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是,她什么也不会,若是成亲,那以后便只能呆在宋府,还要日日给老夫人请安。这简直比梦更让人害怕。所以来江阳以后,陈在溪就不想回到从前了。沈岚看着她,小女孩的心思一向好猜,虽是没说话,但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我同你舅舅商量过了,”沈岚语调平缓:“周家的小儿子品行端正,他家里也是开药铺的,和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在溪,舅母同你说,在大户人家里讨日子,并不好过,舅母知你也不想嫁,你明日同小周见一面,若是合适,便换个庚帖,等这月底便成婚。”“那表哥……”她不由得担心起来。这封信实则是昨日送来的,收到信以后,沈岚第一时间去寻了林渝,两个人想了无数个法子,才想出一个稍加妥当的法子。“等你嫁过去,便就是周家的人,大户人家里如此讲究,又怎会在盯着你?”沈岚见她害怕,安慰她:“不要怕,等过一年在寻个日子合离,舅舅舅母都会替你安排好。”也就是这一瞬,陈在溪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一时间竟也有些期盼。“舅母,我,我想想。”温度逐渐升温,但夜里还是有些寒凉。陈在溪抱着裘被发呆,这是她回江阳以后,头一次睡不着。忍不住又去猜想。表哥……表哥到底想起来多少?但眼下,眼下这不重要,陈在溪逃避地闭上眼睛。舅母说得话她也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般做。可是对江阳的向往,已经将她整个人牵制住了。一场雨以后,江阳迎来了几日阴天,好不容易等云层散去,周家的小儿子周以在这个晴天里,约沈家的陈在溪去桥头放纸鸢。在江阳里,念得上名字的药铺也不过几间,除了沈家,周家便是其中之一。沈家和周家都是乐善好施的好人家,这两家若是结上一门亲事,街坊里逢人都是夸赞。正是春日好天气,大晋民风开放,在江阳这样的小地方,还未成婚的年轻男女,也时常相约赏花。桥头前的年轻男女不少,光是成对的纸鸢便有好一些。放纸鸢只是借口,陈在溪站在树下看花,更别说这种拿着线的嬉戏,她总是控制不好方向。今日她穿着件白衣,裙摆上有粉色的绣花,长发梳成两根长辫子,只是寻常的装扮。但站在花旁,比那开得正艳的花还要惹眼。周以抱着纸鸢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有这样一位小娘子好像也不错。于是他上前将纸鸢递过去:“沈家妹妹,我教你放纸鸢吧。”陈在溪看了一上午花也有些乏了,她看了看周以手中的纸鸢,随口问道:“这纸鸢能飞多高?”女声娇糯,一字一句很是动听。周以听见她这般问,当即便点头要给她放纸鸢。他的确能将纸鸢放很好,是整个桥头,飞得最远最高的一个纸鸢。然后,周以将绕着线的线轴递给她。这是陈在溪第一次体会到放纸鸢的乐趣,它飞得太高太高了,而她牵着线的一头,带着纸鸢。是周以将最高的纸鸢给了她,陈在溪玩了一个上午,心里有些不过意不去。临走前,她去桥头那间最好吃的点心铺买了点心,然后对周以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间点心铺子,谢谢你。”然后在春光下,两个道别。***上京的春同江州比起来,又是另一番风味了。四季的更迭在宋知礼眼底,都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变化。在往前三十年,他未曾对任何一个季节有过偏爱。春日同冬日是没有区别的,北院没有花,为数不多的颜色是绿,也不过几点。他不会在意那些花是何颜色,花瓣是否舒展开,春日里的纸鸢能飞多高,桥头最好吃的点心铺是哪一家。更何况纸鸢,在宋府里都不会出现。这里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可以用空荡来形容,而这样的空荡,已经维持多年。没有改变过。远在上京的宋知礼看着手中的信。得知她再一次,没有犹豫的抽身离开时,他心中只泛起极浅淡的起伏。是意料之中,在他刻意之下的纵容。但这抹浅淡的起伏还是缓慢蚕食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如同春蚕吐丝般,将他彻底缠绕进其间。宋知礼清晰的意识到,小姑娘是不讲道理的。他耐心教她,她也不会听。小骗子。第86章天还未亮,数十个穿着灰袍太监踏进宋府大门。大太监福海拿着根佛尘,小心道:“哎呦你别磕着,都是从宫里搬出来的,这要是碰着一点,卖了咱家可都赔不起。”小太监们闻言,手上动作更小心。宋知礼本就深得圣心,此番下江州,不过一周便将案子处理好,天子大喜,自然又赏赐了不少稀罕物件。福海指挥着人将东西送去库房,拉开门的那一瞬,见地上已经放着许多木匣子。小太监张征抬着手中的东西,艰难问道:“师傅,没地方放啊。”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但这一刻,福海的嘴角仍旧忍不住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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