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他有什么理由不去？他是长兄，以后家里的事要交到他手上来打理，他平日里什么差事都做，凭什么这样出远门的不做？爹爹年纪也大了，去年还不是亲自去西北走了一趟，一去三个月，年底才回来，人都瘦了一圈。

谢道源心里这些道理都明白，所以才生气的，不去不行，但是去了他又舍不得。抱起来什么都还不懂的女儿，他亲了又亲，像是在跟荷举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么长的日子，要是女儿想我了怎么办？她睡觉的时候最喜欢让我哄了，我突然走了，她肯定会哭，还有她还这么小，万一这么长时间看不见我，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那语气越说越心酸，可是荷举听着莫名地想笑，这样的谢道源，哪里还有从前淡漠不问世事的模样？刚成亲的时候就喜欢私底下耍赖，现在多了个闺女，便越发地这样。

她脱掉鞋子，凑到男人身边一起逗女儿，过了良久才问道：“哪天走？”

“明早。”谢道源没好气地说道。

荷举惊讶，“这么快？”

谢道源又哼了一声，“爹说晚点再告诉我，这样临走前我还能多过几天舒心日子，免得又让我晚上睡不安稳。”

还真的是，荷举不禁感叹谢看松的贴心……

一想到他明天早上就要走了，荷举也同样地舍不得他，紧紧抱住他，贴着他的胳膊道：“放心，女儿有我哄着很快就会习惯的。其他的你也别担心了，女儿早就认人了，她又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几个月就不认识了？倒是你，在外面小心一点……”

谢道源没说话，眼睛看着依然在一边笑个不停的女儿，静静地听着妻子温柔的嘱咐，等到荷举说完了，便在她的额边落下轻轻一吻。

晚上睡觉的时候，通常都是谢道源先把女儿哄睡着了，他再退到外侧，让荷举睡在中间。但是今晚女儿睡着之后，他便撑着脑袋凝视着女儿，怎么看都看不够。荷举吹完灯，放下帐子就跟他一起看。谢道源看女儿，荷举看他，时间一长，感觉谢道源的眼中现在只有女儿了。

荷举突然间心里不是滋味，这么久，她也舍不得他啊，怎么他好像就只惦记着女儿？

她继续看了一会，见谢道源没有想睡觉的意思，自己就在外侧躺下来，背对着他。虽然是躺着，但是心里到底还是不舍，睁着眼睛睡不着，听着身后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听着听着，荷举忽然很想过去抱抱他。

正当她转身的时候，谢道源碰巧也转了过来，四目相对，荷举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谢道源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声音低低的，“荷举，这么长的日子，一晚上不抱着你睡觉我都不习惯，我该怎么熬啊。你呢，你会不会想我想的睡不着？”

荷举哭着点头，谢道源苦笑，捏了捏她的脸，“你才不会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看书，看着看着就很快睡着了，是不是？”

荷举吃惊，有点傻傻地望着他，她这样，谢道源就更加心酸了，用力地咬了她一口，翻身而上。捧着她的脸抱怨，“现在我心里有你和女儿，可是你心里有女儿，有医术，到最后才是我。”

荷举仿佛是被他逗笑了，想了想，替自己辩解道：“你在我身边，我心里只有你和医书，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会想到医书。”

“不行，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只能想到我。”他的手伸进荷举的衣服，一边亲她一边低声呢喃，“医术有什么好的？它会这么亲你吗？荷举，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想我，因为我在外面的时候也一样想你，咱们一起想，就像是一直在一起一样。”

荷举紧紧地攀着他的肩膀，想劝他被这样都要把女儿弄醒了，可一想到他明天就要走了，她突然又不想开口了。

他做什么，都随他了。等到他欺负完之后，荷举已经是累极，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着了。

谢道源却是彻夜未眠，就着床边的小灯，一会看看女儿，一会看看妻子，舍不得时候心里甚至想着要带她们一起过去。但是不行，女儿还太小了，禁不起折腾，再说路上遥远又辛苦，并不是每件事都在掌控之中，他自己不怕，却怕她们跟着一起受苦。

次日早上，谢道源像以往一样逗逗女儿，准备出门。女儿靠在娘亲的怀里，眼巴巴地看着爹爹，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大哭起来。

谢道源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却没有回头狠下心走了。女儿有荷举在照顾，一定会没事的。他是男人，他要撑起整个家来。

骑马赶到马头，上了谢家的商船，谢道源回望着自己家的方向，等到船只慢慢离开岸边的时候，他的一腔不舍也渐渐被即将远行的豪情所替代。他不是为了自己而出门，而是为了妻子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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