心虚而失神的秦老夫人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拍了拍胸口,又听到墨萝嫣问的竟是那个传言,颇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是。”
墨萝嫣讽笑道:“秦将军娶了个好媳妇。”
秦老夫人一听,顿时慌了,连忙解释道:“长公主明鉴,拾九那丫头与少安无关啊,你也知道最近的传言,他们俩成婚以来并无夫妻之实!拾九是个不安分的,老身也并不喜欢她,少安当初也是因着皇上的赐婚,才将她娶进门的。”
“如此说来,竟是皇上的错?”墨萝嫣的声音倏冷。
“老身失言!”秦老夫人越发慌了,“老身年纪大了,说话总是糊涂,老身的意思是,拾九所作所为与少安无关、与将军府无关啊!”
墨萝嫣转动着衣服上的玉扣,睨着秦老夫人:“怎么没有关系?当初拾九害得本宫受伤,秦将军可对她维护至极,差点擅闯我长公主府,可谓夫妻同心,仿佛死都要死在一处。”
秦老夫人额上冷汗直冒,长公主的意思是,她将秦少安与拾九等同,拾九得罪了她,自然等于秦少也得罪了她。
她是要收拾他们的!
长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姐姐,得罪了长公主,无异于得罪了皇上。
皇上虽然年幼,但他代表的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而秦少安官做得再大,终究是臣。
臣子岂能得罪君王!
秦老夫人连忙道:“长公主,少安先前为拾九所蛊惑,才得罪了您,请您宽宏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啊。”
墨萝嫣却忽道:“秦老夫人,你知道本宫今日前来礼佛,所为何事么?”
秦老夫人看着墨萝嫣的脸,心里知道,却不敢说,只道:“老身不知。”
“你看看本宫的脸,你可曾知道本宫有多痛苦?”墨萝嫣抚上黑色的伤疤,眼中浮着浓浓戾气,“当日之事,本宫一天也不能忘,那笔账迟早要还回来。拾九害了本宫,本宫必定会加倍还给她。而你将军府助纣为虐,本宫亦不会放过。”
“长公主,将军府实在冤枉啊!”秦老夫人不由得抓上墨萝嫣的手,“拾九与将军府毫无关系,她从嫁进来便怀有二心,从未尽将军夫人之责——”
“拾九是将军夫人,单就这点,便与将军府撇不开干系。”墨萝嫣打断她。
秦老夫人脸色凝重:“老身马上回去,让少安休妻!”
“等等。”墨萝嫣拉住秦老夫人,脸上露出了温和笑意,“本宫心有一计,既能报本宫之仇,又能让秦将军顺利休妻,老夫人倘或配合本宫,也是大功一件。”
秦老夫人眼神微动,看向墨萝嫣:“真有这样的法子?”
墨萝嫣淡淡一笑,命她附耳过来,与她徐徐说之……
*
秦老夫人回了府,回想着凤辇里墨萝嫣对她说的话,心里仍是不安,连忙去佛堂拜了一回祖宗。
及至傍晚时分,她与秦老爷一同去膳厅用膳。
自从上次她审问拾九之事闹大之后,许是为了缓和两边的关系,秦少安便不再让拾九过来请安,早膳和晚膳也分开吃了。
倒也好,反正她也不想见到拾九。
只是,秦少安也不来这边吃了,只在早上独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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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个安,而后可以一天都不往慈安堂这边来。
真真应了那句话,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让秦老夫人对拾九的不满,又再添了一层。
秦老爷则是个不管事的,虽然很多想法与秦老夫人相同,但他从不自己出面,这些后院之事都是交给秦老夫人打理。
不过,上次因着秦老夫人犯了蠢,他便训斥了两句:“没有分寸!”
秦老夫人受了气,这次偶遇墨萝嫣的事便不敢与秦老爷说了,心中反而升起一腔孤勇,她这是一心为了儿子、为了秦家的未来考虑,如今只有她去当这个恶人了。
二老用了晚膳,下朝归来的秦少安忽地过来了。
他知道父亲向来不管府上的事,因此只与秦老夫人单独说话:“娘,您今天去太清寺遇见了长公主,还上了她的车辇?”
秦老夫人一惊,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难怪长公主给她另外指了个地方行事。
她面上镇定下来:“是啊,今日正巧偶遇长公主,她请我去凤辇里坐了坐。”
秦少安皱眉:“她跟您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秦老夫人气恼,“还不、还不就是因近日那些流言传得太广了,皇宫里都知道了,因此同我闲聊,不知是好奇还是奚落!”
秦少安倒不十分在意那些流言,他又问:“还有什么吗?”
秦老夫人道:“没了,我自然跟她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就这么聊了两句而已。”
“只有这些?”秦少安目光郑重地看着秦老夫人,“娘,您不要瞒着我,倘或长公主还说了别的,您要一五一十告诉我,不要被外人所骗,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秦老夫人听着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把她当成了老糊涂,气得狠狠地拍桌:“你这是什么语气!”
秦少安缓了语气:“娘,儿子没有那个意思,儿子只是担心您被骗。”
“我都说了没有,你又听进去了?”秦老夫人脸色僵了起来,“你现在心里只有拾九,没有我这个娘了!”
“娘,儿子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秦少安绷紧了脸,面对他这个固执的母亲,他总是束手无策。
秦老夫人叹气:“你说说你,不计身份娶了个婢女当夫人,只把她当祖宗供着,碰都不敢碰。现在外人都在看你的笑话,你既不肯休妻,又没有赶紧与她圆房,生出个儿子来破了那些谣言,你到底预备如何?”
秦少安道:“我尊重拾九的意思,这是我与拾九的事,您就不要操心了。”
“唉!”秦老夫人撇过脸去,“那你就少出现在我面前,惹我糟心!守着你那碰不得的夫人去吧!”
秦少安眉头紧锁:“那我就先回宜山院了,娘您消消气,儿子自有儿子的分寸,您最近……消停一些吧。”
秦老夫人气得转过脸来瞪着他:“这些天我这为娘的除了今天去太清寺为你祈福,还做什么了?还不够消停吗!”
秦少安再无话可说,行了一礼扭头回去。
秦老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因为一个拾九,将军府被闹得天翻地覆,她与儿子都几乎反目成仇……拾九就是个祸害啊。
如何怨得了她!
*
过了两天,趁着秦少安上朝去了,秦老夫人又张罗着要去寺庙祈福,这次点名让拾九陪同。
拾九这几天一直深居简出,她知道外面的流言传得厉害,也知道秦老夫人对自己越发不满,恨不得她消失,因此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既没有再往着衣楼跑,也没有再去慈安堂,只盼着外边的流言早日被遗忘,秦老夫人也早点消气。
没想到,秦老夫人会主动提起她,还让她陪同前去上香祈福。
拾九匆匆在柜子里找出一件外出的衣裳换上,前去慈安堂。
她自然心里也存了个心眼,十分小心谨慎,连端来的茶水都要等秦老夫人喝过,她才会入口。
秦老夫人见到她,依旧难掩不虞,道:“原本也是不想带你去的,但是大师说了,事情因你而起,要你本人前去祈福才算有用,你且随我一道去吧。”
“是。”
若是祈福有用,她倒也是真的想去祈福,祈求此事快些过去,秦少安不要再被流言所扰。
拾九跟着秦老夫人上了将军府的马车,里面燃着与平时不同的沉香,香味有些重,但拾九闻得出来,这是普通的供香,不是什么别的迷.香。
她略微安下心来,二人坐进车内,一路行上山路。
可能因山路颠簸,容易致人困倦,秦老夫人掩面打了个呵欠:“徐嬷嬷,将垫子给我,我靠着歇一歇。”
拾九也感到有些困倦,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呵欠。
秦老夫人见状,吩咐道:“也给她一个吧。”
面对秦老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拾九感激一笑:“拾九谢过老夫人。”
她不再敢喊她“婆母”。
秦老夫人像没听到似的,兀自闭目养神。
拾九便也不再说话,马车内越发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秦老夫人已熟睡。
拾九原本还强撑着倦意,但马车摇晃不止,她渐渐地也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中身子也歪倒了。
此时,徐嬷嬷轻声摇晃拾九的身子:“夫人,您可睡着了?”
她连续唤了好几声,拾九都没有醒来。
这时,秦老夫人睁开了眼,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着过的痕迹。
“长公主给的药确实有效。”——/依一y?华/秦老夫人看着已然熟睡的拾九。
为了让拾九不起疑心,顺利地将她带出府再令她昏迷,她遵照墨萝嫣的指令,先往两人喝的茶水中下了一种墨萝嫣给的迷.药,又将马车内布满陈年沉香。
那迷.药不会即刻发作,正好需要以马车内的沉香催.发。
而她和徐嬷嬷,则事先服用了解药。
拾九肯定想不到,饮下茶水后身体没有异样,马车里也只是上等供香,这两者相加,竟会让自己陷入昏迷。
“拾九,你不要怪我。”秦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撩开帘子看向窗外。
此时,马车已经行至半山腰。
此处有一个分岔口,一处是去往太清寺,而另一处,则是去向另一个山头的大法寺。
秦老夫人事先跟其他人说了这次是去大法寺祈福,因此到了分岔口,车队便依照她的安排,拐向了大法寺的路。
一侧的林子中,一个身影紧紧盯着这辆马车,尾随而去。
*
大法寺是个小庙,香火不及太清寺旺盛,因此冷清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秦少安的眼线。
马车径直去了寺庙后院,停在院中。
徐嬷嬷扶着秦老夫人下了马车,看了一眼秦老夫人,吩咐其他几个同行的嬷嬷:“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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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你们将夫人扶进寺庙的厢房里去。”
“是。”嬷嬷们听候命令,将熟睡中的拾九背进了寺庙后院的厢房。
秦老夫人看着拾九一无所觉地睡在早已准备好的厢房内,床边的香炉里立着一根细细的未燃放的竹立香。
这是她与墨萝嫣约定好的房间。
确认无误,秦老夫人便给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徐嬷嬷会意,上前点燃了这根香。
秦老夫人对众人道:“留几个人守在外面,其余人跟我去前院找主持大师祈福罢。”
安排妥当,她低声吟了一句“阿弥陀佛”,命徐嬷嬷关好门,便带着众人去了前院的寺庙。
不消片刻,守在这间门外的几人突然被悄无声息地放倒,一个蒙面大汉狞笑一声,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房门。
就在他反手关门时,却在屋内遭到了埋伏——
又是一阵悄无声息,屋内这个大汉还来不及发出声响,便被人以利器封喉,脖子处只有一道细绳一般的血线,却轰然倒地再无呼吸。
楚逐将刀锋往他衣服上划过,擦拭掉刀刃上的血,想起秦老夫人的打算,眼底腾升狠戾:“吃斋念佛之人,也不怕玷.污佛门。”
他单手提起尸体,从窗户扔了出去。
转身来到床边,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拾九,压抑着身上的燥.热,俯身抱起了她。
在那片刻之间,他心念微动,搅乱了床褥,取下拾九头上的一根簪子扔在床头。而后,将自己腰间的王府令牌一同扔下。
揽在拾九腰间的手骤然缩紧:“拾九,我已入魔。”
而后,他将拾九带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寻到一户农家,给了银子暂住一宿。
他不打算在这时将拾九送回将军府。
将拾九轻轻放置在刚刚换好的干净床铺上,楚逐将门窗紧紧关上,回身来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既然秦老夫人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何不将计就计。
“将军府本就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他坐在床沿,抚过她的脸颊,“王府才是。”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触到她了,甚至于要见她一面,都很难。
此刻,与她肌肤相触的指尖如同猛然淬了火,一阵热.烧轰然泛开,从指尖飞速蔓延至心头。
拾九的脸也很热,泛着沉沉的酡红。
楚逐的呼吸都沉了下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也不知道我知道你不曾真正嫁给他时有多欢喜。人都是贪婪的,我也是。”
在他已经接受拾九移情于秦少安之后,忽地告诉他,她与秦少安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就如同在他眼睁睁看着拾九死去,睁眼又见到了拾九一般。
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再放手。
天意总是给他机会改变一切,他岂能亏待这样的运气。
他目光沉沉着凝视着她,似乎要将这一生都看够。
一室安静中,拾九忽地嘤.咛了一声:“热……”
眼睛还未睁开,手已经抚上领口,往外扯开。
修长脖颈上骤现一片白皙娇嫩的肌肤,映入楚逐眼中,如同一粒星火抛入纸堆,令他眼底蓦然烧开一片。
楚逐定了定心神,察觉出了不对。
他回想,那房间中燃着一支香。想来,怕是一支催.情.香。
他和拾九都中了催.情.香。
念及此,楚逐身上反而更是热了起来。
欲.念已生,便难以回旋。
他死死地盯着一无所知的拾九,她在迷.香和催.情.香的双重作用之下,如同一朵娇艳欲滴却毫无防备的花。
只是闭着眼睛,娇柔地轻吟“好热”,不断地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似要脱.去所有的束缚。
这本就是他日思夜想了千百遍的画面。
何况,他本就拥有过她,知道那是什么销.魂的滋味。
他想将她折成千万种形状……
“那就更彻底一些吧。”他眼底一片黑沉,如同魔魇一般,“这个奸.夫由我来做,如何?”
他掐着她的腰,狠狠沉入其中。
他知道他完了。
但此刻,他很清醒。
第39章崩溃
拾九是在满身不适中醒来的。
还未睁眼,便已觉得不对劲,身体如散架一般四处泛着疼意,周身则被一股久违的熟悉气息所笼罩……
在这片刻之中,一丝清明一闪而过,拾九猛地睁开了眼。
楚逐正睡在她身侧,似早已醒来,此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
曾经很多个日夜,他们也是这样的距离。
拾九却霎时如堕冰窟。
她仅凭身体的本能反应一把推开了他,连忙坐了起来。
她身上仅穿了里面的单衣,外衣散落一地,难以启齿之处传来细细密密的肿.痛。
楚逐也徐徐坐了起来。
拾九脸色惨白,一掌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拾九怒极,颤抖着唇,泛红盈泪的双眼满是恨意。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她好恨!
这一刻,她恨不得一剑劈了楚逐!
无暇思考本该与秦老夫人一起礼佛的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拾九连忙掀被下床,只想离他再远一点,却在沾地时脚下一软,往前扑去。
楚逐自她身后拦腰,将她揽入怀中。
“滚!”拾九厉声叫道,反手又是一巴掌,“别碰我!”
楚逐硬生生挨了,见她不会再摔倒,遂松开了手。
崩溃的情绪堆积到顶峰,拾九理智全失,毫无章法地推他抓他挠他:“我恨你!楚逐我恨你!我恨你!”
“我爱你。”
爱之一字太重,他从来不说。
以前是不屑说,后来是不敢说。
此刻,他抓着拾九的手,迎着她憎恨的双目,却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他知道,只会换来她更深的厌恶。
在昨晚解开她衣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拾九必定恨他入骨。
若没有中催.情.香,他不会疯狂到那种地步。
但是,情.欲.交.缠时,他清楚地知道,不只是药物的催生。
更是迷.欲与心魔的交织。
几分沉沦、几分清醒,他说不清,也不辩白。
悔吗?
悔。
不悔吗?
不悔。
片刻凝滞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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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九讽刺地看着他,一滴泪猝然从眼角滑落,无声沁入衣襟之中。
“爱?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那你教我。”
“哈哈哈哈——”拾九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掩面大笑,“我会恨你,我只会恨你!你听清楚了没有,我恨你!”
楚逐看着哭笑不止的拾九,抬手想为她拭泪。
拾九一掌将他挡开,躲向床角,抄起手边的一个枕头,朝楚逐狠狠地扔过去。
贫寒农家用的是荞麦枕头,枕头布料早已破旧不堪,被用力一甩,便在砸于楚逐脸上时崩裂开来,里头的荞麦糊了楚逐一脸。
她冷冷地看着他:“你好脏,别碰我。”
“你恨我吧。我爱你。”
楚逐没有去擦,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底蕴着千万种情绪。
温柔地补偿前世没有用,痛苦地放她自由没有用,默默地等她回头没有用。
通通没有用,他已经无计可施。
那就恨吧,总比视而不见好。
与其形同陌路,不如爱恨交缠。
他们之间,要永远爱恨交缠。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拾九大喊。
本以为楚逐之前做出的那些事已经够疯,没想到他还能发疯至此。
拾九攥紧被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眼睛暗暗观察着这间屋子。
门口离床不远,墙边还竖着一把鱼叉,中间的叉刺又长又尖,一看就是经常使用,肯定锋利无比。
那尖刀若是插入心口……
而楚逐似乎没听见她的控诉,只是魔怔一般地看着素净床单上的点点红梅:“你没有给他,对吗?你不爱他,你不爱秦少安。”
拾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消一瞬便猛地挪开目光。
那是她的耻辱,是他昨晚亲自加诸于她的耻辱!
他怎么还敢提!
“那又如何!我便是不爱他,我也不会爱你!”
拾九怒不可遏,浑身颤抖。
楚逐充耳不闻,反而哑声道:“与他和离好不好?我不介意成为奸.夫。”
“你也不介意我成了众人眼中的下.贱.荡.妇!”
顿时,关不住的恨意蓬勃而出,拾九猛地掀被下床,朝门口跑去。
楚逐以为她要逃,跟在她身后追过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拾九已经抓上了那根鱼叉,回身便朝已至身后的楚逐狠狠叉去。
不偏不倚,正叉在他心口。
一时间,血喷涌而出,溅了拾九一脸。
她松开握鱼叉的手,不禁后退一步,垂眸看着自己满手的血。
此刻她脸上、手上、身上都是楚逐的血。
温热的,黏腻的。
鼻尖是浓厚的血腥味。
看着楚逐心口处血流如注,拾九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亲手将利器插.入他的心口。
楚逐喷出一口血,勉力压下喉间腥意。
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抬手抓上鱼叉柄,忽地往里用力,竟是让鱼叉刺得更深了三分!
拾九眼睛猛地睁大,嘴唇抖动。
楚逐死死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要让你成为下.贱.荡.妇的不是我,是你所谓的婆母,是秦少安的亲娘。她在墨萝嫣的指使下设了一个局,安排别的男人毁你清白。”
拾九怔住。
回想起自己上了秦老夫人的马车便昏睡过去,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然而此刻又有何区别呢……她终究被人毁了清白。
这人还厚颜无耻地说爱她!
楚逐擦去嘴角涌上来的一大口鲜血,对她道:“离开他,他不适合你,将军府也容不下你。”
“与你无关。”拾九目光倏然冷下来,开门就走。
这天底下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他。
楚逐追上去,想要拉住拾九,然而刚碰到她手腕,便被她反手推了一掌。
他本就因失血过多而虚弱至极,被这么一推,差点不支倒地,又喷出一口殷红的血。
“你准备就这样回去?”楚逐望着拾九的背影道。
拾九顿住脚步,她现在只着单衣,单衣上还尽是斑斑血迹,恐怕还没回到将军府,便被官衙的人当成凶恶之徒关起来了。
“这户农家有女主人,可以找她帮忙。”楚逐道。
拾九抿唇,并未回头看他,向主屋走去。
她跟着秦老夫人上山礼佛时还是早上,此时却已至日暮,日头的余晕笼着大地,衬得屋檐和篱笆都金灿灿的。
这户人家是一对夫妻,楚逐抱着昏睡中的拾九前来时,谎称自己的妻子身子不适因此睡过去了,借地一住。这对夫妻见两人确实般配得如同一对,而且楚逐又出手大方,便清出了一间房给他们。
这会儿他们听到侧屋那边传来很大的动静,正商量着要不要过去看看,便听见敲门声,连忙过来看门。
打开门,见到满身血迹的拾九,两人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男主人反应过来,连声求饶:“别、别杀我们!求求你,别杀我们!”
拾九知道自己被误解了,放柔了声音:“大哥别怕,我没有杀人,也不是恶徒,只是身体不适,吐出了一口血,弄脏了衣服,所以想向你夫人借一身衣裳。”
夫妻俩哪里还敢去辨别她话中的真假,只连忙应了:“是是是。”
女主人赶紧返身奔去柜子旁,颤抖着手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裳。
拾九接过衣裳:“多谢。”
她准备回侧屋换衣服,返回时见楚逐还站在原地,伤口因为未经包扎,所以还在缓缓往外淌血,一身白色单衣已经尽数染红,像是一尊血人。
拾九只看了他一眼,便从他身侧走过,进屋之后用力地关上了门。
脱下一身血衣,换了女主人的衣服,拾九没有一刻停留,开门便往外走。她知道楚逐还立在原地,但她连余光都不曾给他一眼。
她要立刻回将军府,不管这件事会如何发酵,她都至少要回去,给秦少安一个交代。
夫妻俩躲在主屋,看着拾九推开院子的篱笆门走了出去,这才舒了一口气,猛然又想起同屋还有一个男人,连忙去侧屋查看。
却见来时还好好的那个男人此时已经栽倒在地,满身尽是鲜红的血迹。
他旁边散落着一根他们家中的鱼叉,鱼叉上也满是鲜血,尖钩处还勾了些许血肉出来,应该是被他强行拔.出来所致。
两人顿时吓得站都站不稳。
“公子!公子!”
男主人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微弱得几近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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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已变了天。
将拾九安置在厢房后,秦老夫人算着时间,在一炷香时间后回到后院。
因是打着“捉.奸”的主意,少不了证人,她还特意带上了她在寺庙偶遇的一位熟识的官夫人。
她一边说着:“儿媳身子不适,因此歇在厢房,这会儿准备回去了,且叫她也去拜拜菩萨,免得白跑一趟。”
一边让徐嬷嬷推开了房门。
这官夫人自是也知道近日京城的流言,因此本就带了几分好奇窥探的意思,想从秦老夫人这里打探出一点谈资,因此欣然跟着她来了内院。
这会儿,见徐嬷嬷推开了门,连忙往里面望去。
房间内的情况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屋中空无一人,但是被褥凌乱不堪,似有人在此肆意云雨过一番,而被褥之上,赫然散落着一根簪子和一块令牌。
那官夫人也是个有见识的,一眼就认出了那块令牌是摄政王府的,至于那簪子……既然秦老夫人都说了自家儿媳歇在此屋,那必然便是她儿媳的了。
一时间,官夫人惊呼出声,简直克制不住自己脸上的复杂情绪。
听闻秦家这个将军夫人本就是王府婢女出身,又闻秦少安不能人道,啧啧啧……真是一出好戏呀!
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将军夫人与摄政王通.奸?!
秦老夫人脸色煞白,身子一晃几乎晕过去,徐嬷嬷赶紧扶住了她。
原本计划着让拾九失身于别人,她来一出捉.奸计,诬陷拾九与他人通.奸不洁,好把一切错端都推到拾九身上去,便能让秦少安从流言漩涡中脱身,还能促使他下定决心休妻,将这祸端赶出王府,同时,也顺了长公主报复拾九之意,往后也不用再担心长公主针对将军府。
可谓一举多得,一劳永逸。
谁知道,现下竟是这种情况!
拾九不知所踪不说,还牵扯上了摄政王……
秦老夫人手脚冰凉,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现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但有将军府的人,还有官夫人和她府上的人……捂嘴是不可能的了,捂不住了!
“许是、许是拾九先回去了吧。”秦老夫人脑中急急想了一通,忙吩咐徐嬷嬷,“关上门,我们也下山吧!”
徐嬷嬷应了一声,连忙奔上前关了门,阻隔了众人看热闹的视线。
那官夫人意味深长地笑:“或许是这样吧。”
秦老夫人努力镇定下来:“方才你不是也要下山?我们一块走吧。”
官夫人自知留下也无新鲜事可看了,眼神转了转,笑道:“不了,我且往前院去,还要再祈福一番,便不陪老夫人了。”
“好。”秦老夫人勉强笑了笑。
一直看着官夫人携奴仆消失在后院,秦老夫人才向徐嬷嬷使了个眼色。
徐嬷嬷会意,连忙返回房间将那簪子和令牌收进怀里,对秦老夫人道:“老夫人,已收妥。”
秦老夫人脸色犹是僵硬惨白,吩咐众人赶紧四处去找拾九,只带了几个嬷嬷和仆从,急急忙忙地下山了。
下山回到将军府后,她连忙让人去找秦少安回来,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秦少安一回来,秦老夫人便大哭着抹眼泪,像是遭了很大的罪似的。
吓得秦少安顿时双眉紧皱:“娘,发生什么事了?”
秦老夫人一边擦泪,一边从怀中取出簪子和令牌,一并拍在桌上:“拾九不见了,不知是否跟着摄政王走了!”
秦少安一看到拾九的簪子和属于楚逐的令牌,一股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他几乎吼道:“娘,你说清楚!”
秦老夫人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吼,吓得心肝俱裂,直捂着心口:“我、我今日带着拾九上山礼佛,祛除一下最近的晦气。因、因怕被人看热闹看笑话,所以便去了……去了比较清净的大法寺。路上太颠簸,拾九便睡着了,我怜她最近也是心力交瘁,于是没有叫醒她,将她安置在了寺庙后院的厢房。待我祈福之后去找她,她、她竟不见了!那屋中只见被褥凌.乱,散落着这两件东西……”
秦少安沉默着听着,神色越来越紧,听到最后那句,禁不住五指握拳,嘎吱作响:“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悔恨。
秦老夫人越发心虚得直冒汗,简直不敢看向秦少安的眼睛,更不敢将官夫人也看见了那情形说出来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慌乱道,“难道你觉得我在诬陷拾九那丫头?难道你觉得我能指使得动摄政王,让他带走拾九留下令牌?!”
“你指使不动摄政王,但是你能指使其他人。”秦少安满眼痛楚,语气尖锐,“你为何会突然带拾九上山礼佛?你又为何会突然舍弃惯常前去的太清寺,偏偏选择了没怎么去过的大法寺?拾九从来不会在有正事的时候睡觉,为何与你一起上山,就会睡得那么死,连被安置在厢房都一无所知?你又为何会将她一个人安置在厢房里?若非楚逐带走了她,那么凌.乱的床褥里躺着的,就该是拾九和其他男人了吧!”
秦老夫人刚刚的这句话无异于不打自招,他只要稍加想想,便能串联起前因后果了。
他痛苦至极地闭上眼睛:“娘,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来。我以为你便是再厌恶拾九,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来!”
秦老夫人被他当面戳穿,一时愕然失语,嘴里直喘着气,却发不出声音来。
“是墨萝嫣吧?”秦少安睁开眼,对墨萝嫣杀意毕现,“是墨萝嫣那个毒妇指使你的吧?我上次那般劝你,你为何还是要瞒着我做了这么恶毒愚蠢之事!”
墨萝嫣此举若是成功,一则报复了拾九,二则他保护不了拾九,让拾九遭受那样的事,必定让楚逐怒不可遏,进一步引发他们之间的矛盾。
秦老夫人被这杀意所慑,一时肝胆俱裂,哭天抢地道:“你、你难道为了一个女人,连你亲娘也要恨上吗?从此你我母子离心,我就不活了!”
“娘!”秦少安眼底一片猩红。
恨?
他娘对他心爱之人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来,如何能不恨!
可是他又能如何?
眼前这个糊涂妇人是他的亲娘,她生他养他,他们血脉相连,生育之恩与抚养之情,再怎么也湮灭不了。
做出再多的错事,她依旧是他的娘。
“少安,娘也是为你好啊,娘真的一心为你考虑,才犯了糊涂啊……”秦老夫人的声音软了下来,一边哭一边抹泪。
秦少安痛苦不堪地旋身出门,安排府里的人全部都出去找,自己也骑上一匹骏马,准备一路去大法寺搜寻。
唯一的庆幸,便是楚逐劫走了她。
楚逐还不至于做出比预想中更恶劣的事来。
就在将军府众人四处找寻拾九下落时,将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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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摄政王在大法寺后院厢房通.奸一事已在坊间迅速流传开来……
*
到了晚间,灯笼里点了烛火,将军府满府亮堂。
然而,除了留下寥寥数人看管门户,其余人皆出去找人了,平日热闹的将军府显得空荡荡的。
拾九连续疾行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回到了将军府门前。
看门的门仆一见是她,顿时大惊,连忙打开门请她进去。
只是,见她失踪了整整一天,回来时已经不再是出去的那套衣裳,反而穿着山野村姑的衣服,联想到坊间的传言,不由得带上了异样的目光。
拾九有所察觉,袖子下面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各种传言恐怕已经满天飞,下人们对她投以异样的目光便也不足为奇。
她咬牙忍受,快步走去宜山院。
到了宜山院才知道秦少安四处找她未归,不过在她进府时,门仆已经让人去找秦少安回来了。
“秦老夫人呢?”她喉间微微颤抖,问留在宜山院的仆从。
仆从答:“老夫人今天回来后不久就进了佛堂,一整天都没出来,许是在祈福夫人早些归来。”
拾九冷笑一声,感到莫大的讽刺。
佛口蛇心,说的就是秦老夫人吧,她怎么能做到一边吃斋念佛,一边在佛门圣地,将她推入无尽深渊?
“你下去吧。”拾九让所有人都出去,想一个人静静。
她知道,她回来的消息此刻已经传到了佛堂,但是她打.赌,秦老夫人没有那么脸面来见她。
此刻,她觉得整个将军府都像一个深渊。
楚逐有一句话说对了,将军府容不下她。
即使秦少安一直护着她,但是有秦老夫人的厌恶,她在将军府就永无宁日。
这是一个无法平衡的关系。
甚至可以说,秦少安越护着她,秦老夫人便越憎恶她,而秦少安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她身边,也不可能为了她舍弃自己的母亲——当然,后者也是她不愿见到的。
她从小就是孤女,骨子里最渴望亲情,也最羡慕别人的骨肉亲情。
这种她渴求了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想法,让秦少安舍弃掉。
纵然秦老夫人对她千般不好,但秦老夫人是爱秦少安的。
她继续留在将军府,只会让将军府家犬不宁,令秦老夫人和秦少安母子不和。
况且,她本就打算离开,当初答应秦少安考虑留下,也只是在考虑中,后来因自己缘故导致坊间都在传秦少安不能人道,她便决心暂时留下与他共渡难关,不能一走了之,在外人眼中坐实这件事。
而现在……恐怕众人都在传,她已经红杏出墙,与外男通.奸私奔,辱没将军府的门楣。
这时候,离开将军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有这样,才能把对秦少安的影响降到最低。
她这次回来,就是要做出一个了断。
拾九决心已定,便拿出笔墨纸砚,徐徐写道“和离书……”
“拾九!”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一把推开,风尘仆仆的秦少安跨步进来,脸上是终于舒了口气的欣喜。
“你没事就好。”
见她平安归来,他也就安心了。
拾九站起来,鼻尖一阵酸涩。
还未等她开口,秦少安道:“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也都知道了。”
他愧疚不已地撇过脸去,不敢看拾九的眼睛:“一切都是我娘的错,是我应该说一句对不起。拾九,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能力处理好我娘与你之间的关系,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拾九眼睛泛红,此时此刻她什么话来说不出来。
说自己大度原谅秦老夫人?她做不到。
逼迫秦少安与秦老夫人反目成仇,给自己一个公道?她也做不到。
“还好楚逐救走了你。”在拾九面前承认自己的无能,甚至还好庆幸有楚逐在,秦少安眼底一片颓丧和痛苦。
拾九一怔:“你怎么知道……是楚逐?”
如果按照秦老夫人的计划,她若是不见了,应该会顺水推舟地污蔑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但那个男人……秦老夫人恐怕不敢赖在楚逐身上吧?
秦少安取出摄政王府的令牌和拾九的簪子,一并扔在桌上:“他故意扔下王府的令牌,我知道……这是对我的讽刺。”
今天的传言他也知道了,也是可以想见的。
王府的令牌和拾九的簪子一起掉落在凌乱的床.褥上,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谁都清楚。
他竟是毫不意外,遇到拾九的事,楚逐就会发疯。
拾九拿起令牌,双手颤抖,心也冷到了极点。
所以说,楚逐非但夺了她的清白,还故意让世人皆知,是他夺走了她的清白?!
他分明可以不动声色地避免这一切……
拾九顿时喘不过气来,不由得大口大口吸气。
秦少安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臂:“你怎么了?拾九你怎么了?”
“好傻的男人!”拾九一把甩开他的手,讽刺地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反而给奸.夫.淫.妇找借口。”
秦少安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拾九……”
他自然知道拾九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拾九突然的翻脸,让他心中一沉。
拾九弯起唇角,眼睛里都是嘲讽的神色,一点一点地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子和锁骨上一小撮一小撮的淤青。
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恶狠狠地吸吮过,留下的痕迹。
“我从头到尾都忘不了楚逐,今天,我与他旧情复燃了。在你苦苦找寻我的时候,我正在与他翻云覆雨。”她拿出和离书,扔向秦少安,“秦将军,我们和离吧。”
巨大的怒气裹挟着难以名状的痛苦,顿时冲上秦少安心头。
楚逐那个畜.生,居然敢真的碰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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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和离
“和离吧。”拾九重复。
“拾九,你听我说——”秦少安想去拉拾九的手,被她避开,“我知道是他强迫你的,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也不要怕,我会站在你这边。”
他转过脸去,不敢再看她脖子上的点点淤青,压抑着痛苦:“我会为你报仇,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拾九沉默地把领子一点点翻上去,仔仔细细扣好,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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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神色:“秦大哥,我们和离吧,我是认真的。”
她确实没必要演戏,怎么骗得过秦少安呢。
拾九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和离书,摊平放在桌上,垂眸道:“原本我就是要走的。前些天你让我考虑留下,我考虑过了,答案是——不行。”
外头天色已黑,屋子里只燃着一支烛火,摇摇曳曳。
此刻安静极了。
“若说这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是什么,我想,便是感情吧。”拾九继续道,“秦大哥你很好,但是,我终究只能将你当成哥哥看待。我对你没有男女之爱,又怎么能霸占将军夫人之位呢?仅此一点,我就不该留在这里。”
秦少安薄唇紧抿,她若是谈到他母亲的过错,谈到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尚且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她偏偏谈感情。
她说,她不爱他。
“真的决定要走?”秦少安喉间干涩。
“嗯,我去意已决。”拾九点头。
“拾九,此刻我真的很想勉强你留下。”秦少安怔怔地看着拾九的侧脸,“但是我不舍得勉强你。”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拾九,看到的便是她的侧脸。她奉命跟踪他,被他察觉,他借机上了一家茶馆,要了临窗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微眯眼眸,观察着正躲在对街一颗大树后面的拾九。
只有一小张侧脸,从边缘露出来,神色冷漠镇定,全然不像那个年纪的小姑娘。
一下便引起了他的注意,此后便再也没忘记过。
如今,那些只有自己记得的事,也只能记在心里,无法言说了。
“我不想勉强你。”他沉沉地叹息,“若是离开将军府你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那么……我成全你。”
“秦大哥,谢谢你。”拾九强忍酸涩,抿紧了唇。
“你不应该对我说谢谢,是我应当对你说抱歉。”秦少安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抱歉我娘对你做出此等恶事,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真的很抱歉。”
拾九使劲眨眼收回眼泪,她没有说话。
只要她走出将军府,她与秦少安、与秦老夫人就都没有任何关系,她没有想过原谅不原谅,因此也不想接受他的歉意。
抱歉与原谅在此时都没什么意义了。
拾九哑声道:“秦大哥,和离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虽然他们两人是御赐的婚事,但是这桩婚事最主要的推动者还是秦少安,因此,和离的权力也是掌握在他手上,就算是背靠幼帝的墨萝嫣,也没那个能力阻挠。
况且,现在众人皆传她与楚逐私相授受,令秦少安蒙羞,满朝文武都会理解和同情秦少安,自然十分支持他和离,恐怕还会叹秦少安心善,没有直接休妻,反而给她留了脸面。
拾九想,这样是最好的了。
和离之后,她之前带给秦少安的一切不利的流言,都会逐渐消失,反而会挽救他的声誉。
至于她自己,已经注定是别人眼中红杏出墙的荡.妇。
不,不止是别人眼中。
她实际上已经是了。
拾九手握成拳,止不住地颤抖:“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抬步便走。
“等等!”秦少安挡在她面前,“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晚上怎么过?”
“我有住处。”拾九道,“着衣楼还有很多空置的厢房,或者与秋娘同住也行,你不用担心。”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决心和离,那么当然是立刻就走比较好。
秦少安又忧心道:“你离开将军府之后,楚逐再度纠缠你,你又该怎么阻止他?”
“我不知道。”拾九坦诚道。
她确实不知道楚逐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明白,如果逃离楚逐靠的是永远处在别人的庇护之下,那么她只是从一个囚笼进入了另一个囚笼。
不能因为这个囚笼能让她暂时安宁一些,便永远待在这个囚笼里。
而事实证明,这个囚笼也不是久留之地。
拾九心念已定,道:“我只知道我今晚要走,此刻就要走。”
秦少安神色复杂地紧紧凝视着她,希望从她的坚决中找出一丝破绽,然而拾九神色坚定,甚至向他笑了笑。
“秦大哥,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秦少安眼底滑过深深的失落,终是抬了抬唇角,苦涩地笑了:“好。我还是那句话,若你需要我帮忙,我还是会拼尽全力帮你,知道吗?”
“嗯。”
“我派人送你去着衣楼。”
“不用了。”
“那……能否由我送你?”
“不必相送。”
拾九冲秦少安淡淡一笑,便走出了房间,径直走过宜山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将军府。
天色已晚,夜幕笼罩大地。
街上行人寥寥,两边的房屋倒是燃起烛火,印在窗台上,倒映出屋内其乐融融的景象。
“浮世万盏灯火,竟没有一盏属于我。”
拾九自嘲一笑,走在空荡冷寂的大街上,身影被月色拉得很长。
几阵冷风吹过,天色忽变,月亮隐向云后,轰隆隆电闪雷鸣霎时间响彻大地,接着便哗啦哗啦下起瓢泼大雨来。
拾九抬头迎着大颗大颗的雨珠,任由冷雨湿.身,也没有去两边的屋檐下躲雨。
漫天雨幕中,她像是一片单薄的叶子,似乎旋即便要被风雨撕碎。
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人终于开口:“先停下来避雨吧。”
拾九好似没有听到,依旧不疾不徐地走在雨幕中。
“拾九!”楚逐终是忍不住上前想拉住她,却被拾九狠狠甩开。
她知道,从她刚走出将军府,楚逐就悄然跟随了。
他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魔魇!
在甩开他的时候,拾九忽然发现,自己手上竟还拿着他王府的令牌,这令牌竟在她手上毫无所觉地拿了这么久。
她转过身,恨恨地将令牌砸在楚逐脸上,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
“是,我是故意的。”
楚逐亦步亦趋地跟着,脸色虚弱惨白,心口伤处又晕现一片鲜红,混合着雨水,化作一滩血水将衣服染红一片。
他昏迷过去后,那对农家夫妻找来他们村里的大夫给他做了简单包扎,他醒来后立刻就下山,来到了将军府,一直在府外等着。
他知道,以拾九的性子,发生了此事之后,一定会与秦少安和离。
正因如此,他才将计就计,令拾九不得不离开将军府。
他还故意留下令牌,为的就是昭告天下,奸.夫是他。
拾九心里更恨,在经过一间医馆时,突然顿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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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
医馆平日打烊较晚,不过今晚忽然雷雨交加,街上都没了几个人,因此大夫正在拉帘子,准备关门闭馆。
拾九趁着他关门之前,抬步走了进去。
大夫见外头来了个全身湿透的女子,一时大惊,连忙让人进来,急道:“姑娘怎么不打伞也不躲雨?可是要开伤寒药?”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墙角搬火盆:“姑娘先烤烤火,去去身上的凉气。”
楚逐立刻明白了拾九的意思,从外面追进医馆来,奔至拾九身前,看着她的眼睛,低声下气道:“不要。”
拾九,不要。
拾九像是看不见他,向搬来火盆的大夫说了一声“多谢”,便道:“大夫,请给我开一剂避子汤。”
大夫一愣,他看向跟随进来的男人,这两人看着像是一对吵架的夫妇,一时不敢贸然答应。
楚逐却依旧看着拾九,祈道:“不要,求你。”
拾九只看着大夫,重复道:“请给我开一剂避子汤。”
大夫犹豫再三,终是不忍心,劝道:“姑娘何故要喝避子汤?万一腹中有孕,那可是一个小生命啊。”
“若腹中有孕,便是孽种,更不能留。”拾九语气冰冷。
“不是孽种。”楚逐低垂着头,语气痛苦至极。
拾九嘲讽地看着他:“从前你给我灌避子汤时,肯定在想,我腹中若是有了孩子,那孩子便是个孽种,所以绝不能留。如今我自己来寻避子汤,你该高兴才是。”
一字一刀,刀刀插.在他的心口。
楚逐眉头蹙紧,避开拾九的目光,干涩道:“从前是我错了——”
这都是他前世亲手做过的事!
贪恋她的身体,却不允许她有孩子……
此刻,他却希望她腹中孕有他们的孩子,希望她能够大发慈悲,留下这个孩子。
他是这般无耻又卑微地祈求:“求求你,留下它。”
拾九不去听他的废话,取下自己头上的一根银簪,双手递给大夫:“大夫,这里可以熬药吗?若是可以,请你为我开一剂避子汤,煎好给我即刻服用。”
她身上别无他物,好在头上别了几个簪子以作装扮,一个已经掉落在大法寺,头上还剩几个。
大夫偷偷瞥了男人一眼,见他只是祈求地看着女子,并没有直接阻止他,便心下明了。
这女子八成是这男人娇养的外室,贪图皮.肉之欢尚可,是断不能留下“孽种”的。
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叹息着摇了摇头:“好,老夫这就为你煎药。请问姑娘上次行房距现在已有多久?老夫好判断剂量。”
“我离行房已经有一整天的时间,不知避子汤可还有用?”拾九不放心,“若是避子汤不行,那便再来一碗堕胎药。”
“不行不行!”大夫被她吓到,连连摆手摇头,“避子汤已是猛药,更别说更猛的堕胎药了,两者加在一起服用会死人的!你且先喝了避子汤,再观察月事是否延迟,若月事正常,那便说明避孕有效腹中无孕,自然不用再喝堕胎药了。”
“好,多谢大夫。”拾九感激地看向大夫。
大夫叹息着去煎药了。
拾九留在火盆旁,火盆里的热气驱散着她身上的凉意,却无法暖她的心。
“滚!”
她直直看着跃动的火苗,并没有看旁边的人,但楚逐知道她在赶自己走。
“真的不能……留下孩子吗?”
楚逐脸色煞白,仿佛已经看到拾九的肚子有了一个他们的孩子。
“求求你……”
他嗓子已彻底嘶哑,低声垂眸求她。
拾九终于转过脸来看了楚逐一眼,眼中却只是冷漠与讽刺。
当初她求他对自己轻一点的时候,当初她醒来后便迎来一碗避子汤的时候……他可没有此刻的卑微。
收回目光时,忽然看到他腰间挂着的平安符。
那是她在楚老夫人的授意下,给他求的。
此时,显得尤其刺眼。
他凭什么平安?
凭什么平安!
她脑中尖锐一痛,忽然伸出手去,劈手将平安符夺了过来,不带一丝犹豫地扔进了火盆里。
“我恨你!我不希望你平安!我从来不希望你平安,我希望你去死!”
燃烧的火苗霎时吞没小小的平安符。
楚逐蓦地察觉,眼疾手快,立刻徒手深入火盆,将平安符捞了出来。
手被炭火舔过一圈,泛着滚烫的热痛。
平安符也被烧得残缺,他却紧紧捏着不放。
即使知道拾九是借着拜佛与秦少安联系,给自己求的平安符也并非真心,但他一直将平安符戴在自己身上。
假装,她是真心为他求的。
甚至能想象她在佛祖面前闭着眼睛祈愿的模样。
楚逐将平安符珍重地收入怀中,阖上双眼:“连这点念想都不愿留给我吗。”
拾九一言不发,她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更不愿与他同处一室,便站起身,想去医馆后院找大夫。
楚逐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起来:“你烤火,我出去。”
不等她说什么,便转身走出医馆,走进入冷风冷雨中。
一炷香的时间后,大夫端着避子汤走了过来,发现已不见男人踪迹,只有女子呆坐在火盆边。
“大夫。”拾九听见大夫走来的声音,蓦地回神,站了起来。
大夫叹了一声:“若是下了决心,便……喝了吧。”将避子汤递了过去。
拾九眼眸一眯,没有任何迟疑,接过来便仰着头将一大碗避子汤一饮而尽。
医馆外的楚逐,透着医馆外未完全闭合的纱窗,看着拾九不带一丝留恋地饮下避子汤,嘴角又涌出一股浓稠的鲜血来。
“多谢大夫。”拾九放下碗,朝大夫行了一礼,便走出医馆,见楚逐还守在外面,眉头一蹙,径直往着衣楼走。
大夫走到门口目送她,却见那男人还没走,忍不住道:“公子,你身上的伤是否需要处理一下?”
医者仁心,其实从男人踏入医馆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男人身上裂开的伤口,只是男人毫不在意的样子,便将这事压了下去,先处理女子的事。
此刻,见男人身负重伤还在雨中站着,实在于心不忍。
没想到,那男人却充耳不闻,直追着女子去了。
大夫再度摇头,只好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楚逐追在拾九身后,眼见着拾九快要走到着衣楼的后院侧门,终究小心翼翼地恳求:“回王府吧。”
“便是离开了将军府,此生亦不入王府!”
拾九撂下一句话,便敲响了着衣楼的后院侧门。
*
着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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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楼后院格局,前面的大楼是做生意的地方,后院才是居住之地。
从前面的楼可以进去后院,不过后院也另有一个方便进出的侧门。
侧门每晚都有专人值守,一方面防着偷窃贼,一方面也方便晚归的人进来。
今晚值守的小厮听到敲门声,连忙打着一把伞来开门,见是拾九,睡意清醒了一大半:“将军夫人您——”
他还依旧以将军夫人称呼她。
小厮很是疑惑,虽然拾九平日也常往着衣楼来,可是从未这么大晚上地过来啊,而且还没打伞,浑身都湿.透了。
“夫人您请打伞!”小厮连忙殷勤地将伞递过去。
拾九没接,只是走了进来:“我找秋娘。”
说着便往后院里边去了,她知道秋云夕住在哪儿,今晚只能去她那里挤挤了。
小厮见她去找秋云夕了,便也不在追上去,准备关门,却探头出去看了一圈:“奇怪,刚刚好像在不远处还看到一个人影。”
摇摇头,当自己看错了,将侧门紧紧关上。
拾九带着一身湿意敲响了秋云夕的门。
秋云夕已经换了寝衣,本打算睡觉了,这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着实吓了一跳,一般晚上是不会有人找她的。
她支起耳朵一听,才听见拾九虚弱的声音:“秋娘。”
这便更吓了一跳,连忙奔去开门。
打开门,拾九一身狼狈地立在门外,脸上憔悴至极。
“怎么回事?”秋云夕大惊,正要询问,拾九已经一头栽倒在她身上,“拾九——”
她连忙搀扶着拾九进来,拾九身上一片冰凉,让她担心不已:“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别问。”拾九虚虚地抱在秋云夕身上,“秋娘,我好累。”
“好好好,我不问。”秋云夕扶着拾九坐下,连忙给她烧了热水洗澡,又奔去小厨房煮了一碗姜汤,让她喝下。
一切做完时,已经是大半夜了。
拾九与秋云夕躺进一个被窝里,看了为自己忙碌半天的秋云夕,低声道:“秋娘,谢谢你。”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秋云夕嗔笑,“睡吧,安心睡吧。”
白天的时候,她也听闻拾九的一些不好的传言,她最讨厌这些毫无根据的流言,气得只想撕掉那些人的嘴。
她知道拾九不是那种浪.荡.女人。
可是,以拾九今晚的状况来看,肯定经历了什么,不知道是否与这传言有关。?
她并不好奇,只是心疼,于是不再有任何追问,只哄她睡。
*
次日,暴雨过后,竟是天晴。
秋云夕先睁开眼,每天都是这个时辰上工,她总是准时醒。
她不想吵醒拾九,轻轻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然而便是这细微的动静,依旧让拾九从沉睡中惊醒,睁开了眼。
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精神好了很多,便也跟着坐了起来。
“你起来做什么。”秋云夕见状便道,“你继续歇着,等会儿我再给你端一碗姜汤来。”
“不了,我跟你一块去着衣楼。”拾九弯了弯唇角,“我也想去跟陆掌柜求一个绣娘之位,以后就住你隔壁。”
秋云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知必定有事。
拾九向她浅笑:“秋娘,我和离了。”
她简单地向秋云夕说了一下和离的情况,并未提及秦老夫人陷害和楚逐的疯狂,只说自己和秦少安被流言所扰,两人感情日渐稀薄,于是终究和离。
秋云夕猜测事实估计更复杂,但是她知道拾九不愿多说必定有她的道理,于是欣然接受这个解释,笑道:“没事,不就是和离嘛,你现在的绣工早已出师了,陆掌柜怕是巴不得咱们着衣楼又来一个人才。”
“秋娘,你真好。”拾九不禁感动。
“哼,你是第一天知道?”
“不,我是第一天便知道。”
两人嬉笑着一起梳洗,之后便去了着衣楼。
不消一天的工夫,拾九与秦少安和离的事便传遍了京城。
着衣楼的其他人看向拾九时,不由得都带上了探寻的目光。
陆掌柜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还在猜拾九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当正式的绣娘,然后便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拾九与秦少安和离之事。
这个拾九真是总给他出难题!
论绣工,现在的拾九是绰绰有余的,甚至着衣楼其他的事务也能胜任,他是很高兴出一份绣娘的钱便招来这么个人才。
但是,就是不知道此举是不是会得罪将军府,也不知道王爷那边是否还会找上门来。
陆掌柜真真左右为难。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与拾九相处近一年,到底是有几分情义在,此时两眼一闭,豁出去了:“行!你就留在我着衣楼,想做啥做啥,想住多久住多久!”
拾九粲然一笑:“谢谢陆掌柜。”
便这样,拾九暂时在着衣楼安顿下来。
只在这第一天,她便察觉着衣楼四面布满了楚逐的人,只要她走出去,也会有人在暗中跟踪她。
她知道楚逐费尽心思让她与秦少安和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对这情况也是意料之中。
就让他跟,看他能跟到几时。
拾九就在楚逐的眼皮子底下,过上了自己的绣娘生活。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在着衣楼里,有时候也跟陆掌柜一起去采买布料,或者跟秋云夕去采买日常物品。
这几天楚逐没有露面,只是有时候拾九出门时,他会暗中跟随,有时候不会。
拾九在察觉到他跟随时,脸上便会露出厌恶的神色,她知道他能看到,她就是要让他看到。
在每天做完活计后,拾九还会陪着秋云夕去来福客栈探望燕辰一家。
不久后就要会试了,她们每天都会去给燕辰一家送一些糕点和肉菜。
确定参加会考后的这段时间,燕辰一直在闭门温习,燕辰爹娘更是自打来了京城,便日日缩在房间,没有特殊情况绝不出来,似乎很怕遇上京城的仇家。
拾九也不知他们的仇家来头有多大,竟让他们吓成这样。
只是,他们不肯说,她也不会去问。
这日,送过糕点之后,拾九和秋云夕便起身回着衣楼,走出来福客栈时,秋云夕忽然拉住拾九:“我们再回去一趟,我忽然想起来,我给燕辰求的一个高中状元符还未给他呢!”
两人回身上到来福客栈的二楼,敲响燕辰的房门。
燕辰过来开门,见是她们去而复返,微讶:“怎么了?进来再坐一会儿。”
秋云夕笑道:“不坐了,只是给你求了一个高中状元符,刚才忘记给你了。”
“如此,便谢谢云夕姐姐了。”燕辰笑着收过秋云夕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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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高中状元符。
拾九本是安静听着他们两人说话,却突然感到不对。她耳力极佳,在两人谈话声外,隐约听到了附近传来特别细微的挣扎声。
正是隔壁燕辰爹娘的房间!
拾九脸色一白,连忙奔向隔壁大力推开门,只见燕辰爹娘双双倒在地上,脖子处被人划过一剑,不知还有无声息,而长行正收剑入鞘,准备从窗户跳出去。
“长行!”
拾九大叫。
她不敢想象,燕辰爹娘的仇家竟是王府。
而长行,刚刚杀了燕辰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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